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学究恼道:冼凡心不能给你,这可是我上好的研究材料,给你了,我上哪找一个资质、潜力、心性都上佳的代替品,你要是能再弄来一个,我倒是不介意。
旁边的鬼亦真笑道:本来是有一个的,那个叫齐无憾的家伙,各方面都胜过你手里的材料一筹,可惜,有人大发善心,特意放人回去,正等待对方上门报仇呢?知道是在讽刺自己,葛巅峰用鼻孔哼了一声:你们这等为整日为利益奔波的庸人,怎么能明白人生艺术家的品位呢?我是在替这如死水一般无趣的生活中,增添一丝趣味啊!不就是寻找一个替代品嘛,马上就有人杀上门来了,到时候再抓一个就是了。
这句话分明有玩笑的意思在,石千仞却很认真的进行考虑:不行,这么做的话就不符合示敌以弱的作战方针,若抓了对方的一员,势必会引起仇视,那么对方为了救人,很可能会为此作出妥协,将第三阵地让于另一方。
鬼亦真慌张了,连忙推翻承诺道:我只是说如果有了替代品,会考虑放掉这家伙,没说一定会放掉,我在他身上耗了许多心血,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屠婴客阴阳怪气道:上一次出任务,在大好优势下硬是被击退,连带着坏了我的计划,你耗了许多心血就弄出这么个废物?这位出口倒是狠,不但讽刺了对方,还一并将任务失败的责任也全部推卸掉。
姥学究专心于研究,对这类政治技巧并不擅长,愣是没听出来话中之意,辩解道:上次你要带他出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提醒过了,他还是未成品,顶多是试验一下三楔魔印的控制效果,其他的只能当做牵制,不能用他做主力。
你出任务不利,害得他受伤,连带着三楔魔印也有松动,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呢!要不是他实力太差,连牵制的效果都没达到,我怎么可能会任务失败?姥学究不屑道:没人看见,你就使劲吹吧,反正吹牛不上税。
若不算你手中的两把剑,凭修为他还在你之上,更别说我的研究到了关键时刻,只要助他突破瓶颈,倒时候你拿上双剑也不是对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拖谁的后退。
黄沙战这时候也开口,力挺姥学究:谁都不要吵,这个人我保定了,他对我还有很大用处,是接下来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很需要他。
小不点恶意的揣测道:你这大骷髅该不是好男风吧?见人家英姿挺拔,动了春心……没听过骷髅还有发春期的。
不等黄沙战开口反驳,忽听一名女性惊呼声:骷髅男对傀儡男,居然还有这等诡异的组合!真是重口味……不过我喜欢。
发言者是魔宫执金吾之一的符魑女,披头散发,面白如幽鬼,身形削瘦,看上去一副长年关在屋里,没有运动导致死气奄奄的模样,此刻被长长的刘海遮挡住的双目却是爆发出亢奋的精神,灼灼目光,如同十年没碰女人的老鳏夫进了青楼一样。
被囚禁控制而身不由己的美男子,与长年躲藏起来而性格阴湿阴暗的骷髅男,这样闻所未闻的组合虽是剑走偏锋,却又给人耳目一新的冲击!邪道,十足的邪道!厉害,真厉害,简直是发人深省!黄沙战大人,谢谢你开创了一方全新的领域!全场沉默,只听见符魑女一个人在那边叽里呱啦的说着,还伴随着不断挥拳表示肯定的动作,最后一个人陷入妄想当中。
许久,黄沙战才开口道:尽管是称赞,尽管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尽管只有一股骨架子,我还是本能的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气……现在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在讨厌者的排行榜上,将你拉到葛巅峰的前面?无辜中箭,葛巅峰倒是没去表示委屈,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反而好奇的问:我应该不是第一人吧,排在我前面的是谁?憨大个总是遭人喜欢,因为他满足于上苍的赐予,乐天知命。
反之,矮个子怨天尤人,满腹阴暗,很显然,那种个子不足一尺的矮冬瓜,绝对是阴暗者中的阴暗者。
以小不点的智慧,自然是听出对方在讽刺自己,当下就要发飙,却因银之魔主要开口说话而咽了回去。
洛红尘身上种了圣痕,是创圣计划的一部分,不可怠慢。
另外,关于睚眦化龙计划,切记不可因此而拖慢,这一计划的进程当排在创圣计划之前,天之石是创圣计划的最后一步,因此夺取奇迹方舟并不急在一时,可以徐徐图之。
魔主开口,姥学究赶紧应声:请大人放心,睚眦化龙计划在顺利进行当中,这一计划的步骤比较简单,不像创圣计划那般复杂,需要的材料也都准备齐全,只等天时一到,就能顺利完成,不会拖延半刻时间。
黄沙战连忙道:既然你要忙睚眦化龙计划,那就将小道士给我。
你到底要借他干什么事?姥学究有些不乐意,可又不好在魔主面前表现出来,毕竟刚刚承诺要全力完成睚眦化龙计划,不舍得岂非意味着要分心他处——尽管他就想这么做。
我这辈子做任务从没有失败过,怎么能因为上一次而破例?哼,正道的那点心机早被我看透了,正好将计就计,这一回要让他们败得彻底,好叫他们知道,我黄沙战也是智者出道的,文武双全,没那么好欺负!小不点做鬼脸吐舌头,嗤笑道:你算哪门子智者?什么时候智者也成大白菜了,谁都可以当,这么算来我也是一名大智者了。
哼,我懒得跟个子还没有骷髅头大的可怜虫争,一切用事实说话,看我如何上演一场人间悲剧。
元荒太母结束会议道:今日到此为止吧,各自回去准备,后天就要开战了。
记住八字,示敌以弱,鹬蚌相争。
……葬魂林前,正道众人站在入口处,没有进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石墨羽好奇的问:这林子看去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完全看不透里面的东西,而且又起葬魂林这么不吉利的名字,里面该不会有怪异吧?白庸道:一个是地理环境影响,另一个是里面布置了奇门遁甲。
经常听见说奇门遁甲,这是属于什么阵法?白庸估量时间尚有多余,便开口解释道:所谓奇门遁甲,由‘奇’‘门’‘遁甲’三个概念组成。
奇就是乙、丙、丁三奇;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即隐藏,甲指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
甲在十干中最为尊贵,按照神洲通有的想法,财不外露,神龙当藏于云彩之中,时隐时现,越是尊贵越是要藏而不现,所以甲要隐遁在六仪之下。
六仪就是戊、己、庚、辛、壬、癸。
故而有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
另外还需要配合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九星。
奇门遁的占测主要分为天,门,地三盘,象征三才。
天盘的九宫有九星,中盘的八宫布八门;地盘的八宫代表八个方位,静止不动;同时天盘地盘上,每宫都分配着特定的奇仪。
石墨羽哦了一声,其实完全没听懂,不过也不在意,就是打发时间,接着问:我听说基础阵法还有两仪、三才、四象什么的?白庸眼睛看着前方树林,神识也密切观察着林中的变化,随口道:一元可以化为三类特性,即本、道、源,因为它无形无色无声无法用感知的东西来度量,也就是道家里说的大道之本,为宇宙形成之前的一种状态,可称混沌、混元等等;两仪即阴阳也,又称天地,是前面的状态分化出来的两个相对概念,可以理解为时间和空间、物质和物质间的空隙,即宇宙之形成;三才指阴阳再次交汇,产生了有阴有阳的东东,当为天地之间的这些事物,当中以人为天地之中为表率,与天地统称为‘天地人三才’,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未必是人,亦或其他;四象者,由于阴阳成分不同分为:太阳,少阳,太阴,少阴,又为四像之说,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到了五行实际上就产生了本我的概念,中心的概念,关系的概念,以阴阳生克为基础而产生出了和我的目标点,中心点的四种生克关系,即生我、克我、我生、我克,加上这个本我就出现了五种关系,这被前人总结为五行的概念,即金木水火土;六合先要考究六字,最原始的六的产生为三才天地人,天地人又分为阴阳两种属性的组合,由此变为六,最根源的表述为六爻,上两爻为天,中为人,下为地,又为六方,还出六像等等;七曜是中国古代对日、月、五星的一种总称。
七为煞气,主冲克,天干中隔七为同性克杀,另外也可表示为七星,即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四象上再加一爻即八卦,意为天地间的事物,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坎代表水,离代表火,震代表雷,艮代表山,巽代表风,兑代表沼泽;九宫将天宫以井字划分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九个等份,相传与河图洛书有关,简单的说就是三三见方,在八卦的基础上,加上一个中心点;八方加天地,即为十方,也可将九宫的宫心点一分为二,化为阴阳两面,阳面代表正八卦,阴面代表反八卦,两者的关系就如同镜子。
石墨羽的养气显然没到家,有些焦急的问:任师兄怎么还不出来,他会不会在里面遇上了什么危险?上官婵道:危险是肯定有的,既然是敌人的大本营,没可能像自家后花园那么安全。
石墨羽撅嘴道:我问的是任师兄的安全。
生怕两人会吵起来,或者准确的讲,担心石墨羽被上官婵欺负,言语刺激下做出冲进树林的不理智举动,白庸连忙做和事老:放心吧,其实这片树林早就派人查探过,还特意做了几个陷阱。
任之初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在于击败对方,而是探测敌情,引蛇出洞。
何况一开始我们就做好退败的打算,想赢或许困难,想败还不是轻松简单,一开始就做好撤退的准备,基本没人能拦住他。
想起行动前的告知,此次任务是示敌以弱,石墨羽就稍稍安静下来,继续耐心的等待。
葬魂林中,任之初小心的注意着四周,边走边观察,一直来到了事先留了记号的地点。
这是派人探查后,认为敌人最有可能埋伏的地点。
为了引蛇出洞,任之初做出仔细观察四周后,发现没什么奇怪情况后的模样,他松了一口气,就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就在他屁股要落地的时候,猛地精神一提,一招野猪滚泥向一旁压去。
与此同时,一个似疾风般的身影飞蹿而出,脊绷似弓,蹬腿如箭,堪堪从他身边掠过。
任之初的这招野猪滚泥可谓是炉火纯青,从动作到气势的变化都没有任何瑕疵,无迹可寻宛如神来之笔,哪怕是武学大宗师见了也得伸出个大拇指赞一声厉害。
事实上,到了他这种境界,一般也很少需要用这种动作来闪躲攻击,各种身法步伐都足以应对,也得益于此,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一名天人境武者会用这种狼狈手段的来闪躲,原本引以为傲的一击刺杀落空了。
任之初顺势站起来,以敏捷身手的转身逃跑,暗杀者施放出来的杀气是那么的浓烈,挤压着他的胸口,将肺里面的空气一点点向外挤出,又仿佛是一把悬挂在额头上的利刃,随时都有可能取走性命。
索无命没能一下将猎物袭杀,虽然心中感到可惜,但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就这么将人杀死,那么势必引来正道盟的强攻猛打,肯定违背了上面交代的命令。
他既不能轻易放对方离开,也不能真正去索命,前者倒还容易做,后者就要对方配合了。
虽知此战必败无疑,索无命也没有就此罢手,否则会引起怀疑,于是他的脚尖在前冲的树干上一点,反向挥匕攻击任之初。
一条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的金属丝横亘在任之初的身体上方,在阳光下竟是处于隐形状态。
在激烈的袭杀中,索无命并没有察觉到,毕竟时间短暂,而且金属丝也不会放出杀气,除非他有预知的能力。
尚未解除,脖子上隐隐传来一丝凉意,索无命立即意识到了危险,若是普通人在高速行动的情况下恐怕就算意识到了也来不及改变,但他毕竟不是凡人,无论速度和反应都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李代桃僵!光芒闪起,索无命的身体刹那间变作了一根木头,代替他被金属丝切成两半。
真身在后方出现,一刀切断了金属丝。
任之初的任务是激怒对方,杀不杀死倒是其次,见对方躲过了这一劫,倒也并不感遗憾,双腿在地上一蹬,他竟是斜向上如燕子抄水般的高超技艺爬起身向外逃去。
索无命如何会放过他,抛去任务不说,刚才丢了那么大的脸,说什么也要讨回来。
于是他后背鼓起,以脊椎骨为扇轴,背肌为扇幅,运劲抖动全力追击,速度之快,风驰电掣,连空气中都留下了一个个残影,很快就追上了任之初,藏在袖口中的杀刀突然现身,往前一掠——落空!任之初的身子居然在杀刀快要刺到他的前一刻倒了下去,堪堪躲过这一击。
在他动作之前毫无迹象,比之先前的野猪打滚还要无迹可寻。
这是当然的,因为他是真正被东西绊倒了,一根韧性极强的弹绳横挂在离地面十公分的地方,一下子将急速奔跑中的任之初绊倒了,他知道这条绳子的存在,也是故意撞上去摔倒,不过确实真的摔倒。
意料之外的摔倒,出乎了索无命的预料,如果是故意而为之,以他的观察力和控制力,绝对能将刀的轨迹改变而成功刺杀,但由于连本人也不知道,失算一筹。
见对方被绊飞出去,索无命继续追击,但他留了个心眼,将刀竖举于身前,防备可能的陷阱。
事实上还真是如此,虽然依旧隐形无色,但索无命还是感应到了第二根横亘在空中的金属丝,任之初因为绊倒的缘故,高度降低而没有遇上。
拔刀将金属丝割断,索无命尚未来得及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沾沾自喜,一道异样光芒闪起,四尊幻象分立四方,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形成阵法困锁住他的身体,令他无法动弹。
四象伏魔阵!索无命惊呼一声,意识到自己陷入高手算计了,这一环连一环的陷阱,完全算中了自己的行动。
第一百章 你也败退虽是中计,但此刻不是后悔的时间,身为刺客的索无命有着钢铁般坚强的意志,虽然忌惮于隐藏在背后算计的无名者,可也没到因此而丧失胆魄的程度。
考虑到四象伏魔阵没有人在阵中主持,全凭先前布下的灵器和法力运行,并不难挣脱。
于是索无命运转体内元功,想要借此强行挣脱。
任之初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纵然他接到的任务也是许败不许胜,可正道与魔道所处的位置不同,魔道担心引来正道的仇恨,不能下毒手,可正道这边就没这么多顾忌了,杀敌后败退,与不杀敌败退都是一样的效果,倒不如说,后者更符合本身利益。
气贯长虹!任之初用空手做出拉弓的姿势,接着以拳代箭打出,凝实的拳劲激射而出。
忽然地上喷出一面水墙,阻挡拳劲的突袭。
奈何任之初这一招是以拳劲模拟箭矢的锐利,力量虽不强大,可凝聚成破城桩的形状,最擅破坚。
两者一碰撞,拳劲击碎水墙,漫天水花四溅,余劲未止,击中了索无命。
索无命当场呕红,可同时也接着这股力道挣破了阵法,因为方才被水墙消去了不少力道,只是受了点硬伤,没有挫动根基。
臭小子,居然在别人的地盘上布下连环陷阱,真将这里当成自己后花园不成?索无命怒气腾腾,面露杀意,被人这么算计了一回,是个人都觉得恼火,当下就要不顾一切大开杀戒,忽然远方传来野兽嘶吼的声音。
听到命令的提醒,他在心里嘁了一口,却又不得安下这份怒气,魔道的规矩虽然松散,并没有言出令止的军规,在外也可以随心所欲的调动魔兵,可也并非人人有肆意妄为的权力,这回是魔主亲自下的命令,除非是魔都统的才有一定自主权,作为魔宫执金吾的他还没有这样的权力。
何况,魔道规矩不严,惩罚起来却是绝不留情。
今日之仇暂且寄下,来日定要取你项上人头!索无命放了一句狠话,身形一隐,颜色变幻,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很快消失不见。
喂,别急着逃跑,有种的再来大战三百回合!敌人逃走,任之初反而有些慌张了,他的任务可是引蛇出洞,敌人就这么缩回去,他还怎么引蛇出洞,压根就是打草惊蛇,这任务岂非搞砸了?之前布下的种种陷阱,与其说要取人性命,到不说是以激怒为主,大抵上是以折人面子为主。
任之初正要出手拦住,忽见一道洪涛摇摇翻卷而来,如同洪灾一般,遥遥看去,只见一条怒气腾腾的大海蛇操控着洪涛,喷吐着水龙水瀑,冲锋而来,时而拍动的巨尾,每一下都引得地动山摇。
大荒灾炎!任之初见来势汹汹,急忙腾旋半空,躲开洪流的同时施展术法,以火灭水。
大海蛇猛的一拍尾巴,顿时河面飞起九道水柱,齐齐向着半空中的敌人冲去。
血红火焰铺天盖地而下,与九道水柱相互撞击,高温下蒸腾出白茫茫的一片水雾,笼盖住半个河面,阻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大怒雷岚!任之初以大五行术对敌,迎面吹去如刀阵般的岚风,携带奔雷滚滚,轻易吹散白茫茫的雾水,并顺带将碰触的湖面切割得高低起伏。
雷岚撞上了大海蛇,但见雷光闪烁,罡风奔走,翻腾的大河中像水雷爆炸般溅起的水花,汇聚的元素形成华美绚丽的景象。
咦,怪物哪去了?难道是钻河底了?任之初发觉白雾散去,却消失了大海蛇的身影,猛的上方传来危险感,连忙抬头,只见那条大海蛇的身体上展开了两道由水构成的蓝色羽翼,华美异常,同时尾巴一抖,羽翼扇动,一下子扑倒了他的面前。
糟了!任之初努力移动身体,尽全力避开冲击。
横冲的大海蛇没能撞到目标,堪堪擦着对方的衣角冲过去,但后招未停,只见它灵动的大尾一甩,直接拍中对方,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
从腾起的沙土以及撞击地面时的声音来看,显然这一下砸得并不轻,而大海蛇的攻势未挺,一声怒嘶,云气震动,澜澜气波荡漾开,一道巨型光柱从它口中垂贯而下。
赤霞剑心照天东!前来支援的步云霓及时出手,借着树枝一跃而上,宛如一支穿云箭般向着大海蛇直冲过去,双手一并,巨大的气剑横斩而出。
一朵绚烂的能量花绽放开,巨型光柱被气剑拦腰截断,给硬生生打偏了方向,朝着遥不可及的地平线飞去。
步云霓上升的去势未停,很快就冲到了正处在僵直状态下的大海蛇上方,大剑一挥,直接站在对方的七寸,只是大海蛇身上的鳞甲也颇为厚实,一时就是无法劈开。
于是变斩为砸,将重量比她大上不知多少倍的大海蛇以陨石般的速度砸落地面,訇然一响中砸出一个大坑,整片山谷都随之晃动了几下,惊起林中鸟飞兽奔。
久久等你未回,白师兄让我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任之初从沙尘中飞出,样子有些狼狈,刚才那一下令他受了小小的内伤,没有功力入侵,倒也还算无事,只是那一坠落令他有些气血翻腾。
让道友见笑了,方才我确实是大意了,没想到一头畜生也有这样的战斗指挥,看来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这条大怪蛇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皮糙肉厚,连气剑都斩不断。
步云霓也是知识丰富,很轻松的说出由来:《山海经》上有云‘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
’人们常讲‘人心不足蛇吞象’其中的蛇就是指巴蛇。
而在神话故事中,因为巴蛇袭击人类,有黄帝派遣后羿前往斩杀。
后羿先用箭射中了巴蛇,然后一直追赶它到遥远的西方将其斩为两段,最后巴蛇的尸体变成了一座山丘,现在称为巴陵。
任之初擦了一把汗,表示压力很大:难道你们玄宗的弟子个个都是学富五车的吗?白庸不用说,他的见识人人看在眼里,基本是有问必答,而上官婵为了锻炼口才也是努力进补了很多杂学知识,步云霓则是因为自身的好强,一直都在努力的学习。
我知道这条蛇的主人,此处由我来吧。
步云霓立马猜到了对方是上一次在妖都遇见的驭兽王,正好可以报一箭之仇,于是双指凝剑,冲上前再度与巴蛇打成一团,将剑气高度凝聚起来,不停震荡,还是撕开对方的鳞甲,一时间半空血洒如雨降。
但较量几下后巴蛇却是变得聪明了,或许说是被它的主人想到了方法,不再使用甩尾冲撞的肉搏,转而喷射水柱或者引发水波拍袭。
水之一物,却是最难用力量改变的,除非是凝聚在一块,否则气剑斩上去也是徒劳无功,从缝隙中漏过来的水流不断冲击着步云霓,震荡着她的身体气血。
远方任之初大喊道:将对方赶到我这边来。
心知久战不利,渐渐变得不耐烦的步云霓觑中机会,不顾身体受伤,硬抗着一道水柱跳到巴蛇的上方,然后全力一剑刺穿它的七寸,一招吴钩挂月将大海蛇整个摔出去,目的地正是任之初的位置。
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任之初手中快速掐诀,手印转换之快,竟是形成一片残影,让人眼花缭乱,他趁着方才步云霓与巴蛇颤抖的时机,布下了一道真武伏魔阵,此时正要启动。
四周光芒腾起,像是有人以光为笔在作画般渐渐汇集成阵法图案,巨大的压力开始降到巴蛇身上,把它拼命的往下压。
巴蛇不断的翻腾挣扎,身上的鳞片炸起,嘶吼连连,隐约间可见腹中有一颗内丹在急速旋转,竟是隐隐有脱逃的迹象。
给我安分点!步云霓厉喝一声,剑气化监牢,擒住巴蛇的七寸,牢牢锁住令其无法自由行动。
任凭它如何扭动身体,就是逃不出束缚。
……天五生土,地六成水,天七成火,地八成木,天九成金,敕令吾命!任之初一鼓作气,终于启动了真武伏魔阵。
各个易术相位上浮起一块灵牌,放出光芒相互辉映,圣光奕奕,一道龟蛇相交图从天而降,压在巴蛇上方不断消耗着它的灵气。
太阴化生,水位之精。
虚危上应,龟蛇合形。
周行六合,威摄万灵……任之初口念玄天真武大帝神咒,从袖中飞出一块勾玉,悬挂半空放出丝丝灵光一点点缠住巴蛇,慢慢将其收服。
随着时间流逝,任之初因为一边要维持阵法运行,一边又要输出真气降伏凶兽,功力消耗巨大,额头不断渗出汗水,一股白色蒸气从后颈腾出,然而巴蛇却依旧在挣扎着,没有丝毫被降伏的征兆,龟蛇图的镜像变得凹凸不平,看似岌岌可危。
步云霓看出端倪,这并非是单纯一条巴蛇的反抗,若只是这一条蛇,任之初一人就能稳压住,然而在蛇身上某处的印记,正源源不断地输送功力过来,抵挡阵法的降服。
想也知道,这是来自驭兽王的对抗,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宠物被别人收去。
步云霓柳眉一扬,再提元功,发出数道剑气增强阵法的效果,同时一掌贴在任之初的背后,送入功力。
得到了强大的外力支援,任之初的情况也开始稳定下来,气息变得平缓,龟蛇图也恢复原状,运转如意。
此强则彼弱,巴蛇缓缓停止了反抗,无力的缩成一团躺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收进了悬挂半空的勾玉之中。
侵入者,死!一名背有双翼的丑怪挥动雷电神锤,抓住机会,偷袭而来。
此时正在关键时刻,步云霓和任之初都无法抽出手来抵抗,眼见就要被击中,忽然一道身影挡在两人身前,轻轻一挥袖,举重若轻的拨开了雷电神锤。
正是白庸。
轰雷掣电!丑怪一提功,电流纵横交错,宛如棋盘一样,化作巨大密集的电网铺盖而下,毫无缝隙,让人无处可躲。
阴阳纳虚,化元为罡!白庸向左右张开双手,以身体为圆心舞动,左手为阳,右手为阴,阴阳之气疯狂聚集,形成一张巨大的太极图,接着双手一合,往前一推,太极图向着天空冲去。
电网印上太极图,迅速被吸收,只一会就消失得一干二净,而在太极图中心处则出现一个电光球,两者偕威一起冲向丑怪。
吼!丑怪双手握锤击向太极图,正好打在正中间的电光球上。
顿时光芒乍现,整张太极图崩溃消散,电光球也在这一击下湮灭消失,只是强大的反震力也使得他倒卷而回,用尽全力才稳住退势。
这种长相,你是雷震子吗?白庸抬头砍去,只见对方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眼睛暴湛,牙齿横生,出于唇外,凶煞的脸相,后背的双翼,加上用雷电的锤子,这位显然是在模仿神话故事中的雷震子。
小子识货,不过我乃震雷子,不要记错了!震雷子挥舞雷电神锤,携带下坠之势,如电光火石般急速俯冲而下。
白庸振袖翻掌,不畏重锤之威,先以乾坤拂袖功化消力道,接着单手插入,直接握住雷电神锤。
震雷子脸色微变,心中已经猜出两人功力差距不小,无奈之下引爆雷电神锤的能量,以奔驰的电流强行逼对方撤手,接着抽剑、后退,再次站定,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地将兵刃脱离对方掌中,以免一交手便落入下风。
敌退我追,白庸不放过机会,一运真元,立即飞上半空向着对手冲去,他的双手汇聚真元,依旧是一阴一阳,双掌同时拍去。
震雷子心知被这一对掌拍中自己恐怕会失去战斗力,双翅一振,以蛋壳状抱住自身,很快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张电网。
白庸没有退却,依旧催动双掌拍在电网上,能量激荡,瞬间产生了爆炸。
双方各自退去,白庸运气鼓动衣服,止住退势,看上去安然无恙。
震雷子则是翻了好几圈才稳住,一对翅膀也变得乌黑兮兮。
双方根基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他心知不是眼前之人的敌手,那鲜少动用的脑筋一转,却是计上心来。
雷霆千钧!它催动全身灵力,雷电神锤发出夺目的黄光,运起全身之力一砸,霎时间霹雳炸响,雷霆万钧,目标赫然是正在运功降服巴蛇的步云霓与任之初。
白庸脸上不见慌张之色,似乎早已料到由此变化,他身影一转,落到低空处挡在两人面前。
双腿盘膝,静坐飘浮,右手指天,左手捏印于腹前,身前再现太极镜壁,阴阳双鱼游动。
七道如水桶一般粗大的雷柱轰下来,携带汹汹气势,看似无可阻挡,打在太极镜壁上却难进半寸。
它们像水蛇一样疯狂乱舞着,又似钻头一样想要摧毁眼前的阻挡之物,然而看似薄弱的太极图却是纹丝不动,任凭电闪雷劈,我自岿然不动,仿佛无可动摇的壁垒。
太极生死道,可抵御元力进攻,吸纳五行之气,逆转四方元素,乃是一等一的防御秘式。
白庸在玄宗的一段日子里,已经从戏无涯身上讨教完毕,将此法参透,加上根基就比对方高,那雷电如何落得下来。
破!低喝一声,轰闪的雷电顿时化于无形。
神抶电击!震雷子豁尽一身功力,电贯经脉,双手合流挥锤,吸纳先前功力余劲,化成一股紫电云流朝下方扑去。
白庸少有机会的遇上了根基比自己低的敌人,哪里还会退缩,手一翻,步光剑落入掌心,一股无可抵御的天道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剑身宛如承接着太阳一般闪耀着夺目的圣光。
凛华仙剑归一念!剑锋斩落,圣光爆发,剑气凝结而成的长剑直贯而出,与雷电的身影相撞。
震雷子以千钧之势,轰碎了长剑,不过长剑崩碎后,分散成千万道细小的剑气,持续攻击过来。
猝不及防,因为先前的轰击而削弱了的护体罡气不一会就被剑气击溃,震雷子被生生击飞出去,刚才的招式无疾而终,双翅展开,头一仰,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呐喊,无数剑气透体而出,带出一瓢血雾。
不过这一招白庸有手下留情,因此看似被击得千疮百孔,实则没有留下剑气在对方体内,只是硬性伤。
他这番是来求败的,不过戏要演得真,一来可营造魔道势大难敌的气氛,呼吁中原团结抗敌,争取更多外部助力,其次行骄兵之策,意图麻痹魔道使他们在日后的用兵出现漏洞,最后则是要将魔道的注意力转移到对抗王朝上面。
至于名声反倒是其次,正道盟在屡次对抗中也是有胜有败,上一次被红世双巫算计,也是惨败得一塌糊涂,可最后仍是翻盘过来。
这样便能给江湖人一个印象,正道盟是可以败的,只是最终仍会获胜。
反观天创王朝,作为新出的势力是不能败的,一旦败了,不但内部人心晃动,也会使江湖人小瞧。
只是白庸的计划虽好,可没猜准敌人的应对。
忽而一道身影闯入,救起重伤的震雷子,接着大喊一声:正道强军犯境,来势汹汹,我方大将不能敌,速退!竟是直接化光逃走了。
第一百零一章 面疮老怪葬魂林中的另外一处,上官婵遇见了老对手威震天,不过与上回碰面时不同,对方此刻仿佛化身成了器修,周身笼罩着法宝,身上穿着阳神之铠,头顶悬浮着咆哮战鼓,背负风神之翼,手持霸天斧,宛如天神一般,威势赫赫。
阳神之铠,不像一般鱼鳞甲那般由无数鳞片组成,而是用一块块的大板甲构成,可以随意分解拆卸成不同形状,如今穿在本就身材魁梧的威震天身上,更是显得威武不凡,其中装在背上的一块大板甲,印着一轮大太阳,向外散发着光与热,若此时触摸到他的身体,就会觉得好像摸到一个烧热的铁块。
咆哮战鼓悬浮在空中,虽然无人擂鼓,却自发的咚咚作响,发出来的声音不能增强己方的气势,还对精神有着护持作用,同时也有骚扰对手注意力的效果。
风神之翼则是纯粹的一对能量翅膀,加持在背部能拥有在空中飞翔并且行动自如的能力,缓空气阻力,自身速度也会大幅度上升,此刻加持在威震天身上还真是如狮添翼,效果显著。
上官婵发出一声轻笑:为了对付我,你该不会是把所有家当都拿出来了吧?哼,你要得意也就趁现在了,我绝对要一洗上回败战之耻!威震天昧着良心说话,语气有些虚,因为结果他早已知晓,必败的战斗,真叫人提不起劲。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上官婵,这可是他最不想遇见的敌人了,连着要败两次,纵然第二次失败是战术上的要求,可面子依旧是抹不开啊。
可以的话他最希望遇上东方易,既然注定要失败,败在荡魔道君的手中,某种意义上也是有面子的事情。
蠢货,法宝从来不是越多越好,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武装,你又并非器修,不能完全发挥这些法宝的效用,真正战斗起来,无非是邯郸学步,贻笑大方!上官婵面对带着数件法宝强化、来势汹汹的威震天,不露怯,不特别看重,也不过于轻视,仿佛无论自己的对手是一只蚂蚁还是一头天龙,都无法影响她的对敌之策,显现出无比强悍的心理素质——一般情况下她肯定会狠狠讽刺一番,此番有些收敛,主要也是因为将话说得太满,待会败退时脸上不好过。
结果,一场两边都想着求败,又想着要顾及面子,还要演得逼真的战斗开始了。
秋华踏尘月!上官婵率先出手,舞动纤云绫缎,按照特定的轨迹,构成如同九宫的阵势,空间立即产生无穷变化,一层层的空间褶皱将威震天包围住,巨大的身躯凭空消失,被关押入九宫阵独有的空间领域中。
就这样也想困住我?别太小看人啊!威震天在无穷变化的九宫空间中大声咆哮,奇门术数并非他所长,五行也不懂,不过虽然无法靠找阵眼来破解,但他还可以强行用蛮力来破除!阳神之铠燃起熊熊的火焰,随着它的怒吼声腾起一轮巨大红日,向四周射出一道道日冕火焰,夹杂着强大的光明之力,强行破坏运转不息的阵法。
一对风神之翼也散发出凛凛波纹,召唤恐怖的罡风之刃,撕裂开一层层的空间褶皱。
九宫阵顿时变得起伏不定,各种光芒从中间射出,并发出一阵阵空间碎裂的声音。
显然内部的反抗力量过于强大,纤云绫缎本来就不是防御类法宝,于是显得有些抵挡不住,随时可能让对手破碎而出。
对此,上官婵依旧是无忧无怒,只见她双手一翻,左手持火精剑结日轮印,右手持水心剑结月轮印,双手一合。
太清玄法,阴阳吾执,凝火为冰,定风归尘!尽管她平日战斗的时候总是以火精剑和水心剑战斗技巧的武斗,可事实上她最擅长的技巧仍是术法,只是擅长归擅长,威力上并不强大,连番遇上的都是强敌,反而没什么机会。
眼下快速结印,太阴太阳之力进入空间中,霎时间火焰化冰,罡风化尘,威震天的反抗力量被大幅度削弱。
咆哮战鼓,勇猛无双!威震天眼见情况不妙,连忙全力催动咆哮战鼓,战鼓的鼓面咚咚震动,传达出一种面对邪恶决不妥协的勇气意志,穿透九宫阵的阻挡,不但开始扭曲阵型,撕裂纤云绫缎,同时对上官婵也展开了攻击。
他身上的法宝每一件都是一流的顶级宝物,全部拥有强大的威能,只是受限于他自身的能力,或者说对法宝的了解,也就是上官婵说的并非术修,没有专业的经验,故而无法发挥出全部的效果。
法宝固然能增强表面上的战斗实力,可真正应用到实战中,未必能得心应手,正如给手臂残缺者一根拐杖,也是徒增累赘。
当然,有了这些法宝在,威震天的抗打性和存活率肯定是大大提高了。
这种野蛮人的音律完全是噪音啊,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天籁吧!面对音波攻势,上官婵针锋相对,唤出从白庸那里借来的天蠁琴,你擂战鼓,我弹古琴,单膝一弓,拖住琴弦,十指拨动如灵蝶穿花,令人目不暇接。
琴音忽高忽低,似高山流水,又似十面埋伏,若说咆哮战鼓的声音能给人无穷的勇气,上官婵的琴音就能拨动人的心弦,操控人的喜怒哀乐。
琴音对鼓声,虽然上官婵一心多用,但她对法宝的运用却要远远高于对方,一时间还隐隐占了上风。
虎魄咆哮,霸天一击!忍受不了的威震天还是选择动用最擅长的武器,功力贯入霸天斧中,能量反馈其身,眼中闪烁的全是野性的光芒,充满了掠夺、贪婪、捕食的凶暴气息。
轰然一斧斩落,生生将九宫图劈开,连带着纤云绫缎也一并四分五裂。
一脱困,威震天就愤怒的发出一声咆哮,宛如脱牢的猛虎,以直线向着猎物奔去,瞬间加速,将速度提至极限,猛然一扑!上官婵脚步一转,稍稍拉开距离,随后一甩手,忘忧拂尘出现,丝线如鞭甩出,正中对手面门。
威震天一下子被打成了大花脸,忘忧拂尘不是攻击武器没错,可那一条条丝线比天蚕丝还要坚韧,功力催动下一根根硬得跟针一样,当下在他脸上切割出了密密麻麻的经纬线。
