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都无所谓, 大家边吃边聊, 有人还要了两头蒜。
年轻人只默默低头吃饭，不言语。
不敢看别人，因为担心对方会看自己。
填饱肚子后，大姨开始挨个发门牌号。
村里这几天线路整修，大家多担待啊。
这里有个充电宝, 谁手机可以拿过去充。
大姨说。
说完之后，每间房又给发了一盒火柴和两根红蜡烛。
姐姐，这是什么东西？佑佑好奇。
蜡烛, 照明用的。
大家千万要注意安全, 睡前一定要记得熄灯。
唐卡说。
一共三个大院子, 十几间房，全是老式大平板木床, 躺三个人都没问题。
山间夜凉，每张床上都放了被褥, 虽说全都半新不旧的, 但是还算干净，经太阳暴晒过后，闻起来没有奇怪的味道。
当大家都回房休息时, 唐卡却带着乔南挨个儿送热水慰问。
梁叔，您这两天累不累？热水尽管用, 需要什么跟我说啊！田老板，山里信号不太好，您要是网络连不上呀, 就到院子里走走，指不定走到哪个地方就好了。
许先生，您怎么一个人？曲先生去厕所了啊……多久了……半个小时？那可能是因为没有带纸，您给他送过去吧！乡下不像城里，万事都准备的周全，您让他多包涵啊！……两分钟后，许亦飞搀扶着曲新源出来了，腿脚全麻了。
你傻啊，给我发信息呀！许亦飞想笑又不敢笑。
妈的，手机没信号，根本就发不出去！曲新源隐怒道。
那厕所旁边不是有棵玉兰树么，你摘几片解决就行了啊，再不济，直接土墙上抠个土疙瘩，男人嘛，出门在外能将就就将就，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许亦飞时常出游，野外生存经验相对丰富。
我TM得知道这些东西也能擦屁股啊！曲新源说。
我要不过来，你还打算继续蹲着？曲大少你喊一声是有多难！这院子根本不隔音，我敢喊，隔壁元少洛跟肖也就敢过来看热闹，你信不信？……信。
艹，你慢点，我脚……麻的根本迈不动！唐卡拎着大水壶来到最后一个院子，元少洛正忧郁地蹲门口抽烟，耳朵上还夹着一根烟。
那姿势，简直跟张明宇他爸一模一样。
看到唐卡，他麻溜地起身，把烟丢到了地上。
送水啊。
他开口说。
嗯，元先生，您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开心，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唐卡问。
没事，我刚才就是觉得自己脑抽了……你加水吧，我去隔壁转转。
元少洛说。
唐卡目送他离开，回头发现肖也斜靠在门上。
长身玉立的样子，让这破烂山村都跟着文艺了几分。
肖先生！您还好吧？唐卡露出笑脸。
挺好的，来到这里感觉身心都放松了。
肖也说。
元先生似乎不太喜欢，不过没关系，过两天他就会爱上这里。
你确定？肖也挑眉。
我告诉您啊，这个院子，以前是村长家的，所以跟别的院子比起来，条件要稍微好一点点。
元先生出去转转，回来心情肯定会变好，这叫有比较才有幸福感。
唐卡说。
还以为你是为了我考虑呢。
肖也幽幽道。
当然是为了您！其次才是为了元先生，他那人看起来比较……那个。
唉呀，不说了，我回去还有别的事儿忙呢，您早点休息!唐卡委婉道。
说完之后，她便拎着空水壶匆忙离开院子。
望着那道瘦小的身影离去，肖也抬头仰望星空。
山里的天不是纯粹的黑，而是蓝紫色的，好像一大片柔软丝绸。
夜风微凉，还夹带着玉兰花的香气，侧耳倾听，墙角缝隙里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唱歌。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他难得如此悠闲，所以心情意外地轻松惬意。
大概过了五分钟，元少洛折返回来。
人还没进院子，肖也就听到了欢快地口哨声。
唐卡说的没错，这家伙估计已经找到了优越感……我刚才去许亦飞那里，差点没把我笑死！桌子只有三条腿，其中一个用砖头摞起来撑着，那个床，坐上去咯吱咯吱响，绝对让人遐想连篇！还有最可笑的是，曲新源上厕所，忘了带纸，害怕被我笑，愣在里面蹲了半个小时，出来连路都不会走了！哈哈哈，你才没看到他那个样子，唉呀不行，手纸在哪儿？我得先揣口袋里点儿备用，免得到时时候也步他后尘！他幸灾乐祸道。
你现在觉得咱们房间好了？肖也问。
好，简直太好了！你看看这床，多结实，在上面蹦都没问题！再看看这桌子，正宗的老式八仙桌！门窗都挺严实，肯定不会有老鼠和蛇之类的跑进来……他频频点头说。
