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姐姐也很少笑了。
每次出门回来,只拼命练功,我在旁边看着她,感到好心疼,因为姐姐连哭都不肯哭了。
嗯。
所以,我就开始哭了。
每次她不哭的时候,我都会哭的,反正我从小就爱哭,被人叫做爱哭鬼。
你……你为什么要哭?墨守诚动容。
因为姐姐不肯哭,所以……所以我来帮她哭,我这么没用的妹妹,能为姐姐做的,也只有这些啦。
蝶苍兰微笑着,讲述着关于哭泣的事情。
然后,前些日子,姐姐又从外面那个叫做仙魔道的地方回来了,这次她却抱着我哭了。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遇到墨大哥你了,不然的话,姐姐才不会哭呢。
嗯。
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侯,我也哭了呢……真是不明白,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时候,我应该不用帮姐姐哭,应该劝她笑才对啊……蝶苍兰双肩抖动,纤细苍白的手按在合拢的双腿上,用力按得死死的。
而且……而且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也想哭呢?咬着下唇,蝶苍兰拼命地忍耐着,但始终却没有忍耐住。
就在墨守诚措不及防的刹那,少女夹带清香的纤细身躯整个投入他的怀中。
墨大哥,墨大哥……墨大哥,终于见到你了。
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墨守诚浑身僵直,脑子一片空白。
怀中少女颤抖着,隔着衣衫也能清楚地感觉到。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做才好?阿蓝……我,我该怎么做才好?!说不出一个字,也不敢动弹,就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具机关傀儡的墨守诚呆若木鸡。
蝶苍兰在他怀里哭着,抽泣着,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逐渐缓和。
然后似乎是因为哭得累了,最后,这女孩儿竟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墨守诚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将她推开,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但他刚刚动弹了一下双手,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至极的灵识。
不要动。
熟悉的,不仅是那道灵识,还有那个声音。
以及,那个声音的主人。
墨守诚呆呆地望着恍然间便出现在眼前的蝶叶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呆愣半响之后,才吐出两个字来:阿……蓝。
蝶叶蓝并没有勃然大怒,亦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慢慢地走到墨守诚的身边,就好像此时依偎在墨守诚怀中熟睡的蝶苍兰并不存在一般。
刚才……去给小兰拿药。
蝶叶蓝将食指比在唇间,身子微微前倾,几乎脸贴着脸地凑近了墨守诚。
这个距离,让他无法清除地看清楚蝶叶蓝的表情。
不应该无动于衷吧?看到这幅场面,她难道什么想法也没有么?将嘴巴凑近了墨守诚的耳朵,蝶叶蓝轻轻地说道:不要吵醒她,这孩子很少睡得这么安心的。
可是……可是这样,毕竟不太好吧?蝶叶蓝的笑容之中,掩没着一丝苦涩。
只是,不想吵醒她。
假若换了以前,墨守诚也许便真得这般保持着尴尬的状态,默默地等待蝶苍兰苏醒。
但现在的他,在绞尽脑汁之下,却也想到了个法子。
水穷云起真诀这神通,竟让他用在了这个地方——将蝶苍兰整个包裹住,外界的声音传不到她的耳朵里,就算将她横抱起来,她也不会有丝毫感觉。
将蝶苍兰横抱着,墨守诚跟在蝶叶蓝身后,默默地走进一间四周竖着篱笆的木屋之中。
木屋外表看来朴实无华,其内部装饰摆设,却又显得屋主的独具慧心了。
小小地木屋各样家具齐全,地板上甚至还铺有白色的动物毛皮。
几件编织地极美观衣衫挂在四周墙壁上,充作装饰。
饭桌上摆着一套典雅茶具,就连几张竹凳上,也围着坐垫。
这是小兰的房间。
蝶叶蓝指着那张占据了屋内最大面积地软床道:让她好好睡吧。
墨守诚将怀里的蝶苍兰放在床上,然后又由蝶叶蓝给调整了一下睡姿,最后便拉上了软被。
瞧见这幕,墨守诚好奇地开口询问道:初春时节,还不至于冷到要盖被子吧。
蝶叶蓝摇头道:小兰从小身体就不好,受不得寒冷,她睡迷糊了,又爱将被子蹬下床去,叫人很伤脑筋呢。
将一切安排妥当,两个人便走出屋外,墨守诚走在后面,在掩上木门同时,弹指解去了水穷云起真诀的神通。
