车子穿过台北市区往阳明山开去,行驶在弯路频繁的山路上。
一路上,安以姮一直偷偷地打量着开车的关健。
一开始她还有些犹豫,生怕自己的发言又触怒了他,只好任由沉默持续;过了好一阵子,他仍然不发一言,她才清了清喉咙,试着想找出一句开场白。
你不常回家去,是不是?她决定打破沉静。
我很忙。
他的回答简短利落。
忙得连生病的父亲都无暇探望?她本想出口质问,又及时住了口。
他的表情没有平常的玩世不恭,反而显得冷漠和疏离,几乎令人心生畏惧。
勉强按捺住询问的冲动,她转回目光,闷闷地注视着车窗外面。
一会儿之后,车子拐了个弯,在一扇镂花大门前停了下来。
晨曦园,她只来得及看清柱子上那三个镶金的大字,前方的镂花大门已经缓缓打开,车子驶进一条蜿蜒的车道,一栋美轮美奂的巍然建筑已然在望。
车子停了,安以姮有些炫惑地下了车,立刻发觉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大得惊人的庭院当中。
她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庭院中央有一座圆形的喷水池,两旁看着精细的艺术雕刻和假山造景,整栋毛邸外围均种植着巨大的苍松和杉木,几盏艺术灯饰将整个庭院装点得朦胧浪漫,清幽静谧的有如世外桃源。
来吧。
关健低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记住我的话。
我父亲并不是个容易被取悦的人,你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安以姮回过头去看他,却猜不透他冷峻表情下的含意。
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前方的大门开了,关成奕出现在门后。
关先生。
安以姮点头算是招呼。
别这么见外,叫我关大哥吧,我也叫你以姮,好不好!关成奕给她一个温暖的微笑,然后转向关健。
我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呢。
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关健平静地道。
关成奕似乎欲言又止,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往后让开身。
来吧,爸爸正在客厅里等着呢。
好好和爸爸聊,别再和他起冲突了,嗯?他低声嘱咐道。
关健没有回答,缓步踏上台阶。
安以姮微吸了一口气,紧张地抚平身上的粉色裙装。
这一身打扮十分正式,光洁的脸庞只有最基本的妆,十足是个小家碧玉;如果关健的父亲真如他说的那般古怪难缠,她也只能摸着鼻子乖乖回家了。
跟着关健进入宽敞舒适的客厅,她只觉眼前一亮。
这里的摆设和豪华程度远超过她所能想像,光是客厅就比她住的公寓还大,更别提外面那占地少说千坪的大庭院了。
她将目光转了回来,只见一位相貌十分威严的老人正端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旁边还有一位十分美丽的女郎。
爸爸。
关健率先打破沉静。
兰欣,你也在。
嗯。
我带了几帖中药过来给伯父,听说对恢复筋骨很有疗效。
胡兰欣优雅地微笑道,目光审视地扫过站在他身边的安以姮。
听你大哥说你今天会回来,我特地要管家多加几个菜……何必多此一举?人家不见得会领这个情!关健还没回答,老人已经沉声开口,你还晓得要回来?我以为除非我死了,否则这个家你根本不屑一顾。
由您的声音听起来,您显然十分健康。
关健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
我就算没病也会给你气出病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吗?关德宗依旧满脸不悦。
你大哥告诉我,你这个月又抢走敦品集团一笔大合约,造成公司的钜额损失。
你是怎么回事,连自家公司里的生意也不放过?爸。
一旁的关成奕向前一步,表情有些尴尬。
我向您解释过,对方没有选择和我们合作是我能力不够,怎么能怪关健呢?不怪他要怪谁?他分明就是要和我作对!商场上没有朋友和交情这回事,这不也是爸您教我的吗?关健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可从来不知道你会把我的话听进去。
关德宗瞪了他一眼。
