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树，这是下午媒体群访的问题大纲，你把答案先熟悉一下。
张浩哲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木树面前。
辛苦了。
最近一个月，张浩哲都在忙着为木树成立个人独立工作室，虽然顶着工作室的名号，但张浩哲建议木树一旦独立后，便签约艺人，走娱乐公司的模式。
从唐真真手下离开后，木树除了带走张浩哲，原本工作室最核心的人马也跟了过来，木树很意外，他自认和属下的关系并非那么亲近，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即便共事数年，他和他们间的关系并未多亲密。
结果被告知，去年底，木树自己亲自找过每一个人谈，工作室的宣传总监说，第一次见木树那么坦诚。
张浩哲说，现在工作室的雏形，是木树你自己谈下来的，木树无奈地笑笑。
怎么又客套了。
张浩哲自然地拍拍木树的肩膀，这回的采访大纲挺长，小生单抗文化综艺第一人，所有的眼睛都看着。
我昨天去看了先导片，胡震亨导演出手的东西，错不了。
对了，阿哲，下午来采访的都有哪些媒体？附件上没有吗？你放心吧，线上线下主流媒体都会到的，这是第一波宣传，后期还会根据具体播出情况跟进，这些你都别担心，我们一定沟通好。
主流媒体都到的话……木树没说完，看着窗外愣神。
同一时刻，i娱乐的编辑部里，颜颜正不解地问孙果：果果，去年那么积极地跑外勤，怎么放个假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天气暖和了，把出门的机会留给你们，感动不～孙果顺带向颜颜抛个媚眼，颜颜在对面做呕吐状。
哎呀，果果，你陪我去嘛，这次是胡震亨的节目，你不是一直追他的综艺嘛，不想见真人了？罗美人在一旁鼓动。
颜颜白她一眼，自己想去看木树就明说，别拉胡导挡枪。
果果，就当陪我嘛，我不想去找A组的人，再说，等尹老师一过来，我们一起出去的机会就更少啦，果果～罗美人撒娇技能全开，孙果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陪你，我陪你。
罗美人一高兴，捧着孙果的脸，啵亲了一口。
两人收拾着采访设备来到公司门口，正好看见拎着四杯咖啡按电梯的陈安之。
陈帅哥，今天怎么你亲自送咖啡了？罗美人问。
陈安之看见一旁的孙果，冲她笑了笑点点头，服务员忙不过来了。
那不叨扰咯，我们要赶去采访木树啦～罗美人冲陈安之说道。
木树？陈安之眼前一亮，看着孙果正欲说什么，孙果赶紧打断他。
安之，我们来不及了，先走啦！孙果抓住罗美人的手，飞也似地跳上门口等着的专车。
果果，不用那么急，才1点，下午三点半才开始呢。
怕万一迟到。
其实孙果更怕陈安之继续说下去，因为在陈安之的认知里，还有她给木树做过助理这茬，这个事情，根本和同事们解释不清楚。
果果，你和陈安之，是不是～罗美人一脸坏笑。
什么都不是！孙果立马否认。
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罗美人一阵爆笑，果果，我那次说陈安之，哎呀，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陈安之看着不错，性格也很好的样子，你别错过了。
不是的，美人。
孙果还想辩解。
你没发现，陈安之对你有意思？孙果一脸惊讶，别瞎说，他不是因为喜欢我。
你就骗自己吧，不过，你是对陈安之哪儿不满意吗？孙果想了想，掰着指头，性格也好、长得也好、又很善良，没毛病可挑。
所以这就是原因咯。
嗯？孙果没太明白罗美人说的话。
没毛病就是最大的毛病呗，现在完美人设果然是不吃香了。
罗美人感慨。
你看以前，刘德华，完美！周润发，完美！张国荣，完美！现在呢，哇，我偶像手好胖，哎呀，可爱；哇，我偶像是中二少年，可爱，妈的，快三十的人还中二，这不是智障嘛！孙果没将罗美人关于陈安之的话放在心上，如果陈安之对自己有什么不同，也一定是因为安远的缘故。
可惜这些事不能和罗美人明说。
孙果和罗美人下了车，一人抱着摄像机，一人拿着三脚架，说笑着往发布会会场走去。
到了会场两人才发现，即便提前两小时，也是晚了，会场前排的位置已经被到的早的媒体占满，罗美人开展强大的人脉攻势，终于在YG娱乐的记者旁摆上了自家的摄像机。
美人，我去趟卫生间。
见一切妥当后，孙果低声对罗美人说。
左手边小门出去，一直往前走。
罗美人指指小门，她是会场常客，北京城里几个经常举行媒体发布会的地界，没她不熟的。
沿着白色的走廊往前走，却没有一个岔口可以出去，孙果四下望了望，只有前方一个人影慢慢向自己这边走来，孙果快步迎上去，问道：你好，请问——孙果！？木树惊呼一声。
