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春日暖阳,骑在马背上的风流少年,此时已牵着缰绳,望着前方。
先前那一个手势,仿佛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带过。
可是楼上包厢中的少女们,却各个盯着纪清晨看。
裴玉欣轻咬着唇瓣,若说纪清晨与谢忱有什么瓜葛,她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毕竟沅沅喜欢的是三哥啊,而且三哥也那么喜欢她。
倒是纪宝茵有些兴奋,拍着自家七妹妹的肩膀,便是兴奋地说道:沅沅,方才谢状元是在看你吧。
五姐,你不要胡说,谢公子自个便是行七,他那是在说他自己呢,纪清晨立即否认,口吻有些严肃。
说罢,她便不再站在窗口,转身走回了包厢中。
此时队伍也越行越远,直到再也瞧不见了。
因着方才的事情,这会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裴玉欣倒是想问,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呢。
至于谢兰,她想起那日七哥第一回来时的笑容,也是默默低头。
只纪宝茵这会好奇地厉害,不过也碍于其他两个姑娘在,不要明着问。
既是看过了游街,纪清晨便不想再继续待下去,她起身说是想去买几本书。
她朝着裴玉欣瞧了一眼,只是裴玉欣没有抬头。
反倒是旁边的谢兰轻声说:我娘只准我出来瞧瞧热闹,买书便是不能的。
晨妹妹,对不起。
无妨,兰姐姐你早日回去,我有五姐陪着我去呢。
况且我们买完书,也是要回家的,纪清晨轻声说道,只是她瞧着裴玉欣一直不开口说话。
待想了下,还是问她,欣姐姐,你呢?是回定国公府,还是与我们一起?我娘也叫我看完,立即便回家的,这次我就不去了吧,裴玉欣匆匆抬头,朝她看了一眼,便又撇过头。
这会便是谢兰和纪宝茵,都瞧出了她们两个之间的不对劲。
只是裴玉欣又立即站了起来,低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谢兰瞧着她,又回头看了纪清晨一眼,便站了起来,匆匆去追她了。
倒是纪宝茵瞧了一眼离开的两人,轻轻地哼了一声,便拉着纪清晨起身,说道:咱们去书店,别想这些叫人不开心的事情了。
姑娘家的心思总是好猜,裴玉欣对于谢忱的好感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只是纪清晨从来不觉得自个在谢忱那里有什么特别的。
偏偏今日他不仅抬头望着她们的包房,还做出那个手势,裴玉欣自是一时难以接受。
只是她对柿子哥哥的态度,裴玉欣是知道的,偏偏却还是不相信她。
纪清晨心底自然也难过不已。
纪宝茵还以为她是在生气,便搂着她的肩膀,轻笑一声说道:你放心吧,我瞧着玉欣她也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
她顶多就是被这个谢忱一时迷惑了,毕竟他生的不错,如今又是个状元,难免叫人看得眼花了。
小姑娘都会有这么点念头的,宴会上匆匆一瞥的清俊少年,便是连名字都不知道,便觉得心底悸动。
之后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可是待下次又见到的时候,竟是发现,他远不如自个想象中的那般英俊,模样不过是中上而已,便是个子也有些矮了。
这种小情绪,只怕每个怀春的少女,都会经历过。
也就是这个谢忱,确实英俊地很,确实才华横溢,也确实叫人难忘。
不过纪宝茵这会可管不了裴玉欣,要是谢忱真能成了她的七妹夫,她倒是不介意的。
毕竟这样的妹夫,便是说出去,也是够风光的。
所以纪宝茵分外高兴地搂着纪清晨的手臂,说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与这位谢状元竟是这般熟识。
