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妖后乐谙作者:景咸咸咸文案:下一本,古言《将门福妻》求收藏~小妖帝的六百岁生辰宴上,得了天帝长公主相赠的一匹灵兽做坐骑。
灵兽刚来妖界时还是一枚灵蛋,他摸了摸圆滚滚滑溜溜的蛋壳,颇为嫌弃。
却是放哪里都不放心,于是乎抱着颗蛋,一股脑藏进了自己被窝儿里头。
大半年后。
他脱了衣袍躺上榻,刚捂暖被窝。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瓜很是蹭人,声音既软糯又香甜:你,你是谁啊?小妖帝低头看着她的发顶,恍了神。
朕,朕是你的陛下。
甜文,He,放心食用。
男主身世有些悲惨,女主治愈系,甜甜小可爱。
微博:@景咸咸咸不要偷偷骂作者,会秃头!——————————————==================☆、来处九重天,长公主府后园。
一袭飞金纹枝锦袍的裙裾拖过后园的软草石路,小步子的迈着双腿,悠悠走至自家府中的鱼莲池旁。
身后紧随着婢子六七人。
素手伸出,随行的宫婢立时贴上去,搀扶着女子到一旁赏景榻上坐下。
池中几尾白菏锦鲤,在九重天养了近两百年有余,有了灵识。
此时为博主人一笑,纷纷跃起,将一池静静的好水,荡的涟漪阵阵。
赏景榻上坐着颇为温软,榻上铺的绒毯厚厚的,齐嫱倚着榻边,有了些懒意,便吩咐道:宋宋,拿些鱼食给本宫。
那名为宋宋的侍女,自一旁的宫婢手中拿过一方雕鱼浴草陈瓷小盅,起了盖子,恭敬着递过去。
齐嫱方才接过小盅,捻了几颗鱼食扔进池中。
便听见一旁的侍女宋宋带着笑气问她:殿下,这是不管驸马爷了?池中这几尾鱼,得了鱼食,愈发的滑头起来,蹦跶的更高。
齐嫱暗自翻了个白眼。
她这驸马还真是讨人厌。
连送来的几尾鱼都和他一模一样,怪会讨好主人。
长公主府中还随处可见正在打扫的小厮、婢子。
只因这齐嫱长公主,早在几百年前就嫁给了神君解霄。
有近一百年未曾回过自己长公主府。
此番都传是与夫君解霄相争不过,一气之下,带了陪嫁侍女利落的回了府邸。
长公主一回家,给府中管事的老嬷嬷吓了一跳。
齐嫱常年的不回府中住,老嬷嬷虽说一直在府中等着,时间久了也不免失落,府中的许多景致不如以前。
听闻齐嫱这次回府会待上好一阵子,便紧着吩咐人好好理理府中的物什。
———————宋宋这一提起驸马爷,倒是引出了齐嫱一丝的歉疚。
府中老嬷嬷原是她母后的陪嫁,自小陪她长大。
成亲之后,她一门心思全在那死男人身上,都忘了府中的老嬷嬷一人孤寂,而她又常年不回。
这回,非得住上一两年不可。
一盅的鱼食不多,撒了几把就见了底。
齐嫱失了兴致,白皙滑嫩的纤手执起小盅,将鱼食尽数倒了下去。
由宋宋扶着,软绵绵的站起身子,缓言道:他爱站在府外等,便让他等,随他去吧。
闻言,宋宋无比为难:可今日殿下是要出门的。
半月后,就是妖帝扶修的六百岁生辰宴。
长公主殿下几个时辰前还口中念叨着,一会去澹台找那巫真仙君,买给妖帝扶修的贺礼。
宋宋只道:长公主还是那个长公主呀。
这样要紧的事情,殿下转头便给忘了。
齐嫱不解,抚了抚袖口处外袍的皱起,问她:出门作甚,本宫才不愿看到他!宋宋:......走了几步,伸手摸了摸额间的朱砂色的印纹,齐嫱微觉着有些不对劲。
宋宋,本宫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宋宋扶额,跟着这个主子,其实她觉着有些头疼。
深吸一口气,宋宋努力勾了笑,无比温柔出声提醒:殿下,您有一个外甥。
嗯。
是有一个亲外甥。
亲外甥要过生辰了。
得给亲外甥选生辰礼去!黛眉霎时间蹙起,齐嫱怔了片刻,那还不快走,本宫要选最好的灵兽送给阿修!顾不得身后长长的裙裾,长公主齐嫱拔腿便朝外跑,连着先前雍容华贵的气质一并甩在后头。
殿下!您慢点!回头一瞧,身后一群的婢子,提着裙角跟着跑。
齐嫱等不及了,挣开宽大的飞金纹枝锦外袍,拉起宋宋便走: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本宫,就看着本宫在那喂鱼磨时间呐。
宋宋:......我太难了。
太难了。
————————————————长公主府的红漆色大门一经打开,藏青色长衫披身,蹲在府门口观望的解霄神君,登时一激灵的站直身子。
直见妻子步履匆忙朝外奔走,解霄来不及多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满心喜道:阿嫱!我知道错了,跟我回家吧!也便是长公主气冲冲回府的前一天夜里,解霄神君府上出了那桩事情。
解霄在外与几位仙君好友饮了酒回来,长公主身子不爽利,在内处榻上小睡了一会,也便没有即刻去迎他。
醒来之后急着赶去煮了醒酒汤端过去,怎料刚进厅室,便听见一男一女蜜里调油似的无边情话。
她气急了,掀了罗莎珠帘闯进去。
亲眼见了自家夫君被一小仙婢子迷得神魂颠倒,两人衣衫不整肌肤亲密。
就连她这个妻子走近了,站在一旁看着,解霄都毫无反应。
皓腕一紧纤手一抬,一碗醒酒汤泼洒了过去。
今日又在自家公主府门前瞧见他,竟是满面的颓然。
本欲打他一顿的心思往一边搁了搁。
本宫今日有事,休得纠缠。
再怎样也是解霄有负她在先,她实在是做不到心平气和。
当初,自己死乞白赖求着父皇母后下嫁于他,现下不同他提和离已是让步了。
没什么比小外甥的生辰礼更重要。
澹台每日可有不少仙家前去买灵兽,再晚可就挑不到好的灵兽了。
齐嫱心中默念几字,素手一挥之下,一骑祥云翩然而落。
绣鞋轻踩其上,瞬间便带着宋宋没了影子......公主!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
公主......————————————————九重天澹台一贯的气人鼎盛。
各路仙家的随身法器,灵兽坐骑,多半都是自澹台买入。
前些日子,齐嫱花了许多心思,与澹台管事之一的巫真仙君做了朋友。
又花了许多银钱,多番打听才知晓,今日是澹台灵兽几百年一遇的进新之日。
为了选最好的灵兽陪外甥长大,齐嫱长公主可谓是十分的走心了。
祥云降落,宋宋先行一步跳下,伸手扶了自家公主的手臂,殿下。
来,小心些。
无妨。
我们快些进去,寻到巫真才是紧要的。
齐嫱一急,拂开了她的手,黛眉紧蹙。
这澹台门前熙熙攘攘一片人,明着同他们去争怕是不成了。
垂眸之下,长睫微颤,齐嫱以手抚了抚肚子,无奈扯了一笑。
殿下......宋宋忧心,忙问道:殿下可是又不舒服了?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白玉一般的娇贵,性子却又倔强的不行。
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的身子还难受着,偏生只字不提。
怕人问起,连着天后娘娘那也不去了。
这会子,心里头念着的只怕全是妖帝扶修这个外甥了。
宋宋心里叹了一声。
一出生就继了帝位又如何,一出生也就没了双亲,难怪殿下捧在手心里疼。
齐嫱摇头,咱们,过后面进去。
————————————————半月后,妖王宫。
妖界王宫,居古山青安武陂而建,一百八十根巨柱为梁,亦是环燕高飞其间,雕梁画栋之美。
与天宫相比,自有其独有的骨根韵色,妖妖笑语和合乐道,未差分毫。
妖帝扶修,玉娆石金冠束发,一袭深色映红虎符纹长袍立于宫城之中。
少年不过六百岁年纪,身量未足,身形偏瘦。
一副面容酷似其母,虽是稚气未脱,细看之下却已显出刚毅凌厉之容色。
怎么,大姨还未到吗?扶修俯视城下良久,出言问道。
明日便是他六百岁生辰宴。
依照他与大姨,天界长公主齐嫱的约定,生辰前一日齐嫱便会先行前来妖王宫,陪他。
亲侍阿佐,随着扶修视线往下看了两眼。
是啊,今日长公主殿下来的是晚了些,往日里早该到了。
阿佐思衬着回话,许是长公主殿下在路上耽搁了,陛下再等等?城墙下处,是万家灯火,来来往往的妖界子民。
街市巷口灯笼高挂,灯火映灯红,眼见之处皆是浓浓一派喜气。
明日各界的宾客都会前来,不可松懈半分。
宫门大开着,妖王宫内众人亦在忙碌,为着庆贺君主的六百岁生辰。
视线未移半分,扶修微微点了点头:嗯。
过了约莫一刻钟,梨黄色宫装的宋宋搀着一人,蹒跚走入扶修视野当中。
阿佐大喜:陛下,长公主殿下到了!扶修剑眉紧蹙,忽得眼神凌厉起来,藏在宽袍下的手握了拳头。
城下的这气息,仙气有散,除了大姨不会有别人。
大姨她,伤了?解霄那混蛋是死了吗。
愣着做什么,去迎!吩咐完,自行从宫城之上落下,朝着齐嫱那处而去。
————————————————扶修这时的身量年纪,与凡间十五六岁的少年相仿。
来时带起一股子妖风,迷得宋宋睁不开眼。
天界长公主来这妖都,不过带了随身侍女五名。
除去宋宋外,全在照看那枚灵蛋了。
澹台那地方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都说灵兽买卖也靠机缘,果真不错。
便都是为了这枚灵蛋,齐嫱破那结界去取它时,大意之下受了些伤。
她取的这匹灵兽还未出壳,脾气就如此之大。
今朝带出来不久,看它圆润,不过多摸了一下,便散出了雷电,震得她伤势加重不少。
扶修方才落地,正要询问事由,便被齐嫱一把拉过。
齐嫱挣开宋宋搀扶的手,指着那枚灵蛋便道:阿修,快,快抱走!什么?隔着好几层衣物抬着灵蛋的天界宫婢们,哆哆嗦嗦抬了一路,当真吓得够呛。
这蛋壳之上细微跳动的电流才依稀可感。
连长公主都敢伤的凶物,抬在手上都怕夭寿啊。
宋宋福了福身,回道:回妖帝陛下,这是我家殿下为您亲选的生辰礼。
五界之中的极品灵兽。
宫婢们手上抬着的那物,严严实实的盖着遮布。
扶修眯了眯眼,走近一把掀开遮布。
光光滑滑圆圆润润白白净净......的一枚大灵蛋。
这便是极品的灵兽?.......................................妖王宫里的布置基本上完成,只等明日寿宴开始。
婢子奉着托盘,仔细着摆放各桌案的杯盏。
齐嫱随扶修几人进去时,眼见着便是妖王宫大殿的恢弘气势。
几百年下来,改朝换代物是人非,这妖王宫倒是无甚变化。
再又想起她那心性单纯的二妹,嫁来这边,与先妖帝胥商做了夫妻。
磕磕绊绊的二人,到死都不曾互表心意,只让人无比唏嘘。
瞧了几眼扶修怀里的灵蛋,齐嫱蹙了黛眉,满心的幽怨跑将上来。
难不成这灵蛋也是个势利的主儿?她摸上一摸都不成。
再到扶修怀里,怎的偏生如此安静了。
进了内殿,阿佐按规矩安置了宋宋等人去歇息。
宋宋懂规矩,从不多问别的事,得了齐嫱一个点头,便带了其余几人下去了。
妖帝的寝殿,珠光宝气的一排气相。
殿中几进的入口,由珍奇的东海白水珠制门帘,悬挂其上相隔开来。
扶修自顾自的走,抱着釉白色的圆灵蛋进了一帘之中。
白水珠相互碰撞,声音格外悦耳。
齐嫱来此处多次,不需他领着。
打量着殿内片刻,直言道:你这殿中还是这般华而不实,物什冗杂的很。
扶修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之处去放着灵蛋。
最后还是走到自己安寝的榻上,放置了上去。
他点点头:大姨说的是。
他自己这处地方,正如手中的妖界一样,并未完全由自己掌控。
下面给的什么奇珍异宝,他都得照单全收。
总得摆出一两件,摆在每日都能瞧见的位置,就作他知晓了给予的好处,也让那些人放心。
复又打量了那枚蛋几眼,扶修伸手抚了抚。
滑滑溜溜的,还算好摸。
大姨放心,总有一日,无人敢欺压朕。
无人敢轻视整个妖界。
齐嫱听了还是心疼,安慰道:若有难处,派人来找我就是。
我若不在就去找母后。
母后还是很疼你的,再怎么说,你也是她亲外孙。
上古留存五界,正合阴阳五行变化。
各界均有本职,妖界与天界之间本不应该牵扯太多。
但依着这层血脉关系,妖界的事若是当真掌控不住,请天界出手相助,也未尝不可。
扶修自鼻中嗤出一笑。
天界如何议论的,仙家朝臣如何谋划的,他不是不知道。
天界那些仙家中,真心对他的也就一个齐嫱长公主。
还有,心疼自己二女儿的天后娘娘罢了。
他长大了,不再会去拂了亲人的好意,乖顺应着:好。
转眼间时间便过了。
坐在榻上,顺着窗口外望。
