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舵主,袁姑娘年纪轻轻,花容月貌,怎么就做月生放下大碗,笑吟吟问道。
唉……紫衣她也是可怜之人!陈家洛摇头叹息,双眼清明,话却不自觉的变多。
说来听听。
萧月生身子前倾。
陈家洛点头,叹道:紫衣的身世可怜,她的仇人,乃是生身父亲,杀了他,自然罪孽不轻,所以出家为尼,皈依佛门,以求宽恕。
萧月生摇头,哼了一口气,没有多说。
她虽身在空门,仍旧少女心性,不想竟惹了情债,唉……陈家洛悠悠一叹,拿起大碗,仰头观天,看着天空中悬着的一轮明月,脸上闪过一丝惆怅与寂寥。
见他如此,萧月生便知,这位陈总舵主也是个情种,想必有什么缠绵悱恻的往事。
萧月生指了指大碗,胡斐忙又替他斟满,他又一饮而尽,一抹嘴唇,状甚豪迈,笑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却是容易得很……既然出家,还俗便是!陈家洛一愕,随即摇头苦笑:道长,这可使不得!有什么使不得?!萧月生眉头一挑。
哼道:出家了便不能还俗?……大好韶华。
便青灯伴佛。
岂不是太过残酷?可是……陈家洛皱着眉头。
想要反驳。
萧月生一摆手。
道:她既想出家。
过几十年再说罢。
想必佛祖不会怪罪!至于她地仇人是生身父亲。
我代她报了便是!萧月生轻哼着说道。
又一笑:如此一来。
她哪来什么罪孽?陈家洛苦笑一声。
无奈道:此事陈某怕做不得主。
需得先问过师太。
容后答复。
如何?嗯。
也好。
萧月生点点头。
无奈地看一眼胡斐。
胡斐正低着头,怔怔出神,脸色不甚好看。
萧月生明白,被心上人欺骗,最是打击,他此时心里,必是又伤心又痛苦,无法自适。
……喝了一碗酒,萧月生又道:陈总舵主,你跟福康安长得一模一样,真是巧了。
陈家洛也跟着喝了一碗,点头笑了笑。
我有一个主意,不知成也不成。
萧月生任由胡斐发呆,亲自拿酒坛斟了一碗,拿起来抿一口,慢慢说道。
道长请说!陈家洛跟着喝一口,说道。
萧月生端着碗,微微一笑,吐出四个字: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陈家洛眉头一皱,沉吟片刻,忽然精芒一闪:道长,你是说……萧月生慢慢点头:我在想,既然福康安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为何你去代他做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陈家洛脸色微变,沉吟不语。
萧月生也不多说,拿着碗慢慢喝酒,一小口一小口,竹箸夹菜,细心品尝,程灵素地厨艺委实极精,无一不合自己胃口。
过了好一会,陈家洛慢慢抬起头,望向萧月生,双眼灿然生辉,灼灼逼人。
萧月生笑眯眯望着他,笑道:上一次的事情,我欠了总舵主一个大人情,一直在想,有什么事能稍尽绵薄之力!道长太客气了!陈家洛拿起大碗喝一口,道:道长这个想法,我自也曾想过,不过,却也只能想想,难以实现。
哦——?萧月生呵呵一笑,抿一口酒,道:有何难,不妨说来听听。
陈家洛放下大碗,叹了口气,道:福康安的元帅府,戒备森严,高手无数,可谓是龙潭虎穴,无人闯得进去。
萧月生摆摆手:这算不得问题,还有呢?陈家洛点头一笑,摇了摇头,恍然道:我却忘了,凭道长的武功,进帅府如履平地才是!他又道:还有,即使换了人,我去做福康安,必然破绽处处,难免惹人怀,我与福康安相像,并非无人知晓。
还有人知道?萧月生皱眉问。
陈家洛点头:十年前咱们大闹京城,我曾扮过一次福康安,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知情者不少。
