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东魁杨梅干

2025-03-26 19:13:36

今天又是个好日头,天空蓝莹莹的,清晨的风还带着凉气。

人们天没亮就上工了,挽着裤腿站在田中忙得热火朝天,争取在毒日头出来前把活儿干完。

林大富跟一干大队干部站在田埂上,背着手道:按照这个干法,在梅雨来之前咱们就能忙完。

支书吧嗒着没点上火的旱烟管,皱眉道:梅雨来啦,知青宿舍的事儿得赶紧解决。

林大富眉心拧着疙瘩:男知青还好说,可几个女知青怎么安排?干部们对视一眼,没人吱声儿。

家家户户都有男人,娇滴滴的女知青住进村民家不方便还在其次,安全才是大问题。

要是弄出什么丑事,他们跟上头可没法儿交代。

特别是那个程遥遥,美得太邪性了,甜水村这么多辈都没出过这样的美人儿。

她像一朵名贵的花,在甜水村这片土地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众人都装聋作哑,林大富咬咬牙,一挥手道:等水田里的活完了,就把知青的村民们召集起来,让他们自己选爱住谁家住谁家!知青宿舍那边我看过了。

墙上都出了裂缝,经不住几场雨……林大夫之所以能当上大队长,就是因为他能扛事,肯做决断,其他几个光会打太极的,都跟在他屁股后面行事,简称不作为。

既然林大富肯担这个责任啊,知青们住进村民家后发生什么事也都与他们无关了,其他人纷纷点头。

就在这时,众人眼前一亮。

程遥遥穿着件粉色罩衫走了过来,乌黑长发扎成麻花辫垂在肩膀,像清晨里一朵含苞带露的荷花:大队长,支书,各位干部早。

一帮大老爷们顿时忍不住挺起胸膛,努力在这位城里姑娘面前表现得精神一点:早,早,程知青上工啊?程遥遥浅浅一笑,道:是啊。

一会儿就去。

年轻点的会计对程遥遥十分关切:听说程知青现在在大豆地跟谢三一块干活。

可辛苦啊?程遥遥道:不辛苦,比水田干活轻松,多亏大队长体恤我。

林大富听了心里舒坦,清清嗓子道:程知青找我是有啥事啊?其他人识趣地走开了。

程遥遥这才开口笑道:是这样。

大豆地那边有点远,我每天中午回来吃饭,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我就不回来吃午饭了。

我每天从知青宿舍的早饭里拿两个窝头,中午我的那份就让其他知青替我领,这样成不?程遥遥昨天已经这样做了,今天只是知会林大富一声儿罢了。

林大富点头:是,这事儿我昨儿还跟会计商量过,本想着给你添进公分里。

你想得更周到,就按你说的办。

程遥遥想起来似的,道:对了,我看谢三每天也没吃午饭呢。

林大富皱了眉,道:谢三怎么也不跟我提?程遥遥眨着无辜的眼睛:他知道你日理万机,不好意思拿这种小事儿麻烦您吧?林大富沉吟半天,道:他为公社劳动,吃食堂是应当应分的。

这样吧,他前几天的口粮都补上,月底发粮的时候就补给他,今天就先再克服一下。

程遥遥脆生生道:没事儿,谢三的干粮我已经先拿上了。

中午从食堂扣掉就行。

那我先走啦。

林大富摆摆手,自己背过身去。

谢三因为出身问题,常常被派些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公分也是算得最少的。

林大富作为大队长,总要顾及全局,对这些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每天让人饿着肚子去上工,农民出身的林大富想想都深恶痛绝。

还有,食堂都是可着人头做干粮,谢三前几天没领窝头,那剩下的窝头哪儿去了?这可是严重的贪污问题!程遥遥跟林大富说话耽误了一会儿,走到小路口时没看见谢三,估摸谢三自己先走了。