幸福不幸福，果然要靠比对。
唐卡回去后，跟乔南碰头。
他快累瘫了，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跟卖粉条比起来，他这会儿是身心俱疲。
一边心里默默吐槽破房子破家具，一边陪笑跟游客说瞧瞧咱们这里收拾的多干净啊，老乡热情到让人难以抗拒！今天来的太晚了，明天咱们再去欣赏这如诗如画的田园景色，保您如痴如醉、乐不思蜀！跟着你跑这趟，哥把面子里子全豁出去了。
乔南幽怨道。
乔哥辛苦了，我给你捏捏，捶捶背？唐卡一脸讨好。
用不着！你不睡觉，跑我这干什么？乔南斜眼看她。
我不是怕你累，所以过来关心一下嘛。
唐卡说。
对面这位小爷是头犟驴，得顺毛捋，多说几句好话而已，她不吃亏。
你跟个陀螺似的，来回转了十几趟，就不累？乔南问。
不累，反正我也没干什么活儿。
唐卡精神抖擞道。
……我是不行了。
他这会儿感觉已经神魂分离了。
那你休息，我去找姐夫再商量下。
唐卡说。
跟他说，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今天进村时那一出，我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乔南无力道。
天黑后，张明宇赶过来了。
他跟唐卡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起身道别。
姐夫，你以前是不是有过一个女朋友？唐卡问。
你怎么知道？张明宇愣住。
一米八大长腿美女香香跟我说的。
唐卡说。
……别告诉你姐啊。
张明宇尴尬道。
放心吧，我就是好奇，无论是哪方面，她条件明显好得多，你为什么就看上我三姐了呢？她问。
香香太强势了，我当时被缠的没办法，怕影响学习，所以才勉强答应跟她交往，实际上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在我心里，你三姐最好看，哪个女人都比不上。
张明宇说。
我三姐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唐卡感慨。
我觉得恰好相反。
张明宇笑着说。
送走张明宇，唐卡又掏出本子审视了一遍。
然后到院子里眺望，这才十点多钟，几个院子灯都灭了。
手机没信号，又怕耗电，所以只能关灯睡觉了。
蜡烛吹灭后，房间里是真黑，感觉人人都成了睁眼瞎。
伸手凑到鼻子跟前，都瞧不见五根手指头。
我算是知道，过去的女人为什么都能生了。
元少洛突然道。
嗯？肖也还清醒着。
古时候没电，也没别的休闲娱乐活动，天黑之后，可不就只能关灯睡觉了么……只是可惜啊，咱俩都是大老爷们。
离我远点。
肖也一只手精准地罩住他门面，突然发力，元少洛就被推到了角落。
我靠，你干什么啊。
元少洛郁闷。
以后再想龌龊事，记得离我远点。
肖也说。
什么叫龌龊事？男欢女爱，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谁谈恋爱像你一样，伪装得像个绝欲修道士。
那姑娘看你的眼神，跟你看她的眼神，感觉完全不一样！你们之间，究竟进展到哪儿了？元少洛问。
你猜。
肖也说。
你们俩那么客气，我猜肯定没破最后一关，最多也就是亲亲抱抱吧？元少洛问。
亲亲抱抱？肖也陷入沉默。
抱是有抱过的，而且还不止一次。
但是亲亲……目前也只存在于口头上，现实中并没有发生过。
在元少洛看来，不说话就等于默认。
不是我说你啊，肖也，读书创业，你行，我们都比不了。
但是感情方面，你真的是个渣渣！他忍不住吐槽。
哪里渣？肖也虚心请教。
那么多追你的女孩不要，偏偏跟着一个黄毛丫头玩柏拉图恋爱，你们认识两年了吧？到现在关系还裹足不前，你就不反思一下？哥们几个里随便换个男人，都早把她拿下了！元少洛信誓旦旦道。
记住你这几句话，回到燕京后，再跟我说一遍。
肖也说。
行，没问题，别说一遍，我能跟你说十遍！元少洛笃定道。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就被人用棍子和不锈钢盆吵醒。
大家快点起床啊，饭都做好啦！大姨说。
我去，这就是出发前说的特殊唤醒服务，我怎么感觉像电视上喂猪呢？元少洛睡眼惺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