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锵很想装作不知道小石头的身份,奈何他再怎么厚脸皮,也知道小石头和子柏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从小石头那里买到了稀有矿石,找人打造出了那几门神武大炮。
这几门神武大炮成了他现在最大的依仗,而对付和防范的,却是小石头的哥哥子柏风。
这其中的微妙和尴尬,让北锵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当然没忘。
北锵道,来来来,小石头,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这些朋友。
小石头毫无顾忌地走到了北锵的身边,北锵为他大致介绍了几个人,小石头抬头道:漠北凶狼大哥,你上次说要请我喝酒,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不要叫我漠北凶狼……我叫北锵,你叫我北锵大哥吧。
北锵顿了顿,道:好,我答应你的,我请你喝蚁卵酒。
其实蚁卵酒在沙漠里,是非常珍惜的东西,北锵的手中也不多了,但小石头来了,他怎么也要表示表示。
哎,小石头,大人允许你喝酒吗?薛从山有些担忧。
薛伯伯你帮我保密就好了。
小石头很是想当然道。
北锵按着小石头的肩膀,推着他向前走,回头对薛从山道:薛兄,你也一起来吧。
小石头,你之前见过沙漠吗?待会儿喝完酒,我带你去看看大漠风光。
北锵道。
我见过啊,之前蒙城的西边,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叫做死亡沙漠,什么进去,都会被吸光灵气。
小石头道,不过后来我们把沙漠变成绿洲了,我哥还留下了一点沙漠,说是可以让后世的人看看,这里曾经是什么样子。
小石头说完之后,又兴奋起来,道:我听说这里的地下,和当初的死亡沙漠一样,也有一个妖国,你们去过吗?那里的妖怪怎么样?厉害吗?这个……我还真没有去过地下妖国。
北锵讪讪道,小石头那崇拜又希冀的目光,让他无法承受。
这样啊……小石头很是失望,不过,北锵大哥,你们很喜欢在沙漠里生活吗?小石头又问道。
何出此言?北锵问道。
如果不是喜欢生活在沙漠中的话,你们为什么不换个地方生活,或者干脆把沙漠变成绿洲呢?小石头问道。
北锵张口结舌,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给小石头解释,只能摇头道:难……太难了……北锵和小石头走在前面,薛从山带着几个人落后几步跟在后边,沙民的另外几个首领跟在他们身边,看似陪同,实则是监视防备,生怕他们做出什么事来。
小石头和北锵两个人说说笑笑,但薛从山却是紧张死了,生怕这些没什么脑子的沙民脑袋一热,做出让人遗憾终生的事来。
小石头的云舟是在绿洲之外降落的,他们徒步进入绿洲,小石头就看到一大堆人排着队,举着坛子,在一口井之前等待着。
他们在做什么?小石头问道,他奔过去,好奇地趴在井口向里看了一眼,那是一口极深的深井,一眼都看不到底,在底部,隐约有着淡淡的水光,一只水桶摇摇晃晃地上上下下,却只能从井底刮出带有泥沙的污水来。
但这样的污水,却被当做宝贝一般,装入罐子里,即便是这样的污水,每个人都装不满。
他们……在做什么?没听到北锵回答,小石头有问了一句。
他们在……打水。
北锵道。
他们打水做什么?喝。
北锵的回答极为简短。
在回答小石头时,他的心中也有难言的痛。
可是,这水已经脏了啊,怎么能喝?小石头瞪大眼睛,然后他指向了外面,道:我看到绿洲外面有湖啊,湖水不能喝吗?前两天,有几只邪魔冲过来,被击杀在湖边,湖水已经被污染了,短时间内……都不能喝了。
北锵道。
珍宝之国出世时,有无数的邪魔涌入其中。
而珍宝之国崩溃时,逃出来的也不在少数,这些邪魔四处乱撞,固然大部分都被子柏风派出的人消灭,但还有一些四处流窜,造成了一些伤亡。
半月洲有北锵坐镇,又有神威大炮,其实损失并不大,只是这些邪魔被击杀在了湖水之中,导致半月洲的生命之水已经被邪魔污染。
邪魔的死气,对普通人来说,是极为致命的毒药。
沾染到,就会让人死去。
如此一来,他们只能依靠绿洲里的几口水井,但大概是因为珍宝之国引起了大地震动,又地下妖国又有所变故,让地下的水脉不稳,水晶竟然有干涸的迹象。
为什么不净化了湖水?小石头问道。