木树，你好啊。
孙果倒是很淡定，本来今天就是来采访胡震亨和木树的，见到他不意外，只是没想到是在这个地方。
我找不到卫生间了。
孙果苦笑。
你跟我来。
木树转身便往来时的路走。
木树，你指给我就好。
孙果赶紧看看后面，还好没人。
别担心，这是去艺人休息室的路，记者过不来。
孙果闻言，只能乖乖跟在木树后面。
坐在木树的休息室里，孙果有些坐立不安。
这是挪威回来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快两个月了吧，孙果心里默算着时间。
出来那么久，也不知道罗美人有没有急着找自己。
喝咖啡吗？木树冲孙果摇摇自己手中的保温杯。
孙果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喝得太苦了。
像想起了什么，竟咯咯地笑了两声。
想到什么了，那么开心？木树笑盈盈地看着孙果。
就是想起一件事儿，觉得特别逗。
木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前几天去陈安之的咖啡馆，他亲自给我调了咖啡，而且还告诉我说，是我最喜欢的口味，我见那么小小的一杯，想也没想，一口就喝下去了。
说道这儿，孙果眼睛一闭鼻子一皱，仿佛那口咖啡正在嘴里，苦得我呀，当场全吐出来了。
然后我才意识到问题，他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的咖啡呀，一定是你喜欢的口味儿才对，是不是。
孙果笑得两眼弯弯。
你现在和那个陈安之很熟？孙果一脸怪异地瞅瞅木树，明明是你先和他熟起来的呀，我一换回来就生疏，不会很奇怪吗？木树无言以对。
我出去了，怕美人一会儿找我。
孙果起身往外走。
哎，别……嗯？还有事木树着急地四下望了望，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大纲，有些问题我怕答不好，本来去的也不是我。
孙果接过木树手上的大纲，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看过去，阿哲给你准备的吧？已经很详细了，照着这个来就没问题。
反正我没亲自去过，就是不踏实。
木树还是不依。
木树，认真讲，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真是像极了我楼下耍赖皮的那个五岁小朋友。
不管，反正我就是心里不安。
木树索性将自己坐的凳子搬到了休息室门口，就那么大剌剌地堵在那儿。
那你告诉我，你还要知道些什么才安心？当时每天拍摄结束，明明都事无巨细地向你报备过。
我记得你说，拍摄地里新疆最美，那你喜欢吃什么？这，有关系吗？孙果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感叹自己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木树的脑回路原来这般清奇。
你只管回答就是了，反正知道这些我才安心。
当孙果接到罗美人电话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还有半个小时发布会就开了，你到哪儿去啦！隔着两米远，木树也听见了孙果耳机里罗美人的咆哮声。
遇见个熟人，马上过来马上过来。
孙果匆匆挂掉电话，正要开门，又被木树叫住了。
三月十日那天，你会去的吧？肯定去。
你穿成什么样子？去年公司搞活动，好像还有一套朱迪的衣服。
朱迪？《疯狂动物城》里那只兔子。
你也会去吧？也许。
孙果理解地笑了笑，现在你该很忙吧，不管怎么样，也别让自己太辛苦，反正，加油！木树点点头，直到孙果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走廊尽头，再也看不见了，才坐回到休息室。
孙果离开不久，张浩哲带着化妆师服装师冲了进来，一边扒着木树身上的便服一边嘀咕，都不跟我说一声就一个人过来了，你提前那么早过来干嘛，也不换衣服也不化妆。
木树没回答，只是低头翻手机、看日历。
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二十分钟的先导片赢得媒体不少赞誉。
胡震亨本身就是文化人，让在场记者们意外的是，一向走运动挂的木树，居然也有文艺青年的一面。
这个播出后，木树下一部戏是不是就开始接文艺片了？罗美人在孙果耳边低语。
以前总觉得他身上缺点儿什么东西，一张脸好看是好看的，就是缺那么一点点的……罗美人在努力搜索着一个合适的词语：情绪，对，就是情绪。