她抱着饭盒,自己向小路上走去。

这年代的农村人烟稀少,小路上格外僻静。

路边的芦苇尖尖上还挂着露珠,野百合含苞待放,一大丛金银花垂下藤蔓,白色金色的喇叭形花朵吐出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金银花在夏天可是一味做甜点凉茶的好食材。

程遥遥踮起脚尖,扯住金银花藤往下一拉,哗啦啦下雨般撒了满头满身的露水和花瓣。

哎呀!程遥遥狼狈地擦着脸,身上粉色罩衫都被弄湿了一大块,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前头忽然转出一个模样普通的男人来,农民打扮,背着一捆柴,手里提着柴刀,跟程遥遥撞了个对脸。

程遥遥吓了一大跳,男人显然也吃了一惊,看见程遥遥的脸时眼睛都直了,直勾勾盯着她半天回不了神。

四下无人,程遥遥炸了毛,僵硬地瞪着那男人,面无表情的脸看着冷艳绝伦。

还是那男人先开口:你……你是城里来的知青吧?那个程知青?男人笑容憨厚:我是村东头的,听说过你。

程遥遥这才松了口气,道:我等谢三一块儿下地干活儿。

你看见谢三了吗?男人道:没。

我刚砍柴回来,路上没见着人。

男人说着,把背上的柴往上托了托,走前还好心提醒道:这道上太偏了,你一个人可不敢走。

程遥遥点点头:哎,谢谢你。

不用男人提醒,程遥遥也不敢自己走了。

刚才可真吓了她一跳。

程遥遥扁了嘴,又摘了一会儿金银花,就坐在路边荫凉处等着。

过了会儿,终于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停在她身边:起来,走了。

程遥遥气鼓鼓抬头:你怎么才来?程遥遥桃花眼天生多情,这样幽怨地看着人,衬着眼下一点泪痣,像在撒娇。

谢三别开眼,脑子也乱了一拍:我……我给你带了这个。

他摘下背上的大筐,取出一只崭新小竹篓。

竹篓上盖着一些蕨类叶子,掀开来,红得发黑的杨梅满得都要漫出来!是东魁!程遥遥的气顿时飞到九霄云外,扒着竹篓两眼发光。

这些杨梅颜色红到发黑,每一颗都又饱满又新鲜,足有乒乓球那么大!程遥遥迫不及待拿出一颗塞进嘴里,用力吮吸一口,酸甜汁水溢满口腔。

程遥遥两眼弯弯,鼓着腮帮子拼命点头:唔,好甜!谢三狭长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接过程遥遥身上的水壶和饭盒放进大筐里,杨梅也收回来背上:走吧。

去泉水里洗过再吃。

其实这些东魁杨梅很干净,乡下人摘下后都是直接塞嘴里吃的。

可程遥遥看着太娇嫩,总要养得精细一些。

杨梅浸入泉水里清洗后,捞出来沥干,吃起来冰凉爽口。

程遥遥双手水淋淋,捧着用大叶子裹着的杨梅,一路上吃个没完。

杨梅吃多少洗多少,碰了水就容易生虫。

程遥遥洗了一捧,剩下的等晚上带回去吃。

谢三提醒她:不要吃太多,会泛酸水。

好吃嘛。

程遥遥停不了嘴,夏天吃杨梅太爽了,酸甜又解渴。

她好奇道,这么好吃的杨梅,你们村里人怎么不吃啊?谢三淡淡道:吃多了容易饿。

只有孩子和实在吃不饱饭的人才会摘。

杨梅一旦开始成熟,就是满坑满谷地泛红。

可惜杨梅味道酸,又尽是汁水,吃不饱不说,还开胃,让人一天能多吃两碗饭。

甜水村不缺水果,人们都不爱吃它。

何况除了谢三知道的东魁杨梅,其他野生杨梅都酸得倒牙,除了害喜的妇人,谁耐烦吃它!孩子们倒是喜欢,不过比起杨梅,甜水村的夏天还有更多其他可吃的水果:桑葚,杏子,李子,油奈,西瓜,野葡萄……何况杨梅汁染在衣服上就洗不掉了,哪个孩子没有因为被杨梅汁弄脏衣服,让自家母亲揍过呢?程遥遥问:谢三哥,这东魁杨梅树多吗?好找吗?多,不容易找。

