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稽查队的人凶神恶煞地直冲过来,程遥遥心中一紧,冲谢昭叫道:你快走!谢昭眉头还来不及说话,稽查队的人转眼就冲到眼前,团团围住他们:你就是谢昭吧?跟我们走一趟!谢昭慢慢站起身,神色镇定:罪名?。
稽查队的人冷笑一声:抓你当然有由头,跟我们走了就知道了!凭什么!你们抓人也得有个证据有个原因吧?你们还讲不讲理了?程遥遥拦在谢昭前头。
程父站起身来,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稽查队的人:现在是社会主义新社会了,你们稽查队的人也不能随便抓人吧?总得有缘由。
稽查队看见总工程师4个字,对程父的态度尊敬了点:最近市面上出现了一大批蟹黄酱,市公安局和我们稽查大队一直在调查。
现在有人举报前两天这个人在黑市上出没,有重大嫌疑!程遥遥猛地一愣:蟹黄酱?那是?……谢昭一把捂住程遥遥的嘴,冲稽查队的人道:我跟你们走就是。
不行,你不能跟他们走!程遥遥一把抓着谢昭的手,这不是他干的!稽查队的人斜眼:不是他干的,难道还是你干的?程遥遥急道:我……你住口!谢昭一声低叱。
程遥遥眼圈霎时间就红了,欲言又止,一副被吓哭了的模样。
程父登时火冒三丈,原本替谢昭说话的心思都没了,听的谢昭居然在黑市上倒卖更是鄙夷。
程父拉住程遥遥,到底替谢昭分辨了两句:他刚从乡下来没两天,这么大的走私案子应该不会是他做的。
就算他不是主谋,也是从犯,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稽查队的人说了两句,就冲谢昭道,快走!谢昭挺直了腰背:我会自己走。
经过程父身边时,谢昭对他致歉:对不起伯父,第一次见面就给您留下这种印象。
你快走吧!程父不悦地背过身去,手上还紧紧地抓着程遥遥,免得她扑出去。
谢昭,谢昭!程遥遥眼巴巴地看着谢昭,眼泪含在眼中要掉不掉。
谢昭深深地望着她,又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稽查队的人押着谢昭走了,餐厅里顿时响起嗡嗡的讨论声。
好体面英俊的一个男青年,居然是投机倒把犯?更多的眼神都落在程遥遥和程父的脸上。
程父是高级知识分子,一向受人尊敬,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他气得脸色铁青,拉着程遥遥就走了。
程父喊了两辆人力车,程遥遥却不肯跟他回家:谢昭都被带走了,我怎么可以回家?程父气道:那个人值得你喜欢吗?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他一个乡下来的孩子怎么穿着这么好的衣裳,晚上还带着小800块的手表!原来是个投机倒把犯!程遥遥气得小脸通红: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什么叫投机倒把犯,不就是做点生意吗?我妈妈祖上也是做生意的!听程遥遥提起亲生母亲,程父心中一痛:你外祖家里是民族资本家,你两个舅舅都为革命牺牲了!他怎么跟你母亲比?我懒得跟你说!程遥遥坐上人力车,冲车夫道,去稽查队!车夫是个楞头青,听美貌姑娘一声令下,拉起车就跑,程征在后面愣是没赶上。
稽查大队门脸颇为气派,大门口的台阶下徘徊着好几个拱肩缩背的老农民和中年人,一看就是被没收了商品的小贩。
不敢进去跟稽查队理论,又舍不得自己那些东西。
此时一辆人力车停在门口,车夫抹了一把汗,殷勤地从车上扶下来一个美貌时髦的女郎。
小贩们眼睛都直了。
稽查队来来往往的都是垂头丧气陪着笑脸的投机倒把犯们,这肯定是稽查队哪个领导的女儿或对象吧?稽查队副队长一行人也是这么想的。
寒天腊月,稽查队里头却是暖烘烘,烧着火炉,众人喝着热茶,吃着从小贩手里收来的炒花生卤猪蹄,打扑克的打扑克,聊天的聊天。
门猛地被推开,扑进来一阵清凉的冷风,冻得人一个激灵。
稽查队队长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贩又来了,张口就骂:妈的,说了让你们外头等……剩下的话全含在了嘴里,稽查队大队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忙站起身来,把歪了的领子正一正:你……这位同志,你找谁呀?程遥遥双手交叠,环顾一圈屋子里。
稽查大队办公室是用旧仓库改建的,外头是办公室,一道小门里头是审讯室,用来审讯关押一些投机倒把犯的。
程遥遥心急如焚,面上还得强自镇定:我有事找你。
副队长被那双桃花眼一瞧,魂儿都没了,赶紧把其他人轰出去。