小石头!薛从山咳嗽了一声,小石头这么问,可不是何不食肉糜?这天下,除了子柏风,还有谁有净化被污染了的湖水的能力?走吧,我那里还有干净的清水,放心,不会渴到你的。
北锵道,他是首领,无论如何,都不会断了他的清水供应。
太可怜了。
小石头却不肯走,他站在那里,喃喃低语,连连摇头。
小石头!薛从山忍不住大声叫道,他可不想小石头惹上什么麻烦。
你看他。
小石头指向了一名和他差不多大年龄的半大少年。
大概是总是在外面野的缘故,小石头的皮肤黑黑的,但他的这黑,却是健康的黑色,肤色里,透着充满了生命力的红晕。
而他所指的那少年,却是黑黑瘦瘦,眼中透着一丝不健康的病态,看到他,小石头就觉得,似乎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山穷水尽,天地枯竭的下燕村的自己。
那黑黑瘦瘦的少年排在队伍里,手中拿着一个破了一半的坛子,嘴唇干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打水的人,他的双眼之中,只有那浑浊的水源。
突然,他大叫一声:不行!把手中的坛子一丢,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奔了出去,把一个伏在湖边的小小身影一把拽起。
被他拽起来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瘦的皮包骨头,简直没有二两肉,看起来脑袋特别大,身体特别小。
那半大少年反手两巴掌打了过去,大声叱喝道: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水不能喝,不能喝!你想死啊!我打死你!被打了两巴掌,小男孩哇一声哭了起来,咧着嘴,含糊说道:哥,我渴……我渴……哥这就给你打水,你忍着点,忍着点……半大少年连忙将小男孩抱在怀里,道:听话,再也不能来湖边喝水了,知道吗?嗯,我不喝了……小男孩低下头,懂事道。
半大少年牵着小男孩,再也不敢放开那小男孩的手,但他离开队伍,刚才的位置早就已经被人抢占,而他抱着的那破坛子,也已经四分五裂,不能用了。
半大少年站在那里,有些茫然无措,满脸无助。
小弟,你在这里排着队,我回去拿罐子。
那少年无奈,只能对小男孩道。
哥你去吧,我不乱跑。
小男孩道。
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小石头的眼中满是怀念的神色。
眼前的一大一小,似乎就变成了他和哥哥的影子,哥哥严厉地斥责他,哥哥牵着他走在下燕村那静谧的山石道上,哥哥自己不舍得吃,把东西省给他……半大少年飞奔而去,就在此时,那小男孩却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趴在了地上。
哥!哥……小男孩虚弱地叫,声音极小,但那半大少年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猛然转过头来,看到小男孩的模样,顿时大叫起来:小弟!小弟!哥,我不乖,我喝水了,我再也不喝了,哥,我好难受……肚子好痛……小男孩的面色变得苍白,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他的面上浮现出了一层黑气,那是死气侵入体内的现象!小弟……小弟……谁来救救小弟,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我弟弟!半大少年跪在地上,惊慌无助,四周的人哗啦啦一声,全部躲开来。
突然,那半大少年看到了北锵,抱着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北锵面前,大声道:首领,首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弟弟,首领,首领!北锵面露不忍之色,但是被死气入侵的人,他又有什么能耐救他们?其实这几天,被死气入侵而死去的人,已经有十多个。
对不起……北锵别过脸去,道:我……我帮不了他……小子,滚开,这小崽子死定了,你赶快把他丢掉,不然你也别想活!一位沙民首领不耐烦地摆手道,他想要赶开这俩人,却不愿意去触摸。
他说的没错,小男孩的身上,已经开始冒出丝丝的黑气,邪魔所化的死气,拥有强大的感染力,它已经开始侵蚀小男孩,也在向四周扩散。