威震天被这一甩打得眼泪花都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砂锅大的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直接砸在自己的鼻子上。
唔!他痛楚的闷哼,直接被这么一拳砸飞出去。
在战场上还东张西望,看来你对起码的决斗礼仪都不懂,真是野蛮无知。
上官婵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样子叹气道。
威震天好一阵晕眩,勉强清醒过来,往已经失去痛觉的鼻子一摸,只觉一股潺潺的液体正往外流出,转手一看,全是鼻血!你才野蛮无知!居然用拳头打人,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身为术修者居然还用最低级的肉搏!威震天真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下,因为以对方的力量,就算打中了也不痛不痒,他反正皮糙肉厚,压根没什么防备。
事实上也是如此,被打中面门,他只是稍稍晕眩了一下,会留鼻血更多的是由于忘忧拂尘的那一下,那才是真正的痛。
这年头厮杀还要讲规矩不成?难道还要我打你一下,你再打我一下?上官婵反笑道。
她这一套不合常理的王八拳,打得对方有些懵头懵脑,不过实际的伤害并不大,毕竟她也是本着求败的目的而来,自然要留手几分,她真正的杀招都是靠水心火精来发动的,既然双剑没有动用,也就看出她对这一战的态度。
你居然也用这么多的法宝!有什么资格讽刺别人是器修啊?威震天十分恼火的大吼。
他又不是愣头青,身经百战自然也懂得法宝多未必好的结果,只是这一战开始就是预定要失败,自然没心情和人拼命,弄上这么多法宝完全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给对手一个激烈战斗的印象,事实上则是全部耗费在破解法宝上。
某种意义上,他准备打着消遣对手的想法来的,当然如果遇上了东方易,也可以靠着丢盔弃甲来获得逃跑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对方也是打着同样的注意,居然比他还能消遣,法宝层出不穷。
可恶啊,你不讲规矩,就别怪我请帮手了!威震天拿出一颗珠子往地上一砸,立时出现了怪异的双层阵法,只见一种能量般的物质聚积在内法阵与外法阵之间,并不断汇集在一起,逐渐形成人形。
上官婵也不阻止打断,胸有成竹的看着一切变化,忽然感到一阵阴风拂面,并传来刺耳的鬼魂哀嚎声。
仔细看去,只见一个面具般的生物从阵法中召唤出来,面具上长着一张可怖的人脸,人脸周围长着数个触角,光是这长相就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威震天开口道:面疮老怪,该你出手了。
桀桀桀桀,老夫早说过你要求我帮忙的,当初那么不愿意,现在还不是求我了。
哦,居然是这么一个水灵的女娃,好浓郁的太阴之气!桀桀桀桀,看在这位女娃的份上,我就饶恕你没礼貌的求人语气。
上官婵也对这种丑陋的东西感到天生的厌恶:你是什么妖魔鬼怪,长得这么恶心,能不能别出来吓人!小女娃怎么能以貌取人呢?等老夫附着在你的身上,让你尝到欲仙欲死的滋味,你知道老夫的妙处了。
面疮老怪尖叫一声,疾驰冲了过来。
让这种东西附着在身上,想想都觉得恶心,上官婵宁死也不想让对方碰自己一下,也顾不得留手,水心与火精上手,双剑劈斩出锐利剑气。
可面疮老怪只是一个拐弯,就轻松躲开了攻击。
上官婵连忙运起身法,一边追击一边刺剑。
对方身形异常轻巧,以毫无规律可言的轨迹躲避,她的攻击竟全数落空,无一中的。
可恶,这东西怎会如此灵巧!桀桀……你打不中,别白费功夫了,乖乖让老夫依附吧,保证让人享受从未有过的愉悦!仿佛在嘲笑上官婵般,面疮老怪发出一阵讥笑声。
秋华踏尘月!上官婵被这怪叫声弄得心烦,见对方身手灵敏,难以命中,于是以纤云绫缎压缩空间,让对方无处可逃,等到时机来临,双剑剑尖闪出浅浅的剑芒,如离弦之箭直射过去,面疮老怪来不及躲避,一下子被劈成两半。
恶心的东西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上官婵心有余悸的擦了擦汗,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女娃,你怪不会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吧。
这时,只见被劈成两半的怪脸又各自衍生成完整的怪脸,飞舞在空中,发出讥笑声。
上官婵虽然也料到对方不可能这么轻易被解决,可看到这一幕仍觉得十分不爽,不过对付这种被劈开后会自行分身的怪物,倒也不是没有手段,比如直接冰封。
然而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不等她出手,面疮老怪自发的进行了繁衍,二生四,四生八,变得越来越多,很快遍布漫天。
我还没动手砍啊,你这是犯规!上官婵先是露出感到棘手的表情,但不显慌张,随即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要叫援军了。
如来千手式!半空中,一道卍字印降下,随即现出布施和尚的身影,他双开移开,纯粹由法力构成的金色手掌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同样化为无穷,撞上天空中的怪脸。
一掌灭一个,眼见就要将所有怪脸都消灭,一道罡气袭来,阻挡了攻击。
威震天怒道:你们可别把我给忘了啊!路人甲,你怎么还在这里?上官婵不忘讽刺一句,接着就飘身而上,冲向怪脸群中。
布施和尚左手在胸前一旋,运起佛门琉璃般若功,一掌佛手印大力拍出。
禅宗伏魔真气化成一道环形气劲,所过之处怪脸尽灭,上官婵更是借着这道气劲以更快的速度前冲,她手中的水心火精双剑化作细芒。
偶尔微弱银光一闪,就有一张怪脸粉碎,每道银光都是直冲着怪脸的眉心而去,并扎出一个个细小的血孔,血孔虽小,却都是一击毙命。
上官婵的身影飘渺,如蝴蝶般在怪脸群中穿梭,并时不时发出一道道夺命的银光,那前仆后继的怪脸竟不能使她的速度减少半分。
忽然一声长啸,所有怪脸开始凝聚,聚合在一起,变成一团肉球,肉球上长满了好似鞭毛一样的东西,鞭毛顶端有一只惨白色的眼睛,射着邪光,这幅长相比之先前的怪脸更加恶心。
对这种东西上官婵连战斗的欲望都缺乏,大喊一声:大师,这个肉球交给你了!这个时候布施和尚正与威震天交战,他的实力本就高出对方一大截,佛掌连绵,将对方压得喘不过气来。
威震天都想着要不要扔下面疮老怪,自个儿先逃跑,反正求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是时候该撤退了,没必要为了面子而死撑。
事实上两边都没在认真打,布施和尚也不介意上官婵的提议,于是放弃了战胜威震天的大好时机,身形跃上半空,遥遥一掌,对着面疮老怪击去。
佛门讲肉身是一掌臭皮囊,自然是不在乎对方恶心的外表。
威震天感到压力一送,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纤云绫缎就破空而来,直接缠住了他,而且越勒越紧,任凭如何咆哮用劲,也无法挣脱。
这招上回他就尝到过,知道是运用了空间的效果,单凭力量很难挣脱,于是就是法宝发威的大好时机,身上的太阳神之铠以及风神之翼开始起效,强化的太阳之力和风之力向外散发,渐渐撑开纤云绫缎的束缚。
玄元开天,星雨圣光!上官婵将水心火精一并,朝天一举,射出的法印如同天上繁星般耀眼,随即化作银色的光芒,密集如同渔网般激射而下。
威震天来不及阻挡,只能借着阳神之铠来硬接此招,至阳的法力融合护体罡气,在如箭雨的攻击下,先是阻挡了一阵,随即被强行碎开。
星辰之力化作细线击在阳神之铠上,很快就将其破碎,直接击中本人,那银光造成的伤口虽小,但在如此密集的攻势下,抱头蹲下的威震天全身便如火山爆发向外喷射出道道血丝。
咚的一斧砸向地面,碰撞出的强大气劲迫开上官婵,威震天借此机会站了起来,同时甩着霸天斧挡住天空中继续落下的星辰光线。
此刻的他早已没有出场时的气势威猛,全身鲜血淋漓,身上的毛发全被血液黏住,时不时的还有少许从身体上喷出。
上官婵一看对方这模样,便觉得心中气也顺了,接下来随便过个两招,就可以趁势撤退了,可惜,敌人抢先一步。
你厉害,我认栽,下回再决胜负!面疮老怪,我先撤了,你可自求多福。
威震天很没义气的转头逃跑了。
第一百零二章 护友之战(上)白庸本想示敌以弱,将一时的胜败扔出去,拱手让出名声,从而将压力移向天创王朝,获得战略上的第三者优势。
哪想到对方也行以诈败之计,使得本该激烈万分的两方较劲,成了一盘臭棋,各自保留实力,不仅如此,还先他一步发动。
其他各处的战斗也分别传来了结果,大多是还没用出底牌,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对方这种不战而败,摆明了别有算计的行为,令白庸也为之一愣,虽说在之前毫无情报的状态去推测对方的计谋有些困难,可现在既然出了结果,逆向推论,他只是脑筋一转,就猜到对方的用意。
计划赶不上变化……白庸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给他细细考虑,临场应变能力也是一名智者必备的素质。
接下来的方案,是进、是退、是守?必须快速做出一个抉择。
三个选择各是有利有弊,就眼下情况而言,恐怕另外两处地点也是没有守护的兵力。
魔道势力分明是选择了退缩,那么很可能不止这一边,王朝那边也是没有遇上像样的抵抗,这样一来,他原定的计划示敌以弱肯定是无法进行了。
两边都是主动求败,既然魔道体验不到哪一方更加强大,那么就无法转移注意力,也不能将压力转移到王朝身上。
若选择进逼,虽然不会遇上魔道的抵抗,但势必与王朝势力发生矛盾,如果有强大的敌人,双方会合作,既然失去了强大的敌人,那么内斗冲突在所难免。
可实际上敌人并非真的弱小,只是藏了起来,躲在暗处,实现了白庸原先要达到的成果。
若选择后退,自然是让魔道的计划破产,也一并实现了由王朝承担压力的目的,并让魔道和王朝不得不发生正面冲突,毕竟被团团围堵,想出去就得消灭拦住的敌人。
可这样一来,就没正道盟什么事了。
原定的计划是由王朝攻下两个据点,正道盟攻下一个,以壮大王朝声威为代价,转移实际上的敌对压力,可要是变成王朝占据全部的据点,那正道盟的名声也就一败涂地,连遮羞布都被撕下了,少一点功劳是一回事,没有功劳又是另外一回事。
权衡利弊,白庸还是选择了固守,不放弃眼下占领的据点,却也不去多占另外一个据点。
这样一来,就避免魔道坐收渔翁之利,不过获利的一方就变成了天创王朝,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两个据点。
要知道,原本的情况是正道盟可败,王朝不能败,所以王朝必须要与魔道正面交锋,伤亡再说难免,而正道盟拥有天然的优势,这是数百年的威望所堆积出来的。
可现在却是反了过来,王朝不但能超额完成任务,还不用付出任何伤亡代价,拥有天然优势的正道盟反而要吃亏,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正道与魔道的算计,恰好便宜了王朝。
其中,也能看出白庸的偏向,宁可便宜王朝,也不能便宜魔道,至少王朝在明面上是站在正道这一边的。
……汉阳山的灵脉口,洛红尘的伤势已经到了最后的疗程。
生出卯门,死入酉门。
酉为十二地支的倒数第三位,是阴气已盛,阳气已衰。
太极阴阳图已是纯阴一片,犹如下弦之月;又如灯油耗尽,将之熄灭,故归入死地。
性命之来谓之生,性命之去谓之死。
性属阳,命属阴,在天曰天命,在人曰性命,性与命本是一。
以理言之,其理则一。
以阴阳动静言之,则一而为二。
人之性命,有生有死,理气禀之于天命,气质受之于父母;理生于气,气合于理。
降本流末,互为根柢,生生之道自此而始。
白如雪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小心翼翼的在洛红尘背上以针灸施术,以天干地支之法来引导体内的死气。
俞子期拿着食物进来,连忙劝道:白师妹若是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会吧,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没问题的,现在洛师兄体内的死气已经从窍穴中逼出,成为了无根之木,只差最后的转化,就可以完全恢复,甚至能因祸得福,修为更上一层楼。
这点倒不是故意安慰俞子期而撒谎,上午的时候洛红尘就曾经醒过来一会,这是他自昏迷后首次醒过来,虽然只有一会,可也让俞子期彻底放下心来,整个人变得轻松很多,脸上也有了笑容,不像之前那样好似着魔般的修炼。
但也正因此,他反而不着急了,仍是劝道:还是先休息一会吧,不急这半刻时间,若是把你累倒了,白师弟一定会拿我是问的。
提到哥哥,白如雪也松动了决心,想象了一下自己倒下后,白庸可能出现的反应,也觉得好笑起来。
这时洛红尘突然睁开了眼睛,道:哇,好香的气味!这是叫花鸡啊!俞子期惊喜道:洛尘你醒来了!早醒了,只是身体很累,而且也动不了,所以懒得睁开眼睛。
不过白小妹的医术确实厉害,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清醒,体力也在慢慢恢复。
作为医生,白如雪一脸严肃的警告:你现在还不能动,体内的死气没有去除,一旦岔了真气,引发死气暴走,就会前功尽弃,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吃东西应该没关系吧,反正我不动手,让子期喂我就可以了。
关系到医术上的事情,白如雪可没那么好说话,严重警告道: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避免万一,治疗期间不准进食,就算伤好之后恢复饮食,也得从粥类开始,不能直接吃油腻的东西!俞子期向洛红尘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洛红尘狠狠道:你们就馋死我吧!白如雪端详了一会,道:中气十足,看来是妖帝血液发挥作用了,那么至少十天不吃饭都是可以的。
洛红尘觉得这小妞真心不好对付,明明平时看上去挺贤惠的一姑娘,怎么现在看上去有些狡诈呢?忽然想到这家伙是白庸的妹妹,也便释然了。
不过总不能真的十天不吃饭,就算肚子不饿,馋也给馋死了。
他有心讨好,想了想,决定还是投其所好。
我身上的死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时中招后,真的感觉自己已经死了,陷入那种无边的沉寂当中,没有悲喜,没有愤怒,没有难过,好像连感情都消失了,不过和太上忘情又有些不同。
果然,一讲到专业上的东西,白如雪也显得精神奕奕,解释道:人与物的生死都是一样。
其机窍之妙,在天地为阴阳之动静;在男女为性情之出入。
所以,物之生死于阴阳之动静;人之生死于性情之出入。
人之出生,是由父母之情之相媾,精血之合和,才使人身孕育生成;人之入死,是由于七情六欲的频动,精气神逐渐损耗,使人身由青壮走向衰老而死亡。
由此可知,人的生死出入,出者,是出于情欲之机窍,入者,也是入于情欲之机窍。
出之则生,入之则死。
故为生之户,死之门,天地根。
死地本无方所,惟在情欲之中。
情动欲生,才有生死机之动;动静之时,才有生死之窍。
人的情欲妄心,是一把无形的利器。
制之者,无处不是生我之门;纵之者,无处不是死我之地。
人若能忘情去欲,舍妄归真,动静行止,谨慎律己,进退察于安危,念念不离善德。
不但兕虎甲兵不能遭遇;纵然遇之,兕虽有角,亦不能相触;虎虽有爪,亦无从施展;兵虽有刃,亦不能近身。
何以而有此妙?只因摄生有道之人,一身正气,邪不可干,身心内外,皆无受死之地,无下手加害之处……完全听不懂啊!洛红尘自掘坟墓,在心中流泪不止,看对方的样子,似乎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于是连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最好的朋友俞子期。
然而,俞子期却是完全听懂了!不但听懂了,而且听得很入神,还加以评论:人往往求生而却落入死地,皆是因七情六欲过盛,败丧了自己的真心,毁灭了自己的生路。
人多不知情欲之起,所产生之毒素害人身心,有甚于虎狼;情欲之害,无异于自杀。
倘若任情纵欲,随欲迁转,终日竟夜,以情欲为快意;动静行藏,以情欲为满足。
沉迷日久,险到临头而不觉,麻木地深浸于死我之途。
俞子期也是精修此道,还跟白庸讨论过,最近又从东方易那得了不少真传,细细体会后有了不少新的,正好想与人研讨一番。
世间之人,孜孜为名,汲汲为利。
贪衣食之华丽丰厚,爱口味之肥甘,好外表之虚荣,贪假幻之名利。
这一切都是贪心所使,却不知一切私心妄念,尽是求死之路。
私念一起,死神立即响应,当下使人心迷。
意动情生,死地坟墓,立即自此而掘。
不仅虎兕兵刃之害不能远避,奇灾异祸亦难躲藏,防不胜防,无有安全之处。
有人讨论,白如雪更是有了说下去的劲头:善摄生之人,用阴阳颠倒之法,造化逆施之方,返乎太极,出有入无。
圣人阴阳随变化,风雷任其驱使。
即使豺狼猛虎,亦可化为同俦。
即使刀兵利器,亦可销为乌有。
兕虎虽凶,兵刃虽利,只能制其有形,岂能触及无形?天下惟有无形能制有形,有形岂能制无形?万物有形则有生死,对于形神合一,聚则成形,散则成气的圣人来说,即使入于刀山火海之中,又有何妨?俞子期甚有同感的叹了一口气,点头赞同道:其义要在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修真人无论出世入世,若皆能超然处之,与天下人合为一人,与天地心合为一心,自然永离死地,遇兕虎刀兵之境又有何畏。
古圣人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视刀锯为寻常,赴汤蹈火为末事,皆因得于一中,无畏于外物。
所谓死者,只因世人终日凿丧道德,轻生循死,自暴自弃。
不能自贵其形,不能自珍其气,不能自爱其神,不能自保其命。
元炁不固,百神耗散,此皆是取死之道。
我真傻,真的……洛红尘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最关键的病人好像变得无关紧要了,生怕两人把他就这么个忘了,连忙装作被牵动伤势的痛苦状,我说,你们要讨论也好,要吃东西也好,还是去外面吧,在这里我嘴巴吃不着,耳朵却听不下。
俞子期打趣道:你反正握住手里的刀就可以了,昏迷的时候也是嚷着要找刀,给了你就紧紧握住,你就这么舍不得冼凡心送给你的武器吗?这、这关冼小子什么事?我只是舍不得这柄用惯的兵器而已,跟谁送的没关系,我的珍视不过是出自一名刀客爱惜兵器的心理。
洛红尘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
俞子期明白对方害羞,道:你送给我的吊坠,我可是一直戴在身上。
这不一样,这刀要是你送给我的,我会比现在更加重视。
啊啊,不说这个了,话说冼凡心他人呢?俞子期的笑容顿时变成了苦笑,然后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洛红尘皱眉道:没想到在我昏迷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小子居然被魔道操控了当尖兵耍?唯一庆幸的,他还没干下不能挽回的坏事。
俞子期也颇为担心道:怕就怕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会不会被借刀杀人,虽说身不由己,可真要伤了人,只怕也会被迁怒。
洛红尘安慰到:放心吧,凭那小子的实力,不要被别人伤了就是幸事,哪能伤得了人呢?你这么一说,我又要担心他会不会被正道中人误伤,到时候我们想讨人情都没地方讨。
既然是受魔道操控,肯定会用来让正道中人投鼠忌器。
有白君龙在,放心吧,情况不会那么坏。
如果他真的做了错事,我们就替他擦屁股,向别人道歉,请求原谅好了。
好难得,洛尘你居然会替他着想。
没办法,谁叫我们同出一门呢!就算我不承认,恐怕别人也总是将我们三人放在一起,总不能让他一人败坏了玄宗三人组的口风,再者,这样一来他不就要欠我人情了,哼哼哼,有了这个把柄在手,看他以后在我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洛红尘想起冼凡心在自己面前吃瘪,不得不承人情的模样,就觉得一阵舒畅:麻烦白小妹,赶紧把我治好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出去了。
你是迫不及待想去救冼师兄吧。
白如雪不等对方否认,连忙拿起针灸道,我还是趁热打铁吧,反正只要五个时辰就可以大功告成。
俞子期刚想说还是让她再休息一会,忽然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向这里接近,于是脸色一凛:总有不长眼的东西,选择在关键的时候上门。
洛红尘也感觉到了,不爽道:苍蝇就是这么恶心,说不上危险,却也让人吃不下饭。
弄伤我的事,还有连累子期的帐,要一并算起,稍稍也可以附带一下冼小子的仇。
俞子期起身道:就由我打发吧,你们安心疗伤,有我在,谁也进不了这里。
你自己要小心啊,别被调虎离山了,也不要投鼠忌器,实在不行就拖延时间,反正我五个时辰后就会出来,到时候师兄弟齐上阵,看谁挡得住!俞子期做了一个放心的动作,就走出了洞口,随手施展术法,那洞口立即缩小,化作一道印记消失不见。
看见这一幕,上门的敌人也啧啧道:居然还有这么一手,看来我想声东击西,挟持人质都做不到了。
俞子期看着眼前的敌人,很少见的以强势的语气道:在想着挟持人质之前,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全吧。
欧阳正晴露出阳光般的微笑道:小伙子别生气嘛,那边打得太激烈,而且高手众多,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所以我才特意挑了个外出的差事,说到底我是一名欺弱怕强的人,根据调查,你的实力也就是一般魔宫执金吾的水准,按照常理我应该稳压你一头,这一战轻松轻松啦。
他以愉快的语气,既是激怒,又是施压,发动了心理攻势。
俞子期长嘘一口气:幸好你们的探子只是二流水准,要不然我还真要觉得可惜了,苦苦修炼之后,若没有战胜强敌的首战,岂非锦衣夜行,白白浪费了。
现在就给你一个提醒吧,不要太相信情报,因为过去的东西,永远代表不了现在的。
话音刚落,俞子期猛提元功,一身沛然真气直冲云霄,元神之力配合肉身精气,凝如狼烟,在这短短的数日里,他不但汇聚了拳意,踏入金丹境,还凝练了两重窍穴,真正开启武道术法双修的道路。
欧阳正晴也收起笑容,脸色凝重道:看来,我抽了一个下下签,今日果然不利出门。
第一百零三章 护友之战(下)这下棘手了。
欧阳正晴叹息道。
本以为是修为比自己弱的对手,如此哪怕技巧再精妙,自己也能稳占上风,哪料到光是对手展现出来的气势,就一点也不逊色自己,而且武道双修,也比情报中单纯的术修者更加麻烦。
想起上一回,也是因为情报错谬,错估了白庸的实力,导致伏击失败,欧阳正晴思忖着回去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暗部的探子。
这种错谬千里的情报,岂不是平白将人送往火坑吗?不过这都是回去后的事情,眼下的战斗却是第一要务。
欧阳正晴掌力一催,一股冰冻寒气在掌心凝聚,一挥手,试探虚实的掌气滚滚而去。
这道掌气中蕴含寒气,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圈套。
俞子期袖口一翻,一柄由紫金符构成的符剑出现手中,随手一挥,轻松斩开掌气,其中蕴含的寒气也一并被斩碎,所触碰到的东西统统冻结成冰块。
收起试探的把戏,亦或者,你的实力只有这点?从老实人口中说出的挑衅言语,分外有杀伤性,欧阳正晴先是一怔,随即张狂大笑:你要求死,就如你所愿,冰狱结界!他俯身一掌打在地面上,霎时寒流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将这方空间冻结成冰天雪地,然后五指一捏,汇聚冻气凝出一把冰刀。
你有符剑,我有冰刀,大家半斤八两。
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刀法吧。
在冰狱结界开启的同时,欧阳正晴的黑发就变成一头白发,此刻随风飘扬,身影瞬动风中,一刀急斩而出,旋身携带寒流。
俞子期稳扎稳打,回旋剑影护住周身,旋起应对削体刀气,刀剑相嗑,正是技巧与速度的争斗,冰刀上的寒气想要趁着接触的瞬间侵入对方,却被符剑上的咒术阻挡,顷刻交锋各有优势,互把对方震开。
一剑化三清!俞子期奋力回身,化守为攻,劈出三道剑气猛攻欧阳正晴上中下三路。
欧阳正晴不慌不忙腾挪身影,卷起一阵冷冽刀风化去三招,刀势犹不停止,沉喝一声:锯疱冰狱。
这一招,人转刀旋,千回百变,螺旋状的刀气破坏力十足,贴地而行崩裂出一条深沟,同时地沟中还伴随着冰锥蹿出。
三气丹天,九阳真火!俞子期不敢保留,没有托大使用太玄剑法,而是催动最擅长的术法,横剑勾出地心热能,剑身顿时闪耀赤红昊光,他一下纵身而起,举轻若重缓慢地将非道抬起劈落,剑气转化成一口赤炎大剑。
冰刀炎剑一交出,两招激起万点光华,沙尘漫天,不分上下,一招过后并不回气,再度起手,转瞬又是十数招。
欧阳正晴借力跃起半空,一刀由上而下,直劈俞子期面门,想要凭着冰刀的锋利优势结合周遭的寒气与速度,一举击断符剑。
俞子期识得其中关节,不与他刀刃相交,随即变招,虚晃一剑,剑路骤变反身跨步长进,挥剑带起异芒直挺中宫,刺向欧阳正晴的小腹,同时暗中启动符剑上的护体咒术,加固周身护体罡气,试图拼着受对方一刀,也要刺穿欧阳正晴的腹部,这是同归于尽的路子。
欧阳正晴可不是一个愿意跟人搏命的刀客,他的小心和谨慎在魔道中也是出了名的,当下以保命为先,抽刀反转,避开了这招,同时不浪费刀上的力量,反转运化招式。
疱裂冰狱!甫站稳身形,他便刀气勃发,因上一招余劲而长出来的冰锥纷纷碎裂,被包裹在刀气之中,罡气交杂寒流,如钻头般旋转着呼啸而出。
太清玄法,冰封万里!方才一招炎术,似乎给人一种印象,俞子期要使用火来的对抗冰,实际上他才不会这么笨,明明周遭布下了冰狱结界,寒气大盛,使用炎术根本是事倍功半,这等亏本买卖自然做不得。
于是他回手扬招就使出冰术,反过来利用对方的结界效果,凛冽寒意凝冻水气而成九道冰墙,阻挡在前。
寒流刀气击破冰墙瞬间,破碎的薄冰宛如兵刃暗器飞射而出,虽被挥刀扫落,但欧阳正晴身上仍是新添不少伤痕,但他并不撤招,而是加速回旋刀风,反顾来吸附住了薄冰,增添自身招式的未能,这股冰屑风暴更加强大,贯射而出,连破九重冰墙。
不过九重冰墙的阻挡并非徒劳无功,而是稍稍延缓了对方的速度,替俞子期争取到了时间,当下法言催动,步踏七星,接连扬起三张符咒,三张符咒悬空飘摇,各显青红白三色异光。
帝寿所期,景霄洞章,帝德日熙,黄龙降天!三张符咒半空飞舞,化作一头咆哮的巨龙,急冲而出,与寒流风暴正面对撞,强横的气流余劲扩散而出。
巨龙赫然崩溃,消散于空气中,欧阳正晴也被强行从风暴中震出,遭到冲击,呕出一口鲜红。
但他的寒流风暴虽在方才一击中被瓦解掉大半,可还有一小部分仍然存在,直接袭向俞子期。
俞子期双手由外向内合拢,结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手印,进入一种真君即我,我即真君的精神状态,化去自我的存在,转变成为真神,以求达到人神合一的境界,只是这招仓促而发,一时间发挥不了威力,仍被击破护体罡气,遭到无数细小冰锥刺体。
幸好剩下的冰锥都不算大,加上他已经凝练了金丹,肉体强度上升,一时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微微地喘息,涔涔热汗,两人再度对立,彼此无言,冥冥中武者的意识达成共识,知道下一招就要开始搏命。
其实两人虽然比拼的是刀剑,可实际上运用的仍是术法,只是稍稍加以变化,将术法融入到刀法或剑法中,虽然纯以剑法或者刀法论并不算高明,可威力却是实实在在,对两人而言,这并非难事。
阿难众生,青莲冰狱!欧阳正晴高举冰刀,刀身幻变六道刀形,顿使流风沉滞,寒冰六刃同指对手,凝重气息直压而下,同时周围的冰狱结界开始共鸣,相比之前被动的发挥辅助效果,现在变得极为主动,这才是真正的效果。
于是四周顿起变化,传来无数痛苦哀嚎的凄厉声音,接着出现幻象,一名手脚系着锁链的罪者因严寒所逼,皮肉泡起,接着又因寒苦所逼,肿起来的抛全部拆裂,随即发出阿吒吒的声响,这是唇不能动,唯于舌中发声的结果,然后又因寒苦增极,舌不能动,唯唇间发出嚯嚯之声,再而唇舌俱不能动,只于咽喉内振气而作声,最终由于寒苦增极,冻得皮肉开拆,身上皮肤发青,盛开全身仿佛青莲花一样。
原来如此,佛门的八寒地狱……俞子期认出此招的意境,轻拍符剑剑身,瞬间一股宏大之气充斥四周,一扬剑,夺目金光冲上云霄,无伦力量以俞子期中心向外扩张,解散后的符剑化作千万紫金符,布满整个空间,密密麻麻,宛如竖起了一道符墙。
太清秘式,万符天箓!符者,阴阳符合也,唯天下至诚者能用之。
故曰,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
精精相附,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纸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
每一张符箓都召唤出一尊神灵,霎时天地间万灵同聚,齐声呐喊,一股比俞子期本体还要强盛百倍的灵力充斥乾坤八方,因为太过浓郁,几乎凝成了实质。
相当厉害的极招,若是正常情况下胜负难料,可惜了……欧阳正晴以胜者的地位发出惺惺相惜的感叹,这并非是他妄言,而是在冰狱结界的压制下,飘散在空间的万道符箓都受到了影响,一张张开始结冰,连每一张符箓上的神灵也渐渐出现了被冰封的迹象,而他的招式却得到了增强,弱敌强己,一时间极招的气势出现了明显的上下风。
俞子期听言,微微一笑: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你还要在某个地方保护人,又猜测可能有敌人上门,难道不会事先设下防御手段吗?欧阳正晴心头一跳,脸上出现了要糟的惊奇,仿佛要与他的表情呼应,地面上忽然发出光芒,彼此联合出现了玄奥的符文,符文与符文相连形成阵法。
太昭周天九野阵!阵法出现瞬间,冰狱结界破碎,同时一股无形开始束缚欧阳正晴的身体,克制体内的魔宫。
俞子期身上的道功为之一振,万道符箓上的光芒更加耀眼,神灵的形象勾勒得清清楚楚,栩栩如生。
强敌若己之势立时逆转!欧阳正晴虽知中计,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鼓足魔功,操弄冰刀六刃袭来,意欲逆天而行。
可惜天外有天,两人以极招相抗,气势更胜之前,八寒地狱中的众生苦相与千万生灵厮杀,诸多罪者想要将漫天神灵也拖入地狱之中,却被神灵一一斩杀,万道符箓汇集一处,尽数袭向敌人,轰然一响,汉阳山被毁掉大半。
欧阳正晴豁尽全力,冰刀六刃被损其五仅余一刀,勉强贯穿了俞子期的肩膀,血流不止,可惜越是流血越是说明此刀没什么威力,要不然有着强大的寒气,就直接冻结了。
反之,符箓余劲不休,澎湃力道正中欧阳正晴,他五脏并裂,口吐鲜红。
空旷野地,不见原先的高山峭壁,两人各自勉力站起,重新站定方位,俞子期强按刀伤,施展恢复术法愈合伤口,这一招虽然大耗内力,但是明显占了极大好处,只是受了轻微的内伤。
他事先布下了太昭周天九野阵,明明在中途也可以使用,却一直隐而不发,直到在这关键的时刻,突来奇袭,一举奠定了胜负。
这种忍耐力,以及对时机的把握,显示出他并非如外表看上去那样毫无心机。
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好厉害的符箓之术。
欧阳正晴遍体鳞伤,那张总是挂着阳光笑容的英俊脸蛋,也是被打得血肉模糊,他身上的许多伤势,都被寒气冰冻住,止住流血。
只是以这样的伤势,再战斗下去胜算渺茫,不足一成。
当然,战斗的变数是谁也无法预知的,若他真要选择拼命,未必没有胜算。
这时,只见欧阳正晴深吸一口气,俞子期神色一凛,看出对方要有动作了,连忙全神以待。
然而,欧阳正晴只是吐气大喊:黄沙战你个王八蛋!刚才那么好的时机,你居然不出手救我,忘恩负义的混蛋,别想我再给你卖命,这一仗我不玩,你要折腾自个儿弄去!他唾骂一声,立即化光离开。
俞子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追不追,对方可能是故意说这样的话,也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一阵踌躇之后,还是决定以守护为重。
便在这时,天外坠下一道巨大的陨石,猛然一击震碎了太昭周天九野阵。
接着大地隆隆震动,并陨石陷入涌出来的泥石当中,最后这一大块多出来的泥石也开始蠕动变形,最后化成魁梧的黄金甲人,正是黄沙战。
幕后主事者降临了,带着诸多刀枪不入的旱魃,将俞子期团团围住。
那日没能将你杀死,是我的遗憾,一生完美无缺的战绩,岂能因为你而留下缺口,今日我便要完成当日未竟之功!刚刚击退一名劲敌,却引来更加危险的强敌,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万分的小心,明明实力在俞子期之上,还要让人来试探。
事实上这份小心也收到了极大的好处,虽然欧阳正晴没能击败俞子期,可也大大消耗了功力,同时引出了暗置的底牌,如果黄沙战独自前来,又或者和欧阳正晴一同上阵,绝对破不了暗中设下的阵法,现在则是大占便宜。
明明局势极端不利,俞子期却没有露出畏惧的表情,反而显得更加斗志昂扬:你来得正好!就算你不来找我,往后我亲自找你,报一箭之仇!报仇?你只能等下辈子了!忽闻黄沙战发出一声长啸,全身散发无匹杀意,反观俞子期双眼微阖、稳步寂静,横握非道于侧,敛去一身气息。