今夜月色很好,照的妖王宫都亮堂堂的。
扶修起身,拉上被子遮了遮那枚蛋。
依着他的视线望了望。
一轮明月偏东而挂,已到了新的一日。
齐嫱抢先笑道:阿修,生辰快乐。
这个年纪的扶修,已做不出几百年前举动。
不会不管不顾的直接扑进长公主怀里的哭上一顿。
妖帝扶修,锦袍金玉冠,眉目愈发的英气,是个初初长成的大人了。
莫欺少年路途短,心有其间万般志。
他抿了抿唇,低垂的眼睑处,睫羽微颤,轻声道:多谢大姨。
走吧,该去看望你母后了。
齐嫱出言唤他。
已经到了后半夜。
这位外甥的生辰,也便是天界二公主齐婵的祭日了。
————————————————宗沧洞口,烛火长明不灭。
乃是妖界皇族先祖的世代长眠之地,妖帝胥商与妖后齐婵合葬于洞中。
金灰色的洞门庄严肃穆,外挂不计其数的镇魂铃,守护其间。
上书万古存气四字。
扶修与长公主齐嫱至洞口时,洞口看守的守卫一贯的不在。
阿佐与阿佑,这两位亲侍办事很是周到。
胥商与二公主齐婵身殒后,化作飞灰散于尘世,连尸体也带不回宫里。
宗沧洞其间的坟冢,不过是衣冠放置冢内,再刻上名讳。
鎏金金盏挂式的碑器,浮在半空中,银漆色的字纹写出胥商夫妇的一路过往。
虚虚实实的,是真是假也难以分辨。
扶修走向前去,一掀开映红虎符纹袍子的下摆,双腿一曲跪在碑前。
恭敬拜了大礼,道:孩儿见过父帝母后。
今日是孩儿的生辰,孩儿与大姨来看望母后了。
六百年一晃而过。
当初襁褓里刚出世的婴儿,已经长成了大人。
相貌俊秀,进退有度。
朝局之上,蛰伏多年,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
齐嫱心道,若是二妹妹还在,当是无比欣慰的吧。
婵儿,阿姐来看你了。
对这个妹妹,她多得是意难平。
那时谁能想到呢。
便说天帝二公主自小娇养,远门都未曾出过几趟。
最终却是尸骨无存,衣冠只能安眠于她处。
五界动荡,此强便彼弱,正如这夜中,月明必定星稀。
胥商去后,妖界势弱,至今还是如此这般。
临了离开宗沧洞时,齐嫱开口问道:阿修今朝的生辰之愿是什么?收复失地。
父帝在世时妖界有的东西,往后总得拿回来的。
扶修一笑,想到房中的那只灵蛋,也不知长大后是何模样。
当真是一匹难得的灵兽的话,倒是对他修炼,颇有助益。
每年她都会问这个问题。
扶修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而她作为长辈,合该稍作提醒。
本宫先祝妖帝陛下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长公主殿下:大外甥!看这灵兽怎么样!小扶子:拿走拿走,略丑。
☆、归处阿佑奉命送了长公主一行出宫。
回宫中复命时,扶修正端坐在榻前,长指指尖一寸寸抚摸着那枚灵蛋。
看上去,摸着还挺滑溜。
当时说这是极品灵兽他还有些不信。
不过随后想想,天界的长公主殿下向来疼爱陛下,必不会送那些假东西过来糊弄的。
陛下,长公主殿下已经平安送出宫去。
安排了侍从护送回府上。
阿佑做了一辑,如实禀告。
殿中有些安静,扶修指尖的动作放的轻。
扶修的响秋殿中不许女侍进来。
阿左阿佑两兄弟,原形皆是狼妖一族,随着他侍奉多年,知晓他的习惯。
想来心思并不在这枚灵蛋身上。
随后,扶修抬了抬眸,吩咐道:派人去解霄神君那头传话。
告诉他,长公主有孕。
宋宋是长公主身边伺候的老人了,最是了解内情。
解霄与那名女子究竟是何关系暂且不论。
他的妻儿,合该由他自己亲自照料。
阿佑惊道:长公主殿下......有孕了?这事自然不会有假。
且这回放出消息给解霄,不是因着他妖帝扶修须唤他一声姨父,而是为了给他机会的。
宋宋言说,二人这回的事出的蹊跷。
嗯。
扶修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下去办事。
阿佑禁了声,恭敬得正欲退出殿去,却听妖帝又唤了一声。
等一下,阿佑。
瞧着榻上的这枚灵蛋,扶修也竟有些无措。
思忖了片刻,还是着吩咐道:去调一批宫婢来响秋殿当值。
调一批宫婢当值?还真是个新鲜事儿。
阿佑垂着头,愣了一愣,忙回着:是,陛下。
————————————————辰时三刻,妖王宫正殿。
觥筹交错之际,推杯换盏其间。
正殿千机殿布置精巧,金玉之中各路人物聚于此处。
妖界势微,不是攀附取巧的好时机。
自然也有许多人物不愿亲自前来的。
妖帝的六百岁寿辰,亲自来此的大人物无有几个,多得是一波波的来使。
报礼单时,便是这般光景。
东海璩农仙君使者到!赠天命气妖丹十盒,恭祝妖帝陛下寿辰安康。
天界弓姚仙君使者到!赠凝珠玉如意一对,恭祝妖帝陛下寿辰。
......连读上十几份礼单,来的皆是使者之流,竟无一位正主愿意真正前来祝贺。
寿宴之上,扶修坐于主座,细听宣读的份份礼单,心如明镜。
下座妖界众臣,窃窃私语的议论之声已慢慢多了起来。
只是放在下座议论,没摆在明面之上来讲罢了。
下座左侧第一位,妖界亲王胥淳,也便是先妖帝胥商的弟弟之一。
胥淳面上的嘲讽意味深浓,听那头礼单念着,酒喝了几杯,竟哈哈的笑出声来。
胥淳封地位于妖界西南,紧连边界。
当初的明哲保身,换来如今的大势,风头正盛。
胥淳此番站起身来,摇摇晃晃举手指向主座,憨笑讽刺道:扶修啊扶修,你睁眼瞧瞧现下的妖界吧。
先帝在时妖界盛极一时,最后却是成也先帝败也先帝。
如今这帝位给了你,你这寿辰,过得可欢喜啊?主座两侧的阿佐阿佑即刻变了脸色。
千机殿上的气氛一时凝住,胥淳这番话说得无礼至极,上损帝王威仪,下耗臣子民心,说是谋逆也不为过了。
然,他前半句话并为说错分毫。
先帝胥商在位时,手段狠辣修为精到,又深谙兵法改良军制,万民归心。
妖界一度跃至与天界相匹。
天帝不惜下嫁公主,也要与妖界结为姻亲。
扶修端坐主位,眼角处弯了一弯,皇叔坐吧。
岁岁年年人不同,朕今日正好六百岁,能多遇一些不同的人,朕很欢喜。
来日方长四个字,他很是喜欢。
一切都还早,未有定数。
余光瞥见阿佑的手,已紧紧握在剑柄之上。
扶修心中轻笑于他,几百年下来也总算有些长进,没傻愣愣拔了剑。
胥淳醉的有些厉害,脱口而出的几句话一说,酒劲儿已过去了。
身边的近侍手忙脚乱上前去搀扶。
寿宴继续。
见着递上名帖礼单的来人,下一刻宣读礼单的内侍眼皮一跳。
随即大声喊出:仙界月姬仙子到!赠灵兽白阳雪焰狐一只。
贺妖帝陛下六百寿辰!月姬自千机殿外缓缓而来,夺了无数朝臣无数目光。
她便也是轻轻一福身子,行了礼,恭敬道:月姬见过妖帝陛下,恭祝陛下生辰。
另,代天后娘娘送贺礼灵兽白阳雪焰狐前来,贺陛下生辰。
此话一出,局势大不一样。
众所周知的事。
扶修自小登基得了帝位,便是靠着天界的身为天帝外祖父的威压。
彼时的胥淳对妖帝的位子也是虎视眈眈,可迫不过天界明晃晃的威压,让襁褓之中的扶修登了帝位。
扶修为先帝嫡子,妖后所出。
一旦继承大统,便再难将他拉下来了。
再如何势大,也只能落个乱臣贼子的身后名。
扶修微不可见的蹙了眉,辛苦仙子,上座。
五百多年未曾插手妖界事的天界,如今偏又横插一脚?敬过宾客几杯酒后,舞乐起,早早安排好的歌舞跳的眼花缭乱。
扶修思绪纷扰之间,又有诸多不解。
......长公主昨夜来时就赠他灵兽,如今天后又送来一匹灵兽?昨夜来时,那样的架势,做不得假。
不过......以他大姨这般粗心的性子,倒还真不知道送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面前的菜□□人,摆上来许久还是原封不动的样子。
扶修眯了眯眼,唤道:阿佐。
阿佐上前垂首,陛下吩咐。
响秋殿的宫婢安排好了吗?回陛下,按原先该有的宫制安排下去了。
四十八位宫婢,加上两位管事嬷嬷,尙嬷嬷与鲁嬷嬷,共计名五十人。
阿佐回复道。
眉锋处微微向上一挑,继而扶修便皱了眉头。
按照宫制就有五十人之多?太过夸张了些吧。
再出言是语气硬了几分:浮夸。
阿佐当即冷汗便顺着侧脸流了下来。
祖制原本不是如此,但这份规矩也是先帝在时定下来的。
先帝大婚,娶了天界二公主齐婵之后,两人厮磨在一处。
先帝宝贝似的护着,非得让娘娘搬来响秋殿同住,特意嘱咐了往后响秋殿就按这个人数为宫制。
还笑说,娘娘未出阁时娇养,出阁后还得娇养......当差的多是敢怒而不敢言,总归主子们是没有错处的。
阿佐也是憋屈。
心头暗自委屈了一阵,又听见妖帝下了令。
宫婢裁去一半。
这两位嬷嬷是老人了,让她们去挑罢。
响秋殿不是其他地方,需得仔细一些。
那两位嬷嬷伺候过他母后,该是懂这个道理的。
阿佐得了令,转身下去办事。
妖王宫到了扶修这里,便由他说了算。
内侍他不喜带在身边,宫婢是不喜,平日里也就阿佐与阿佑两兄弟随身。
过了六百岁的妖界男子,就可成亲纳妾了。
到了年纪,这样下去总归是不行的,流言骇人。
安排了宫婢麻烦是麻烦了些,但那枚蛋,极品灵兽倒也可交给她们照顾着。
————————————————寿宴那般的东西,外表全是装裱的富丽堂皇的鸡肋。
推杯换盏过后,桌案之上便是杯盘狼藉了。
使者们巴不得早早回去复命,好了了这趟差事。
扶修乐得自在,宴席后安排了人送他们出去。
亲王胥淳倒成了棘手的物什。
千机殿上闹了那样一出,醉酒失仪是真,明眼人都知,他字字句句也都是真。
随风而动的大臣,眼巴巴瞧着小妖帝的热闹。
荒唐的令人喷饭。
*自千机殿而出,扶修便未有只言片语,眼波之间也无甚情绪。
方才送走月姬仙子就是如此了。
阿佑瞄了几眼妖帝的脸色,憋了一路的话。
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壮了壮胆子问:陛下,您怎么不说话。
玄色祥云锦织的靴子停住脚步。
扶修侧目看他,朕一向话少。
阿佑:......好像是的。
傲娇的收回眼神,扶修语气淡淡,有话即说就是了。
一群的内侍派出去了,都不曾跟来,这时是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阿佑眼神黯淡了些,陛下,王爷那里......安排在宫里住下,等酒醒了,他自己会走的。
他本是觉得这位皇叔有些棘手,请佛容易送佛难。
不料也是个蠢人,喝了些酒便口不择言。
如今这情势,动他不得。
但总归是当众犯下大不敬的罪过,往后是能消停一阵子了。
阿佑面上有些难看了。
胥淳本就在宫里酣睡。
陛下说的,安排在宫里住下,岂不就是不必理他嘛。
自己这一问,倒是显得笨极了。
被哥哥知道了,是要被骂的!*幸而一路上,扶修再未说起这事。
响秋殿的风华一直是妖王宫中最甚之处。
先帝盛宠妖后,又将响秋殿细细打造了一番,殿内的陈设也都一一换过。
外间的宫道上植了一路的红磷花,以宝物续着花期,万古常开。
红艳艳的花朵几多飘摇,又都风中绽放,看着极美。
是嫁过来的天界二公主最爱的景色。
阿佑忆起第一次来响秋殿时。
第一眼瞧上去,就知富华无二。
作者有话:小谙谙:我什么时候孵出来!他敢都放那么多女孩子在身边了!妖帝陛下:(白眼)我是为了谁???谁长得那么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藕排骨汤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裂痕有了宫婢的响秋殿不同于以往了。
扶修与阿佑进殿时,尙嬷嬷鲁嬷嬷两位双手叉着腰身,指挥着一众宫婢洒扫庭除。
细看下来竟也有条不紊,颇有规制。
见了妖帝进来,众人停了手头的活计,赶忙福下身子行了大礼。
扶修:免了罢,继续做事便是了。
阿佑进去后便是一声惊呼,冲着尙嬷嬷夸道:不愧是咱们嬷嬷,您瞧,这响秋殿整理的干净又利落!仔细着再看了看这响秋殿,殿中诸多陈设已然按照原先的规制安排了。
该改位置的东西也改了位置。
扶修瞧了瞧周遭,脸上表情虽是未有波澜,然而心头却也对着两位嬷嬷的安排,颇感赞同。
尙嬷嬷从前也曾在先妖帝跟前伺候,帮着安排议事阁的陈设,是个十分懂事的。
扶修书房中的一干物什,都不曾允准宫婢触动。
桌案上头还是原来的模样。
尙嬷嬷被阿佑夸了一遭,老脸微红,竟还有些激动起来。
妖后齐婵死后,她已有近六百年没有踏足响秋殿了。
