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遥并未睡着。
她没想到谢彦逍竟会过来解释这件事情。
她以为这次又跟从前一样, 他沉默不语,这件事情便过去了。
至于答案,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 唯独没想到这一种。
舞姬竟然不是谢彦逍主动救下的,救她之人竟是四皇子。
这件事情着实有些离谱, 她转过身, 喃喃道:她是四皇子的人?因为四皇子一直爱慕苏云婉,后又娶了苏云婉, 所以她前世从未想过四皇子还会爱上旁人。
或许是因为在宫里见到四皇子看琉璃公主的眼神, 又见到了舞姬在回廊里凝望凉亭的模样,所以谢彦逍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只是, 她后来成为倚红楼的花魁也是四皇子的手笔?如若四皇子喜欢她, 不应该把她藏起来么, 怎得还会让她成为花魁?当真是让人不解。
不过, 这件事情苏云婉知道吗?不, 她肯定知道!今日苏云婉明显有备而来, 这说明她早就打算要上台去表演。
苏云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并未注意到她说出那句话时, 谢彦逍眼神微动。
她为何会摔断腿?苏云遥又问了一句, 跟……苏云婉有关系吗?嗯, 苏云婉买通了舞姬身边伴舞之人,将其推下了台阶。
果然是她干的!苏云婉可真够狠的,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四皇子最喜欢的舞是什么?霓裳羽衣舞。
你呢?谢彦逍拧眉,轻启薄唇, 道:我不爱看舞。
原来不爱看舞啊。
好像今日宴席上他并未特意抬头去看舞, 即便是看了, 也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哦。
苏云遥应了一声。
不早了, 睡吧。
嗯。
苏云遥醒来后谢彦逍已经离开了,起床后,她看向了院中的地,此刻地上已经不再是光秃秃的,有星星点点的绿色,看上去很是喜人。
再过几日,小青菜就能吃了。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她把春杏叫了过来。
告诉你爹,多打听打听外面的事情,每日一早报于我。
需要银子的话从账上领。
是,夫人。
苏云遥觉得她不能做个睁眼瞎,有些事情须得提前知晓才好。
尽管曹氏以及曹家再努力,曹三郎最终也没能保住官职,罚钱以及永不录用。
得知这个消息,春杏第一时间告诉了苏云遥。
桂嬷嬷很是解气,笑着说:真是老天有眼,活该!苏云遥却觉得这惩罚着实太轻了些。
大历的律法总是对世家过于宽容,长此以往,怕是律法也要形同虚设,这大历也要走向没落了。
前世不就是如此么,朝堂上纷争不断,义军四起,邻国蠢蠢欲动。
像这种贪墨军饷的,就该罚得重些才好。
苏云遥道。
连打仗的军饷都敢动,还有什么不敢的?桂嬷嬷嘴唇动了动,瞥了一眼四下无人,小声道:跟前朝比确实轻了些。
我听宫里的老人说,前朝贪墨军饷之人是要流放的,严重的还要砍头。
苏云遥惊讶:竟这般严重?桂嬷嬷道:可不是么,前朝盛行酷刑,对世家尤其残忍,犯些小错就要严惩,不留情面。
听人说那国公府的主母不过是打死个爬国公床的丫鬟就被褫夺了诰命,还下了内狱,关了一年。
苏云遥头还是回听这件事情。
她忽而想到了文昌侯夫人,前些时候也传出来她打死了丫鬟,这要是放在前朝,这人岂不是要被关起来?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她怎么就没生在前朝呢?想到如今的皇上是她亲舅舅,大历的江山是自己的外祖父打下来的,她连忙回过神来。
那普通百姓呢?是不是更严苛?桂嬷嬷道:怪就怪在这里。
前朝的律法对百姓比世家还宽容些。
听说那国公府主母下内狱之时,都城还发生了另一件事。
一个卖鱼为生的男子,家中进了盗贼,夜晚天黑,他失手打死了那贼。
最终却被放了出来,罚钱了事。
同样是打死人,结果却完全不同。
国公府因此闹了许久,世家也纷纷上奏,都没能改变结果。