黄沙战邪咒紧催,开启邪术:生生灵化,死死无常,幽鬼开道,天枷地锁!身上黄金战甲中倏然浮起两条锁链,邪神之力灌注其中,赤艳灵索直指目标穿地而去。
俞子期收回漫天符箓,重新凝成符剑,起足回身旋上,剑锋利用冰狱结界尚未消失的寒气,引动气温骤降,地面结霜,冻住两条锁链。
太清玄法,冰川龙吟!俞子期挥舞符剑引动冰凝雪飞,化作腾空冰龙冲向黄沙战,没有繁复的动作,举手剑气流奔,极端速度的剑气带动寒流随行,就似天来一剑增强冰龙的威力。
愚蠢,知道伤不了我,就想要将冰冻起来吗?天真!上一次你完败于我,这一次你一样要败!黄沙战也不闪躲,直接指挥七头旱魃进攻对方,他并不是打着围魏救赵的注意,而是对自己的盔甲有着十足的信心。
然而,俞子期并没有如他猜测的那样,收回招式进行防守,而是直接引爆冰龙,寒流化作冰环扩散出去,一下子将七头旱魃冰封起来。
没错,黄沙战的修为高绝,根本不可能将他冻住,那么退而求其次,选择冰封旱魃。
若在平常,以旱魃如风的速度,有心之下必然能够躲避寒流。
可惜这一回却在自己主人的手上,因为黄沙战下了命令,命它们全力进攻俞子期。
受人操控的旱魃毕竟是死物,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或许能接着本能来躲避危险,可有了指令,自然是以指令为最优先事项,结果落得被冻住的下场。
不过用出这一招,也消耗了俞子期大量的功力,连番激战,他现在体内残留的功力已不足四成。
你以为控制住我的宠物,就能安全了吗?天真,我之所以不亲手动手,是因为你这样的弱者,没有这样的价值。
可是现在,你惹怒我了!黄沙战全身的盔甲剥离拆解,然后重新组合,在分开的时候,可以清晰的看见盔甲中没有任何东西的存在,正如心魔少女当初说的那样,他将自己的灵魂寄托在某个异空间当中,舍去肉身,换来了几乎无敌的保命之法。
再厉害的不死功体,也会有罩门和缺点,即便没有破绽,也可以用神兵利器强行展开,然而如果连功体都没有,那么也就无所谓破不破了。
黄沙战盔甲重组,变成一头黄金巨牛,轰隆隆向着俞子期冲了过去,如大枪一样锐利的牛角,直接刺杀而出。
俞子期连连闪避,击出数道绝招,却是徒劳无功,黄金甲上有着诸多的抗术咒印,完全不会受到损伤。
持久的战斗,使得俞子期的功力越趋耗尽,而他的体力也出现不支了。
第一百零四章 最后王牌汉阳山的灵脉口,白如雪一脸疲惫的给洛红尘加紧治疗,距离俞子期离开,时间已经过了四个时辰,期间她没有休息半刻,而疗伤过程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夫真一者,纯而无杂,谓之真,浩劫长存,谓之一。
太上曰,天得一以日月星辰长清,地得一以珠玉珍长宁,人得一以神气精长存。
一者,本也。
本,乃道之体。
道无体,强曰体。
有体之体,乃非真体。
无体之体,日用不亏矣。
真体者,一是也。
真乃人之神,一者人之气。
长以神抱于气,气抱于神,神气相抱,固于气海。
造化神龟,乃人之命也。
神乃人之性也,南方赤蛇。
命乃北方黑龟。
其龟蛇相缠,二气相吞,贯通一气,流行上下,无所不通,真抱元守一也……白如雪运用真一秘术,将洛红尘体内繁复的真气,包括自身的、妖帝血液转化的、以及深藏的死气被净化的,诸般真气归于一处,导入洛红尘的气海。
最后的收拢过程,容不得半点失误。
运行至一般,白如雪身体一晃,忽感眼前景象一阵模糊,她心知是身体疲惫到了极限的症状,连忙打开放在一旁的丹盒,拿出一颗药丸服下。
药丸入肚,化作一股热辣辣的元气,强行刺激周身经脉,再度提起精神。
这是一种短时间内强行灌入元气,刺激经脉,提起精神的丹药,在事后会有三倍的副作用,白如雪已经是第三次服食了,然而明知如此,她也没有停下来休息半分,继续引导散落在洛红尘四肢五骸中的真气。
俞子期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显然是出了问题,唯一值得庆幸,是敌人也没有闯进来,看来是陷入了持久战。
这里是灵脉源,浓郁的元气散发出来,干扰了神识的探查,只能是隐隐约约把握到,俞子期的气息还在激烈的震荡着,只是这股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弱。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洛红尘才没有开口让白如雪停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起白如雪,也对不起白庸,可他没得选择,俞子期陷入了危机,需要他帮忙,总不能让白如雪停下来,放弃帮助俞子期。
居然要让一名女子替自己承担这份痛苦,洛红尘被这种无力的自责感,折磨得快要发疯了,恨不得现在就要出去,与敌人厮杀。
不过身体仍无法动弹的他,也只能是继续忍受这份煎熬,耐心等待剩下的最后一个时辰,祈祷能早点过去,也祈祷俞子期一定要坚持住。
……黄金甲人急冲而来,俞子期踏罡布斗,避开攻击,同时借力使力,在后面暗施一份力,一下子将黄金甲人推撞向侧后方的山壁中,顿时乱石崩飞,山壁凿出一个巨大凹坑。
把握时机,俞子期再祭数十道紫金符,在空中排列成雷霆阵法,同时与他脚下的踏罡布斗呼应,天空中无数阳雷受到牵引,直轰而下,尽数汇聚在他的双掌间。
太清玄法,九阳神雷!因为功力消耗严重,不得不节省着使用,所以他更多的来借助天地自然之力,还加以阵法的辅助,双手平扬将体内真气高度凝炼成足可演化自然万象的神力,引发轰天雷击直劈强敌。
比雷法,我可不会输啊,阴端魔雷!撞入山壁中黄沙战气息一开,震碎周遭的石壁,双手抓地而起,拉动地层催发九渊阴气为辅,化成阴雷鬼电跟阳雷硬碰。
一正一邪两种不同的雷霆之招相会,激起九天云变,俞子期卖力强催,在阵法和符箓的加成下,一击压倒了阴雷,将其彻底击溃,随后精致轰在黄金战甲上。
可黄沙战的黄金甲何等坚硬,受到九阳神雷的冲击,身子只是一阵轻晃,毫发无伤。
另一边,俞子期难以匹敌黄沙战无穷无尽的妖气内劲,立时往后空翻落地,黄沙战也不追击,等到对方站稳后,才说:省省吧,这种纯粹的元素攻击是不可能破开我的黄金甲,甚至就算你成功破坏了黄金甲,也不可能伤到我半根毫毛,更何况,以你现在的功力,连正常的绝招都用不出来,七成的威力又能济得什么用?说话间,黄沙战双臂一挥,十指各自运转魔元,转瞬聚成有如长枪大戟的魔兵,前冲刺向俞子期。
俞子期旋身后退,但目不转睛地盯着妖兵,脑中飞速思考其性质并找寻空隙,忽然停下脚步,双掌中空如夹子合起接住妖兵,掌心出现太极图,同时运用生死之道,反向控制住魔兵。
只见他双掌带起旋劲卷起魔兵,左掌逆使吸劲、右掌运卸劲法门,指掌招式如花开灿烂,将原本杀气腾腾的魔兵拆解成数百道魔气飞散天地。
太极的四两拨千斤吗?你想用这样的手段来节省体力……不,你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俞子期没有回答,只是在剧烈的喘气,争取任何机会来恢复体力和功力。
黄沙战冷哼一声:玩也玩够了,压抑自身实力,让对手以为有可趁之机,在最后时刻的翻盘,这是葛巅峰那个疯子喜欢做的事,我喜欢的做事彻底杀死悬念,将一切掌握在手中,任你如何算计,都不逃不出注定了的悲剧。
他忽然抬起双手,化作锁链挥洒而出,俞子期没有躲避,因为目标并不是自己。
最后锁链竟是缠住了被冰封的火旱魃的双足,这头旱魃本人的感觉到了危险,才想出力挣脱,只感浑身疲惫,半点力也使不出,直接被拉了过去。
黄金甲人腹甲起了变化,竟是出现了一张大嘴,直接将火旱魃吃了下去。
是真正的吃了下去,整个儿都消失不见,接着黄金甲人全身都燃起了熊熊火焰,整个黄金盔甲变成了赤红色,体型也略微缩减。
俞子期心中警惕,就在浮云掩日之际,两人同时出招袭向对方,旋身拔起第一招,黄沙战火功上手,双掌包覆在两团火焰之中,一上一下分取对方面门与小腹。
俞子期毫无慌乱,握住符剑剑气锁定对方,发足急奔,慑人剑锋直取盔甲缝隙。
黄沙战撤招反掌,双手合住符剑硬接下剑上暗劲,同时吐出内力以反作用力荡开身形,辅以一道三味真火烧向对方。
俞子期起身后翻,一只手暗捏发觉,横剑一挑,竟是凭藉一剑划开三味真火,同时剑锋再取要害。
时间紧迫,没工夫和你磨蹭,让我牺牲一名宝贵的手下,你也算死得其所,正好要一命换一命!言罢,黄沙战不闪不避,硬受一剑,此刻盔甲内可不是空无一物,符剑从缝隙中插入,刺中内部在不断被消化的火旱魃,阳雷余劲爆发,炸出魔气无数。
黄沙战忽然将盔甲一合,卡住符剑,令其无法脱出,随后双手握拳,无数地火窜出汇集,在他双拳之间凝成一团庞然炎球,炎流席卷再起攻势,喊出杀声瞬间,炎球推动以拳功逼进。
如这是一柄真剑,俞子期只怕也不得不硬受此招,但这仅仅是由符箓构成的剑,当下法诀一捏,符剑自动溃散,分解成数千道符箓。
他夷然无惧,再提真元,旋身向上,双手连跳数下,将符箓重新凝聚起来,变成八道剑气,相继射出。
八道剑气后发先至,虽出自一招,但能量属性全然殊异,黄沙战以炎流挡下剑气,但是八种剑气打在炎球上却如石磨一般,逐渐消磨火力,在他将剑气全数震散后,炎球威力已然减轻不少。
见状,黄沙战只好将炎球反打往地面,化成一股火流借地气直驱。
招式余劲虽然依然凌厉,但俞子期已经可以用太极招式化解了,回身落地扬起一阵清风,太极印直盖而下,地上火流迳自扑灭。
你的口气和表现出来的实力正好成反比啊!俞子期挑衅地问道,同时反攻,起身劈出三道掌气猛攻对方上中下三路。
黄沙战回手扬起甲臂,赤红色的掌印随之化出,与对方的三道掌气交会,两招带动万点火星飞散,牵连到周围的物体,包括岩石在内,只要被被火星击中,当场被焚烧,这是遇物则燃的三昧真火。
小子你得意得太早了,方才我只是因为刚刚吸收了能量,来不及适应,所以需要一番尝试,才能完全控制。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杀招!黄沙战双手扬开,万倾火流由掌中散发,天际火云急涌,映得一片赤红,真气演拟成火凤凰的形态,在开掌瞬间飞腾而出直冲俞子期。
炎凰坠世!受到气势压迫,俞子期连退三步,原本因为体力透支而流出的汗水一下子就被高温蒸发掉,可身体又再度因为热而流汗。
正常的情况下,他可以用道元护住周身毛孔,从而隔开外部气温,但现在每一点真气都弥足珍贵,经不起半点浪费。
麒麟三吐洪荒卷!极招催动,用尽剩下所有的功力,俞子期身上顿时笼罩着一重无匹意志,元神蹿出体外,化作麒麟,口中衔书,释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顿时战场上响起一片朗朗读书声,无数玄奥文字在空间中飘荡,文章光芒冲天,字字珠玑,散发出一股智慧的气息。
身起意行,耀日金光冲上云霄,绝伦力量以俞子期为中心延伸,奔驰的麒麟正面撞上了飞翔的凤凰。
麒麟极招威力不凡,奈何俞子期真元匮乏,不能发挥十成,相对的,黄沙战修为一下子暴增,与方才判若两人,火凤凰振翅击破麒麟,散发出炎流焚烧掉浮现空中的文字,威力不减反扑战场,炎能余力不休,俞子期仓促间催动漫天符箓,化作墙壁挡住凤凰,一时天摇地动。
炎能扩散,无数燃烧的符箓从天空中散落,如同被点燃的纸片,烧成点点灰烬。
俞子期跟着从半空中坠落,摔落在地上后,艰难的爬起来,周身到处是烧伤的痕迹。
你的修为居然一下子提升那么多……刚才你一直都没有用出真功夫吗?黄金甲人悬浮空中,浑身赤炎燃烧,宛如上古火神,以严肃的语气道:你的实力较上次提高许多,加上这里又是你的地盘,如果不彻底了解一番,我又怎么敢真正催动全力呢?可能出自对太昭周天九野阵的顾忌,他才一直隐藏实力,留作后手,为的就是防备再有陷阱,同时在刚才的战斗中不停破坏场地,就是为了断绝这一可能。
黄沙战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又以自傲的语气道:其实是你的骄傲自大让你陷入了绝境,方才与你决斗的欧阳正晴,不过是魔校尉的层次,而我位列魔都统之位,实力自然远在他之上。
可之前同你战斗的时候,我显露出来的也只是魔校尉的水准,可笑你居然将这当做我真正的水平。
自陷死地,怨不得别人!黄沙战怒喝一声,纯以修为使出吸劲,右手五指箕张,彷佛苍天也为之撼动,俞子期使出入地生根的功夫后,仍几乎要让他摄去。
玉清敕素,大梵分灵,元罡流演,星珠冠周。
急急如律令敕!为求摆脱吸劲控制,俞子期绝招再出,配合方才步斗踏罡的阵法,引爆威能,强烈的冲击波直冲对方。
困兽之斗,现在的你伤得了谁呢?黄沙战右手前拿,接下星珠熠耀罡,随后吸化成灵气,改从左手轰出,藉由手臂上的火焰投映生辉,射出诡异妖光,发掌朝对方胸口印去。
俞子期心知无可躲避,再度运转太极化劲,甫接掌,就感觉到对方的真力波涛涌来,但他双手一上一下,开启生死之道,右手生道护住自身性命,同时快速分析黄金甲的材质,左手死道下探,借力打出,登时发觉原本无敌黄金战甲散出微尘,已在自己手里开了条细缝。
黄沙战并未察觉裂缝的存在,他掌中内力不断加剧,掌劲发动,俞子期直接被震飞出去,口中呕红,直接接掌的右手更是被打成断折,无力的垂下来。
真元几近耗尽,体力透支,元神肉身尽皆受创,俞子期此刻的处境,早已绝望得令人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然而,再多被震飞出去的他重新站了起来,拖着伤痕累累身躯,眼中闪烁的,是永不放弃的意志。
他将体内最后残留的一点真元也用出,运使为一门疗伤术法,治愈伤口的同时,左手按住断折的右手,伴随一阵骨头摩擦的声响,强行给掰了回去,锥心的痛楚令他的额头冒出了许多汗水,不过却没有发出半点痛苦的声音。
黄沙战看见对方眼中的意志,不过也只认为是最后的一丝维护尊严,于是道:将最后一点真元用在修复身躯上,你是想给自己留下全尸吗?我是一个大方的人,很愿意满足一名死者的最后遗憾,另外还可以买一送一,将你的同伴也一并全尸送下地狱。
盔甲脑袋微微移动,所注视的方向赫然是灵源口印记的地方,他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处地方,知道有人在里面,而且是俞子期拼命想保护的人。
如果没有要保护的人,你或许还能逃走,现在么……要怪就怪那个被你保护的人,是他拖累的你,而我也会替你出口气,将他一并送入地狱。
哈哈哈,看来你也只能走到这一步,可惜了,我明明还准备了一张底牌,却是没机会用上。
俞子期缓缓平复呼吸,道:我早说过,如果只是针对我一人,那么欣然接受,但若想伤害我的同伴,就算是神,也要杀给你看!话音一落,他一掌拍向自己丹田处,竟是自爆气海!那原本空荡荡的气海,一下子被震破后,化作巨大的漩涡气流,疯狂地吸收周遭的天地灵气,同时双臂上两重被凝练的窍穴也一下子破裂,储藏在其中的人体潜能,也一并引发出来,一时间,俞子期的功力暴增,甚至还要超过了平常的状态。
这份禁术,是以废去自身修为作为代价,短时间内引爆潜能,急剧提升修为。
自废肉体潜能,还想着拼死一搏吗?可笑,就算你引爆根基,也伤不了我一根毫毛!黄沙战双手一开,化作锁链将剩下的六头旱魃也拉过来,一并吞入腹中,他的力量也跟着急剧上升,超越极限。
如何,现在你还认为自己能与我抗衡吗?俞子期没有用言语反击,而是一指点向眉心,随即似乎有所感应,地上忽然散发出红光,光芒相互连接,重新勾勒成阵法,将敌人团团围住。
这是什么时候布下的阵法?不可能!我明明将所有可能布阵的媒介全部破坏了才对!黄沙战环视四周,惊怒道,居然是血!你居然用血布阵!我与你的缠斗,并不是为了节省体力,也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是为了布阵!你的算计,从一开始就错了!俞子期双手一开,身影幻化,竟是一分为三,而且幻化出来的身影不是自己,而是洛红尘与冼凡心!一人两化身,各自站定方位,配合地上的阵法,赫然是三清化圣阵!蟠龙一锁天地根!凤凰双擎玄牝门!麒麟三吐洪荒卷!蟠龙,凤凰,麒麟,三光合会现道威!第一百零五章 终身遗憾若在平时,俞子期绝对无法支撑三项极招的运用,无论是肉身还是功力,但是现在他自爆气海,真气源源不绝,一下子暴涨的真元几乎要撑破经脉,还不断向外溢出。
强行运用超过身体极限的招式,势必会带来可怕的反噬余劲,但他已经连窍穴都废掉,完全放弃了肉身的修行,哪怕事后对身体造成的破坏再大,也打大不过这一点,因此根本无需顾忌后果。
两道化身一为冼凡心,一为洛红尘,全是依靠俞子期的记忆塑造成型,看上去跟真人没有任何区别。
化身运转极招,虽然相比真身用出要逊色一筹,可相互配合之下产生的威力,已经足够强大,因为要分心化身的运招,俞子期本体就有些支绌,看上去似乎难以运转,但他竟是接着吸收方才极招残留下来的劲气,再度将招式完整的催发出来。
蟠龙生根发芽,化为天地之根,龙之根须扎根进入虚空之中,延伸向四面八方,和整片天地紧密结合,吸纳水火风雷各式元气。
龙角插入苍穹中,开出黑白二色的太极花。
剑气化凤凰,一凤一凰首尾相连形成圆圈,从中虚空召唤出玄牝门,门沿上绘制了密密麻麻的符箓,奇珍异兽,稍微一震,一股远古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麒麟吐出洪荒之书,描述大千世界的奇妙,印出开天辟地后世界的雏形。
三式极招配合三清化圣阵后,衍生出道尊之象,清境清微天元始天尊、上清境禹馀天灵宝天尊、太清境大赤天道德天尊,三清祖师的虚影紧接着幻化出来。
天地根盘绕在玄牝门上,洪荒卷托住玄牝门,虚空打开了一个缺口,其中传达来粘稠如水银的元气,演化出乾坤万象,引起了天地共鸣。
这一招,是虚空境的华颜红座也要吞败的无上之招!宛如大道真理,直接碾压过去,浩瀚威能中,掺杂着天地法则。
可恶、可恶、可恶啊——黄沙战负隅顽抗,全力发动极招,然而释放出来的威能彻底被压迫住,一点一点被倒逼回身体,无力反抗,分明是大势已去。
随即,他身上的黄金战甲也出现了裂痕,盔甲上的咒印再厉害,也抵挡不了天地法则的冲击,咒印本就是一种残缺的法则,以等级而论,天地法则自然在其余法则之上,哪怕只有一丝丝,于是黄金战甲几处细缝在三大极招下冰消瓦解,越见崩裂,万丈紫光照射进入化开的缺口,令内里相通的黄沙战元神难过至极。
他的元神虽然没有寄存在盔甲上,可既然要控制盔甲自然要分出一部分神念,如同将之消灭,必然要元气大伤。
黄沙战一边加速七头旱魃的能量,一边持续输出内力抵抗,同时因遭受天地法则消磨而痛苦地发出如兽嘶吼。
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就算你能毁灭这套盔甲,你也杀不了我!只要我的元神不灭,就能重新复活!等着吧,你居然自废根基来和我斗,等我归来之日,定要将你这废人挫骨扬灰!随知大势已去,不能挽回,黄沙战发出最后的咆哮,哪怕败战,他也不让对方好过,出言威胁。
俞子期叹了一口气:如果你见机不对,选择壮士断腕,切断联系,放弃这点神识,我真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现在,迟了!被逼入绝境的能量中,忽然出现一丝变化,那是来自被黄沙战吞入腹中的七头旱魃,其中一头上面闪烁起心魔术法,正是心魔追踪术!这一暗招,正是当初擒拿住一头旱魃后,白庸特意留下的。
没有杀死,而是放了回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没想到现在却被俞子期利用起来。
俞子期也学过心魔术法,只是时日尚浅,以他的修为也仅仅学到点皮毛,这点皮毛用来追踪黄沙战的遁隐不可能成功,可如果是用来引发原有的心魔术法,那就绰绰有余了。
当下心魔追踪术被引发,直接打开空间通道,连接到黄沙战的元神印记躲藏的不知名空间。
这招术法,是那个家伙的秘术!为什么会在这里?不,你不能杀我——失去了保命的屏障,黄沙战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发出惊怕的呐喊。
消失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俞子期不停手,全力一招,毁天灭地的能力全面爆发,破灭黄金战甲的同时,能量沿着心魔追踪术冲向异空间,一下子抹消了不停惊叫,快速空间挪移的元神印记,让他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这一招的强大之处在于引动天地之力共击敌人,让敌人生出好像被天地排斥的感觉,加上又将力量导引向了不知名空间,因此并没有多么剧烈的爆炸,至于毁灭多少个夹缝空间,这就不清楚了。
一招过后,尘埃落定,世上再也不存黄沙战,连唯一能证明他存在的黄金甲也被毁灭成粉尘,随风消逝。
强大的疲惫感袭来,俞子期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没有倒下,纵然有自爆气海后的快速吸收灵气,也因为这一招的消耗巨大,导致体内一空。
同时化成三人催动极招,消耗的功力可不是相加的三倍那么简单。
这下终于结束了,打了这么久,想来洛尘他们也要担心了,我得回去……俞子期话说一半就停住了,好似被定住一样,接着僵硬的移动脖子,向上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空中缓缓降落。
方才对方说还有一张底牌没有动用,原来那张底牌就是你,我本该想到的……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冼凡心!无言,一声剑鸣,冼凡心起剑入手,杀意锁定对方,眼神中没有半点人类的感情,如同一块永不融化的深冰,仿佛已认不得眼前之人。
精疲力竭之躯,对上被魔化了的昔日知己,连番恶战,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早已超过了极限,但俞子期长吐一口气,精神一振,元功再提,又燃起无穷的斗志。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但能击杀仇人,还能一并将你救回,等到洛尘伤势恢复,就是我们兄弟三人重新团聚之时。
心念甫动,只闻利剑破风之声大作,正是冼凡心决然出手,剑化十路,光影不停晃曳,抖出如雨剑花,剑刃与空气交鸣之声直似鬼哭狼嚎,毫无留情之意。
俞子期凝指,重新汇聚符剑,横摆剑锋抵挡剑雨,同时也发掌形成光罩防御,消弭漏网之鱼,他现在的身体,已然踩在了死亡的边缘,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毁灭,绝对经不起再度重创,否则就算意志能忍受住,肉身也会先一步崩溃。
日月剑轮!冼凡心展开身法,发挥极限速度,体内运转阴阳内劲,成双重杀招直冲而出,同时一体双化,身如鹞鹰飞起,剑式由上往下直接劈向面门,跟经本体互成呼应。
俞子期深深吸了口气,霎时一声清啸,左手结太极印,凭借雄厚爆发的真元生生化消日月剑轮,右手挥动符剑,剑法走势又快又急,好像全不用运气发劲,剑随意动,从右反劈一剑,剑气上咒文缭绕,显然暗藏玄机。
冼凡心反应迅速,就在剑锋贴近身体,忽然收剑出掌,魔功汹涌。
穷野煞神掌!并非原来的玄宗功夫,而是来自魔道的招式,这一招事出突然,俞子期反应不及,没能料到会有这等变化,此刻就算要施展轻功避开,也躲不过上头那势若风雷的重剑。
太清秘式,万符天箓!可惜,此时的他正处在爆发状态,一身真元雄厚如海,催动起招式也分外容易,他五指一张,将符剑转了个方向,挥向空处,符箓散开,同时水火风雷四气同行,配合臻至极速的剑气一下爆开,在极短距离里使出极招,剑气狂卷而出向上。
冼凡心的穷野煞神掌还没打中敌人,本身就已遭到威胁,反倒像自己将手掌送去让对方斩断一样。
只是在这短短的时日中,不但俞子期的修为突飞猛进,冼凡心也在姥学究有意栽培下,急剧提升了实力,和从前相比不知提高了一个层次,纵然危机临头,也有能力及时闪避。
当下他急撤掌力,身子向后回避,同时见招拆招,虽然人在半空犹旋卷身形,剑锋扫动直若一片云雾,端是变幻百般,灵动万状。
剑术终究不是俞子期所长,在这一点上冼凡心稳稳站定不败之地,他用功力作吸摄之劲黏住对方的剑气,剑锋抖动,或卸或弹,任凭俞子期的符剑如何霸道玄奇,紧紧贴住剑锋,竟让对方的剑法完全施展不出威力。
俞子期见势不对,干脆撤手符剑,左手化翻天印朝对方胸膛砸将下去,掌心浮现太极生死道。
冼凡心虽无感情,却有着武者的意识,脑海中闪过对方以此招磨损黄金战甲的画面,意存谨慎,连忙收剑转向抵抗。
但在与对方剑掌相交时,他立马觉得不对劲,对方这拳劲力内缩,根本没有外吐,分明是在借力,剑锋与肉掌碰撞瞬间,对方就借着劲力往后飘飞五尺,如风筝般飞荡。
俞子期斜过身形的同时让过剑气的攻击,当下用出九阳真火,融合拳术,武道合一,展开强势反扑。
冼凡心脚步凭空两下虚踏,藉着两人招式交击时产生的气流,向旁边滑翔闪避,可惜又落入陷阱中——那原先被撤掉的符剑,居然受到感应,散开化作符箓之墙,硬生生挡住退势,逼得他不得不硬接此招。
经过方才的交手,俞子期已探查明白,对方虽然失去了情感,看上去很像傀儡,但本体的意志和武道经验都在,这份经验也包括和他切磋时候的记忆,所以若用平常招式,纵然能击伤对方,也无法达成目的。
于是他加上了一丝变动,在双方接触的刹那,拳劲生出至冷黑火,这是心魔之火,拳影带火拖曳,本来打向对方胸口的拳头忽然生出火舌绕至小腹,狠狠一拳将他打落地面,心焰拳劲袭入奇经八脉,钳制住身体。
心魔灭魔大咒术!俞子期再度催动心魔术法,跟方才的开启心魔追踪术一样,这回他也不是主动使用,开始引发种在冼凡心身上的心魔,这同样是白庸留下来的,上回在妖都战斗时隐藏在他体内的一道法印。
心魔灭魔,以毒攻毒,冼凡心浑身开始颤抖,失去了控制,城堡从内部最容易攻破,因此这种来自体内的暴动,令他难以压制,何况又是专门针对魔化的天敌术法。
呃……咕……强行拔除体内神痕,又是深深植入骨髓的神痕,这种感觉不亚于直接抽骨吸髓,纵然以冼凡心的意志之强,也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强加在身的咒术,终究是有缝的外力,哪怕种得再深,也只是一件外物,能装植自然也能拆下。
我知道拔除魔印的过程痛苦十分,你一定要忍耐啊,等到心魔之术成功开启,就能让你解脱魔咒,摆脱他人的控制。
见对方痛苦非常,俞子期感同身受,虽不忍却又不能不忍,只能是加力运转真元,催掌助澜,加速拔除的过程,尽可能缩短痛苦时间。
随着心魔术法的进行,冼凡心体内的神痕被强行逼出,悬浮在体外,接着被慢慢侵蚀,散化成符文消散空中。
最后的一击,回来吧,冼凡心!俞子期大喝一声,双掌同出拍出,击在神痕图案上,一击将其粉碎。
冼凡心身体一晃,如同失去意识一样,就要倒下。
成功了……俞子期长呼一口,脸上满是成功的喜悦,汗水模糊了视线,顾不上用手拭去,连忙伸手去扶人。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冼凡心倒下的身体忽然一滞,反弹而起,一剑刺出,俞子期猝不及防,直接被刺透胸膛。
怎么会……满怀诧异,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俞子期脸上带着还有散去的喜悦。
冼凡心的双眼,依旧是毫无人情的冷漠,而在他的额头上,又出现了一道魔印,这是与方才被拔除的神痕不同的咒印,成川字形,却是计划之外,由姥学究种下的三楔魔印。
在冼凡心的体内,一共存有两道咒印!轰然一掌,将俞子期狠狠击出,剑锋顺势抽出,带出一瓢血泓。
俞子期重重落在地上,伤痕累累的身躯受到重创,伤上加伤,他艰难的站起来,忽然小腿肌肉爆裂,血花四溅,身形一晃,跪倒在地。
一直在极限下战斗,本就濒临毁灭的肉身,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
小腿的崩溃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全身各处的肌肉都开始炸裂,仿佛煮沸的开水一样,冒出水泡,然后爆炸,不一会就成为了一个血人,全身血肉模糊。
同时,因自爆气海而激起的短暂超越极限的状态,也到了时效点,一股强烈的虚弱感涌上心头,周身充溢的真元也开始消散,快速回落。
这种由鼎盛变为衰弱的过程,带来压抑不住的疲惫感,全部积蓄在一起爆发了,俞子期的意识也渐渐落入黑暗之中,马上就要进入昏迷。
最后的最后,仍是失败了吗……渐渐散离的意识,最后一眼看见了灵脉出口的印记,似乎是因为过于激烈的战斗,强行破坏掉了封印,导致出口的裂缝开始显现。
冼凡心也注意到了这个裂缝,似乎是认定俞子期已经毫无威胁,没有多看一眼,一步步向着裂缝走去。
没来由的,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一股强大的意志支撑住了俞子期,竟是令他重新站了起来。
哈……哈……哈……还不能放弃,我还不能倒下!俞子期喘着微弱的气息,已经失去知觉的嘴角不住的向外淌出鲜血,全身的皮肤都开始溃烂,明明空荡荡的身躯居然再度爆发出了力量。
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再往前踏出一步!冼凡心,对不住了!双掌一开,掌催混沌,以鲜血为能源,以元神为媒介,俞子期再开三清化圣阵,将原先三大极招的余劲全部吸收入体,凝成无匹剑气。
淑世极业,舍吾生路,炎黄归天玄道临!不肯放弃的阻魔天命,最后一搏,锋锐的剑气斩天绝地,一道道外泄出的剑气,将四周的景物尽皆斩碎。
看到这番视死如归的壮烈情景,一直没有表露出感情的冼凡心竟也流露出一丝犹豫,可随即就被无边魔气压下,再扬手中画影剑,催动魂兵极招。
无我无私,无念无求,万相归一,虚空画影!身形分化万千,遮天蔽日,团团冲刺而出,每一道身影都代表着一道锋利的剑气。
玄剑断天,万剑归宗,这是剑气与剑气的交锋,俞子期身与剑气合,整个人化作一柄大剑直冲而出,而冼凡心的分身也一个个前仆后继的撞击大剑,一点点敲出裂痕。
分身迅速消散,就在剩下最后的一道真身时,大剑崩溃,出现了俞子期的身影,但他的攻击并没有停止!他的右手化成了剑芒,向着落入绝境的冼凡心的眉心刺去,可就在即将刺中的刹那,剑芒微微一偏,擦着鬓角落空了。
随即,画影剑再度刺入俞子期的体内。
哈哈,输了么……我果然赢不了你……俞子期抓住画影剑的剑锋,不让对方拔出,他的意识即将消散,然而脸上却出现了笑容,因为他感受到了从地底传来的震动声,这是洛红尘伤势彻底恢复的征兆。
这……怎么……我……子期……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时,也许是被消除了神痕,导致控制变弱,也许是受到了冲击,冼凡心竟是面露痛苦之色,抱头呻吟,那痛苦的表情,比刚才强行拔除神痕还要深重。
看到对方的挣扎,俞子期摘下脖子上的吊坠,然后挂在对方的胸前,用最后一点力气道:我不怪你……所以……也请你原谅……自己……刚刚挂上吊坠,他的手就无力的垂落下来,身上最后一丝生机,就此散离。
挚友的丧命带来极端的刺激,冼凡心抱头悲嚎,体内魔印再现,重新斩断了理智,一掌打出,将挚友的尸体击飞。
但尸体并没有摔入尘埃,而是被人抱住了。
洛红尘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一股阴霾的怒气在酝酿着,身体开始无法遏制的颤抖,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不可原谅……不能原谅!唯有这件事,我绝不原谅!第一百零六章 断情绝义不敢相信的事实,洛红尘甚至没来得及祈求这是一场噩梦。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就请快点醒过来吧……他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会祈求虚妄的人,甚至来不及生出期冀的质疑,悲伤与愤怒就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嘶吼,洛红尘仰天放声悲嚎,如同受伤的凶兽,一睁眼,通红如血,悲愤交加中,青犊刀入手,刀身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迅速震动,发出剧烈的铮鸣声。
你居然……不可饶恕……决不能饶恕!刀意如箭直透汉霄,刀气如浪涌出,反手一劈,宛如天神之怒,在他与冼凡心之间斩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横沟。
这一刀,割裂天,割裂地,更是割情断义!一跺腿,山崩地裂,洛红尘蹬如离弦之箭,身影快如闪电,狠狠一刀横腰斩去。
冼凡心本来还处在与魔印搏斗之中,然而危险降临,本能反应,求生意志占据了最上风,于是运转身法,点地闪躲,同时剑指向下发出一道剑气,攻击对方要害,同时手握画影剑斜掠而去,剑刺对方左胸。
这一招双式同出,本意是逼对方撤招退缩,然而盛怒中的洛红尘却是没有丝毫退让,任凭剑气穿透右胸,刀锋怒斩而出,宛有风雷之势破空击去。
冼凡心未料对方居然没有退让,他出手在后,若是硬拼必然先一步毙命,不得不撤招格挡。
刀剑一交锋,感觉浩大巨力涌来,冼凡心一时竟有拿捏不住的感觉,止不住刀势,硬生生劈落下来,斩在他的肩膀上,鲜血飞溅。
怒翼垂天云!前招得手,洛红尘毫不留情,暴喝一声,青犊刀离手三分,以掌力急速旋转,刀锋回影如同金龙盘天般扫向对方。
危机之际,冼凡心单掌向下催发内劲,以右脚为轴心,离地旋起,强烈的冲击波分由四周发出。
洛红尘尚未触到他身子,已被这招气劲击中,气劲侵入体内,身体本能的要向后退步缓解力道,可愤怒的情绪宛如一团烈火,将一切退缩的行为全部焚烧掉。
他竟是拼着受内伤也要完成招式,刀锋之下而上撩去,这一招本来是该将敌人一刀两断,然而受到掌劲影响,刀锋短了三寸,只是刚刚切中肉体。
刀锋怒扬,在冼凡心身上拉开一道长长的豁口,鲜血直溅而出。
然而,疼痛更加激起魔者的暴虐之心。
六道合杀!身影变幻,出现四道分身,射出绵密的剑气行使困敌剑阵,织起华丽的剑网,杀招从头降临。
熟悉的招式,反而激起洛红尘的愤怒,他以内力弯曲刀身,一鼓作气连人带到猛然跃出包围,飞快劈出四道刀罡,挡住分身袭击,恰恰击中剑阵的阵点处,轻易瓦解剑意,随后双手紧握刀柄,气贯周身,一刀怒降崩山岳。
见势不对,冼凡心再度用出魔道掌法,单掌聚厉风如刃,化掌为刀上击迎敌,突来金石交击之鸣。
两招于半空相会,洛红尘强势压境,剑招力破掌功,冼凡心见状微皱双眉,侧身闪让其招。
洛红尘一刀轰地,划出深邃刀痕入地尺半,劲力不用老,随即扑身而起,以腰使肩、由肩通臂、自臂挥腕,笔直一刀纵劈,霸道至极。
