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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2025-03-26 19:37:20

李凉萧伸了个懒腰,语气略带调侃:明绪,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吧, 脾气很是暴躁, 时常急火攻心, 心境十分不到位。

此番见了你,倒觉得你的心境颇有长进。

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司明绪干笑一声:是么?如此看来,我若是收个弟子,心境也许还能有所突破。

随即这位剑神又摇了摇头, 算了,怎么想, 都是个大麻烦。

司明绪扯了扯嘴角,并不想和剑神继续讨论这个育儿话题:得了吧。

走,我送你。

司明鄢拉了拉肖衡的袖子:衡哥哥,我们也上楼去吧。

司明绪也点了点头:阿衡, 你们先上去睡吧, 时候不早了。

小孩子睡太晚,会长不高的。

早睡早起身体好,何况他的男主日后可是一米八八的大高个。

男人的身高那是相当重要的, 万一没长够,自己作为监护人会非常内疚。

小孩子?肖衡心中郁闷得要死,我不小了!他,他到底还是把我当小孩儿!那个李凉萧, 成天只知道喝酒杀人, 难道就很成熟么!他沉着脸, 脚下一动不动,完全不理会司明鄢拉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只是瞪着司明绪和李凉萧。

李凉萧见少年神色十分异样,这位剑神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悟出了一点儿什么。

他很想告诉司明绪,他所悟出的那点儿少年青涩心思,又担心肖衡听见后更加恼羞成怒。

于是他轻轻附到司明绪耳边,用上了传音入密的功夫,低声道:这个年龄的小孩儿,最怕别人说他小。

司明绪恍然大悟,忍不住微微一笑:是了,你说得对。

肖衡狠狠瞪了李凉萧一眼,胸口起伏了两下,忽然一个转身,蹬蹬蹬上楼了。

司明绪和李凉萧望着肖衡消失在楼梯间的背影,两位直男兄弟一脸茫然。

剑神挠了挠头,满脸疑惑:我这可是分神期传音入密的功夫啊,他应该听不见的……别管他了,这孩子有时候古怪得紧。

司明绪摇了摇头。

算了,青春期少年的心思你别猜。

司明鄢低笑一声:也不知道衡哥哥今天怎么了,许是心情不好?我待会儿上去看看他。

哥哥,你也早点回来吧,今天也是很累了。

司明绪点了点头:你们早点休息。

李凉萧随手把剑背上:我也该走了。

我送你一程。

司明绪忙道。

李凉萧挑起半边眉毛:明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怎么这次见面,我总感觉你不大对劲儿?司明绪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是吗?或许是我进入了分神期大圆满,心境有所不同罢。

我看是带这两个小孩儿,把你的坏脾气都给磨没了。

李凉萧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并肩走出客栈,慢慢到了白石渡口。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冰盘一般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中。

夜里的沧白江在这月色之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蓝色。

此处江面宽阔,远远几点渔火飘摇不定。

而更远的对岸,暗色的山峦延绵起伏,慢慢融入夜色之中。

李凉萧望着江面那几点渔火,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可是有事问我?他这话不像是问句,倒像十分笃定的样子。

正是。

司明绪也不绕圈子了,他侧身直视着这位昆仑剑神,那天晚上,你问我,是不是‘当真不记得了?’,你所指的,究竟是什么?李凉萧没有回答。

男人深邃的目光随着远处的一点渔火,慢慢飘远。

随着这渔火,他的心思似乎也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李凉萧,你回答我。

司明绪正色道。

剑神终于收回了目光,微微侧头同他四目相对,语气很淡:我说过,不是什么好事。

你若是忘了,再好不过。

司明绪紧紧盯着男人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看出一点什么。

可是李凉萧只是默默地回望着他,眼神似有些伤感,却没有丝毫躲避。

……是不是我?司明绪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一字一顿地,问出了这个一直盘旋在他心底的猜测。

男人的神色一时间有些愕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问道:原来你这些天,就在想这个?司明绪点了点头,他没有心思打太极,又直接了当地问道:你回答我的话便是。

