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殿外,木清影静静地靠在台阶前的石柱上,手指不停地搅动着垂散在胸前的一缕长发。
这个时候,她那绝美的面庞就增添了几分憔悴,眉宇间笼罩着浓浓的忧虑,那双清亮的美眸也变得暗淡了许多。
一出殿门,便看到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聂空禁不住暗叹了口气,现在的木清影身上,再也见不到往日的活泼俏皮。
看来,自从心典大礼中发生那样的变故之后,这个丫头没少担惊受怕。
听到脚步声,木清影便似受惊的兔子,连忙抬起手,瞧见聂空向自己走来后,神色顿时变得有些慌乱,结结巴巴的嗫嚅道:木……木空……我……我娘……让我……来这里找……找你……聂空一怔:哦?木宗现在不在大衍殿?不在,我娘在‘啖魂洞’……木清影的话语流畅了许多,只是说到啖魂洞三字,眼眶便禁不住泛红。
啖魂洞?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聂空有些奇怪木清影为何说到啖魂洞时便露出这副难受的模样,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身躯一顿,惊声道,等等,清影,你说的‘啖魂洞’可是阴月城西面的那个‘啖魂洞’?嗯。
木清影轻轻地应了一声。
聂空心中咯噔一跳。
在随木心叶赶往阴月城的路上,聂空曾听她提到过啖魂洞,据说被关入啖魂洞是对阴墟半灵族人最重的惩罚。
进入洞中后,修为全部禁锢,灵魂却被会洞中那股神奇的力量撕扯成碎片,然后一点一点地吞噬干净。
当然,这只是心神中产生的一种感觉,可这种感觉所带来的痛苦却没有丝毫虚假。
而且,这种是不断重复的,每天早中晚各一遍,每遍都要持续两个小时。
那种折磨即便是意志再坚定的人也难以忍受多长时间。
一般来说,关入啖魂洞的惩罚最长也就三个月的时间。
聂空虽没亲身感受过啖魂洞内的情况,但见木心叶提及啖魂洞时露出的那种发自心灵深处的恐惧,便能想象得到那种地方有多恐怖。
近两年时间,聂空先是帮母亲激发血脉力量,然后又陪她说了一整天的话,对外面的变化毫无所知,也没人拿外面的事情来打搅他和木雪衣这对重逢的母子,却没想到,木青衣居然被关入了那啖魂洞中。
木清影扁着小嘴道:我娘是自己进去的,她很愧疚这些年所做的事情,说是要在呆满二十年再出来。
二十年?聂空倒抽了口凉气。
据木心叶说,那些只被惩罚个十天半月的族人都是寻死觅活的,木青衣却说要在里面呆二十年?她还能活着走出啖魂洞?毕竟,在那里,不管是天灵强者还是一般的灵师,都将变成普通人。
我娘说这二十年她做了太多不应该做的事情,尤其是不该把雪姨封在木灵殿中二十年,所以,她要用这二十年来赎罪。
木清影也知道母亲如果真在里面呆着,二十年后存活的几率极小,就算活着,恐怕也将成为一个废人,不由得悲从中来,眼眶越加通红,泪珠吧嗒吧嗒地掉落。
当年的事虽说是她做的,可追根究底却也怪不得她,她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的。
聂空摇头道,走,我们现在就见她。
说着,聂空已大步向前走去,见到她的时候,我会劝劝她的。
嗯。
木清影跟着聂空身后,抹着眼角的泪水,感激的道,木空,谢谢你。
按照这阴墟的算法,木清影虽已成年,可说到底,还是个不通世事的女孩子,从小在呵护中长大,骤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便全没了主意。
一听聂空说要劝解母亲,心中顿时多出了一丝希望,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许…………阴月城西,山势颇为陡峭,一条数米宽的道路犹如巨蛇,在山间不断地蜿蜒曲折,而啖魂洞就在这条道路的尽头。
聂空和木清影一出阴月城,便加快了速度。
聂空更是连移花遁影都施展了出来,墨绿的灵力不断在脚底傲然绽放,双脚几乎完全碰触不到地面,整个人犹如轻飘飘的幽灵般,在道路中驰行。
修为提升到了化灵四品,灵力更是有了质的变化,聂空的移花遁影比当初进入阴墟时快了几近一倍。