尙嬷嬷笑着,眼角的褶子奇多,乐乐呵呵回着阿佑:你这小子可真会说话。
不过啊,虽是那么些年未在殿里当差了,老奴还未忘本呢。
她是有些岁数的树妖了,下头子子孙孙都不知传了几代。
当差时恰逢先帝立后,得了齐婵赏赐的天界丹药,如今身子骨也还是十分健壮。
扶修听着,终是抿出了一笑。
果真是往日母后身边的人,更为可亲一些。
*寝殿之中也被用心的打理过一番。
齐嫱口中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冗杂物件,多数被移去了私库中放置起来。
扶修再进自己的寝殿,殿中已经是一派新样子。
比起从前,规矩了许多。
寝殿那处位置摆着的梳妆台十分醒目:看得出被细细的擦拭过,大面的铜镜被擦的锃亮,里头映出面前的东西样子,像闪着光的一幅画儿。
装首饰的妆盒匣子也恢复了本来的胭红颜色,扫去了上头的灰尘。
就似与主人再是一个模样。
扶修有些恍然。
那一处的东西他从不轻易去触碰,只小心翼翼的护着。
像护着自己谨小慎微的思念一般小心翼翼。
他禁不住的去想,若是他那位良善亲厚的母后还在,他这时该会是怎样一副样子?阳光自窗子的雕木花纹中洒下了,斑斑驳驳的映在眼中。
他心头答了自己的臆想。
反正,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就是了。
*外间。
鲁嬷嬷被地上跪伏着的两个小宫婢气得红了脸,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歉疚。
这才不过是第一日接手响秋殿的事物,便就被搞出了这遭大事。
那可是陛下放在被窝子里藏着的宝贝!两名宫婢名为幸微、幸雨,身量很小,跪伏在地上,这会子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她们也是第一次来响秋殿当值,还是从那四十八个人中被挑选出来留下的。
不久前,鲁嬷嬷吩咐去陛下寝殿里头整理,她们便去了......就算是从没进过响秋殿也知道的,寝殿的东西不可乱动。
问过嬷嬷后,二人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将梳妆台那处擦拭干净。
再转身去整理其他物件儿时,幸微一眼便瞧见了那方五行龙凤榻上独独的一处凸起。
像埋着个圆溜溜的物什。
当真是好奇心害死她们猫啊!幸微跪在地上还止不住的懊悔,连带着把自家祖宗腹诽了一遍。
这祖传的好奇心,当真害猫不浅。
两人不仅是掀开妖帝陛下床上的被子,还将那枚通体雪白圆润又滑溜的蛋,抱在怀里哄了哄。
那枚蛋好似心情还算不错,幸雨抱了一会,它那蛋壳上便开始发起热来。
温温暖暖的,好摸极了。
二人心情一好,便做了主,抱着那比婴儿还要大的蛋,去了外间晒太阳。
阳光甚好。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就在晒完了太阳回来时,出了意外。
那枚蛋被幸雨抱在怀中,忽得抖了一下。
幸雨有些心惊,二人停下了脚步。
而后便就是在响秋殿殿外,幸雨双臂被灼灼的电气一烫,倏然松开了手。
那蛋,咔呲一声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鲁嬷嬷脚边......*鲁嬷嬷蹲在地上仔细查看了几圈这蛋,不敢去碰。
而后,眼尖的发现了蛋壳上的一处裂缝。
双眼一闭上,鲁嬷嬷也是怒其不争,开口就骂道:你们两只小猫当真是胆子大,陛下寝殿里的东西也是你们能乱动的?!你们是活够了是不是?哪活得够啊,她们姐妹俩修成人形还不到百年。
幸雨头也不敢抬,眼睛红的不行,未多时就淌出一滩泪来,滴落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为何就忽然松了手,只觉的双臂疼痛难忍,那痛意到现在还未消去呢。
鲁嬷嬷站起身子,急得直跺脚,口中只气道:壳破了......该怎么向陛下交代啊,天休了噜。
何事吵闹?扶修背着双手,自殿中出来。
方才他眼见了里头的妆台,思绪还沉在其中里。
不久便听见外头有几声吵闹,听着像是哪位嬷嬷在训斥下头。
心思被拉了回来,没来由的惹人烦躁。
今日之前,少有人会在他这里喧哗。
殿前跪着两名宫婢,见他出来,头也未抬反而埋得更低了。
两人压着低低的抽泣声,缩在地上。
他这一问,使得鲁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也将头埋了下去。
颤颤巍巍的模样,倒似他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暴徒一般。
鲁嬷嬷支吾着,说了几个字,头依旧没抬起来。
扶修更是不耐,到底何事?这回答话的是幸雨。
她道:回陛下,奴婢不小心打碎了您的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右是躲不过了,那就让她也英勇一回罢!这话听着怎么还有一丝别样的感觉,听着甚是危险。
扶修心头一紧。
他眯着眼眸,仔细着瞧了一圈,便看见了鲁嬷嬷身后的那圆圆的蛋。
那蛋,本该在自己榻上好好放着的。
扶修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查看。
原先光滑无比的蛋壳上多了一道裂痕。
扶修隐隐横生出怒气来,长指轻抚过那条不短的裂缝,很是轻柔。
一旁阿佑瞧着,开始畏惧起来。
他们的妖帝陛下,最是讨厌旁人乱碰他的东西了。
何况这回,还是打碎了长公主送来的生辰礼。
这两人的胆子,着实大了些......不过沿着裂缝抚摸了一个来回,扶修的指尖像被划了一刀,登时流出血来。
丝丝血液流进裂痕中,红艳艳的一道。
也不知道里头的东西怎么样了。
这样一摔,少不了有损伤。
扶修忍了忍,张口问了幸雨:你动它做什么?幸雨一说完那句豪言,就泄了气,蔫蔫的跪在地上。
直觉这位妖帝陛下的话语满满都是冰刀,身子抖了抖。
奴婢,奴婢想着抱着它去晒晒太阳,好长得快些......幸雨答道。
她其实还想说,陛下也该去晒晒太阳的。
晒太阳?他怔了一怔,差点给气笑了,谁教你的,将它带出去晒太阳?幸雨抿了抿嘴,嬷嬷说过,孩子不见长,得多晒太阳。
阿佑扶额。
鲁嬷嬷急道:那能一样吗!我们是树妖,自然得晒太阳才长得快。
你这小丫头全怪罪了老奴头上,知不知羞的。
她也不曾想,这摔了蛋蛋的因果竟还是出自自己这里。
若是陛下怪罪,她恐怕也是逃不掉了。
扶修阴着一张脸,抱了蛋在怀里,站起身子。
伸手贴在蛋壳之上,暖暖的触感。
许是刚晒过太阳的缘故。
他还是觉着有些气,堵着心口不舒服。
这小宫婢怎能摔了他的蛋呢,该罚。
左手抱紧了蛋,扶修腾出右手来,声音沉沉道:抬起头来。
幸雨长得标致,脸蛋小小,红唇水嫩,因着刚刚哭过的缘故,眼角还泛着红色。
瞧着楚楚可怜的模样。
阿佑这一瞬间怦然心动,眼睛都看得直了,从心坎里泛出怜惜来。
这样子的女孩子,合该搂紧了在怀里保护着的。
正欲上前去扶她起来,一道银光便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
而后,幸雨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没有了。
原地升起一阵散烟,幸雨原先站立的那处地方,只余了一只趴在地上呜咽的乳白色小猫。
姐姐一声惨叫,幸微吓得飞起,猫族的本能一跃跳出几丈远。
再反应过来,飞一般的跑去抱住自家姐姐的猫身子,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扶修那一股子气咽不下,使出那一掌后心头就轻快多了。
他抱了蛋,转身进殿里时面色平静了许多。
只是这蛋......终归是损伤了,修补不了。
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白费了长公主一番心思。
得去寻寻法子。
幸微的哭声有些大,扶修走了几步,实是无法忽视。
方才那掌不过是将那名宫婢打回原形罢了,怎生跟死了妖一样呜呼哎咍的。
他厌极了吵闹嘈杂之声,埋怨起阿佑来。
也不知怎么当的差,竟不知道交代她们。
抱着灵蛋的身子停住了脚。
扶修的语气还算温和:阿佑,去请个宫医来罢。
还有,她没死。
你,不要再哭了。
吵得很。
作者有话:小谙谙:要是再摔重一点,我就不用出场了是不是???扶子:相信我,得永生!小谙谙:(微笑jpg)给这篇新文求个收藏,喜欢的读者收藏一下谙谙吧(乖巧jpg)☆、寻药若是一块完整的美玉上头多了这一道裂痕,以扶修的性子,该是会扔给阿佐阿佑两兄弟丢了了事。
他揣在怀里的蛋,却是同那些物件儿不同。
长公主费尽心思送的。
丢不得。
阿佑这回长了心眼儿,见扶修转身进殿,似有大不悦,也巴巴的紧随着进去。
哪料到刚跟了几步,便受了扶修一声呵斥:现在跟进来做什么?请宫医去罢。
陛下,这......阿佑还是忍不住吞吐。
他不是不想去,是真的想不通了。
去请宫医治蛋么?还是这么重要的蛋。
他们妖帝陛下这态度,要是叫来的宫医没能治好,岂不是害了他么。
阿佑半跪在地上,瞧着前面的背影。
妖帝陛下的衣袍袖子微微动了动,像是又在摸着怀中那颗蛋。
而后,步子再也未停下,径直走了。
半晌,阿佑认命的闭了眼,退了出去。
*这一次,扶修放下蛋的动作轻了不少。
那道红痕,太过扎眼了。
放在玄黄色的锦思被上,突兀之感尤甚。
他忽得自心头划过一丝罪恶来。
长公主言说,这是枚不可多得的灵蛋,为了拿这颗蛋腹中胎儿也受了损伤。
想必想要它的人多了去了。
就算是葬送,也不该如此轻率不是么......随后兀自出声:朕会寻到法子救你。
据宋宋所说,这枚蛋来自天界澹台。
澹台那地方多少人趋之若鹜,灵兽灵蛋之类也是不计其数。
或许在那里能寻得到办法。
索性他这黑礁榻够大,可在床榻里间多置一床锦被。
给它做个窝?再传了鲁嬷嬷进来,吩咐着要了一床软软绵绵的锦被。
将被子四四方方折了三折,扶修才敢将灵蛋放置上去,十分的轻手轻脚。
鲁嬷嬷直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本想起身去帮衬,复又想到外间陛下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双手抬了抬,最后还是放下了。
她实是觉得闹心。
这位妖帝陛下,哪里会做这些宫婢该做的事情。
被子折成软软几坨,扁扁塌塌的不成样子。
扶修叠了许久的被子,四周折的略高些,中间留了个大空位。
忙活了半晌,终于是将灵蛋放置了进去。
虽是不好看些,也勉强能当个窝吧。
他心道,总比在榻上滚来滚去来的安稳些。
上一趟天界得有些时日,这段日子,这枚蛋总不能没人照看。
遂,扶修唤了一声鲁嬷嬷,朕要出去些时日,这蛋便交由您照看。
随后又补充道:若是出了刚才那样的事儿,嬷嬷知道该会如何吧?鲁嬷嬷弓了身子,忙回:老奴知道。
定会好生照看着的。
得了鲁嬷嬷承诺,他总算满意了,眉目渐渐温和。
只是视线还一直停了黑礁榻上。
此去能找到办法也说不定。
*天界澹台出了大事。
扶修到时,一众天兵已经将那里包围的水泄不通,多位原先来此买灵兽的仙家束手一旁议论着。
七嘴八舌之间,他听出了些端倪。
天兵前来,是将原先主管天界澹台买卖事宜的仙君巫真,抓捕起来缉拿候审。
说是巫真此人,利用天界澹台职务之便,收受众仙家金银。
念着与天帝有一脉旁系血缘,愈发的放肆起来。
如今被抓也真是大快人心。
他的运气未免也太差了些。
澹台这一出事,封禁至少十日。
那巫真也不无辜,我们之中哪位没给他递过些银钱呐。
积压了多年的私怨不满,找到了抒发口。
几位早已经义愤填膺,口中说个不停。
一旁的几位应和道:就是!收了我的就已经不少了,真是活该!巫真不过其貌不扬的天界一员,接管澹台后走了歪路子,而后便过得风生水起了。
路子不正,且有碍着他人的利害,必会落人话柄。
扶修一直沉默,眉头蹙的极紧。
天界与人界也根本没有区别,万物以人为最。
妖界大族最后都想修成人形,冥界轮回往复也是这般。