苏云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只是这事儿虽然从结果看国公夫人判得重了些,但从整件事情来看性质完全不同。
一个故意的,一个是失手。
世家贵族对前朝多有怨言,苦大朔统治久已,也怪不得□□打入都城之时世家敞开了门迎接……桂嬷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苏云遥也没再多问。
她在琢磨一件事情。
曹氏摆明了要害他们这一房,她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她都能在花盆里放毒,那其他入口的东西也变得没那么安全了。
她得想个法子不吃大厨房的饭菜了。
前世到了第五年,她那时发现了曹氏的阴毒嘴脸,忍无可忍,跟她闹开了。
后来又仗着郡主身份,不把曹氏放在眼里,不去给她请安也不再吃公中的饭食。
恰好那时太医诊出来她不知何时小产过,即便是武安侯也没敢多说什么。
这件事情便这般确定下来。
可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她知道曹氏在花盆里放了毒,也不能现在去跟武安侯说,毕竟没有证据。
她现在也不是郡主,身份上压不了曹氏。
院子里的小青菜这几日长得尤其好,马上就能吃了,这件事得赶紧谋划谋划才是。
虽然在苏云遥看来曹三郎判得轻了些,但对曹氏而言却觉得太重了,故而最近心情很差。
等苏云遥去请安时,因为是最后一个到的,曹氏刺了她几句。
老二媳妇儿,你怎么才到,莫不是睡到现在才起?苏云遥适时地打了个哈欠,拿曹氏说过的话怼她:是啊,我日日在院中练习舞蹈,准备在母亲寿辰上为她表演。
昨晚练舞练到深夜,故而早上起晚了。
这事儿母亲不是知道吗?那日还多亏了母亲在宫宴上说出此事,让人知晓我多么孝顺。
曹氏那日在宫宴上和苏云婉打配合的事情她可没忘。
既然曹氏想找茬,她怎么也得说出来让她难受难受。
曹氏很是无语,瞪了一眼苏云遥。
苏云遥看着曹氏的神情,惊讶地道:难道母亲不想让我练舞?那我不练了便是,等日后我母亲问起我就说出实情便是。
曹氏冷哼一声,道:我看你一直就在等着这句话吧?你会不会跳舞自己心里清楚,莫要往我身上推。
苏云遥诧异:母亲这是说得哪里话,分明是你先提出来的,我可没开口。
曹氏懒得跟苏云遥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正色道:我不管你在乡下的时候什么时辰起,如今可是在京城侯府。
侯府有侯府的规矩,你若以后再这般懒惰随意,莫要怪我罚你了。
苏云遥丝毫不惧曹氏,她随意地捋了捋手中的帕子,道:什么规矩?如何罚?我听闻四弟日日巳时方起,不知母亲可有罚他?若母亲连他都不罚,我可不服,改明儿我就找父亲评评理去!你……你……曹氏被怼得哑口无言。
在苏云遥嫁过来之前,两个儿媳都被她拿捏住了,没人敢造次。
苏云遥就像是泥鳅一样抓不住,每次对付她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苏云遥收起来手中的帕子,看了一眼曹氏,道:我瞧着母亲脸色不好,就不打扰母亲了,母亲好好休息。
说完,苏云遥站起身,神清气爽地离开了。
还别说,每日看着曹氏吃瘪其实挺有意思的。
毕竟曹氏不像她这般豁得出去脸面,又有个不争气的儿子,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又不敢撕破脸,生怕被侯爷知晓自己儿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
曹氏又想摔手边的茶具。
一旁的月嬷嬷小声提醒:夫人……这已经是这个月换的第十套茶具了,库房里都快没有存货了。
曹氏忍住了。
这婆媳俩这般对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姜氏和周氏早已习惯,两人都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等曹氏端茶,姜氏借口要伺候孩子先离开了。
周氏留了下来。