到底是不是我?李凉萧叹了一声:自然不是。

司明绪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腔子里。

男人有些疑惑地挑起眉毛:你怎么会这么想?还有,你到底是不是练功练岔了,才忘了这许多事?你那日态度暧昧,语焉不详,实在是难以让我不胡思乱想。

司明绪摇了摇头。

他又思忖了一番,才低声道:我一年前,突破分神后期进入分神大圆满,不知为何便忘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其实之前我就猜测过,四年前我俩大打出手,正好是栖霞山庄那件事之后不久……或许正是因为我和那桩旧案有关,你才同我动了手。

李凉萧失笑道:那你为何不索性猜测,其实这事是我干的,结果被你发现了。

我恼羞成怒抢先出手想杀人灭口,所以才我俩才打起来?不可能是你。

废话,你可是剑神大大啊!以我饱读千本仙侠小说的逼格起誓,这种仙侠修□□观里,剑神大大怎么可能是坏人!李凉萧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方才道:谢了。

他笑了笑,又道:不过你既然如此了解我,应当可以想到,若肖家上下几十口人当真是你杀的,那么……男人顿了顿,转开目光望向江面。

他那琥珀色的浅淡瞳仁倒映着江中点点渔火,他的眼中仿佛有火焰烈烈燃烧。

我会杀了你。

剑神的语气很淡,不过司明绪知道他是认真的。

李凉萧瞥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怔然,又笑了笑:然后,我自然也会下去陪你喝酒。

……为什么书中世界的人,都这么偏激?杀人复仇,然后再自杀殉友……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快意恩仇?李凉萧又轻叹了一声:其实你倒是有一点没有猜错。

那日我俩交手,正是因为肖涯的事情而互相责怪。

交手的地方,便是在栖霞山庄的废墟之上。

后来我回了孤鸿山庄,成日想着这事。

直到某一天,不知为何终于想通了,这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栖霞山庄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说过,我曾答应过一个人,永远不向任何人吐露此案真相。

他望向司明绪,不止是我,你也曾向那人起誓,此生永不再提起这件事。

李凉萧定定地望着这位挚友:所以那日在酒楼,我偶然遇见你和肖衡,你竟然主动提起旧事,我才十分惊讶。

却不知原来是你忘了。

既然你忘了,我自然也不会再告诉你。

他低声道,此事,你也不必再问。

那凶手呢?肖家几十口人命,就这么算了?司明绪紧紧拧起了眉毛,至少肖衡,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凶手,已经得到惩罚了。

而肖衡,他也最好不要知道真相。

司明绪无法理解一般盯着李凉萧,男人只是淡淡回望着他。

司明绪用力闭了闭眼睛:那你总得告诉我,我们到底是向何人起誓,永不提起此事?总不会是凶手吧?李凉萧沉默了片刻:这我可以告诉你。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物事,递给了司明绪。

司明绪接过一看,是一枚沉甸甸的金簪。

这簪子不过两寸长短,雕工十分精致,头部刻着一朵繁复的小花,花瓣数十片,片片极薄。

簪子如此精美,缝隙间却满是斑驳的陈旧血迹。

他不解地望向李凉萧:这是何物?李凉萧淡淡道:那日我离开栖霞山庄后,不慎失了噬天剑,心中郁愤不已,在和州府大醉了三天三夜。

某日忽而酒醒,才听说了肖家的噩耗。

我当即匆匆赶往青州,但是整个栖霞山庄已化为一片废墟。

而你比我提前得到消息,已带着姚容先一步到了。

我们在废墟里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此物,上面封印了肖衡的母亲——楼听雨死前一道残存的灵识。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

过了半晌,男人才缓缓道,那是她死前拼命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留给我俩的——‘望二位师兄怜惜衡儿,教导衡儿。

栖霞之事,再也休提。

无以为报,听雨顿首’。

昔日司明绪、李凉萧、肖涯曾共同修行,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师兄弟。

楼听雨便也习惯了以师兄二字,称呼这两位大能。

司明绪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但为何以我俩的性子,单凭楼听雨一句话,便不再追究此案?或许因为回忆起了这桩悲惨的旧事,李凉萧显得心情十分低落,半晌才低声道:当然不只是因为她。

