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了关健?顾芳绮瞪大眼睛。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去找纪少辅为你出气的,只是找错人了。
站在补习班门口,安以姮一面说着,一面和前来接儿女下课的家长们微笑打招呼。
你是怎么见到他的!顾芳绮迫不及待地接着问:他们公司的人就这么让你进他的办公室?我告诉他们我是他的女朋友,没人敢拦我!送走了最后一个小朋友,安以姮转身进门。
顾芳绮忙不迭地跟了上来。
所以你就进了关健的办公室,把他当成了少辅,义正辞严的臭骂了他一顿?嗯。
安以姮含糊地道,拿起桌上的课表。
老板,我想和你谈谈有关今天美术班的上课情形……别想转移我的话题,安以姮。
顾芳绮一把抄掉她手上的课表往后一丢,对她绷起脸。
你最好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她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坐直身子。
这女人一发起脾气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还是乖乖面对问题扼要。
好吧,你要我说什么?骂完他之后呢?你不是说他正在谈生意吗?是啊。
他就这么让你走了?呃……嘿嘿。
她干笑了两声。
落荒而逃可不是什么风光的事儿,她可不打算让芳绮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脱身的。
顾芳绮拉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兴冲冲地接着问道:怎么样?关键可是目前最有身价的男人之一,也是社交圈内抢手的黄金单身汉呢;你觉得他如何?想到那天下午他傲慢无理的那一幕,安以姮未熄的怒气又冒了上来。
他是个骄傲自大又没风度、目中无人又自以为是的超级浑球!顾芳绮的嘴巴张成一个O形。
不会吧?怎么不会?依我看,那个家伙要不是童年失欢、就是欲求不满导致心理不正常。
她说得咬牙切齿。
他居然说我的打扮妨害风化,威胁要报警抓我。
报警?顾芳绮呛了一下。
这么严重?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我只不过是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忿忿地道。
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他居然说我非礼他。
见鬼!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他,那个杀千刀的狗屎蛋,他根本是只粗鲁又没教养的非洲大猩猩。
顾芳绮先是不敢置信地瞪视着她,之后便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欲罢不能,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噢,笑吧!安以姮没好气地咕哝着。
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出这么大的糗,你还有心情笑。
对不起,以姮。
好不容易笑声稍歇,顾芳绮仍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我怎么知道你会去找少辅?如果你找的是少辅也就算了,搞错对像不说,还让他们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这回事,也难怪他面子挂不住了。
是你告诉我纪少辅的公司在那儿,我当然会以为那个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是他嘛。
她辩解道。
见顾芳绮又是一阵狂笑,笑声是有传染性的,安以姮斜睨着她一会,她忍不住也漾开笑容。
事情过了也就算了,幸好人家没和你计较。
顾芳绮起身去倒了两杯茶,将一杯递给她。
你没给人家惹了什么麻烦吧?安以姮接过杯子,想起那天狼狈而逃的那一幕。
即使已经过了几天,她仍然清晰地记得关健说过的话——搞砸了这笔生意,我的公司可能会因此而倒闭!管他的,那才不关她的事呢!再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道一百个歉也没用。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结束!想是这么想,她还是觉得心里怪不舒坦的。
事实上,有。
她清了清喉咙。
我可能害他损失了一笔大生意……芳绮那一口茶差点没全喷出来。
损失了一笔大生意?多大?我怎么知道?他只说那关系到他们公司未来半年的发展……却因为你去教训他而搞砸了?安以姮停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头。