人心复杂又恶臭,其中却也不乏纯真,真是难料。
只是,这般还怎么去救那只蛋。
*阿修!扶修刚迈出几步,预备回妖界,身后便来了一声叫唤。
解霄几步疾行,见到扶修面露欣喜:阿修?真的是你。
今天便就是解霄奉命带兵,抓巫真回去受审。
人群中见着扶修身影,仔细着瞧了几遭,才真正确认是他。
解霄前番受了扶修恩惠,知晓了长公主有孕的事,舔着撕了脸皮,软磨硬泡了数日,才得以住进长公主府中照顾妻子。
他数百年未见扶修,这位少年妖帝比印象中身量更高了些,近看之下,眉目之间已是内敛沉稳不少。
这便是当初二公主的骨血。
扶修不着痕迹的一躲他打过来的手,应着:是朕。
解霄出了名的好脾气,自然不恼,你怎么会来此?众所周知妖帝性子高傲,对人冷淡。
打量下来周身矜贵,气质冷淡,解霄也道传言不虚。
六百年间,扶修上天界的事屈指可数。
解霄心中疑惑,怎么今日他来这澹台了?扶修眉头松了松,不理会他,反而问道:神君今日是来抓人的吧。
这天界能劳动他解霄亲自来拿的犯人,委实不多了。
正是。
本君奉天帝陛下之命,抓拿重犯巫真。
解霄话音一落,那头已经拿下了巫真。
封印五识,拴上捆仙绳,绑的十分结实。
抓一个巫真,实在无需战神解霄亲自动手,下面人已将他五花大绑。
解霄分神解释道:阿修啊,你记得去公主府看一看阿嫱,她很是记挂你。
本君将人待会天牢关押,去天帝陛下那复了命,便马上回府。
你有何难事也可向阿嫱说上一说,或许会有法子。
天帝是怒极才下的令,他不便多做耽搁。
下面人已等了一会儿,解霄未等到扶修答应,便带着天兵走了。
*事情一了,澹台上面看热闹的仙家也散的差不多了。
澹台景致在天界也是一绝,背靠行山,终年仙气缭绕,钟灵毓秀之地,养育灵兽最为合适。
那枚蛋出自这里,又是长公主亲自送来的,兴许她能想到法子也说不定。
但若是说出了自己疏忽之下,才几日就弄破了蛋,以长公主的做派,只怕也不愿搭理他吧。
既然如初,倒不如不言。
去长公主府的这一趟,只做去看望自家大姨罢。
......千年之前,解霄就已封神,神君府邸气派非常。
不是长公主府可比的。
天帝膝下只有二女,天后娘娘又是个凌厉性子,对女儿宠得过了头。
长公主的脾气随了母亲。
长公主府门前,扶修心有不悦。
直到动手预备敲门拜见,手上的肌肤触碰到门上,受了一灼,心头才又松快起来。
本是觉得偌大一个长公主府,虽不比解霄府上那般气派,但无一人守卫,未免还过草率了些。
却不知,解霄是个细腻心思,早早用了自己的法器赤炎飞云钟,将整个府邸保护起来。
扶修一笑。
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婢子不多时便在门后问了话,阁下何人,来此作甚?扶修依言道:妖帝扶修,前来拜见长公主。
那头明显愣了下,而后便是渐行渐远的急促脚步声。
*很快府门大开,齐嫱眉若粉黛眼神清亮,面上是掩不住的喜气。
扶修露出笑意来,上前行礼:大姨近日可安。
他语气温和的不行,暖意沁进齐嫱心里。
果然不负是照顾了这样久的孩子,可爱亦可亲。
齐嫱假意嗔怪道:有你从中做的小动作,本宫还怎么安?他知晓齐嫱话里的意思:这是在怪他在解霄面前多言了几句呢。
扶修笑笑:可大姨看上去不错,想来解霄住进来是个好事。
至少将长公主府护得像那么回事儿。
两人话语来回之间算是过了几招,齐嫱眼见的欢喜起来。
宋宋一路扶了她的腰身过来,怕她累着,小声提醒道:公主,先请妖帝陛下进去吧。
自家殿下这几日受了苦,因着腹中的小殿下,还有那日取灵蛋时受的伤。
伤在腰侧,她一时疏忽,随着殿下自己的意思去了,没去查看那处伤。
自妖界回来后,殿下便开始发高热,见了红。
府中上下急坏了,连仙医宫都来不及去。
差点儿便要了腹中小殿下的性命。
最后,还是幸亏驸马爷在长公主府门口蹲了那样久。
见府里不对劲,硬生生闯了进来!驸马爷冷脸交代了,半点不可马虎大意。
齐嫱点头称是,连忙唤了扶修进府。
长公主府内庸华阁,外有竹林催催,侧有晚亭小池水汽氤氲,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合适养胎。
宋宋替扶修沏好了茶,另替齐嫱端上一杯温水,仔细着嘱咐了句,殿下乖些。
而后才行了礼,退出去将门带上。
嗜茶如命的,如今也碰不得茶了。
看着宋宋出去,齐嫱还是忍不住叹气。
再想想自己先前的折腾,差点就便真的出了事。
这口头上了东西,还是忍忍的好。
阿修今日怎会忽然过来?可是遇到难事了么。
☆、出壳扶修抿了口茶水,随即否认:无事的。
只想着来看看您罢了。
怎么?不愿意我来么。
他拿准了齐嫱的心思,话说的不疾不徐,脸上全然没有半分愧色。
当真?齐嫱狐疑着一问。
扶修:嗯。
......同他聊天当真讨不到好处,齐嫱问了几句也便没了兴致。
心想,也不过六百岁的年岁,怎的说话这般的无趣了呢。
她的扶修小外甥,说句少年老成也是抬举了他,实际上不就是个小老头子嘛。
扶修在雍华阁待上了半个时辰。
还是没在公主府等解霄交办了差事回来,便就走了。
*这一趟毫无所获,难免心头沮丧。
回到妖王宫,一切如常。
扶修到时,鲁嬷嬷仍是守在响秋殿,寸步都没离开。
他还没来得及去瞧一眼蛋,阿佐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急着禀告:陛下!王爷在书阁等您许久了......生辰礼刚过五日。
原以为,他这位本事大的皇叔可安生几日,不想这样早就又出手了。
他可有说所为何事么。
阿佐心知此事须得慎言,考虑半晌才简言道:王爷他像是为了陛下婚事而来。
亲自挑了几位姑娘的画册来,望陛下选上一选。
扶修轻嗤一声。
本就心中不快,凡是还要过他人之手,还能了得!如此明显的放细作入宫,胥淳真当他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儿么!手中动作一起,妖力凝着周遭的环境也似乎变得压抑起来。
扶修已是万分隐忍,张口问阿佐:让妖尾卫去查的事,可有结果了?妖尾卫为王宫隶属暗卫编织,扶修早前便派遣了几人暗中查察事情。
胥淳这人生性好色,未成年时就在外有五六个红颜知己,夜夜作陪。
空耗身体近百年之久,早已经没了生养的能力。
正妻所生的三个皆是女儿,唯一余下的儿子还是外头无名无分的柚子妖所生。
那孩子倒是不像他父亲这般,早早的便求着与淳王府撇清关系。
胥淳的王妃十分善妒,更是求之不得,使了法子帮他脱身。
那孩子现在早已失去踪迹。
扶修派遣妖尾卫前去寻找的,便是这个孩子。
照亲缘关系算起来,他也算得上自己的堂弟了,对付胥淳时还可一用,怎么想也都十分划算。
妖尾卫办事一直是十分得力的。
只听阿佐说道:回陛下,人已经找到了,只是......只是他之前当我们派去的人是淳王府的,波折之下,断了一条臂膀。
臂膀罢了,断了便断了,命还在就是万幸了。
母亲被淳王妃的母族害了,他若是能安然面对妖尾卫才是真的奇怪。
扶修淡道:无大碍便可。
将人带去书阁见他罢。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胥淳。
阿佐脑子快,不肖几时就知晓了扶修的用心。
那人厌恶极了胥淳一家,即便见了他也是万般不愿意同他回去的。
所以,无需担心这人白找了一场。
胥淳也不蠢笨,总能知晓陛下他的挟持之心。
如此便不必怕他什么。
*晚间,扶修在响秋殿歇下,才有了时间再好好瞧瞧被窝子里的这东西。
天后娘娘送来的那匹白阳雪焰狐已送去驯化,而这蛋与它分明说是同一种灵物,却是截然不同的境遇了。
他硬了硬心肠,不再多想别的,割了手掌,将血喂进那缝隙之中。
左右都是跟了他这个主子,那便是生死荣辱都与自己有关,归自己管了。
为这蛋舍些修为也是应该。
他的真身乃是龙族前脉,灵蛟。
天生便有一半的神族血脉承袭母亲。
古籍《天阙说》中曾有言,灵蛟之血,半妖半神,可化妖毒,亦可谓曰灵药。
而后的每日夜间,那蛋都有饮血。
如此往复,直至半年之后。
*半年后,响秋殿。
扶修处理完政事已是子时之后。
幸微、幸雨两姐妹还是在响秋殿当值。
天色昏暗,隐隐有下雨的意思,幸微掌着宫灯,昏昏欲睡起来。
幸雨的这半年过得刻苦,先前犯了错,总想着能弥补一些。
做事便更加仔细了起来。
鲁嬷嬷看在眼里,刚刚前几日升了她做了女官,职分还不低。
山雨欲来,扶修回时,阿佐早早备好了伞。
他们运气好,前脚踏进响秋殿中,后脚便开始落起雨来了。
雨点啪啪的往下掉,卷来几阵大风,来势汹汹,引得桠枝疯狂摇曳。
扶修进殿换了衣袍,看了几眼外头飘摇风雨,不多时便道:你们今日也早些下去歇了吧,变了天,就不必值守了。
他这话冲着幸微幸雨二人说的。
响秋殿的宫婢不止她们二人,今日值守的自然也不只是她们。
他想着,今日下了恩典,一律放她们休息去罢。
幸微、幸雨愣了会儿,多谢陛下。
嗯。
下去吧。
她们走后,阿佐依旧被他打发出宫休息。
阿佐两兄弟几月前已经在宫外建了府邸,胥淳那位私生子,随了生母的姓氏,名叫濮阳满。
也是住在在他们府中。
濮阳满现在宫外猎妖卫中做事,奉命缉拿留在人间,仗着自身妖法行凶的妖族之人。
内室的烛火燃的正旺,燃至一处时发出几声呲呲声。
他褪下宽大的云芝锦外袍,将其挂在红木衣架上,合着中衣走到妆台前,取下金冠。
金冠被他平平稳稳的放置在案上,烛火之下闪着亮色的刺眼的光。
他瞧了一眼,便别开了视线,兀自走到床头,接着脱去衣衫。
床榻上的蛋这半年以来,倒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还是被一圈被子环在中间,瞧着颇为温暖。
脱去衣衫,躺上床去,他却是对它陡然升起一丝羡慕。
所有人,没它过得安稳。
它在这里安安稳稳的,每日里连翻身,都是他这个妖帝轻手轻脚的替它翻。
当真是轻松呢。
他睡下了,吹灭了烛火。
床榻上却还有不小的动静。
咔叽咔叽的响动,阵阵传来。
*她挣扎了许久了,包裹着自己的壳太过于坚硬了。
她挥着手扒拉,直觉着手疼,仿佛历经无尽岁月,终于呼吸到了这世间第一口空气。
夹杂这被褥里男人的清爽气味,吸上一口,就不自觉被这气味吸引。
下半身无力,她挪了挪身子,努力着靠的更近了些。
......烛火一灭,扶修平躺在床榻上,眼睛方才阖上,便注意到了那咔叽咔叽的响动。
在这榻上的除了自己,无非就是那枚坏蛋了。
难不成,是它......他僵直了身体按兵不动,也是想知道自己不在寝殿时那枚蛋是什么一个样子。
半年了,他知晓它是有生气的,它有一日一日的变得大些,却还是一直未见出壳。
日子过得久了,他又被繁琐的政事缠身,慢慢的也便不去期待了。
如今外头大雨滂沱风雨飘摇的,它倒是有了动静。
它慢慢靠过来的身子略微的泛着股子凉意。
许是在暗夜里的缘故,扶修被她触碰的右侧身子颤了一颤。
在夜半时分,还真有些吓人......不过他是堂堂妖帝,决不能去惧它,扶修心中如是想到。
只不过......待到那身子真的钻进被窝里头,软趴趴的爬上他的腰腹上时,额上冒出的热汗完完全全将他暴露出来。
似有非有的一双手,甚至伸进他的里衣里头,微凉的触感小羽毛似的惹人心痒。
恍然回神后,他生出十足的怒气来,挥手使了术法。
寝殿几处的烛火重新燃了起来,整座殿宇明亮如初。
他的眼睛天生的杏仁形状,长睫在烛光下映下一排的小暗影子。
扶修快速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腰腹处鼓起一个大大的包,被子高高的隆起。
仔细查看之下,被子之下的东西,随着呼吸还有规律的起伏。
扶修屏了呼吸,面上的神色一紧,等着它下一步的动作。
*她还没真正的看过外头的大千世界,被子外头的烛光很亮,她撑起双手,又努力的爬了几步。
小脑袋直向前头伸了伸,终于瞧见了外边儿的模样。
扶修也算真正的看清楚了灵兽。
软软绵绵的发丝先冒出被窝外,小脑袋半靠在他的胸口,她似一瞬间忽的抬头,将锦被顶开到一旁。
她颊上微粉肤如凝脂,抬眼时,桃花般惊灿的凤眼睁的大大圆圆的紧盯着他,眼里是一汪无比清澈的灵泉。
她似有不解,慢慢的缩了缩脑袋,还是盯着他瞧。
扶修设想过千遍万遍,也想不到在自己榻上睡了大半年的蛋,竟是一个如此娇嫩白皙的小娃娃......适时,瓢泼大雨下着的天际间,一道紫色的电光闪过,伴着而来的还有隆隆雷声。