你给我滚开!小石头再也忍不住,他一脚踢在了那首领的屁股上,把那首领踢飞出去,一个狗吃屎,一头撞进了打水的人群。
你别急,我来救他。
小石头对那半大少年道,然后伸手就要去抓小男孩。
不行!北锵伸手抓住他,太危险了,那是邪魔的死气。
邪魔的死气有什么了不起。
小石头哼了一声,他轻轻一挣,就挣脱了北锵的手臂,一把抓住了小男孩的手。
这小男孩的手,粗粝如同砂纸,完全不像是一个小男孩的手,而那干枯的手臂和皮肤,更是让人心寒。
这就是你们的沙民?薛从山问北锵,这就是你希望你的人民过的日子?北锵默然不语。
薛从山摇摇头,也凑上前去,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水袋,递给了半大少年,道:喝吧,这是干净的水。
少年接过那水袋,却不舍得喝,只是紧紧攥在手中,紧张地看着小男孩。
小石头伸手握住了小男孩的手臂,就开始运转养妖蕴灵存一诀,他修炼这养妖蕴灵存一诀的日子并不长,但对养妖蕴灵存一诀来说,这小小的一丝死气,又是何其弱小?眨眼之间,就被他驱散,化成了一缕黑烟,随风飘散。
还有哪里难受吗?小石头微笑着问那小男孩道。
不……不疼了,我不疼了。
哥,哥!小男孩叫了起来,在小石头的怀中挣扎。
我在这里!少年慌忙凑上前来,把小男孩抱起来。
小男孩把脑袋埋在少年的怀里,片刻之后,又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来,低声对小石头道:谢谢哥哥……小石头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心中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哥哥同意让他来了。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如此艰苦的生活,还有如此不幸的人。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除全世界的不幸,让所有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北锵大哥,我不喝酒了。
小石头转头看着北锵,我不管你和我哥有什么别扭,我也不管你为什么要坚持让自己的乡亲过这样的生活,但我已经看不下去了……小石头……北锵咬起了嘴唇。
北锵大哥,你曾经说,你不是强盗,是反抗强权的英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的子民过上好日子,这就是你所说的好日子?小石头摇头,我真后悔卖石头给你。
被小石头数落,北锵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只是一场意外,如果不是被邪魔污染了,我们也不会这么缺水。
看到自己尊敬的大首领被人这样质问,独眼狼看不下去了,大声反驳。
有水就幸福了吗?小石头环顾着左右,低矮残破的建筑,衣衫褴褛的人们,麻木空洞的眼神,彷徨无助的神情。
这样的眼神,其实小石头见过很多次。
在等死的下燕村,在快要死亡的载天府,而现在,又是在这里。
无论你如何认为,漠北州是我哥哥的封地,沙民也是我哥哥的子民。
小石头道,无论你如何想,都没有权力剥夺别人生活得更好的权力。
小子,你胡说什么?一名沙民首领呵斥,薛从山冷喝一声:给我滚!一脚将其踹了出去。
你以为,你这样坚持下去,就是英雄,就能让所有人都拥戴你?小石头问薛从山,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当初那天真烂漫的模样,小石头并不是不会去想,他只是懒得去管那么多。
子坚、子柏风都是他的靠山,在这两座大山的保护下,他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自己的童年和少年。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是笨蛋,相反,他的实力已经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
看北锵沉默不语,小石头失望地摇摇头,他不再试图说服北锵,而是大步走到了半月湖之旁。
