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华养了一个孩子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王氏的耳朵里。
王氏急得不得了,连忙跑来找她。
你是疯了啊,要帮别人养儿子!王氏用力拍着桌子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就敢往家里领?你现在能赚几个钱啊,啊?养的起别人家孩子了!也不想想,外面的人怎么看你,只当是你生的野种,你以后还怎么嫁人?沈月华皱了皱眉:怎么,他们还不知道我生不出来么?王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抚着胸口道:我早晚被你气死!也不知道你气什么,以前哭着没儿子,我现在认个弟弟,给你当干儿子不好?沈月华淡淡道,又不要你养。
王氏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她完全不晓得怎么劝女儿。
她这辈子是要死在这个女儿手上了!王氏哇的一声哭了:我是为你好啊,你原先只是和离,还能再找个人嫁了,如今突然多了一个孩子,谁不会多想呢?你,你以后怎么办那!沈月华抿着嘴不说话。
这些话她真的听腻了,听的腻死了!天天叫她嫁人,也不知道嫁人图个什么?她现在好吃好睡,钱也够用,哪里不好呢?沈月华冷着脸,也不去哄王氏。
大娘,您别哭了,别说姐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我,我走就是了。
王氏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漂亮的男童,楚楚可怜,他伸手拿起一方柔软的手帕递过去。
他就是……王氏接过手帕,问沈月华。
沈月华点点头。
哎哟,作孽啊,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在人牙子手里的啊!王氏拉住李余佑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啧啧两声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哎,长大了指不定比女婿长得还要好呢!这,这真是你救来的?该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罢?是人牙子抓我的。
李余佑轻声道:大娘,您别骂姐姐,是我求姐姐救我,大娘,您不喜欢我,我现在就走了。
王氏心里一揪。
这孩子多乖啊,一点也没有想赖在他们家里,她还能真的把他赶走?外头多少坏人,这么小的孩子,谁知道会被抓去干什么。
王氏连忙道:谁赶你走呢,好好的住着罢。
李余佑高兴的道:大娘,我真的能住在这里?笑起来更像是花儿一样了,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王氏哪里会不答应。
沈月华在一边瞧着,越发觉得李余佑这孩子不简单。
他太会看人眼色了!王敏已经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可跟他比起来,完全不能比。
王氏后来就没再提这个事了。
恰恰相反,她还经常过来给李余佑送吃的,送穿的。
别管她做得好不好,反正李余佑每回都满怀感激的收下,还说以后长大了要孝敬她,把王氏哄得不知道多高兴。
沈月华问王氏怎么又不一点担心她的终身大事了。
王氏来了这么一句:就跟别人说,是王氏自己认养的儿子。
话里话外,都透着喜欢。
这日,沈月华刚用完晚饭不久,正盖着薄被,歪在美人榻上跟玉珠玩翻绳呢,珊瑚领着赵兰修进来了。
此时已是寒冬。
天气很冷,她屋里也都点了炭盆。
赵兰修穿一袭暗红色的家常袍子,脸颊略微削瘦,可眉宇间却意气风发,看起来,这段时间,他过的很是顺利。
两个丫头识趣的退开。
沈月华淡淡道:只当你要年后才来呢。
也听不出什么喜怒。
赵兰修把手里的大氅挂在高椅上,坐过去拥住她道:本来是,但是我抽空来了。
那我是不是要感恩戴德?沈月华推开他试图探入她衣襟的手,不过,你来也好,该算的还得算清楚。
怎么?赵兰修一怔。
二十两银子拿来。
她皓白的手腕伸到他面前,之前我铺子被封了,前后花去了这些钱,你赔我。
你铺子被封了?赵兰修忙问,现在呢?现在自然好了,但谁又晓得以后还会不会被封。
沈月华哼了一声,说什么我铺子进了重犯,这等蹩脚的借口也说得出来,你说,我是不是被人陷害的?哪个部门的人?赵兰修皱起眉。
兵马司的。
沈月华眸子静静的注视着他,自打你二姐同我说了那番话之后,就出事了。