嗯。
不过我……她没有说完,顾芳绮已经**着往后倒。
谁叫他不早说他不是纪少辅?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会搞错对象嘛,怎么能怪我?她嘴硬地回道。
再说那家伙态度超差的,一点最起码的风度都没有,公司倒闭了是他活该!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如果因为这样害他们造成巨额损失,你的心会安吗?顾芳绮用手揉着额头。
不过今早少辅倒没和我提起这回事儿,他只问我你在哪间医院上班……安以姮的眼睛警觉地眯起。
你怎么说?当然照实话说啦。
我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见她直翻白眼,顾芳绮蹙起眉头。
怎么,你怕关健会去找你,要求你赔偿他们的损失?最好是不会。
她斜睨了好友一眼。
怎么,你和纪少辅又和好了?顾芳绮没有马上回答,但她脸上甜蜜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看吧,前两天还寻死寻活的。
一等男人两句甜言蜜语之后就又马上回心转意了。
安以姮不吭声的喝着杯中的茶。
女人哪……对不起,以姮。
顾芳绮满脸歉疚地道。
算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到时你别又来嚷着要跳楼就行了。
她意兴阑珊地站起身。
我要走了。
开车小心点。
芳绮在她背后叫道。
她朝芳绮摆摆手,转身走出补习班大门。
夕阳西下时分,整条街笼罩在一片静谧和煦的阳光中。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感觉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正有些边不经心,对街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微微蹙眉,那个人影好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还没来得及认出他是谁,他已经拿下太阳眼镜,目光朝她的方向里来。
她陡地一愣——是关健!她迅速低头转过身去,心跳顿时加速。
该死,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儿?难不成是不甘心蒙受的损失,所以到这里找她要钱?不会的,也许他只是刚巧路过这儿罢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毕竟那天他们才见了那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再加上她今天这一身良家妇女的打扮,他很可能根本认不出她……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打量着玻璃橱窗,直到橱窗后映出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他就站在她身后,她可以感觉身后传来的压迫感。
你是要继续站在那儿,还是干脆回过头来面对我?安以姮僵了一下。
该来的总跑不掉!她深呼吸一口,然后回过头去面对他。
不同于昨天的西装笔挺,他穿着蓝衬衫、深色长裤,浓密的黑发乱蓬蓬的,没有打领带的领口敞露着一小片结实的胸膛,看来潇洒而帅气。
第一次,她发现男人穿蓝色也能如此出色迷人。
迷人?她皱皱鼻子。
她一定是脑筋秀逗了,居然会认为他迷人。
这年头长得帅的男人都不可靠,尤其是这种英俊多金,靠着有钱便把女人当玩物、生活糜烂得一塌糊涂的公子哥儿。
啧,男人,全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安以姮小姐?关健将双手横抱在胸前,似乎怀疑她和那个妖艳的女郎是同一个人。
关先生。
她挤出一个虚假的笑。
您的调查效率真是出类拔萃啊,不去当狗仔队太可惜了。
他没理她话里的嘲讽,深思地打量着她。
你看起来……不太一样。
如果我穿像昨天那样来儿童才艺班上课,那些小孩的家长可能会疯掉。
这倒是!他瞟了一眼还在补习班门口谈笑的家长们。
少辅告诉我,你这个时间应该会在芳绮的补习班上课,我就来碰碰运气。
找我干什么?把我送到警察局去?她挖苦道。
如果你的公司已经倒闭了,那送我去坐牢也没用,关我一百年我都赔不起那笔钱。
他没有反击,只是抬手看了一下表。
我想和你聊聊,肯赏光吗?既然你的公司没事,我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她不想理他,转身便要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他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的公司是还没倒闭,但它目前正面临创业以来的最大危机。
你不觉得你该负点责任?她停下脚步。