我俩花了数天功夫,查探了几十具焦尸,加上簪子里这道灵识,几乎已猜到了真相。

而那真相,确实如同楼听雨所言,当永远封存,不再提起。

后来,我们又在附近找了肖衡数日,却一无所获。

当时,我二人的情绪都极其不稳定,因为一些事情又吵了起来,结果大打出手。

在分道扬镳之际,我们对着这支簪子以道心起誓。

第一、找到肖衡,将他抚养成人;第二、将栖霞山庄一案的真相,带入坟墓。

司明绪捏着那只血迹斑斑的簪子,神思恍惚。

所以,是肖衡的母亲,楼听雨不愿意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而自己和李凉萧,因为某些原因,最终认可了楼听雨的想法,决意将此事就此揭过?难道是凶手太过强大,楼听雨不愿儿子涉险复仇?可是也不对啊,按李凉萧和原著司明绪的德性,天捅个窟窿也不怕,怎会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此将事情轻轻揭过?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他又旁敲侧击问了李凉萧几句,李凉萧却望着江面默然不语,不再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低声道:明绪,光阴犹如这江上之水,不曾停歇。

昨日之事不可追,你相信我,不要再去探究了。

司明绪不知该如何回答。

从内心深处讲,他是愿意相信李凉萧的。

或许,不去深究,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可是,栖霞山庄灭门事件是系统任务,而且是必须完成的那一种。

否则,自己销号不说,原著世界也会坍塌。

见他怔然不语,李凉萧叹了一声:我今夜便要离开灵州了。

你自己,好自为之罢。

他犹豫了一下,又迟疑地补充了一句:或许我不该多言。

可是肖衡这孩子……你最好不要教他太多。

这又是为何?司明绪蹙紧了眉头。

李凉萧笑了笑,眼底却全无笑意:希望我是错的。

明绪,后会有期。

而后这位剑神,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明绪目送他高挑矫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河畔的夜色中,一时间心下惘然。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是月过中天。

一轮孤零零的明月高悬在辽阔的墨蓝色夜空之中,洒落满城薄纱般的银辉。

远处传来悠扬的梆子声,三更了。

司明绪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客房。

屋里的窗户只开了半扇,一小方月光冷冷清清地铺在地板上。

肖衡背对着他躺在床上,鼻息沉沉,似乎已经睡得熟了。

司明绪见他睡着了,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晚才回来,竟莫名其妙有些心虚。

随即他在心里轻轻啐了自己一口,心虚个屁啊,肖衡一个毛孩子,还真能给自己这个监护人设门禁不成!没错,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男主名正言顺的监护人。

司明绪悄悄坐上床,又轻手轻脚地脱了鞋袜,随手施了个净身术,便侧身躺下了。

他还没来得及扯上被子,眼前忽然一黑。

肖衡陡然翻身而起,两手撑在他头两侧,把他整个人锁在身下。

少年细细端详着他,漆黑的眸子在这朦胧的夜里闪烁着幽幽的光。

司明绪略微有些懵了。

所以,肖衡没睡着?那他现在又在抽哪门子疯?叛逆期到了,想造反啊?你,你怎么才回来?少年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他原本清亮的声音此刻哑哑的,似乎饱含委屈的样子,还带了一丁点儿鼻音。

他这委委屈屈地一开口,司明绪就闻到老大一股浓重的酒味儿,热乎乎地直扑在脸上。

卧槽,这小屁孩,难道把剩下半坛子枸杞酒全喝了?他仔细观察少年,发现少年的面颊果然有些泛红,一双微微上挑的漆黑眼睛里满是朦胧的水色,就这么专注地凝望着自己,两分气恼,三分伤心,五分委屈。

肖衡盯着他,见他久久不回答,心中更是难过不已:你,你和那个李凉萧出去了好久……我等了好久好久,你怎么都不回来。

他的鼻音愈发浓重,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阿衡,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少年这样压在他身上,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真的很奇怪!尴尬到爆炸。

不要!肖衡断然回答,手臂还挪了挪,把他困得更紧了。

阿衡乖,听话,你喝醉了。

司明绪很是无奈。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比青春期小孩更麻烦的东西——醉酒的青春期小孩!你胡说,我才没有醉……少年轻声嘀咕着。

他失焦的眼神望着身下人有些模糊的面孔,忽然觉得自己离他太远了。

真的太远了。

他不受控制般地低下头,挺拔峻峭的鼻子凑近了司明绪松散的发鬓:你好香……少年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竟然大着胆子把脸埋进了身下人的脖颈处。