周氏把这一月的花销以及府中的事情告知了曹氏。
曹氏看着这些花销,盯着周氏看了许久。
周氏被看的后背发凉。
老三媳妇儿,我瞧着你最近管家累了,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账上的银子,一笔一笔都给我算清楚了,明日一早交给月嬷嬷,若是补不上,你跟老三亲自跟你父亲去解释。
这侯府真是反了天了。
不仅老二媳妇儿敢违抗她,老三媳妇儿也趁着她抽不出来手在账面上做文章。
好在她胆子小,没敢贪太多。
周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两个多月她没少从中捞油水,那些钱都让她花了,哪里能补得上。
母亲,我错了。
看着跪在下面的周氏,曹氏心思转了转,端起手边的茶,淡淡地道:这家将来是要给老二的,你既这般不中用,那就让老二媳妇儿代替你管家吧。
周氏是真的害怕了,她张了张嘴继续求饶,可曹氏始终无动于衷。
周氏脑子迅速转了起来,想到近来曹氏和苏云遥的关系,连忙道:求母亲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定好好做。
曹氏深深地看了周氏一眼。
你当是知道该如何好好做?儿媳明白!当天中午,已经过了午时,厨房那边都没把饭送过来。
桂嬷嬷让人去催了催。
半个时辰后,饭食终于送了过来。
春杏脸色难看极了,道:夫人,厨房那边太欺负人了,故意给咱们不给咱们院子里送饭,给咱们的都是剩饭。
苏云遥早上还在想如何实施计划,这不就有人给她找了借口。
如今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锄了,菜也都长了出来,院中也没什么大事。
从晚上起,每日让侍画和宋婆子去厨房催菜。
桂嬷嬷不解,这件事情明显就是侯夫人和三少夫人做的,这二人也是她们的人,定不会好好办差。
她们能好好催吗?无妨。
她就是要让这些人去,就是让她们不好好催。
若是她自己的人去,看到烂菜叶定然要闹的,说不定厨房就会给她们一些好的。
这次她不光是解决吃饭的问题,还得把这两个最大的祸害送走!说完,苏云遥看向了院中的小厨房,道:这几日把小厨房好好修缮一下,饭食的话先从外面买,过几日就好了。
她又不是没钱,那种馊饭她是一口都不会吃的。
桂嬷嬷见自家夫人似乎有安排,便没再多问。
如此过了三日后,傍晚,听说武安侯回府了。
武安侯府中有规矩,每日早饭前和晚饭前都要过来正院给曹氏请安,请安结束便离开,不在一处用饭。
只有初一和十五这两日晚上一同用饭。
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请安结束,姜氏和周氏都离开了,苏云遥并没像往常那般急着离开,而是继续坐着闲聊。
即便曹氏第二次端了茶,她也像是没看到一样,一动没动。
夫人,侯爷朝着内宅来了,要不要开饭?曹氏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嗯,让厨房把饭菜送过来吧。
说完,她看向了苏云遥,这回说的直白了些:老二媳妇儿,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苏云遥脸上带着浅笑,说道:不着急,我回去也无事,好些日子没见着父亲了,给父亲请安再走。
曹氏皱了皱眉,看向苏云遥的眼神很是不悦。
苏云遥今日举动颇为奇怪,怕是有什么坏主意。
可即便是再不喜苏云遥,她也没法让人把她抬走,只能任由她坐着。
她就不信了,苏云遥还能在她的院子里反了天,她还治不了这个泼辣货。
不多时,武安侯来了。
苏云遥站起身恭敬地朝他行礼:见过父亲。
对于苏云遥的存在武安侯有些意外,他点点头:逍哥儿媳妇儿也在啊。
苏云遥笑了笑,开始上眼药:嗯,我瞧着母亲近日来管家太过辛苦,便想着伺候她吃完晚饭再离开。
武安侯看向了曹氏。
以前自己夫人倒是个大度的,对各房都好,但自从老二成了亲,她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难不成今日是故意折磨儿媳?武安侯顿了顿,转移了视线,道:府中有丫鬟嬷嬷,这种事用不着你们小辈来做,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侯爷这话的意思是在怪她?曹氏心里憋屈得不行。
