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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大佬的洞中邪神

2025-03-26 19:39:53

楚慎和燕择回头看狭道的瞬间, 地上的夺舍者忽然有了动静。

他一两声呻|吟,眼皮子像打架似的上摆下颤,眼看就要撕开一条缝了。

简而言之,这货快醒了。

张澜澜赶紧跑到这人身边,先封了他身上几处穴道。

这样就算对方醒转,也成不了猛虎, 不过一只头破血流的病猫。

他预备让楚慎和燕择仔细审问这人, 一抬头, 自己先懵了。

人没有, 火光没有,也就地缝还在,一切有来由没来由的声儿都没了, 像被吸入了这地缝里, 唯有寂静肆意汪洋了整个空间,静地让他心慌。

楚慎呢?燕择呢?刚刚还在这儿和他说着话的两个人,怎么一个都不见?悄没声儿的就消失了?夺舍者终于醒来, 迷迷糊糊地瞪着石板不说话,想必被砸地不清。

他一时顾不上张澜澜,张澜澜也没急着问人, 这人自己都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身上僵直,脚底生根,好好一个人如掉入了几十尺深的冰窖,从头顶到腰间都冒着寒气。

好好的大活人, 怎么可能一瞬间就不见了?难不成,从头到尾都是一种幻觉?是他在这地下洞穴迷失了方向,中了瘴气还不自知?张澜澜心乱如麻,举着火把在这地方绕了一圈,发现这地方又回到了他记忆中的模样:一个三面有墙的石室,地面由条石铺成,东南西三方都有石柱,柱身约两个成年男子的腰那么宽,上头并无铭文装饰,朴素简约得很。

至于那几个昏迷不醒的人,就是和十六岁的楚慎一起下来的同行者,如今正躺在南方那根石柱子上,就和刚刚张澜澜看见的一模一样,呼吸沉缓,依旧没有任何苏醒过来的迹象。

刚刚不见的人又出现了,刚刚见到的人此刻又不见了。

真成了假,假的却像极了真,张澜澜揉了揉脑袋,他知道自己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冷静。

唯一可以确定的真实,就是这个刚刚苏醒的夺舍者。

这个念头一闪过,张澜澜就把目光往后一转。

夺舍者此刻已经坐了起来,正在那儿揉脑袋喊疼。

瞧他这模样,倒不像是个偷人躯壳的贼,反倒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似的。

现成的信息源摆在这儿,还不去问问他?张澜澜揉了揉脸蛋,回忆了一下楚恪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儿,于是也跟着学了一通,眉飞眼沉,嘴斜唇压,面露凶光,学着和校园里的无敌小霸王似的。

呦,你醒了?夺舍者闷闷地哼了一声,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你刚刚下手也太狠了,这可是你哥,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他么?张澜澜简直被气笑了。

你抢了我哥的身子,还要了我这么多吃的,你咋不心疼心疼我呢?夺舍者看了他一眼:你刚刚是不是看见了不该看到的人,听到了不该听的声儿?你怎么知道?你把我脑袋都打破了,我就算知道什么也记不起来。

这厮不肯合作,张澜澜又威胁了几句,表情倒是狠的,可惜声音太过奶声奶气,并不能很好地威胁到人。

更何况,这毕竟是他哥的身子,讲得再狠,他下手也是软的。

夺舍者的目光转了转,还是转到了张澜澜背上的包袱。

没办法,张澜澜只能递过去一块儿饼,瞧着对方饿虎吞狼一般吞下了这块儿饼,尴尬僵持的气氛得以缓解一些,他问了一句话。

这洞穴里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厉鬼,会让人产生幻觉的那种?这洞里只有我能称得上厉鬼,其余不过是小鬼,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你把别的鬼都吞了?你觉得呢?夺舍者仰起头,好像他问的是十足的废话。

这只鬼给了张澜澜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有时他觉得这是个不幸的倒霉蛋,可以沟通,可以说话,只需要一丁点技巧,一小勺耐心。

