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迟滞从五狱峰上传来,方云立即感觉到,这件法器重新祭炼后,不再如原来那么运转自如。
又得重新温养祭炼一段时间了。
方云把手一招,将庞大的五狱峰,再次化为指甲大小,缩入腹内,依旧镇压在天地万化钟内,用内力温养。
盘膝调息半个时辰后,方云感觉恢复了一些内力,这才收功起身。
心中一动,方云立即以传音入密唤来了赵伯言。
赵伯言现在的功力,依旧是精魄期。
藏不住自己的气息,便瞒不过方云的耳目。
大人,你找我?赵伯言道。
这颗匿息珠给你,有个地方,你随我去一趟。
方云道。
是,大人。
赵伯言恭声道。
给你的易形换骨法,练熟了没有?回大人,可以运用了。
赵伯言回道。
嗯,一会儿,你就变化了面目。
随我去那个地方吧。
方云点头道。
片刻之后,约三十名大周甲士,从校场召入了大将军府。
离开的时候,这三十人的大周士里面,已经换了方云和赵伯言。
两个人都变化了容貌,看起来貌不惊人。
大人这是要去见什么人?这般慎重?赵伯言混在队伍中,向校场走去,心中暗暗疑惑。
这搞得太神秘了。
在军营中待了一个时辰后,方云和赵伯言,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随着给军队供应米粮的商人,离开了军营。
淮安城西,有一座大宅子,庄严宏伟,气象万千。
比之上京城的王侯之家,也不差。
这里就是孙氏商号的总行。
孙氏商号,是大周朝有数几个,分号遍布九州各地,极具影响的钱庄之一。
庄主名叫孙万三,是淮安城极具影响的名商大贾。
所谓万三,是一种对巨富的别称,意即万户中的三秀。
意思是,一万户人中,也就最多出三个这样的人。
人人只知这孙氏商号的总掌柜是孙万三,真名字反倒没多少人知道了!在下方浮水,求见孙万三孙庄主。
方云领着赵伯言,作揖道。
他随意扫了一眼,孙府屋檐下,挂了一排大红灯笼。
大门敞开着,无数淮安城的名商富贾,包括不少外地的富商,穿梭往来,一副热闹的景象。
可有拜贴?孙府负责接待的,是一位黑色儒服的先生,留着三缕黑须,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
没有,看到这位教书先生皱了皱眉,方云也不急,从容道:我是应孙世堃孙少爷的邀请,前来府上的。
听到孙世堃的名字,这位教书先生立即舒展了眉头。
淮安城里,人人都知道孙万三有个儿子,不过,确没人有知道他叫孙世堃。
除了亲近的人,一般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方少爷稍等,我这就去通告少爷。
教书先生不敢怠慢,勿勿离去。
不片刻,一身眉目清秀的黑衣少年,拿着一把扇子,踱着步子走了出来。
刚走了几步,一眼看到方云,皱了皱眉头,他印象中,并不认识这两人。
还看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我迎进去?方云以传音入密对孙世堃道。
孙世堃心中一震,立即认出了方云的声音:表……别说,此地人多嘴杂,有什么话。
到里面再说!方云道。
嗯,孙世堃点了点头,随即以传音入密回道:表哥,你都做到朝廷的平妖大将军了。
舅舅也位列王侯,怎么搞的这么神神秘秘,好像有什么忌惮似的?我这么做,自然有道理。
进去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方云道。
孙世堃听到方云这般说,也就不多坚持了。
西席先生,这两位是我找他们过来的。
我有件事,要让他们两个去做,放他们进来吧。
孙世堃把折扇在手中一拍,说道。
随后转身就往屋内行去。
大门口,原本对方云和赵伯言刮目相看的一干富甲巨商,听到孙世堃这般说也就释然了。
大周朝的富商们,哪个手底下没几个差使的人。
进了内堂,早有一名气息儒雅的中年人,端坐在太师椅上。
这人身材修长,双目有神。
从方云一踏进门内,就上下扫量着他,目中掠过一阵阵异色。
这个人,应该就是舅舅了!方云走进内堂,就看到了这名气息儒雅的中年男子。
这名男子和方云的母亲华阳夫人,眉目间有七分相似之处。
方云只看了一眼,心中就肯定,这人必定自己素未谋面的舅舅。
他虽然弃文从商,但毕竟是书香门第之家出身的。
身上那股儒家气质,是怎么抹也抹不掉的!老爹,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表哥方云了。
孙世堃指着方云道,以一指堂上中年人,笑道:表哥,这就是我老爹。