湖水清澈见底,但湖面上却弥漫着无尽的死气,看起来格外诡异。
小石头打开了腰间的袋子,叫道:小鱼丸,出来!一股水流从小石头腰间的袋子里喷出来,一个小小的水泡随着水流浮在了小石头的身边。
被包裹在卵里的小小蠃鱼正瞪着一对大眼睛,看着小石头。
小鱼丸,你帮我一个忙,把这里的湖水净化了。
小石头指着面前的湖水道。
小鱼丸甩了甩短短的尾巴,张口一吸,就如同鲸吞四海,那湖水化作了一条粗大的水流,涌入了小鱼丸的口中。
小小的一个拳头大的丸子,竟然把整个湖的湖水全部吸了进去。
身体都不见丝毫鼓起来。
噗!吸进去之后,小鱼丸又是一喷,一道水流喷涌而出,几个呼吸之间,水流再次注满了半月湖,似乎从来没有消失过。
干完这一切,小鱼丸没事人一般打了个哈欠,一甩尾巴,又打算回去睡觉。
等等!小石头连忙拦住它,道:再给我多开几条河……小石头伸手一指远方,从这里,到那大山那边。
有山,就有水。
小鱼丸翻了个白眼,对小石头这么使唤他很不满意,小石头双手合什道:拜托啦,我给你买好吃的东西!小鱼丸这才满意了,它飞入了湖中,刹那之间,整个半月湖的水,化作了一条水蛟龙,开出了一道粗大的河道,直直延伸向了远方的山峦。
在那水蛟龙之前,不论是黄沙、地层还是岩石,都像是纸糊的一样,瞬间被分割开来,一条笔直的河道向前延伸,直通往日落的方向。
沙民们呆呆地看着那水蛟龙的恐怖神通,完全呆掉了。
去。
小石头又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颗石子,那石子飞出来,就像是烧红了一般,化成了一颗滚动的岩浆巨球,跟在水蛟龙的身后,一路滚了过去。
它所滚动之处,砂砾烧结,泥土压实,本来松散的砂土河道,被硬化成了水渠的模样。
哗哗哗……不知道小鱼丸使了什么法子,等它回来时,无尽的河水奔腾而来,重新灌入了半月湖,惊涛拍岸,溅起漫天的水花。
站在漫天的水雾之中,北锵完全呆了。
第七五零章:群策群力寻商机北锵是从在最后通牒的前一天下午去觐见子柏风的。
北锵的到来并不出乎子柏风的预料,而他也并没有对北锵多说什么。
当北锵从子柏风的书房里走出来时,他有些如释重负,也有些失落。
因为他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把他当做重要人物,他未免太高看了自己,这让他非常失落。
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子柏风过分关注,却又让他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因为小石头那近乎改天换地的强大力量,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又或者,他终于还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去挑战一位可以挥手之间灭杀妖圣的强大存在。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过去了,从明天开始,他的子民,将会过上从未有过的好日子。
子柏风很忙,沙民之患只是他在漠北州的众多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
当然,也是重要问题之一。
北锵和其他几位首领的投诚,让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子柏风先整顿了整个漠北州的官员体系,该撤的撤,该杀的杀,很是肃清了一笔。
然后他开始处理一些陈年旧案,将许多桩无头公案都给了下文。
再然后,他必须为漠北州的人找一条可以持续的谋生之道。
子柏风想来想去,最早似乎也就只有沙金这一条道路。
将漠北州的沙金运作好了,卖出去,卖出好价,并发掘出这片沙漠其他的价值。
为了实现这一点,在解决了沙民之患的第二天,子柏风就召唤了整个漠北州有点头面的商人,准备让他们集思广益,发表一下对漠北州的未来的看法。
一直以来,商人的地位非常低,他们虽然有钱,却没有自己的诉求渠道。
这世界上,许多有权力的人都是商人,当绝大部分的商人,都没有与之对应的权力。
他们通过高额的金钱,得到别人的庇护,以此来赚取利益。
而子柏风对商人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商人的存在,虽然不能创造价值,却可以发觉价值,现在的漠北州,正需要这点。