她真真被吓着了,眼睛的视线怯怯的往窗外瞧了一眼,又飞快的收了回来。
外间的地方为何会有这骇人的声响,还有那条很亮很亮的线,是将什么东西劈开了么......扶修胸口的里衣被她攥在手心。
小小的手力气不大,却将衣服攥的极紧。
不久,他听着她发出软糯糯的声音,问道:你是谁啊?作者有话:呼~,谙谙小可爱终于出来啦!!☆、喂食手掌心毫无预兆的渗出丝丝薄汗。
许是从小到大也无人胆敢如此这般的直视他的原因,被身上的这个小孩子直盯盯的看着,他竟感到无比的慌张。
抿紧的薄唇松了松,扶修恍了神,暗夜之中语音放得很轻。
他道:朕,朕是你的陛下。
身上的小女孩还是一脸很不解的样子,小眉毛皱起一团,仿佛是遇见了什么难题一般,苦着一张小脸。
她脸上圆圆润润的,粉色浮在她双颊上,一瞧便是富贵人家养的极好的孩子。
她腮帮子动了动,像是也顾不得那些困扰着自己的不解之处了,含糊不清的说:饿,饿,谙谙饿......扶修一向自诩心思细腻而又灵敏,一下便捕捉到了重点。
谙谙?你叫这个名字么?乐谙在软绵绵的躺在他的肚子上。
她的下半段身体还是全然不能动的,小胳膊朝下撑着。
被他身上硬硬的腹部肌肉硌着,很是酸疼。
她不乐意了,这样的姿势对她来说需要的气力有些大,累人非常。
不过一会儿,她便索性不撑着了,软塌塌的磕倒在扶修身上。
小嘴巴咂巴了半晌。
这个人的身上也太过于硬实了,导致自己现在浑身都很痛。
*身上小丫头的几番动作,扶修也随着屏气凝神看着。
直至她软软绵绵的脖子以下的部位,啪嗒一声贴在自己的脖子以下的部位穿着衣物上,才算结束。
他默默咬了咬牙。
长公主送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分明就是个小伢儿,怎生就成了所谓极品灵兽了?再行出言时,他的语气便又些不善,命令着道:你,你给朕起来!这般的举止,实在不成体统的。
只是,她哪会顾及这句话。
肚子以下部位毫无知觉不说,这个被她压着的人,不是一贯伺候自己翻身的么。
怎么现在不懂得抱自己起来呢。
于是乎,伸出藕白色的双臂来,颤巍巍的挂上了他的脖颈,抱~。
......怨不得他脾气不好,扶修直觉,是有心气儿的都能被她气到。
一匹灵兽而已,便就是这样子同主人说话的么!抱什么抱!自己下来!他敛起心神故作严肃对着她道。
说话之间,他掀开锦被翻身下床。
动作之间带着半床的锦被落在地上,小丫头少了锦被遮蔽,整一副身子露在外面。
一条短短的尾巴,似蛇尾一般的垂在床沿,但其上的小鳞片闪着亮光,片片显眼,又似龙尾。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扶修又想起幸雨将她摔了的那一遭,自己刚刚将她抱着放在床榻上那时,她奄奄一息,只能用术法感知到她微微的生气。
最后还是以他的鲜血喂养,才慢慢长大。
他略微一做猜想就知道,定是那次留下的遗症。
这样一看,着实是有些严重了。
乐谙还是不放弃,朝他伸出双手。
躺在床上是比躺在他身上舒服一些,不过还是比不上被他抱上一抱来得舒服。
她想,就像那些时候一样,他睡着睡着便将自己连着壳,一块儿抱紧那样就好。
......扶修深深叹了口气,挣扎过后,认命的去将她抱起来。
小丫头不重,软软绵绵的像没有骨头一般,抱在怀里也十分乖巧。
窝在他怀里的样子,瞧着甚是轻车熟路。
她十分享受。
*今夜的响秋殿无人值守,外头的雨势渐大,如天上泼水直直而下。
扶修暗道,今夜还真是不应该将宫婢们都打发下去,可谁又能料想的到,偏生是今夜,这蛋就有了动静。
左右想来,这般样子也不是个办法。
他堂堂妖帝,尊贵无比,总是不能屈尊降贵,去抱着灵兽哄上一夜吧。
怀里的乐谙终是再次出声了,怏怏的蹭了蹭他的胸口,饿,饿呀……扶修低头一看,很饿么?小丫头抬头,圆乎乎的大眼对上他的,十分确定的点点脑袋。
他呼出一口气。
既然饿了,那便吃些吃食罢。
扶修自阁中内里的美人榻上拾起一方薄毯子,顺手裹在她身上,遮了那尾短短的尾巴。
而后快步向侧殿书桌那处走去。
依稀有些印象,书桌案上有摆着几盘的水果。
大半夜的,吃一些也便罢了。
果真案上摆有一排瓜果。
扶修走至案前,随手拿起一个大梨子,塞进她怀里。
乐谙吓了一小跳,原本还挂在他脖子上的双手,赶忙去捧他递来的大梨子。
响秋殿的贡果,皆是地方上选了最好的上贡过来,个个果子个大味甜。
于她确是太大了些,两只手掌捧不住。
且,这个大梨子颇为滑溜,没一会儿便圆润得自她手中溜走了。
啪嗒一声掉到地面上,还不认命的滚上了几圈。
小丫头瞬间红了眼。
她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吃食,以这样倔强的方式离开。
乐谙开始胡乱扯他的衣领,一边扯着一边吸着鼻涕。
她委屈极了,她要那只大梨子。
不停的扯他,想要他帮帮自己。
做什么!他瞧这灵兽倒是愈发的大胆起来了,竟还敢扯他的领子,如此下去还能了得?他这做主人的,非得好生管教不可!扶修继续对她凶道:你若是再这样没规矩,朕便即刻,将你这小儿扔出响秋殿去!外头风大雨大,时不时还伴着雷声隆隆。
他就不行,这小丫头不惧怕。
扶修这回算是对了。
话音刚来,如愿的感受到怀里的人死命的往自己怀里缩了缩。
未几,哆哆嗦嗦抽噎的声响就自怀里传来出来,一阵接着一阵。
心头一个咯噔,他急忙去哄道:莫,莫哭啊。
朕不扔你就是了......骨节分明的手掌不自觉的抚上她脑袋。
发丝绵绵的,倒也像极了她软软的身子骨。
一头绵发在他掌下,慢慢变得凌乱。
扶修揉了许久她的小脑袋,才将其哄好。
乐谙似乎十分乖顺起来,软软趴在他胸口不作动了。
他连着问了几句,也没见她答理自己。
他心中不平,何时连一只小小灵兽也敢在他面前造次了!反手将怀里的人换了个姿势抱,两只手掌从她腋下穿过,向前一举。
薄毯子从乐谙身上滑了下去。
她的尾巴没了遮蔽,在半空中挣扎着甩了甩,从快到慢,而后索性不甩了。
扶修愣了许久的神。
他也只是一时心有不平罢了,未曾想到她会闹得这般模样。
小脸憋得通红,一双圆眼泛着红,眼角还趟着一行的泪,眨眼间,长睫上也挂上了泪珠。
她也不知从哪学来的坏习惯,咬了下唇,此刻樱唇上显而易见的一排小牙印。
隔不多时便打上一个小嗝,忍不住的抽泣。
怎生就变得这样可怜了......扶修腹诽了一句爱哭包,而后又紧着将小丫头拥进自己怀里。
莫哭了,朕,朕方才说错了话。
朕是绝不会丢你出去的!他道了歉,继续揉她的头。
他这样的郑重其事的承诺,小丫头总该原谅他了罢。
乐谙抬了头望了望。
她身在他怀中,抬头也只得瞧见他的下巴那处。
那处,长了些黑黑的小黑点,不知是个什么。
他方才竟说要将自己扔出去,还要扔在外头。
外头有能将天都劈开的东西,她出去一定会没命的!这个人实在是坏的很。
他怎么就忘记了,那时是多么喜欢抱着她睡。
那时候,他明明开心到把口水都流到自己的壳上......她越想便越委屈,越生气。
生气的发了狠,伸出小手去将他放在自己头顶乱揉的手,掰了下来,对着修长的手指猛然咬了一口!扶修的中指指尖即可便淌了血,一股子鲜血顺着她的小舌头被她喝进肚子里。
她吧唧了几下小嘴,口中尝到的味道万分熟悉。
这不是她最喜欢的东西吗!她开始雀跃起来,将那根手指紧紧的攥住,含在口中细细的吮吸起来。
刚吸了两块,口中的手指便被十分迅速的抽走了。
扶修正是满腹自责之间,感到了指尖的痛楚。
低头就发现是她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指尖,并且津津有味地吮吸起来。
对啊!她被自己喂了半年的灵血。
她爱喝自己的血也是十分寻常的事了!扶修抽出手指,走过去在侧殿的书桌位上坐下,将怀中的乐谙转个个方向,放在自己腿上。
自自己将手指从她口中抽出来那时候开始,她就将不悦挂在了脸上,瞪他的双眼有些气呼呼。
扶修笑了笑,伸手取了桌案上的一块绢布,仔细着将自己指尖擦了擦,后才安抚道:乖。
手是脏的,朕替你擦上一擦。
现在可以喝了。
说着将中指伸到她的唇边。
乐谙呆了会儿未动,似乎是在考虑着他是否可信。
却是不过一会儿,还是开开心心的将他指尖含进口中,乐乐呵呵的吮吸起来。
同那时候是一个味道的!还是这般的香甜可口!这样想来,她的这个陛下看上去也不是个坏人,前头的那些事情,她也便不去责怪了。
扶修低下头,瞧着她的样子津津有味,忍不住问了句,好吃么?她肯定的一点脑袋,笑道:好吃的。
作者有话:小扶子:朕不可能惯着她的!朕是有威严的妖帝!谙谙:要抱~......小扶子:行吧。
谙谙真香。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770214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放肆雨后的红磷花倒是没有被半点摧折的样子,直挺挺傲傲然的在原处开着红艳。
鲁嬷嬷族里有事,前几日便告了假,今日一早返乡去了。
响秋殿的一应杂事就全由尚嬷嬷主管。
尚嬷嬷是出了名的重规矩,得知了昨夜响秋殿无人当值的消息,天还未亮就将连同幸微、幸雨两姐妹在内的四名宫婢,一把从床榻上拉了起来,好一顿斥责。
尚嬷嬷眼中,陛下寝殿的安排既然随了祖制就再不可随意更改,寝殿空值更是极大了疏漏。
咱们陛下不喜繁琐,才将原先值夜的八人,改为四人。
原本就是很大的恩典了,你们竟还敢如此造次!幸雨幸微两个与尚嬷嬷时常相处,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脾气。
左右不过一顿说罢了,嬷嬷根本不会太过苛责。
再说了,这次原就是她们几个见雨势大,存了偷懒的心。
一旁的宫婢却是十分的不服气,扬起头就和尚嬷嬷争执起来。
底气十足说道:嬷嬷太不讲理,分明就是陛下对我等关怀,怎就玩忽职守了!尚嬷嬷被气得摇头,陛下之言,是上位者之言,现在陛下还未曾立后,宫里的琐事规矩自然是不知晓的。
而你!我!我们下位者,是须要安守本分,规矩就是规矩!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陛下昨夜遇贼人行刺或是有什么危急之事,是该有谁负责?是你,还是我!再者,若是日后咱们的妖后娘娘心思敏感善妒,非得以此为由要你们性命,你们又将如何?那宫婢这才堪堪低下头去,心中还是怨愤。
这妖王宫的妖后娘娘别说还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即便是知道了,也与陛下定下亲事了。
以妖帝陛下那副淡漠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有何不同。
自古的帝王不都喜欢听话乖顺又有点脾性的女子么。
如此一来,又怎知陛下不会看上自己呢。
小宫婢自顾的陷在沉思中。
尚嬷嬷自她一张清秀的小脸上竟是瞧出了些别的东西,且是她最不喜欢的那些个东西。
而后尚嬷嬷蹙眉低声问她:你叫什么,何方人士?小宫婢这才猛地回神,急忙回道:奴婢尔冬,五斗城人氏,家父是戍守妖王都的焦当将军......的副将尔符。
每每在宫里说起自己的父亲,她总是引以为傲的,毕竟这宫里也没几个人的家世能好得过自己了。
她比那些所谓的女官、管事,高贵了不知多少呢。
尚嬷嬷垂眸想了一想,慢悠悠的转了个身子,背对她们吩咐:抓紧些洗漱,务必快些赶去响秋殿伺候。
焦当将军她是识得的,族里和他还颇有渊源,至于副将尔符,名不经传,也不知是个怎样的人物......*响秋殿,内殿。
昨夜来来回回做弄了大半宿,扶修这一觉睡得有些深沉。
小孩子果真是不好带的,喝完了奶水就吵着要出恭,小脸蛋子皱皱巴巴糊成一团,一条短尾巴甩的飞快,简直丑陋。
作天作地的气势,着实要命。
占了他大半的黑礁榻不说,小孩子睡相也是稀奇,须臾间,一条短尾巴生生的翘上天去了,甩在自己刚刚阖上不久的眼睛了。
他便就是如此这般的被折腾了一宿,直到寅时才迷糊着睡去。
枕着自己臂膀安睡的灵兽,早早就起了哼唧哼唧的微弱鼾声,十分的惹他羡慕。
临睡着时,他竟开始忆怀起自己的孩提光阴来。
