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苏瓷吃力地摆出一副沮丧的模样, 尽力不和小寻四目相对,我要搬家, 东西太多了。
林苏瓷忽地想到,如果让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小孩儿帮他, 是不是能够留下一点他身上的灵气或者鬼气?要来帮帮我么?林苏瓷主动提出。
他语气很友好,如果不看他落在地上的目光的话, 看起来和以往一样。
林苏瓷脑壳里呼呼地响。
他看见小寻的那一刻,想到了很多东西。
隔三差五的, 这个小寻就会来找他,但是在宴柏深问的时候, 这个人就像是被林苏瓷从记忆中剥去了一样,什么都不剩,完全不存在,自然无法告诉给宴柏深。
直到这一刻,林苏瓷浑身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终于从混『乱』的记忆汇总, 找到了小寻的存在。
而且就在前不久,林苏瓷与宴柏深,祈岚才讨论过, 有关林不归的事情。
那他是不是可以断定,这个小寻,和林不归有着什么关系?毕竟没有什么孩子能浑身尸斑, 冒着鬼火, 还能行动如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寻对他的障眼法失效了?如今全部流『露』了出来?林苏瓷不知道在小寻眼中,他正不正常,反正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维持住一个平常状态。
小师叔不要偷懒,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哦。
小寻笑眯眯拒绝了。
我可以陪你走一段。
林苏瓷不着痕迹吐出一口气,混含着抱怨似的:……好吧。
完了,他是不是发现不对了?为什么会拒绝?无法留下他的痕迹,能不能确定他的身份?走着一段路他会不会害他?柏深什么时候回来?林苏瓷脑袋里想了很多的东西,垮着肩叹了一口气。
还好,他平日里也就是这样,小寻看起来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同,跟在林苏瓷脚步旁,细细说着一些闲暇话。
林苏瓷回答了几次之后,发现他和小寻对话都很正常,就像是和其他外门弟子一样,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苏瓷也是心大,抚平了心跳,看不见小寻的长相时,也恢复了正常。
他手里头还抱着一些红浆果,一边絮絮叨叨和小寻说他想要睡觉,每天累得精神疲惫睡不好。
小寻也一如以往,淡然的安慰着林苏瓷,只是把林苏瓷送到距离洞府还有几十里的地方外,他停下了脚步。
如果小师叔休息不好的话,可以偷偷来找我,我想办法让小师叔睡得好一些。
林苏瓷问:一直都是你来找我,我该怎么找你?小寻想了想,有些诧异:如果小师叔要找我的话,直接来我们房间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还要问一句?林苏瓷故作惊讶:不是你说,不要让别人看见么?难道我去你们住的地方找你不会被别人看见?小寻这才『露』出了一个笑:没关系,小师叔直接来就好。
嗯嗯好,那我回头去找你啊。
目送小寻像是任何小孩儿一样连蹦带跳的离开后,林苏瓷转身,强忍着想要拍拍心脏的动作。
吓死了……潜意识里他已经没有把小寻当做四方门的外门弟子,问出那句话,被小寻反问的时候,他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不行了,太吓人了。
林苏瓷走出很远,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作祟,他总觉着有一双眼盯着他,努力没有做出任何不符合他现在的动作,像是以往一样,走得漫不经心,时不时脚底下还要踢一下小石子玩。
几十里的路实在是太漫长,林苏瓷走了一截,立刻拿出了三思剑,脚踩着飞剑迅速抵达了洞府。
直到冲进洞府的那一霎,他才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痛苦呻|『吟』:啊啊啊吓死个猫了!!!还在洞府里收拾的宴柏深一出来就看见趴在门口的林苏瓷,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起林苏瓷。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林苏瓷被宴柏深抱起来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毛』病,只是手上一堆红浆果散落一地。