情绪？孙果不解。
以前的木树，坐在那里，就那么空洞洞地坐着，待人接物不错，但一接触就知道，那只是教养好而已。
但刚刚的采访，你不觉得有点儿不一样吗，他明显有一种接受他人和宣泄自己的欲望，光这一点，我觉得他能成为一个好演员。
以前，感觉他和所有人都是隔离的。
佩服，不愧是学心理学出生的娱乐记者。
我在认真跟你分析。
我也是认真的。
孙果莞尔，他会越来越好吗？谁？你说木树？那当然。
罗美人觉得孙果的问题有些好笑，没再说话，又认真地看起大屏幕。
孙果将目光转向台上的木树，他和胡震亨坐一起，似乎讨论着什么，不生疏不尴尬，彼此熟络的样子，只这一眼，孙果便觉得安心了。
刚才是紧张地媒体采访，现在才闲下来细细打量木树，休息室里那身便服换成了正装，五官好看得有些过分。
孙果推推眼镜，突然想起，因为昨晚赶稿实在太困，没来得及洗的头，心里莫名一酸。
木树的视线从台上往下面扫过，不其然的四目相对，孙果赶紧瞥开脸，到发布会结束，再没往木树的方向看一眼。
第五十五章：就是开车逛逛，刚好看见你在路边唉，有八卦要听吗？别装神秘，要说赶紧说，不说麻溜滚出。
木树好像和安筠在一起了！唱歌那个安筠？木树点赞那个安筠？完了完了完了，杜渊已经被老女人骗走了，难道我的木树也保不住了吗！靠，谁说的？被人拍到照片了。
这么劲爆，什么尺度的？我去，就这照片，谁能认啊？连个手都没牵。
这可不好说，毕竟去年还有那么轰动的点赞风波。
如果加上这个照片，那几乎等于石锤。
可这张也就木树的脸比较清楚，安筠呢？背对镜头这个？照片哪儿来的？一个小弟弟，跟拍来的？不过说木树那边已经出钱买下来了。
靠，哪家的小弟弟，这么没职业操守。
这么烂的照片木树还买？不想事情闹大呗。
也是，刚从公司独立出去，立马出个绯闻，对他可不是好事儿。
……照片传到孙果手里时，大家已经从木树的恋情讨论到未来的小生格局了。
照片拍得很模糊，不过还是隐约能辨认出木树的样子，木树和安筠相对而坐，照片上看不清安筠的脸，但孙果知道，那就是安筠。
在苏州知道自己和木树为什么会交换身体以后，孙果用木树的手机悄悄发过两个信息。
她不知道那样做是对是错，当时只是用不希望木树后悔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其实，也是不希望自己后悔吧。
现在看来，安筠遵守了承诺，主动联系了木树，两个那么好看的人坐一起，美得跟幅画儿似的，是连外人的嫉妒都容不下的。
如果他们真在一起，那个人以后也不会那么孤独吧，孙果忘不了在木树家窗户旁往外看的感觉，那一刻，她几乎愿意用一切去换取世俗的幸福。
从公司出来，孙果没有去离公司最近的公交站，绕了远路，走到另一个公交站，却无奈地发现，连这儿也换上了木树新的大幅广告。
站台没人，孙果看着广告牌出神，公司附近的站台贴着的是木树的手机广告，这边刚换上的是一家大公司推的电子阅读器广告，年前没听阿哲提过，一定是年后才接的。
据说木树搭档胡震亨的综艺播出后，效果很好。
木树接下这个广告，算是侧面印证了同事们的议论。
从挪威回来后，孙果总是避免接触一切和木树有关的消息，明星虽多，但一个娱乐编辑要在工作里完全避开一位当红小生，却不那么容易，消息多多少少总会传到耳边，不管是和安筠的绯闻还是新的工作。
突然，一个黑点儿出现在视线里，广告牌上，木树右脸的位置上刚好有一块儿污渍，不细看倒发现不了。
孙果伸出手，在黑点儿的地方轻轻擦了擦。
孙果！孙果！孙果吓一跳，赶紧缩回手，分明是木树的声音，自己绝不可能听错，难道广告牌里的木树说话了不成！孙果看着广告牌后退两步，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孙果猛地转身，木树的车就停在自己旁边，正在驾驶室里冲她挥手。
你怎么在这儿？孙果惊讶地问道。
就是路过啊，结果看见你一直盯着广告牌，很出神的样子。
那自己刚刚伸手擦广告牌的样子？想到这儿，孙果真是后悔到这儿搭公车。
孙果尴尬地笑着看向木树：刚才看见广告牌上有个黑点儿。
上车！木树指指副驾的位置。
嗯？上车，我送你回去，你不是回家吗？这，我……孙果觉得自己的脑子出现了暂时的短路，竟一时想不出一个拒绝的理由。
快一点，有人过来了。
木树催促。
果然，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女生说笑着正往车站走过来。
孙果没再多想，从车尾绕了一圈儿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跳了进去。
木树火速关上车窗，一踩油门而去。
木树斜眼看了看孙果，孙果也看了看他，两人视线相对，都笑了起来。
跟做贼似的。
孙果说。
比做贼还小心。
木树回。
