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哥俞哥。
张之楠吓得脸都白了, 跳下车赶紧拽住他的车把,紧张得手心都出汗。
沈俞白垂眸,冷冷看他。
眼神冷戾淡漠, 面无表情。
张之楠吞了口口水,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要了血命了。
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开口:俞哥,这是学校门口。
校门口啊啊啊啊!!话音未落,少年翻身下车, 红色单车被塞到他的手里,张之楠左看右看, 哭丧着脸两只手左右找平衡将车子靠墙放好,忙不迭得朝少年追去。
把车扔大马路中间这种事,只有俞哥能干出来。
也真是造孽, 心血来潮来趟学校, 怎么还碰上了。
马路边。
车子一辆一辆过去, 捎起尘土和热风。
短裙边有点点卷边翻翘。
顾知意微微弯腰想要去抚平。
郑书庭动作比她更快, 他弯腰将那个褶皱抚平,轻轻替她往下拉了拉, 动作绅士又礼貌。
顾知意扯了扯嘴角,笑了下,谢谢。
旁边有两个女生走过去, 小声说着两人很般配,男朋友好关心之类的话,言语里的羡慕快要溢出来了。
她倒是听着尴尬的快要抬不起头。
郑书庭也听到了, 轻笑两声, 抬手揉揉她的脑袋, 要不要我去拿个外套给你。
顾知意连忙摆手。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手捏住郑书庭的手腕狠狠往后一拽,他刚抬眼便对上一双阴翳黑眸,少年面色清冷,薄唇紧抿。
你——少年面无表情,蓦地抡起拳头。
顾知意心猛地一跳。
沈俞白!拳头停在郑书庭眼前,拳风扑面,甚至他眨下眼都能碰到那拳骨,指节上有几条疤痕,蜿蜒扭曲。
沈俞白歪了下头,看向顾知意。
你要干什么?顾知意走上前一把扯住他的手,她的力气小,想要推动他压根不可能,却只是这么轻轻一下,沈俞白眼眸愈发冰冷。
他冷笑几声,暴戾快要压抑不住,你说干什么。
他他妈动你裙子。
顾知意深吸一口气挡在郑书庭前面,尽量放柔声音,他只是看我有些不方便,帮我一下而已。
沈俞白点点头,抬起手后退两步,越过她看向身后人,嗓音低沉沙哑,掀起的眼眸冷的要命,所以你护着他。
声音轻淡,是肯定的语气。
我不是护着谁,顾知意抿了下唇,眉头微微蹙起,是他没有对我怎么样,而且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打人。
这样是不对的。
呵。
少年彻底退下台阶,微微仰起头看她,黑眸冷戾,他把手抄进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没有点燃,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什么是他妈对的。
弄了半天,是我不对啊。
顾知意,你真行。
他转身往回走,路过张之楠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回扯。
直到骑上车离开,少年都没有再回头。
郑书庭脸色也不好看,反应过来后更是愤愤不平,他拉住顾知意的胳膊,沉声劝告道:小意,你离这人远点,不是个好人。
顾知意轻轻扯了下胳膊,朝不远处跑过来的赵萌萌招手,而后转头看向他,少女眼眸清澈,神情平淡,仿佛刚才只是一个不足说的小插曲,书庭哥,他是好是坏不能一件事就下定论的。
赵萌萌喘着气跑过来,看见郑书庭摆摆手算作打招呼,来晚了来晚了。
她的超短裙短的几乎要遮不住了。
郑书庭别开眼,抬手看了眼手表,欲言又止的,最终只是轻轻了口气,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改天再聊。
顾知意点点头。
等他离开,赵萌萌一把拦住顾知意胳膊,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沈俞白了,还有张之楠。
顾知意轻嗯声算作应答,先上楼去了。
赵萌萌挠挠头,满脸不理解。
天泰城内,混杂的空气中充斥着尼古丁和香水味道,DJ将音量开到最大,舞池里男男女女扭动着身体,随着音乐疯狂摆动,调酒师高高抛起酒瓶,蓝色瓶身在五光十色的射灯里照射出斑斓颜色。
最里面卡座里,少年抬腿抵着茶几,整个人窝在柔软沙发里。
七七八八的酒瓶子倒了一桌。
张之楠坐在旁边卡座边上欲言又止,看着他见二连三的灌酒,彻底忍不住上前夺了下来,俞哥,这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沈俞白掀起眼皮瞧他。
黑眸里猩红一片。
他很少喝酒,更不会喝这么多。
难受。
就像被什么堵住一样。
想打人的冲动在血液里疯狂乱窜,他压不住,也不想压。
少年踉跄着站起来,朝旁边服务生招手,嗓音低沉沙哑,去给徐哥打个电话,加两场。
服务生立马小跑离开。
张之楠真害怕他这幅样子,面无表情的,实际上是真生了气。
平时怎么闹沈俞白都是置身之外的模样,他们几个心里也清楚,这人就这秉性,不触了他底线,玩嗨点也没什么。
只是这次。
怕是要把底线给戳到地底了。
俞哥,我给顾知意打个电话吧,这事儿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俞白转头看他。
漆黑眼眸冰冷一片,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他妈要是敢,我就废了你。