我遇上……小寻了。
林苏瓷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说得清楚,抓着头发坐在地上,痛苦哀嚎了一声:我果然已经被人洗去了记忆!我和小寻接触了好几个月了!小寻?宴柏深皱眉,反应了过来,林不归的假身?林苏瓷痛苦地捂着脸,缓缓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表『露』过,但是我觉着……八|九不离十了。
宴柏深扶着林苏瓷站起来,把地上的红浆果全部捡了起来。
林苏瓷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脸。
怎么这么突然就发现了,莫不是他主动『露』馅?宴柏深很疑『惑』这一点,如果林不归想要瞒住,单看这几个月,林苏瓷一点痕迹都没有『露』出来就知道,他能够瞒天过海,让他们头疼的要死也找不到一个最佳应对方式。
可是这才刚刚商量出来一点头绪,林不归就『露』馅了,感觉,不太对。
林苏瓷苦着脸从袖子里慢吞吞『摸』了一根翎『毛』出来,攥在手心:我估计,是这个。
宴柏深定睛一看:……灌灌翎『毛』?如果是这个的话,他懂了。
是啊。
林苏瓷道,前几个月,小灌灌不是给我送礼物来着么,他当时说抢了他舅舅的翎『毛』给我,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随手装了起来。
今天整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顺手塞袖子里了,一出门就撞见……小寻了。
也是巧。
如果小灌灌没有给他这个礼物,如果林苏瓷没有搬家,又或者他没有把这些小妖崽送的礼物拿上,直到现在他可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苏瓷捏着灌灌翎『毛』,歇斯底里喊道:这就是救了我一命的羽『毛』啊!救命之『毛』啊!!!冷静下来,林苏瓷嗫嗫道:柏深,灌灌住在哪里的,你知道么?宴柏深冷静道:你别想去拔『毛』,他们可能会把你的『毛』拔光。
林苏瓷浑身一疼。
我就是觉着,这个翎『毛』太救命了。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再有几个月,就到了小家伙换『毛』的时候了吧,倒是我把他扣下来,就在我屋里换『毛』,有一根,我给他一个礼物来交换,怎么样?这种他们小崽子商量着来的事,无伤大雅,宴柏深自然没有否决。
你们看着办。
不过林苏瓷又焉了:等等,我还不知道,他掉『毛』的时候我还能不能糊唔……疼!林苏瓷被宴柏深赏了一个爆栗,疼得他捂着额头。
别瞎说。
宴柏深不赞同地看着他,小心言灵。
林苏瓷立即抬手捂着嘴,心有余悸。
他不光光是被洗了记忆,只要有关一切和小寻的,都像是被封口了,无法吐出一个字。
言灵啊,真是快要了他的猫命了。
林苏瓷死死抱着翎『毛』不撒手,想了想觉着不安全,又把衣服脱了,把翎『毛』紧紧贴着皮肤放着。
宴柏深无奈看着林苏瓷的一系列动作。
这样我下次见到他,应该也能发现了。
林苏瓷说道:对了,我约了他下次见面,在外门弟子的排房。
他开始说不要给外人知道,但是现在根本不避讳别人了。
宴柏深沉『吟』了下:他应该是觉着外门弟子无所谓。
毕竟他可以轻而易举『操』纵所有的外门弟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不太妙的念头。
不会吧?林苏瓷小心翼翼道。
有这个可能。
宴柏深面『色』一沉:你就在这里,我门口下了几道禁制,如果你不出去,就不会有事。
林苏瓷浑身一紧,立即点头:我绝对不『乱』跑。
他的小命现在都空『荡』『荡』被吊起来了,林苏瓷傻了才敢在没有宴柏深的时候还出去『乱』晃悠。
宴柏深离开的时候,在洞府又下了几道禁锢。
可以说,除了林苏瓷这个能够无视一切结界的人外,哪怕是祈岚来了,也会留下一点痕迹。
林不归再强,想要在洞府前彻底隐去踪迹,也不是一件易事。
宴柏深很快离开洞府,林苏瓷停留在其中,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怎么突然之间,他就像是来到了一个恐怖片场,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林苏瓷恨不得林不归再给他构建一个小世界呢,再怎么样,也能痛痛快快的。
