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夕菀回到王府中,想起临平郡主府上的那个孩子,心里总有些难受。
临平郡主此人她虽然不太喜欢,但是对于孩子,她却起了恻隐之心。
白夏,备几份厚礼,给郡主府送过去,华夕菀心里堵得有些厉害,稚子无辜。
是,白夏察觉到主子脸色不对,不敢多问,转而去准备适合送给小孩的礼物去了。
白夏姐,红缨端着茶点在走廊上遇到白夏,见她神情凝重,便有些担忧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没事,白夏淡笑着摇摇头,然后低声道:主子心情可能有些不好,你小心伺候着。
她虽然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与临平郡主府中有关应该是肯定的。
你放心吧,方才王爷也已经回府了,听木总管说,王爷的神色倒还好,红缨亦小声在白夏耳边附声道,没准一会儿就过来啦。
白夏瞪她一眼:别胡说。
见红缨神情收敛不少,她才放心道,绿珠的例子你忘了?我可没她那种心思,红缨咕哝一句,不过神情却严肃下来。
作为下人,不管她们再有脸面,那也是主子的给的,主子没了脸,她们又能落得什么好处?两人刚说完,就见王爷往这边过来,忙退到一边,垂首行礼。
晏晋丘从两人身边大步走过,走进屋子里,见华夕菀神情黯淡,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想到临平郡主的两个孩子,心里有些难受,华夕菀勉强笑了笑,以他们现如今的感情,日后她与晏晋丘若是有了孩子,不知孩子会遭多大的罪。
若是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家庭环境,不如不要。
我以为是什么事,他们二人身边有乳母嬷嬷照顾,学习上有老师或者教养姑姑,有谁敢怠慢他们?晏晋丘有些不以为然,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长大的,你如果不放心,平时让人多备些孩子用的东西送过去就行。
华夕菀闻言点了点头,见他眼角下方带着点青影,伸手按了按他的眼角:昨夜没有休息好吗?昨夜晏晋丘歇在书房,所以他几时睡的,华夕菀半点不知。
但是见晏晋丘避也不避的任由自己去弄他的眼角,华夕菀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正常人在别人靠近自己的眼睛时,会下意识的伸手去挡,晏晋丘如此反应,不知道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近人,还是做戏的手腕已经到了这一步。
晏晋丘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旁,无声笑道:没事,昨夜有些事,所以就睡得晚了些。
说完,又巴巴的看着华夕菀,书房里睡着不舒服。
华夕菀见状,伸出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脑袋:那我让下人给你换软些的垫子。
晏晋丘见她装傻,干脆把人搂进怀里:不行,再软的垫子也没有你这里睡得舒服。
华夕菀伸手戳他的脸,别撒娇。
晏晋丘的脑袋在华夕菀肩头蹭了蹭,华夕菀只好无奈的拍着他后背。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大概就是她怀里这个男人的这种表现了。
屋内的下人们纷纷垂首闭目,对王爷向王妃撒娇这种行为选择视而不见,这事实在是无法直视,曾经温文尔雅气宇轩昂的王爷呢?果然在红颜面前,再刚强的男人也会化为绕指柔啊。
红缨见屋内的下人退了出来,看了看手里端着的茶点,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红缨姐。
走到半路上,她被一个着绿衫的婢女叫住,她仔细看了几眼,认出这是在二门伺候的,有什么事吗?绿衫婢女四处看了几眼,确认没什么人后,才压低声音道:我同屋的小雨近来有些不对劲,昨儿半夜我听到她说梦话,竟然提到了王妃。
妹妹不敢乱揣测事情是怎么回事,所以特意向姐姐您汇报一声。
她与小雨同屋,若是小雨真的做出胆大包天的事情,若是事情败露,她也会受连累。
还不如早些禀告上面,就算不能得个禀报之功,也能保全自己。
她家里还有父母兄妹,她不敢冒这个险。
红缨见这个婢女神情不似作伪,便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后不要让她发现你跟我说了这事,若是有别的情况,一定要告诉我们,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告诉木总管也行。