肖衡感觉到那一方肌肤的温暖与细腻,心中忽然有种别样的宁静。

他心满意足地拱了拱,胳膊也顺势滑下来轻轻搂着那人。

少年一阵阵热乎乎的鼻息扑在颈侧耳畔,司明绪欲哭无泪。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他手上略微使了点力,想挣脱少年的束缚。

谁知肖衡立刻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手臂忽然一紧,狠狠地抱住了他。

他抱得那般紧,司明绪一时间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要,不要赶我走……我好怕……好怕你不要我了……他的睫毛贴着司明绪的颈侧,有些湿漉漉的感觉。

……居然跟我玩儿这套示弱攻势,犯规了啊。

虽然心底吐槽,但司明绪本质上确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他费力地抽出手来,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顶:没有的事,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可是男主大大,怎么会有人胆敢不要你,只有别人抱你的大腿的份儿啊!谁知肖衡听了这话,不喜反怒。

他又撑起身子,恶狠狠地瞪着身下的人:你今天,就不要我,跟着那个,李凉萧,跑了!少年这句话咬字极重,一字一顿,幼稚得几乎有些滑稽。

若不是他眼睛红红的,似乎极为难过的模样,司明绪只怕当场就要笑出声。

他简直是哭笑不得:你瞎说什么啊?什么叫跟着李凉萧跑了?我就是跟他出去说点儿事儿。

李凉萧他……肖衡盯着他,忽然把食指轻轻抵在他唇边:嘘。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大哥,明明是你自己先提的好不好!虽然明知道和醉鬼没什么道理好讲,可这也太乱七八糟了!肖衡盯着他,神色忽然有些伤心:如果你是我的就好了。

他又轻轻趴下来,把脸依偎在司明绪的锁骨处:如果你是我的就好了。

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感情这是小孩子的独占欲犯了?司明绪想起自己玩兵人模型的时候,也最讨厌别人过来动手动脚,甚至拿走。

难道这孩子年少失怙,没有什么安全感,所以对身边的人占有欲特别强?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到原因了,便尽量放柔了声音,试着哄了哄少年:你先起来。

我不会离开的,真的。

离开?肖衡脸色微微一变,咬牙道,不可能。

算了,感情这说啥都没用啊,。

完全对牛弹琴,无法交流。

如果,你是我的,就永远不会离开了吧。

肖衡喃喃道,可是,怎么才能把你变成我的呢?他拧起两道漂亮英气的眉毛,似乎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

大哥,也许你没有注意到,但我真的是个大活人好吧!这时,月光斜斜照进来,正好投在了床头。

肖衡愣愣地望着司明绪,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一段雪白的脖子,甚至下面微微跳动的暗色筋脉也隐约可见。

他胸中忽然一阵燥热难耐,竟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对着那处搏动的筋脉,狠狠咬了一口。

司明绪痛得嘶了一声。

他陡然睁大了眼睛,这家伙属狗吗?!肖衡这一口咬得极重,他嘴里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蔓延开来。

少年似乎还不满足,又用两侧微尖的犬齿磨了磨那细嫩的皮肉。

司明绪终于忍无可忍,他手里扣了个指诀,重重弹在少年额头。

一股精纯的灵气顺着少年的眉心注入。

他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意识逐渐朦胧远去,身子也慢慢软下来,无力地趴在司明绪身上。

司明绪感受着身上沉甸甸的压力,望着模糊不清的帐幔顶发了一会儿呆。

他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对绝对,再也不要和男主睡一张床了!第二天,当肖衡终于从宿醉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春日朝阳已从窗户投进来一片金色的温暖光芒。

少年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揉进了一大团棉花,钝钝的,又晕晕的,极为难受。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抬眼向那人望去。

司明绪正低头端起茶杯,他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没有束起,此时往一边滑去,露出半边白皙的脖颈。

在那修长的脖子一侧,有一个清晰可见的新鲜牙印,甚至边缘还微微渗着血丝。

那一瞬间,肖衡感觉自己的血液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那个牙印,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这是什么?司明绪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实在不想重提昨晚那件尴尬的事情,便把衣领拉了拉:没什么。