仿佛这才看见站在他身边的安以姮,他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这个小女孩是谁?不等关成奕帮她介绍,安以姮已经向前一步。
呃,关老先生。
她清了清喉咙,毕恭毕敬地道:我叫安以姮,是位护理人员,关先生请我来照顾您……什么?护士?关德宗提高了声音。
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这该死的腿伤根本不碍事,我不需要什么护士跟在我旁边唠唠叨叨,你们都当耳边风是不是?只要您的腿伤好了,自然就不再需要护士了,爸。
关成奕小心地安抚着。
安小姐是关健的朋友,也是关健特别要她来照顾您的。
喔?关德宗锐利的目光扫射向关健。
这个小护士是你找来的?既然大哥这么说,那就算是吧。
没理关成奕在一旁猛使眼色,关健的表情依然未变。
当然,如果您不打算雇用安小姐,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你好像很希望我别雇用她?关德宗傲慢地别了安以姮一眼。
瞧她那副瘦巴巴的模样,活像只营养不良的猴子,风一吹就会倒了似的,大概连针高都拿不稳,我可不需要一个蠢蛋护士成天跟着我!你说谁像猴子?安以姮瞪大眼,原本还有些忐忑的情绪全跑光了。
没想到这父子俩的脾气一模一样,嘲讽人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
请你说话客气一点,关老先生!您可以不雇用我,但请你别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关德宗紧皱着一对灰白的眉。
这年头的护士学校是怎么了,居然教你们对病人大呼小叫?大呼小叫又怎样?我还没骂你是只张牙舞爪的大犀牛呢。
她将手往腰上一叉,开始长篇大论,你知道现在外头有多少独居老人吗?有多少老人在医院里病的快死了都没人探视,您还有儿子愿意请护士来照顾您就该感到庆幸了,别这么不识好歹。
以姮……关成奕正想出声,却被老人暗示的眼神制止了。
告诉你,我们护理人员可是有尊严的,不是可以任你们呼来唤去的女佣。
难怪你会吓跑六个特别护士,因为没有人想伺候一个尖酸刻薄又坏脾气的糟老头子。
安以姮连珠炮般地说完,脸一偏转向关成奕。
对不起,关大哥。
令尊脾气太大,我伺候不来,你还是另外找下一个倒霉的护士吧!她正要转身离开,关德宗的声音响了起来,站住!安以姮的脚步霎时冻住,那两个字极具威吓力,让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转过身来面对我。
关德宗声若宏钟地命令道。
她强抑制住发抖的双腿,硬着头皮回过身去面对老人。
这下好了吧!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地盘,得罪了关老先生这位太岁爷,她可能连人家大门都走不出去了哩。
她开始在心里暗骂自己的莽撞。
你很有胆识。
我还没遇过敢这么大声跟我说话的小护士。
关德宗缓缓地说道,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安小姐你觉得照顾我是件倒霉的事吗?她在关德宗眼里看见的是笑意吗?根据关健先生的说法,的确是。
她力持镇定地道。
在来见您之前,他已经警告过我您的脾气,要我随时做好被赶走的心理准备。
是这样吗?关德宗沉吟了半晌,睿智的眸里光芒闪烁。
既然他还关心我这个父亲,我自然不能令他的孝心白费了。
我决定雇用你来担任我的特别护士,直到这该死的腿伤好了为止。
安以姮还来不及回应,关德宗已转向关健。
至于你,我要你搬回来家里住,你做得到吗?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爸。
关健眯起双眼,冷静地直视着父亲。
如果您记得的话,当初并不是我自愿离开;是什么令您改变主意?因为你是我关某人的儿子,我要你搬回来你就得搬回来!我不知道您在乎这一点,爸!他的唇角浮起一个讽刺的微笑。
我以为早在您将我赶出家门之际,或者更早以前,您就不再承认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既然您根本不想再见到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你这是在怪我了?关德宗的态度转为强硬。
怎么,你翅膀硬了就可以飞了,连我的命令都敢反抗?如果你根本就想气死我,又何必假惺惺请个护士来照顾我?关健没有这个意思,伯父。