张之楠背后汗毛瞬间立起。
他连连摆手。
沈俞白重新跌坐下去,捞起一瓶酒仰头灌下去,液体从嘴角滑至喉结,随着动作没入领口中。
黑色领口润湿,他毫不在意,晃着酒杯冷眼瞧这一切。
不一会儿服务生便过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沈俞白点点头,放下酒瓶站起来。
张之楠也跟着站起来,俞哥,你干嘛去?少年勾了下唇,被服务员搀着朝另一旁暗红色大门走去。
张之楠愣了下后立马打电话,那头刚接通他便嚎了起来,你赶紧来吧,出事了!-沈俞白旷课一周。
高三旷课一周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刘丹好几天上课的时候,神情严肃,时不时瞥向靠窗座位。
顾知意瞧见几次也只是低下头认真做题。
那天两人不欢而散。
巷子人少路窄,想要碰见邻居很容易的,她下晚自习回来的时候偶尔都会碰到沈堂庆,这样一个上班没规律的人顾知意都能碰到。
但是她却碰不到沈俞白。
他总是有法子让两个人遇不见。
少女手里的笔越写越用力,笔尖有几分重,中指握笔处指节微微泛白,顾知意咬了下唇,深吸一口气。
啪嗒。
自动铅笔笔芯崩断。
她叹了口气,指腹快速按下笔帽,新的铅笔芯冒出。
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晚自习时,顾知意后背被人用笔轻轻捅了下。
她下意识直起腰回头,身后同学指了指门外便埋下头继续做题,她抬起头看过去。
李海和张之楠站在后门冲她招手。
顾知意看了眼坐在讲台上的班长,收起卷子起身过去,轻声道:我出去一下。
班长瞥了眼门外,轻轻点头。
她刚出门,张之楠便伸手想要拉她,李海拍了他的手,指向外面,我们出去说。
晚自习走廊静悄悄的。
顾知意心跳如鼓。
长廊楼梯间旁窗户半掩,李海轻轻喘了口气,盯着顾知意,俞哥这两天不对劲儿。
他开场直白。
就像一把小刀转身直接朝着顾知意手背刮了一下。
她有些生气,咬着唇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顾知意,好歹你也,张之楠顿了顿,瞧了眼李海,到嘴边的话愣生生拐了个弯,你俩前后桌,不能眼看着俞哥一天天不上课,他要是再被抓着处分一次,肯定就被学校开除了。
九中校规严是在南关出名,但是只要不闹到台面上,院领导都会给从宽处理。
沈俞白不一样,他的闹腾,全校闻名。
明明整个人低调到不行,偏偏做出的事张扬的很。
那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顾知意攥紧拳头,指甲插进掌心,一点点的疼痛传递过来,她半垂着眼看向地面,大理石花纹地瓷砖上有一块污渍,墙角旮旯地,没人发现,任凭那块污渍腐烂发霉,她舔了下唇,轻声开口,他打我的朋友。
俞哥那是以为他占你便宜!张之楠忍不住低吼。
顾知意抬起眼看他,杏眼明亮干净,像一潭清泉,张之楠的嚣张瞬间蔫了一半,只听她继续说,不论什么,他总是不听解释。
沈俞白有自己的骄傲,我也有。
她总不能没有一次生气的权利。
李海低下头微微挑眉。
这俩人。
真是对儿祖宗。
他清了清嗓子朝外面看了眼。
第一节晚自习已经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出来活动,打水,喧闹声渐响,他的声音也大了些,俞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的。
他只说了这一句。
顾知意心里的别扭散了一半。
她清楚么。
不清楚呀。
但是他跟赵强那些人不一样,她心里明白这点。
顾知意慢慢松开手,掌心被指甲掐的有些疼,少女仰起头看向两个人,他在哪里。
还能在哪儿。
立秋后的夜晚越发凉,她穿着薄外套坐在车座后排,手指紧紧扣着后车座那一角,头发被风撩起,额头吹的微微发凉。
顾知意微微眯起眼睛,心里有些紧张。
入高三第一次,她撒谎肚子疼翘晚自习。
李海,顾知意喊卖力骑车的少年,我十点前要赶回学校。
现在已经八点。
李海头也没回,肯定!大门被猛地推开。
□□中冷气依旧十足,顾知意打了个喷嚏,拢了拢衣服。
李海和张之楠对这里已经十分熟悉,扯着顾知意一路往下走去,沿途有几个人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穿校服的样子,笑的很有意思。
顾知意顾不得那么多,闷着头紧跟两人。
最后一扇门推开。
呐喊声尖叫声涌入耳中,那股力量似乎想要冲破一切。
她仰起头看向擂台。
高高掉起的大屏幕上直播着台上两人的战况。
少年额头系着一根黑色围带,发丝被汗水打湿,白皙肌肤上擦着几点血迹,薄唇紧抿,漆黑的眼眸里翻涌着冷意和风雪,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身后有人推搡,顾知意趔趄一下,脚步往前几步,距离擂台再近一些。
越过人群,她的视线定在少年□□的上身。
一条条新旧交接的疤痕。
汗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咸腥味道充斥在空气中。
她的胃里一阵翻涌。
你看,看到了吗?李海附身在她耳边说。
照这个程度下去,被担架抬走的就是他。
作者有话说:沈白:我媳妇护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