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修那般模样, 十足像个小孩子。
乐谙的心念, 也不知到时候肚子里的这个与扶修会否一样的可爱。
最好就是同他父亲一个样子, 两人一起在她身边,一切就都美好又圆满了。
......那宫医一路随着出去,到外间不过几十步的路,却恍然变作了个汗涔涔的模样。
扶修一瞧也忍不住垮下嘴角, 嫌弃至极。
你这人怎么一回事,朕是在里头欺侮了你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小心吓着了旁人。
他今日的话格外多些,许是人逢喜事,也改了一改往日沉闷的性子。
扶修看着他倒也想起了往日那个人沉稳的人。
若这次来得是王儒,便不会有这样丑陋的模样露出来。
说起来他也是个要脸面的人,一袭的青衫在身, 远看去是个似仙亦妖的。
王儒这人,他倒还没有想好如何安置。
人界北房之人同胥淳勾结, 没能掳走乐谙与幸雨,却是将王儒这一凡人抓走了, 严刑拷打令其说出乐谙二人的下落。
那次之事,王儒许是知晓一些内情的,可他硬是断了双腿也没说出一字半句来。
胥淳无法知晓乐谙与仙界的关系,更是无法知晓妖界与仙界私下有联之事。
这事, 扶修深知他是欠了王儒的。
男子的相貌自古以来也是重要的,王儒没了双腿,后又毁了一张脸。
此后日日戴着面具, 拖着残身,该是生活的几多煎熬......罢了,你自个儿回去好好学着御前见驾的礼数。
皇后的身子怎么样了?莫要隐瞒,直言便是。
乐谙的身子自小不好,他心知一些。
所以不消旁人端着官话同他绕来绕去,他要的是一句实话,得了实话,往后他才可寻最好的法子替乐谙将养。
再怎样惧怕,那宫医也知此刻不该再有什么隐瞒之事,只得开门见山将皇后身子之事说个明白。
娘娘这身子原就不好,陛下可知?扶修蹙眉道:朕知道。
宫医接着道:那便是了。
娘娘心脉也曾受损,陛下也知晓的罢......扶修心头陡然一颤,默了默道:朕不知。
宫医:......这般问下去,他这原情恐怕是再也说不完了。
咬咬牙,略过扶修不解的神情,只当看不见,快快又道:嗯.......娘娘曾用仙界的法子保过胎,那法子下臣是不得而知了,得问问娘娘。
只不过,那法子保胎之外,大抵还是伤了娘娘不少底子。
加之前头伤了心脉,没有用好的灵药将养,误了些时候......以娘娘的现在身子的底子,几个月之后,或...或不足以支撑着生下小皇子。
憋着一口气将这些个话说完了,实实在在的没有隐瞒半分,接着便撑着身子等着承接妖帝的怒气了。
真正听着这个消息,扶修倒还算平静。
空气凝住了一般,在殿外空地站着,余光还可瞥见转角处的红磷,当真是生活的模样了。
这些不好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他很是甘心去面对去处置,可就偏偏是落在了里头那个天真浪漫的小人儿身上......老天爷一贯是爱同苍生众人开玩笑的,他也是苍生众人其中之一。
可有法子养好皇后的身子?周遭静了良久,尚嬷嬷她们大气也不敢喘,待了许久,便听扶修如此问道。
宫医咽了口唾沫,恹恹道:下臣并无法子。
娘娘这个月份了,以药石去补已不是个好法子,恐会伤及小皇子,那早前的努力也全然都废弃了......至于旁的法子,下臣学艺不精,没有王宫医那样的本事,真的......言尽于此,再做为难也没了意义。
扶修瞧一眼自个儿身上的喜服。
是极其喜庆的大红色,上头的精绣甚是华美,绘绣的全是寓意好的物件儿。
沉了沉心,摆手同宫医道:今日之事,就此烂在肚子。
朕不会亏待了你,下去领赏罢。
后转了头同尚嬷嬷她们道:你们也是一样,权当做没有听到。
朕不想谙谙有旁的思虑扰着,好生伺候着就是了。