穷野煞神掌!冼凡心双袖翻动,阴毒厉掌穿透刀芒。
洛红尘及时应变,身与道刀合,舞成一道银光朝冼凡心飞斩而去。
冼凡心挥剑接刀,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胸口气息登时一滞,待洛红尘爆发劲力,掌劲余波亦卷上身子。
五绝剑破!冼凡心再度展开快速身法,身形一份为五,按照五行生克排列围住洛红尘。
可惜,洛红尘虽不懂阵法,却懂对方的招式,两人从小切磋打了不止上千遍,哪怕认不得阵法,也可以凭直觉来破解,当下脚步前迈,横刀挡架住飞腾来斩的宝剑,轻轻松松地跨过五行之道所设的阵式,绕出五行剑阵的范畴。
随即展开连环攻势,发动最为刚猛,有去无回的刀式,恍惚间仿若身化万千,刀气连绵不绝,好似天练降下。
冼凡心再度有了大难临头的危机感,他现在虽然失了理智,但终究有着武者的本能,意识到单纯使用道家招式总会遭到克制,对方应对起来如同未卜先知,于是道魔融合,用出剑掌合并之招。
玄魔无极!左手阴,右剑阳,两股劲道融贯成球形的气劲,流转向前堪堪抵住洛红尘的强劲一招,然而强大冲劲推得他不住往后推,双手微微酸麻。
本应该就这样双方相互抵消力道,可是怒斩中的洛红尘居然再催神力,刀刃切入阴阳球形之中,强行分离开。
接着那两股力道先后击中他的胸膛,嘴角溢血犹然不知,刀锋凶猛向前斩去,再度在冼凡心身上开出血淋淋的豁口。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无视自身,洛红尘用的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我为青帝一刀开!不容喘气,刀锋再起绝招,使得天地仿若停歇,快似流星飞殒的一刀破云穿空袭向对方腹部。
冼凡心单手结印用上魔道掌功,掌剑交接一刻,猛然擦出灿烂的银辉,鲜血从青玉色的剑锋滴落土壤,腹部的衣裳,又开了一条大口子,他强忍剧痛,眉间透出一道犀利的剑气,正是心之剑气。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其剑无形、已臻无相,洛红尘过于接近对方,根本来不及变招,被一剑穿胸,鲜血直飚。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后退半步,一手伸出抓住对方衣领,不等反应,直接用额头撞了过去!唔——意料外的攻击,撞断冼凡心的鼻梁,面上满是鲜血,狰狞可怖,怒然出掌,终于震退对方。
可是洛红尘仅仅退了三步,刚刚消去劲力,又冲刺向前,青犊宝刀雄威赫赫、刀起刀落、左攻右拒,雄浑刀气伴随身形卷起焦地烈焰,交织成天罗地网,将冼凡心包围在正中。
见血之后,冼凡心的理智情感终于被彻底压制,再度转换成魔道的杀性,那种不顾一切的魔者疯狂涌上心头,眼神转厉,气势陡然一变,再无保留,同样是搏命打法。
剑破万相!只闻冼凡心全身冰冷魔气随剑光化作寒流,横剑旋走狂扫十方平原。
双招对轰,耀眼的白光中,两人承受反噬劲力,却是毫无退缩,凭着内伤,硬是挺着劲力强攻而上。
刀来剑往,毫无闪避,杀出了血,杀红了眼,宛如生死仇敌,哪怕自己死,也要拖对方下地狱!只是一会,两人尽皆成了血人,身上遍布可怕的伤口,一刀换一剑,疯狂而又嗜血的战斗。
这不是人,而是两头疯狂的凶兽,彼此相杀,毫不留情。
——洛尘别再生气了,冼凡心也别挑衅,慢慢来,别吵架,耐心把话好好讲清楚。
——我们三个出门在外一定要相互扶持,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我们三人在一起,没有翻不过的难关。
——不要放弃啊!我还没有放弃你,求你也别放弃自己!一定还有希望的,人的命运不会只有一条路,如果放弃了,就算希望落到手掌中也会从指缝间漏掉。
嗷嗷嗷嗷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耳朵闪过昔日同门的话音,洛红尘双目赤红如疯魔,面对劈过来的一剑,让开要害,以手臂被削下一口肉为代价,反向横斩对方。
你怎么能对他下手,那是俞子期啊!那是我们的兄弟啊——你怎么下得了手!化身成魔的冼凡心没有回答,翻掌震在刀身上,却被凛冽的刀气割破手掌,但被激发血性的他只会觉得更加刺激,回手撩剑刺出。
洛红尘不闪不避,迎着剑锋透胸而过,随即用肌肉夹住剑身,不让对方拔出,同时挥刀斩向握剑的手。
若不推开就会被斩断手腕,冼凡心不得不撤剑,然而脚底一转,好似乾坤大挪移,一下子绕到了对方的背后,随即双掌催魔功,擒拿住对方的肩膀,就要透劲压住窍穴。
这时洛红尘居然猛然向后一靠,撞上冼凡心的同时,把插入胸膛的画影剑再狠狠往里一拉,剑锋穿过他的胸膛,接着又贯穿在他背后的冼凡心。
一柄剑,同时贯穿两人。
这是再凶残的人也不敢做的疯狂战斗,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狠。
中剑负伤,冼凡心闷哼一声,变擒为拍,双掌将洛红尘打出,同时迅速接住被甩飞出去的画影剑,身形跃上半空,元功饱提,极招上手,剑气化凤凰,仰天嘶鸣,俯冲而下。
凤凰双擎玄牝门!洛红尘见状,也是争锋相对,催动青犊刀,刀意凝成龙形,人与龙合,逆行向上。
蟠龙一锁天地根!本该是站在同一战线,相互配合,互助互利的极招,此刻却是成为仇敌,要争个你死我活。
蟠龙咬住一凤,却被凰突袭半身,相互厮杀争斗。
画影剑与青犊刀同时发出惊啸之声,两柄互斗了上前的兵器,终于要在此刻分出胜负。
——不要误会啊,这只是回礼。
你上次不是送了一柄刀作为我的成年礼物,所以我现在也送给你一柄剑,彼此不相欠,喂别乱扔我的礼物啊!好歹是一份心意,给我好好保管起来,做到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样我也会稍稍珍惜你送给的刀。
往昔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出现眼前的,是最真实的残酷。
蟠龙凤凰同时发出哀鸣,湮灭当空,伴随着铛铛两声铮鸣。
刀销!剑毁!……也许断掉的,不仅仅是兵器。
两人胸口同时飚血,伤势爆发,双双从空中落下,重重坠落在山峰平顶上。
两柄断毁的兵器,双双坠入悬崖之中,消失不见。
呼……呼……怎么能输给你这个家伙!不想认输,洛红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入魔失去理智的冼凡心,也有着同样情绪,即便不明原因,本能的不想在对方面前服输,同样爬了起来。
激战中的短暂休息,双方对视,眼神中没有任何情义,只有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浓浓杀意。
平山顶上风沙起,掩日闭月遮光明,刀锋剑芒冷似雪,管叫狂邪三分忌。
两人身体上伤口爆裂,血流不止,却各自都没有停下手去治伤,仿佛在斗气较劲一样,输给谁都可以,决不能在对方面前输人。
无语的对视,身体越来越虚弱,斗志却越来越浓烈,两人心中明白,接下来就是最后决定胜负的一招,而即便明知要判定生死,却没有露出一丝退意。
如同动用以往的武学,势必会被对方看出破绽,若要取得胜机,必须使用未曾用过的招式。
心意把定,洛红尘掌划太极阴阳,上引天力,下震九州,整个平山顶为之动摇,虽然手上无刀,刀意却越加凝实,几成实质。
他双腿一蹬地面,将力道全数下击入地,轰得地裂三尺,狂猛真气潜入地底,随时准备从裂缝间窜起,攻击对方下盘。
随即右手运转刀气,飞叠如梯,刀意化龙直上青空,刀气回旋而出,形成强烈龙卷风,暴风之中隐现道门三清的法相,分成数十股劲风狂扫,朝对方顶门打去。
本体不动声色地,盘腿浮起,面露庄严宝相,一时圣华大作,左手宛如千手如来般,幻化出无数条手臂各自结成印诀,最后汇流于胸前,合成道光圣印,往中路攻向对方。
天象为雄、地象为雌、乾坤一合,混沌一击!这是他在昏迷中,融合妖帝血液后,冥冥中领悟出来的一门招式。
搭配本身对三清化圣阵的领悟,以上中下三路发出气功,符合三才天地人之势,三清极招浑然成一体,将威力加乘提升,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能。
冼凡心见状,将功力催至极点,一体三化,一者施展道门玄功,一者运魔门厉元,本体则是作为中心桥梁,将两份相冲的功力整合,高度集中在双掌中。
他眼中闪烁必胜的信念,心中思忖,对方三招固然同出一人,配合无间,但是三招始终是三招,绝不是一招,只要针对其一攻破,出现空门就能加以利用。
道无尽,魔无穷,正邪双极归虚空!道魔合并的一击,迎向三清极招合化作的洪流。
道魔合并威能更胜一筹,浑厚内劲独具破气之能,尖锐如刃切先破地底钻出的真气流,再破空中降下风暴,接着毁灭中间射出的万千道印,将气劲反逼回洛红尘身上。
眼见极招失利,命在旦夕之间,忽然洛红尘身上闪出三清道尊的影像,各自将返回的气功接住,接着三清合一,三招合流,重新击出,这才是真正的混沌一击!冼凡心因为连破三招,导致极招威力大大减弱,哪里还能挡下这更胜之前的攻击,交手瞬间,道魔合流遭破,不敌对方的深厚功力,口呕朱红,遭击飞数百尺。
洛红尘的极招余劲未消,掌上功力雄浑依旧,一下子扑到了对方面前,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究没有下毒手,原本击向天灵盖的一掌,化成柔劲拍向对方胸口,功力入体,钳制住对方的窍穴。
激烈的战斗,让他的怒气也化消了不少,大脑渐渐冷静下来,没能下得去毒手,只是那股悲愤缠绕心头,始终无法散去。
他一催劲力,将对方压跪在地上,怒喝道:道歉!快向子期道歉!冼凡心身患重伤,又是全身遭制,然而身为武者尊严,化作不肯认输的意志,强行顶着对方的功力,承受着全身经脉受伤的痛苦,一点点想要重新站起来。
这种不肯认错的倔强,立时激怒了强忍住冲动的洛红尘,心头的悲愤化作熊熊大火,一下子烧去了所有的理智。
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肯认错!最后一丝克制消失,洛红尘怒发冲冠,高高扬掌,当头盖下,对着天灵猛力一击!这是怒火中烧的一掌。
这是断情绝义的一掌。
这是报仇雪恨的一掌。
但是,停在了半路。
并不是洛红尘重新生出了理智,而是被一层光圈挡住了。
这是一层非常薄的光圈,微弱的防御力量,只要轻轻一催劲就能击破,然而,依旧挡住了势如雷霆的一掌。
因为,这道光圈是来自对方的吊坠,而这枚吊坠正是他送给俞子期的礼物。
——如果他真的做了错事,我们就替他擦屁股,向别人道歉,请求原谅好了。
……哪怕到了最后,哪怕遭到了背叛,你仍想保护这份友情吗?看到这枚吊坠,洛红尘就明白一切,但他紧咬牙关,心中天人交战,为挚友报仇的情绪,完成挚友心愿的理智,令他不得不做出艰难的抉择。
不可能!就算是俞子期的请求,我也做不到!冼凡心,你叫我该怎么原谅你!怒然一掌,再度拍下。
一击,正中对方胸口,将其狠狠拍出。
滚!别再让我见到你!洛红尘转身,抱起俞子期的尸身,缓缓离开战场。
逃过一劫的冼凡心抓住胸前的吊坠,面露至极的悲痛,仰天张口,却是无声的恸哭,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要爆炸掉一样,疯狂的飞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第一百零七章 军师之意魔道出人意料的示弱战术,打乱了白庸原先的盘算,只是在将好处让给王朝还是魔道的选择中,他选择了前者。
本来应该是坐山观虎斗的发展,随着他的退出,就成了将大好河山送给了王朝的局面,若将这评为二桃杀三士的算计,白庸做的就是将两颗桃子全部让给王朝,不去争抢。
在此局中,王朝能够轻松的拿下两处据点,不但大涨威望,压正道盟一头,还能保存自身实力,无疑是撞了大运,平白捡了便宜。
可是,王朝却将第三块据点让出来了,或者,它根本没有去攻打。
这让白庸起了疑惑,因为根据探子的回报,魔道并没有改变计划,布置在第三处的依旧是稀少的兵力,而王朝的第一战也是顺顺利利的拿下,对方若有头脑,不难能看出其中示敌以弱的诡计。
一旦看出这个诡计,知晓第三处据点也是拱手相让,王朝就不该是按兵不动,而是趁早发兵攻打才对,哪怕是忌惮二桃杀三士之计,在见到正道盟没有任何动作后,就该大大方方的收下礼物,就算怀疑是陷阱也应该派出小部分人进行试探才对。
然而,王朝却没有任何动作,在占领第一个据点后,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对在自己面前脱光衣服搔首弄姿的美女视而不见。
文人靠臆想虚构的战争故事中,常常有这样的描写,主角领着大军向着目标城池进发,结果在靠近的时候选择隐藏,而不是强攻城池,闹得城内人心惶惶,守城大将感慨对方城府深沉,隐而不出比直接发动强攻更来得危险。
这自然是扯淡,进攻觉得危险,不进攻觉得更危险,到头来原本不管主角做什么,都是伟大的决定。
凡事无常例,空城计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王朝做出这样的举动,从自身利益上讲绝对是不利的,绝不是什么出拳不比出拳更危险,可它偏偏这么做了。
事出反常,白庸与师傅东方易讨论了一阵,隐约也猜到几种可能,其中之一便是对方在向正道盟释出善意,尽管这个可能很小,但终究是存在,东方易虽主张不必理会,白庸仍坚持去见上一面,与其一个劲的瞎猜,不如直接上门询问。
于是今日,他就来到了天创王朝驻扎的临时据点。
不像正道盟只有大将没有小兵,天创王朝是带着军队来的,营地中旌旗飘扬,军容威武,士兵们个个身强体壮,精神十足。
但白庸不是来探查敌情,双方目前也不是敌对关系,并没有因此而产生慨叹。
他跟着领路者一路向内走去,渐渐偏离了营地驻扎的位置,来到一间山腰小亭。
还未接近,就听见一股琴声飘扬而来,白庸听着琴声站在一边,不出声打扰,直到琴曲结束,才开口称赞你。
曲中有风,曲中有雨,好琴,好乐!章卿云反问:风在哪里?雨在哪里?风在松林,雨在稀微。
章卿云没有评价,而是双目紧紧盯着白庸,又问:刀在哪里?剑在哪里?刀在眉间,剑藏胸怀。
章卿云哈哈一笑,认可了白庸的回答,可随即又问:你所说的只是好乐,琴好在哪里?白庸没有靠近观察琴的外形,也没有直接回答琴的优点,而是开始讲述琴史:此琴系出‘大圣遗音’,其琴形制浑厚、表现在面板的弧度具有漫圆而肥之象,在项与腰的上下边楞削圆,使侧面减薄,与两侧之厚薄,接近一致,琴额之下由轸池向上斜出,使头的边沿厚薄与周边接近,经过这标处理的琴,虽厚而毫无蠢笨之象。
其琴出现为唐文宗元年,是晚唐之始,故琴制不及中唐浑厚,表现在面板的弧度发生了变化,略具当中高而两侧坡下之势,漫圆之象己失,项与腰虽因内收增厚,而面板由额至尾际的边沿坡度一致,故面板的项腰两处没有削圆之象,而底面上述两处与琴头之下,依然做成削圆与斜出,减薄的做法如故。
与大圣遗音琴相对的是九霄环佩琴,是雷氏第一代人创始的琴品,据考证,雷氏第一代制琴,始于唐开元之世,开元为盛唐后期,故九霄环佩较之大圣遗音尤为浑古,减薄的做法与大圣遗言相同。
唐琴之肩俱自三徽始,腰由八徽至十一徽左右,足在九徽之下,龙池居于肩与凤翅之中,肩宽不小于二十公分,尾宽不窄于十四公分,这都是相同的。
只是琴的通长尺寸有点变化,盛唐雷氏琴是一米二十三、四左右,而中唐琴多为一米二十一左右,晚唐琴则两种尺度都有。
灰胎皆为纯鹿角霜胎,漆色为栗壳色、朱色、黑露紫色。
断纹为小蛇腹、细纹、冰纹、大蛇腹间牛毛纹,琴背漆胎下皆施以葛布。
造型有伏羲式、神农式、师旷式、仲尼式、凤嗉式、凤势式、连珠式……他这番话看似漫无边际,实则不但将对方琴的优点说出,还将琴的缺点也一并指出,至于所说的是哪一个,就看章卿云自己的理解,其中暗藏询问的意思,我将所有的东西说出,你来给与我的肯定。
此外,他又指出大圣遗音琴是晚唐之琴,暗指王朝末年,这却又是另外的一处交锋。
智者与智者较量,总是在无形之中。
章卿云听出寓意,却是微微一笑,既不回答疑问,也不反驳暗讽,而是抬手请白庸入座,随即端起茶壶,替对方沏茶,看上去像是要比拼耐性,反正他掌握主动权,是必胜的一方。
白庸从善如流,将心思放下,纯粹的去品茶,茶水入口,他却皱起了眉头,因为这茶实在泡得不怎么样,坦白的说,外行!章卿云道:我认为好茶随意泡就行,在茶事中应该注重的是人与茶之间的精神境界,环境空间的艺术层面,加上焚香、挂画、插花、古琴这四艺里再加入了茶后,就已算入了茶道。
白庸反问:单纯只谈精神不要求茶滋的稳定表现,能入道吗?就如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音乐家,却连歌都唱不好一样。
仅能泡出茶的七分味道的,永远不能了解茶的九分滋味。
把茶泡好,是体悟茶境的本体,也是茶道追求的必然途径。
章卿云虚心道:愿听指教。
有人常说,会泡茶的可以将一两钱的茶泡出二两的价值,不会泡茶的人,可能会把二两的茶泡得一分钱不值,这只是说明技术的重要性,并不是说技术可以改变茶质。
泡出一杯好茶,除了准备工夫充分之外,最终体现在注水方式和浸泡时间,这一切,都可称为术。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在茶术我上的确是外行。
当然是外行,毕竟他平时不喝茶,只喝白开水。
只是能坦言承认自己是外行,这份气度倒是非凡,而且又不端架子,立即请教问:同一款茶,在冲泡时按照我平日在茶品感里所标明的多大器皿,投入几克茶,浸泡多少时间,并且使用相同的泉水,但冲泡出来的效果与我所述的滋感会有较大的出入,原因是为什么呢?嗯,这就是问题,原因就是在手法这里,也就是注水方式这里。
当然,如果泡茶的手法与掌握所冲泡茶的茶性后,是可以‘看似’随意而泡的。
如眼下这杯普洱茶,观察其它茶类的冲泡方法里,很少有提及到注水方式这一问题,很多人参考其它茶类的注水中,只有一个词——高冲低斟。
即以较大力度注水让茶叶充分翻腾,扬香的同时,还可赏色赏叶形变化。
白庸居然也解释起泡茶的心得,一点也没有将自己原先的询问放在心上,没有露出半分焦急,就好像完全忘记了一样,给人的错觉,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教对方泡茶。
但普洱茶不一样,常见的绿茶、青茶、花茶之类都可以统称为外香型的茶,以香扬清幽闻名。
普洱茶属于动态茶,会因内部时间的作用下进行不断地陈化,其鲜香渐隐,甘香已沉,茶香随着冲泡过程中在喉间绵绵滋渗,与外香型对比,它是属于内香型的茶,也叫沉香型,再加上普洱茶独特的茶性,如普洱茶新生茶因具有较强的刺激性已不适用高冲,熟茶、老生茶因茶性沉闷而要设法唤醒等等,所以在冲泡过程中,手法已不能再照着其它茶类的手法进行模仿,而要演变成普洱茶要据茶性而冲泡。
所以,注水成为了单独的一个内容,也是重要的内容。
光说还不够,白庸动手演示,同时奉上解说:缓泡式是冲泡普洱茶最常见的方法。
注重手法轻缓,低位注入,顺时针式或逆时针式,又或定点吊水。
顺时针与逆时针注水,并非一些人所说会出现不同效果,或者什么生门死门出入之说,那只是一种让人笑话的说法,懂点常识的都会明白。
顺时针注水时,手位是向外拨,对于茶之礼来说,有着不尊重客人之感,所以通常要求采取逆时针式注水。
亲手泡好后,白庸递给章卿云,章卿云喝了一口,称赞道:的确比我泡的香多了,似乎将内在孕育的香气都引了出来。
可惜了,我这人其实相当笨拙,在动手的方面一点才能也没有,看来是学不会这种茶术。
白庸不同意道:未必是学不会,只怕更多的是不在意去学,因为不在意,所以连动力都没有了。
若说笨拙肯定不对,方才的琴音就证明了一切。
重启话题,再度展开询问。
章卿云效仿他方才的演说,开口道:琴者,心也;琴者,吟也,所以吟其心也。
我很认同这种看法,视琴乐为抒发人们内心感情的艺术,突破了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渐近自然的传统思想,转化为同一心也,同一吟也、心同吟同,则自然亦同的层次。
心殊则手殊,手殊则声殊,手虽不能吟,但唯不能吟,故善听者独得其心而知其深也,琴乐比人声更近自然。
白庸意有所指道:儒家可是认为,琴者,禁也。
似乎与先生的认知有出入。
诶,圣人曾言,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可见他也承认音乐比语言等更能打动人心。
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
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
此童心即人生之初的自然之心,失却了童心,便非真人。
盖声色之来,发于情性,由乎自然。
说到这章卿云停了一下,又饮了一口茶,然后到:圣人曾向襄子学琴,学了几天后,襄子一听,认为弹得可以了,于是想要再教另外一首吧。
圣人说还没有,我觉得我还没学好。
襄子,你已经把曲子都弹好了,哪里还没学会呢?圣人回答,虽得其曲,未得其数。
意指尚未掌握节奏,仍需学习。
襄子听了称赞对方有志气,鼓励再弹。
又弹了一些时日,圣人已得其数,弹得抑扬顿挫,恰和乐理。
于是襄子言,已得其数矣,可以进矣。
圣人却道,虽得其数,未得其意。
认为自己弹得虽然是还蛮好的,但是这个琴里面表现什么意义,我还没得到,仍需要再弹。
襄子就让他弹。
过几天襄子一听就知道,对方已经得其意,于是又提出可以进矣。
圣人又推辞,虽得其意,未见其人。
意指看透了曲意,却没看透创作者的内心。
最后襄子就觉得,这个学生果然不一样,于是再让他弹。
弹到有一天,圣人把琴放下,喟然而叹,这个人身材高大,目光非常的深远,他的心胸怀抱天下,如果不是文王,会是谁呢?襄子一听,离开他的座位称赞道,这就是《文王操》!说完,章卿云意味深长的看了白庸一眼。
这段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既说了琴音上的讨论,又回答了白庸此行的询问,若有探子在偷听对话,只怕要骂娘了,不好好说话,不一问一答,非要藏头露尾,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问,要问得内涵;答,要答得含蓄。
听不懂,那便只能怪自己无能了。
收到了回答,虽然不是最好的答复,但也不算太坏,白庸心满意足,就要离去,章卿云却不放他离开,又道:侠者,以武犯禁,可见侠便是不容于人道的,少侠既然有心维护人道,何不退去侠者的身份。
侠者以武犯禁。
这句话的前面还有一句呢,儒者以文乱法,可见儒者的危险还在侠者之上,既然如此,王朝为何不摈弃九华皇苑呢,明知违逆人道还要行事,正道盟与王朝又有何区别,还是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白庸反问道。
班固则认为,侠是一群以私力窃取生杀大权的暴徒,罪不容诛,虽然也有可以称许之处,可惜不合正统,要是走入歧途,沦为末流,还有杀身亡族之祸。
自此以后,游侠传不再出现于历史文书。
白庸不反驳,而是引用前人的评语。
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
即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夫侠者,盖非常人也,虽然以诺许人,必以节义为本。
义非侠不立,侠非义不成,难兼之矣。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
白首太玄经。
不等章卿云回应,白庸自问自答:侠是什么?侠就是一群以拼命的方式侵犯法律、王道等禁忌,谋取公平正义和平的人。
处于两难境地,因其两难,兼而有之方为侠。
白刃可蹈,而坚持正义,弗见,则起而舛之,是之谓侠。
重然诺轻生死,一言不合拔剑而起,一发不中屠腹而谢,侠之相也;友难伤而国难忿,财权轻而国权重,侠之概也。
章卿云挑了挑眉头,不言古语,改为讲理:从法律的角度说,法的秩序就是禁令,社会按法令行止。
而侠无需经过法的繁琐程序,在违法行为发生之当场自行施救,只讲实体正义,轻易剥夺他人生命,即便对他人造成伤害也不作为犯禁处理,是以私权力侵害公权力。
当侠胜过了法,天下就乱了。
你要辩,我就辩。
白庸在桌子上书写道:禁这个字,其本身有两层意思。
一层是法律条文,是国家颁布的人定法,即禁令;还有一层是作为禁忌的禁,是人们道德、伦理方面根深蒂固的不可触犯的天条,禁忌是自然法范畴,于侠客而言,犯禁令可以,但绝对不可以触犯人间共有的基本的价值观念,此即所谓的‘游侠亦丑之’,所以江湖上常有清理门户之类的事情出现。
第一百零八章 嫉妒何来王朝主张政令的统一,天无二日,权力只有一个中心,当然不能容许侠客形成威权,形成另立于王权的重要力量。
任由侠客行事,势必对皇权王道形成侵犯。
果真成为府县尽为门下客,王侯皆是平交人,礼制秩序、封建等级观念一概打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帝王将相与贩夫走卒一样,都是普通的生命,一命抵一命,这样平等的追求是对既有秩序的挑战吗。
所以,历代帝王只要政权稳定了,就会腾出手来打击削弱江湖势力,这是由他们的屁股决定的。
侠,重在精神。
没有武功,行不成侠,因此武功高低,一般是侠义能否行使的前提。
不过,侠之上者,以德为先。
《苌氏武技书》言学拳宜以德行为先,凡事恭谨谦逊,不与人争,鲁仲连云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基本勾勒出了侠的精义。
至于有武功而不重视德行大义,滥杀无辜侵扰弱者,那只是流氓强盗,笼统的讲就是江湖人,江湖人有好有坏,其中偏向为善的江湖人则归为侠。
法是一种布之百姓的成文规则,是帝王治民之具。
法者,编著之图籍,设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也。
法家的排他性非常明显,所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不仅反侠,亦且反儒,就是为了得到王侯采纳而使用的攻讦术。
简而言之,不是认为侠以武犯禁所以才提出来,而是这么说对它有利所以才提出来,《韩非子》中说,‘世之显学,儒、墨也……圣人、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
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这就有些无赖了。
白庸一边驳斥侠以武犯禁的言论,一边用手指蘸茶水在桌面上画着图案,他所画的是战术推演,分心两用,却是两边都没有耽误,同时进行着不同逻辑思考。
嘴上说个不停,手上画个不停,脑中想个不停。
因为他蘸的茶水很淡,基本上是刚刚画好,就会立即吹干,因此出现在桌面上的始终只有残缺的一小部分,这对看的人来说,想看清楚整个布局,就必须要记住出现的图案,而且不能和当下的重叠,要自己在脑海中构图,拼凑成一个大图。
这也是一种智者间的较技,没有汗水,没有硝烟,与意志无关,与执着无关,只有行与不行。
对于这种,章卿云欣然接下,一边在白庸所画的图案消失的位置进行修改,一边道:法家可是站在你们这边,这么说他们的坏话没问题吗?各家门派都有着自身的优缺点,道家如此,佛家如此,儒家也不例外,如果仅仅因为被人指出了缺点,就恼羞成怒,那未免气量太狭小了,这种狭小气量的学派是不可能挨过历史的考验。
战术推演,不需要任何言语,看到图案的同时就要去猜测对方的用意,两人不但推演自己这边,也要换位到魔道进行思考,作为敌对方进行反击,从而指出对方战术的不足之处。
章卿云缓缓道:我认为人的价值观可以分为两种,一者是人性本善,一者是人性本恶。
任何一种事物存在,就必然有这一类事物区别于其他事物的本质属性,否则这种事物就不可能存在。
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存在于世上,也必然有其作为人类而存在的本质属性,这就是人性。
性善论与性恶论吗?真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我对这两者并没有太多的偏向,从逻辑上来说,人性肯定是有的,人性的问题,又不能仅仅从抽象的逻辑意义上来论证,因为所谓善,所谓恶,都是有具体内容的。
亚圣所说的善,具体内容就是仁、义、礼、智。
因而,亚圣与人讨论的性善、性恶的问题,实质上就是讨论儒家所提倡的仁、义、礼、智是否具有普遍合理性的问题。
按照亚圣的思路,仁、义、礼、智,并不是儒家硬要从外部强加于人的,而是人性中本来就有的。
仁、义、礼、智,既是高尚的道德理想,同时又是人性中固有的内在要求,是天赋予人的命,因而可以称之为天爵。
章卿云点头,赞同道:应该说,仁、义、礼、智的具体内容,虽然有许多是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有的是糟粕,有的已过时,但同时也的确包含了不少反映人类普遍本性的东西,这些东西正是人性中普遍存在的善。
亚圣的性善论告诉人们,人同此心,心通此理,人人心中都有善的萌芽,都可以体验到善性呈现,人性之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存在。
因此,儒家的学说,不过是要启示人们自觉省悟到这种存在,使之发扬光大,充分呈现,从而使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合乎人的本性的人。
两人明明是在相互较量,努力的使坏,想让对方出丑,偏偏交流的氛围听上去很像是两名知己好友在讨论学问一样。
世界上任何一种正规的宗教或哲学流派都是劝人为善,因为善是天地间的真理,善心善念是与生俱来的。
所以易经中讲,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
发善心,行善事,善待自然,善待他人,就是合乎天道,合乎阴阳,这样的人神灵就会庇护。
自古以来,敦厚老实的人,自己平安,他的后代往往也发达,而奸佞狡猾之人往往没好报。
有人说这叫傻人有傻福,其实这不是傻,是合乎天道,合乎自然,一个与自然之法相合乎的人,能不幸福吗?这点我可不敢苟同,太过老实的人容易错失机遇,一辈子也只能停留在原地,而聪明人才懂得把握机遇。
老实人并不象征着愚笨,老实和聪明也不是反义词,所谓闷声发大财,这闷声不也是一种老实的象征吗?说到底这里白庸停顿了一下,略带惊讶的看向对方:我还以为你是性恶论的坚持者,没想到你居然是性恶论的坚持者。
人之初性本善其实没有错,人在正常的生存条件下,即使长辈不进行教育,多数的人懂事后也是善良的。
作恶的是少数。
这个结论不仅仅适合人类,动物也是如此,动物的个体会自发的遵守群体的规则,而这种行为便是善。
如果生存环境不正常了,那么恶的比例才会大增。
章卿云好像早知道对方会这么认为,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事手段在别人眼中是怎么一回事:善恶本就是对立的,不了解善,如何明白人心之恶,正是因为相信恶是后天所生,所以才能加以引发和利用。
将我自身作为例子,反过来推论,你该不会是性恶论的支持者吧?白庸哈哈一笑:我从不在乎性善还是性恶,因为那不是我要追求的方向,我只需要明白有这两种观点即可,又不是非要做出选择不可。
话说,也该到讲故事的时间了吧?讲故事?你论证观点的方法,不就是说故事吗?章卿云愕然发笑,随即道:你要听故事,那我便说故事。
一只鹰追逐一只鸽子,鸽子躲到一个人手里,鹰对人说,请把我的猎物还给我。
这个人回答说,它到我这儿来寻求保护,我不能不帮它,你再去寻找其他猎物吧。
鹰说,天马上就要黑了,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寻找其他猎物了。
人仍然不为所动,说,我绝对不能把它交给你。
鹰和人争论不休,最后人建议说,我们交换一下角色吧,我当鹰,你来当人,看看会发生什么。
鹰同意了。
于是当人变成鹰后,马上感到疲劳和饥饿向他袭来,他必须抓到这只鸽子,否则他和他的孩子们都得挨饿,他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把鸽子撕碎,可是,这时出来一个人,保护了这只弱小的鸽子。
鹰和人恢复原型的时候,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那只鸽子从人的手里滑出去,飞了起来,但鹰却站立原地,一动不动。
人奇怪了,问鹰,你为什么不去追那只鸽子?它现在是你的了。
他当过鹰,知道对方的难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然而鹰却摇摇头,感叹道,因为我曾经当过人。
说完故事,章卿云好整以暇的看向白庸,似乎在等待对方的评价。
看来,他虽然表现得很洒脱,可实际上对自己说的故事还是很在意的。
白庸很认真的琢磨了一阵,细细思考后给出答复:我认为,这故事最精妙的地方在于,人在保护了鸽子的时候,并没有劝老鹰不要吃鸽子,而是让老鹰去找其他的猎物,给出的理由也不是见不得残忍,而是因为这只鸽子向自己求助。
这种行为才是最具精髓的地方,仁慈中透着现实的残酷,而不是说因为自己爱护狗,就要强迫别人不吃狗肉,然后又痛快的吃着猪肉。
你该不会是在暗讽佛教的荤戒吧?不过佛教的戒律自己也难以自圆其说,这边主张出家不近女色,那边就有欢喜禅,甚至传到东瀛那边,都成了父传子的一种职业。
章卿云不怀好意的笑道,这么说来,你应该是中庸者,骑墙派历来可都是最早被清算的那一方。
哈,提到中庸,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不思进取,消极处世的状态,如果你这么理解,那真是历史的悲哀。
中庸,中是中间,不偏不倚,庸不是傻子,是既不垫底也不冒进的状态。
中庸思想是对易理最完美的阐释。
为什么做中庸,不做头,也不做尾,不做最小,也不做最大?因为易经告诉我们,物极必反,什么事都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再到消亡。
如果做小,那么生命力脆弱,不堪一击,做大,那么事物发展到极点紧跟着就是衰亡,而中庸恰恰是把握中间这个最佳状态,进,有空间,退,可自保,永远保证一种积极向上的状态。