可有时他又很明显地感觉到,这是个非人。

许多过于残忍的事儿,在他眼里是寻常。

属于人的道德、伦理,在岁月面前被碾成了渣渣,剩下的只有生存本能,只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海草的食物链。

那就把他当做一只野兽吧,和野兽谈话的技巧,他或多或少懂一点。

张澜澜继续说:你头上的伤口我只做了简单处理,如果没有药,过不多久伤口会发炎、腐烂,你在这山洞出不去,迟早也是个死。

你舍得看你哥哥死?我不舍得,所以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答得好,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出去。

答不好呢?那我以自己的性命保证,你一辈子都出不了这鬼地方。

你困在这儿,我看着你。

你想出去祸祸人,我就打断你的腿。

夺舍者默然不语,张澜澜眼见他头上血流的厉害,给他递过去一块儿布,按在伤口上方便止血。

虽然技巧还很稚嫩,但一道鞭一块儿糖总是没错。

做鬼的时候感觉不到疼,做了人可不一样,脉管和血都像河川一样淌在那儿,脑袋上破了个洞,就是河坝撕开一道大口子。

堤坝崩决,血水乱流,那滋味怎受得了?不一会儿,夺舍者的口气松动了。

你想问什么?你口口声声说邪神,你是否见过它,和它说过话?我刚刚为何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人?夺舍者思考了好一会儿,好像不是不肯说,而是真被这个问题难倒了。

事实就是,拜影教自立教起一百多年,历经十三任教主,没有一个人真正见过‘邪神’,也没有谁与他通过话。

我们说它是神,只因为它确有神迹,说它是邪神,是因为它潜于暗处,见不得光。

所以你们成天信这信那,结果自己都弄不懂信的是什么?我们信它,也怕它。

怕它?我们之所以每五年一献祭,不是为了让它给我们什么好处,只是为了让它安安分分地呆在地下,不出来祸乱人世。

你们是它的看守者?你可以这么说。

那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关于邪神的本体,历代教主都有不同揣测。

第七任教主认为它是一群阴魂的集合体,第十任教主觉得它是先贤留下的意识,第十三任教主认为它不仅有意识,还有形态。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它就是这个洞穴本身。

张澜澜听得身上凉飕飕,火光都暖不了他的脸。

我能夺了你哥哥的舍,也多亏了它。

是邪神让你夺我三哥的舍?我是拜影教献上的祭品,虽是被迫献祭,可我也能向他要一个愿望。

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再世为人,重见天日,所以它留了我整整一千年,如今腻味了我,要放我走了。

多亏它的帮助,我才能顺利夺舍。

张澜澜的眼皮子一跳:你为什么选了三哥?他足够年轻,也足够强壮,我不选他选谁呢?夺舍者瞥了一眼那些昏迷不醒的人,只是我一走,它就缺了祭品,自然会有一些动作。

它能有什么动作?它可以把不同时间的人摆在一块儿,你会在里面看见过去的人,也能看见未来的人,只要他们来到这个洞,他们就能相遇。

所以我刚刚看到的那些人,不是幻觉,全是真的?夺舍者点了点头:它还喜欢躲在暗处,将不同的空间进行积压。

有光在,这地方就变不了。

可灯光一灭,你根本不知道这地方会变成什么样。

就像猫儿抓鼠之前,总会肆意玩弄一番,然后再享用美味,它也喜欢这样对待访客。

它已经开始了?你去四处看看,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张澜澜举着火把转了一圈,发现这地方居然又生出了变化。

刚刚还敞亮的出口,如今只剩下了一堵墙。

这曾经是个三面围墙,三根石柱的房间,如今是四面围墙,四根石柱,像四把锁,把他牢牢地困在这儿。

至于那石头柱子旁边的几个昏迷不醒的人,他们又不见了,又不知去了何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光则在,无光则灭,这就是邪神的本事。