胡兰欣急忙出声安抚。
是啊,爸。
医生说您的情况才刚控制下来,干吗发这么大的脾气呢?关成奕连忙接口,给了关健暗示的一眼。
关健,快跟爸道歉!关健的反应则是一甩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
你看看,他那是什么态度?关德宗气呼呼地说道。
我可是他老子呢,他居然敢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这岂不是反了吗?别气了,伯父。
您的身子要紧哪!我扶您回房里休息去吧。
再朝关成奕使了个眼色,胡兰欣推着关德宗回房里去了。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以姮。
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关成奕才回过头来面对着安以姮,苦笑地道:如果你决定不接受这个工作,我也不意外。
关老先生已经决定雇用我了,不是吗?她摇摇头,有些犹疑着该不该往下问。
我刚刚听关健说,是关老先生将他赶出家门?为什么会……这……情况很复杂,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
关成奕微微蹙眉,末了才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就这样了;等你习惯我父亲的脾气之后,你会发现他并不是太难相处。
至于兰欣,她是我的未婚妻,平常会到晨曦园来陪我父亲,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她。
见她点头,关成奕拍拍她的肩膀,继续温和地道:至于关健,我这个做大哥的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不多,请你多帮我劝劝他,或许他会听你的话呢?安以姮微微一怔。
听她的话?她怀疑自己有这个能耐。
我出去看看他。
再朝关成奕点点头,她快步朝屋外走去。
安以姮在后院的草坪找到了关健。
她放缓了脚步,悄悄地走到关健身后,只见他将双手斜插在口袋里,目光直盯着前方。
他一定察觉到她的脚步声,但他没有回过头来。
你已经看到我和他之间的情况。
我和他根本无法相处,每回见面总免不了一番冲突。
他平静地道。
明知如此,你还想要这份工作吗?如果他要你搬回来,我建议你最好照他的话做。
她用舌尖润润唇,谨慎地道:你不该说那些话激怒他。
他是你的父亲,更何况他还是个病人……你没有权利批判我。
他打断了她,声音是极力克制。
回家去吧,小妞。
我目前的问题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你来卷入这一团乱。
我不打算搬回来,也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如果你认为区区几句话就能令我改变主意,那你显然是太天真了。
他冷漠的口吻令她恼怒了起来。
他分明就是想推卸身为人子的责任,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我不这么想。
她冷静地说道。
相信你刚才也听到了,令尊已经雇用了我。
关健回过头来看她,眯起眼睛。
你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打算留下来照顾他,直到他康复为止。
她迎视他,轻描淡写地道:老实说,应付一个病人比每天在医院里应付几十个病人来得轻松多了。
既然我目前还未找到新工作,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很可能第二天就决定开除你。
他毫不留情地泼她冷水。
在见识过他的脾气之后,你还想接受这个烫手山芋?你认为你父亲是烫手山芋,所以不愿意付起照顾他的责任?她控制不住语气的尖锐。
有你这么一个只会出言顶撞、根本不想照顾他的不孝子,也难怪他要生气。
他的薄唇瞬间抽紧,肩膀肌肉贲起,那狂鸷的眼神令她吓退了两步。
你管的太多了,小妞。
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他冷冷地道。
