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位宫女一齐出现,俱是粉面含春衣衫不整的模样,让人无限遐想。
八皇子视线飘移着,将头拉低,目光闪烁,躲躲闪闪往兄长和母妃方向望去。
他动动脚,本来想离开小太监的搀扶自己站着。
可是刚一动,小腿就是一软。
下意识哎哟了声出来,踉跄着差点要跌在地上。
在场众人将视线放低了,并不随意张望。
免得撞中今上心情不佳,自己被牵连罚下。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气氛都是沉闷,凝固地能滴出水来。
周贵妃刚刚还说这是个至孝的孩子这是什么都不懂?居然在这里原形毕露了各色的心语跳动着,在大堂中间蹦来跃去。
黛玉视线从心语上收了回来,上翘的眼尾轻轻一瞥,眼波往自己身边递去。
虽然她猜测到这八位宫人会被以牙还牙送还给周贵妃,可是没想到是这个送还方式。
一口气八个人啊……也不知道水溶是怎么设计的。
黛玉思绪转动着,在席面下的手稍稍一动,往水溶手指处弹了下。
水溶神情不变地握紧手心,英挺眉梢放到自己王妃身上。
他反客为主地捏了捏被自己握住的柔软,斜飞眉宇挑起,半勾唇不语。
淳儿这是什么了?不是说要为父皇准备礼物?大皇子打破了寂静,先将前话提了一遍,声音中都是温文尔雅的从容。
像是门外的八个宫女都不存在似的,他镇定自若地开口: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父皇母妃都在,直接说就是。
八皇子挠挠头,不敢对上自家兄长的视线,只呐呐将头压得更低。
路上看到个美人,突然想玩玩没想到后面还有几个一不小心就耽搁了奇怪,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难道是我雄风太甚?平时没有这样的啊八皇子越想越是羞于开口,面色涨得更红,连耳根都泛起绯色。
这几乎是间接地承认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下位者视线隐晦地互相转动着,又忍不住瞧瞧往上方偷瞄而去。
场面重新归于沉默的一片。
今上面色淡淡,身居高位俯瞰而下。
他没有出声呵斥,连表情都没有变过,只有指尖在椅子上一下下缓慢点着。
作为他的枕边人,周贵妃侍寝那么多年,还是能稍懂一二。
她可以察觉到,此时皇位至高者心中已经有了怒气。
这些人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周贵妃飞快思索,衔起帕子捂住嘴。
她犹如发现了新奇的事情,将眼睛睁大,眸上金片闪动,这不是我送去给溶儿的?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周贵妃把视线往门外放去,伸出手指点点外头的宫女,语调中加上了严肃。
我不是让你们去伺候北静王?为何自己从四皇子宫殿中出来了?八皇子水淳怔了下,呆呆地将目光放到北静王那边,又在宫女之间转动。
这话带着祸水东引的意思,瞬间就将矛头移到北静王身上。
在场的几乎都是宫中深宅出来的,皆能听懂这话背后的寓意。
周贵妃好手段这是在暗指北静王害人?可是王爷一直坐这里八皇子要做这事,还能有人能逼迫不成?黛玉忍住嘴角翘起的弧度,不再去看那些跳动的大字。
周贵妃的话太明显,反而引发负面反弹。
可谁能想到,这的确是北静王推动的呢。
水溶俊朗的面容带着与今上如出一辙的淡漠。
他嗤笑一声,点点桌面,笃笃的声音响起来。
这几个人假传圣旨,被我下狱。
北静王毫不留情,直接将事情挑开。
冷漠让他俊朗越发迫人,简直能割伤众人眼球。
想想是贵妃娘娘的好意。
我也没下死手,让人自己回去。
水溶话语加重停顿,唇边一点点弯起,语调拉出意味深长:没想到回去的路上,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冷漠之中气势强大,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感觉。
越是冷漠,就越显地理直气壮,让众人信服。
唯独黛玉能看破他声势之下的玩味,感受着指尖在他手心转动,挑动几下也不言语。
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我可是送去给你四哥的,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周贵妃现在无瑕顾及其他,只重复地点出这个问题,帕子和护甲的金丝不停地晃动。
八皇子很快领悟到自己母妃话中的意思,这是要将罪名往水溶那边推。
推卸责任太简单了随便编几个理由都推到那个天孤煞星身上不就是顺水推舟栽赃陷害,简直是信手捏来。