方云立即往前快步走了几下,同时脸部变幻,现出本来面目,然后一撩衣袍,在中年男子身前跪下,恭声道:外甥方云,见过舅舅!祝舅舅大人,身体万安!看到方云恢复到本来面目,中年男子眼皮就跳了一下,待见了方云下跪,赶紧上前,扶起方云,神情间显得极为激动:起来吧,孩子!孙仲荣眼眶中依稀有些湿润,二十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妹妹的孩子。
你和你母亲,太像了,太像了……孙仲荣仔细打量着方云,喃喃道,神色十分激动:你母亲,在京中还好吗?回舅舅,母亲在京中还好,只是每年都有那么几天,会摆案焚香,默默垂泪。
方云发现自己还有个表弟和舅舅,哪里还不知道,母亲每年的那个时候,是因为什么默默垂泪。
听到方云这般说,孙仲荣感慨不已:二十年了,我们兄妹已有二十年没有见面了!或许是想起自己的妹妹华阳夫人,孙仲荣显的伤感不已,这对兄妹只因为父亲的古板守旧,不近人情,分隔了二十年!云儿,坐吧。
孙仲荣道。
孙世堃本来嘻嘻哈哈的,这会儿也被气氛感染,收敛了笑容,乖乖的坐到了一旁。
婢女上茶,上糕点。
舅甥俩各自把这些年的经历一一叙说开来。
孙仲荣的经历,方云早已比孙世堃嘴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但仔细听舅舅孙仲荣说来,也不禁有种梦幻的感觉。
舅舅的孙仲荣的经历,完全可以用传奇来形容了。
我如今十六岁了,还是第一次知道,我还有个舅舅。
我想我大哥恐怕也不知道。
母亲从来都没有说过。
方云感慨道。
这也怪不得你母亲。
你母亲被逐出家门,这件事没法跟你说。
这些年,我也知道她派人找过我,不过那时候,我已经改了名。
而且她是侯夫人,需要独自支撑四方侯府,绝不能离开上京城。
而且我又被终生禁止进入上京城。
两兄妹注定无法见面,彼此再联系,只会徒伤感和思念,倒不如断了。
孙仲荣有些感伤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有派人关注你母亲。
知道她过得还好,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就心里满足了。
方云这才知道,自己这个舅舅,其实一直在关注着方家。
舅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你和母亲二十年不能相见,甚至你们还要墨守成规,守着那条规矩吗?方云开口道。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外公,方云真的是意见很大。
因为他的刻板守旧,造成了三个家庭的不幸。
孙仲荣苦笑:云儿,我们不像你。
我和你母亲,自小在那个家里长大。
你母亲天性乖顺,若不是遇到你父亲,根本不可能悖逆你外公。
以她的性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我当初,之所以弃文从商,倒未必是真的喜欢从商。
只是见不得你外公,为了一本儒家典籍,居然要将我的亲妹妹逐出家门。
我一气之下,才决定弃文从商!方云听罢,心中产生一种震撼的感觉。
就连一旁的孙世堃也张大了眼睛。
以前的时候,老爹说起这个,总是语焉不详。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弃文从商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内幕。
老爹,孙世堃呆了呆后,回过神来,伸出一根大拇指:好样的!不愧是我老爹,干得好!气死那老头子!闭嘴!孙仲荣突然神色严厉,喝斥了一句:你记住了,他再不近人情,也永远是你爷爷!孙世堃缩了缩脖子,立即不敢说话了。
方云没有说话,他倒是能理解舅舅孙仲荣的心情。
他毕竟是那个家里长大的,比小耳染目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深入心中。
如果不是为了母亲,估计他也不会有这种勇气,弃文从商。
而且只看他在商海沉浮这么多年,身上还没洗去那股儒生气质,就可以看得出来,家庭的影响对他有多大!母亲每年以泪洗面的日子,估计就是她被逐出家门的日子。
她和舅舅,没法彻底的反抗外公,我却不能学她们。
方云心中沉思不已:嗯,回到上京城,我得想个办法,让我那个古板守旧,不近人情的外公,收回那两个逐出家门的命令!舅舅,这件事情,你交给我来处理吧。
外公那里,我会搞定的!方云如今在儒家混得风声水起,他就不相信,压服不了那个老古董外公!嗯,孙仲荣笑了起来:你和我们不同。
我听说,你去年元宵文武高中,还得了三公的重视!不错,不错……孙仲荣这些年,一直在关注华阳夫人母子。
若是方云能够请动三公出面,未必不能让那老头子,收回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