竟然被堂堂的妖仙子柏风,漠北州之主的子柏风召唤,这些被召唤的商人激动坏了,一大早就排队等在了府衙门外。
当文书示意他们可以进去时,他们有几个人走路都快走不利索了。
特别是走在最前面的雷大富。
在看到子柏风的那一瞬间,雷大富就跪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大喊: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雷大富的举动把其他人都吓坏了,他们顿时想到了许多的不好想法,莫非现在漠北州百废待兴,实在是周转不过来,所以想要拿他们开刀?作为漠北州最大的商号的所有人,雷大富难道知道了些什么?雷大富这么一来,其他人顿时也就呼啦啦跪下了,在地上磕头不止。
还有激灵的人连连大喊:小人愿意捐出黄金百两……小人愿意捐出半数身价……小人愿意捐出全部身家……如果这是个募捐比赛的话,子柏风已经拿到最快募捐奖牌了。
坐在上首的子柏风哭笑不得,几个端着食物的侍女也是面面相觑,亏得子柏风担心他们来得早,还提供了早餐。
都起来吧,各位如此踊跃我非常欣慰,不过似乎你们理解错了什么……是吧,雷大富?子柏风看到磕头最凶的雷大富,就找到了其中的因由。
小人该死,小人不知道大人的身份,得罪了大人,但小人实在是有苦衷的,夏俊国乃是最大的沙金收购国,小人……小人……雷大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被他教做人,在他眼中的商界后辈,真正的身份竟然如此惊人。
他还记得当初说要让子柏风在漠北州寸步难行,还质问子柏风想要收购沙金,有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现在看来,这是何其的可笑。
子柏风竟然没有把他和夏俊国的人一起关起来,已经是极为仁慈了。
但他没办法,他必须依靠夏俊国的人活着,因为漠北州出产的沙金,十成里面有九成都被夏俊国收购了去,若是不能巴结好夏俊国的人,他怎么赚钱?不能赚钱,他怎么活着?子柏风微微一笑,道:哦?什么时候?雷大富栗然而惊,他顿时明白,子柏风并不想多提之前的事,他连忙闭口不言,抓着脑袋,嘿嘿笑了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子柏风目光扫过了雷大富,又看向了其他人。
大早上就搞了个乌龙,这些人神色都讪讪的。
今天请各位过来,是想要发挥大家的聪明才智,请大家集思广益,为我们漠北州寻找更多的出路。
除了沙金,咱们漠北州,还能出产一些什么,还有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子柏风伸手让众人坐下,然后道。
侍女给每个人奉上早餐,刚才一折腾,早餐已经不热了,但许多人吃的却是心里热乎乎的,有一种久违的,被人尊敬的感觉。
这些官老爷,什么时候会把他们的意见放在眼里了?在那些官老爷的眼里,他们不过是移动的钱袋,需要的时候就捞一把,不需要就一脚踹走。
而今天,竟然不需要他们捐钱?有人还反应不过来,还在那边道:我愿意为了漠北州的发展捐出……捐款当然可以,这件事在之后再谈。
子柏风打断他,但捐款只能解一时之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漠北州找到一个发展之道,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一个商业极度不发达的世界,这里的许多人之所以从事商业,并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创业的计划或者项目,只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就是商人。
而漠北州又是穷乡僻壤,子柏风说要找些商人来,漠北府衙的人几乎把腿都跑断了,才给子柏风凑了几十个人,这些人里,大多都只是小商铺的店主而已。
又能有什么真知灼见了?只有几个人提出了意见,却也没有什么亮点。
一时间,谈话进入了泥淖。
雷大富,你来说说,你有什么高见?子柏风不得不点名,雷大富似乎有点被吓到,一直也没开口。
大人……我……小人……雷大富站起来,两腿颤抖,几乎说不成话。
