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因为那本就是色泽不一样的汉白玉。
那是一头青牛,皮肤微微带黄,像是已经很老了的样子。
而它背上的白胡子老道人看起来并没有骑牛西去的悠然自得,反而眉头紧皱。
安争站在那雕塑前,心中呼唤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这雕像一定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周围都是大羲西部最精锐的边军士兵来回巡视,安争也不好停留太久。
天黑的时候安争在客栈里随便吃了些什么东西,准备等到后半夜再去雕像那看看。
在房间里闭门修行,这一段日子在西域连番大战,虽然修为进境迅速,不过还没有稳定下来。
事实上,以现在安争小天境七品的实力,就算是在大羲也几乎可以横行无忌了。
能击败他的,唯有小天境巅峰之人。
而这种级别的修行者,就算是放眼整个大羲又有几人?连安争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世的修行会如此的顺利迅速。
当初到达小天境巅峰用的时间虽然比其他修行者来说也不算长,不过比起这一世就差得远了。
等着时间的安争忽然之间反应过来,是不是因为自己得到道宗圣物天枢剑所以那雕像才会呼唤自己?传闻当初道祖有三件圣器,一道卷,二天枢,三是他的酒葫芦。
天枢剑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了西域,成为了雅拓昂哥的东西。
幸好这次击杀了雅拓昂哥,道宗圣物重归中原。
到了后半夜夜深人静之后,安争起身离开了客栈往道祖骑牛的雕像那边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体内的地狱之气有些反应,安争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沉吟片刻,安争选择了去朝着地狱之气出现的地方而去。
正承宗已经近乎灭亡,这里又是大羲,怎么会有地狱之气出现?安争举起夜叉子伞,以道宗的封印之力隐藏自己的修为,趁着夜色朝着那边过去。
到了地方之后安争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这地方……是一座陵园。
白天的时候安争没有到这边来,不过也可以推想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函谷关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古往今来,战死在这函谷关内外的将士有多少?便是当初中原修行者西出函谷关在沙漠上和西域修行者那一场恶战之后,便有很多人的尸体被拉回来埋葬此处。
陵园的守卫并不严密,只有一些老兵当值。
他们都是将自己一辈子奉献给了大羲边关的老兵,如今已经没办法再上战场,只能做这守陵的琐碎事。
每日里打扫院子,清除野草,便是一整天的时光。
安争要想瞒过这些老兵进入陵园轻而易举,所以若是有别人想要进来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安争越是靠近陵园,那地狱之气的波动就于是剧烈。
四周都是一座一座的墓碑,在夜色之中显得阴森恐怖。
这地方的墓碑数量多的吓人,从安争眼前一直延伸到了半山腰。
有的墓碑都已经破碎不堪,上面看不到了死难者的名字。
安争忽然发现那几个当值的老兵有些不对劲,他举着夜叉伞靠近,脸色顿时变了变。
这几个老兵机械的来回走动,双目无神。
远远的看起来还没有什么异样,但是近处观察就会发现他们好像已经失去了灵魂异样。
他们的步幅大小,动作,完全一模一样。
每个人都不会转头,只是笔直的看向前方。
而他们走过的路也好像被人设定好了似的,就在那么大的范围之内来回转圈。
不过是几个已经失去了往日风采的老兵也而已,会有什么人专门跑到陵园里对他们下手?安争闭上右眼,左眼里三颗暗紫色的星点缓缓的转动起来。
那几个人确实被人控制了,非但如此,他们的体内还被种下了一种地狱符文。
一旦有人靠近,这些人就会做出反应。
也就是说,有人把他们变成了警戒哨。
这几个老兵对活人的气息无比的敏感,只要一有人进来他们就会察觉。
然后他们体内的符文就会示警,种下符文的人就会知道有人来了。
邪恶的功法。
若非安争封闭了自己的修为,而且体内地狱之气存在,不然的话自己一进来可能就被人察觉了。
惨白的月色洒在陵园里,陵园之中的树木看起来好像一个个妖怪似的正在张牙舞爪。
风吹过,它们似乎随时都能动起来杀人。
安争察觉到这陵园里非但那几个老兵被人控制了,每一棵树,甚至每一棵草都被人控制了。
地狱系的符文遍布这个陵园,有人想控制陵园?!安争仗着有地狱之气不会引发符文的示警,朝着里面走过去。
越是往里走,符文的数量就是密集。
走了大约几百米之后,安争的脚步一停。
远处有一个稍微大些的空地,再往里面的墓碑都比外面的要大一些,显然是曾经身份显赫或是战功卓著之人埋葬之地。
白月光洒在那些墓碑上,连墓碑都变成了惨白的人脸模样。
四周安静的出奇,安争站在那看着那空地上的人影。
那里站着一个人,看样子已经年纪不小了。
身体有些佝偻,手里还握着一根拐杖。
他的身体有些诡异的扭曲,好像之前被人折断后又重新接起来似的。
那样子让人觉得他还接反了,好像后背和前胸分别都在身体两侧似的,所以这扭曲看起来很诡异。
安争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站在那静静的看着这个人。