我已经说了我很抱歉,但这不能改变任何事。
你何不听听我的意见?也许我们可以共同找出解决的办法。
她转过头来看他。
他唇角微微上扬,黑眸闪出片刻光芒,令她纳闷着他在想些什么。
和她讨论如何化解企业危机?她对企业管理根本一窍不通;再者,他的表情也不像公司濒临倒闭的样子。
你要我做什么?她直视着他,很满意声音里的平稳。
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穷蘑菇,你最好长话短说。
如果你担心的是待会儿要上晚班的问题,我已经派人向你工作的医院请过假了。
他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
安以姮下巴掉了下来,愕然地瞪视着他。
谁允许你这么做?她隐忍住气,对他怒目而视。
你知不知道我们护理长最痛恨我们临时请假?我很可能会被开除。
他的回答只是一耸肩。
抱歉。
她很可能被炒鱿鱼饿死街头,而他却只有这两个字?安以姮硬生生地压下即将到口的粗话。
忍耐……忍耐!即使她真正想做的是一拳揍黑他的眼睛、再在那张俊帅的脸上抓出几条血痕,然后把他踹进最近的一条臭排水沟里以消她心头之恨。
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她的声音是咬着牙迸出的。
他当然也看出了她的怒意,但他并未多做评论,目光在她身上转。
你不像是个护士。
他下了结论。
等有一天你得了重病进医院,我会让你觉得我很像。
她已经快失去耐心。
他的嘴角扬起,眼里笑意闪烁。
这妞儿的脾气还挺凶悍的,不过他应付过更难缠的家伙。
事实上,他发现即使她张牙舞爪、眼里火花飞跃,她看来却是耀眼夺目,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我不想为难你,只是认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该好好研究该如何将伤害减至最低的程度。
安以姮咽下即将出口的反驳。
我能做什么?她提出质疑。
我对你公司的业务一窍不通,也不认为能帮你解决什么问题。
当然可以。
只要你愿意帮我一个小忙,或许我的公司还有机会起死回生。
什么?我要你穿上昨天表演的服装,去见我的客户。
她先是愣了一下,眼底亮起警戒。
为什么?我也没有任何恶意,只想开个玩笑。
他双手一摊。
我有位重要的日本客户铃木先生,这两天来台湾洽公。
我正好得知明天是他的生日,所以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如果他够尽兴,或许会决定继续和我们签约合作也说不定。
你要我去色诱那个日本人?她嘲讽地道:要不要我穿护士服啊?如果效果够好,那个日本老不修可能会当场喷鼻血。
这个主意倒不错。
他轻吹了一声口哨,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移。
男人一向对白衣天使有好感。
我不知道你的舞技如何,不过你的身材还不错,如果你肯为他做一场个人表演秀,想必他会龙心大悦。
要跳你自己去跳,我才不要。
她气得火冒三丈。
我那天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而已,绝不会再做一次。
那就太可惜了,我认为你的演出十分精彩呢。
他朝她逼近一步,由上往下俯视着她。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你只要到他面前跳跳舞、唱唱生日快乐歌,之后我会和他的员工推着蛋糕走出来,你的演出就算结束。
他的靠近惹得她心跳加速。
如果我不去呢?她力持镇定。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耸耸肩膀,说得轻描淡写,你大概不知道,敝公司的大楼里有装设摄影机吧?如果你不想让我将那一幕公布给媒体的话……她闻言血色顿失。
你在威胁我?我只是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
和我所损失的比起来,我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不是吗?愤怒的火焰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瞪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虽然他的表情依旧轻松自若,但那对炯然的黑眸却告诉她,他绝对不是开玩笑。
她挫败的垮下肩膀,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你是个卑鄙下流的无耻浑球,关健。
我是个生意人,一向用最符合经济效益的方法做事。
他对她的评语充耳不闻,嘴角往上弯起一抹邪气的微笑。
明天下午两点,准备好你的短裙护士服,到忠孝东路三段的敦品集团大楼。
我们达成协议了吗,安小姐?可恶!安以姮恨得牙痒痒的,偏偏又明白是自己理亏。
既然祸是她闯的,她就得硬着头皮勇于承担。