是,绿衫婢女朝红缨福了福身,见四周没人,匆匆离开了。
红缨把托盘给了一个路过的婢女,转而找到了正在训人的木通,她看了眼被木通吓得畏畏缩缩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太监,笑着道:木总管,忙着呢?原来是红缨姑娘,请坐请坐,木通脸上瞬间挂起笑,示意让红缨在旁边的石桌边坐下,又吩咐旁边的人去端茶。
木公公,不必这么麻烦,我说几句话就走,红缨看了眼周围其他人,这些人就让他们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木通何等聪明人,自然明白红缨说的话不宜让别人听见,便道:没听到红缨姑娘的话么,还站在这里作甚?等这些人都离开后,木通笑眯眯道:不知有什么好事,竟然红缨姑娘大驾光临?木公公客气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您是总管,这种事总是要跟你说说的,红缨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后,便道,王妃那里还需要人照顾,我先告辞。
红缨姑娘慢走,木通客气的送了几步,待红缨的身影看不清后,脸上的笑意才淡下来。
王妃身边的几个婢女可都不简单,这是看似简单,实际上是很棘手的事情,毕竟只是个梦话,做不得准,可若是不管,又怕发生事情,所以干脆把事情退给他,反而一了百了,偏偏他还说不出一个不字。
王妃身边的人,有事记得禀报自己,在别人眼里,那是叫尊重自己。
木通想了想,干脆把这个叫小玉的婢女关了起来,管她究竟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先关上两天看看有没有可疑地方或者同党再说。
主屋内,华夕菀与晏晋丘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软榻上,两人面前放着一堆宝石玉佩之物。
这枚玉佩挺好看,华夕菀拿玉佩在晏晋丘腰间比了比,然后道,衣服颜色太素了。
晏晋丘笑着道:你自己不也穿得素净?华夕菀把玉佩放下,又从里面找出一支男用发钗,羊脂白玉雕成的祥云图案,很简单的图样,但是雕工却极好,临平郡马虽与我们不亲近,但怎么也是我们的姐夫,若是穿得太过艳丽,岂不是失了礼法?晏晋丘叹了一口气,看着低头扒拉各色宝石的华夕菀,不知怎么的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此人是个善于钻营的小人,偏偏她死活要嫁给他。
当年她出嫁不久后,父王便病逝。
皇上以此为契机,让我降级继承王府。
可是即便如此,外面也有人传我显王一脉子女不孝,耽于情爱。
若只是如此便罢了,偏偏她嫁去江城后,一去无音信,在她眼中,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没有拆散他们这对鸳鸯的大棒。
华夕菀扒拉宝石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看着晏晋丘没有说话。
这些年罗仲诤一直上折子建议皇上打压旁支皇室,很投皇上胃口,晏晋丘冷笑一声,偏偏我这位好姐姐,竟写信来让我配合罗仲诤的建议,实在是好笑。
没有我们王府,她这个郡主又算什么,偏偏她天真的为那个背弃亲人,以为只要那个男人对她好,牺牲什么都值得。
华夕菀从晏晋丘的话里听出一丝疲倦与淡漠,她不禁想,若是自己是晏晋丘,只怕对这个胞姐也不会有多少感情,能不起怨恨之心就不错了。
就是因为这样,郡主才与我们府中如此疏远吗?华夕菀双手搭在他的手心,朝他安抚一笑。
世界上哪有任她一味索取伤害却不求回报的感情,晏晋丘语气极为淡漠,我没有答应她想要的,她自然会心生怨恨。
华夕菀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这位临平郡主略自私了点,也略蠢了些。
既然如此,我们但求问心无愧便好,华夕菀握住晏晋丘的手,如今她与你各有自己的家,谁又能管谁一辈子呢?晏晋丘低低的笑出声,反手握住她的手温言道: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的心意,这世间知我者,夕菀也。
华夕菀眼波流转,眉梢染上笑意:晋丘胸有沟壑,怎么就肯定我明白你的心意?大概是现在的气氛太好,又或者是因为临平郡马的死亡,让华夕菀觉得,这个世间又有什么不敢说不敢做的,人生苦短,她总要活得自我一点。
晏晋丘双眼凝视着她,食指轻轻划过她的眉梢,突然就笑开了。
我以为你不会问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