她虽然有心折磨苏云遥,可她今日并未这般做。
这个死丫头可真会扯谎!云遥,你这话是何意,刚刚我就让你回去用饭了,不是你自己说要见见你父亲才可能走么。
苏云遥笑着道:是啊,是我说的想见父亲。
其实我想跟父亲母亲一同用饭,世子从来不在瑶华院中用饭,我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孤孤单单的。
曹氏觉得苏云遥脸上的笑极为刺眼,可又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武安侯知晓儿子忙,也不怎么回内宅,对儿媳有些愧疚,道:这确实是逍哥儿的不对。
只是近日昭国使臣来访,他忙了些,过些日子就好了,你也莫要多想。
今日就在正院用饭吧。
苏云遥笑着道:多谢父亲。
加一副碗筷。
武安侯吩咐。
是,侯爷。
很快,厨房开始上菜了,苏云遥看着面前的饭菜,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吩咐春杏:对了,大厨房给我的份例是不是送回瑶华院了?你去跟她们说一声,送到正院来吧。
要是放在瑶华院就浪费了。
曹氏终于明白了苏云遥的用意。
她这是想当着侯爷的面把自己的饭菜拿出来,告她们的状!一份饭菜而已,你既已在此用饭,你那份例给下人用便是,不必拿来了。
苏云遥认真的道:母亲,怎能如此做呢?下人有下人的份例,多出来一份饭势必要浪费了。
母亲许是没吃过苦,不知道百姓的辛苦。
种地可累了,可不能浪费粮食。
怎么就扯到浪费粮食了!曹氏不悦:你……曹氏还没说完,武安侯便笑着道:既如此,让人拿来吧,别浪费了。
这儿媳是乡下长大的,吃了不少苦。
她既这么说,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武安侯开了口,曹氏不敢反驳,只是心里有些忐忑。
不多时,侍画和宋婆子提着苏云遥的饭菜来到了正院。
她们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身侧又一直有瑶华院的人盯着,不能来跟人交换消息。
春杏打开食盒,里面的饭菜呈现在众人眼前。
白水煮过的烂白菜、只有鸡头和鸡脖子的炖鸡、一份糙米饭、能数得清碗底米粒的白粥。
武安侯的脸色立马变了。
苏云遥笑着道:呦,今日的饭菜不错啊,竟然还有肉。
昨儿我都没见着肉,吃了一整日的大白菜。
侍画,快端出来,放在我面前,我得好好尝一尝。
侍画察觉到氛围不对,可她不知该如何办,只能听从苏云遥的安排端了出来。
桌子上是六个菜,四个热菜和两个凉菜。
四个热菜里面有红烧鲤鱼、辣子鸡丁、红烧肉还有清炒虾仁。
凉菜是凉拌猪耳和凉拌什锦。
这些菜算不上顶尖的好,可跟苏云遥的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父亲、母亲,快尝尝!苏云遥假装不知,催着大家吃饭,以前在乡下我十天半个月才能见着一回荤腥。
还是侯府有钱,才三天就能见着肉了。
武安侯脸色难看至极,没有动筷。
曹氏不得不解释:侯爷莫要动怒,许是厨房弄错了,这不是给老二媳妇儿的饭菜。
苏云遥笑了,看向了侍画:侍画,母亲说厨房弄错了,是这样吗?你去领我的饭菜时没有说是给我拿的吗?侍画看了一眼曹氏,张了张口,道:说……说了,许是厨房拿错了吧。
话音刚落,一旁的春杏就道:回夫人的话,饭菜是侍画指挥着宋婆子放进去的,奴婢当时就在旁边看着。
侍画连忙道: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这就是厨房给我的,是他们拿错的,不是我。
宋婆子也在一旁狡辩。
苏云遥脸色变了,严厉地道:厨房给你们什么你们就拿什么?就一点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还是说,你们本就觉得这些饭菜时给我的?这可不是第一次了,这几日都是这样的饭菜。