少年单薄而结实的胸膛急促起伏了两下。

昨晚,昨晚这人同那李凉萧出去了……今天,他的脖子上……这个牙印……他忽然有一种无法忍受的感觉。

之前,李凉萧说,他们是……相好?只是这人忘了?他们昨晚出去,半宿未曾回来。

今天,这人的脖子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处难堪的痕迹。

他忍不住想,那个男人,是怎么在他脖子上留下了这样的痕迹?他,他的衣领下,还有其他痕迹吗?肖衡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妒忌如同一条毒蛇,让他难以呼吸。

好像自己最珍贵最心爱的宝物,可望而不可即的的宝物,连轻轻碰一下都要开心好久好久的宝物,被人横手夺走了,玷污了。

其实他尚且年少,对□□也并不了解,只知道亲亲抱抱。

他所能想象到的极限,也不过是那个男人脱了司明绪的衣服,低头在他光裸的身上印下自己的痕迹。

而那个人会怎么样呢?他会有什么反应呢?他会闭上眼睛,张开双唇轻轻喘息吗?他会紧紧抱着那个男人吗?他会哑声叫他的名字吗?他会……他没法再想下去了。

他想杀了李凉萧。

肖衡闭了闭眼睛,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失态。

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司明绪身前,用一种又轻缓又危险的目光,慢慢扫过衣领边缘露出的半边新鲜牙印: 这是……谁做的?这算是无理取闹吗?司明绪蹙紧了眉毛,他并不想回答,端着热茶侧身便要走开。

肖衡一时顾不得什么,从身后一把拉住了他,低声道:是不是李凉萧?你同他……那天你说,他说你们是……少年有些语无伦次,他的声音哑得没法听。

司明绪一时间懵了。

他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孩子,一天到晚尽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难道是自己那天信口胡说,给这位种马文男主留下心理阴影了?他想了想,觉得虽然尴尬,还是把话说清楚比较好:这牙印是你咬的。

肖衡愕然抬起头来。

你昨晚喝醉了。

我一回来,你就抱着我不放,跟小狗似的。

司明绪见他一脸呆滞不由得有些好笑,心里的气也散去不少,然后你就狠狠咬了我一口。

少年愣住了。

然后他原本十分苍白的脸色,慢慢涨红了。

是我?是我咬的?这个痕迹,是我在他身上留下的?司明绪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狼变的?以前咬我的手,现在倒好,改咬脖子了。

肖衡盯着那个微微渗血的牙印。

他所有的委屈愤怒杀意,忽然如同雨过天晴般散去。

他甚至有种怪异的冲动,想凑上去轻轻舔一舔那个伤口。

真是奇怪。

以前这人受了伤,他总是难过不已,只想好好给他上药,不要留下疤痕。

可是此时,他却觉得这个鲜红的牙印留在这人洁白的脖子上,很是漂亮,让他心里痒酥酥地十分舒服。

肖衡盯了那个牙印一会儿,心中莫名又有些躁动的感觉,似乎还想做点什么。

可是,还能做些什么呢?如果……如果能在这人身上,留下更多的痕迹……他一定是疯了。

司明绪见他神色异样,赶紧捂住脖子:你确定你酒醒了?可别再发疯了啊。

肖衡勉强压下心中怪异的冲动:明绪哥,该下楼用膳了。

他偏过头去,尽量忍住不要再去看那人白皙的脖子。

司明绪见他似乎真的没什么问题了,终于把手放了下来,点了点头:走吧。

……司明鄢早已在楼下候着了。

见二人下楼,这位秀丽少年立刻站了起来,笑道:哥哥,你们想吃些什么?我方才点了小米粥和蟹黄小笼包。

曲堂主身体不舒服,这个时候还在客房休息。

他黑葡萄一般水灵的大眼睛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忽然瞟到了一点什么,笑容微微凝固了一瞬。

随即少年轻轻扬起秀气的眉毛:哥哥,你的脖子怎么了?他对着那半道露出来的新鲜牙印努了努嘴。

司明绪拉了拉衣领,瞪了肖衡一眼:……遇到一只小狗,不小心被咬了一口。

肖衡似乎很是羞愧地低下了头,神色十分扭捏,内心却又莫名其妙地极为舒畅。

他甚至有些希望李凉萧此时也能出现在这里,不知道那个男人见了这牙印,会有什么反应?司明鄢没有说什么,淡淡地瞥了肖衡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觉得很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