赵兰修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二姐来过?你怎么不早些同我说?就是我忙,你也应该知道,只要你派人来,我都会抽出时间来看你的!他说着顿了顿,眼睛眯起来,我二姐到底同你说什么了,还以封铺来威胁你?叫我搬去江都,铺子宅院都买好了,只要我一句话。
你没答应?沈月华点点头。
赵兰修夸道,做得好,不管她怎么说,你都不要答应。
看他笑得跟百花齐放似的,沈月华撇了下嘴:你倒是高兴,我呢?这回是封铺子,以后会要我的命,你信不信?他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她不敢。
你就这么笃定?沈月华幽幽道,你看,我这铺子被封的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你一点不晓得,要是我死了,只怕你发现的时候,连尸骨都找不到……他一把捂住她的嘴,沉声道:你别胡说,什么死不死,你不会死的!二姐那里,我自会去找她,以后但凡有一点事,你都不要瞒我!听见没有?其实你只要把协议解除,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她给出建议。
不,你休想!赵兰修顿了顿,暂时,不行。
沈月华哼了一声:随便你,先把钱拿来。
赵兰修忍不住又笑了:跟个小财迷似的!他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她衣襟里。
沈月华一看,是张一百两的票额,便要站起来找八十两还给他。
赵兰修却拉住她手臂。
她站不稳,跌坐在他身上。
熟悉的味道忽然在唇舌间肆虐。
他很擅长亲吻,舔舐她口中每一处地方,由温柔到霸道,让她无法自持,只觉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赵兰修趁着她迷醉间,托起她臀部,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坐于自己腰间,他整个人则躺倒在了美人榻之上。
要不是脖颈间一凉,沈月华都不会发现,这姿势极其让人脸红。
她双手撑在赵兰修的胸口,试图起来,并压低声音道:赵兰修,你别得寸进尺!到底是谁自己坐上来的?赵兰修挑起眉,你刚才手都伸到我衣服里来了。
我才没有!沈月华恼火道,是你抓我的手……可你还是摸了。
他脸颊染了一层薄红,满溢着情-欲之色。
从上方看下去,那精致的五官,修长的身材,实在诱人,好像一盘端在面前绝好的美味佳肴。
沈月华好久不曾有男女之事,顿觉小腹下面一阵瘙痒。
她脸颊也红了,微微喘气。
可真的做了,他们成什么了,炮-友吗?沈月华不想这么干。
她咬了咬嘴唇,恨恨道:赵兰修,你实在想要,何不去青楼?你把我当什么了?赵兰修眼里浮起了碎冰也似的寒冷,沈月华,我警告你,你讲话最好注意些,哪家的妻子会像你这般毫无忌惮?也只有我能容你,可不代表我什么话都听得进去!青楼?我这辈子就睡过你一个女人,以后也不会有别的!不管是他的眼神,还是他的语调,都充满了不可击毁的坚韧。
曾几何时,沈月华也觉得自己能跟赵兰修白头偕老。
只要他一如既往的爱着自己。
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赵兰修除了爱她,他还有自己所追求的理想。
这几年,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寥寥无几。
虽然只要有他在,她都是幸福的,快乐的,像是从不用担心未来。
可赵兰修不在的时候呢?生活在这样一个簪缨世族,她小小一个纸扎铺掌柜,压力山大,再加上一条不能生育,简直就跟被判了死刑一样。
倒不是说她后悔了。
只是,人生总有好几个阶段,也许她那一个阶段已经结束了,她必需前往下一个阶段,一个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的阶段。
但是,她必须做出选择。
赵兰修也一样。
沈月华想到这里,不免心痛。
她答应这个协议,也是想给赵兰修一点时间,正如他所说的,她其实又怎么能一下子忘了他呢?月华。
他轻声呼唤,伸手把她拉下来,拥在怀里,我不逼你了,但你也不要逼我,我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假如你哪一日不再见我。
他的身上温暖,味道清新,她把头靠在他肩头,好像以前每一晚睡觉时一样,亲亲密密。
好。
她应承了,不过你不许跟我那个,不然我真去告你,你赵大人的名声从此就要毁了。
他呼吸拂在她脸上:你真狠心,不过我也不强迫你,你……语声戛然而止。
沈月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半开的窗口立着李余佑,正满脸吃惊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