谢三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程遥遥玫瑰色的唇被杨梅汁染得越发鲜红,她自己不知道,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谢三猝然转开眼,可刚刚那一幕却深深烙在他的视网膜末梢。

此时程遥遥琢磨的却是另一件事,一边琢磨着,一边往嘴里塞杨梅,不知不觉间,把一大捧杨梅都吃完了。

她这会儿还没觉得什么,等吃饭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后遗症。

程遥遥的牙齿软得连豆腐都咬不动,更何况是有些硬的窝头。

她哭唧唧地举着窝头,肚子里咕咕叫,却怎么也咬不下去:牙齿好酸,怎么办?谢三把她的水壶打开,递给她:喝一点水缓缓,只能等牙齿缓过劲。

程遥遥最喜欢谢三这一点,他不会说早知道,也不会说教她。

程遥遥接过水壶喝了一小口,忽然惊醒:哎呀,我忘了,这里头是杨梅汁!程遥遥又把饭盒拿过来打开:还有杨梅干!你尝尝看。

杨梅煮软后缩小成红艳艳的一小颗,舌尖勾住轻轻吮吸,没有了涩味,只有黄砂糖纯正的甜,把杨梅的酸衬出来,酸甜交融,引着人吃完一颗还想吃下一颗。

谢三吃了两颗就停下,程遥遥殷殷地看着他,男人总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好吃吗?好吃。