可让聂空惊奇的是,木清影居然跟得上自己的步伐,而且,也并不显得怎么吃力。
这丫头实力非常不错,怕是已有化灵高品了!聂空心中揣测,稍稍加快了点速度,木清影依然是如影随形。
两人的身影快若闪电,在山间疾速穿梭,只不过短短十数分钟的功夫,这条道路便已到了尽头,陡峭的崖壁下,一扇高高的圆拱石门耸立眼前。
这便是啖魂洞了。
在啖魂洞前,聂空还看到了静静盘坐在石门前的木瑾竹。
待聂空和木清影来到身前,木瑾竹才睁开眼睛,轻叹道:中午的这波‘啖魂劫’刚刚过去。
清影,你留在外面,木空,你自己进去罢。
聂空微微点头,只是往前一踏,身影便已融入了那石门当中。
婆婆,我……木清影急道,可这时木瑾竹的眼睛又已阖起,她只好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眼睛却不断地瞅向那石门。
眼前一黑一亮,聂空便已置身啖魂洞内。
刚一进去,聂空便感觉一股诡异的力量覆压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瞬间,聂空不但体内的灵力凝固,便连没眉心的心相虚影也似被冻结。
身周则是绿芒烁烁,圆拱形的墙壁光溜溜的,晶莹如玉,走在其中,便似漫步在一个用翡翠镶嵌而成的洞中,如梦似幻。
果然是什么力量都难以运用!在这里,自己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聂空暗暗感应了一番,便向前走去。
啖魂洞笔直地往里面延伸,聂空只是往内行走了近百米的距离,便隐约能够看到前面那道一动不动盘坐着的身影。
木空,你来了。
微有些虚弱的声音在洞中震响,聂空加快脚步,近前一看,才发现木青衣浑身汗湿,就似乎刚从水池里捞出来的一般,面色也是苍白如织纸,原本黑亮的两只美眸铺满了蜘蛛网般的血丝。
见过木宗。
聂空忙道。
别叫我什么木宗。
自从我的身体摆脱那灵念的控制之后,就已不是阴墟的木宗了!木青衣微微一笑,道,你如果愿意的话,就叫我声青姨吧。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那日放出木祖的‘灵宝精气’,恐怕我到现在都还是那灵念的傀儡,冷星她们也都还被控制着。
聂空笑道:最应感谢的其实是木祖,如果没有他老人家的‘灵宝精气’,我来也没用。
说的对。
木祖,便是我们阴墟的守护神,可惜我却用三枚‘暗血灵虫’暗算了他!木青衣喟然道。
聂空忍不住道:青姨,这些年的事情……不等聂空把后面的话说完,木青衣便摆摆手,淡然道:木空,劝我的话你就不必说了。
这两天,清影和瑾竹在劝我,冷星、天妃、宜君、雨霖和妖桐她们五个也都在劝我,让我等待木祖的决定就行了。
可是,我都没有答应。
不管是否被操控,错误既是由我造成的,便得由我来承担责任。
说到最后,木青衣的声音已是斩钉截铁,苍白的面庞上泛起了一丝傲然。
旋即,那丝傲然便化作了怅惘:木空,我也不瞒你,当年我的确是非常嫉妒你的母亲,也嫉妒那冷星她们五个。
小的时候,我们一起被选入‘祖天院’,结果她们都成了木宗、城主,而我只是区区一个掌管刑罚的‘司刑’,你让我心里如何平衡得下来。
可再怎么嫉妒,我也未想过要做出危害阴墟的事情。
木青衣注视着聂空道:木空,青姨这话你可相信?相信!聂空毫不犹豫的道,青姨能自愿入‘啖魂洞’受罚,仅凭这点,便足以让人相信了。
在来的路上,聂空也很小人之心的怀疑过,木青衣是否在做戏?可进入这里后,聂空便已释疑,若她真是做戏,木冷星等人劝她离开时,她完全可以就坡下驴,完全没必要再呆在这啖魂洞中受罪。
你这小家伙没让青姨失望。
木青衣欣慰地笑了笑,眼神中掠过一抹追忆的意味,数十年前,担任司刑官时,我还算年轻,性子也比较倨傲,再加上经常要面对雪衣妹妹和冷星她们,越来越觉得没什么滋味,于是禀告木祖,离开阴墟,前往天灵大陆游历。
外面与这阴墟果然很不一样,走得地方多了,心胸也变得开阔起来,渐渐地,我嫉妒雪衣她们的心思也淡了。
可就在我准备返回阴墟的时候,却遇到一个老家伙,若非是他,你青姨我也不可能被那‘大衍灵尊’的灵念趁虚而入,操控了这么多年。
什么人?聂空下意识的问道。
聂神公!说出这个名字时,木青衣已是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