她下定决心地一咬牙,昂起下巴。
好,我去。
见他挑起一眉,她平淡地接口,在我完成你的要求之后,你要答应将录影带交给我,并且答应永远不再出现在我面前,你听清楚了吗?关健没有马上回答,那对晶亮有神的眸子仍然停驻在她脸上,似乎想看清她有多少毛细孔似的。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发热的脸颊,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拒绝当第一个转开视线的人。
当然。
他挑了挑眉,唇上有着隐约的笑意。
再见了,小妞。
在嘲弄地朝她欠了欠身后,关健转身大步离开。
安以姮瞪着他远去的高大背影,忍不住纳闷着他笑意中的含意。
不知怎的,她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正涉入一个早布置好的陷阱……而她衷心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套着一件密不透风的长大衣,安以姮走进位在忠孝东路的敦品集团办公大楼。
进了电梯,她拿出准备好的护士帽在头上夹好固定,然后对着镜子里的那个妖娆的女郎扮了个鬼脸。
为了今天这场演出,她可是豁出去了。
幸好有这一件端庄保守的长大衣作为掩护,一楼的警卫伯伯没有对她多作盘问,否则以她脸上夸张的浓妆和蓬鬈发,再加上白色的网袜和高跟鞋、只长及大腿一半的护士服的打扮,难保不会被当成精神错乱的疯子扭送法办。
希望这位铃木先生会满意关健送他的礼物。
门开了,她对着镜子最后一次审视自目己,然后走出电梯,坐在柜台后的接待小姐立刻站了起来,礼貌地对她微笑。
你好。
请问你是……我是关健先生的秘书,他要我帮他送一份惊喜给铃木先生。
她戏谑地说道。
你们应该都准备好了吧?铃木先生现在在会议室里吗?啊?接待小姐愣了一下。
没等那位小姐反应,安以姮已经自顾自地走进办公室内,只见所有的人员忙成一团,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直直地走到走廊的最底端,在那扇写着会议室的门前停了下来。
她紧张地摸摸夹在头顶上的白色护士帽,确定身上黑色大衣的纽扣都解开了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原本正在讨论的声浪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转向门口,整个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安以姮的目光在整个空间扫视一圈,只见圆桌两旁大约有三十个西装笔挺、看来像是高级主管的男女。
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停在她身上,连那名站在投影片前口沫横飞的家伙都愕然地张大口,两眼发直地瞪着她看。
她的目光在那名坐在主席位置、看来颇有权威的男人身上停了下来。
比她想像中好一点,她苦哈哈地想。
她原本还以为铃木先生是位年过七旬、一脸色相的老不修;没想到这个看来年纪不超过四十岁的日本男人,居然也对穿护士服的女人有特殊僻好。
既来之,则安之!勉强按捺住紧张的情绪,安以姮心一横,将身上的长外套一掀,露出里头雪白的护士服,然后开始摇着屁股,又唱又舞地往那个瞠目结舌的男人跟前跳去,一手挑逗地沿着他的胸口抚摸。
男人没有说话,也或许是愕然得说不出话,只能傻傻地呆坐着任她上下其手。
最后,她往男人腿上一坐,将涂得火红的嘴巴嘟向前去,在男人的两颊各印上一个鲜红的口红印。
生日快乐,铃木先生。
她娇声说道,然后闭上眼睛,等着拉彩带的欢呼和其他员工推着蛋糕走出来的庆贺声。
十秒钟之后……什么都没有。
安以姮睁开一只眼睛,眨了眨。
怎么回事?关健他们难道没套好招吗?小姐……终于,铃木先生略带犹疑地出声,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我认识你吗?她微微皱眉。
关健不是说铃木先生不会说中文吗?这里不是敦品集团吗?她保持镇定地问道。
有人告诉我,今天是你们总经理铃木先生的生日,我是来给他一个惊喜的。
这里是敦品集团没错。
男人顿了一下,踌躇地望向她。
我就是敦品集团的总经理,我姓关,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
你是不是搞错人了?搞错了?安以姮顿时浑身僵硬。
察觉自己还坐在人家大腿上,她立刻像触电般地跳了起来,一张粉脸涨得通红。
对……对不起。
她结结巴巴地道,一面往后退,听着会议室里所有人的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
她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外套就往身上套,一面忙不迭往会议室外冲,仿佛还听得见会议室里传来的哄堂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