谢三点头,语气认真。

程遥遥高兴道:这些都给你。

还有杨梅汁,你尝一尝。

水壶递到唇边,谢三盯着壶口,心脏开始狂跳,掌心也无意识地冒出汗来。

刚才程遥遥玫瑰色的唇就贴在这上头……谢三缓缓伸手去接。

程遥遥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找了个小竹筒:对了,用这个盛。

谢三猛地回过神来,额上冒出汗。

他刚才简直魔怔了!程遥遥小心翼翼倒出一点儿杨梅汁,只有竹筒小半杯的量:喏,都喝光,一点都不准浪费。

竹筒是新削的,白嫩嫩的杯壁映着红艳艳汁水,光是看着就令人心神舒畅。

谢三仰头一口喝下,喉结咽动,甘酸甜美的汁水滑入腹中,竟是精神一振。

看着谢三眉眼间难掩的舒畅,程遥遥心里比自己喝了还满足。

她小心翼翼拧上瓶盖,对谢三道:你不是说你奶奶咳嗽吗?你让她每天兑水喝上一小杯,可以平喘安神的。

若是程遥遥单纯送给谢三,他未必啃要,但听说可以缓解奶奶的咳嗽,谢三沉吟一会,收下了。

程遥遥还吩咐他:杨梅汁我煮得浓,你湃在水缸里可以放一个星期。

全都要喝光,一点不能浪费,知道吗?还有杨梅干,晒干后可以多存一阵子,让奶奶留着慢慢吃。

不用程遥遥提醒,谢三也不会浪费她的心意,点头答应了。

见程遥遥捧着腮帮子,实在吃不下东西,谢三去找了些菌子,生火烤给她吃。

窝头也串在树枝上烤热了。

烤过的窝头皮焦内软,好入口多了。

把烤蘑菇里的汤汁滴到窝头上,鲜美汁水浸透窝头,软软的好下咽多了。

程遥遥吃饱了,捧着肚子犯困。

谢三看她眼神懵懂,像只打盹的小猫,心里闪过一丝柔软。

自己不过随口提一句奶奶的病,她今天就特地为自己带来杨梅汁和杨梅干,还从大队替他要应得的口粮。

这么多年来,谢三因为出身受尽冷眼和恶意,却从未体验过这样毫无来由的善意和维护。

今天的太阳真的很大。

程遥遥坐在玉米叶的荫凉下,靠着一堆干草打盹儿。

干草是谢三替她抱来的,一大捆踩得柔软,铺上谢三的褂子,比宿舍的大炕舒服多了。

她裸露的手脚抹了薄荷汁,凉凉的,也没有蚊虫叮咬。

程遥遥一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霞光漫天。

她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揉着眼睛去找谢三:唔。

这么晚了,你这么不叫我?长长两垄地都翻完了,谢三小麦色肌肉鼓胀着,被汗水镀上一层好看的亮光。

他回过头,神采奕奕:我一个人能成。

程遥遥尖叫起来,指着他的脸:你……你你你……?谢三顺着程遥遥惊恐的眼神,抹了下自己的鼻子下,鲜红一片。

谢三一低头,背心前襟上立刻也落下几点鲜红。

谢三一愣,程遥遥拼命推他下巴:抬头抬头!快!谢三抬起头,张嘴想说什么,却感到鼻血流得更加汹涌了。

程遥遥摘下自己的橡皮筋,给他扎在中指上,又拉着他去溪边洗脸。

过了会儿,鼻血才终于止住。

谢三茫然不解,他身体一向健壮,很少生病,而且此时精神十足,一点没觉得不舒服。

程遥遥在他身后偷偷拍了拍胸口,还好没有给谢三多吃。

程遥遥今天一点活儿没干,回家的路上脚步格外轻快。

谢三一人包揽了所有的活计,却也没有半点疲态。

他想,一定吃饱了身上有力气的缘故。

两人照例在村子前分了手,程遥遥背着一篓杨梅兴冲冲跑回知青宿舍,一进门就迫不及待:你们快看我带了什么回来!众人正兴奋地说着什么,一见程遥遥回来,拉着程遥遥道:遥遥,明天放假呢!啊?程遥遥一愣,她还想做点杨梅干送给谢三吃呢。

不过很快她也开心起来:知青们约着明天进城呢!韩茵兴致勃勃:我点心都断了多久了,这回进城正好买点儿吃的!还有香皂!其他人也纷纷说着自己想买的东西,连刘敏霞眼底都多了几分神采。