哪像现在,束手束脚的。
林苏瓷叹了一口气,拍拍胸前的翎『毛』,安心了一点后,索『性』开始整理洞府。
他的猫窝已经被宴柏深拿了过来,洞府内的东西简单,他忙忙碌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整理完了。
小案几上,林苏瓷把红浆果和猫草全部放在上面,和宴柏深放在那里的一些灵果堆在一块儿。
不多时,宴柏深回来了,同时还有轻缶。
崽,为师怎么听说,你最近又惹了大事了?林苏瓷垮着脸请师父坐下了,结结巴巴把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又说:师父,您选人的时候就没有留意过,其中有不对的么?那个小寻可是林不归的假身啊!轻缶诧异:小寻?他有些糊涂:可是我选的人中间,没有一个叫小寻的。
林苏瓷心头一跳:所以他是直接避开了师父,混进来了?宴柏深与轻缶对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如果是他的话,有这个能力,的确能避开师父。
轻缶老脸无光:咳,为师也没有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位大前辈还想着要弄你走呢。
疏忽了,疏忽了。
可能真不是疏忽,林苏瓷慢吞吞道,毕竟他来了这么久,师父您都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轻缶坦然得很:我一个元婴,在他眼中可能就是个低阶修士,哪怕见着了也能轻而易举抹去记忆。
他就没有把为师放在眼中。
林苏瓷反驳:可是柏深也是元婴修士啊!小寻就一直避着柏深的。
的确,从头到尾,只要有宴柏深的情况下,小寻从来不会出现。
而且只要是会让宴柏深发现的地方,小寻也会极其留意。
林苏瓷还以为,因为宴柏深与轻缶,虚无妄他们好歹都是元婴,能让林不归避其锋芒一二,免得徒惹是非。
可是按着轻缶所说,林不归根本不需要对元婴避让?林苏瓷侧眸。
宴柏深一脸坦然:的确不是因为的修为。
那是因为什么?林苏瓷拼命用眼神示意宴柏深给他解『惑』。
宴柏深假装没有看见,与轻缶继续说道:本来我们还怀疑,外门弟子是不是被寄住了,刚刚弟子去检查了一遍,并无这个现象。
林苏瓷立马被带偏了:所以他就是等我去了,直接抹去外门弟子的记忆?应该是如此。
宴柏深道,这样一来也好,起码别的弟子不会受到牵连。
轻缶想了想:崽,你就去赴约,大大方方约他出来,顺便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林苏瓷一想到要去主动接近小寻,他就『毛』骨悚然:……你们不知道,他长得有些害怕。
这话倒是引起了宴柏深与轻缶的好奇。
林苏瓷取来纸笔,小心翼翼把小寻的大概模样画了出来。
宴柏深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轻缶打量了片刻,沉『吟』了下:咦?怎么感觉……什么,这个有问题么?林苏瓷心头一跳。
他现在实在是有些怕小寻的长相了。
宴柏深慢吞吞道:你画的就是你看见的?是啊……林苏瓷回忆了下,一脸不忍直视,当时吓得我差点炸『毛』了。
还好我反应快,没有留下端倪。
那这就奇怪了……轻缶与宴柏深对视了一眼,彼此确认后,轻缶清了清嗓子。
崽啊,轻缶好声好气道,你画的这个不是假身,也不是寄生。
这是一个魔族。
魔界有一种魔,是从人变过去的。
把刚死去的身体放入魔窟之中,靠着生灵吞噬低阶小魔,强行转化成魔族。
说着,轻缶迟疑了下。
宴柏深慢吞吞补充道:这种法子造就出来的魔,是有本我的,不会被附身,也不会被吞噬。
林苏瓷听到这里,有些懵:……所以?宴柏深与轻缶都有些微妙。
还是宴柏深叹了口气:所以,这个叫做小寻的,不是林不归的假身,附体。
这个小寻,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我们的方向错误,他不是林不归,也和林不归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一种,这个小寻很有可能就是——林不归的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