程遥遥这才道:我找一个人,他被你们当做投机倒把犯抓回来了,我想见一见他。
副队长把胸脯拍得梆梆响:没问题!,只要是被咱们稽查队抓回来了,你说个名字,我保证让你见到他!程遥遥的:谢昭。
叫谢昭是吧?谢……谢昭?!。
副队长眼睛瞪得老大,登时回过神来,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程遥遥心中一沉。
如果只是单纯投机倒把,这人不可能是这态度。
程遥遥一咬嘴唇,桃花眼就泛起些红来:至少让我见他一面。
天底下就没有男人能拒绝程遥遥这样的眼神,副队长为难着,程遥遥又悄悄塞了一个纸包在他手里。
副队长一捏就知道里头是钱,左右一看:大队长出去了,就让你进去5分钟,看一眼赶紧出来啊!程遥遥忙点点头,副队长让自己的人看住门,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小门上的锁,5分钟!程遥遥闪身进去,身后门立刻关了。
仓库里残留着一股浓重的谷物味道,程遥遥捂住鼻子,就听见熟悉的嗓音响起:妹妹?!谢昭!程遥遥眯着眼,终于看清窗边被铐着的人。
程遥遥直冲过去,看着谢昭被反铐在身后的双手,眼泪唰的就冒了出来。
这跟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稽查队的人刻意刁难谢昭,将他双手反剪高高地铐在窗台边,这法子杀人不见血,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了几个钟头。
原书里谢昭足足熬了三天也没低头。
谢昭语气急促:你怎么也来了?!程遥遥哇的一声就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谢昭双手不能动,低头用下巴不住蹭她发顶:妹妹,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程遥遥抽抽噎噎道:我……我是来看你的。
程遥遥听到谢昭重重舒了一口气:你吓坏我了。
程遥遥抬头气道:你才吓坏我了呢!蟹黄酱关你什么事啊?他们为什么要抓你?谢昭望了一眼紧闭的小门,低声道:还不清楚。
不过蟹黄酱的事与你无关,你一个字都不许往外吐。
程遥遥忧心忡忡:你放心,我会去求人帮忙,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不准去。
谢昭低下头,程遥遥配合地将唇凑上去,谢昭却轻轻吻掉她眼角的泪:你乖乖待在家里就是帮我最大的忙。
相信我。
程遥遥只得点点头,颤搀着手去摸他胳膊,强壮结实的胳膊肌肉紧绷着:你的胳膊……疼不疼啊?你这胳膊可是受过伤的。
谢昭轻笑一声:放心吧,不疼。
谢昭轻轻动了动胳膊,手铐和窗台发出当啷声响。
程遥遥仔细看了看他,见他脸上并无忍痛的迹象,再摸他背上也没有出冷汗,奇怪道:怎么会这样?谢昭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扇门。
程遥遥明白过来,掏出一个小纸包:你身上的钱都被他们收走了吧?这个给你。
谢昭摇摇头。
他用贴身藏的一片金叶子才让人在手铐上动了手脚,免了他皮肉之苦。
剩下的却是一丝口风也不肯露。
稽查队抓人多半是为了敲诈点钱用,既然现在钱不好使,那就是冲着他的人来的。
程遥遥再给钱也只是打水漂罢了。
程遥遥不明白为什么剧情跟原书有了区别,到底心是松了下来。
她拿出一个银质小酒壶拧开:那些人没给你水喝吧?葡萄酒能暖身,多喝几口。
酒壶凑到谢昭干燥的唇边,他仰头喝下,几滴鲜红酒渍沿着他喉结往下滚落。
这时,副队长忽然打开门:快!快出来,他们要回来了!谢昭……程遥遥抽抽搭搭地看着谢昭。
谢昭狭长眼眸深深地望着她:记住我的话,保重自己!程遥遥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跑到门口,被副队长一把拽了出去,门又被锁上了。
两人飞快地绕到后门,副队长虚脱地拍了拍胸脯:姑奶奶,你差点坑死我!程遥遥抹了抹眼泪,道:怕什么?一个投机倒把犯而已,你们成天抓人放人不是常事吗?这个可不一样,上头专门吩咐……副队长忽然闭了嘴,你套我话呢?!程遥遥道:谢昭的罪名不是投机倒把吧?副队长轰程遥遥,你赶紧走!程遥遥继续追问:有人指名要搞他?……副队长头疼道,你这女同志怎么这么麻烦?我求你了,你赶紧走吧!程遥遥心里有数了,她掏出一叠粮票来:我麻烦你一件事。
别别。
副队长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眼睛却黏在了粮票上,怎么也扯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