他一向工于心计惯于伪装,这一年多以来,他对这位兄长的恭谨亲热依赖,倒有一大半是刻意为之,存心讨好。

无论如何,他曾经被这位兄长那样对待过,并不能轻易忘却。

他不像肖衡,可以那么快就忘记,那么快就原谅。

肖衡此人,天赋惊人出类拔萃;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轻易宽恕的底气。

而自己不同。

像自己这样烂泥一般的人生,好不容易有了转机,更要加倍小心,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迅速丰满自己的羽翼。

直到,能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控在手心。

甚至,掌控别人的命运。

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做任何事,牺牲任何人。

司明鄢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是冰冷而清醒的。

可此时,这位野心勃勃的秀美少年,却控制不住一般,将细嫩的掌心掐出了一点血痕。

肖衡他,竟然真的敢?他不是单纯的一厢情愿吗?他不是丝毫不敢逾越吗?他不是一直那么小心翼翼地隐藏吗?而哥哥喜欢的,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李凉萧吗?自己不过是轮廓稍微有些神似那个男人少年时候,哥哥当初就对自己……可是他此时眼前所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哥哥可以容忍肖衡如此放肆?难道哥哥他……司明鄢的嘴角神经质地绷紧了一瞬。

可是不过瞬间,他便放松下来,而后眉眼弯弯地笑了。

少年的容色如同春花一般动人,声音也十分悦耳:原来如此。

哥哥,衡哥哥,你们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蟹黄包凉了就不好吃了。

……今日是扶摇阁拍卖会的第三日,法器拍卖。

不出所料,青岭上宗的赵起方和韩勇都没有来,想必是因为此间出了事,匆匆赶回宗门领罪了。

而如意门主许照麟,或许是不好意思,也没有出现。

司明绪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他自己的法器九命幡已是四大神级法器之一,对于拍卖会上的各色仙级法器,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连那只偶然得到的摄魂铃,他也并不贪图,只想着哪天见了谢玄风,当面同他解释清楚,亲手还给他。

看了半天,最后,他只给曲霂霖拍了一只炼药的炉鼎。

这日傍晚,一行人回客栈收拾了东西,便打算回碧霄城了。

司明绪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因为自己恐高,便一直抗拒御剑飞行。

毕竟在这个书中世界,御剑是主要的交通方式。

这一次,他打算带着肖衡和司明鄢,三人一起御剑回城。

而曲霂霖身体不好,也不太喜欢凌空御剑的感觉,司明绪便把万象纸做的船和几名丫鬟侍卫都留给了他,让他独自慢慢乘船回来。

这位曲大神医笑道:还好如今沧白江上没了那白水盟,已然十分太平。

不然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坐着这么昂贵的法器,还真是不太放心。

司明绪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你也要小心。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肖衡和司明鄢,之前我给你们那一道灌注了灵气的符箓,都拿出来给曲堂主罢。

他也不是小气,送出的东西还要收回来,实在是当初技艺不精,只做出这么三道符箓。

司明绪琢磨着,两位少年和自己同行,自然是不需要这道保命符箓了。

可曲霂霖一个人,身上多两道符箓总是安全一些。

肖衡点了点头,略有些不舍地把那张泛着轻微金色的符纸拿了出来。

这可是那人亲手写就的……他轻轻摩挲了那光滑的纸面片刻,终于还是伸手递给了曲霂霖。

司明鄢则微微一呆,神色十分古怪。

司明绪见他久久没有动作,挑了挑眉:怎么了?那道符箓……我,我找不到了。

司明鄢舔了舔嘴唇,他的喉咙忽然有些发干。

你把符箓弄丢了?肖衡看了他一眼,心中略有不快。

这符箓是司明绪以血书就,费了许多心血,他居然如此大意!司明鄢咬了咬嘴唇。

这位一向心计深沉的少年,此时竟难得地有些慌乱。

那张封印了一道分神期冰灵根攻击灵气的符箓,他已经用掉了。

他这位兄长为人慷慨,送出的东西从不会再过问,谁料到今日会有这么一出?见他脸色十分难看,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司明绪赶紧道:无妨,丢了就丢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司明鄢垂下眼帘,极轻地点了点头: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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