白庸在笑声中抹去桌上的所有水迹,转而写了一个易卦:易经第一卦乾卦最后一爻为亢龙有悔,说的就是这条龙从水下到田野,再到空中,最后太冒进了,飞得太高,突破极限,于是招来灾祸,悔恨不已。
看似说龙,其实是说人,人做任何事情不能太过,否则就偏离中庸这个黄金分割点,是要吃亏的。
战术推演已经结束,接下来的行动各自也是了然于胸,在匆匆对话中定下了合作的计划。
聪明人的交流就是这么简单,不用言语,甚至说着一些毫不相关的东西,都能将正事干完。
当然,在很多人看来,这种交流实在是困难到了极点,试都不想试。
这一趟收获颇丰,虽说对方必然不会真的全照计划进行,肯定另有盘算,不过有了合作契机,基本上是超出预想。
白庸告辞离开,章卿云也不远送,他一路行至山脚下的出口,却见一人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他,而且还是一名熟人。
韩林你怎么在这里?难道说,你已经投靠天创王朝了吗?见面之人,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韩林,自盘沙神宫分别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偶尔也曾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不过也都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比如神洲哪里的异宝出世,结果被韩林取得之类的事情,这种无关天下的江湖轶闻,对白庸而言就是不必放在心上的小事。
如今再度碰面,他身上的那股气势依旧锐利,修为果然也是突飞猛进,已经凝练了五重窍穴,这种修炼速度也是世所罕见了。
韩林冷漠的看向白庸,道:你不必担心,投靠天创王朝的只是我个人,并没有玄虚剑派掺和其中。
他虽然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阅历丰富的白庸如何看不出,对方似乎对自己有着一股嫉恨的执着。
白庸心中纳闷,他回想了一下,貌似并没有做过和对方冲突的事情,也没有和玄虚剑派发生过任何关系。
这时韩林开口道:本来我不想出现的,毕竟见不见你都不甚在意,只是刚才的言论,实在听得我发笑。
大侠是啥,能当饭吃么,大侠有种过一粒粮食么?大侠能够为民谋什么福利?不过一个流氓罢了。
大侠劫富济贫,做完了老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他前脚劫富济贫了,后脚地主就把钱再刮回去,然后更加苛刻的虐待老百姓,这大侠是做善事呢还是做恶事?白庸能感觉到,对方的矛头并不是真的针对侠,而是针对自己,只是借题发挥,可既然不说破,也只能就事论事。
你的看法偏激了,大侠的确不需要种粮食,就像天子不需种田一样,难道你也认为天子没什么用?大侠和劫富济贫也没有直接的关系,劫富济贫的未必是大侠,大侠也不是非要劫富济贫,大侠行事的出发点在百姓和公平,如果是你所说的那样,前脚劫富济贫,后脚地主就把钱再刮回去,然后更加苛刻的虐待当地百姓,那么做此事的就不是大侠,而是一名好心的江湖人士。
而好心,未必就能做成好事。
韩林只是冷笑:大侠随便杀人至国法于不顾,说这人该杀就该杀了,大侠行事的出发点在百姓和公平,真的那么厉害,不如让大侠管理国家,让当官的都回家抱孩子去,所谓的大侠,除了打打杀杀,懂的治理地方么?他什么都不懂!这番言语就有些胡搅蛮缠了,白庸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对方,不过他也不是一被挑唆就脑袋一热的性格,耐着性子道:大侠的确不懂治理国家,但是这个道理和刚才一样,天子也不懂种田,大儒会做学问,但也不懂管理国家,难道你也认为他们什么都不懂。
至于杀人么也是一样道理,杀人的未必是大侠,大侠也不是非要杀人,两者没有必然联系。
他的好性子,却没有得到好的回应,韩林依旧带着刺说:我看过一些文人做的侠书,里面讲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简直令人发笑!一个人把困难挡了,别人呢,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没有自知之明,还谈什么为国为民,看似救人,实则在害人,这是大侠吗?国家要真的昌盛不是靠一两个人,而是靠整体国民的。
正所谓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侠(俠)这个字,是由四个人组成,大侠则是五个人组成,所以越是大侠就越要聚集他人的力量,侠义之道,就是要集合众人的力量来行大义之事,而不是一个人来背负天下。
看不到这一点,就不能领悟侠之真意。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单枪匹马闯天下的不是大侠,而是游侠。
大侠不是英雄主义,而是领袖主义。
第一百零九章 无话可说在白庸看来,除开那隐隐透出的嫉恨情绪,韩林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一名少年人特有的自我中心情绪,或者说叛逆思想。
为了表现自己,或者说突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就要去站在公认知识的对立面,表现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气质。
比如四书五经,那一定是糟粕,先生天天逼他们看的东西,能不是糟粕吗?虽然同样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孙子兵法》的名誉显然比四书五经要好得多,因为没人逼他读这本书。
日常的东西,普通的东西,肯定都不能称之为好。
既然大家都说大侠好,那么他就一定要说侠不好,全面打倒,好展现自己冷艳高贵,不与世同流的姿态。
又或者,在某处听到了所谓的真相,或者黑幕,知道了某种人人常说的东西并非全然伟大,那么就会兴致勃勃的到处宣扬,迫不及待的希望能传达给别人,自己则可以担任一下先驱者。
这种行为,说到底不过是年轻人一时冲动,因为阅历,因为叛逆,想要与众不同。
这种行为不能说全然不对,只是容易被人利用,而且在白庸看来也是非常的幼稚,尽管他也是属于少年人的行列。
事实上,世间的哪个事物不都是有好坏双面的,如果让白庸一人来论述侠,他会将侠的好坏都说一遍,可既然对方主张侠是全恶的存在,那么他自然要说好话了。
侠者,只生存在乱世当中,盛世不需要侠者,盛世需要的是大公无私的刑罚。
但世间可以无侠者,却不能无侠义之精神,路遇窃贼对无辜者下手,是视而不见还是见义勇为。
若为一己之私,自然是视而不见,可你设身处地一想,假如你是那被偷之人,假如你恰好需要一笔钱去救人命,那你又该如何。
你纵然无能做侠,却不能否认侠,不能不让他人做侠。
最希望世间没有侠的,是那无法无天之辈,假如世间人人为侠,又哪来窃贼,奈何世间多的是路见不平,拔腿就跑之辈,所以才会有如此多的恶贼。
韩林只是冷笑:哼,你以为宰了恶霸地主就不会出现了?做梦吧!财富不可能平均,有人富有就有人贫穷,财富不均就会产生阶级,久而久之新的地主又会出来,有地主就总有百姓觉得自己受压迫了,大侠再去杀了?是个人就觉得被税很窝火,大侠怎么不把国家灭了,国家可能不缴税么?政客虽然嘴脸难看了点,但是好歹知道民能载舟也能覆舟,会一定程度上保证治下百姓利益的,可大侠能给老百姓什么实际的好处?白庸苦笑的摇头:前面你说大侠劫富济贫不对,现在又问有什么实际的好处,我已经弄不清你的逻辑了。
不过侠的好处并不仅仅表现在能送给百姓什么东西,侠者,是一种气节,宁死而不屈的气节。
侠者最遭上位者所忌,世间若有侠,上位者如何行那肮脏龌龊之事,对上位者来说,侠就是死敌,拔不完烧不尽的野草,令他们无法为所欲为,因为他们惜命。
韩林粗鲁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侠义精神,不能吃饱饭的空中楼阁,要来有什么用?人生存在事,需要不仅仅的是物质,也有精神上的渴望,比如信仰。
世上总有一些人,哪怕自己吃不饱饭,也要将食物分给年幼的孩子与年迈的老人。
世上也存在一些人,哪怕自己吃饱了饭,也不肯将多余的食物分给饥饿的人。
前者在你口中是笨蛋,后者在你口中则是现实。
所以一个人会不会去做善事,和那个人是否能吃饱饭并没有关系,一个想着只要我吃饱了饭,就会分给别人的人,哪怕真有一天吃饱了,也不会分食物给别人。
韩林不屑道:精神渴望,大侠有什么精神值得别人学习的,盖世豪情吗?人贩子也有盖世豪情,所求者也是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你以为这些人贩子中的大侠,认为自己做错了?杀人放火的通缉犯各个都会忏悔认罪伏法?所谓这种大侠和他们果然一个德行!凭着这种虚无缥缈的侠义精神,就这样也想拯救天下苍生吗?可笑!你不过是披了一个以天下为名的大旗罢了。
白庸坦然面对自己的私心,反问道:为什么扯到天下苍生上面去,我只是在做一件能让自己感到开心的事,和什么担负天下苍生的重担统统无关,我喜欢这么做,所以才这么做。
人难道因为没有善报,就不去行善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有好处,又有谁会行善呢?白庸眼神清城的问:照你的话,那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名声我不可不在乎。
韩林郑重道:你当然不是为了名声,你是为了证道,救苍生能够证你的道!你和我是同样的人,只不过选择的手段不同,你披了一张更漂亮些的皮,而我是赤诚面对内心的欲望。
你错了,恰恰相反,我不是为了证道而救苍生,是为了救苍生而证道,因为证道后,我才能拥有更强的力量来为苍生出力。
证道不是练武,执着一心就能成功,所以这世上多有极道强者,却少有证道圣人。
韩林自是不会相信:哼,这番鬼话你认为我会相信吗?骗人又骗己。
白庸不以为意,继续问:如果让你在武道第一与证道成圣选一个,你会选什么?当然是成圣,武道是手段,成圣才是目的!白庸意味深长的摇头:哈,错了,你这样就本末倒置,永远证不了道。
韩林双目一瞪,略带怒意:你说什么!如果让我在救苍生与证道中选一个,我会选前者,那才是我真正所追求的。
白庸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敷衍之意,如同本心在发言一样,当然,我并未成圣,这番话也就少了几分可信度。
韩林死死的盯住白庸,一字一顿道:我、不、信!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白庸长叹一口气,看来你我谁也说不服不了谁,那就不用再说下去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本来靠语言就很难说服一个人,等你以后真正抵达证道关口的时候,自然会明白这一切,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太在乎面子。
白庸说完,便洒脱的离开了,一点也没有因为这充满火药味的谈话而留下不快的印象,好似真正没有放在心上。
可他这样的表情,更加刺激了韩林,这种好像开解小孩子闹脾气的表现,看向他的眼神也是长辈的好心指导,甚至将他看做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都深深刺激了他的自尊心。
在对方转身离开后,他终于不再忍受的释放出浓烈的嫉恨之意,整张脸都产生了扭曲:凭什么你我同时出道,你的修行比我快,名声也比我好,好像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你转一样,我碰上了那么多奇遇,却一点也不被人在意,连师姐都……不可能!区区一个土著,怎么可能比我还要身具气运!天道应该是站在我这一边的!韩林紧紧攥起了拳头,连直接嵌入肉中,嵌出了鲜血都浑然未觉,如果起点比不上那也罢了,本来他就是后起之秀,要享受的也是超越那些成名人物的成就感,将那些原本比他修为高的人物,统统踩在脚下。
然而,他现在却连成长的速度都比不上别人。
白庸当初的修为只比他高出一点,名声也是不显,同样是无名小辈,还抱有天真幼稚的理想,可现在呢?不但内功雄浑,还是武道双修,在江湖上也是名声赫赫,被誉为正道盟主心骨的后继者。
本来他就看不起白庸的理念,原本还打算以后修为超过对方了,再好好指出其中的浮华之处,可是现在呢?现实的残酷是,他虽然修为突飞猛进,世间罕有,不但在许多个上古遗迹中取得了功法口诀,神器法宝,还战胜了很多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游走各大门派之间,可世人对他的评价居然仍是籍籍无名的小辈,甚至连天才少年的名声都让了出去。
不仅如此,还大为推崇那些争要虚名之辈,当真是瞎了眼!这等不愉快的刺激,又不免勾起他心中一个极其厌恶的回忆——我已窥见长生之道,将来甚至能打开永生的大门。
你看我的修炼速度就能明白,短短两年光阴,我就已经追上师姐你了,大道可期,到那时便可与你逍遥天地间。
这样的我,哪里配不上你了?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根本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就说出这么愚蠢的话!因为你实力强大我就要依附你?那跟俗世中那些一心追求荣华富贵目光短浅的女子有何区别?一个追求财富,一个追求力量,又是哪个比哪个更高尚!小人眼中尽是小人,这句话确实是至理名言。
长生之道?永生之门?这种渺小又自私的理想你也好意思开口说出来。
你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目光所及的只有自己。
那你说什么样的理想才算得上伟大?让天下所有好人求得长生,你做得到吗?什——你在说什么傻话,这种事连圣人都做不到。
连圣人都做不到,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比不上圣人。
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那可是圣人,已经求得永生的人。
圣人一开始难道不是普通人吗?他们难道从出生起就注定能证道成圣?你的志气看来也不过如此。
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有没有勇气去做是另外一回事,你连勇气都没有,谈什么伟大?继续你那渺小又自私的理想,做你的小人物去吧,反正你的气量也不过如此。
等一下,你站住!我知道啊,师姐你看中是那家伙……我问你,难道白君龙就有这样的志向?他所作的,也不过是安国定邦,跟俗世的官员臣子没有区别。
愚蠢啊,要求长生,第一步不就是要保留生命吗?如果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长生。
虽然他现在所做的只是最初级的一步,离目标遥遥不可及,但至少他有勇气去做,而你没有!互相一比较,谁伟大谁渺小一目了然。
更何况,安国定邦这样的理想很渺小吗?真可笑,从小到大你又救过谁的性命?得到过谁的感谢?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们这些求长生之人,完全有能力兼济天下,却偏偏要独善其身,这等自私自利之心,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吗?真当自己高高在上了吗?越凌仙带着厌恶表情转过身,只留下一个拒绝的背影,最后指出打击人的一点:在自我长生与天下太平之间做选择,一百人中有九十九人会选前者,而你,不过是那九十九人中的一员,又有哪里值得自豪?敢做独缺的第一百人,那才是真正的豪杰!换成俗世之人,你不过是区区一名为富不仁的暴发户。
……白庸虽仍认为自己与韩林是道不同不相谋,但也并非因此,就认为对方做的是错,去批评和指责对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证道方法,只要不伤天害理,那都是可以容许。
善道并不一定要行善,只要不为恶,那就是善。
真诚尽力地开掘自己的本然之心,就可以认识人类普遍的本性,因为人与人之间心相通、性相近。
认识了人类普遍的本性,也就认识了天命,因为人的本性就是天赋予人的使命。
保持人的本心,护养人的本性,就是对天命最好的尊奉与恭敬。
无论是富贵长寿,还是贫穷短命;无论是飞黄腾达,一帆风顺,还是艰难困苦,身处逆境,都能一心一意,修身养性,坦然迎接自己的命运,君子就是这样来安身立命。
人生所遭遇的一切,无非是命运的安排。
顺从天理,坦然面对,就是完成了天所赋予的正常使命,也就是成就了自己人生的正命。
所以,知命的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作无意义的冒险,不会故意逞能站在摇摇欲坠的高墙之下。
尽心尽力一辈子走正道而死的人,就是完成了天命,成就了正命。
走歪门邪道,铤而走险,胡作非为,犯罪而死的人,就是违逆天命,偏离正命,也就是死于非命。
人生有些东西,如道德与智慧,是通过努力可以获得的,只要追求就能得到,如果放弃也会失去。
这种追求,投入一分努力,就有一分收获。
因为,所追求的,是我心性中本来就潜在着的东西。
因而这种追求,也是自我可以把握的。
人生还有些东西,如地位与财富,不完全是凭主观努力可以获得的,即便求之有道,但能否求到,则要看命运的安排。
这种追求,投入的努力,未必都有收获。
因为,所追求的,都是身外之物。
因而这种追求,也是受外在因素制约的。
人作为人而存在,所需要的一切道德要素,其实早已全备于我的心性之中。
返回自己的内心,真诚面对自己的本心本性,便会得到莫大的乐趣。
努力从自己的本心本性出发,推广到他人的心性,将心比心,像对待自己那样真诚地对待他人,这就是追求仁德、实现仁道的最便捷的途径了。
其实,仁道的原理是很普通、很平常的。
人们往往如此这般去做了,却不能明确地说出其中的道理;人们早已对之习以为常,却不能清楚地看出其所以然;人们一辈子就在这条大道上走,却不知这就是仁道。
与韩林的争执并没有冲散白庸从章卿云那里得到的好心情,倒不是他看不起韩林,真的将对方当做小人物,而是认为对方的想法称不上恶,很多修行者都是怀抱同样的私念。
一个人没有私行,这值得称赞,但他不能让天下人都没有私行。
他回到正道盟的临时据点,打算将好消息告诉师傅,商量下面的一步,可刚进来,就听见任之初在对石墨羽上课。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当三教还没有诞生时,神州大地基本是思维的荒漠,大家对世界的认知一片混沌,对天地万物充满敬畏之心。
先民们面对变幻莫测的自然,将不能解释的事纷纷交由各路鬼神处理。
既有鬼神,自然就有同鬼神打交道的人,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了中国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巫。
作为一门古老的职业,洪荒年代,在道士、儒生等职业远未诞生时,巫已发展得十分成熟。
在甲骨文中,巫字是两个工字成直角交叉的形状。
工,就是原始人测量天地的工具,而掌握这种工具的人,就是与鬼神、天地交流的中介者。
商代起,工的主要形式表现为占卜和筮草,所谓占卜,又叫卜甲,就是在牛骨或乌龟壳上写上事情的卜辞,由卜官在甲壳背面凿出凹穴,在凹穴部位加以烧灼,甲壳正面就会出现裂纹,这些裂纹称为——兆。
商王便依据兆纹而预言吉凶,商代占卜十分风行,上至祭天,下至穿什么衣服,事无巨细都要靠占卜决定。
儒这个字最早表示求雨,而求雨除了跳大神、献牲祭之外,还有终极的一招,烧活人祭天。
不过并不是那种民间故事里,烧掉平头百姓这种惹人怨的事,一般来说,烧的对象不是巫师,就是贵族!地位越高,越能表现求雨的诚意,烧活人祭天,就是让老天把不满都发泄到被烧的人身上,不要折磨无辜百姓。
第一百一十章 各说有理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不要怕别人发现不了你的才华,怕没人欣赏你,要更多的去欣赏和发现别人。
这就是儒家初期的第一重要观念,仁。
圣人说的这个仁,就是当自己有所需求时,要想到别人也会有类似的需求。
所以,你要帮着别人去实现他这同样的需求。
推而广之,像我们常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这些都是仁观念下的衍生和体现。
白庸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任之初在谆谆教导,而石墨羽可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光看她在一边听课的时候一边扭动身子,就知道她的心神完全不在上面,可是又不好离开,眼珠滴溜溜的在转,分明在寻找什么可以吸引注意力的东西。
见状白庸就想改道离开,否则肯定会被对方利用,而他本人既不想打扰任之初的上课,也认为这种多学习一些对石墨羽有好处,很多东西,哪怕你压根没听进去,可只要听了,多多少少会留下印象。
就像对刚出生的婴儿不断的念诗,尽管婴儿根本听不懂,可当他长大后,脑子里会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学习起东西几乎是一点就通,就如同早已刻进脑海中一样。
当年,白庸的父亲就是这么将他培养大的。
拿着诗词歌赋,对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断念书,实在是有够奇特的。
只是,白庸的脚步还是慢了一点,或者说石墨羽的眼神捕捉得太快了,她早就在等待救世主的来临,一见救星出现,哪里肯放过,连忙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招呼道:道友请留步!白庸忽感遍体生凉,全身一哆嗦,差点摔倒。
石墨羽捂嘴吃惊道:不是吧,就算你暗慕我,光听到我的声音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听到这么没大没小没礼数的话,任之初叹了一口气,卷起竹简敲了下她的小脑袋:别自恋,要虚心,虚怀若谷也是我们儒家推崇的品质之一。
白庸喃喃道:刚才不知为什么,好似有一道因果律闪过,而且是极凶之兆。
石墨羽讪笑道:你多虑了,肯定是事情想太多,导致出现错觉,对了对了,你刚刚去做什么了,有没有发生有趣的事情?她急冲冲的跑了过去,任之初知道她的小算盘,可也没法子,总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吧,也起身向白庸招呼。
任兄倒是好为人师表,抢了这教导人的工作,让绯华子前辈无事可做了。
一提起绯华子,任之初的表情就有些尴尬,欲言又止,还是石墨羽看不过,直接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就是师傅离开了呗。
这临阵脱逃的名声可不好,任之初连忙道:师傅并不是回门派了,而是跟东方前辈商量后,似乎另有任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我隐隐听闻,好像是跟九华皇苑有关。
白庸倒是明白其中内幕,因为这项计划就是他跟东方易一起讨论出来的,在上次的宴会上他得到过一张纸条,说的就是关于九华皇苑内部的一些矛盾,并非是整个门派都支持天创王朝,其中仍有反对派,不过并没有发出声音。
章卿云在其中用计,令影响降到了最低,封锁了消息,流露出来的只有支持的响应,让外人觉得好似整个九华皇苑都成为了后盾一样。
文人,总是好内斗的,哪怕并非真心认为对方做错,也想要标新立异,见不得众口一词,拼命发出反对的声音,彰显自己的存在。
这点上,跟青春期的少年人倒是很像。
见解上的不同,是可以产生对立的立场,哪怕是同一本书,也会衍生出各种不同的学派,而理念不同的学派,甚至到死都不会妥协,对理念的坚持看得比性命还要重。
白庸本来就打算派人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这件事只是跟东方易谈了一下,没想到却是委任跟九华皇苑是死对头的绯华子去完成,就这件任务而言上倒是很恰当的人选,只是这件任务可不是短期任务,只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绯华子都没可能参战了,作为前辈高人,她的实力还是很可靠的,只是没想到还用上,人就离开了。
喂喂,你的魂飘去跟周公说话了吗?石墨羽伸出手掌在白庸眼前不停晃动,和人说话的时候分心,实在太没礼貌了。
要说没礼貌,她的行为才没礼貌,任之初正要批评,就听白庸笑道:我去向周公请教儒学去了,要知道周公的人品能力可是让圣人崇拜不已,其制定的周礼更为儒家文化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基础,因此,儒家对周公非常崇敬,尊称他为元圣。
石墨羽难以相信道:周公居然是元圣,那不是比儒圣还要更高一辈。
可是周公的成就,不是只有一个周公之礼吗?周公之礼,可是对男女同房的戏谑说法,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输出来,任之初没好气道:你这丫头,也不害臊。
石墨羽可不觉得哪里不对,吐了吐舌头做鬼脸,白庸也感好笑,于是解释起周公之礼的由来。
相传中古初期,世风浇薄,婚俗混乱。
辅佐天子执政的周公为整饬民风,亲自制礼教民。
周公格外重视婚礼,从男女说亲到嫁娶成婚,共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敦伦七个环节,每个环节都有具体细致的规定,合称婚义七礼、士婚义七礼,为让士人理解如何执行七礼,周公遂与妻子一起演礼,现身说法。
可演试到敦伦一节时,周公之妻拒绝了。
敦伦,即敦睦夫妇之伦,含有指导新婚夫妇依礼行事的用意,妻子自然不会同意在别人面前演试敦伦。
踌躇间,周公见到儿子伯禽摆弄的几个葫芦瓢,试合两爿能重新合为一个葫芦,他灵感顿生。
次日,周公把士人子弟召到辟雍学堂,讲解婚义七礼,说到敦伦时,他拿出一对原配的葫芦瓢来,以此为喻。
未分之前如混沌一体,剖开之后如男女有别,敦夫妇之伦,就如同把葫芦瓢重新合为一体,其仪男俯女仰,以合天覆地载的万物推原之理,于是阴阳合谐,乾坤有序,维纲常而多子孙。
从此新婚夫妇均据七礼行事,原本的教具葫芦瓢也在婚礼上被奉为礼器:用根绳子拴住两个瓢柄,表示夫妇二体合一;又得一仰一合地摆在新房内,象征男俯女仰及子孙繁衍。
石墨羽啧啧道:这么一个不正经的东西,居然有这么正经的由来。
气得任之初又想打她的脑袋,结果被多了过去,还振振有词的反驳:同样传道,人家说的内容就比你的有趣味多了,听起来也不厌烦,我也乐意听下去,任师兄也该好好学习才对,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任之初没好气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哪顾得着是不是有趣,你记住就行了。
儒家思想中,第一重要的是责任感,因为不忍见天下苍生受苦,方才承担这份责任,这种不忍,正是儒家第一要义。
用一句更浅显的话来讲,吾等之所以要维护武林和平,是因为儒家思想对入世的执着追求,决定了支撑奔走的动力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因此,以武林和平、天下大同为已任,谋为天下谋、利为天下利,并非是生来就为了救苦救难,而是责任感和儒家文化决定要这样做。
谋为天下谋、利为天下利,正是圣人所说的仁的本质,是由己及人的王道。
石墨羽捂着双耳直晃脑袋: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无聊死了,像念经一样。
任之初拿出威胁:这可是师叔交给我的任务,回来后肯定会重新考校你,好好背起来吧,死记硬背都行,万一没过关,到时候受罚的可不是我一个人。
石墨羽撇了撇嘴,虽然特别不乐意,可也没有办法,只是努力的争取点颜面:师傅才不舍得惩罚我呢,到时候受罚的肯定只有你一个。
师叔舍不得,我舍得!任之初放下了狠话,随即又继续唠叨下去,出于这样的责任感,正道前辈才积极投身到维护和平的重任中,这就是为政,光有心是不够的,更需要有行动。
如东方易前辈,肯定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他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明白自己为之奋斗的东西是什么,宁可心在江湖言江湖,不可人在江湖厌江湖。
圣人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亚圣说,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虽然石墨羽向白庸求助,但他也只是表示出自己的爱莫能助,而且,他自己也面临危机了。
上官婵带着危险的目光道:挺行的嘛,居然向别人解释周公之礼,你干嘛不身体力行去教教她呢?白庸冷汗直流,他回想一下,貌似自己没做过惹对方生气的事情啊,可要说吃醋未免也太诡异了,刚才可是二男一女,也没做什么旖旎的动作。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赶紧过来,我这边正好有需要你口才发挥的地方。
上官婵拉住白庸蹭蹭的走了,来到一方小溪前,就看见一个光亮大脑袋,布施和尚正坐在河边钓鱼。
说实话,钓鱼这东西跟和尚实在很不搭配,要多别扭有多别扭,换成道士都要好得多,奈何,人家就是一酒肉和尚,钓些水味也是正常。
布施和尚看见人,带着从容的微笑道:小姑娘你又来了,何必这么执着呢?执着是苦啊。
上官婵翻了翻白眼:您知道执着是苦,还非要把我辩得陷入执着,这是造孽啊大师。
这大帽子盖下来可受不了,布施和尚连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白庸眨了眨眼,有点明白过来了:你还真厉害,大师这么一介不着外物的人,都能辩得起来,说说看吧,是什么话题?我们正在讨论,究竟是吕纯阳点化度黄龙,还是黄龙机巧度吕洞宾?这哪跟哪啊,白庸一时没理清楚,吕纯阳倒是人人皆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嘛,黄龙又是哪位佛门高人?布施和尚道:黄龙,即黄龙机禅师,是佛教禅宗人物,在凤凰山黄龙洞修行。
《紫阳县志》载,‘西擂鼓台,在凤凰山之西,接汉阴界……昔黄龙机禅师,坐定黄龙洞中’。
相传常现说其上,吕祖云游时,倚崖听之,师知其仙也。
诘曰:座下何人?曰:云水道人。
复诘曰:无云无水奈何?吕无以答。
曰:有黄龙出。
吕顿悟,改号纯阳,取乾九数,遂入真。
留诗云:弃却瓢囊摔碎琴,如今不恋汞中金。
自从一见黄龙后,始悔从前错用心。
白庸这才恍然大悟,黄龙禅师的名头比吕洞宾小多了,两个放在一起,哪里还想得起这位小人物系出何方,不过现在整个一说,他就有些明白过来。
其实吕洞宾参黄龙的事,是佛教禅宗的话头、公案,出自《传灯录》:一日,黄龙山的晦机禅师上堂,吕纯阳出众问道:‘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铛内煮山川’时如何?黄龙斥曰:你这守尸鬼!吕曰:只奈堂有长生不死药乎?龙曰:饶经八万劫,终是落空亡。
吕飞剑斫之不入,乃拜求指归。
龙反问他: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吕于言下大悟。
留谒诗:弃却瓢囊摔碎琴,如今不恋汞中金。
自从一见黄龙后,始悔从前错用心。
这么一个故事,有什么值得辩的,白庸不解的看向上官婵,对方瞪眼道:这故事小时候看过,我明明记得是吕纯阳点化度黄龙,怎么现在又倒过来了?黄龙禅师又是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也想点化吕祖。
白庸无语,你是刚入学的小道士吗?这话题有什么可辩的,道佛之争辩了数千年了,还没辩出个高下,有什么可辩的,这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听到自己的父亲打不过别人的父亲,忿忿不平的想要争回面子。
不过上官婵一点也不觉得害羞,反而瞪了回去,带着浓浓威胁,大有不帮忙就让你好看的味道。
白庸无奈,只好道:那我也讲个故事吧。
话说吕洞宾与黄龙禅师论道,主持论道的寺院首座给二人出了一题,三月三日扬州琼花观里琼花盛开,举行琼花大会,请二位师父各显神通,神游赴会。
于是二人瞑目入定,赴琼花会。
出定后,首座云,禅师赴会去,曾有带来的花么?禅师云,贫僧体若虚空,性如流水,一物不染,色即是空。
纯阳子云,去来无碍,不落空色,定无常定,空无定空,尔所出之神,乃阴神也,贫道所出之神,乃阳神也。
尔只能见物闻香,贫道能带得物来,送得物去也。
然而他从九阳巾中取琼花一枝,从袖中倒出来蒸食四个,给众人看,一个是扬州琼花,而四个酸馅则是琼花观斋食也。
禅师折服,自叹弗如,贫僧百艺皆通,不晓折花带物之术,望仙长传授妙术。
纯阳子笑了起来,禅师你不知,你则能修性,不能修命,俺仙家性命双修,亦能见物,亦能附物。
聚则成其形,散则成其气,神通变化,不可测也。
贫道善能顷刻开花,逡巡造酒也。
命行者拿来花盆酒瓶,纯阳子拿着花盆念咒,瑶池仙子,阆院仙童,疾,牡丹花不开等甚。
随即两花盆中盛开出了牡丹。