坐下说,今天没什么大人,我也是一个商人,不过我经营的不是店铺,而是一州一地。
子柏风道。
大人,咱们漠北州……雷大富咽了咽吐沫,喝了一口茶,将自己心中的惊慌压下,渐渐平静下来,道,咱们漠北州,历来都是依靠的沙金,据说一些修士会用沙金的金粉作符,可以换取一些玉石。
除了沙金之外,咱们漠北州还有一些矿产,但最多只能养活一些小村子,没什么太大的利润。
他指了指身边的一名皮肤黑黝黝的汉子,道:这位郭老板,就有一家小煤矿。
那郭老板连忙站起来,先四下哈腰,这才接着道:大人,各位,我叫郭万顺,是做煤饼生意的,咱们漠北州的煤炭不好烧,这东西运输也不易,而且荒山下面煤矿很多,卖不出州去……这个世界和前世差不多,小煤矿到处都是,煤矿也有各种用法,将煤炭加工处理之后,做成煤饼,类似前世的蜂窝煤,可以长燃不熄,外面的剃头担子、早餐摊子,基本上就是用这种。
这位郭老板的皮肤黑乎乎的,仔细看去,就像是蒙着一层灰灰的煤灰,每一道皱纹都是黑色的。
子柏风皱眉,思索着煤炭的拓展用法,煤气什么的,若是在上京还有推广的价值,在漠北州有点太早了,消费水平还远远达不到。
至于蜂窝煤……这东西难道还千里迢迢送到外面去?那纯是吃饱了撑的。
看子柏风眉头皱起,雷大富又道:大人,咱们漠北州还有蚕丝,戈壁滩上有一种小灌木,可以养蚕,这位李老板,就是做蚕丝生意的。
那李老板站起来,对子柏风鞠了一躬,道:大人,小人姓李,祖上传下来的营生就是养蚕的,咱们漠北州的蚕丝冰滑致密,但产量极低,基本上都能卖去上京等地方……子柏风听他说了很多,大概明白了。
这里的光照足,水分少,那种灌木养出来的蚕,产出的丝也质地致密、柔韧,比别的地方的蚕丝确实好上三分,但是产量却是高不起来,不知道人工养殖那种灌木能不能解决,但那种灌木虽然矮小,但却是生长缓慢,几年都养不出一棵成熟的,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样,雷大富一个个说,一个个介绍,将整个漠北州的各种赚钱生意介绍了一大半,却没有让子柏风眼前一亮的。
雷大富将这些有影响力的商人介绍了一个遍,把各种行当也介绍了一个遍,子柏风发现,这漠北州的市场实在是太小了,基本上每个行业,一两个代表性的商人,就已经完全垄断了。
到了后来,介绍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行业了,雷大富也知道这些人不会有什么大作用,都只是一笔带过。
一上午过去,子柏风有些失望。
长远来说,漠北州有一些项目可堪操作,但是短期能见效的,还是传统的行业。
沙金,以及沙漠中某处绿洲的盐井。
到了快中午时,子柏风说要请众人吃饭,众人还以为子柏风是在端茶送客,一个个慌忙告辞,跑的不见踪影了。
子柏风苦笑不得,只能感慨,这就是代沟啊。
子柏风坐了一上午,也有些累了,他伸了个懒腰,从书房里走出来,走出几步,就看到小石头正蹲在墙角,和一个小老头说着什么。
那小老头看到子柏风,慌忙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大声道:小老儿见过大人!老丈免礼,免礼!子柏风慌忙扶他起来,子柏风记得这个人,一直坐在角落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小摊贩,雷大富也不曾介绍他。
哥,哥,朱爷爷有好漂亮的小蝎子!小石头抓住他道。
小老儿……说出来不怕大人笑话,小老儿没啥一技之长,就在戈壁滩上抓些漂亮虫子,在早市上卖,勉强糊口……官差大爷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小老儿带来了……唉……唉……那老人很是惶恐自己耽误了正事。
小蝎子?子柏风感觉到腰间佩墨上趴着的小蝎子动了动,似乎有些感兴趣。
小石头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能让小石头兴奋成这样,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小蝎子。
大人,您有所不知,咱们漠北州周边生活着一种特殊的蝎子,这种蝎子没毒,但色彩斑斓,看起来特别漂亮,特别鲜艳,大家都叫它们七彩蝎。
这种蝎子雄蝎生性好斗,咱们漠北州的小孩子们,没事就抓来一些,让它们互斗。
雌蝎却是极为安静,咱们漠北州的大姑娘小媳妇,喜欢养上一只缀在头上,比什么玉石都漂亮。