你要留下来是你的自由,我无权置喙,但是我警告你,别再多管闲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更不需要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来告诉我该怎么做!他说完随即抛下了她,留下她怔愣的站在原地,想着究竟会是什么原因,令这父子俩之间如此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结束了一顿商业午餐回到办公室,关健的秘书将一份资料递给他。
总经理,这是您下午要开会的资料。
嗯。
关健接了过来。
还有,胡兰欣小姐来了,现在正在您的办公室里。
兰欣?关健微微蹙眉,带着些许疑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坐在沙发上的胡兰欣立刻回过头来,朝他绽开笑靥。
关健。
兰欣。
他阖上门走了进去,漫不经心地扯松了领带。
怎么有空来?我和几个朋友逛到这附近来,就顺道过来看看。
胡兰欣注视着他走回他的办公桌前。
我没打扰到你吧?关健不置可否,注意力仍在手上那份文件。
有事?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她轻移莲步走到他身边,仰头看他。
咱们好久没有单独在一起了,你难道不想我吗?关健放下手上的文件夹,侧过头去看她。
他和胡兰欣是在敦品集团的庆祝酒会上认识的。
五年前,他刚由美国回到台湾,在父亲关德宗的授意下进入敦品集团实习,进而认识了同样家族势力庞大、美艳不可方物的社交名媛胡兰欣。
当时的胡兰欣和关成奕早已同进同出,是社交圈内人人称羡的一对情侣,然而胡兰欣却丝毫不避讳,不但时常对他大送秋波,甚至对他抱怨关成奕的木讷和不解风情,表明了对他的兴趣远比对他大哥来得高。
关健承认,和大哥的女朋友私下来往,的确令他感到报复得逞的快意。
他深知胡兰欣的个性,她大胆而狂纵,恣意享受着男人对她的阿谀奉承和巴结逢迎;而她的外表所展现出来的,却是个端庄高贵、圣洁不可侵犯的名门淑女。
一开始,拥有双重性格的胡兰欣的确令他着迷,也对这样的禁忌游戏深觉有趣和刺激,只可惜那股热情并未维持太久。
早在他发觉自己原来还有道德和良知之后,那股才刚萌芽的激情就已经逝去,再也引不起他任何兴趣了。
如果你记性够好的话,我们上个礼拜才刚见过面。
他温和地道。
那不一样。
她娇嗔地说,一手轻滑过他衬衫下结实的肌肉。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关健。
无论你避到多远的地方去,你还是会为了我而回到晨曦园来;你根本就离不开我,对不对?见他没有推拒之意,胡兰欣露出胜利的微笑,在他唇边吐气如兰。
我好想你,关健。
这几个月没见到你,我都快疯了;要不是怕你的处境会更加为难,我早就不顾一切甩掉你大哥……别这样,兰欣。
他握住了她游移的手,语气十分平静。
你现在是大哥的未婚妻,让人家看见你和将来的小叔纠缠不清,你不怕惹人非议?这里又没有人会看见。
她妩媚地噘起红唇。
虽然我和你大哥订了婚,但我爱的是你,你知道的。
爱?他挑起浓眉,嘴角弯起一抹嘲弄的微笑。
你爱的不是我,兰欣。
你爱的是能将我们兄弟玩弄在股掌之间,你热爱享受背着将来的老公偷情的刺激和乐趣,如此而已。
我说对了吗?你……胡兰欣那张美丽的脸泛起怒气,但她只是从容一笑。
那又如何?这不就是你的目的打击数品集团好报复你的父亲?你先是和你父亲作对,继而抢你大哥的生意、甚至抢他的女人,不也全是因为如此?曾经,是的,但现在不同了。
他的目光锐利,表情依旧不为所动。
回去吧,兰欣。
我不想再挑起无谓的战争,也厌倦了再陪你玩这种游戏,这种无聊幼稚的行为该结束了。
他率直的拒绝令她僵直了一下。
无聊幼稚?你这么形容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早在一年前就结束了,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他轻柔地说道,笑得毫无笑意。
别让我觉得你是个不干脆的女人,兰欣。
如果你还想嫁给关成奕,你最好谨言慎行。
她脸色微微一变。
他那双阴暗的眸子锐利而冷淡,俊美的脸庞毫无表情,却比任何时候更具吸引力,令她备觉兴奋。
你不可能是说真的,关健。
她沙哑地道,诱惑的身躯紧贴住他。
你不可能放弃我,放弃你原来的目的。
你恨他们,不是吗?愤怒让你变成了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让你无所不用其极;只有我最了解你,我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关健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她,纳闷在这张美丽的脸孔下,究竟隐藏着一个怎样堕落邪恶的灵魂。