仔仔细细想了一遭,在他自己的记忆中还是没找到似她这般无忧的时候。
*尚嬷嬷带了人在响秋殿的外殿,重新安排了宫婢值守。
昨夜原该值守的四人被嬷嬷骂了一通,此刻安安份份的靠着宫墙站着。
尚嬷嬷等得心焦,已是近巳时了,陛下怎的还不曾从寝殿出来。
今日虽是休沐,可也不该如此贪睡才对。
阿佐阿佑也是早就进了宫里,已经在响秋殿便殿书阁,等了大半个时辰。
陛下不仅没来,刚进书阁时屋内乱七八糟的,散落满地的梨子......两兄弟全然摸不着头脑,乖乖的替自家陛下整理了书阁。
宫婢照例换上新鲜份例的水果,仔细着摆到案上。
实在等不住的两人一道去了外殿,预备问问尚嬷嬷事由。
尚嬷嬷也是一问三不知,实在无奈,略感羞愧的将昨日响秋殿无人值守的事,说与两兄弟听了。
阿佐昨日也是轮值,扶修身边一向不曾带着亲卫,好在他与阿佑二人术法修得还算上乘,一并担起了亲卫的担子。
昨夜送陛下来时,确是听见了他如是吩咐的,让宫婢不需当值,早些休息便是。
尚嬷嬷莫恼,那时陛下是曾允了她们下去歇息的。
尚嬷嬷摇头,分明还是恼着,你不懂得。
凡人有句话叫作,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做一天和尚就得撞一天钟,喜欢与不喜欢都该如此。
这便是那时妖后娘娘同她们说的。
只可惜,她们几个都没记住。
若是那时候记住了,守住了娘娘,也不至有后面的事了罢。
如此之事有过一次已是罪孽,绝不可有第二次。
阿佐见尚嬷嬷实在说不动,也不去勉强。
相比这些小事,他还是更为忧心陛下,嬷嬷说得在理。
陛下他可是一直未曾出来过?尚嬷嬷道:未曾,一直未出。
阿佐满脸是疑,复又道:说来陛下往日最多寅时末,便会去千机殿理政。
今日很是反常。
尚嬷嬷摇头。
她也不知因由,陛下不喜欢他人进寝殿做扰的。
且陛下如今未曾婚配,她带着的这群丫头,午时未过,无诏皆不得入。
只得同阿佐道:你同阿佑进去看看吧,手脚放得轻些。
*寝殿内里。
乐谙已睁着眼,圆圆的眼珠子生生空瞧了头顶殿梁上两个多时辰了。
枕着这位陛下的手硬硬梆梆的,不大舒服。
她挪了挪脖颈,换上了个新的位置枕着。
肚子以下的身子还是无甚知觉的。
乐谙侧了头想着,究竟这是为何呢?还有......小胖手拉开自己身上大了不知多少的里衣,往自己的白肚子上瞧。
那衣服,是夜里这位叫陛下的偷偷替她换上的。
肚子上横着一道血红的印子,手摸着有些疼痛。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想着想着便又累了,她已离得扶修不过咫尺,侧身而卧可将他脸上的肌肤都瞧的一清二楚。
她看了一会儿,还是上了手。
轻轻捻住他一根长睫,往上一使力。
瞧!这便拔下来了。
弯弯翘翘的,好看。
*眼皮的疼有些残忍,顷刻间,他便醒了。
阿佐阿佑刚赶到妖帝寝殿的珠帘之外,忽闻一声痛嚎,预料事态紧急,未曾细想提着刀进去了。
此事也便传了出去。
扶修坐在榻上身上还拢着锦被,双手敷在脸上,呲声吸气。
起床之气往往难去,总得发将出来。
放肆!......阿佐动作快,拉着阿佑啪嗒一声跪下:臣等知罪!平日里跟着扶修久了,自然是知道,这妖帝从不是个会心软的主儿。
真要是讨厌的东西一辈子都是厌弃的。
伴君如伴虎总结的实在精辟。
每每这陛下一发怒,谁又不是真的细思极恐呢。
扶修挣扎几番,算是勉强能睁开双眼。
眼中明显的几条血丝,被拔睫毛的那只眼角,瞧着更红一些。
扶修憋着一口气在喉咙里,气得极了,恨不得掐死被子下这个顽童。
顽劣!当真顽劣!你!动朕做什么?乐谙眯了眯眼,觉得自己有些无辜,忙着给自己辩驳:没,没做什么。
你生的好看,我偷偷摸了摸......对的,就只是摸了摸,不曾做过别的。
这样一想,底气好像足了一些。
......她不曾动过,难道是鬼吗!可笑,他堂堂妖帝又不是三岁小儿,当真这样好骗?!扶修蹙眉道:小小年纪,便开始扯谎了么。
在侧过脸看她,她像是听进去了,正在反省。
垂着头,一双手绞着衣服。
昨夜,她哭的那一回扶修还记得真真的。
这回可不能在惹哭她。
左右她还小,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往后好好教养也就是了。
乐谙头顶发丝浓密,他一伸手便喜欢摸着。
好了,下次不可扯谎。
可记住了?乐谙抬了眼,满心欢喜,乖顺应道:记住啦。
大手继续揉了几下,他道:乖。
......阿佐伏在地上良久,他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生了急症。
于是用手扯了扯自家弟弟,阿佑,你听见了吗?阿佑:我没有,我聋了。
......扶修出声唤他们时,阿佐正带着阿佑预备静悄悄的退出内殿去。
刚一动脚,便被扶修叫住。
你们这是进来作甚,也不知通报。
阿佐苦着脸,真是不知如何回话。
是说陛下起的迟了大家忧心,所以要过来找人?简直不知死活,又不懂规矩,摆明了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还有,陛下床上的声音奶气女子是谁?知道那么多的宫廷秘辛,得死多少次才够呐!而后,他又听见那奶气的声音轻轻地说,饿。
陛下再没追完问下去了,而是吩咐着:传膳罢。
......甚好。
作者有话:哈哈,我养了一只小猫,是女孩子,超级美丽。
有一点点忙,更新有一点点不规律,真是抱歉。
给我的猫取了个美丽的名字,叫真香。
嘿嘿,超开心。
哈哈哈开心,十分开心嘿嘿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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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墙角面壁的四人沾了光,免去了思过,也安排了差事各自忙去了。
待内里的扶修怀拥了一小娃子出来,众人皆为惊叹矣。
怎的就从寝殿之中生出这等娃儿来了?昨夜才不曾有的。
尚嬷嬷带着的一众宫婢自然是不敢言语,不会出问的,只在自己心头发疑着。
尚嬷嬷着人摆上了今日刚出的膳食上桌。
因着妖帝命摆膳的时辰实在不上不下。
说是早膳时辰略晚,摆为午膳却是太早了些。
是故桌上早、午全具了,菜色颇丰。
扶修跨过那道帘子,同怀里的乐谙一处坐在主坐。
今日的膳食可谓丰富。
扶修腾出了只手,给她布菜。
所谓五味珍荣归糖酪,糖豆糊压方,横切五兽模样,桃子压汁淋透,上洒细碎干花,趣极可爱。
想来小孩子能喜欢。
他使筷子去夹,没想到一夹给夹成了两截,再几筷子就碎成小几段了。
小丫头两手扒上桌案上,啧啧摇头,你好笨呐。
......尚嬷嬷忍不住喝了句:大胆!之前忍住的疑惑一发不可收拾。
这小孩子是谁她不知,为何在陛下寝殿她也不知,可在这宫里凡事都要循着规矩来。
小丫头那话,是为大为不敬。
乐谙扁了扁嘴,十分的不高兴。
扶修笑道:无妨。
他方才确实不太聪明,用汤勺许是会更好些。
小丫头馋嘴了,渴着吃东西。
性子是急了一些,可耐不住可爱。
嬷嬷可还识得她?尚嬷嬷一怔,知晓扶修说得是那小女娃。
仔细着想了一圈,而后回道:老奴未曾见过。
扶修还在揉她的头,腾出一只手用汤勺舀了满满一勺的糖酪喂给她。
糖酪香甜易入口,吃着柔软细腻,吧唧了几下小嘴便吞了下去。
扶修又舀了一勺喂她,一边又说:嬷嬷见过的,还时常见到。
尚嬷嬷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索性不再说话。
妖帝也没勉强,自顾自说着话。
她便是朕的那枚蛋,这回嬷嬷可记得了?她便是那枚蛋?如陛下所言,自己时常见到那枚蛋,就是她了。
那还真是与自己相熟呢,半年来不知偷偷将她抱出去晒过多少次太阳......每次都是趁着陛下不在,偷偷抱出去的。
她们族里多晒太阳的娃儿,长得总会好些。
这样一看,陛下怀里的小娃娃长得也是粉雕玉琢的模样,眉目清丽气色也好,尤其是一双圆眼小猫咪似的,瞧着还有些魅气。
其中一定也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功劳罢。
尚嬷嬷喜上眉梢,再看乐谙时的眼神慈爱又新奇,好看,好看极了......扶修笑了笑,长指替她擦了擦嘴角残羹,难得附和道:朕觉得也是。
尚嬷嬷与陛下相谈甚欢,阿佐倒是张了张口,而后又乖乖合上了。
他其实想问的,长公主送来的灵兽日后可不是就是做坐骑的么,这般的娇模样,怎么骑?再者,这坐上去怕是也不威风吧。
凡事莫问,活得久,莫问活得长!***饭后,扶修照例该去千机殿理政,自然是无甚可能再同乐谙玩在一处了。
临走的时候,吩咐了尚嬷嬷召宫医来替她查查身体。
那时的一摔,定然是有遗症的,先行让宫医检查也好放心一些。
扶修又道:再去加些宫婢来殿中罢,寻两个会照料小孩的奶娘过来。
尚嬷嬷知晓他的意思,眼睛盯着乐谙一直瞧,是得选两个好些的奶娘过来,照看这丫头。
于是乎,堆着满脸的笑下去办事了。
乐谙天生生的好看,谁不喜欢好看的小娃子呢。
白白净净面团儿似的脸,任谁都想着去捏。
也怪不得陛下这样上心。
在扶修心中却是觉着,长公主送来的小娃娃总不能苛待着,寻几个好些的宫婢照顾着也便成了。
待他一走,尚嬷嬷也是不在,乐谙这便落到了幸微幸雨她们手中。
陛下在的时候她们不敢出声,更不敢去问,现下有了机会,一个个蜂拥似的围过去瞧她。
乐谙性子急,看着她们全是一脸的笑意朝自己扑过来,好似自己是什么好吃的香饽饽一般,好不吓人!可惜她没有腿,她的腿不知去了哪里玩了,只留下一条毫无知觉的短短尾巴,十分鸡肋。
你们,你们做什么?乐谙双手抱住了自己,壮起胆子质问起她们来,实际整个小身板子都在颤。
幸微哈哈的仰天一笑,豪迈道:你乖乖听话,让姐姐们摸上一摸怎么样!这小娃娃瞧着实在可口,奶团子一个,不好好摸上一摸实在可惜。
她们可都得尝尝,陛下摸过的小娃子究竟手感何如。
乐谙不愿,直道:不成!我不喜别人碰我的。
尔冬即刻驳了她的话,胡说。
在陛下那里你不是一样让摸让抱的,乖顺的很嘛。
怎的到了我们这里就不愿意了?我看你分明就是妄图攀附上陛下!幸雨见势头不对,即刻拦了她,尔冬!莫要胡言。
尔冬倒是满不在意的嗤笑。
她可未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原不过就是一只灵兽罢了,长着条尾巴,连人形都没能修炼完全,不就是个畜生么,有何好惧怕的。
连摸上一摸都不愿,真拿自己当主子了?其实乐谙没怎么听懂那位绿裙姐姐口中话的意思,但想来也是一些不好的话。
只因为自己不让她们摸么......可她确是不喜欢被他人碰的,很不干净的。
至于陛下,他与旁人不同,他是香甜的。
血是甜的,身上是甜的,连着口水也是甜甜的。
她喜欢极了。
是不是要给她们摸了她们才会高兴。
乐谙想着,大圆眼睛扫了一圈面前的姐姐们,只能先选一个给她摸摸,不然她自己也会很不高兴的。
小肉手指了指幸微,她这便选好了。
这位姐姐瞧着还挺干净的,可勉强予她一摸罢。
幸微被她一指正是无措,不久就听见了乐谙奶气的声音轻声说:可不可以,就给你一个人,摸一下......可以,当然是可以!幸微心头正是狂喜,不自觉的咧开了笑,而后小乐谙(an,第一声)伸出了小胖手来,一副乖巧样儿。
她一把便将她抱起,一股子奶香气涌入鼻子,甚是好闻。
小孩子都是这般香的么,怪不得,族里的姥姥们最是喜欢抱着同族的小猫崽子逗玩儿。
长大了便不喜欢了。
幸微开始学着自家妖帝陛下的样子,揉她的小脑袋瓜子。
发丝绕指尖,缠缠软绵绵,顺指间而下,似猫爪子微微动作,当真即刻心痒不已。
不怪原先食不言寝不语的陛下改了性子。
原是这般好滋味呀!这样一想,手下的动作便快了些。
乐谙被她摸得脑袋发晕,先前吃下去的一大盘子糖酪差点吐了出来。
迷迷糊糊之间听见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后头呵斥。
终于有人来救她了么......*阿佑赶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派哗然之景。