你是母亲给我的丫鬟,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怎的这般不中用,连饭菜都能弄错!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武安侯放下筷子,沉着脸道:把厨房的人都给本侯叫过来!不多时,厨房的人过来了。
周氏也过来了。
厨房的人一上来便开始狡辩,说不是他们干的,说瑶华院的人把饭菜拿错了。
武安侯武将出身,哪里听他们废话,几棍子下去,所有人都招了。
一个个的奴大欺主,连世子夫人的份例都敢克扣,谁给你们的权利!侯爷饶命,是三少夫人吩咐的!厨房的管事都是曹氏的人,可没什么顾虑,一下子就把周氏咬了出来。
周氏有苦难言,看向了曹氏。
曹氏道:这事儿也怪我,前些日子瑶华院中的开销太大,我便说了几句。
老三媳妇儿许是想着为府中节省开销,便在老二媳妇儿的吃食上减了一些。
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苏云遥挑了挑眉。
她本来只想着先把吃饭的事儿解决了,在治一治侍画和宋婆子,没想到还能一箭双雕除去那些眼线,她立马接了一句:母亲说得对,我这院中的人的确多了些,明日我就把他们撵到庄子上去。
武安侯见儿媳这般懂事,心里多少有些宽慰。
你和逍哥儿身边不能没有伺候的人,你不必这样。
苏云遥却坚持:父亲,我们院中人的确多了些。
我出嫁时公主府给了我不少人,瑶华院中母亲又为我安排了十几人,比大嫂和三弟妹院中的人都多。
夫君既是世子,当做表率,不能用这么多人。
且如今是农忙时节,去了庄子上,就不用雇佣短工了。
这一番话说的很是识大体,武安侯满意极了。
好,你看着办吧,只是别委屈了你和逍哥儿就好。
是,父亲。
武安侯看看二儿媳,再看看夫人和三儿媳,两厢一比,高下立见。
以后还是夫人自家管家吧。
说完,武安侯离开了。
武安侯前脚刚走,苏云遥后脚就回去了。
刚一进瑶华院,苏云遥就闻到了香喷喷的炸鸡味,脚步也加快了些。
进入正房,看着满桌子好吃的,苏云遥开心极了。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刚刚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未免夜长梦多,她今日就把这些不忠心的人送走。
苏云遥也没磨蹭,让倚翠和香竹把之前去种地的几个人叫了过来。
侯夫人在侯爷面前说咱们瑶华院开销太大,要节约开销,你们这些人种地也有一段时日了,想必已经熟练了。
现在立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两刻钟后全部去庄子上干活儿。
在院子里种地已经很辛苦,很丢人了,没想到如今要被安排到庄子上去,这些人立马就不干了。
夫人,我们可是侯府的老人了,你不能这样对我们!苏云遥笑了。
这是母亲的决定,我也做不了主。
不信你们问问侍画和宋婆子。
众人看向了站在一旁垂头耷拉眼的二人。
虽然苏云遥的话有不对的地方,但这二人也没精力再去反驳了。
刚刚大厨房的人都被侯爷打了,她们二人若不是瑶华院的人也要挨打。
这会儿吓得魂还没回来。
只听苏云遥又道:不过,你们究竟来这个院中有什么目的,自己心里也清楚。
既然当初做了选择,现在就要承担后果。
还有人想开口。
苏云遥眯了眯眼,道:我只给你们两刻钟去收拾东西,若你们不想收拾东西,那我就找人来替你们收拾。
若是从里面搜出来什么,可就不是去庄子上那么简单了!这话一出,底下顿时静了下来。
这些人全是眼线,给外面传递瑶华院的消息,自然也没少收取好处,谁那里都有几件贵重的说不清来由的首饰。
两刻钟后,苏云遥吃完了炸鸡。
这炸鸡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过油腻了,有些地方火候太大,炸焦了。
这时,桂嬷嬷脚步轻快地从外头回来了。
都走了?苏云遥问。
桂嬷嬷一脸喜色:都走了都走了。
倒也算是识趣。
苏云遥评价。
除了收拾东西的时候有些乱哄哄的,走的时候倒是安静。
桂嬷嬷撇了撇嘴,道:您是没见着,她们屋里都藏着好东西呢,那金镯子有拇指粗细,还有人藏了珍珠耳环。