这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立刻就要顺着话开口。
难道这就是八弟给父皇的礼物?水溶薄唇微动,先一步出声,音调里布满漫不经心的随意。
而他目光却放到八皇子身上,充满挑衅地一笑。
八皇子怒火一下子就涨了起来。
话头都到嘴边,硬生生给换了:就是我做的怎么了?来晚了是我的错,可这些人是母妃的了。
我想用就用一下怎么了。
水溶轻笑一声,举起酒杯,冲他遥遥一敬。
明争暗斗这么久,他很容易能把握住自己这个八弟的心思,轻而易举就能挑动。
在场立刻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
这可是直接承认了。
与母妃宫女有染、至日上直接迟到。
传出去不止八皇子名声有碍,连周家大皇子都会被牵扯到。
更重要的是,今上还在上头呢。
周贵妃额间控制不住地皱出纹路,她将帕子往桌上一甩连忙呵斥:这是什么话?岂是你可要说的?淳儿,莫要赌气,为何故意说这种话?我不是赌气,本来就是我做的,为什么不敢承认。
父皇也是说有错要认。
八皇子憋着鼓劲儿,就是不松口。
从小到大,在母妃和兄长的庇护下。
无论他作出什么事情,都可以被掩盖解决。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不就是迟到了一小会。
只要能让水溶吃瘪,他很乐意怼过去。
水淳拍拍脸,嘟囔了几句,又继续扬声:这次是来晚了会,父皇……八皇子的话还没停,今上第一次平淡地打断了他。
今上并没有讨论这件事情,甚至没多看八皇子一眼。
他转向周贵妃,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这些人就是你要送给溶儿的?哪怕相伴共枕了那么多年,在这个时候,周贵妃也没法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来。
她艰难地点了下头。
自己之前含糊言辞,说要调给北静王几个宫人,骗得今上应予。
本来这件事该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提出来的,才能有借口解释。
如今在这样一个烈火浇油的局面被捅出头,怕是不得善了。
不该那么宠着淳儿他竟然这么容易被激怒今上点点头,犹如应和周贵妃的话。
他动作平静,宛若单纯的重复出声:既然之前是下狱的,那现在也下狱吧。
今上的话语简单,从明面上听不出其他的寓意。
可门外宫女们一下子就感受到其中的血腥。
这次可是由皇位至高者亲自开口,下狱定是没能像之前那么轻易出来。
没准就会把命给赔在里面。
陛下开恩啊,八皇子开恩啊。
宫女们一下子就跪在地上。
她们磕头求饶着,寄希望于八皇子身上。
八皇子听到声音回头瞧了眼。
到底是伺候自己一场的人,他口唇动了动就想要出声。
在开口之时,他习惯性先回头询问地望向自己兄长,就被大皇子眼中锐利的警告给镇住了。
大哥眼神好可怕这次就算了宫女大把,以后再看看水淳低头转过身不语了。
今上将局势全都看在眼中,注意到他的动作,眉梢首次皱了下。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救命啊。
宫女们就要被拖下去之时,其中一个声音突兀地提高。
之前贾贵妃小产时,还是我们去通知贵妃娘娘的。
娘娘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话就像是一道雷霆,从大堂中间劈了下来。
闹剧到要结束的时候,突然爆出更大的端疑。
众人视线惊疑不定地往上面瞥过,在场可是有三位贵妃。
齐贵妃直接一摆手,示意事情与她无关。
虽然贾元春是在她接手后宫时落了胎。
可她的确没出手,最后背个管理不善的罪责已经很憋屈了。
贾元春手顿在肚子上,足足怔愣了好几秒,随即抓紧腹部衣袍。
她脑海飞快转动着,立刻就给自己选好了对手。
好啊,她们为什么要通知你?你派人看着我?贾元春眼泪几乎是瞬间掉下来,猛地将杯子往周贵妃那边一砸。
长杯咕噜噜滚落在地上,酒水洒地弥漫成一片。
我孩儿的死终于有价值了不能就这样浪费现在家中一切萧条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深褐色的心语跳动而出,随着酒杯一起落在地面,溅起阵阵涟漪。
黛玉能感到水溶手心一紧,把自己的手握紧了。
她轻微转头,就见北静王侧脸锋利俊朗,视线放在前方,幽邃眼眸微阖。
这可真是让人吃惊。
黛玉凑近了些,在自己的王爷身边悄声开口。
周围都在窃窃私语,她的动作并不算出格。
倒是弄得水溶耳伴微热,身上的紧绷也松了些。
水溶手臂往下一拉,将黛玉腰肢收了收。
他自然地将自己王妃拉近了,侧脸轻蹭,音调冷淡应了一句: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