那老者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了,毕竟他对自己的黑暗符文之术颇有自信。
这城里高手再多,谁会注意到这夜幕之下的陵园?他握着拐杖的右手向上举起来,拐杖上有个什么东西开始微微发光。
随着他的手往上举,安争感觉到整个陵园都变得躁动起来。
就连安争体内的地狱之气都隐隐有些波动,似乎要被什么东西吸引出去。
嗡的一声轻响,距离那人最近的一块墓碑后面,有一道黑气从里面飞了出来,注入进了那人的拐杖之中。
第一道黑气出现之后,那一片所有的坟墓都开始有了变化。
一道一道的黑气朝着那人拐杖飘过去,那人的表情也变得欲仙欲死。
这里埋葬着的都是战死在函谷关内外的高手,他们就算死了体内依然蕴含着一部分力量。
这个人,居然是来这里偷死人的力量。
安争一吸气,那些黑气忽然改变了方向朝着安争这边过来,化作了修为之力注入进安争的丹田气海。
堂堂魔宗的暗黑器魔,上一次用假死的手段逃走,这一次更为不堪了,居然跑到这来偷死人的力量。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不久之前应该还在大羲的金陵城里,是某个大家族的座上宾。
安争看着器魔说道:那日在他们家里,我感觉到了你的存在。
只是你连与我一战的勇气都没了,落魄成了这样,你还有什么脸活着?器魔猛地转身,看到安争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逃!没错,他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逃。
曾经他在安争面前那么高高在上,需要安争他们几个修行合练一种功法才能勉强克制。
那个时候的器魔,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安争。
可是现在,他在安争面前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哪怕他已经在大羲内外不断的搜寻这样的大墓吸收死人之气来弥补自己的损失,可是依然差距太大了。
跑?安争左眼里的暗紫色星点一转,器魔向前狂奔的身子戛然而止,他甚至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安争缓步走过去,绕到器魔的面前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当初见到你的时候那张脸吓着我了,真是有些恐怖。
现在看到你,这张脸却只剩下了丑陋。
你……怎么可能进境这么快。
器魔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眼神里只剩下了恐惧。
安争忽然想到了紫萝笔记里有一句话很有意思,曾经我你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想了想真不能说,和现在这场面略有不搭,而且太小家子气了。
当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安争就忍不住去想,紫萝他妈的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你的运气不错。
安争看着器魔说道:若是太早了遇到你,可能我会直接杀了你。
但是现在不会了,你说你运气有多好。
我刚好需要你这样一个人,你就出现了,省得我跑去观星阁抓人。
器魔尴尬的笑起来:能为你服务,我觉得很荣幸。
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吩咐。
安争道:我不觉得你这样的人给了什么承诺就会遵守,我也不是那种有圣母情怀用到你就可以把你洗白了的人。
你该死就是该死,我也不屑于收你这样的人做小弟……咦,这么说的话陈逍遥似乎会有些生气。
他抬起手按住了器魔的肩膀,修为之力渗透进去,片刻之后,器魔的脸就扭曲了,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
废你几百年修为,因为我用不到。
我需要的只是你脑子里对于符文的理解就好了,你当然可以拒绝我,那我直接杀了你好了。
安争一松手,器魔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软倒在地上。
他躺在那颤抖着,好像一只被电到了的虾米。
安争看了一眼血培珠手串,笑着说了一声师父我为你清理门户好不好。
他倒拖着器魔的脚把他拉着走,器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拖到门口之后,安争回头看了一眼:这样吧,这地方倒也清静,我给你几天的时间教会我怎么构建一个符文法阵。
很简单,只要能打开进入地狱的通道就行了。
你杀了我吧。
好啊。
安争一低头,咔嚓一声折断了器魔的胳膊,然后把弯曲的胳膊对准了器魔的心口:给你机会再说一次。
器魔:你到底要干什么?安争回答:闲来无事,进个地狱玩玩。
他又把器魔倒着拖回去,随便找了个地方把器魔丢在那:现在给我画,用心点,我会带着你一起进去。
你不是一直都想见见地狱什么样子吗?我来满足你。
你可以教给我一个与我同归于尽的法阵……安争打了个响指,指尖出现了一团地狱黑火:也许,我死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