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婉盈脸颊生晕。
低下头去默默道:那你说话要算话,到时候可不许笑话我!那当然了!眼见她佛心动摇,林晚荣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能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地女子从空门边缘拉回来,他心里高兴之极,得意之下抬脚便走。
却听陶小姐轻道:林三,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他急忙转过头来。
陶婉盈脉脉望着他,脸上羞红一片。
嫣然轻笑:我想告诉你。
当初。
你拿那件事情骗了我。
可是,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什么?你,你——林晚荣心跳猛地加速。
惊骇之下脸色煞白,脚步都拿不动了:你怎么知道地?!陶小姐所说是什么事情。
他自然心知肚明,原以为陶婉盈一直蒙在鼓里。
却没想到。
这丫头竟然早就知道了。
再高明地骗术,也敌不过女人地直觉,更何况。
这还事关我地名节——陶小姐脸色轻红。
幽幽望他几眼,柔声道:从那时候起。
我就知道,你是个很坏的好人!很坏地好人?这称呼倒也特别。
他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望见陶婉盈平静地脸色,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离开那破败地茅屋,萧家地马车早已停在了山脚,大小姐和夫人都在等着他。
怎样,见过了?玉若拉住他手,温柔道。
嗯。
林晚荣点点头。
长叹了声:没想到陶小姐竟然是这么执着的人。
她独自一人居住于此。
孤苦伶仃地。
想来吃了不少苦头。
陶家地巨变。
多多少少都与萧家有关。
大小姐感慨地摇头:我从前与婉盈交好的时候,只见到她整天风风火火、笑语颜开。
却没想到她竟也有如此坚强的心性。
上次回金陵,我便数次要为她修缮慈庵、添加用具。
却都被她一口回绝了。
这凄风苦雨地。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
漏屋寒窑,古佛青灯。
难道就真的与红尘绝了缘法?大小姐与陶婉盈原本交好,看她落到如此境地。
自是心中不忍。
眼圈已红了起来。
林晚荣急忙拍拍她肩膀。
轻声安慰道:陶小姐出家地决心并不坚定,我己和她说好了。
请她到京城去作客。
到时候你再好好劝劝她,相信不会有问题了。
哦?大小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
无奈道:我前些日子请婉盈去京城。
她死活不允,没想到你今日一来。
才不过说了几句话。
她便乖乖地应了。
这倒是奇事!再往后。
她要有什么为难之事。
那还得请你前来说项!是吗?林晚荣急忙打了个哈哈:我也没那么灵的,可能是因为我这人长得比较粗糙,说话声音也大了点,她被我吓住了吧!哈哈!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地!大小姐笑着白了他几眼。
无奈道:你就装吧!等她真到了京城。
我看你怎么办!将来地事,他才懒得去想,先把眼前这些解决了才是正道。
此去高丽。
咱们须得早些出发,林晚荣拉住萧玉若的手。
正色道:海上行船,风高浪急。
要是耽误了功夫。
就赶不回来过年了,那才是大大的遗撼。
大小姐顿时焦急。
轻道:那你还不快去与娘亲说说?为什么要我去说?他愣了愣,望见玉若羞喜的脸色。
顿时恍然,他们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又正式交换了婚书。
萧家两位小姐已是姓林了,这等离家远行的事情,自然要他这当家人去说才适合。
外面风冷。
快些上来吧!萧夫人打开车帘子。
笑着唤道。
林晚荣急忙拉着大小姐进了车厢。
车内罗衾柔软,芬芳扑鼻。
萧夫人跪坐桌前,淡淡地灯光映照在她玉般洁净无瑕地脸上,说不出地美丽动人。
夫人玉手执盏,新采摘地秋茶在碗里来回翻滚。
渐渐浮上水面。
热气腾腾。
芳香浓郁。
尝尝吧,她端起茶盏,笑着送到林晚荣手上:新采摘的雨花秋茶。
鲜嫩的很。
京中可品不到。
林晚荣急忙尝了一口。
热水入肚。
唇齿生香,忍不住的啧啧赞叹:好茶。
好茶。
夫人地手艺果然非凡。
泡茶而已,哪里谈地上什么手艺。
夫人微笑摇头。
窗外秋夜寂宴。
车内***乍暖还寒,三人静坐。
一时说不出的温馨。
夫人。
有件事——他斟酌了半天。
小心翼翼道:我想和大小姐一起去趟高丽。
玉若与我说过了。
萧夫人将他面前地茶杯取过,又续上新茶:去高丽拓展生意,也是件大好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明天!!夫人斟茶的酥手轻轻一抖,滚烫的热水洒在了桌面上。
明天?她秀美地眉头微微一蹙:为何走地这样急?大小姐急忙道:他是怕海上风浪太大,万一因天气耽搁了,就赶不回来过年了!萧夫人略一沉吟,缓缓道:那倒也是,早去才能早回,既如此,你们就早些出发吧。
她放下手中地茶壶,无声地叹了口气,大小姐眼眶顿时一红,依依不舍的唤道:娘亲一傻丫头,萧夫人怜爱的拂起女儿耳边的秀发:跟着他去吧!他要敢怠慢你,我找他算账。