张澜澜回过头,看着夺舍者,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你威胁的我,我才不得不说。

张澜澜冷笑一声,笑的仿佛是他自己,也不止是他。

我即便是傻子,混了这么些年也该混明白了。

你刚刚还一脸不合作,如今却成了竹筒倒豆子,什么都与我说。

你明明另有目的,以为我看不出来么?夺舍者沉吟片刻道:邪神肯放旧祭品走,是因为它需要新的祭品了。

新的祭品是谁?你的三哥下洞带了一批人,如今又有一批人为了找你下了洞,十多年后,还有一批人过来。

一共三批人,都在这个洞里,他们都可以是祭品。

张澜澜冷冷道:包括我,是不是?夺舍者笑道:不是你就是别人,就这么简单。

他说得倒是轻巧,可张澜澜听得分明。

这个别人里,不单包括与十六岁的楚慎下来的人,还包括他的妹妹——楚恬和楚家派来寻他们的人,更包括十年后的燕择和楚慎,也就是他刚刚看见的人。

一共三波人,处于不同的时间,却一样被当做目标,可能成为一个不知名的邪神的晚餐。

这里面有他素日交好的朋友,也有家中的亲戚,照顾过他的长辈,无论哪一个遭了殃,他都看不过眼。

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有楚恬,有楚慎,有他最在乎的人。

张澜澜蹲下来道:我如今走不出去,但你一定有办法出去。

夺舍者把按在伤口上的布取了下来,在没有选出祭品之前,我们谁都出不去。

张澜澜不甘心道:你不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你和那玩意儿处了这么久,知不知道它挑选祭品的准则是什么?夺舍者看了他一眼道:我的确能猜出一些,按邪神的意思,它最有可能挑选的人就只有三个。

哪三个?你,你哥,或者你妹妹。

张澜澜心一凉,夺舍者接着道:你一进这个洞,我就看出你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张澜澜惊讶地看着他。

在这世上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被揭穿身份,对方却是个厉鬼。

夺舍者道:你二世为人,从异世而来,又经历过未来,称得上是举世无双。

你的哥哥虽是土生土长,可他的魂魄既脆弱又坚韧,也是邪神的口味。

你妹妹精灵古怪,伶俐可爱,就算是邪神,它也是喜欢清新少女的……他的话未说完,张澜澜却打了一个冷颤。

按照历史,我哥和我妹都不会就这么困在这儿,一定是有别人当了祭品……夺舍者笑了笑:你确定自己还在原来的历史上么?张澜澜咬着牙不说话,不久之前,他最大的恐惧是原样不变的历史,可事到如今,他反倒希望这历史能原原本本,一成不变。

这样至少三哥还活着,至少妹妹还能活一段时间。

我哥如今在何处?他的魂魄离了身体,如今正在邪神的掌控中。

我妹妹呢?我夺舍的时候,她已经下洞了,此刻正四处找你呢。

祭品被选中,会发生什么?和我一样,魂魄留在这儿,长长久久陪着它。

你以为我会坐视不理?你最好不要插手,无论邪神选中你哥还是你妹,我都能分到一个身体,你也能体体面面地出去,咱们能享这世间清福……你想改变的历史,最终也能如愿改变……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儿?至于谁夺了谁的舍,何必这么认真?他的话极有暗示性,像一种甜蜜的诱惑,一叠沾了毒的蛋糕,吃下去也是活活甜死。

张澜澜忽然想到什么,脑子里的热血哗啦啦地冷下来,一双眼青光流转,直勾勾地盯着这位夺舍者。

如果我自愿做它的祭品,向它要一个愿望呢?夺舍者笑道:自愿做它的祭品?你是认真的?张澜澜下一句就道:我若自愿,它会不会实现我的愿望?那是自然,你想什么它就能给什么。

我可以留下,但我得问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张澜澜目光一沉:你到底是什么人?夺舍者一脸无辜道:我就是上一任祭品,一个死于教派斗争的可怜人,我还能是什么人?张澜澜摇了摇头:你能看出我二世为人,姑且算你是只有道行的厉鬼。

可我从未说过想要改变历史这种话,你随口就说了出来,似乎连人心都能看透。

如今你又一步步诱导我,让我自愿做这邪神的祭品……我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理由……夺舍者疑惑道:什么理由?张澜澜伸出一只手,指着他那张半明半暗的脸。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祭品,你就是这洞中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