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0棵树

2025-03-26 19:12:17

五月悄然来临, 外头的植物葱绿茂盛, 愈见生机。

产科忙碌,不是手术就是门诊,把霍初雪的时间填充得满满当当的。

她还是在上班的路上看到盛开的凌霄花,这才想起五月到了。

她上班的路上要经过一栋废弃的家属楼, 政府之前说要拆迁,楼早就搬空了,可愣是不见动静。

老旧的楼栋, 植物无数, 爬山虎和凌霄花是其中的佼佼者。

数不清的藤蔓四处攀爬,白墙被韶染成葱郁的翠绿,斑驳陆离。

枝头的花朵更是开得热闹,娇艳欲滴。

五月是凌霄花的花期,市区随处可见怒放的凌霄花, 都有点泛滥成灾了。

霍初雪不免想起贺清时岑岭的那栋老别墅, 凌霄花开,想必这个时候已经非常漂亮了。

从贺清时那里顺来的那盆豆瓣绿,被她照顾得很好,叶片越发肥硕,都有些发福了。

很有时候, 坐在电脑前坐久了,一抬头就能看到它,眼前一亮,疲惫感瞬间一扫而空。

霍初雪觉得她还是喜欢这些有生机的东西, 看到它们,她感觉自己的心情都变好了。

医院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记录生死,见证人世百态。

感动无数,与之相伴的还有很多负能量。

可她依旧拥有一颗明亮向上的心,就像是这些植物,不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它们都能奋力伸长枝条,尽可能地汲取阳光。

***然而贺清时这个五月却过得不太好。

先是感冒,严重了就转化成咳嗽。

反反复复,药吃了一堆,也久不见好。

其实他骨子里有些忌医,吃药能解决的事情,他绝对不愿去医院。

毕竟苏缈临终前那一幕实在太过惨烈。

医院白茫茫的光线,生死场特有的病气,苏缈被盖着白布,就那样冷冰冰地躺在那里。

那一幕就像是悬在他心底的梦魇,恨不得一辈子都不愿去触碰。

感冒断断续续,来了去,去了来,反反复复,久不见好。

周六,挑了个时间去兰姨家。

怕把感冒感染给孩子,毕竟小晴天还那么小,免疫力比不得大人。

他特地等感冒好了才去的。

近来学校事多,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兰姨家了。

下午去的时候精神尚好,也没感受到不舒服,跟兰姨和贵叔谈天自如。

可吃完晚饭,精神就明显不行了。

头昏,犯恶心,脑袋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兰姨一探他脑袋,呀了一声,这么烫!肯定是发烧了!二话不说就让贵叔架着他去医院。

贺清时:兰姨,不用去医院,我心里有数的,回家睡一觉就行了。

兰姨哪里肯依他的,都烧成这样了还不肯去医院,你这人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赶紧去医院,必须去!兰姨不容贺清时拒绝,直接让贵叔把他带到了医院。

看贺清时实在难受,贵叔不敢耽搁,踩下油门,一下子就开到了第一医院的急诊大厅。

贵叔停好车,扶他下车。

夜色中,第一医院急诊楼的招牌通红醒目,悠悠发光。

他抬眼远远望了一眼,比划,一院?贵叔点点头,一院离家最近。

这是最优的选择!贵叔试探地问一句:要不要跟霍医生说一下?他想好歹是熟人,这年头走哪儿都需要关系,尤其是医院。

这大晚上的,要是霍医生在,事情会容易很多。

贺清时一听,忙摆手,这点小事别麻烦霍医生,她工作很忙。

心里却在想,今晚可千万别碰到霍初雪,他真不想再欠她人情了。

从岑岭回来到现在,人情欠了一堆,勉强还了一些,若是再欠,真就还不清了。

晚八点,第一医院的急诊大厅依旧人来人往,嘈杂喧嚣,沸沸扬扬。

一到医院,贵叔就替他挂了急诊。

值班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话说了一堆,贺清时愣是没听进去。

耳旁嘤嘤嗡嗡,一直作响,只隐约捕捉到几个名词,急性上呼吸道感染,输液。

从诊室出来,贵叔把贺清时扶到输液室,比划,姑爷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缴费去。

贺清时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虚弱地点点头。

一时间都忘记把钱包交给贵叔了。

***霍初雪今晚值夜班。

每次只要和林瑶一起值班,这姑娘保准要点外卖。

自己点还不算数,还偏偏要拉上她。

她又是经不住美食诱惑的人。

何况漫漫长夜,吃份夜宵,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值班呀!两人经常窝在办公室吃外卖,一边嚷嚷着减肥,另一边嘴又很实诚,来者不拒,想想也是罪恶。

这不,林瑶又在app上点了一堆好吃的。

可送单的外卖小哥是个新手,刚入职没几天,几栋楼里乱窜,愣是找不到产科住院部。

第一医院也确实大,光楼就有十栋。

单单产科就有两栋。

外卖小哥找不到地方也情有可原。

林瑶被护士长叫走了,电话是霍初雪替她接的。

那外卖小哥应该年纪不大,声音听上去还很稚嫩,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眼看着就要超时了,超时要罚钱,都快急哭了。

工作以后深感工作的艰辛,不管哪一行都不容易。

她问了小哥的具体位置,说:你站在那里别动,我过来找你。

挂完电话,直接跑去了急诊大厅。

成功取了外卖,正准备往回走。

路过人工缴费处,只有一个窗口服务,队伍排得老长。

她不经意往队伍里瞟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贵叔?霍初雪忙走上前,面露惊讶,首先想到的是孩子,您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孩子?一看到是霍初雪,贵叔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摆摆手,拿出手机敲字,是姑爷。

贺清时?他怎么了?她呼吸一滞,眼睫轻轻颤动两下。

为了和贵叔正常沟通,她也掏出手机来打字,贺先生他怎么了?贵叔在手机里写,发烧。

写完又补充一句,很严重。

好个贺清时,生病了也不告诉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一时之间,胸腔沉闷,堵着一口气,很不舒服。

找医生看过了吗?看过了,要吊水,我现在是在替他缴费。

交给我吧。

霍初雪接过贵叔手里的就诊卡。

老人家是聋哑人,难免不方便。

她找缴费处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提前弄好了。

老人家实诚,缴费一结束就掏钱包还钱给她。

她直接拒绝,轻笑一声,道:我找贺先生拿。

贵叔:……然后霍初雪和贵叔一道去了输液室。

贺清时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在休息,看上去很疲倦。

因为生病男人面色苍白,没什么血色,显得有些病态。

但毋庸置疑,那张脸还是那么清俊而浑然天成,吸引了周围很多打量的目光。

他睡着的样子,让霍初雪不禁想起了他们初遇的那天。

贵叔走上前悄悄拍了拍贺清时的肩膀,他便醒过来了。

刚醒,男人眼神朦胧微眯,透着迷茫。

贵叔跟他打了个手语,他这才注意到霍初雪的存在。

霍医生?贺清时无比意外,心跳顿时漏了两拍。

视线准确无误地投放在她身上的白大褂上面。

脸上竟然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神色。

白大褂纤尘不染,清冷无比。

头顶日光灯直直映照下来,暖光打在她身上,竟也没能将她身上冷硬的气质融化掉半分。

霍初雪一手提着外卖,一手捏着手机,一开口声音都是冷的,看到我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