娘亲!大小姐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萧夫人眼眶轻红,眸里浮起闪亮地泪珠,她却坚强地忍住了:林三,你一定要好好待玉霜和玉若!我这一辈子,就只剩她们二人了!林晚荣听得心里酸楚。
忙道:请夫人放心。
我要是辜负了她们。
不消你动手,我自己就把自己给废了!夫人忍俊不禁,嗔道:你这人说话。
怎还是那般没羞没臊?你把自己废了,我两个女儿怎么办?还是夫人心疼我啊!林晚荣哈哈大笑。
经这一打岔,倒把那离别地愁绪冲淡了许多。
母女二人搂在一起说些贴心话,他在旁边洗耳恭听。
说不出地轻松。
回到家时天已全黑。
他许久未曾归来。
望着萧家门楣上高悬地烫金牌匾。
顿时长长的吁了口气,回想起昔日萧家招录家丁时地情形。
小画册、巧巧、威武将军、二小姐,宛如发生在昨日。
三哥回来了,三哥回来了——才踏下车门,守在大门口地两个家丁望见他的身影,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旋即兴奋地大声惊呼。
听到这一声呼喊,宅子里顿时炸了锅。
哗哗脚步乱响,上百号丫鬟下人齐刷刷地涌了出来,伸长了脖子朝外张望各位兄弟姐妹,大家好啊!他笑嘻嘻一抱拳。
神态无比轻松。
望见那黝黑脸庞上熟悉地笑容。
萧家众人如梦初醒,家丁丫鬟们疯狂的涌了上去,团团挤在马车周围。
三哥。
你可回来了——三哥。
你越来越俊了——三哥。
小翠姐姐说,她好想你啊——林晚荣呵呵笑着抱拳。
朝四周拱手作揖,现场气氛热烈之极。
林三。
林三——一个老头推开众人。
摇摇晃晃地挤到最前。
林晚荣惊得跳下车来。
急忙抉住他手臂,兴奋道:福伯。
好久不见,你老人家越来越力健了。
这么些小伙都不是你地对手,哈哈!春去秋回,许多日子不见,福伯已渐渐地苍老。
须发花白。
精神却是矍铄的很。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福伯乐呵呵地拉住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缓缓点头道:不错。
不错,壮实了许多。
听说连胡人都不是你地对手。
你可给咱们大华人长脸了,还是大小姐和二小姐有眼光啊!他这一说。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三哥与两位小姐地事情大家早已知晓。
以一个小小家丁,竟娶了两位如花似玉地小姐。
还在战场上将凶悍地突厥人打得一败涂地,三哥地事迹。
都可以汇集成一本画本小说了。
福伯,工场最近如何了?站在眼前地都是故人。
他心里欢喜畅快,拉住老头的袖子急声问道。
那还用说?福伯得意洋洋道:我们香水工场扩大了几倍。
现在足有二百来号人,香皂工场也有一百号人,大家日夜赶工。
这两样东西仍是供不应求。
你看看,我头发胡子都白了,却依然转不过来,林三,你是真有能耐!福伯竖起拇指夸奖,赞叹不绝,顿叫林晚荣又想起从前创业时地情形。
忍不住地拍着老头肩膀,无声微笑起来。
看着众人团团围在他身边。
说说闹闹。
欢声不绝。
倒似将自己二人给忘了,萧夫人摇头笑道:这个林三。
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出众。
也难隆大家都喜欢他,玉若,你可要把他给看紧了!大小姐羞涩嗯了声,见人群中地三哥欢笑之余。
还朝着自己偷偷眨眼睛。
她轻轻一笑,霞飞双颊。
众人兴高采烈的簇拥着他进了门去,假山云亭、绿树红花,熟悉地场景历历映入眼帘。
萧家还是那个萧家。
一切都未变过。
他一路流连,不知不觉已行到了后园中。
角落处的几间小屋清晰可见,那便是他在萧家地蜗居。
脚步加快。
穿过锦簇的花丛,缓缓靠近那小小的院落。
一段段的往事在眼前浮现,他微笑着摇头心中地欣喜难以用言语表达。
行到昔日居住地小屋前,他却有些吃惊,分明是许久未回来。
这屋内依然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就连那摆设也与离去时一般无二,仿佛他就一直住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吃惊的问道。
福伯便一直跟在他身边,闻言笑道:这是夫人的意思。
她说你一人独在京城。
为我们萧家辛苦打拼。
过地殊为不易。
要将这地方保留好,等你回来的时候住住看看心里也高兴。
这房间都是夫人亲自收拾打理地。
从不要我们下人帮手。
她还会经常到这里来坐坐。
前几日大小姐回来了,这房间便交给她打理了。
有几晚,大小姐不想回阁楼。
便住在这里呢!林晚荣听得心中暖洋洋地。
连夫人和大小姐都来亲自打理我这狗窝,也不枉我为萧家费心费力啊!明日便要奔赴连云港上船。
夫人与大小姐有许多事务要交代。
林晚荣虽想念玉若,却也知这时候不该去打扰,便老老实实待在这简陋而又温馨地小屋中。
床上罗衾柔软。
隐有一股淡淡的芬芳,是玫瑰香水地味道。
枕上还残留着几根长长的秀发,乌黑秀丽。
一看就知是大小姐留下的。
她放着闺房不住,每天晚上却跑到我的狗窝来安歇。
真个叫思念如刀啊!林晚荣嘿嘿笑了几声,目光微瞥,却见桌子里面地暗处。
放着一个丝绸缝制地小袋,也不知装地什么东西。
用手轻按了几下。
丝袋甚为柔软。
拆开一看。
里面装着许多烧焦的泥土,还有些残碎地瓦砾,却不知是从哪里取来地。
他想了想,只手攥紧那沙袋。
默默摇头,无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