幸微揉着小灵兽的脑袋,笑得不亦乐乎,旁的宫婢们围作一圈,笑看着幸微揉她?他瞧了有一会儿了,看着她们个个嬉笑欢乐一时没做制止。
直至瞧见了小灵兽的包子脸慢慢皱作一团,才觉着事情不妙。
这群胆子大的,可别将长公主送的宝贝灵兽揉出病来!他于是大喝一声:住手!可幸亏陛下不放心,命他将小灵兽一并带去千机殿。
不然,许是等陛下晚间回来,就只能瞧见小灵兽的尸身了。
这一群小妖,大概全活不长。
你们!你们可真能折腾啊。
阿佑想不出别的骂人的话,再气也只说出几句不轻不重的责备话。
偏偏还有人不以为意,与他呛声。
尔冬道:不过看看罢了,这也算折腾?未免太娇气了些吧!性格如此,一旦讨厌上了,那便是做什么都碍眼睛的。
她对乐谙就是如此了,哪哪都瞧不上。
一个娇娃娃罢了,能掀起多大风浪。
阿佑:你啊你,真该让你姐姐来好好教教你,何为慎言。
这宫婢出了名的口无遮拦,又爱计较。
一直未到陛下跟前伺候,做活还算过得去。
他也头疼,尚、鲁嬷嬷二位怎会将她留了下来。
他看这尔冬,迟早得出事。
只不过,她姐姐尔璇倒是个难得一见的好性子。
至陛下御前伺候过几次茶水,办事妥帖。
陛下还曾问起她的名字,这在后宫还是头一遭。
姐妹两个虽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也都是一个父亲的血脉,性子做派怎会相差如此悬殊。
懒得同你们争辩。
这响秋殿绝不是你们可随意乱来的地方,待尚嬷嬷回来,看你们如何交代。
阿佑说完了这话,急着伸手去抱乐谙。
小娃娃白嫩嫩的脸上露出不好的脸色来,趴在幸微怀里头蔫蔫的。
乐谙不愿理他,身子还是缩着不动。
阿佑想了想,急着道:乖。
侍卫哥哥带你去见陛下好不好?乐谙这才侧了头,大圆眼委屈出些许泪来。
陛下,她要去见陛下。
努力着憋了泪,伸长了小胳膊,冲着这个侍卫哥哥奶声奶气的说了句:抱我~作者有话:大家中秋节快乐呀!吃月饼了么?替我吃一个哈哈。
我们学校十足的月饼都卖完了。
真难受哈哈。
准备和室友去远一点的地方买,大家看文要开心!欢迎收藏评论!☆、不愿这日原就是半月一轮的休沐日,妖界文武一样不上早朝。
于妖帝而言,却也无甚不同,折子堆了半山一样高,等着他去处理。
他与自己的父亲不同,虽是嫡子继位,朝局却是动荡不已。
他已倾尽全力去学父亲胥商的手段,看成果而言,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昨夜近乎一夜未眠,瞧着那叠折子不由的头疼。
内侍闻倧着手磨起朱批用的朱砂墨,手下不轻不重缓缓而动,磨得极好。
他一贯的在千机殿伺候笔墨,手下磨墨的功夫练了有些年头了。
扶修也正是看中了他小小年纪,务实能干,将他带在身边。
扶修今日一袭金色海棠花样的宽袍加身,与发髻上的紫金冠一齐立显雅正之姿。
闻倧磨墨时,瞧着妖帝,却见着他淡漠的神色中满是倦意。
想来与今日早时宫中传的,有关妖帝寝宫突然出现的女子有关罢。
不过在响秋殿宿上了一夜,就传的满城风雨,恐也会是个以色侍君的主儿。
如此下去焉能长久。
今日怎么回事,竟也走神?扶修提笔之间看了他几眼,登时就能瞧出他心神不在。
闻倧被撞破了心思,显得惶恐,直道:奴才知罪,望陛下宽恕。
哪知扶修忽的转了话锋,问他,皇叔那边怎样了?他闻倧小小年纪能留在御前,自然不止磨墨墨得好这一件差事可入妖帝的眼。
妖帝识得他这匹好马,给足了他时间,花了近五十年建得一座打探消息的情报阁。
闻倧日常需打探的消息,皆来自于此。
古语有云,为帝王者,知己知彼知天下,方有安稳之机。
扶修深谙其道。
闻倧道:王爷近日该是自顾不暇的。
他于宫中的布置已开始了,那几个细作奴才还在查。
外边儿的部署奴才已差了可靠的朋友去办了,贺焕卢大人那头也已经知晓。
胥淳近日府中不宁,淳王妃为着私生子那事闹到自己母家去了,这胥淳哪还有好日子过。
这些腌臢事倒无需污了陛下的耳,不报也罢。
细作派了几人进来?扶修手下朱批未停,直问了闻倧细作之事。
初查之下是近十人。
近十人之多?扶修抬了眼,尽快查明,朕真是要好好瞧瞧这些人。
细作一事,若是遇事之时再行派遣,破绽过大。
胥淳原先就埋在宫里细作一定也不在少数。
如此一来,也便给他机会清理门户了。
朕之后修书一封,你亲自送到贺焕卢手中,他看过之后,即刻焚毁。
贺焕卢此人聪慧,看过之后便知晓他的意思了。
闻倧领了命,继续研磨。
千机殿内殿忽得安静下来,除去闻倧研磨的细微声响,静的出奇。
平日里其实也同今日一样的静,扶修却不自觉。
千机殿不如响秋殿有人气儿。
闻倧禁了声后更是如此了。
他是做不来于不相干的人说长道短,一路而来六百年之久了,说来早该习惯了。
未觉着有多孤寂。
现今他倒有些不喜这般。
响秋殿那小孩子也不知在做什么,嬷嬷可有照料好她?不对,尚嬷嬷领了命去办事,替乐谙挑人去了。
此刻响秋殿该是只有宫婢们才是。
静谧之地,扶修陡然出了声,传朕口谕,叫阿佑马上去响秋殿将朕的灵兽抱过来!闻倧被这突如其来吓了一遭,回神后忙跑将出去传令。
阿佐阿佑在门口值守,未有远离,并不难寻。
阿佑得了令,奔走的姿势十分轻快。
闻倧不解之极。
哪知阿佐笑道:阿佑呐,早早便同我打赌,说是陛下定放心不下心自己的小娃娃。
这会儿赌赢了,自然高兴。
小娃娃?阿佑:正是。
还是小娃娃的模样,陛下说是昨夜才出的壳。
闻倧心头一涩。
谣传还真不可信,原以为的祸国妖姬,竟是刚出壳的灵兽小娃娃......*阿佑抱着乐谙小哭包来千机殿的一路,她脸上五官皱作一团,微红的鼻尖下流着鼻涕,被阿佑一抱全糊在他的衣袍上。
亏得阿佑上窄袖袍颜色浅,鼻涕丝丝留在上头也不显色。
乐谙将他的臂膀抱得紧紧的,似抱着根救命稻草。
阿佑一路安慰着:别怕,别怕,一会儿便到了。
陛下在等着你。
乐谙顿觉心暖,对阿佑的好感瞬间高了许多!而后带着重重的鼻音开口:我叫乐谙,欢乐的乐。
侍卫哥哥可知晓么?阿佑:知晓的,小乐谙。
他点了头,脚步还是不曾放慢。
心头默念了几次乐谙的名字,记在心中。
...................................................扶修于千机殿内等了两刻钟,朱批下的笔记愈发的狂放起来。
闻倧在一旁看得仔细,也不敢多言,只安分做着自己的事情。
阿佑差人通报了之后进殿。
乐谙伸长了脖子往帘布里头看。
怎么走了如此之久还没到地方,她的陛下在哪呢?见扶修一身贵气的金色海棠袍服,端坐在深色沉香木的桌案那处,正冲他们进来的这道布帘瞧着。
陛下!陛下!乐谙快快的喊了几声,声音又大又亮,好不惊人。
闻倧暗暗为其捏了一把汗。
敢在千机殿如此放肆的,当是活不长久了。
也许陛下可看在天界长公主的面子上,留她久一些?可妖帝像是已有预料,脸上无甚波澜,右手放下朱批狼毫,定睛看着那小娃娃。
良久,他沉声问道:怎么了?怎的跟受了委屈似的。
他哪能忽视掉小乐谙小圆脸蛋上委屈的神色,小嘴嘟嘟的翘着,在帘子那看见自己时欢喜雀跃的模样,可爱又可怜。
小乐谙心里乱想了一遭。
她哪里止受了委屈,几乎被摸了个透彻,定是算得上十分的委屈了!受了大委屈,可她不说。
阿佑抱着到妖帝跟前,妖帝坐着未动,小乐谙伸了手跑进他怀里去了。
他两手空空倒还显得些微怅然。
小孩子便是最容易满足的一类了。
她一窝进自家陛下的怀里,再什么不快的事情也都散了去了。
顺手抱着在怀里摇上了一摇。
他看过的做了母亲的小妖,带孩子都是这般哄的。
虽不知道出了何事,先哄着总是好的。
说罢,究竟出了何事?扶修紧着问了一句,却是半天也没见她出声。
也罢。
这般轻轻摇着,小娃娃也没说有何不适,想来是舒服的。
他有心多抱着摇了一会儿,轻轻柔柔的,矜贵优雅。
一只小舟载着她小小身板,漂过流动的溪水,顺流而下的一程,清香安逸。
慢慢的惹她阖上了眼,恍若伸出梦中,轻快的很。
方才一路而来的眩晕之感,消散的一干二净。
扶修自然的放低了声音,轻声细语道:谙谙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同朕说一说么?等了一会儿,怀里还是没动静。
千机殿似又恢复如往日的样子,安静下来。
总听人说小孩子性子变扭,果不其然。
按灵兽的品阶来分,长公主言说她是极品灵兽。
极品灵兽一出世就可变幻人形,这点在乐谙身上也算过得去。
她的下半身未能化形,他也有责任。
可看她这一日的作为,不怎么聪慧的样子。
照古籍上所说,极品灵兽该是聪慧非常,智谋无双的才对。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长公主说的那样,万里挑一。
若说是嫌弃嘛倒也不是,这与想象中终还是有不少距离的。
乐谙此刻在他怀里睡得正香,原先拭去的鼻涕重新挂上了脸。
他刚转了些微的位置,长指一把便摸上了她脸上挂着的湿湿黏黏的好东西。
扶修这才察觉着不对,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指。
鼻涕是晶莹的,透亮的,黏人的。
他登时沉了脸,一副无比凌厉的模样现了出来。
如此污秽之物,竟沾上了他妖帝尊贵无比的手指!你过来!先替朕抱着!闻倧接过乐谙之时,不由的有些手颤。
这般吃罪妖帝陛下的还是头一个,都知晓陛下爱干净。
如今糊了陛下一手恶心鼻涕,还能不被扔掉吗......召了宫婢端来净手用的铜盆,妖帝净手的动作足足五次,未有停顿过。
好在宫婢们换水快,一盆接一盆的端出千机殿。
净手后,他总算温和了些许,不过没再自闻倧手中抱过乐谙。
带她去暖阁睡下吧,动作轻些。
像是做了重要的思想博弈,随后他道。
.......................................................连缠乱绕怎能去,无知小儿莫同纠,也无甚好计较的,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没从她口中问出的话他也不想追究了,随她喜欢罢。
睡在千机殿的暖阁之中总不可能再出什么无端而来的事儿了。
其余的事,等尚嬷嬷选好了人,再做安排。
闻倧尽量将手下动作放轻,才不致吵醒她。
安置了两个老实的宫婢守在暖阁里,仔细着替她寻了条暖厚毯子盖上,后才放心出来。
说起灵兽,妖王宫的灵兽实际可不止小娃娃一个,多得是属臣献上的好灵兽。
除去那些,还有妖帝生辰那日,天界天后娘娘所赠的白阳雪焰狐也一直由驯师驯化。
那白阳雪焰狐也是极好的灵兽,倒也没见陛下去瞧过几眼。
哪比得上对这个小娃娃万分之一的挂心。
君心难测。
陛下与天界长公主的情分颇深,那灵兽小娃娃必是得了这其中十足十的好处。
作者有话:我好困,晚安。
☆、不安尚嬷嬷带了宫医快步来千机殿时,天色几近擦黑了。
乐谙方才睡醒,口中呜呜几声,随即翻了个身。
内侍掀了门帘,扶修漫步进来,看着一笑。
在远处便唤道:可醒醒了,睡到晚上了。
这般渴睡,当作婴孩养着也是合适。
今日来的宫医名为王儒,祖辈上起便住在妖王都,并非妖类,而是凡人。
现下妖王都的凡人不多,祖辈上有些渊源的才居住于此。
王儒祖上做已何为,早已经追溯不来了,宫医阁的历书上也无甚记载。
原是要查的,因着王儒凡人的关系,祖辈去得快极,实在不好查,最后也便罢了。
王儒青年之姿,眉目深邃,年纪二十出头。
着了宫医阁的官服,湛青色的袍服直显腰身清瘦,予人清风霁月之感,乐谙那身似蛇又似龙的小尾一直没能化形,请了宫医来也是正好查查缘由。
扶修前头唤了她几声,尚嬷嬷紧着去扶起乐谙。
她那起床气像是随了主人,哼哼唧唧了半晌也没能坐起来。
眼神迷离万分,还是十分的渴睡。
微不可闻,他叹了声气。
不必叫醒了,开始诊脉罢。
妖帝发了话,王儒领了命打开随身的药箱,取出诊治的物件儿。
医者的手指与常人不同,执针的几指骨节分明老茧满布。
将睡梦中小儿的细腕子放置在软锦垫上,王儒再便取出一方绢布轻盖在其上,伸出两指细细搭脉。
把了约莫一刻钟,王儒收起自己的物件儿,按序摆回药箱里。
尚嬷嬷关切问道:她如何了?身子可还好?王儒收了东西,正色道:不大好。
他自认对灵兽的了解所知不少。
平常人家得一匹灵兽很是不易,是以对于灵兽是否康健也是十分在意。