萧月生沉吟不语,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抚着小胡子慢慢踱步,在月光下走来走去。
他在思索,若是从前,还真是无可奈何,自己固然使得出搜神术,却无法逆运。
此时,却已不同,心神脱飞之术之下,将其元神剥离,然后再以灌顶之法,却有几成希望。
…………陈家洛看着他,皱着眉头,眼中闪过惑,似是在猜测萧月生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过后,萧月生双掌一拍,慨然道:不妨姑且一试!陈家洛一怔,忙问:道长,此话何意?萧月生抬头,微微一笑:陈总舵主,我去大帅府将福康安提来,施展秘术,将他从前种种回忆,印入你脑海中,如何?陈家洛皱着眉头,看了看萧月生,半晌,苦笑一声,道:道长何必开玩笑?萧月生坐下,端起大碗,抿一口,眯着眼睛问:我如何开玩笑了?……总舵主不信?道长武功高明,但将一个人的种种回忆,印入另一个人脑子里,委实匪夷所思了!陈家洛摇头,满脸不信之色。
萧月生呵呵一笑,道:此事我仅有七八成把握,从未试过……至于想不想一试,却在总舵主你了。
呵呵……陈家洛摇头笑着,不再多说。
又喝了两碗,陈家洛登时醉了,如压垮骆驼的一根稻草。
恰在此时,程灵素与袁紫衣两女推门进来,手上各拿着大包小包,满满当当。
萧月生看一眼二人,对程灵素笑道:外面可热闹?热闹得很!程灵素点头,看一眼陈家洛,见他脸色酡红,眼神飘移不定,忙道:今天先喝到这儿罢,改日再聚,如何?萧月生点点头,笑道:陈总舵主,我送你回去!陈家洛眼神凝聚,清醒几分,用力看了看他,笑了笑,道:好,有劳道长了。
袁紫衣修长眉毛紧蹙着,满脸不悦的瞪着萧月生,哼道:不用你,我去召赵三叔他们过来!萧月生摆摆手,笑道:也好,去吧。
袁紫衣瞪他一眼,犹不解气地哼了一声,临走之时,看了胡斐一眼,转身走了。
胡斐正怔怔发呆,魂游天外,不知身边一切。
胡大哥这是怎么了?程灵素将东西放回厢房,出来时偷偷指了指胡斐,轻声问。
受了伤,先莫理会,萧月生摇头一笑,关切问道:你们可吃过东西了?嗯,与袁姑娘一块儿吃饱了。
程灵素笑了笑,跟他讲了她们晚上的见闻,手上慢慢拾掇着碗筷。
正说着话,外面脚步声传来,赵半三与文泰来二人,跟在袁紫衣后面,推门进来,一番见礼。
……胡兄弟这是怎么啦?赵半山宛如一个富家翁,一团和气,丝毫不像是武林中人,见胡斐那样,低声问萧月生。
萧月生笑了笑:正在参悟武功,入了魔,不必打扰。
这可是好事!赵半山忙点头,呵呵笑道:我这小兄弟,真乃武学之奇才,成就无量!是的是的。
萧月生点头附和,送他们四个出去,袁紫衣终究没有住在这里。
他们走后,程灵素重新做了几样菜,萧月生将胡斐唤醒,拉着他喝酒,直接将胡斐灌醉,胡斐放声大哭,伤心欲绝。
第二日清晨,萧月生推门出来时,胡斐正在院子里练刀,刀光闪动,缓慢从容,仿佛太极剑一般。
台阶上摆着一张椅子,程灵素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看胡斐练功,兴致盎然。
见萧月生出来,胡斐收刀,吐了几口气收功,迎上前来,露出不好意思神色:道长……萧月生拍拍他肩膀,笑道:走,咱们今天出去逛京城,好好玩一玩,如何?好,听道长地!胡斐重重点头。
程姑娘,咱们三人一起!萧月生转头对程灵素道,程灵素抿嘴一笑,点点头。
三人没吃早膳,直接出了客栈,正要往东大街走,没出几步,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娇喝:姓萧的,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