她是他所见过最放荡的女人,毫无道德和世俗的观念,为了追求刺激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她说的对,他们两才是一对,同样寡廉鲜耻,为了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那是从前,兰欣。
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他的口吻十分淡漠。
我尊重你是我未来的大嫂,不想说出令彼此太难堪的话。
回去吧!回去笼络我大哥和父亲,等着做你的关家大少奶奶,我会诚心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胡兰欣的脸顿时垮下,眼里燃起怒火。
你这么急于想摆脱掉我,莫非是看上了别的女人?她嘲讽地说道。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和其他女人无关。
他大步走到档案柜前。
是吗?她尖刻地说道:是那个小护士安以姮,是不是?你的品味何时变那么差了,居然连那样生嫩的小土蛋都看得上?我说过,这和其他女人无关。
他勉强压抑住不耐,冷冷地微笑。
不过你说得对,我的确对安以姮有兴趣,因为她单纯、率真、有道德和正义感,而这些正是我们这种人所缺乏的,你说是吗?你……胡兰欣脸色涨红,正要发作,敲门声在此时响起,纪少辅的头探了进来,待见到对峙的两个人时微微扬眉。
呃,我没打扰到什么吧?他试探性地问。
即使心里怒意高涨,胡兰欣仍然保持得体的微笑。
既然你还有公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优雅地走到沙发前拿起皮包,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你未来的大嫂来找你干什么?重续旧情?直到办公室的门阖上,纪少辅才睨着他问。
关健没有回答,迳自翻阅着手上的卷宗。
纪少辅无趣地摸摸鼻子,闭上嘴巴。
对于关健和胡兰欣之间的事,他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关健不想提,他还是少管为妙。
对了,安以姮不是去担任你父亲的特别护士了吗?纪少辅转了个话题。
情况如何?她还没被你父亲赶跑?嗯。
想到这个,关健不禁微微蹙眉。
透过关成奕,他知道安以姮这几天一直很准时地到晨曦园去上班,并且无惧于关德宗的火爆脾气,尽责地盯着他吃药和陪他做些简单的筋骨运动。
令人大感意外的是,关德宗这回居然也十分合作。
等她摸熟我爸的脾气之后,大概就会打退堂鼓了。
他慢吞吞地道。
这倒也是。
纪少辅露齿一笑。
不过这也很难说。
之前照顾你爸的护士都是些中年妇女,和他的话题没有交集;现在换成了位年轻漂亮的小护士,也许他的心情会愉快得多,起码看着也赏心悦目嘛。
关健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蓦地响了起来。
他倾身接起,喂?关健?我是大哥。
大哥?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绷紧身子。
什么事?是不是爸爸……不是,爸爸很好,你别担心。
关成奕安抚道。
你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去接以姮。
他心头先是一宽,但随即又蹙起眉。
接她?嗯。
既然以姮是爸爸的特别护士,自然是搬进来家里比较方便了。
关成奕说。
她的车前两天送修,我本来今天答应去接她,但临时有个会议走不开,你能代替我去吗?她居然要搬进家里去?他的眉蹙的更紧了。
我以为她不出几天就会被爸赶跑。
他粗声道。
正好相反。
以姮适应得很好,而且爸似乎还和那丫头挺投缘的,要她搬进家里来也是爸爸的意思。
关成奕笑道:如果能持续这样下去,或许爸爸的伤会很快痊愈。
那不是很好吗?关健没有说话,只是直瞪视着前方。
关健,你在听吗?我会去。
他挂上电话,手在话筒上握紧。
该死,那个小护士是来真的!她最好已经听从了他的警告,他表情阴沉地想。
因为他绝不许任何人侵犯他的隐私、干扰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