接着,拿着酒瓶念道,杜康造酒,仪狄流芳,疾,兀的不是酒。
酒瓶中飘出了浓郁酒气,使黄龙禅师心悦诚服,从此皈依道门。
白庸很平淡的将故事说了一遍,这东西毕竟是百姓编的,里面的内容还是很粗浅的,展示的是道教存想通神的法术,并借纯阳之口,区别了出阳神与出阴神的不同。
出神是道教法术中的核心环节之一,在道门中称为存神驭双气,即以人的意念引导,而必以内炁充盈为本。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结成内丹,即圣胎、法身,法身成就后,便可透出泥丸宫,就是出神。
简单的讲,就是元神出窍。
《灵宝无量度人上经大法》卷四二:天之至高至清而有日月星辰,神之至灵至圣而有仙宾羽客,其神者寄会于身,倚精炁为人,伏神为主。
三者若住若聚,可以混合百神,神游太虚,上彻三境,下彻幽冥,上下无方,去留无碍,洞观一切,变化无穷,莫出此也。
道教出神法术源于其形神兼修的形神观,形神可分可合。
形神合则乘云驾龙,神随气行,上穷碧落下黄泉,朝游北海暮苍梧。
上官婵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嗯,这才是我见过的真相。
白庸很想说,这就是佛道争辩的对台戏,无所谓真相不真相,不过老实话有时候还是不说的好,反而依着对方的性子。
即便悟了真如性,依然老死入鬼乡。
修行不是机言狡辩,黄龙再能说会道,说得过庄子吗?黄龙如果没有研究过神仙金丹之长生术,如何知吕祖所说隐语何意,黄龙知道吕祖的意思,说明黄龙是研究过道教金丹之术的。
黄龙即然把道教金丹之长生术说得一无是处,哪又干嘛去研究呢。
他只不过是悟不出法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布施和尚本来还想再说,白庸一个眼神飘了过去,您老一出家人,居然也起执着心,跟一个后辈过不去。
布施和尚只好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算了,我还是继续钓鱼吧。
最近,你们还真是闲得发痒,不过马上就有事情做了,享受最后的一丝休闲吧,接下来咱们就要去钓一条真正的大鱼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引蛇出洞我是谁?我从何处来?我要去哪里?这里是真、是幻、是空、还是梦?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究竟何处才是真?葛巅峰蹲在山崖边的一块石头上,独自一人在那呓语。
魔将们一个个远远避开,唯恐会被缠上,这位的精神病众人都深有体会,纵然是修魔道的,也很少会有这样的性格,魔修者还是归属在正常人的范畴,尽管有时候会变得脾气暴躁,或者嗜血好斗,但绝不会去弄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哲学问题。
主要还是这几天太闲了,本以为一场大战马上就要来临,一个个磨枪挫剑,都做好了准备,哪知道对方居然最后一个据点的地方停住了,原本定下的示敌以弱的计策,似乎被当做空城计给吓住了。
这样一来,也不知道是计划成功,还是失败。
如果有战斗,葛巅峰的精力就会被吸引过去,也不会在那思考没人听得懂的哲学问题,他这人本质是想追求刺激的,发精神病倒还在其次。
这是所有魔将们共同认知。
人生已如枕梁一梦,我们所谓的幻境说不定仅是梦中之梦,生死则是更大的梦。
不是常说一句话,我们的心是个小牢笼,而天地是一个大牢笼,想超脱自我就必须摆脱这两个牢笼的束缚。
不想还真有人回应,葛巅峰转过头去,只见一名手持白骨钵,身上双臂画有狰狞火蛇的和尚向他走来。
原来你出关了,梵鬼禅师,这一闭关可是十载光阴……观你魔元内敛,佛气外溢,看来这修罗吞佛诀已经大成了,真正步入顶峰强者的行列,有资格去竞争魔都统之职了。
梵鬼禅师遍体佛耀,一身平和气息,一点也看不出魔修者的痕迹,听言只是淡然一笑:魔都统从来只有三个位置,而无论是你还是石千仞,老衲都没有胜利的把握,至于黄沙战,更是战无可战。
葛巅峰露出戏谑的笑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黄沙战的命灯已经熄了,虽然还没真正得到确认,不过凶多吉少,存活的几率不到一成。
哈哈,这家伙带着欧阳正晴一起去算计小辈,结果不但连累欧阳正晴重伤,连带自己也栽了进去,顺带还把一名重要的祭品给弄丢了,姥学究气得都要用追魂术去探究他的转世了。
临阵折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梵鬼禅师皱起眉头,一点也没有为自己可能获得高升的机会而开心。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元祖魔山不是有一种传说,都统的位置只能有三人,超出者都会遭到冥冥中的抹除。
他走的,你刚好继承,不会产生内部冲突,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葛巅峰大笑起来,笑得特别爽朗,特别开心,这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情绪,如同获得上位机会的人是他一样。
死掉的无用者不用去管他,如你所说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之中恐怕早有安排,你我皆是凡人,生老病死,一世的结果,人要怎么与天争?逆天而行,终将有谴。
梵鬼禅师很笃定道:韵华白首,不过转瞬,惟有天道恒在,往循往环,不曾更改。
我看了南柯一梦的故事,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误入白蚁国的书生,甚至我有一种想法,会不会现在的世界,只是从前世界的一场大梦?人生如梦,红尘是幻,佛家早有此说法。
纵然我们身在梦中,但三千世界,万丈红尘,多少贪嗔痴爱,喜怒悲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每个人都执著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不是每个人都超凡脱俗,看破红尘。
看不破的人,也未必不幸,或许更加快乐。
葛巅峰站起身,对着悬崖张开双臂,大吼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身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这个天地,这个世界,是因什么而存在?我们是和那书生一样的真人,还是书生梦中的白蚁?只因有那书生一梦,我们便也化为人形,爱恨纠缠,翻翻滚滚,过红尘一生。
如果我们本来微如蝼蚁,不过是旁人梦中幻影,笑谈游戏,那么这一生的努力奋斗、爱恨情仇,情义又在哪里?生死荣辱,福祸成败,其实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到头来结局如何,皆是个人善业、恶业所造,非能强求。
尸骨为灰,那也是舍去这皮囊之一法,又何惧之有?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从来皆要物。
若知无物又无心,便是真心法身佛。
葛巅峰哈哈大笑道:梵鬼修得入障了吗?以前你可是口口声声骂佛,宣称要杀僧不留佛的,现在怎么宣扬起佛法来了,还一口一个老衲,你难道要皈依佛门不成?被揭穿过往,梵鬼禅师也不显脸红,坦然道:以前老衲不敢正视佛,害怕佛,所以才不停的催眠自己,但是现在,老衲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佛,与牲畜在吾眼中并无区别。
葛巅峰反问:既然佛那么好,你干嘛还要弃佛法,练修罗法?梵鬼禅师一脸平静道:修佛法不能吞佛,修修罗法却可以。
佛有大能,所以才显得美味,就如同人喜欢食佳肴而弃糟糠一样。
人人都说我疯,我却觉得你比我还疯,只不过我是外疯,你是闷疯。
佛法的妙处可不是让你来吃掉他的,这样不就犯了杀生戒。
修罗吞佛,是让佛与修罗共存,并没有杀掉佛,只是以另外一个生命形态存活。
不杀生戒的重心在不杀人,所以杀人是重罪,杀其他动物是轻罪。
众生固然一律平等,但唯有人类能够造恶业,而堕为鬼道或下地狱,也能修善业,而升天堂、出三界乃至于成佛。
其他众生,除极少的特殊例子之外,既不知善,也不知恶为何事,只有随业受报的自然行为,而没有心意的造作在内。
所以,人是佛器,只有人能修佛,并能弘佛,因此,戒杀是以不杀人为根本。
在我看来,杀戒就是狗屁,蚊子苍蝇满天飞,你不杀它们吗?它们天生就是恶物,逃不了被杀的命运,杀它们正是惩恶扬善。
梵鬼禅师微微一笑:在日常生活中,为了维持环境卫生的原因,必须处理蟑螂、苍蝇、蚂蚁、蚊子,乃至于老鼠等问题,这在佛世已有成例。
当比丘们的浴室、浴池由于多日未用,满生小虫,负责清理的比丘,不知如何处理,佛说,除尽污水,清洁浴室。
比丘说,会伤虫。
佛说,不为伤虫,是为清理浴室。
于是比丘释然。
这个例子是说为了维护人类生活环境的卫生,予以清理打扫,目的不为杀伤虫类,因此,不算杀死。
如果在耕种时,难免会伤及虫蚁,但为了我们自身的活命,不用说耕种,就是日常行走及其他劳务,也会无意杀死虫蚁。
所以,只有经常多念阿弥陀佛,愿愚痴而无知的众生,于死亡之后,转生善道或超生净土,不算犯杀生戒。
当然,能够小心防止,减少杀伤虫蚁的机会,是慈悲的表现。
如果明知杀生而心无悔意,便是没有慈悲心。
至于毒蛇、猛兽,以及毒虫之类,是他们过去世的业力使然,他们伤人,不出于预谋,虽有恶行,没有恶心,所以,并不算造杀业,应受到人类的同情和保护。
葛巅峰哂笑道:一门子歪理,虫蚁有生命,草木岂非没有生命,佛徒吃素不吃荤,实则也在杀害生命,只是草木不会逃,不会叫救命罢了。
若说不杀生,应该既不杀鸟兽,也不杀草木。
植物是无情众生,动物是有情众生。
虫蚁会自然地知道逃避死亡的危险,植物则不然。
因此,杀生的界定,就是能够知生怕死的动物而不及于植物。
佛戒比丘不可砍伐草木,是因低级的鬼神,依草附木,以草木为庇护,为了慈悲鬼神,不使鬼神生嗔,故不去破坏其居处,并非为了草木不可杀的理由。
葛巅峰嘲笑道:不是说众生平等么,怎么动物还比植物高级了?佛教主张不杀生,主旨在于众生平等的慈悲精神,一切众生都有生存的权利和自由,我们自己怕受伤害、畏惧死亡,众生无不皆然。
众生的类别虽有高低不同,但众生的生命绝没有贵贱、尊卑之分。
虽然佛经中说,杀生有果报,杀人偿命,吃它半斤,还它八两,这是说明了因果不爽的事实。
但是不必把不杀生的着眼点摆在害怕受报的观点上,果报是有的,但也并非绝对不可以改变的,养成慈悲心,才是不杀生的重点,也是菩萨化世的精神。
说到这,似乎有感而发,梵鬼禅师合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神情无比虔诚,周身金光闪耀,当真如阿罗汉下凡,一点也看不出这位其实是佛门叛徒。
一向疯言疯语的葛巅峰也被压得哑口无言,只是道:佛法修得这么精深,你叛佛入魔真是可惜了。
不明佛法,怎知佛的美味?不知佛的美味,如何修罗吞佛?两人同时大笑起来,旁人根本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果然精神病人只有精神病人才能交流。
这时,忽然一名小厮前来通报,魔主再度召开紧急会议,让所有人务必到场。
于是一帮子魔将匆匆赶去,稍微有些第六感敏感的,都闻到了一股硝烟味,意识接下来将不会再像现在这么悠闲,精神顿时绷紧起来。
果然,开会时,魔主的第一句话便是:天创王朝和正道盟交战了。
屠婴客不无讽刺的说:终于打起来了!让人一阵好等,这两边龟缩不出,我还以为他们被空城计给吓倒了呢?祝回禄道:诱饵在前,加上我们低调行事,不怕他们不中计,这事难就难在没人首先动手,一旦有人发兵,另一方不管先前多么胆小,也会立即反应过来,发兵争夺。
威震天乐呵呵的瓮声道:听探子回报,他们现在已经在死寂海的上空打起来了,而且人数众多,异常激烈,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他们双方都打得疲惫的时候,我们再倾巢而出,将他们一网打尽!一帮人兴奋的讨论起来,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兴奋不已,一场大胜就在眼前。
这时,葛巅峰阴阳怪气的泼冷水:一群蠢货,真当别人是傻瓜吗?你们这群傻瓜都会想到的计谋,他们会想不到?屠婴客不满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都听不出来吗?对方要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反应,一旦以为大势已定,胜利唾手可得,等到你们以为他们筋疲力尽,可以一网打尽而倾巢而出的时候,你会发现这原来不过是一场戏。
你——照你的说法,难道我们就要呆在一边,看人家演戏,什么也不做?又或者派人上去摇旗呐喊一番?虽然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可这位说话总是带刺,就算有理也没人喜欢听。
这时,一向沉默寡言的石千仞开口道:我也赞同屠婴客的见解,这分明是一场戏,一场引蛇出洞的对手戏。
其中疑点,若要开打他们双方早就可以动手,没必要一直拖到今天,哪怕是担心空城计,进行观望,一两天的时间也足够做出判断了,我们不难推想,也许敌人双方暗中进行过交流,而且已经打成某项共进退的协议。
虽然是同样的话,可石千仞口中说出来,就十分让人信服,也很难生出反感,这就是为人处世不同带来的印象效果。
最后,银之魔主决定战术道:此次行动,我方依旧保留放弃第三据点的决定,对于死寂海的战斗,只许严防,不准主动进攻。
另外,由我带领一军,向天创王朝的营地发起奇袭。
这一计划,是不管对方是否在演戏,诱敌出动,直接攻击老巢,不怕对方不回来营救。
而之所以选择天创王朝而不是正道盟,则是因为王朝带有兵力,而正道盟只有战将,主力出动就会留下一个空巢,想偷袭也没的偷袭。
如果对方是在演戏,肯定要急速返回,倒是掌握主动权,无论是围点打援,还是纤维追杀,都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对方是在真斗,那么王朝势力要返回,正道势力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两相较计,伤亡的也还是王朝。
总之,不管真也好假也罢,魔道都是处在获利的一方,百利无一害。
做出决定后,魔道主将动员起来也是十分迅速,本来就是临战状态,虽是可以发动,当下分出一大半的,直扑天创王朝的营地。
留守人员中,元荒太母有元祖魔山作为屏障,并不用担心对方一怒之下来个鱼死网破。
……一如所料,正道盟与王朝果然只是在演戏,一听见后方遭袭的消息,双方立即罢战,同时向着基地快速飞回,可是行至半路,就遭到了拦截。
天外突来迅猛一剑,将救援部队一截为二,放过一部分人,强行截留剩下的人,而那些被放过的人,也迅速做出决定,快速向着基地回转,哪怕知道这是对方的用意所在,可也别无选择。
葛巅峰看着面色凝重的王朝诸将,以好似聊天的语气道:说起来,魔的生活还真是毫无意思,特别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歌舞升平,没有争斗,失去了生存意义简直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这样比较的话还不如妖活的充实,至少它们都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斗争才是促使人类进步的动力,和平就是消磨人前进的元凶,太古的人类,天赋上不如妖,不如兽,却一步步依赖这斗争进化过来,掌握了各种武术道术,直到如今成为万灵之长,你们认为呢?没头没脑的发问,王朝诸将哪还在会思考这个问题,一个个神光飘逸,似乎在考虑究竟是硬创好,还是虚晃一枪,绕过去比较好。
没人回答,真是无聊的人啊,那我换个简单的问题,你们认为普通是什么意思呢?一阵沉默后,武虚发开口道:普通这个词的意思是普遍通行于天下,从这个意义上看其实所有人都是普通的,当然每个人也都是特殊的,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就像双胞胎也会发展出不同的兴趣爱好。
而且普通也是有相对性的,比如将一个神州人扔到罗洲去,那么再普通也会变得不平凡,可如果回到神洲,他又变回了普通人。
哦!说的真好呢,这样的思考方式也不错,说我是一个普通人,这句话其实有语病。
所谓的普通人,已经被既定的事物征服调和了。
力量强大并不代表着进化的正确性,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人类奴役妖兽的现况,许多鸟类的进化都是从大到小,甚至有些从肉食变为杂食,这点也可以作为论据。
葛巅峰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开朗,在阳光下一看,甚至连他那淡褐色的瞳孔内都像是抹上了一层微笑的色彩,可实际上还是在说一些令人抓不住头脑的话。
都说每个生物都有生存的权利,可我们魔修者却没有,还没做出坏事呢,你们就要赶尽杀绝,不觉得太不公平吗?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公平,更何况你们魔修者的罪行罄竹难书,等到真正行恶了,再阻止就吃了,既然有利益冲突,这就不是用权利两个字可以约束的。
说的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总算是一个能让人心悦诚服的理由,令我敬佩。
葛巅峰环视四周,那么闲话也说完了,开杀吧!第一百一十二章 打蛇七寸银之魔主率领石千仞、驭兽王、孙惧留、威震天、索无命以及上千名魔道修士,奇袭王朝驻地。
王朝大将皆随同天创天子一同出兵,留守战力不足,被轻易攻破守地阵法,一触即溃,魔道大军一路屠杀,势如破竹。
先是驭兽王召唤万千异兽,硬生生冲破防线,毁坏阻挡之物,同时触发暗中布置的陷阱,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全部都是无关紧要的野兽,对于这种平平凡凡的野兽,他的真元有多少就能召唤多少,丝毫不会感到可惜。
看得出留守驻地的将军是个很有才能的人,虽然遇到突袭,仍是在最快时间内布置好了防守之阵,而且借助地形甚至能抵挡骑兵的冲刺。
可惜,这些才能都是相对普通人而言,或者对上一般的高手也是能起到效果,然而眼下悬殊的实力差距,令他这番严谨的布置成为了一个笑话。
魔道高手领着一帮修士在兵士中大开杀戒,血舞漫天,虽说修士不擅集体混战,但有高手带领,碾压一切试图抵挡的敌人,气势飞扬之际,这等缺点也就显得无关重要。
人命哀嚎,血花飞溅,银之魔主在战场中一步步行走,没有受到旁边战斗的影响,也没有主动杀人,宛如遗世独立。
所有试图靠近的人,在接近他方圆五丈之内,都会被无形的气劲震得爆体而亡,其中不乏一些踏入天人境的高手,全部都没有例外。
于是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空白圈,一旦看见他过来,不论王朝的将士还是魔道的修士都纷纷避开,唯恐躲之不及,刚刚就有一些魔道修士慢了一步,以为是己方就不会受到伤害,哪想到同样落得爆体的下场,血雾抛洒。
银之魔主显然是打着擒贼擒王的目的,在天创天子离开的当下,王朝势力中最重要的人物也就剩下一个,便是帝师章卿云。
他一步步向着章卿云所在的营帐走去,无人敢阻挡,就算有也被抹杀掉,连靠近都做不到,一路向前,而在路的正前方,一名儒修持剑拦截在营帐口,虽知强敌临门,脸色凝重却是没有逃跑。
小不点颐指气使道:啧啧,这年头为什么有那么多不懂得衡量实力差距的笨蛋呢!既然是杂兵就要有身为杂兵的觉悟,露个脸就可以倒下了。
止步!前方不是你该行之路!儒剑修没有去听这些杂吵之音,大喝一声挥剑释放出半圆形剑罡,宛如月华开放,剑罡切裂开地面,呼啸而出,卷起的阵风刮得银之魔主的斗篷哗哗飘荡,他不闪不避,而肩膀上的小不点也同样露出了不屑之色。
一只手伸出,仿佛在接触实物一样贴住剑罡轻轻向外一拨,电光火石间就让它偏离了轨道,轰破后方的一间营帐向着天空冲去。
这并不是太极的以柔克刚,而是真正对力量把握入微,达到将至巧化至拙的境界。
看到如此一幕的儒剑修没有后退,而是更加专注,运转十成功力,劲气外泄而出,全身如蒙上一层淡淡的光华。
帝师就在身后,必须支撑到其他人的帮忙,现在需要只是拖延时间,他坚信刚才那一击后,对方一定会展开雷雨般的攻势,所以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刹那间,黑光流转,鲜血喷射。
怎么……可能……儒剑修以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低头看着胸口那一道长长的伤口不住的向外喷射鲜血,他竟是完全看不到对方的动作,明明已经用上了全部修为,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把握到。
银之魔主以毫无情感的冰冷声音道:你太弱了。
小不点支着下巴叹气道:杂兵的下场呀。
不过也算是有点本事的杂兵,居然能在受伤的瞬间将胸口往内收缩从而捡回一条命,嗯嗯,就称你为杂兵长吧。
小不点不断的点头,似乎在为自己的创意而感到欣喜。
这个房间应该就是王朝军师的吧,等会你可要温柔点哦,人家可是很文弱的书生哟!小不点敲着银之魔主的脑袋讥笑道。
后者一声不吭,继续踏步向前,不必揭开帐子,靠近五丈之内,接触到的部分直接化灰飞散,一个大缺口豁然出现,接着就见一人头戴纶巾,身穿素衣,正在凝神弹琴。
琴曲正是十面埋伏,恰好到高潮处,两军决战,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使闻者始而奋,继而恐,涕泣无从。
之前在外面没有听出来,是因为琴音同外面的厮杀声融为一体,哪怕是极道强者的耳朵,也无法分辨出来,这种技术,至乎道矣。
不过琴音在高潮快要下坡的时候,戛然而止,章卿云抬头看向取他性命的强敌,眼神中不显一丝慌张。
与他对视,哪怕已胜券在握,也不免心生疑虑,自乱手脚。
小不点嗤嗤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耗下去,就像小说中两人互相喝茶比谁更有耐心,如果一方忍不住先开口,特别这一方是年轻人的时候,就会说这人的心性还没练到家。
可实际上呢,比拼的不过是双方的筹码而已,一方要救的人已经奄奄一息,另一方还能躺上十天半个月,那自然是后者更有耐心。
章卿云无畏的笑道:贵客上门,我若还自得其乐,岂非有怠慢之嫌。
银子魔主道:中途停曲,亦非礼数。
若客人是朋友,自然要全曲相乐,若客人是敌人,那么刀枪剑戟便是最佳之时,再往下却是错谬了。
对方回答得滴水不漏,银之魔主却没有奉陪的耐心,沉默片刻后,直入话题,开口道:投降,或者死。
章卿云反问:没有主语,是让我来决定你的投降还是生命吗?小不点挥舞着拳头叫嚣道:死鸭子嘴硬,你自取灭亡,却是怪不得别人!将他的头颅看下来,正好给我做个洗脚盆!章卿云有恃无恐:我人便在这里,若要取这大好头颅,请自行方便。
只是我敢说,哪怕我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你也伤不了我一根毫毛。
有诈!小不点尖叫一声,随即夸张的向四周眺望,看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动静,撇了撇嘴,故作姿态,你是想学我们耍空城计吗?他这话中却是夹带讽刺,因为魔道用的可不是空城计,然而对方确是迟迟不敢进攻,某种意义上实现了空城计的效果。
同时,银之魔主也散发神识,以他虚空强者的神识,哪怕受到战场混乱杀气的干扰,也能发觉方圆百里内暗藏的高手,然而却是没有一人。
章卿云闭上眼睛道:是真计还是假谋,不妨一……最后一个试字尚未出口,银之魔主已然动手,速度之快,在对方吐出下一个字之前,神泣之镰的锋刃已经接触到了章卿云的脖子。
就在致命瞬间,一箭西来。
宙天一羽,回溯滞时!疾如流星般的一箭,从百里外闪烁而来,若按照速度是绝对追不上神泣之镰的斩命,然而箭上效果发动,产生了不对等的时间流逝,宛如脱离大千世界一样。
不可能追上的一箭,在时间变化的影响下,竟是遥遥赶上了这一刀,一箭荡开神泣之镰。
箭上余劲顺势传递出去,击在银之魔主身上,如同千万刀刃加身,一下子就将他的斗篷尽数割破,同时将小不点震飞出去。
他抬头顺着箭路看去,远方山头,武虚发持弓而立,凌厉的眼神正注视着这一边。
这一箭的力道如同星辰从天外陨落一般,若是击在普通高手身上,哪怕不受重伤,也要被震飞出去,然而银之魔主只是身形一顿,立即缓过气,被荡开的神泣之镰反向以转,又再度斩向章卿云。
宙天一羽,回溯滞时!又是一箭,不过同样的箭术,却是来自不同的方向,出自不同之人,目光也是不同。
这一箭是从东边而来,目标不是神泣之镰,而是小不点。
这小家伙因为刚刚的一箭,被余劲震落在地,滚了几个跟头后有些晕头转向,还没有回复过来,便遇到了致命袭击。
银之魔主被逼无奈,不得不后退一步,回旋神泣之镰,刀刃挡下这一箭。
随即双腿一跺,大地震动,无数灰尘扬起,遮住视线,并释放护体罡气,形成扭曲立场,以免再度被打断。
他的反应十分迅速,一瞬间就完成了防御、干扰以及最后的进攻,释放护体罡气的同时,另一只手直拍而出,目标直取对方头颅。
章卿云带着无比自信的笑容,不闪躲,不防御,只是坐在原地看着对方一连串的动作。
接着,雄浑掌力激荡!朕的军师,十分宝贵,岂能让你们这帮宵小伤害到!天创天子站在章卿云面前,稳稳接下了这一掌。
小不点惊叫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在死寂海演戏吗?章卿云淡淡道:既然是演戏,当然要找演员,怎么能真身上台呢?话音一落,天边忽然蹿出无数强横的气息,除了天创王朝的高手外,正道盟也同时赶来了!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创之威驭兽王从不知名的空间引来无数奔驰野兽,同时也召唤出了那头通臂魔猿,大肆屠杀无力反抗的王朝兵马,然而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王朝兵马尽数消失不见,虽然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可在印象中,不该只有这点人马才对。
疑惑间,忽而天空一暗,一块黑色的屏障从天空缓缓压下,给人带来莫名巨大的压力,驭兽王抬头看去,脸色一变,那冲天而落的并不是术法或者武道招式,而是虫!密密麻麻的虫群从四面八方盖压下来,噬金甲虫、腐血骨虫、吞尸蜘蛛、八翅蜈蚣……哪怕是绝代猛人见到了,也要感到头皮发麻的虫群铺天盖地而来,吞噬一切,路途中的树林被虫群掠过之后,以及变得千疮百孔,因为虫群中多的是吞食草木的昆虫,其中也有吞食水汽的虫,将天空中云雾吃尽,还有一些吞食土壤的虫,连泥土都不放过,更有一些无物不吞的虫,挖地三尺。
数以亿万计的虫类,从天空到地底,灰压压的降下来,这些体型渺小的昆虫,铺过地面奔驰的异兽群后,顿时哀嚎遍野,一头巨象刹那间就被吞食成一具白骨。
许多修士祭出法宝,试图击杀这些昆虫,然而其中有些昆虫不怕水火,有些不怕刀兵,更有一些能吞噬罡气,那些进攻者在刹那间就陨落失命,那些展开防御法宝者也是危在旦夕,随时可能会被攻破防御法宝。
始作俑者,虫师站在一头五丈宽的羽翼大飞蛾上,笑吟吟的看着地面上的一切,如同欣赏着一副时间最美妙的画面。
通臂魔猿身上也爬上了无数嗜血的虫豸,哪怕它的皮肤坚硬如钢铁,这些小虫照样能钻进去,这下子引得怒吼连连,却是毫无办法,纵然神力无敌,也是毫无用武之地。
驭兽王勃然大怒,双手一开,再召异兽,这一回出来的多为食蚁兽等针对虫类的天敌兽,另外还有一些喷火兽,不过纵然是食蚁兽也只是克制蚂蚁类的昆虫,仍有许多虫类是不屑于畏惧它,照吞不误,一下子就落入了下风。
另外一处,威震天正挥舞霸天斧追杀逃跑的士兵,一根巨大直杵而来,他不耐烦的挥斧一战,巨力相较,双方各自被震退一步。
两名武者相互对视,各是光头大汉,各是威猛凛凛,却是各类相忌,一山难容二虎,见面瞬间心中便升起热腾腾的怒火,好似从上辈子开始就注定是生死仇敌。
挡本大爷威震天的杀路,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被本大爷秦天柱选中,今日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两人豹眼一等,挥舞着巨大的兵器,展开最为野蛮的战斗。
其余各处也自有厮杀,索无命对上了韩林与怪逆子,孙惧留对上了上官婵与步云霓,战局胜负明显,所剩不过垂死挣扎。
军师的营帐处,突然出现的天创天子接下银之魔主的一掌,内息一吐,将对方震退数丈,他挺身挡在章卿云的前方,而章卿云从始至终都坐在那里,没有移动半分,嘴上戴着浅浅的笑容。
感觉到突然出现的十数道强烈气息,银之魔主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却依旧是毫无起伏的语气:在死寂湖上的战斗是演戏,不过伏兵却没有在那里,你们早就料到我会进攻此地。
章卿云道:以贵方的智慧,看出死寂湖是引蛇出洞的计谋在意料之中,然后接下来的选择无非有四,一是按兵不动,二是伏击死寂湖,三是奇袭正道盟,四是进攻我方据点。
以贵方历来的风格推断,第一按兵不动不是你们的惯有的风格,比起做或者不做的选择上,魔修们往往倾向于前者;你们明知死寂湖是局,那么也会猜测到藏有伏兵,哪怕是贵方布下连环计,也仍是五五胜败,智者不取;正道盟若是全军出动,必定是留下一个空壳,偷袭只是白走一趟;唯有我王朝大军,并非人人有飞天渡海之能,进退不便,是最佳的攻击对象。
有这番推算,你们会进攻此处是在意料之中。
为了引我入局,你甚至不惜牺牲数千士兵,真是够冷血的决断。
非常时行非常计,要钓鱼就要用鱼饵,要掉大鱼,就要用最甜美的鱼饵,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一切过程都是正确的。
天创天子冷笑一声:多说无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的命运早已注定!单手一扬,雷戟出现掌心,斜战而出。
银之魔主不再退让,神泣之镰一旋一挡,正面拦截下对方的攻击。
双方的臂力皆是沉重如山,兵器交击时平地一声炸响,劲风一圈圈荡漾开,天创天子的毛发都被吹得向后竖起。
兵刃嗡嗡作响,两人的手臂不住的颤抖,竟是同时被震得发麻。
破殃雷驰!天子怒吼一声,手臂猛地膨胀变粗,黑筋爆起,雷戟上电光闪烁,呼啸奔腾。
但这次对方没有同他死磕,而是脚尖一旋,如被风吹动的落叶般反身转到背后,神泣之镰顺势在其身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雷戟自下而上反手撩去,却被轻易躲开。
接下来的战斗天创天子依旧是大开大合的打法,但银之魔主却放弃了一开始硬抗的战术,而是采取高速游斗的方式,抓住每一个机会在对方身上开出伤口。
他进退忽然,飘闪不定,哪怕与雷戟碰上了也是一沾即走,采用泄劲化劲方法削去力道。
本来他的速度就胜过对方,此刻更是化出了层层残影将天创天子困住。
若将天创天子比作一头凶猛的野牛,而银之魔主就是围绕猎物不停撕咬的鬣狗,尽管野牛遇上鬣狗呈现出压倒性的力量优势,但被不停的从身上咬下一块肉,始终要被鬣狗绵绵不断地攻击磨到筋疲力尽。
小不点见状嘲笑道:刚刚说得那么威猛,原来是癞蛤蟆打哈欠,会说不会打,这么点本事也想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白日梦还没做醒吧?天创天子不知是被这番话给激怒了还是发现了其中的危险,雷千鸟绕着身子横扫一圈,强行逼退对手,然后猛地仰天长啸。
鬼魅四野!来自《万邪鬼录》的招式,是他得自狄族大祭司身上的神痕后,掌握的招式。
然而却是全然无效,银之魔主甚至连恍都没恍一下,甚至抓住了对方使用此招的空档处狠狠地砍了一刀,幸而天创天子身上的宝衣实所罕有,这才没有被腰斩,饶是如此,他的腹部还是多了一道伤口。
场面上天创天子立即落入了绝对下风,正所谓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可看他的表情似乎一点也没有逃跑的意思,反而战意更浓,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并非恐怖,而是为遇上值得拼命的高手而兴奋。
我承认,我的战斗经验确实不如你,方才为了训练自己,所以才有些留情,可接下里,就让你见识一下来自冰洲的极道武学吧!话音一落,天创天子的气势骤然之间爆涨,一种极端的冰寒之气散发出来,携带空间法则的波动,将方圆百里化为银白色的天地,他的额头青筋爆起,双目出现血红之色。
紫雷天霜!天创天子双腿一蹬,速度竟是跟上了银之魔主,雷戟以万钧之势斩下,与空气的摩擦产生了点点雷光,同时携带至极寒气。
感受到对方宛如脱胎换骨的战斗气势,银之魔主不敢大意,神泣之镰迎上来阻挡,但是只一接触,便感受到一股酥麻僵硬寒电气劲破开护体罡气,令他的力道削弱,一下子震开,一戟见血!长长的一道血泉喷出,银之魔主的胸口直接被斩开一道大豁口。
面对紧接而来的第二下横斩,他身影一闪,如平移般径直后退,却是用了缩地成寸,接着身子一抖,化成数个幻影,以围剿之势攻击对手。
可惜一切幻术在宛如先知先觉的战斗直觉下都是徒劳,先前天创天子之所以被残影迷惑仅仅是因为他的速度跟不上,哪怕是看清楚了也来之不及,但此刻的他身随意走,应付起来自然是绰绰有余。
利用雷电和寒气削弱对方的力道,减缓速度,同时随着时间的进行,周遭的寒气加深,进一步压制对方的功体,利用源自冰洲女皇的战斗经验,天创天子再一次简简单单的力劈华山就把银之魔主直接斩趴下去,雷戟更是嵌进了对方的肩膀,因为带着银面具,所以并不知道对方是否感到痛苦。