五姐,你别乱说,我只是上次去谢家找兰姐姐时,遇到了而已,当时她们两个也都在的,谢清晨立即否认,她与谢忱本就是几面之缘而已。
倒是纪宝茵,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立即说:好了,你与我私底下说,我难不成还能卖你。
纪清晨转头瞧着她,大眼睛里皆是无奈,于是她认真地纠正她,五姐,我也是与你说真的。
我与这个谢状元就是几面之缘,再无其他。
若是我骗你,便叫我一辈子嫁不出去。
z好了,我信你便是了,纪宝茵立即说道,瞥了她一眼,便是哼了声,哪里拿自个的婚事开玩笑的,若是真像我这般嫁不出去的,到时候有得你哭呢。
纪清晨才是瞪了她一眼,哭笑不得道:我瞧着五姐你才是胡说八道地厉害,大伯母如今一心帮着你。
纪宝茵就是逗她的,所以姐妹两人,说着话便往下了楼。
倒是纪宝茵问她要去买什么书,纪清晨在她耳边说了句,纪宝茵登时便兴奋地问道:竟是又出来新的了?我可是有好久没看了。
反正回去的路上,也是要经过那家书店的,于是她们便叫车夫在书店门口下车。
两人带着帷帽便下了马车,只是进了书店,里头这会子倒是没什么人。
纪清晨直接去寻了掌柜的,她要的书一向都是直接订下的。
纪宝茵则是到旁边书架上,随便瞧了几眼。
这些书铺里头的书虽说都是寻常的,可是书本就是个寻常百姓买不起的东西,这会能进来的,也多是读书人。
只见她瞧见上头的书面,便垫着脚尖想去拿,却不想够了半晌都没够着,正想着叫店小二时,旁边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将书拿了下来,递到她跟前。
纪宝茵抬头瞧了他一眼,是个清秀的男子,模样倒不是说多出众,胜在身上有股子平和之气。
她伸手接过,立即低声道:谢谢公子。
男子也是个守礼节的,微微一点头,便是她带着帷帽都不曾抬头打量她,便转身往旁边走了过去。
纪宝茵本低着呢,可是一抬头,就瞧着他已经离开了,心底也不知怎的,就是一阵失落。
倒是此时拿了东西的纪清晨,走了过来,见她手上的东西,便道:五姐,你可是要买这本书?纪宝茵低头瞧了她手中的书籍,其实她已有一本了,只是方才隔着面纱没注意,看错了而已。
可是她却点了点头,轻声说:嗯,我要买。
那便快些吧,再不回去,只怕都到晌午了,纪清晨提醒道。
纪宝茵又朝着那男子瞧了一眼,心底叹了一口气,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地陌生人罢了。
就在纪清晨与纪宝茵离开时,纪宝茵先上了车。
纪清晨正要上车时,便瞧见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书店门口,她瞧着马车上标志,登时便停住了脚步。
等那车上的人下来后,她轻声唤了声:柏然哥哥。
沅沅,你怎么在这里?殷柏然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瞧见纪清晨,便走了过来,笑着瞧着她。
纪清晨更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立即撒娇道:那柏然哥哥,你怎么来了啊?殷柏然听着她软糯的声音,便是轻声笑道:我竟是不知,你也喜欢凑这样的热闹。
今个出门的小姑娘,多半都是来看状元的,殷柏然何等聪明的人,在这里瞧见她,便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纪清晨立即笑了起来,还反问道:柏然哥哥,你也是来热闹的咯?我可没你这般无聊,殷柏然终于忍不住,在她的帷幔上弹了一下,轻纱被他弹地飘动起来,连带着薄纱下缀着的银铃轻轻晃动,摇出清脆的响声。
纪清晨立即哼了声,而此时一直在车子里等着的纪宝茵,见纪清晨这般久都没上来,便开了窗子,就瞧见外头的殷柏然,脸上表情微变,正想着要不要下车给他行礼。
毕竟如今殷柏然也不只是表哥,还是大皇子。
倒是殷柏然见她开了车窗,反而催促纪清晨,你先上车回家去,过几日我去家里瞧你。
