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这会子撂下一句, 朕去换了衣裳, 再去看她, 快步走着去偏殿更衣去了。
外头这般的风雨交加,他自这时回转,雨淋了一身,还是听了尚嬷嬷的话。
对她的身子也好一些。
扶修步子迈得大, 走得也快,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便自长廊,过檐下,转进偏殿去了。
尚嬷嬷目光追着妖帝转进偏殿后,再看外间殿门,吩咐着:去将殿门关了罢。
宫医若来了,便请到偏门进来。
下头婢子领了差事, 下去办事。
响秋殿今儿个是见不了客了。
左右陛下回了,一会儿见着了小殿下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必是迈不动腿再走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将殿门关了去, 也是给响秋殿省事了。
若有急事,闻倧自会叫门的。
......妖帝不多时,择了一玄虎纹边饰深红色暗角袍穿了,套了金纹玄色长外衫, 信步而出。
外间已是空无一人,识时务的紧。
响秋殿朱漆色大门关得严严实实,扶修往殿门那头瞧了眼, 别开眼色,也不去管,直朝着寝殿去了。
扶修心中,记下了尚嬷嬷那时说的,乐谙此刻还在睡着。
日渐高大的人了,轻悄悄的抬了腿,跨上一步,又轻悄悄的放下。
如此往复,轻手轻脚进了寝殿,过了珠帘。
远看去,锦被凸起小小一处地方。
说是长大了,实际不还是小小的一个么。
扶修心道。
再走得近些,便惊动了床上蜷着的那位。
乐谙这似个虾米蜷缩成一团,锦被中双手抱了膝盖。
听着了动静微微一颤,松了抱着的动作,努力着将身子摆直了些,低声娇娇道:崔姨~,你容我睡一会儿,肚子就不疼了。
不要喝药。
这便将她吵醒了?扶修再不管旁的什么,大踏步过去。
在床头坐下,他道:分明就疼的很,何苦要硬撑着骗人呢。
闻言,小丫头自被中轰然抬头,掀开了锦被,霎时间视线便同他的撞上。
陛,陛下?小丫头满眼惊诧,而后喜气逐渐爬上了眉梢儿,略白的小脸上笑意盈盈。
须臾间,乐谙缓过神来,一个虎扑上去,环了他的腰身,娇娇的蹭。
乐谙一身里衣是北疆凝丝绸的料子,被子自然是顺势滑落下去了。
蹭了一会子,她手上依旧抱的紧,再抬了大大圆圆的水眸去瞧他。
剑眉星目,出尘脱俗,又生的好看。
是她的陛下没错了。
不知是欣喜还是委屈,她抱着他腰身喃喃自语道:你可回来了......扶修也笑,不自觉又对她的长发上了手,来来回回抚了多次,是朕不好,该让谙谙先知晓的。
俯下身去捡了榻上的被子起来,重新将她裹了一层。
女子身子的事,他不算懂,可也知晓一些。
左右是极脆弱娇气的时候。
雨水寒气近不得,有嬷嬷们替她操心。
可这还是不知晓要盖好被子,她这憨子倒也不假。
如此,他也只得自己多操心一些了。
盖好!,他说这话没了柔声,多了一分厉色。
乐谙是不怕的,自行将被子拥的紧了些,小脸便又去蹭他。
好~。
......*这午膳是无有人传了,下头的人自是不会那样没有眼力见儿的。
妖帝哄了好一阵子,乐谙算是阖上眼儿了。
躺下了还蹙着淡眉,长睫微微影儿,衬反照灯烛。
额前细碎毛发覆着,他以手轻抚之,深觉可爱。
则,再忆怀前头原委。
她亦不过是因机缘巧合与他相遇。
他瞧着可怜,多了些关爱。
早时,乐谙还醒着同自己说的那些言语,全然已超出了他此时心知。
何谓,见着的第一眼便分外喜欢。
何谓,知晓了两位客人同他一块儿,便难言的心思沉重,惶惶然的想哭。
何谓,往日若有机会,她定会抓住......嫁予他。
他亦是心思恍然。
六百多年了,敬畏者有之,轻视者有之,谩骂者有之。
唯独未有被小丫头模样的女子,表过心迹,许过终身。
指尖绕了一圈她的发,把玩着。
顺顺柔柔的,与这娇气憨憨倒也是相配的。
她说话间长睫掩了水眸,低低垂着。
他望过去,樱唇张合,面色娇红,羞意全全在面儿上留着。
小嘴吐露的字句,激荡心房。
激荡之外,他已忘了自己回答了她何种话。
大抵是说,她还是小,不该多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平添些自己的烦扰,此事往后再论的意思罢。
那会子,她扁了扁嘴,似又有泪欲泣。
努力良久,方容了它们在眼眶子里打转,低低应了句:好......*后出了响秋殿,阿佐阿佑已然在外间冒着风雨候了几个时辰。
见他出来便迎上去,撑了纸伞过去,遮了扶修冠发,挡了雨去。