虎口震碎,全身如猛砸在地上的西红柿般不住的溅射出红色汁液,决斗双方的形势一下子来了个大逆转。
天创天子趁胜追击,以砸的方式向着陷在凹坑中的银之魔主一下又一下的重击,每一下都爆溅出无数的闪电和冰屑。
冰洲的武学,往往没有太多的技巧,以简单实用为上。
幽冥斩月!忍受一下又一下攻击的银之魔主猛然爆发,身上的魔元暴涨,相互交错凝结,化作一道黑色罡气,直冲云霄。
这招来得突兀,又是无声无息的蓄力,若以天创天子本身的武道水平很难躲开,但现在他所用的是冰洲女皇的武道经验,自然能事先预料危机。
只是银之魔主刚刚脱困,背后便袭来雄浑的一掌,他连忙转身接掌,奈何回气不足,对方这一掌又是霸道非常,于是伤上加伤,再度被震得呕红飞退。
东方易凛然而立,一字一顿道:落棋,将军,死局!第一百一十四章 真假本体双雄夹攻,数强围合,形成必杀之局,这样的情况下,纵然银之魔主手段滔天,也绝无生路可言,并不仅仅是自身危机,而是整个局面的不利,可称之为大势已去。
此刻的银之魔主身形狼狈,更是多处负伤,然而他的气息却没有因此降低半分,身体遁隐在熊熊燃烧的幽冥斗气,只隐约能看见一线轮廓,而他的背后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幻象。
远方,孙惧留与索无命的气息渐渐变弱,最终消失了,显然这两位已经丧命,而驭兽王的气息混乱,石千仞的气息虽然微弱,可在一瞬间向西边移动,显然是被救走了。
银之魔主似乎在计算着什么,站在原地不动,只是他的脸上带着银色面具,哪怕在思考别人也看不出来。
不过东方易与天创天子可没有给他多余时间来思考对策,都已经不在乎以多欺少了,哪还讲什么客气,当下两人分别从左右夹攻。
定澜神剑爆发剑气无双,雷戟引动至极寒雷,双方虽无配合,可强招压下,纵然达不到威力加倍的效果,也是毁天灭地之势。
银之魔主引出背后鬼骷形态,化为实体,团团护住周身,奈何他这招挡住一人不成问题,双管齐下就显得异常支绌,一下子被崩飞出去。
先天混元归一气!东方易双手平举,左手出现八卦,右手画先天太极印,双手合并,八卦并太极,两掌齐出,先天混元憾乾坤。
独皇归吾,万武俯首!天创天子不甘示弱,动用皇族秘式,散发无穷王霸之气的皇龙真元凝聚在掌心,化作一条飞扬的五爪金龙,咆哮击出。
众神伏诛魔道起!银之魔主掌开左右,魔元凝为万恶之源,众生恶念堆积成魔道起势的奠基石,一时如万千天魔加诸一身。
东方易与天创天子如夹馅饼般同时轰向敌人,三大极招碰撞,先天混元破魔证道,五爪金龙辟邪称皇。
三方相互被震退,各自负伤,但东方易与天创天子受的只是轻伤,银之魔主却是双臂好似炸裂一般,血肉模糊,独特的功体也挡不了万屠诛邪功的凶猛。
比拼极招,又是根基相近,本来就不存在完胜的情况,能以轻伤为代价重创对方,已经令东方易和天创天子感受到胜利的契机,对方似乎已无心恋战,若不然,哪怕是二对一,这一招也不该胜得如此轻易。
一时间,两人暗自皆备,时刻注意不让对方有逃脱的机会,虽说哪怕脱出他们这一关,后方还有同伴会来拦阻,可万一有所纰漏,让对方逃出生天,那可真是虽胜犹败。
面对两大极道强者的高度精神凝聚,银之魔主开口道:这一局是我输了,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真正的胜负还尚未可知。
天创天子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那边嘴硬,看来阁下一身本领中最强就是这嘴皮子功夫了。
亡羊补牢?今日,朕就要宰杀所有的羊,任你补牢又有何用!东方易没有驳斥,他暗运真元于剑,随时准备施展定澜神剑的魂兵极招,一举击杀对方,哪怕胜券在握,也不敢有半分松懈。
光是以此局而言,你们的确做到了天衣无缝,我算到你们会因为我方而暂时联手,却没算到你们竟能放下芥蒂,相互信任到这种程度,居然不怕对方会在背后插上一刀。
天创天子听眼,看了一眼东方易,随即又转向对方:你不必在此挑拨离间,朕自认不是君子,君子也坐不了王者的位置,但朕却愿意相信君子。
君子与小人的承诺,该相信那一边是不言而喻的事情,纵然朕视之为潜在的仇敌,但比起你们这方害虫,他们不会对朕的百姓带来灾厄。
他们的承诺,可比你们的更有信用!与小人谋,不如与君子谋,这点道理,朕又岂会不知?对此,东方易只是淡淡道:我不信任他们,但并不妨碍我与他联手杀你。
哈哈哈哈哈哈——银之魔主一反常态,抹去了平常如一波死水,哪怕在陷入算计的情况下也没有丝毫波动的语气,竟是猖狂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得令人耳鼓发疼。
你们何必紧张呢,我承认这一局我是必亡无疑,这一局的算计上我不如你们,但是,在这一局之外,你们也错算了一点!银之魔主忽然有了动作,他抬起手往胸口扎去,五指插入了自己的胸口,鲜血飞溅,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从胸口掏出血淋淋的一块晶石。
没错,是晶石,而不是心脏!这块晶石也不知由何种材料制成,浑体散发着至极魔元,内中暗星闪烁,如有千万天魔王藏于其中,甚至还有日月星辰在其中,简直是自成一方魔界!天创天子尚处在疑惑中,用位面法器代替心脏虽然很少见,但也并非没有,何况这种级别的法宝,给普通天人境武者带上去,也能一下子跃升到拥有天人七重境的战力,可是摘出来是做什么,要示威还是要投降。
他经验终究不够老道,东方易已经看透其中奥秘,竟是浮现出诧异的表情:虚空强者的肉身是不可以用其他法器来替换的,粉碎虚空的强者必须凝练周身窍穴,可法器并没有窍穴。
你的意思是……天创天子被点醒,也深吸一口气,惊讶得目光圆瞪,这是一具身外化身!银之魔主顺势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在面具之下,并没有脸,这并非是没有脸皮的意思,里面甚至没有血肉,有的只是精密复杂的构造以及不停转动的上千齿轮!天创天子惊呼道:如果这是化身,那本体在哪里?身外化身的极限只有天人境,可他不但拥有虚空强者的气势,能使用虚空境武学,连空间法则都可以催动。
东方易补充道:不仅如此,他还能运用魂兵极招,魂兵就算认主也不可能认一个化身为主,唯一的可能就是本体也一直呆在旁边。
天创天子不敢相信:连战斗的时候也一直在旁边?怎么可能,如果真在的话,早就被朕发现了,方才也多的是可以脱身的机会。
不,对方其实一直就出现在我们的眼界中,最厉害的隐藏方法并不是消失不见,而是站在你的面前,却不会被发现。
你的意思是……那个小不点!两人的对话中,处处有着凝重和惊诧的语调,不怪两人会如此失态,实在是事实太匪夷所思了!站在眼前,一直与他们战斗的居然只是一具化身,而真正的本体,却是那个只会站在肩膀上,不停嬉笑打闹,好似小丑一样的人偶!堂堂十大魔主,一方极道强者,究竟要出于何等原因,才会如此自贱,以附庸品的人偶的姿态,做着小丑的行动出现在化身旁。
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难怪数百年来都没有被人发现。
眼下,小不点自然是早就逃之夭夭,也怪不得银之魔主一直没有使用魂兵极招,不是不用,而是本体不在,无法使用。
天创天子仍是不愿相信:这怎么可能!虚空强者必须凝练周身窍穴,那个小不点的身体上根本没有窍穴,他没可能成为虚空强者!没有肉身窍穴,只是无法成为粉碎虚空的强者,但是只要有元神,就可以成为虚空造物的强者。
这具化身使用武道而不是术法,就是为了迷惑别人,不让他人往这方面联想!自上次交手后我便觉得奇怪,他的根基非凡,远超一般虚空强者,但他对空间法则的掌握却是二流的水准,原因就在于此,他的空间法则来自体内的位面法宝,并不是本体拥有,他实际上是利用时间法则来催动空间法则!揭破真相的言语,却没有引来银之魔主化身半分动摇,只是道:计中计,局外局,虽然说舍弃这具淬炼千年的化身很是可惜,但求金蝉脱壳,却是不得不为。
诸位,愿将来永远不会再见面。
他掌心的黑色晶石刹那间散发吞噬一切的黑色光芒,内中的千万天魔发出悲嚎之声,星辰日月化为混沌之色,一道裂痕出现在晶石表面。
他要自爆,速退!东方易抽身疾走,途中顺手带上不知发生何种变化的上官婵与步云霓,同时运功纳气向四周发出警告之声,稍稍靠近的武虚发与任之初虽然不明情况,但作为弓修本就是极容易打草惊蛇,当下抽身而退。
天创天子则是带上了章卿云,至于其他人却是来不及救。
在两人抽身后退的瞬息间,黑色晶石破碎,内中一股世界毁灭的狂暴力量涌出,混杂着熊熊魔流,泛溢着诡异的能量,竟让所有接触到的物体都金属化,由内向外变成钢铁。
威震天与秦天柱来不及逃跑,只是以护体罡气保护周身,随后就被魔流吞没,变成两具巨大的钢铁人,然后一股吸啜之力在黑色晶石的位置出现,好似宇宙的黑洞般,将两人吸入其中。
虫师与驭兽王也是同样结局,而且两人本体修为要比其他人的低,根本抵挡不住,只是因为离得较远,那股吸啜之力也只是出现一会,因此并没有被吸入其中。
恐怖的魔流根本无法抵挡,任何防御手段都是无用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方圆十里就变成了钢铁的世界,所有被召唤出来的异兽都被固定在原地,成为一座座栩栩如生的钢铁雕像。
那些飞在空中的昆虫,也唰唰如雨般掉落下来,撞在被金属化的地面上发出咣咣的响声。
在魔流消失后不久,姥学究出现在现场,看着四周的景象,哈哈大笑起来:睚眦化龙计划,可以进行了!第一百一十五章 睚眦化龙姥学究立即开启空间阵法,将睚眦召唤过来,随即引四方金系之力,尽数贯入睚眦体外。
此外,还早已准备好的天龙血、麒麟胆等珍贵材料也作为祭品奉上,开启元荒返祖阵,还原体内最古老的血脉。
方圆十里的金属雕像被吸收掉金系能量,一个个表面出现了锈迹,随即好似过了千万年一样,竟是腐朽损化,化成满地的废铁渣。
荒兽睚眦仰天一吼,在庞大的能量冲击下,体内血脉被激活,开发出隐藏的力量,片刻后它的身体开始变化,拉长变大,头上长出了龙角龙须。
最终,他原本如老虎一样的身体变成了龙形,只是一对翅膀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巨大,翅膀上面没有羽毛,而是由一条条长剑构成,剑气森森,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剑羽。
睚眦天龙属于金系天龙,金属的基本颜色为银白,因此它的身体也变成了银白色,一条银白色的有翼天龙,它的实力终于稳稳当当踏入了虚空境。
以前的睚眦虽然气血庞大,胜过一般虚空强者,然而却是虚胖,好像肥猪一样,现在终于精炼成结实,就像是由钢铁铸成一样,而且进化成天龙后,能自由操控天气,拥有归属于龙族的秘术。
姥学究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计划成功了!果然我的构想没有错误!就是可惜,牺牲了一位魔主。
哼,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切后果,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我们只是废物回收罢了。
睚眦天龙正在享受新生的力量,哪里会替别人感到悲伤,何况没有银之魔主的阵亡,它的进化还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
某种意义上,它还是乐见其成的,同为魔道一员,自然没有那种舍己为人的精神。
姥学究稍稍感叹一下,也就没那情绪了,只是道:这番出战,双方各有伤亡,不过我方更多一些,这些事情都要禀告元荒太母。
睚眦天龙明白对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因为获得了新的力量,就急冲冲的去跟敌人战斗,它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本来也的确有这个想法,当初东方易师徒将它弄得灰头土脸,这仇怎么也得报回来。
不过考虑到刚刚改变了身体,还没有能掌控自如,另外姥学究好歹为计划出了很大力气,这份面子不得不给,于是便应承下来。
一人一龙,破开虚空返回元祖魔山,留下一地的废墟。
……葛巅峰受命拦阻王朝人马回援,带上了梵鬼禅师,集合两人之力,当下这批人马不在话下。
可惜错算了正道盟的与王朝的默契,或者说错料了白庸对承诺的重视,既然答应了要合作,就不会中途反水,至少在灭掉魔道之前,双方还是合作的盟友。
如果这时候任由魔道行事,不但可以剿灭这批来不及回去的人马,同时银之魔主那边也能给与王朝重创,哪怕加上章卿云的布置,也顶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这种局面对正道盟而言的确很有利,然而这种有利只是暂时的,或者说为了这个结果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是彻底失去与王朝联手的机会,这却是白庸不愿看到的。
当初在三方据点的选择上,他宁可便宜王朝,也不想让魔道计谋得逞,就能看出他的倾向,何况王朝没有吞下第三处据点,给了一份人情,他就要还一个面子。
因此,正道盟中除了派出包括东方易在内的一部分人马需要前往王朝基地,帮忙援手外,剩下的人负责对上这批截道的魔将。
布施真和尚对上了梵鬼假和尚,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
刑无私对上了屠婴客,虽然修为上更胜一筹,然而对方两柄拥有特殊能力的兵器,也令他短时间内无法取胜。
小子,你知道‘不自量力’怎么写吗?就凭你也想拦住我,哪怕加上躲在十里外的小姑娘,你也没有任何胜算。
葛巅峰嗤笑着,指出对方的帮手。
隐藏在十里外的,自然是身为弓修的石墨羽,潜伏、偷袭本就是弓修的基本功,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堂堂正正与人正面交手的那才是笨蛋。
白庸瞥了对方一眼,没有去争口舌之利,扬袖举剑就是魂兵极招!禅通一步无量光!步光剑衍生出光明世界,与白庸神识互通,周身散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神识无限的扩张,心神进入绝对沉静状态,同时天地人三位一体。
一上来就是大招,你这是犯规啊!葛巅峰也没料到对方居然如此疯狂,上来就是全力以赴,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他也不敢有所留手。
白庸一剑在手,光照六合八荒,喝退魑魅魍魉,必除对手的杀念凝成一股沛然剑流,直扫肆孽魔人,同时运转鬼梵六遁中的宇内之遁,竟是在剑流抵达前先一步转到对方身后,一扬手,混元八卦掌出手,一人发出了左右夹攻的效果。
他曾从元墟教那里探听到了关于忘剑心与齐无憾的悲剧,心中对此人也是深恨,两军交战,生死本是常数,但他玩弄人心,戏耍别人真情,却是罪无可赦。
拏风跃云!葛巅峰掌开风云,以旋风涡流挡下沛然剑气,云掌缥缈无踪,化去混元八卦掌掌力。
然而白庸在掌力未尽之时便撤招,身形急旋向上,吸纳散离的剑流剑气与混元八卦掌掌力,相互合并,极招上手,赫然是混元剑罡八阵灭。
绝剑灭九洲!浩大力量如泰山压顶而下,葛巅峰岂敢小觑,用上了最擅长的鬿魔九剑诀,霎时脸上浮现出绝望的情绪,剑端凝聚出绝望的剑意,人与剑合,心与意合。
极招相对,白庸略逊一筹,被震退瞬间,葛巅峰尚来不及追击,石墨羽出箭了。
耀天一羽,破晓灭罪!刺破苍穹的一箭,散发无穷光芒,这一招本是用刺目光芒夺走他人视线,有着惊敌的效果,然而因为白庸步光剑的极招创造出的光明世界,这一箭反而被隐藏起来,难以窥见。
以为这样就能伤到我吗?早就等着这一箭了!葛巅峰方才居然仍留了一份功力,专门防的这一箭,他虽然看不见这支箭在哪里,但有一点非常明白,这支箭最终的目标肯定是自己,牢牢抓住这点,把握到箭矢的轨迹并非难事。
回龙逆斩!剑锋荡开,划出连绵剑影,最后一击恰巧击中不知从何处钻出的箭矢顶端,箭矢上的能量刹那间被引爆,光华四射。
葛巅峰的护体罡气一下子遭破,负伤而退,不过方才一剑将大多数的力量抵消掉,加上提前引爆箭中能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挡下一明一暗的攻击,葛巅峰正要松一口气,忽然白庸身上一道元神急蹿而出,携带道门玄印。
愚者三昧印!突如其来的袭击,葛巅峰前力已尽,后力未生,勉强提气抵挡,被一下子轰开防御,一击正中胸口。
出招者,乃是之前一直在闭关消化心魔老人传承的穆若愚,彻底接受完强者传承的他,将修为躜升到了元神六重境,一击正中,纵然是凝练八重窍穴的葛巅峰也要重伤。
错料一步,袭击自己的不止是明暗两人,或者说,藏在暗处的石墨羽也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而扔出的诱饵,看似藏在暗处,其实也是在明处,真正藏在暗处的是穆若愚。
一击得手,白庸毫不留情,发动穷追猛打,与石墨羽同时再运绝招。
另外一边的梵鬼禅师和屠婴客看到这番变化,心中大惊,屠婴客与刑无私处在缠斗中,胜负难分,可梵鬼禅师却凭借本身修罗吞佛诀的奥妙,克制住了布施和尚的功体,占尽上风,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稳稳胜出,哪想到强如葛巅峰居然败得如此之快,一下子陷入险境。
两人想要抽身而出,布施和尚与刑无私却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布施和尚纵然处在下风,可真要一心缠住人,却不是那么容易摆脱,至少梵鬼禅师不挨上一掌,是不可能脱身。
就在此时,天外传来一声龙吟,雄浑的金元气流贯冲而下,在半路一分为三,分别震退布施和尚、刑无私以及白庸。
快走!睚眦天龙大吼一声,迅速漂移过来就要带上三人离开。
休想轻易离开!白庸心知追赶不及,催动神念,天边空间骤然出现一道裂缝,七曜灭道古巫大炮开火,巨大光柱直轰而出,睚眦天龙连忙转头,同样从口中喷出一道光柱,发出金鸣之声。
两道光柱对冲,产生剧烈震荡,撕裂开空间。
睚眦天龙心知情况不妙,它尚没有适应这具新的身体,没能发挥出全部实力,本着日后再让对方好看的念头,接着反冲的劲力直接逃走。
睚眦化龙后,身体素质进一步提升,原本就属于金系身体,最是坚固,因此这一炮并没能伤到它,只是也成功干扰它带人离开,那三人在强烈气劲冲击下消失不见。
那是天龙!魔道居然又添了一份强大的战力。
布施和尚开口问,没能拦下人,要不要去搜索逃走的三人?白庸摇头道:那三人逃不了,既然没有被带走,那么就会有人来截杀。
布施和尚笑道:倒也是,你小子的布局向来很谨慎,肯定会备有后手。
那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先回去,询问一下道君那边的战况?白庸摇头道:不必了,接下来我们直捣黄龙,第三处据点攻陷,元祖魔山就会从虚空中出现,所以我们直接向魔道大本营发起进攻!穆若愚惊讶道: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现在就发动进攻?如果要试探的话,还是先休息一下,重新清点伤亡再行动比较妥当。
并不是试探,而是总攻,可能的话就是最后的决战。
白庸无视旁人的惊讶,笃定的说着,连我们都不相信此刻会发动进攻,更不要说敌人了,必定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放心吧,一切布置就绪,不给敌人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一口气全部消灭,这一战势在必行!真是疯狂的行动。
比较上一次对战元墟教,或者对上红世双巫的一波三折,眼下的决定显然是过于疯狂,明明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手,居然就变成最终决战,一举奠定胜负,令人吃惊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白庸可没有给他们多余的时间去感慨,眼下分秒必争,越快杀过去越好,最好是逃兵前脚踏进门,他们就后脚赶到。
幸而对白庸的信赖在上一次战争中就已经积蓄起来,眼下除了惊讶外,其他人倒也没有反对,连忙帮着寻找死寂海的真眼,尽早破去,逼元祖魔山现世。
……葛巅峰短暂止住伤势,收敛气息,穿梭在林中,向着元祖魔山返还。
方才睚眦天龙与奇迹方舟的一下对轰,他抓住机会借着风劲逃跑,跳出了包围圈。
对方以三人来围攻他,用上了一半多的战力,显然视他为第一要敌,留下来虽还没到死路一条,可显然也是大为不利,他还没傻到这样的情况下跟人死磕。
逃跑,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丢了场子,下次找回来就是。
不过被人算计的滋味实在不好,嘿嘿,这仇迟早要报回来。
那名主事的白庸似乎有一个妹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作为一名睚眦必报的小人,葛巅峰可不想一笑泯恩仇,江湖规则自然也不放在眼里。
不过一切都必须等到回去后才能再行计较,眼下还是小心低调,避过眼线为妙。
然而,没来由的,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笼罩心头,潜行的脚步不自主地停下来,他抬头看去,只见一名手持长剑的独臂武者正背对着,挡在前方的出口处。
来者不善,这是毫无疑问的。
虽然在对方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杀气,但是缭绕在心头的危机感却是越来越重。
前有狼后有虎,兄台你等在这里,应该不是请我喝酒的吧,何不直接说出来意呢,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葛巅峰又耍起了扰心之计,同时暗运真气,小心抵挡,他可不认为一个专门等在这里的人会没有它意。
那身影颇为眼熟,然而在记忆中并没有断臂者的印象,而且也从没遇上过如此内敛的杀意。
那人缓缓转过身,口中吟道:夺命斩运天必圆,月盈神锋再无憾!寒光一烁,剑锋出鞘,滂沱杀意如海浪汹涌,开启非人非魔杀生之道!第一百一十六章 寥意恩仇看到来人的脸,葛巅峰立时明白,双方不存在转圜的余地,唯有生与死。
齐无憾手持盈月神锋,这柄由月缺刀与无锋剑双双炼制而成的神兵,剑身极长,足有五尺三寸,双刃开锋,锋芒毕露,光是看上一眼,就感觉到一股逼人的锐气扑面而来,几乎要将眼睛割伤。
看见仇人的齐无憾没有分外眼红,情绪也变得激动,而是更加沉静,沉静得异常吓人,眼神冰冷得仿佛能将周遭的水汽凝结成冰。
这种眼神……哈哈哈,你比我想象中进步得更快,为了一名贱女人,自诩正义的侠义也化身成复仇鬼了吗?葛巅峰用言语挑逗,迫使对方因愤怒而露出破绽。
然而齐无憾不为所动,也不发一言,伸手取剑,剑尖走向曲中带直,明亮剑身倒映月光,震荡出澎湃剑气卷地而来。
悦剑分五行!葛巅峰面露嬉耍的笑容,企图以此更加刺激对方,同时剑上蕴含五重气劲,如飓风般回荡剑锋,破开剑气后,将功力集中剑尖一点,余势不休,犹往对方胸口刺去。
双剑交击瞬间,齐无憾撤招偏移,弓步轻挪,手捏剑诀,运用术法武道合一之招,周身紫光浮动,接引地气纳入神锋,宝剑银光破空倾泄。
葛巅峰此时已是来不及回招,然而他另外空手一翻,虎驰刀上手,反手斩出无匹刀罡。
仓促反击挡不住对方的有意攻击,却成功拖延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一回气,龙翔剑反斩而出,剑气横扫,总算挡下这一击。
一番交手,两人的战斗风格却是各自调换,原本招式沉稳的齐无憾,却是剑走轻灵,好似幽鬼一般,无声无息的漂移。
本该以奇制胜的葛巅峰,却是用上了刀剑双持之法,用上原本是齐无憾的招牌战斗方式,其中也是蕴含刺激对方的意思,针对独臂而发出的挑衅。
真是蠢啊,以为自残身体就能增强功力吗?还是说想要断臂明志?可笑,你的本领比之以前还要弱小,噢噢,我能感觉到你的杀气了,哈哈哈,既然那么想杀我,何必压抑怒气呢,全力释放出来吧,让战斗变得更加刺激!齐无憾不为言语挑衅,盈月神锋挥扬冷湛杀意,仍是疾中带变,留有余力的招式。
葛巅峰点地跃起,侧身舞剑临空回转出击,同时强忍伤势,一步后退运气化劲,另一只手挥刀斩出两道轮劲,好似车轮一样将前面剑气纳入其中,形成不断震荡切割的罡气轮。
剑轮无双!剑轮撞上盈月神锋,交擦出万点金星,齐无憾不强拼,顺势而退,反手抛剑画圆,顺着剑轮走势旋转卸劲,一举破除后,扬剑贯中,灌入内力,开启无生杀道。
血屠三千人踪灭!齐无憾伸手举掌加催内劲,袖袍瞬间鼓荡,剑意泠然荡出杀伐无边之气,一时血气遍布周天四野,光华冲上云霄,气势昂天,凛然不可侵犯,恐怖的剑意仿佛要灭绝众生,不留生机。
葛巅峰左刀右剑,前倾拟剑形,顿现睥睨红尘之态,左臂轻卷,以右手剑为轴心身形急转,回荡刀影,怒然前击。
齐无憾手下不留情,内劲如澎湃狂潮宣泄,剑气集中一点正中虎驰刀,葛巅峰想要催劲却感胸口一阵疼痛,却是伤势发作,力逊一筹,顿时落入下风,在连环交手中,虎驰刀不敌盈月神锋,顿时出现多处裂痕。
葛巅峰连忙强压伤势,再催内力意图扭转战况,但齐无憾交手经验何等丰富,一眼就看出他的意思,剑锋震荡反敲其刀身,在一瞬间内连环碰撞数百下,仗着盈月神锋的锐利,登时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虎驰刀震散化为碎片,不使对方有翻盘机会,紧接着一剑朝他心窝戳去。
葛巅峰连忙侧脚滑步,避开一剑贯心之厄,齐无憾得势不饶人,再催元功,挥臂展开凌厉剑势,拦腰平扫逼得对方屈膝以避,几近卧倒。
自知落入颓势,葛巅峰一个鲤鱼打挺以护身气劲震开齐无憾,同时一双铁足连环踢起,趁对方无暇反应,伺机拉开两人距离。
若是以前的齐无憾,固守刀剑太极之势,以守为攻,还真会被对方得逞,然而现在的他脚踏轻盈步伐,不再固守一地,而是连环强攻,剑生慑人青芒。
盈月神锋随意而走,左挥右扫,招式奇诡,处处击向人要害,这种攻击方式,倒是跟忘剑心的风格极为相似。
幸好葛巅峰曾跟忘剑心交过身,因此稍稍了解这类攻击,步走剑招间隙,连连躲开对方的剑势。
猛然,齐无憾双足并跃而起,高举剑柄一下重击,神念紧锁敌人。
葛巅峰避无可避,掌剑同时硬夹盈月神锋,但齐无憾气吞风雷、威动河山,全身劲力仿若源源不绝,杀意滚滚而下,反观葛巅峰受其招式所逼,脸色铁青,冷汗直流。
不必惺惺作态,装作因伤拖累的样子,你的实力我很清楚!齐无憾首度开口,揭破对方诈败的诡计,同时再催元功,气势居然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度拔高,内敛的杀意终于奔泻而出,化作如涛剑气,磅礴汹涌向葛巅峰轰去,逼得他沉腰坐马以抗,但足下之地难挡冲击,转眼深陷三尺。
恨剑碎七星!所用之招居然是鬿魔九剑诀,这一招反而正中葛巅峰的下怀,原本陷入前所未见的危机,回冲的真力流滞在他经脉里,一旦爆发就不可收拾,可此时此刻遇上鬿魔九剑诀,正是无比熟悉的招式,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剑路。
当下双手分使不同招式,右手挥动龙翔剑护住周身,左手幻拟剑气,碧绿剑芒冲天三丈,从剑气流的缝隙中穿过,袭击对方的下三路。
齐无憾不得已跺足跃起避开对方的下盘攻势,同时足擦地面生出靛色雷气,周身紫光浮动,地气入体生焰,顿时火光猛爆而发。
痴剑荡八荒!葛巅峰衣袖轻摆,亮气剑锋提动真元,顿时邪光炽盛,阴风四起,偏又生出一股无匹刚正的剑意笼罩四周,既是突兀又是强大,一瞬间拔起身子,回旋向上,耀日金光与掌气合流炼就形成破武之剑劈斩过去。
同为鬿魔九剑诀的交手,齐无憾气势虽然强横,却不如对方熟悉这一招,双式绝学抵销之余,发出惊天之威,浩瀚光华登时转黑夜于白昼,直至两刻后才恢复平静。
受到残余气劲殃及,两人各负内伤,相继后退,再成对峙之态。
葛巅峰发出狂笑:居然用杀气合并道元来模拟魔功,因为当日我用鬿魔九剑诀杀了你的女人,所以现在你就想要用鬿魔九剑诀来杀我?天真的想法,你还真是个痴情种。
他没有像上次对忘剑心那样说出自己才是鬿魔九剑诀的创始人,反而明贬暗夸的称对方为痴情种,乃是想用言语挤兑,令齐无憾不得不用鬿魔九剑诀来与他一决生死。
狡诈的用心,暗藏在不经意的言辞中,让对手心生要用此剑诀来证明自己对恋人的感情的执念。
然而这份狡诈却被齐无憾一口道破:不必用激将法,我已经知道你就是鬿魔九剑诀创始者,不过谁也没有规定,前人就一定比后人厉害。
我既然有备而来,就是要一报还一报,让你尝尝被亲手所创的武学击败的滋味。
领悟了无生杀道的齐无憾,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冷静,杀意虽然浓烈,却不会成为怒火,而是冰冷的寒刃,这不仅仅是一门武学,更是一种心境修炼法,让他从太极变成了至极。
葛巅峰眼中精光一闪,坦率承认道:你的鬿魔九剑诀不过是半吊子,赝品也想打败真品?哼,你的鬿魔九剑诀不过是从那女人身上得来的,就算完全掌握了也不可能赢过我,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我已经在原来的剑法上寻得突破,创出了第十剑,有本事你倒是创出个第十一剑来。
他虽然语出警告,却不是相信齐无憾的人品,认为言出必行,而是仍在挤兑对方,因为以对方的立场,越是被仇人劝不能这么做,越是要这么做。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没有创出十一剑,但仍然可以败你!齐无憾举剑向天,剑气贯入云霄,以道元模拟魔功运行,那架势的确是鬿魔九剑诀无误。
计划得逞,葛巅峰嚣张的狂笑起来,尖喝一声,跃上半空,满头长发尽皆散开,双目变得血红,满脸狰狞,似疯似魔,一股极端的肆意妄为的剑意在他身上酝酿,无数剑气开始疯狂的旋转,正是最强之招。
疯剑坠十日!见状齐无憾没有撤招,他的脸上没有畏惧,没有愤怒,只是一抹平静冰冷的杀意。
剑锋回转,散发而出的却不是疯狂剑气,而是一种领域。
恸剑凝无界!刹那间,世界似乎被冻结了,葛巅峰的身影,疯狂的剑意,挥洒而出的瓢泼剑意,竟是像被定住一样停留在半空。
寒光一闪,一回神,齐无憾已经与对方错身而过。
刹那间,时间又仿佛恢复了流动,失去了对象的剑气狂乱扫过树林,斩断一大片树木,引得天崩地裂。
但齐无憾没有再多看一眼,他收剑入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眼神已经没有了任何杀意,只余一丝寂寥,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下……第一百一十七章 攻破魔山元祖魔山护教阵法的核心枢纽处,遍地尸骸,都是守护控制核心的守卫,这些人的修为大多在天人境初层,唯一一名三重元神境的将领,也被一剑钉在了地面上,他伸出手想要拔除胸口的剑,却被人一脚踩中手腕。
啊,对不起,我是无心的。
计帷幄满脸歉意的说着。
卫人臣淡淡道:你分明是故意的。
怎么能冤枉人呢?计帷幄故作生气的模样,用另外一只脚踩在那名将领的脸上,将他的最后一口气也踩熄掉,然后摊开双手道,这才是故意。
卫人臣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正道盟布下的一手好计策,不但瞒过了敌人,还瞒过了盟友。
数月前法门异变,就失去了阁下的踪迹,本以为是回去养伤,没想到是借此转明为暗,潜入敌营。
计帷幄哈哈笑道:彼此彼此,你的行动不也没有再双方的协议中吗?而且我可是耗费了数月的时间才争取到这一位置,你却能在短短数日内,接触到核心内容,这份能在无形中融入群体,隐藏气息,不被注意的能力当真了得。
卫人臣谦虚道:鄙人别无他能,唯此一术。
前番在法门事件中,也有王朝插手的踪迹,以计帷幄的智慧自然有察觉,不过他倒也不会在这里跟一名小厮说狠话,当然要他就此放下也是不可能的,他可不像白庸那样宽宏大量,只要有害过他的,都要一一加倍报复回来。
不过眼下他还是装作没有芥蒂的模样,有了点仇恨就要满世界宣扬报复,那根本就是个蠢蛋,害人就要在无声无息中进行。
两人各有心思,在先前白庸与章卿云的协议中,分明都没有提到这点,由此可见,双方也并非像口头上说的那般友好亲善,在合作的同时,又暗藏底牌,这是智者一贯的手段,只是这一回,恰好给想到一块了。
但是此类种种,却不是现在该计较的,双方都是识大体的,当下开始破坏枢纽,解除护山阵法。
……呸,好个反骨秃驴,手底的功夫真正厉害,若不是负伤在先,又是二对一,谁胜谁负倒也难说。
洛红尘吐了一口血沫,将刀从梵鬼禅师的尸体上抽出,然后转头询问郝帅:你的伤势怎么样?郝帅刚想回答,忽然喉咙中一口淤血涌上来,差点卡在中间,连忙运功吐出,有气无力道:肋骨断了几根,还好没伤到根基,不过接下来就无能为力的,替我向白庸大人说一声抱歉。
白庸那家伙居然也成大人了,哈,以你的修为而言已经表现得十分不错了,对上强敌都能不畏生死,好生休养吧,你这样的人才白庸可舍不得扔掉,十分力都能榨出十二分来。
洛红尘哈哈大笑起来,他虽然也负了伤,不过自上次破而后立,实力突飞猛进,体内还留有许多尚未被化消的元力,也在方才的战斗中受到刺激,缓缓开始消融,反而因害获利,也不停留,向着元祖魔山的方向飞去。
郝帅感慨道:果然是人以群分,大人的朋友当真个个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拥有如此功力,放在狱洲就是各大门派巴结的人物。
……蠢货,你中计了!屠婴客奸笑一声,曲虚剑扭转空间,让百辟刀刺入扭曲的空间隧道,从另一端刺出,瞬间穿透了盖樵帆的胸口。
大蠢货,真正中计的人是你啊!盖樵帆大喝一声,无视胸口伤势扩大,身体急速向前,一掌正中对方胸口,掌心强劲,直接打穿了胸口,将其重创击退,然后毫不在乎的将百辟刀从胸口拔出,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恢复如初。
你——居然是不死功体!屠婴客摇晃了一下身形,却感庞大魔功入体,这分明是全力施为的一击,方才那一刀看似凶猛,实则没有加诸任何魔元,本就是为了引他出手而设下的诱饵,真正的杀招就在后面掌击上。