苏云遥笑了:没想到我还挺值钱?哦,不,谢彦逍应该也值钱,这些人定也传递了谢彦逍的行程。
桂嬷嬷道:您就是太过心善,那些东西就该扣下来,不能让她们带走。
苏云遥道:她们这两个月也没传递什么大消息,如今能把她们送走就已经很好了,至少咱们小院清净了,也不用担心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被人传出去。
桂嬷嬷想了想,道:也是,走了也好。
说罢,她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不行,我得让人去收拾收拾房间,她们弄的乱糟糟的。
说着,桂嬷嬷出去了。
外院谢彦逍忙完正事,孙管事过来了。
夫人那边出了什么事?孙管事把这几日内宅发生的事告诉了谢彦逍。
谢彦逍沉着脸问:为何不在厨房第一日欺负夫人时过来告知于我?他没想到府中的下人竟敢这般欺负夫人,当真是放肆。
孙管事心紧了紧,道:老奴去打探过桂嬷嬷的口风,桂嬷嬷的意思是夫人心里有成算,不想让人插手。
老奴瞧着夫人这几日一直在外面买吃食,心情看起来不错,就没敢打乱夫人的计划。
谢彦逍顿了顿,道:嗯,下去吧。
孙管事走后,乔谦和摸了摸胡子,笑着道:夫人此事处理得极好!受到委屈并没有立即反击,而是找准机会一击即中。
不仅解决了眼下的麻烦,还一箭双雕解决了内宅中的奸细。
此举甚妙啊,甚妙!若是您去处理,效果未必会有这样好,幸好孙管事没告诉您。
谢彦逍也不得不承认,乔谦和说的是对的。
您从前不是一直觉得内宅之事全权交给夫人去处理么,怎得如今自己要打破了?闻言,谢彦逍微微一怔。
亥时,谢彦逍回了内宅中。
苏云遥在里间沐浴,刚出来就看到了坐在榻上看书的谢彦逍。
昏黄的烛光下,谢彦逍直挺挺地坐在那里,侧脸棱角分明,如工匠雕刻出来的一般。
整个人过于安静,他一到,仿佛整个院子的氛围都变得低沉。
他这张脸和这个身材真的没得说。
听到声音,谢彦逍回头看向了苏云遥,这一看,便失了言语。
乌发垂肩,容色清丽。
整个人如出水芙蓉一般,干净不惹尘埃。
只是,衣裳过于单薄了些。
虽已入三月,晚间还有些凉意,夫人多穿些衣裳才是。
从里间浴房到卧房就几步路,穿那么多还得脱,麻烦得很。
苏云遥敷衍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说完,转身爬上了床。
她刚躺好,谢彦逍也过来了。
很快,有丫鬟进来熄了灯,屋内顿时变得黢黑一片。
以后府中有不听话的下人,夫人想收拾便收拾不必委屈。
若是父亲母亲问来,全都推给我便是。
苏云遥倏地睁开了眼。
有道理啊,她怎么就没想过这个法子呢。
反正谢彦逍也常常不在府中,真要去找他时事情也过了好几天了。
而且,曹氏要对付的人本来就是谢彦逍不是她啊,她只不过是因为是谢彦逍的夫人才被针对的。
以后若是再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她就推到他的身上。
简单粗暴又能快速解决问题。
好!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身侧之人离得近了些,耳边也吹过来阵阵热气,苏云遥身子微颤。
你……嗯?苏云遥的手抓住了身下的鸳鸯戏水床单,忍住颤栗,道:你……你到时候可别装作不知情……全都推给我。
他在她心中是这么没有信用和担当的小人?呵。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不会的。
嗯,最好不会。
卫嬷嬷开的药吃完了?谢彦逍转移了话题。
卫嬷嬷前些日子来看诊,开了些药调理身子,她的药前日刚刚吃完。
夫妻数载,从刚刚谢彦逍坐在榻上看向她时,苏云遥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想到谢彦逍刚刚说过的话,她顿了顿,道:……嗯。
接着,滚烫的热气吹在了脸上、脖颈里。
苏云遥身子渐渐软了,推了推谢彦逍。
嗯?你……你轻些。
谢彦逍哑声道:好。
芙蓉帐暖,春宵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