第一遭纳了女子进宫,两方且都欢喜。
他这三日的休沐,过得还算清净。
扶修脚步未停下,跨上一旁轿辇,差人东西去青璃郡阁,挑好的选去。
起驾,去乡安郡阁罢。
他还欠着乡安郡阁孟氏一个恩典,得去还了去。
便是作昨日帮着他相瞒的条件了。
是,陛下。
阿佐这领了青璃郡阁的差事,择了另一条宫巷,前去知会闻倧。
阿佑这就随着妖帝一路去了乡安郡阁。
扶修自问,对乐谙是何情愫。
他说不清,又道不明。
定不止是可怜这么简单了。
好在也可索性不去想了。
他早已将那爱哭包圈进自己往后的生活,她想逃也是逃不掉了。
一个在妖帝黑礁榻上滚大的女子,谁还敢做肖想。
如此想想,舒心了不少。
*大雨之下乡安郡阁也是门窗紧闭。
幽阁置于风雨之中,水汽氤氲缭绕其间,别有一番景致。
阿佐快步而行,去了郡阁门口,将那门敲开来,做了内侍该做的事,大声报了,陛下驾到!再而后,内里宫婢鱼贯而出,排排行礼。
妖帝下了轿辇,嗤出一笑,无趣的紧。
不似响秋殿,明面儿上规规矩矩的,实际都可以打作一团。
陛下既嫌弃我乡安郡阁无趣,怎的又过来了呢?这乡安郡阁的主子,孟氏宛筠。
中衣阖着,外披了件宽袍,长发散下垂着,笑着说了这话,缓缓而出。
扶修也不过就是反应了一瞬,便大步走向她。
一把揽了孟宛筠纤瘦腰肢,柔道:朕过来这处,自是这里有个可吸引朕的宝贝。
孟宛筠心头直笑,又自顾的做起娇来:陛下怪狠心的,是何时离去的?妾身都不知晓。
爱妃想知?那便随着进去,朕慢慢说与你知晓。
可见的,孟宛筠面色凝了凝。
......*进了郡阁内阁,二人也便都不愿意装,自做自的事情去了。
孟宛筠这厢甩下外袍,软绵绵坐上了贵妃榻,也不理他。
良久,见妖帝一旁坐下,还饮起自己的香耔茶,顿时深觉不爽。
便做了极其嫌弃的言语,道:陛下方才的戏,着实太过了。
哪知妖帝十分的不紧不慢,又饮一口,品了品,朕第一次演戏,难免生疏。
往后会有长进的。
孟宛筠气极。
这般事情,敢情还有以后?妾身一贯的不喜关心旁人之事,不过有关自己的事,也绝不会轻易松口。
孟宛筠出言咬了牙,算作赌了自身一副傲气。
她也总得为着自己,争取一番。
好在扶修此刻心境平和,直盯着白瓷绘鸟制的茶杯瞧了半晌。
这茶味道甘甜,入后胃暖,而后口齿有香留。
她该是会喜这味道的。
朕知晓了。
答应你的事朕不会食言,要寻何人,你说便是了。
朕可尽力替你寻他,带进宫来与你一见。
孟宛筠喜上眉梢,起来福了福身子,谢了恩典。
不消扶修出言询问,她主动便道:妾身要寻的那人,名为濮阳满。
......濮阳满。
她寻的便是胥淳那个私生之子?胥淳放她入宫,是来此寻机会救出濮阳满的么。
那就未免太高看这位的才智了。
会自行说出目的的细作,这五界怕是难寻第二个了罢。
这位复姓濮阳的,是你何人?扶修心头大笑。
濮阳满此人就在他的手中。
他便是就不告诉她,她又能如何?如何!孟宛筠也可说是不负外界盛名,一副身/娇/体/软的绵绵模样,微微一压嗓子,也可让人酥了心。
巴巴的,紧着去沾自认俗气的祸水红颜。
她此刻沉于自己心思里,未觉不妥,敛了些许悲凉感,慢道:濮阳满他,他是妾身心上之人。
待说出了口,方知言语大过。
如今已是进了妖王宫,那还可说什么心上人此类的无稽之言。
她猛地跪伏下地,心跳如打鼓,怦怦直响,急得快要泣泪。
若是,若是妖帝心思有变,待寻到濮阳满。
他顷刻间便会失了性命。
濮阳满前半生过得这般艰辛,后之听闻他自淳王妃手下逃了出去,却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她原是耍了小聪明,顺水推舟送了妖帝一个人情,也好借力,寻一寻他。
现下,怕是要害死他了......*扶修这一遭想错,也存了些歉意。
彼此都非自愿,有心上人有如何了,左右未失了他妖帝英明神武的通天气概。
等时机成熟,憨货大些了,她们依旧是要出宫去各自生活的。
失言罢了,错处不大。
起来罢。
往后这话,除了在朕这里,切不可再说了。
说者无意,保不准听着有心。
届时流言若起,他便会不大高兴了。
若被人听了去,他亦怪无面子的。
可不说便不要往外说了罢。
作者有话:经过一个晚上的反思,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关于更新,以后会努力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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