盖樵帆大笑道:任你百般诡计,能耐我何!真魔元体,就是你这种耍小手段的克星!不给对方逃跑的机会,他旋刀而起,血染刀身,赫然是魂兵极招发动,百兽奔腾,千鸟齐鸣,龙吟虎啸中,汹涌的禽兽流将屠婴客撕成了碎片。
总算小小的报了当然围剿我元墟教之仇……盖樵帆忽然一拍脑袋,哎呀,杀得兴起,忘记留下证据了,这下在请功上要大打折扣了。
……元祖魔山前,两军对垒,诸多魔修们紧张兮兮的固守在阵法前,凝神以待。
对方除了一开始出手攻击了几下元祖魔山的守山阵法后,就没有再出手,但是进也不进,退也不退,就这么守在阵法前,让人想安心又无法安心,想开战又不愿失去阵法这个地利,于是就这么僵持着。
银之魔主率领众多魔将出击,却导致大败而回的消息已经传回,使得人心惶惶,念及覆巢之下无完卵,有不少人已经生出了开溜的想法,只是眼下没有像样机会,于是打定主意,等此战结束后,就偷偷离开元祖魔山,只要隐姓埋名一会,行事不那么嚣张,天下那么大,还怕无处可去吗?守阵的将领当中,总算有几个聪明的,看出敌人的用意,攻也不攻,退也不退,分明是在等待时机,于是一下子联想到阵法的保护,连忙派人去观察各处阵眼的守卫情况。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在派出的人还没有回报前,护山阵法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的撤掉了。
破除刹那间,正道高手与王朝诸将同时出手,发出极招,但数千魔修也同时出手,数不尽的术法与法宝纷纷轰出。
正道高手虽强,可终于力寡,面对数量上的优势竟是抵挡不住,眼见就要被法宝雨吞没,天空中陡现异变。
空间裂开,方舟骤现,大炮轰鸣,原本只发射了一炮,尚存留下来的另外一发七曜灭道古巫大炮开火了。
也许从质上,虚空强者的极招能够胜过古巫大炮的威力,可从量上根本不能比拟,本来就是从属于不同体系的,当下巨大光柱吞没一切,无论是术法还是法宝,纷纷消融,一些本命法宝遭到毁灭的修士都仰面吐出一口心血。
一炮轰在山壁上,地动山摇,产生剧烈的爆炸,顿时魔修死伤惨重,哀嚎一片。
正道与王朝的高手趁机掩杀,而王朝大军也从奇迹方舟上下来,登陆元祖魔山,展开攻城战。
魔道势力残余的将领也纷纷出现,王对王,将对将,虾兵对虾兵。
一阵光芒耀起,整座元祖魔山都开始晃动,一股强大的意志从中苏醒过来,剧烈的意志风暴吹过无数位面,好似飓风般降临世界,一些王朝士兵接触到飓风,竟是瞬间被撕裂成碎片。
哼,堂堂魔主居然对小兵出手,连身为强者的尊严都丢尽了!天创天子怒然一喝,雷戟当空斩下,劈开空间位面,一击斩灭了飓风,同时雷戟无限延生,化作千丈之长,看样子是要顺势将元祖魔山也一劈为二。
这时,一只白洁的手从虚空中伸出,挡在雷戟下方,稳稳的抓住戟身,将其中的力道尽数化去。
藏头露尾之辈,元荒太母,给朕滚出来!天创天子的身躯上一股浩瀚的意念散发了出去,和对方的意念在空气中碰撞。
立刻虚空就开始炸裂,波纹涟漪一阵高过一阵,宛如灭世之威。
没想到连银之魔主也败在你们手中,不过他的命星未熄,迟早还会回来。
而你们的命星已经黯淡无光,注定是选错时机,在我恰好闭关功成之际上门,今日你们来得,去不得!刹那间元祖魔山开始闹腾不安,一股浩大的力量从核心处迸发出来,使得魔山再度再次改变,一道道空间法则与时间法则凝成铁链垂下来,四面高山隆起,凝聚成了屏障,山峰顶端有一轮烈日火焰沸腾,每一丝火焰都化为了强大火龙,喧嚣咆哮。
天创天子惊叹道:时空法则!她居然同时拥有粉碎虚空以及虚空造物的能力,武道术法双双功参造化!忽然间,他体内的气息一乱,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牵引,从冰洲女皇身上得来的虚空法则开始暴动了,被吓得连忙运功镇压。
就在此时,白光乍现,元荒太母从中现身,一掌击向无法动弹的天创天子,强大的掌力仿佛将空间也一并冻结。
危机之刻,东方易出手,一掌挡下对方,同时震破凝结的空间,大声喝道:对方的力量是从体内向外引发的,全力运转功力,让身体处在散发元气的状态。
天创天子虽然得到的功力比东方易还要深厚,但终究不是他自己的,经验也不够老道,因此被对方抓住了机会,将空间法则从他体内引爆。
然而,被击退的元荒太母却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容,同一时间,她的元神从另一个方向杀向天创天子,这一回运用的是时间法则,冻结了时间,这下连东方易也无法可破。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方舟破龙东方易与天创天子主修的都是武道,参透的也是空间法则,加上元荒太母一分为二,先以肉身攻击为诱饵吸引注意力,然后突出元神法神,偷袭天创天子。
元荒太母的法身是一尊三头六臂的王母之像,一悲、一喜、一怒,三种不同的表情,却共同散发着母仪天下的威严,如同皇者降临。
眼看就要得手,忽然一道靓丽的身影插入,横档在前,狠狠劈来一剑,剑气与王母法身相撞,漫天散射断裂的时间法则。
阻挡者爆发力强大,可承受却是一般,身形一震,体内元神已然在碰撞中毁灭,不过下一刻又重新凝聚成形。
虽然只是争取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可对天创天子而言已经足够了,他运转全身功力,镇压住体内的暴乱气息,反身一掌,将王母法身击退。
元荒太母的元神一下子归入身体,嗔怒道:是谁坏我好事!天地不仁,魔吞万物。
女子有匪,淑德荡然。
三教俱丧,逆吾非道。
心魔少女手持墨阳剑,占据白庸的身体,利用造化弄神诀挡住了对方一波进攻,因为对方的修为高深,因此她也水涨船高,提升到了虚空造物的境界,才能顺利的运用时间法则进行对抗。
而且,也因为这种遇强则强的能力,令她发现了对方的谎言。
你根本没有粉碎虚空的实力,虽然不知为什么你能催动空间法则,但可以肯定,绝非是你突破到了粉碎虚空,所谓的闭关功成不过是威吓之言,我看是恰好被打断了修炼才对,否则在我方炮轰元祖魔山时你就该出现了,而不是一直拖到现在。
如果元荒太母真有粉碎虚空的修为,那心魔少女也该同样拥有操控空间法则的能力才对,然而她并没有这等能力,因此反向就可推断,对方不过是在声张虚实。
元荒太母自是不会承认,可她刚要开口否认,就感一股劲力压迫而来,硬生生将她要说的话逼了回去,不得不将精力放在战斗上。
出手者是东方易,虽然他的修为在三人中最低,然而威胁却是最大,掌出连环之势,招招相连,直取破绽。
随即心魔少女也挥剑加入,师徒配合默契无间,比之前东方易与天创天子的合作要抢夺了。
东方易还很纳闷,这名手持自己徒弟的兵器的女子,怎么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满满的默契感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合作——白庸可没有将自己能变身的事情满世界宣扬的欲望。
天创天子见状,也很有自知之明的守在外围,没有强行插进去,只是见缝插针的打出全力施为的攻击。
他这样的行动才是最聪明的合作方法,前番只有两人倒也罢了,即便没有配合两人攻击总比一人强,可这一回他若是强行插手,反而会误了东方易与心魔少女的配合,改在外围施以辅助,虽然发挥的作用不那么大,但至少是给予了帮助,而不是拖后腿。
三人齐齐出手,缠住元荒太母,过招数刻,东方易也真正确认,对方并不是真的拥有破碎虚空的能力,否则以他和天创天子负伤的状态,怕也难以压制住对方,眼下以三对一,总算是争得上风,只是各自都有所保留,没有强行分出生死,而是耐心的在等待变数。
东方易这边等待的自然是己方同伴的胜利,在银之魔主带出的人马被尽数剿灭后,魔道的战力已经大大削弱,无法抗衡正道与王朝的联手,那些数量众多却修为低下的魔修不必说他们,哪怕没有王朝兵马的牵制,他们也无法起到决定战局的作用,眼下看来,也只有石千仞一人有这样的实力,然而正道盟这边派出布施和尚与刑无私一起夹攻他,纵然悍勇无匹,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
反过来,元荒太母同样有所依仗,东方易与天创天子并未曾见到那一幕,因此心中尚存疑惑,不明白对方为何也能如此神闲气定,直到龙吟声起。
一声惊天龙吼,一条巨大的身影从元祖魔山深处蹿出,钢铁般的身体携带摧山裂地之威,步云霓未来得及反应,被龙尾一甩,整个人如炮弹一样被拍打出去,直接重伤昏迷。
孽龙,找死!韩林一见突袭而出的睚眦天龙竟然向着自己冲过来,连忙运转飞景、流采、华铤三柄王霸之剑,以螺旋形态冲出,两两配合迸射锋利剑气,三剑合一,由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千,迸射出如瀑布般的剑气流,接着身形藏匿其中,紧随其后。
然而无坚不摧的剑气撞在睚眦天龙的身上,竟成以卵击石之状,纷纷碎裂,没能给对方带来半点影响,紧接着天龙大嘴一张,撞上了身剑合一的韩林。
剑华猛然暴起,好似冲天光柱,然而却在半路被异力咬断,定睛看去,只见睚眦天龙口中咬住了韩林的腰,下半身已经在嘴里,只留出血淋淋的上半身被悬在外面,不停的挣扎,愤怒的嘶吼。
啊啊啊——这不可能!我韩林身怀大气运,降临这方世界,是时代之……他没能来得及说出下半句话,就被睚眦天龙吞入嘴里,发出一阵咬碎骨头的咀嚼声后,直接吞入腹中。
荡天一羽,崩山倒海!迅速驰来的一箭,带着移山倒海的力量,轰击在睚眦天龙的脑袋上,震荡开的气劲,在大海上掀起了一波巨大的海啸。
然而这携带惊天力量的一箭,却只是让睚眦天龙的脑袋摇晃了一下,似乎是一下子被打蒙了,但也仅仅是打蒙,连伤口的没有。
激怒的睚眦天龙朝着箭矢射出来的方向张开大口,吐出一道堪比七曜灭道古巫大炮的光柱,轰击在那块地方形成半圆形的能量暴走区域,直接将那里的山地给湮灭了。
出箭者没有回应,显然是没能逃过一劫,只是不知道出箭者是正道的任之初,还是王朝的武虚发。
睚眦天龙仗着神器难伤的身体,直接冲入混战的战场中,不分敌我,无论王朝的士兵还是魔道的修士,统统撞死,它身体表面的每一块鳞片都好像一柄利剑,将接触到的东西全部切成肉酱,再厉害的防御法宝也难以阻挡。
上官婵甚至动用了水心剑与火精剑的极招,也只是震伤,并没能攻破它的防御。
一时间,无人可制的睚眦天龙纵横四方,肆意屠杀,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的动向。
这样下去,等它有了空闲,能抽出手来帮助元荒太母,那么魔道真能借此一举翻盘,一时间魔道士气大涨。
卫人臣与计帷幄从元祖魔山中出来,本来还想在魔修群中捣乱一番,看到这一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面面相觑,卫人臣连忙自谦道:我可只是一名普通的政治家,对打打杀杀不在行。
正道盟高手如云,这事还得由行家来。
计帷幄也道:我擅长的也只是动脑,而不是动手。
这下麻烦了,若不解决它,现在引爆地下熔岩的话,说不定对方能及时收走元祖魔山。
那该如何是好?放心吧,白君龙应该会有布置的,这么明显的强敌,不可能没有针对的手段,何况他人都没有出现,肯定是在暗中使坏。
白庸没有将情况告诉东方易,自然也没有告知计帷幄,常人也很难联想到这点上,于是将天空中激战的白庸给无视了。
不过幸运的是,白庸确实也布置了一手,他最擅长的就是临场应变,虽然因为睚眦天龙的突然出现,只匆匆见过一面,使得他应对得有些匆忙,导致需要一段时间来等人救场,可终究是计在胸中,不显慌张。
刹那间,察觉到原定计划中的信号,心魔少女突兀的打出一招奋不顾身的术法,以元神直冲对手,元荒太母仓促应招,虽然一招击毁了元神,可也因为余劲而负伤。
趁此机会,白庸以造化弄神诀恢复元神,快速抽离战场,而天创天子虽不明缘由,但也及时补上空位。
就算有造化弄神诀,也不能再如此不要命,我的元神已经有疲惫感了,顶多还有五次复活机会。
白庸一边警告心魔少女,一边催动印记,从虚空中召唤奇迹方舟。
看见从空间裂缝中钻出的奇迹方舟,睚眦天龙怒吼一声,直冲过去,反正两发七曜灭道古巫大炮已经用完,再也没有能威胁它的武器,而以奇迹方舟的笨重,是不可能伤到它,于是就打算以游走来毁灭掉这件虚空神器。
可就在此时,天外忽来两道利芒,目标直取睚眦天龙,仗着自身刀枪不入,它完全没有理睬这种偷袭,尾巴一甩就要拍开对方,然而这一回,无坚可摧的鳞甲却被洞穿了!两道利芒,一头一尾刺穿了睚眦天龙的身体,将它巨大的身体整个钉在了元祖魔山的山壁上。
一人是齐无憾,用新铸的盈月神锋贯穿了相当于人的脖子的位置,另外一人则是盖樵帆,用的是阎无辜留下来的邪皇刃。
两柄绝世利器击穿了神器难伤的天龙护甲,同时一道一魔两股元力回旋,划分阴阳开启太极封印之术,牢牢钉住了睚眦天龙。
同一时刻,白庸召唤出奇迹方舟,将速度提高到最快,携带灭世之威,一头向着目标狠狠撞了过去!第一百一十九章 创圣仪式睚眦天龙很强,这种强大并不等同于武者的强大,武者的强大是多方面的,比如兵器,比如武技,比如剑意,以上这些都不是睚眦天龙的强项,它的强只彰显在肉身上,只凭这具刀枪不入的身体,就能与拥有神兵利器、绝世武功、极招意志的虚空强者相媲美。
上品宝器砍在它身上连一道痕迹都不会留下,威猛的掌力击在身上只是稍稍震荡一下,它的防御之强,并不是像一般鳞甲类妖兽那样拥有无敌的护甲,护甲下依旧是脆弱的内脏,它由外向内都是如同钢铁一般的坚硬。
这一点,从两口神兵刺穿它的身体后,流出来的是如同胶质一样慢慢渗出的血液,而不是喷泉一样的血水就可以看出。
因此,齐无憾与盖樵帆哪怕绝世神兵在手,也只是用刺,而不是砍,即便这两口神兵可以无限延伸到断海的长度,可如果用砍,只能是在睚眦天龙的身上砍出不算严重的伤口,绝对不可能一斩两段,用常规的方法是伤不到这条金系天龙。
所以,白庸用了非常规的手段。
斩不断?那就用奇迹方舟撞死你!奇迹方舟正面冲撞的力量有多强?没人知道,因为就算肉身粉碎虚空的强者也不敢正面硬接,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以世界为概念对象,碾爆一个中千世界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虚空强者可以有很多种手段来击爆奇迹方舟,可唯独没有正面对撞这个选择,因为两种攻击压根不是属于一个范畴的。
既然睚眦天龙以个体的手段很难击伤,那么就换以非个体的手段。
于是乎,它有幸尝到了迄今为止尚没有人体验过的撞击。
就像是一根铁杵狠狠砸向砧板上的一条泥鳅,奇迹方舟撞上了睚眦天龙,像是要将它撞成馅饼一样撞了过去,元祖魔山的山壁显然承受不了这股巨力,一下子凹陷碎裂,方舟带着睚眦一起撞进了里面。
一阵轰隆隆的碎响,天崩地裂,威势远远超过了元荒太母那边的极道强者过招。
幸好这一发同时触动了元祖魔山的核心保护阵法,不同于被废掉的外围守护阵法,那是保护别人的,核心阵法才是保护自己的,尽管也被奇迹方舟一并碾爆,可也大大降低了威力,至少保护魔山没有被彻底撞毁。
不过,当人们看着那半截船身陷入山体的状态,哪怕对睚眦天龙的身体再有信心的姥学究,也只能是祈祷对方没有被一撞毙命,只要留着一口气就还是有希望的。
睚眦天龙终究没能来得及适应身体,要不然就算被两柄神兵钉住身体,也可以及时的发力震开,然后抽身避开奇迹方舟的撞击——这种非常规的攻击显然是很容易避开的。
可惜没那么多假设,一点点的疏忽,一点点的破绽,在战斗中几乎察觉不到的小影响,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这雄厚的一击所震慑,剧烈的战场一时间安静下来,人人都看向好似铁棍扎进岩石的魔山,那些因殃及池鱼而在魔山中一同被碾压的魔修反而没人在意了。
过了一会后,才有一群仍抱有渺小希望的魔修大声呼喊着向着凹陷的山壁飞去。
就在这时,元荒太母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趁着天创天子分神之际,抓住机会一掌击退东方易,随后从包围圈从逃出,迅速来到元祖魔山的正上方,念动无名咒术,接着,看似好像一同被撞死了的元祖魔山开始躁动了。
要爆炸了!这疯子要引爆魔山!一些闻到毁灭气息的修士们立即明白过来,人人脸色大变,哪还敢呆在这里,连忙反身逃跑,就算是魔修魔将也一样,纷纷逃离魔山。
白庸倒是有心想要收回奇迹方舟,可这东西不属于一般法宝类,没可能像墨阳剑那样,心念一动就可以化成光芒进入体内,要知道平时也是藏在异空间当中,此刻只能一点点的向外拉出,却又哪里来得及。
面对已经被点燃火线的炸药桶,虽然知道熄灭火线就能阻止,可一般人的选择都是转身逃跑,强如天创天子也不例外,只有东方易这等猛人,才会激流勇进,偏向虎山行!哪怕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东方易也一向有进无退,此刻在逃跑和攻击的选择上,他毫无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定澜神剑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化作利芒直射而出。
元荒太母虽知危险临头,但她此时除非中断术法,否则不能退,可若真的放弃术法,以眼下睚眦天龙生死不明的状态,魔道必败无疑,反败为胜的时机唯有这一次,她却是不肯放弃。
当两者都不肯后退的时候,结果是至少一方要头破血流。
这一回,却是两人头破血流。
东方易没能来得及阻止元荒太母,元荒太母也没能躲过这一剑。
就在定澜神剑刺入对方体内的同时,元荒太母同时完成了施法,刹那间整片大地沸腾了,元祖魔山在轰隆一声中爆炸了,顿时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剧烈的白芒吞噬了整片天地,哪怕有着九洲结界的守护,也造成了恐怖的破坏,卡在魔山当中的奇迹方舟自然被一并炸毁,心神相连的白庸受创吐血。
原本生死未明的睚眦天龙这下算是明了生死,哪怕方才没有被撞死,这下处在爆炸的核心处,肯定是必死无疑。
没人料到元荒太母会有这等疯狂的举动,难以理解,破坏自己的老巢完全是自取灭亡的行径,要知道哪怕最后魔道大败,她也可以钻进魔山深处,启动最后的法阵,说不定能够逃跑,因为元祖魔山本身就是一件法宝。
可她却亲手将这件最后的保命法宝给破坏了。
受爆炸余劲波及,加上元荒太母临时反掌一击,被正中胸口的东方易负伤后退,不过比起这仓促的一掌,他那全力刺出的一剑,才是真正的致命攻击,接下来的战斗,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也有必胜的信心。
然而,元荒太母也是另有打算,她可不是脑子犯冲,突然要和人同归于尽,而是另有盘算。
眼前局势不利,继续战斗必败无疑,这是整个战局的大势,凭她一人难以挽回,而最后的逆转机会,就是在已经准备了数百年的创圣计划上。
利用元祖魔山的爆炸,取得了奇迹方舟上的天之石这个最后的材料,而原计划中的大量生命能量,则由睚眦天龙提供,如此就能勉勉强强达到开启仪式的条件。
元荒太母强运功力,镇压住体内躁动不安的荡魔剑意,快速下降到魔山爆炸的核心阵法处,随即开启掩藏其中的阵中之阵,开启了创圣仪式。
巨大的法阵回收散落的天之石碎片,补全自身,接着阵法中一道道圣痕亮了起来,其中有很多道圣痕都是种植在己方的魔将身上,包括葛巅峰、屠婴客等等,在他们死后圣痕就会带着一身精华回归。
只是,远远不够,在原定计划中还需要两名虚空强者的圣痕才行,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也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在一次试探后立即展开大决战,太过仓促了,无论是对正道还是魔道。
以白庸以往的谨慎的布局风格,本不该出现这种冒险的手段,他以往的布局都是以退为进,虚实相交,绵里藏针,可这一回却是不顾一切的猛大强攻,所以才使得魔道始料未及,大大破坏了元荒太母的计划,在闭关修行的中途不得不放弃,强行硬战。
这般计谋上的错料,是因为布局并非白庸一人,章卿云虽然贵为帝师,却是名声不显,另外也有计帷幄的暗中掺和,此战在大局上的布置其实是出自这两人的手笔,唯有在对付睚眦天龙等一些细节上,才是白庸的手段。
错料对手,这是真正的大忌,下棋的时候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必然落入仓惶应对的窘境,这才是魔道最大的错失。
于是,眼下元荒太母也只能将希望寄存在最后的翻盘手段上了。
虽然没有两名虚空强者的圣痕,但纯以元气来比较,一头睚眦天龙比得上三名虚空强者,唯一缺失的就是虚空法则,纵然功力远远超出了虚空境,但对法则的领悟上,睚眦天龙仅仅是在入门的程度。
为此,元荒太母不得不将自己领悟到的残缺空间法则也一并注入其中,本来还需要一名虚空造物强者的时间法则,但如果也一并注入,元荒太母自身的实力怕会大大降低,接下来没有保命的能力。
在放手一搏与暂留后路的选择上,元荒太母选择了后者,虽然没能完全满足仪式的条件,可基本上也能启动,顶多是不那么完美。
刹那间,风起云涌,天空黑压压一片,让人感觉好似直接压了下来,其中电龙流转,雷鸣阵阵,万鬼哭嚎,强大的造化之力在阵法核心处凝聚,传来一阵阵好似胎动的震动,一个全新的生命正在酝酿。
天空中降下九重天劫,狠狠劈落,似是不想让这个天地不容的存在诞生!第一百二十章 天意弄人身为早就渡过九重雷劫的虚空造物强者,元荒太母轻易的挡下了天劫。
其余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可也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只要是对方想做的,统统阻止。
然而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中间传递出来,一波又一波,阻挡住众人的前进,修为低的直接被震飞出去。
东方易中掌,正在调息,一时也难以为继,白庸此刻没有和对方战斗,也无法启动心魔少女的能力,修为不足,同样难以靠近,此时只有天创天子才有能力。
天创天子纵然战斗经验不足,但也是个有胆魄有能耐的人物,当下就向着元荒太母冲去,同时气凝周身,试图趁此机会一掌击毙对方。
元荒太母察觉到了天创天子的举动,于是凝神以待,决不能让对方干扰了仪式的进行,然而就在她想要出手抵挡的瞬间,异变突起。
开启创圣仪式的祭坛开始躁动,然后天创天子的身影也停滞在半路,两者之间产生了莫名的联系,他的胸口浮现出复杂的印记,而祭坛中也浮现出相似的印记。
天创天子能在短短时日内快速进步,全赖章卿云一手设计下的创神计划,而创神计划的由来,却是脱胎于魔道的创圣计划。
创圣计划需要在人体中种下圣痕,催发潜能,等到寄宿者达到人生巅峰的时候阵法,圣痕就会带着此人所有的武道精华回归到祭坛中,最终可创造出一名拥有成圣潜质的存在。
这一方法来自一片龟甲上记载的《荒神录》文字,元荒太母故意将其流落出去,本意是要借他人之手,多种一些圣痕,从而缩短举行仪式的准备时间,等到三百年后回归时再坐享其成。
哪知道这片龟甲落入章卿云手中,他有王佐之志,却无称王之意,并不受到诱惑,而且也敏锐的感知到隐藏其中的阴谋。
他不想被人当刀使,也不想白白浪费掉这门奇诡之术,于是在多年琢磨中,将这套方法进行了改良,将创造出一个新生命改为赋予一个存在者能力,虽然其中有不少瑕疵,可也是瑕不掩瑜,算是另起炉灶。
然而,正如元荒太母不知道龟甲落入章卿云手中被雪藏了,章卿云也不知道这龟甲来自于魔道,毕竟都是各自最细心掩藏的秘密,不可能被人探听到,于是乎,这等巧合在双方皆不知情的状况下给撞车了。
刹那间,天创天子体内的神痕与祭坛中的圣痕相互呼应,本源一致,各自想要吞噬对方,但神痕中有一位冰洲女皇的功力,圣痕中有一条睚眦天龙的元气,没有哪边是绝对占得上风。
两边一阵比拼后,随即合为一体,圣痕中的生命体钻入天创天子体内,这种生命体并非是纯粹的能量,而是介乎生命与能量之间的存在,瞬间天创天子的身体开始膨胀了。
就像是无数肉团从体内钻出来一样,天创天子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开始隆起一个肉团,而在肉团上又隆起一个肉团,每一个肉团中都蕴含强大的能量,一旦戳破后就会产生惊天的爆炸。
不一会,天创天子就变成了一个大肉球,整个人都看不见了,仔细辨认倒是能从中看见一张痛苦的脸,而且这个大肉球还在不停得蠕动和膨胀。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的创圣计划……元荒太母脸上也出现惊讶的表情,没有任何情报,她不可能一下子联想到龟甲上的内容流落到了对方手里。
她的震惊,除了对状况异变的不知情外,还有对创圣计划失败,满盘皆输的绝望。
情绪波动的状况下,她忘记了镇压体内的剑意,瞬间定澜神剑的剑气从她体内爆射而出,但这股疼痛感却也将她从发愣中唤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纵然整个魔道势力毁灭,只要我还活着,就有卷土重来的一天!惨败,并不能彻底毁灭元荒太母的意志,于是趁着其他人也为异变所摄的情况下,快速逃离现场。
白庸倒是有心阻拦,可惜凭他一人并不能拦下对方。
这股能量太诡异了,好似在吞噬周围的一切元气,不能再让他继续膨胀下去!东方易发现那块肉球竟是在无穷无尽的扩张着,并且融合周围所有的物质,吞入体内转化为自身能量,心念以转,思及各自立场,顿下决心,举起定澜神剑就要施展极招。
王朝诸将见状,连忙要出手阻止,他们虽然也看清了情况,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可同样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效命的主君就这么死去,至少也要拖延时间,等待帝师回来再商量解救的方法。
儒风洗墨练昊阳!白庸先一步发动了魂兵极招,霎时如墨的黑白世界席卷而出,强大的封印之力将王朝诸将困入其中,虽然只一下就被破除,却替东方易争取到了蓄力的时间。
一荡魔澜定世尘!净世洪流汹涌而出,一下子就击中了不断膨胀的肉团,宛如末日一般的威能从中爆发出来,足以伤毁眼睛的光亮散发,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激荡而出,上通星云,下冲黄泉。
九洲结界不得不开启,限制住这股能量的爆发,然而喷薄的气劲,仍然将所有人都吹飞出去,纵然是东方易也无法稳住身体,一时间天旋地转,意识混乱。
……向南边走,前往正道势力无法触及的南部荒洲,暂且作为留身之所,慢慢培养势力,总有一日能再现魔道昔日之威。
狼狈而逃的元荒太母,及时躲过了那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转瞬间就飞出了百里之外,于她而言,只要保住性命,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反正她的寿元几乎无穷,完全耗得起。
只要能逃出生天——可惜,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一人,身着黑色的衣衫,站立在剑丘之上,挡住了去路。
元荒太母一惊,定睛看去:是你!那名被擒拿的玄宗弟子!冼凡心撤掉披肩,冷目对视,沧桑的脸庞如万古不化的坚冰,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眼中无喜无悲,唯有凛然杀意:你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你居然恢复了理智!亲手杀掉同门,居然也没能令你堕落成魔?的确,我本来应该成魔……但是,有人原谅了我,他说他并不怪我,将我从黑暗的深渊中救了出来。
元荒太母不愿与对方纠缠,想要快点离开,加上顾虑身体伤势,于是用上攻心之计:你以为这样自欺欺人,就能推卸掉一身的罪孽吗?就算杀了我,你就能脱去犯下的过错吗?你的那些朋友,难道会因此原谅你吗?句句诛心,正是要挑起对方不愿想起的记忆,激发心魔。
然而,冼凡心却是不为所动:我并不奢望能偿还那无尽的罪孽,也没有祈求别人宽恕,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你。
平淡却又坚定的语气,没有兴起半丝波澜。
元荒太母立即明白,光靠言辞是无法动摇眼前之人,于是换上威严的面容,嗤笑道:想要杀我?你不好好找个地方渡过残生,居然自寻死路,就算要报仇也找错对象了,即使我负伤在身,你以为凭你就能打败我吗?螳臂挡车!为求速战速决,以免被追兵追上,元荒太母运转残存功力,试图一招毙敌,小小的玄宗弟子,纵然恢复了往昔实力,如何能挡得住她。
三葬轮回起元荒!王母法身出窍,散发镇压三荒的能量,三首六臂,分别释放出洪荒、蛮荒、莽荒的气息,三种最为原始的气息,汇聚成一圈圈的轮回之力,仿佛要将人带回太古时代。
面对来势汹汹的一招,冼凡心平展开双手,一手激起阴厉魔元,一手荡起阳刚道元,足下剑丘受到感应,纷纷瓦解,一左一右,剑群随气流变化。
道无尽,魔无穷,正凤邪凰破玄牝!剑气凝成一凤一凰,由道元构成的白色剑凤,由魔元构成的黑色剑凰,两者好似太极阴阳鱼般旋转,在中间出现了一道玄牝门,凤凰双双冲入门中。
一声炸响,玄牝破碎,随即冲出一只混沌色的剑翎凤凰,冼凡心与之融合,径直撞向元荒太母。
极招相冲,凤凰速度先是一缓,看似就要被击碎,可是又立即从对方身上汲取魔元,弥补自身,弱敌强己,不一会就占据了上风,锋锐的剑气割破雄浑的气流,一声凤鸣,凤凰穿透了王母法身。
这是……三楔魔印的功力,你居然吸收了啊啊啊啊啊——出乎意料的修为,冼凡心施展出道魔合一的极招,以魔流吸收对方的能力,以道流展开致命的攻击,一下子击破了元荒太母的极招。
轰然爆发的千万道剑气,从内向外,将王母法身刺得千疮百孔,瞬间破灭,一道虚空强者,就此陨落。
不世的战绩,并没能带给冼凡心半点欣喜,他看向元祖魔山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身离开。
赎罪之路,才刚刚开始……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结局囍字贴窗,张灯结彩,一发发鞭炮声从远方传来,由远及近。
红色。
大红色。
喜庆的大红色。
到处是乐呵呵的笑声,洋溢着幸福的气氛,几名丫鬟家丁纷纷拎着礼篮,向凑热闹的孩童们散发喜糖。
怎么聆月还没过来?穆若愚穿着一身大红袍,有些迫不及待的说着,然后踮着脚向远方眺望,望眼欲穿。
张小茹给了他一巴掌,叮嘱道: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这么鲁莽,也不看看场合,注意点礼节,今天你可是重要人物,别给玄宗丢脸。
可是这衣服穿着不是很舒服。
放心吧,你这一辈子估计也就穿这么一回了,抱怨个什么劲,新娘等一下要坐轿过来。
张小茹有些不放心,步骤都记住了吧,和聆月配合好,这是人家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可别出了差池。
放心吧,放心吧,不就是三拜吗?早记住了。
谁让你记这些!这么简单的东西,需要你来记吗?张小茹还要唠叨,却被一阵尖叫声打断。
来了!来了!来了!花轿来了!所有人注意!穆若愚连忙挺挺身,打起精神。
等到花轿落下,跟着几名司仪的指挥,走过去牵住上官婵的手,跨过象征生活坎坷的门槛,一步一步走进布置好的喜堂之中,四周传来一阵阵恭喜祝贺的声音。
上官婵低着头,轻声道:回去后,得洗掉一层皮才行。
穆若愚郁闷了:都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给点面子呀!就算不给我面子,也给白庸面子吧。
这时新郎新娘到位,即将进入最高潮的三拜礼节,四周传来姑娘们的赞叹声。
新郎好英俊啊!穆若愚连忙挺直腰板,面相肃穆。
新娘也好漂亮。
新娘带着头巾你也看得见?你看伴娘那么漂亮,新娘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这倒也对,不过你看,伴郎也……还行。
穆若愚怒道:什么叫还行!长没长眼,一表人才不认得吗?上官婵一指点出,制住他的穴道:闭嘴!你想坏了白如雪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吗?穆若愚连忙规规矩矩。
司仪一声长音:一拜天地!胸前挂着大红花,穿着新郎官衣服的白庸和盖着红盖头的白如雪跪下行礼。
上官婵看着这一幕,轻声嘀咕了几句:好没到放弃的时候,再过个一两年……拜完高堂,正要给白老爷子端茶的白庸一个哆嗦,差点把茶水抖出来。
怎么回事?果然走妹线是遭人嫉妒的事情吗?……(终)后记从商业角度看,本书绝对与成功无缘,不过对在下的创作之路,却是极为重要的一步,尽管是匆匆结尾,可毕竟是完本,可喜可贺。
其实准备的大纲内容,还有三分之二,在原定情节中,白如雪会在第五卷领便当,毕竟在这一卷当中立下了很多死亡FLAG,原定的女主是上官婵,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提早完结,结果成全了这对兄妹。
大纲的内容不想就此浪费,如果有机会的话,可能会以平行世界来完成那些剧情,包括法门之变,冰洲女皇的故事等等。
一百三十多万字,让在下有了很多心得体会,也发现了许多创作上的不足之处,这些都是最宝贵的经验,将会在下本书中发挥极大的作用。
关于下一本书,在下是想完成最初的梦想,走的是剑与魔法体系,背景为与本文相同世界观下的西部罗洲,同时也会加入一些更加大众化的元素,内容已经上传,相信很快就能和大家见面,也希望诸位能多多支持。
《祸具召唤师》千罪之都,西部罗洲流放罪犯的囚禁之地,流放者身患魔罗魂锁,永世不得越界。
唐宁本以为此身再难出去,直到他得到了一门祸具召唤术,拥有召唤各类诅咒宝物的能力。
必定断首的马猴烧酒,自古幸运E的千棘刺之枪,会掉智商的神兵太虚……夺取神格,探究真理,魔王之路,不由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