纪清晨乖乖点头,这才上车。
纪宝茵只得隔着车窗,与他打招呼道:见过大皇子。
你与沅沅都早日回家吧,他又看着此时已在车中安静坐下的小姑娘,叮嘱道:不许在路上再耽搁了,要不然我便叫姑父,以后不准你出门了。
柏然哥哥,真讨厌,纪清晨因着坐在另一边,只能隔着纪宝茵冲着他撒娇地喊了一声。
殷柏然噙着笑意,点头说道: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真讨厌。
纪清晨是真不敢再得罪他了,赶紧吩咐车夫启程回家。
倒是此时站在书店里头的人,才走了出来。
殷柏然转头瞧着他,略带着责备地说:我听舅母说,你竟是连小厮都不带便跑了出来。
这可不是你啊,孟衡。
表哥,对不起,叫你担心了,先前帮纪宝茵拿书的清秀男子,苦笑了一声。
方孟衡跟着殷柏然上了车,殷柏然瞧着他的脚便说道:不是早就说过了,你的腿脚只要这般治疗下去,日后定能恢复康健的。
可是娘也答应过我,在我彻底恢复前,不会给我说亲事的,方孟衡有些着急地说。
殷柏然瞧着面前的表弟,他知道他的心思,无非就是怕别人哄着他,万一这腿真的不好了,骗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殷柏然虽之前未曾见过这个表弟,可是对他却是有些喜欢。
他这条右腿也是为了救人才弄成如今这般的,好在云二先生现在就在京城,并对他保证过,定会全力医治方孟衡这条腿的。
我会劝舅舅的,他也会与舅母说的,只是你的腿总会治好的。
如今说亲,待你腿好了,便能立即娶亲。
岂不是叫外祖父与外祖母都能安心,殷柏然也试着劝说方孟衡。
只是方孟衡却低头不说话,先前在江南的时候,家里头也不是没请过所谓的名医。
只是他的腿却一直都不见好转,走起路来,还是会叫人瞧得明显。
所以他如今极少出门,今个若不是因为他娘那般固执不停他劝说,也不会就这么鲁莽地出来。
对了,表哥,方才那姑娘也是家中亲戚吗?方孟衡低声问道,倒是转移了话题。
殷柏然含笑回他:是我姑母家的表妹沅沅,也是我最心疼的小妹妹。
若是下次有机会,便介绍你们认识,说来她也得喊你一声表哥呢。
两位都是吗?方孟衡也不知怎么的,便脱口问了出来。
待他问完后,心中忐忑,生怕殷柏然听出什么不妥。
可是殷柏然却只是瞧了他一眼,便又说:倒也不全是,另一位是纪家长房的姑娘,沅沅是纪家二房的姑娘,那位是她的堂姐。
方孟衡点了点头,便撇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纪清晨正在书房里头看书,便听到外头一阵吵嚷,待她抬头,竟是纪宝茵的丫鬟九月过来了。
七姑娘,你赶紧去劝劝我家小姐吧,九月带着哭腔喊道。
等纪清晨过去的时候,就见纪宝茵的院子里站着好些人,便是连韩氏的丫鬟都在。
而屋子里头,就听到瓷器摔破的声音。
杏儿被吓了一跳,便赶紧要拦着她,生怕她这会进去了,被殃及池鱼。
只是此时屋子里头,便听到纪宝茵的声音,太太不如叫我现在死了算了吧,我不嫁,我不嫁。
这是怎么了?纪清晨心底一惊。
待她走到门口,便听到韩氏在屋子里头低声呵斥道:你竟是从哪儿听来的话,你是我肚子里头出来的,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娘你一心只为了大哥和三姐,我也不冤你。
谁叫我是顶小的呢,可是如今你却叫我嫁给一个腿上有残疾的,我便是剪了头发去做姑子,都不会嫁的。
腿上有残疾的……纪清晨想起那日家里设宴,三姐纪宝芸回来神神秘秘地话,韩太太要给五姐做的亲事,对方腿上竟是有残疾?她正要进去,可是一只脚刚踏上,香宁便跌跌撞撞地闯到院子里,大喊道:姑娘,姑娘,不好了。
她回过头,瞧着香宁一路跑了过来,待到了她的跟前,已是喘地上气不接下气。
姑娘,老爷叫人给抬了回来了。
纪清晨盯着她,便是愣住了,好一会才抓着她的手,咬着牙问:什么叫爹爹被抬回来了?老爷今个上朝,叫皇上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