大家互相拿出票来交换。

你给我一张多余的肥皂票,我给你一张工业券。

这年头买东西全凭票据,没票可寸步难行。

程遥遥看着自己那一背篓的东魁杨梅,心里有了个盘算。

其其他人这才注意到程遥遥的背篓:遥遥,你背着什么呢?杨梅。

程遥遥叫上韩茵和张晓枫,帮她一块儿洗杨梅。

其他人免不了凑过来蹭两个,程遥遥今天小气多了,分给他们每人几颗,就凶巴巴赶走他们。

程遥遥凶起来的样子更漂亮,其他人哈哈一笑,吃着酸甜的杨梅走开了。

程遥遥把杨梅稍微冲洗了一下,加点盐浸泡了十分钟。

这些东魁杨梅品质是真的好,也可能是谢三挑得精心,一颗颗饱满均匀,没有半点坏的。

只有一些在路上磕破了,程遥遥跟韩茵和张晓枫分着吃了。

浸泡后,程遥遥重新冲洗一下杨梅,捞出来沥干。

跟昨天一样,把杨梅放进锅里,加黄砂糖和水煮开。

今天她亲自盯着杨梅,用木勺子把漂浮起来的泡沫捞出来倒掉。

很快,饱满大颗的杨梅就渐渐缩小。

东魁杨梅个大核小,缩小后也比昨天的杨梅干要大一倍,肉质十分厚实。

程遥遥在另一口锅里煮开水,倒进去一小把白米。

这珍贵的白米可是原主从黑市上一块一斤买回来的,只剩一点儿了。

程遥遥用木勺子轻轻搅拌着,白米渐渐煮软,清水也变成了粘稠雪白的米汤。

程遥遥把白米捞出来,只剩米汤。

另一口锅里的杨梅也捞出来,沥干杨梅汁。

然后把杨梅干倒入米汤里,小火继续熬制。

渐渐地,汤汁收干了,杨梅干一颗颗变得肉质紧缩,油亮粘稠的汤汁裹在杨梅干上,酸甜的香气钻入人鼻间,令人直咽口水。

韩茵和张晓枫一直在旁边盯着,这时候眼睛都直了:我的亲娘哎,遥遥你可真是不会过日子。

一锅杨梅干,你居然放了这么多白米和糖!很多吗?程遥遥才用了几两黄砂糖和一小把白米而已,这还是她特地控制了糖份的结果。

要是在后世,这么多杨梅她能放一斤的糖呢。

程遥遥把杨梅干都捞出来。

那一小碗白米饭跟韩茵和张晓枫一人一口吃了。

别说韩茵和张晓枫满足得连声叹息,连程遥遥都快感动地哭了出来。

她多久没吃过白米了?这更坚定了她要赚钱的决心。

她想吃白米饭,吃肉!由于今天程遥遥用米汤煮杨梅干,大半锅杨梅汁都剩下了。

把杨梅汁盛在搪瓷盆里,湃在水缸里放凉。

晚饭后,知青点一人都分到了半杯,张晓枫和韩茵自然分到了满满一杯。

沈晏和程诺诺么……他们两个吃完晚饭早早就出去了,也没人管他们。

只有几个男知青互相挤眉弄眼,羡慕沈晏艳福无边。

不过呷了一口酸甜冰爽的杨梅汁,他们又觉得,还是自己幸福啊。

程遥遥把杨梅干晾在窗台上。

本来是放在院子里的,韩茵说其他人会偷吃,逼着她收进来了。

程遥遥也挺烦恼,住集体宿舍就是麻烦。

一点隐私都没有,每回带了什么回来,做了什么吃的,都得分给别人一份儿,要么就像其他人一样,每天半夜起来偷吃。

同住一铺大炕,谁磨牙谁翻身,彼此都很清楚,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有人爬起来偷偷吃东西,跟闹耗子似的。

程遥遥早嫌弃了——在床上吃东西,脏不脏啊?希望换宿舍的事儿早点提上议程才好 。

程遥遥洗了头和澡,穿着一条睡裙,在箱子里翻找东西,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钱袋。

打开一看,呵,原主的财产可真不少!厚厚的一叠票。

花花绿绿,程遥遥盘腿坐在床上清点起来。

全国粮票,工业票,皮鞋票,布票,糖票,点心票,肥皂票,还有……月经带票。

其实程遥遥从原主的记忆里继承了关于票据的知识,只是拿着这一叠票,程遥遥还是为这个年代票据之精细感到震惊。

原主从没受过穷,她父亲一个月工资有百来块,有一大半都花在大女儿身上了。

程遥遥今天穿的那件粉色小洋装罩衫,就是原主父亲花了两个月工资从广州给她带回来的。

可惜,在三年前,原主父亲的天平就渐渐往程诺诺身上倾斜了。

虽然还不至于偏心程诺诺,对原主无条件的宠溺也渐渐收起,变成了雨露均沾。

原主下乡时,父亲给原主和程诺诺的钱是一样的,一人一百块,不过额外给原主补贴了五十斤全国粮票。

这些还是他瞒着程诺诺母亲偷偷攒下的。

程遥遥清点了一下票据,可惜全国粮票和点心票糖票都只剩一点,余下的都是工业票这些用不上的。

钱也只剩了三十七块八毛。

一百块钱啊,甜水村一大家子,一年到头也赚不下这么多公分。

一百块够他们用一年了!原主三个月就花得差不多了:在黑市上买点心,买零嘴,买新衣服,回回进城都要下馆子。

还顺带养活了一个刘敏霞。

程遥遥也不觉得多震惊,她自己上辈子更能花钱,蓝血品牌vip客户,各种全球限量的包和鞋,一上新就成批送到家里的。

现在她却盘腿坐在这儿,一分一毛地数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