你搬家了吗？怎么会经过这儿呢？这边和木树家，完全是反方向。
没有，就是开车逛逛，刚好看见你在路边。
真巧！孙果感叹。
木树却只是笑，没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着，孙果想找个话题打破尴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在木树家，似乎很自然地就能聊好久，现在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天发布会结束，我看你走得很急。
木树先说话，缓解了孙果的不自在。
啊，急着回去剪片，因为当天就得挂出来。
这样子啊，本来想留你一会儿来着。
有事？哦，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不过有些事情好像只有跟你才能说。
孙果莞尔，点点头，嗯，我明白。
你一会儿有事吗？孙果突然问道。
木树赶紧摇头，没有！那你把车停前面公园那儿，等我一下。
看着孙果的背影，木树低语道：你懂什么，什么都不懂。
一会儿工夫，孙果抱着个塑料袋回来了。
喏。
一个红薯递过来。
木树双手捧着，一股暖意从手心处传开。
这附近只有卖烤红薯的大叔还在，一下班人走得能直接拍鬼片咯。
孙果咬一口剥了皮儿的红薯，被烫得龇牙咧齿。
木树没忍住笑了起来，孙果一记白眼瞪过来。
之前的尴尬在一点一点消解，两人间好像又回到了去挪威前的日子。
孙果熟练地将椅背往后调了点儿，歪着小脑袋看着木树：现在说吧，有什么事情？前几天王眠风找过我。
是吗！孙果一激动，猛地坐直了身子。
那就是，定下来了？王导把剧本给我了。
木树转身从后排座椅上拿过一叠蓝色封皮儿的纸。
孙果接过剧本，一边翻一边问：开拍时间定了吗？是个本格推理还是社会派的？难道你已经见过岛田幸太郎了？孙果捂着胸口，装作痛心的样子，哎呀，亏了亏了，都没亲眼见过岛田幸太郎我们就换回来了。
孙果，你知道王眠风为什么最后让我去演吗？孙果看着木树，等着他给自己答案。
王眠风说，他喜欢我的多面性，性格的多面性。
他甚至为此重新更改了剧本。
木树带着自嘲的口吻。
孙果歪着头看着木树，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吗？你干嘛一脸愁容，以前担心王眠风不选你，也不见你这么愁。
你知道的，王眠风说的多面性，根本不是我。
所以，你现在是担心会把戏演砸？木树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是的，我担心我的演技，根本胜任不了王眠风的要求，他说他发现了我身上无比天真，似孩童的一面，孙果，你知道的，那根本不是我。
木树说得既真挚又坦诚。
你知道吗，木树，你刚刚的样子就特别像个小男孩儿，无比天真、无比真诚，你没有设防，告诉了我你心里所想的一切。
木树，你没发现吗？你对别人不设防了。
那是因为倾诉的对象是你！木树想对孙果说的这句话，终是没说出口。
其实王眠风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我记得他跟我说过，成熟的偶像总是为自己层层设防，在演技上很难进行□□，因为从内心他们多对外界充满排斥。
木树，你只需要抓着刚才的感觉去演王眠风的电影，这就是你自己，不是别人，更不是我。
真的可以吗？你看，连心虚都很坦诚，肯定可以，哈哈哈哈哈。
……手机震动了一下，王西雅微信问孙果在加班吗，怎么还不回家。
一看时间，居然已近零点。
在这么狭小的车厢里，两人聊天到这个时候，孙果自己都纳闷，明明感觉什么都没聊的样子。
木树看一眼手表，也微微吃惊，怎么已经零点了。
我送你回去吧，居然那么晚了。
嗯。
孙果点点头。
孙果租的房子在老小区，没有门卫，木树将车直接开到了楼下。
孙果跳下车，冲木树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冲进电梯里。
到了家门口正要开门，门却从里面开了，王西雅和苏伟坏笑着看着孙果。
老实交代，送你回来的是谁？王西雅坏笑着挑眉。
一个朋友，帮他一点儿小忙。
不知道为什么，孙果觉得自己说这话时有点儿心虚。
你朋友开的车挺豪啊。
苏伟也凑热闹说道，还指指楼下。
嗯？孙果赶紧跑到窗边，发现木树的车还停在下面，见孙果在往楼下看，木树索性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朝孙果挥挥手。
一会儿孙果收到木树发来的微信：我走啦！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