老人从腰间解下一个草编的笼子,里面有几只小蝎子爬来爬去。
那小蝎子很小,也就是指头大小,但确实是非常漂亮,色彩斑斓,挥舞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螯,到处耀武扬威。
看起来这就是雄蝎了。
大人,这就是七彩蝎的雄蝎了。
老人道,七彩蝎身具七彩,但也有极少数的剧毒七彩蝎,幼年的蝎子色泽半透明,长成了大蝎子,又变得色彩斑斓,其中尤以白色和黑色品相最佳……这位朱姓老人似乎极为喜欢这种蝎子,说起来头头是道,摇头晃脑。
看,朱爷爷送我的小蝎子。
小石头摊开手,他的手掌中,有一只黑的发亮的蝎子,那蝎子的黑,像是果冻一般的黑,黑中还透着亮色,格外漂亮。
蝎子在小石头的手中很是安静,看来这是一只雌蝎。
哥,你看,比你的小蝎子还漂亮!小石头道。
子柏风腰间的水晶蝎子顿时不满了,挥舞了一下爪子。
老人顿时大惊,道:原来大人也是此道行家,真是……真是失策献丑了。
他躬下身子,看着子柏风腰间的佩墨水晶蝎子,赞叹道:我还以为是雕刻而成的,这真是……真是……竟然有如此漂亮的蝎子。
他伸手想要摸,小蝎子一甩尾巴,钻进了子柏风的衣襟里去了。
这,小老儿真,真是该死……老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实在是太失礼了,慌忙跪下道歉。
哎,老人家不用这么紧张。
子柏风摊手道:小蝎子,出来让老人家看看你,别躲在里面了。
过了片刻,小蝎子才爬出来,落在子柏风的掌心里。
多谢,多谢大人,我……可以摸摸吗?这老人真的是爱蝎成痴,子柏风点头道:当然可以。
他小心翼翼将小蝎子拿在手中,小蝎子摆动了几下尾巴,似乎是在说,我可不是那些没有毒的废物。
子柏风看着小蝎子,心中却是灵光一闪。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奢侈品才是必需品。
漠北州如此偏远,想要赚取高额的金钱,就必须是高附加额的商品。
高附加值的产品,有什么比珠宝的价值更高?而珠宝的价值,完全是人类赋予的,不但来自于其稀少,也来自于炒作。
前世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钻石。
这种自然界中大量存在,人工可以制造的东西,为何成为宝石中的帝王,为什么会那么久价值都居高不下?说白了,这东西不过就是硬度高一点的玻璃而已,如果放开了卖,真的能卖成玻璃价。
但是在精妙的炒作和严格的控制下,它可以细水长流,攫取高额利益。
资本的力量是强大的,什么东西都可以炒出不可思议的高价,譬如兰花。
一盆兰花几十几百万,这种怎么可能?老爷子,这种蝎子只产在漠北州吗?子柏风突然有了一个崭新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固然很多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还有很多的人,生活不要太优渥,譬如上京那些闲的蛋疼的所谓上流人士。
而这小蝎子具备极大的炒作价值,若是能够打开上京的奢侈品市场,将这在漠北州特产的小蝎子卖到上京……大人,小老儿没离开过漠北州,但也见过许多的来往客商,问过他们,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如此奇特的蝎子,小老儿觉得,或许这和咱们漠北州的水土有关,只有生活在咱们漠北州附近的蝎子,才有这种特征。
子柏风心中感叹,老爷子,你简直就是异界版的达尔文啊,再过不了多久,估计你就要发现进化论了。
老爷子,谢谢你。
子柏风听到老爷子这么说,顿时心中更有谱了。
奢侈品的特征是什么?稀少。
如果这种蝎子真的只出产在漠北州,那么就可以严格控制其产量。
接下来,就是制定严格的品相标准,让同样的东西产生三六九等,这才能当奢侈品卖。
子柏风一旦想到这点,顿时有很多的点子冒了出来。
来人啊,去吧游商宗的人叫来,然后再让平商长老来见我,对了,把雷大富也叫来。
子柏风道,然后他对那老人道:老爷子,今天中午我请客,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如果要制定严格的标准,除了眼前的老爷子,还有谁更合适?子柏风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