两个人站在门口对望了一阵,最后终于还是墨守诚首先缴械投降道:阿蓝,刚才我……我听你妹妹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那个……谢谢你。
摸了摸鼻子,又挠了饶头,墨守诚略显局促地说道:之前在青云山上时,应该就和你说的,却没有想到会拖到现在才有机会。
谢谢你,这两年来……让你替我担心了。
蝶叶蓝伸出手来,一记粉拳捶到他的胸口上,脸上的表情,在此时才回复墨守诚所熟悉的那个模样——凶凶地,恶狠狠地。
你这人还真奇怪,让人担心的时候,应该说对不起啊抱歉啊之类的才对吧。
面对对方的质疑,墨守诚笑了起来,猛地探出左手,在对方小鼻尖上一弹:因为我师傅曾经和我说过。
让人担心的时候,与其说对不起,不如笑着对对方说谢谢。
你师傅他老人家,可还好么?在我下山之前,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人精神也还不错,整天嚷着要下床走呢。
墨守诚摇头苦笑道: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蝶叶蓝笑道:那就好了。
站在蝶苍兰房间门口的两个人这个时候才突然回过神来——这说话位置,选的未免也太过古怪了。
墨守诚摊手道:我们……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继续说?一时之间,蝶叶蓝的脸红得与她身上穿的衣服一般深,她扭捏了好一会儿,才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地张嘴问道:你……你刚才进过小兰房间了吧。
那,那你要不要,要不要现在到我房间里去看看?这句话说的结结巴巴,费了好大力气才总算说完。
可是话说出口,她便后悔地想要收回。
却没有想到墨守诚这个时候倒是相当干脆,想也不想便答应道:好啊。
你……你怎么能答应得这么干脆?墨守诚哭笑不得道:那大小姐你想要我怎样回答?这话说完,他才突然想起,自己现下住处都还没有着落,当即又补充道:是了,我要住在哪里才好?这话说得大有歧义,立刻让蝶叶蓝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你居然油嘴滑舌起来了?这个时侯墨守诚也反应过来,赶紧解释之前在谷中正殿发生的事情。
蝶叶蓝听得脸颊飞红,也不知道她是气到了,还是羞到了地直跺脚道:烈火子伯伯怎能这般为老不尊?寒冰子伯伯居然也不说话么。
这些不提,蝶叶蓝在谷中的住处,离此处却并不遥远。
只一个普通孩童走过去,也用不着半柱香时间。
蝶叶蓝所居住的木屋,外观上与妹妹蝶苍兰所住的地方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没有篱笆围墙。
而内部,却不太像女孩子的房间,布置相当简朴,只比青云山上普通弟子所居住的要多些摆设。
眼见墨守诚自进屋就在四处打量张望,蝶叶蓝颇有些不好意思,撅着嘴道:没什么好看的啦,反正我房间就不像女孩子的模样。
呃,我又不知道女孩子房间大抵是什么模样。
我只是觉得……你还真是喜欢红色啊。
房间之中,能涂成红色的东西,几乎都是红色的,就连摆在桌子上的茶杯,都是这个颜色。
墨守诚坐在桌边,蝶叶蓝坐在他的对面,给他斟了杯茶。
自两年前的离别之后,自两个月前的短聚之后,两个互相思念着的人,头一次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没有任何人来打搅。
有很多话想要说,蝶叶蓝是这样,墨守诚也是这样。
可是当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却只想互相看着对方,又觉得没什么需要讲的了。
嗯……阿蓝,你叫我过来这边,除了那个……那个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那个是哪个,反正墨守诚是含糊带过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其他关系——在看到蝶苍兰之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阿蓝让我务必来一趟凤栖谷,会与她妹妹有关么?蝶叶蓝表情一黯,低头道:小兰,小兰想要见你一面。
而我,我也想让你见见小兰。
最近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墨守诚并非是个对于感情迟钝无比的人,否则刚才面对蝶苍兰时,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从蝶苍兰的话语里,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对于自己的存在,有种莫名的感情。
哪怕今日不过初次见面,哪怕有关自己的事情,只是从姐姐蝶叶蓝那里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