......是夜,帝后成婚的大日子,响秋殿的灯火比往常都要亮一些。
妖王都也是如此,街道的宵禁解了三日,与万民同庆,以承帝后成婚之喜。
另有大赦之事,皆已经交付下处去办了,帝后成婚七七四十九日后,便有大赦。
无有人界那些个奇奇怪怪的礼节,妖界自个儿的礼数倒也不少。
午间,寝殿内生了碳炉,乐谙裹着薄被算是安心的歇息了一个多时辰。
睁眼就到了晚间,幸微服侍着它2穿戴好了衣物,还是那身喜服,红艳艳的穿在身上,透着喜气闪着光泽。
乐谙微微侧身问道:陛下呢,怎么不见人?、幸微道:陛下正从千机殿赶来接娘娘呢。
晚间有宴,娘娘和陛下须得同去。
晚宴亦是成婚之礼其中一环。
新后倒不用全程陪在大殿真正的喝酒用膳,只同妖帝一起需敬上几杯酒,而后找个不胜酒力的借口,回了寝殿就是了。
后头怎样都是可再说的,这去还是要去的。
扶修这前脚也是刚到,在瞧见乐谙的一身喜服,若有所思。
上乙用在她身上的术法散的七七八八,此刻肚子明显的很。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乐谙有些羞怯。
被他直直盯着肚子看,怪奇怪的......扶修扶了她的身子,直直将一个吻印在她额间,哄道:谙谙,将喜服换了去罢。
换身舒服的,披件儿大氅再随朕出门。
喜服穿在身上,虽是华贵好看,但也是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个时节,晚间风大,还是换一身厚实的好些。
乐谙有些犹疑,便问:这,不要紧么?穿那身龙凤呈祥花开并蒂的喜服去见客,好似也是规矩......这一日,得破了多少原本的规矩呢。
她只怕日后落人话柄,让扶修的声名受了损害。
哪知扶修当真是莫不在意,笑道:无妨。
朕陪你一同换下来,再择一件登对的衣衫,配你的大氅颜色,看上去可不也是一样的么?乐谙一想。
也是。
既扶修不想让自己多受这些莫须有的劳累,她也是没必要自己揽在身上的。
毕竟还是她自己这身子要紧些,腹中的孩子保下来那样艰难,当是重中之重。
旁的什么由着他去处置权衡也就是了。
......扶修是个事事考量到底的谨慎性子。
谨慎到前几日就将今日的衣衫都备上了。
乐谙甚喜芙蓉色这样瞧着暖暖的颜色,芙蓉色的大氅便在那处规规整整的躺着。
给自个儿准备的芙蓉色的内里衣衫外间宽袍,也是十分显目了......此前他倒是没有试过穿如此的暖艳的衣衫,诚然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扭捏感。
乐谙换完衣裙出来,便见着扶修自顾的摆弄着身上芙蓉色的宽袍,额间的眉头怎么也展不开。
乐谙随即大笑出声,怎么也止不住。
......妖帝也会有羞红了脸的时刻,实在稀罕。
乐谙也不是觉着他那身衣裳不好看,只是前头见惯了他着深色的衣袍,矜贵又漠然,天生一副不想同你叙话的样子。
再瞧现下的扶修,芙蓉色上身,配以发髻上的白玉冠,实实在在的儒雅书生一位。
看得久些,便觉着像极了话本子里的小白脸儿。
白白嫩嫩的,冲着你羞怯一笑,可不得将他好好抱在怀中哄上一阵儿嘛。
女儿家的心思是才不透的,无事也不要去猜。
扶修深谙其理。
纵着她笑完了全程,还得给她扶扶腰身,细问道:笑累了罢,可要歇会子再笑?乐谙憋了憋,极难的压着嗓子道:笑完了,不笑了......扶修长得俊俏,乐谙瞧着心里也畅快,至于后头要不要紧着继续笑,那也就是闺房中的秘事了。
他一抚自身的袍子,还是顺着往日的习惯理了一理,再将身侧之人的手牵了,撵轿在外头候着了,朕来请皇后一同过去。
乐谙笑笑,可。
作者有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