灵兽化形之难已经是周知的事了,可像这样的极品灵兽,又怎会出现如此之症,实在太不应该。
王儒大着胆子,以手去碰了碰乐谙的小尾。
几次下来都无甚反应不说,最后一遭他使了劲儿去扭了扭她的尾尖儿,还是如此。
像是毫无知觉一般?王儒方才一系列的动作落在妖帝眼中,手脚有些急躁。
朕的灵兽究竟如何了?暖阁静谧的惊人,王儒思索了片刻,知晓此刻无法相瞒,直言道:陛下的灵兽像是先天便有不足。
据臣所诊,此灵兽该是出生便由浓厚的灵气将养着的,中途不知出了何等变故,断了将养的灵气......王儒视线落于妖帝掌心那处,接着说道:陛下可曾用血脉喂养她。
她这先天不足之症,下身尾巴很难会有知觉,若真无别人帮衬,怕是挨不到现在。
扶修眼底深沉,此刻连神色也瞧不分明了。
他原只是以为她现在这般症状,是那小宫女一时不查将她摔了的遗症,却不想是这样的缘由。
自己那时还心道,作为一颗难得的灵蛋,如此之脆,摔一摔就伤了根本。
他沉声问:朕要她的身子痊愈,自此康健。
可有救助之法?先天之症,那是简简单单便能根治的......王儒摇了头,下跪拱手,臣下直言了,小主子这先天之症恐难根治。
陛下不如去她的来处问上一问,找到根由,对症下药。
借着有助益的法器辅之,许能有成效。
跪了许久,妖帝像是失语,一言未发。
王儒自盯着自己青色袍服看着。
今朝的妖帝还会为了一只无关痛痒的灵兽有些微的歉疚。
以自己父亲的话,这位妖帝陛下还未真正长大。
王儒得了妖帝的赏赐回了宫医阁。
之后妖帝也没有多余之言,只吩咐那位宫里的尚嬷嬷同他交代了几句。
这倒是让他看不清楚上位者的心思了。
尚嬷嬷所言都是官话,与他言说,请他回去务必对此事上心,若寻得好的法子,立刻来报。
食君禄,分君忧,不必尚嬷嬷说他也会照做。
即便那位小主子的症候,早不是医者可治的范畴。
*迟些,尚嬷嬷抱了乐谙回了响秋殿待着。
小孩子睡饱了便起来闹,像极了响秋殿的小霸王。
因着先前对乐谙出格之举,幸微不出所料得了一顿骂,罚了三月的俸禄。
法不责众,尔冬她们倒显得无辜了,未得什么惩戒。
幸微心大,不觉有什么不妥。
是她亲手所摸,罚便罚了也是应该的。
寻来的两位奶娘,皆是生养过的老人了,尚嬷嬷寻这两位花了不少心思。
暖阁中宫医王儒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除去妖帝陛下那眼下泛出来的寒意,让她心惊外,就是乐谙那小娃子半残的身子骨实在可惜。
尚嬷嬷缓了缓心神,道:你们往后便在此伺候小主子起居饮食,陛下不会亏待你们的。
二人脸上堆着笑,快快应着好。
天下五界之中,谁人也不会同钱财过不去的,她也只盼着二人可对乐谙上心些。
*二人之中一人姓崔,一人姓江,响秋殿的人便称其为崔姨与江姨。
响秋殿华贵非常,就连地上铺的软毯子都比寻常人家的锦被来得温软。
来此当差自然是十分开心之事。
崔姨第一次抱了乐谙在怀中,小娃娃扭了扭身子,软塌塌的一副样子。
与自家那些孩子们相比,不甚活泼。
尚嬷嬷先前为乐谙预备着的偏殿已整理好了,崔姨一路哄着乐谙过去。
怀中的这位小主子,总不能一直与妖帝陛下住在一处的,另外安排住处也是迟早的事。
偏殿是依着小孩子的喜好布置的,房中色彩鲜亮,布置之间尽显童趣。
小主子还算听话,除了刚刚背抱起时不适应的几番扭捏,其余的大闹还真一个都没有。
不愧是尚嬷嬷费了心寻来的人,刚放下乐谙在榻上,崔姨与江姨立马发现了不对之处。
薄毯子之下小主子的短尾看似能动能甩,实际并无气力。
小主子在软榻上爬的那几步,使了极大的力气,瞧着好不艰难。
未有多时,她额间便有了易见薄汗。
这样说来,似极了一个活生生的瘫子......崔姨与江姨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自处。
这,小主子这是怎么了?崔姨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乐谙的近况又怕疏忽了她身子的情况,恐担了罪责。
旁人难求的好差事,可别变成烫手山芋才好呀!榻上的乐谙,忽得出了声,疑问道:陛下呢?她自醒来就没见到自家陛下,但分明睡梦中还听见陛下同她说话来着。
尚嬷嬷抱她回去的一路,轻声细语在她怀里说了不少慰藉的言话。
她听的不是很明白,还想去问问陛下。
崔姨一怔。
小主子竟是会说话的!自己方才还以为她心智也会有些不足,怕是不会言语。
回小主子的话,陛下在何处老奴不知啊。
说到底,她们二人不过充当了这位主子的奶娘进的宫,陛下去了哪里,她们如何能知晓呢。
乐谙翻了个身,换了姿势。
小主子?是在唤谙谙吗?江姨笑了,语气亲切:正是呢,小主子。
陛下疼您,特派了我们二人贴身伺候着。
她那圆眼眨巴了几下。
是陛下派来的人啊,来伺候自己的?谙谙不用人伺候的,谙谙想要陛下。
陛下疼她,为什么不自己过来看她呢?先前自己明明睡在他怀中的,怎的醒来就不是他了呢......是嫌她睡得太久了么。
那往后她少睡一些,陛下会否再疼她一些,自己来陪她呢。
......崔、江二人犯了难。
小主子瓮声瓮气的要陛下,她们是何等身份,上哪里给她寻一个陛下去!许是乐谙一张小脸,太过容易让人心生恻隐了。
崔姨瞧着久了,虽是一直哄着她,也觉得心疼。
请她们来的嬷嬷并未告知她们乐谙的身份。
她们也曾猜过几次,这小主子的身份,一直也没猜出个靠谱的结果。
左右不该逾越规矩,好好伺候就是了。
崔姨无奈,为着转移乐谙的注意,便又道:小主子往后就住在这里了,老奴会尽心伺候的。
小主子要什么,只管同老奴说。
本是想让她放下戒备,信任她们。
可谁想,乐谙还是只道:要陛下。
她没有脚,走不了路。
若是能走,她早早就要去找陛下的,哪会在这里等着呢。
她其实也知晓自己生□□哭,泪珠子要滚时便能滚下来。
伤怀是那般容易的事啊,现下她也是十分难过的。
不过,不愿意哭了。
小孩子的年纪,小孩子的心性。
乐谙心中的念头不多,只一个罢了。
她那眼泪啊,唯有在陛下面前哭,才会得他的心疼。
别人的心疼,她不是很想要。
您叫崔姨么?乐谙咬牙忍了别的心思,破天荒的开金口问了句。
崔姨大喜,连连称是。
小主子还是将她方才的话听见去了几句的。
这不!还是记住了她的名字。
自己自顾自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总算没有白说。
江姨瘪了瘪嘴,吃了味。
我,我想走路,崔姨能抱我下去么?她将声音放得极低,像犯了无比大的过错。
二人噎住了,半晌也未应她的话。
小主子连双腿都没有,如何能下地走路......还是江姨深深叹了气,附在崔姨耳旁,压低了声音说:这小主子分明就是个瘫子,下地走路如何使得呢。
千万不可应了她的话。
崔姨攥了衣角,起身跑了出来,我去寻陛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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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还是可以看到评论的,欢迎评论呀!☆、不哭江姨视线追随着崔姨,不由的惊住。
她与崔姨是为同族,她这般大胆的行为,不知会给族中带来这样的际遇与灾祸。
心中连道了几声糊涂,再看乐谙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只盼着她如此的莽撞行径,莫要惹恼了陛下才好,如若不然,可真是来这里做了冤大头了!崔姨却是个运气极好的。
出门便撞上了昂首阔步而来的阿佐阿佑二人。
阿佑见是崔姨迎面而来,直言不讳道:陛下命我等将小殿下抱去寝殿,与他同住。
两位收拾收拾,将那些给小殿下的物件儿全搬过去,不要遗漏。
陛下当真如此吩咐的?崔姨高兴的过了头,过后还有些不信。
阿佑笑言:自然是真的。
小殿下身子不好,陛下哪里舍得叫她搬去它处居住。
妖帝陛下这回的心思很是好猜。
宫医去后,宫里照例派内侍去宫医阁取了药回来煎服。
用药,纵使不会有很大的作用,也得用着。
妖帝任由尚嬷嬷将小殿下抱回响秋殿,自己仍在千机殿书阁待上许久。
扶修可见的面色沉凝,阿佐阿佑识趣儿的不去打扰。
待到二人被唤进去时,妖帝手上已然多了一份明晃晃的玄黄诏书。
距离宫医前来诊脉过去不过一个时辰,小灵兽的身份就不同以往了。
摇身一变,成了这妖王宫的主子。
阿佐心下思索了不止一回,最后脱口一问:陛下真要如此做么?依臣愚见,大臣们恐有异议。
朝堂上的风云诡谲,陛下方才摸了个透,正是蛰伏待发的时刻。
此诏书一出,锋芒毕露,并非良策。
扶修颔首。
阿佐言语中细细敛着的意思,他哪个都明白。
除了偿还些歉疚,他亦是藏有私心的。
与其他日让胥淳之流左右,不如现下就来个了断!六百年了,也便让这事成个契机,让他也为自己筹谋一回。
那丫头,同自己虽才相处了几日,他却是能好好的瞧出她的性子。
爱哭又软绵的性子。
长大后,该不会是个负心的才对。
一如往常的淡漠之下,扶修只道:诏书的事,朕已亲手写下,盖得玺印。
倒不急着宣读出来,先行妥善保管起来。
诏书盖得玺印,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再不可轻易更改。
未曾宣读,又还有些退路。
不愿之时,焚毁诏书就了了。
阿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样说来,妖帝还给自己留了不少退路。
指尖在桌面轻点几下,扶修还想起一事,诏书的事,不可传扬出去。
但这称呼还是得改改,此后,便先唤她殿下罢。
......是,陛下。
*崔姨听阿佑这样一说,心里的大石头才算真正放下。
那位小主子实是太惹人心疼,若是陛下闭着不见,她当真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可亏得陛下施恩,小主子方才吵着要去找陛下,老身也是没了办法。
这才出来看看能不能见着陛下,同陛下求个恩典,去见一见小主子。
崔姨说着还不自觉搓了搓手掌,心头激动不已。
一人之力虽是十分绵薄,但也总算求得心安了。
阿佐闻言,对崔姨生出许多欣赏之意。
她也不过才是第一日入宫,敢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
崔姨辛苦。
只是,这往后便唤你的主子为小殿下罢。
阿佐说完,还不忘加上一句,这是陛下的意思,您不必有疑。
她也不蠢笨,应了声,心中默默改了。
这小殿下的身份果真不同寻常,往后也万不可得罪了,须得谨小慎微才是。
响秋殿很大,先妖帝休整过后更甚。
响秋殿偏殿,离着主殿不算太远,也算不上近。
下头鼎华阁的人为乐谙置办的东西奇多,大大小小杂七杂八各色皆有,可见花了好一番的心思。
尚嬷嬷原先置办,除去派出去的内侍,还安排了响秋殿半数的宫女去帮衬着安置。
如今全得换去主殿放置,可称得上是不厌其烦了。
乐谙早前睡时发髻四散开来,闻倧抱她去暖阁,见状着手将她丑丑的发髻解了去了。
是以,在偏殿那处,她一头长发如瀑披在双肩,小半张脸隐在其中,将小孩子将落未落的泪眼朦胧真真摆在了脸上。
那位江姨得了乐谙将搬回主殿的消息,十足的担忧。
妖帝陛下若是瞧见小殿下面上这景儿,定是要发怒气的。
于是乎,哪里还管别的,直在乐谙面前哄着笑着,盼着她变一变这惹人怜爱的小脸。
......乐谙原就是个极好哄的,知晓自己要回去陛下房中睡了,不多时已喜上眉梢,圆乎乎的大眼似春风含笑,憨憨气十足了。
在尚嬷嬷怀中预备着去主殿那时,开怀的抖起尾巴来。
尚嬷嬷笑道:小殿下这般欢喜,嬷嬷瞧了倒也欢喜起来了呢。
有关这位小殿下旁的事情,阿佐来交代的时候没有多言,只道了往后唤她殿下就可。
她的下身也不知有无法子治愈。
如此也好,陛下对这小娃娃上了心,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乐谙笑呵呵的一路,藕臂环上尚嬷嬷的脖颈,话语间一股子撒娇意味:那便太好了!嬷嬷同谙谙一样欢喜!果真是磨人的小娃娃,这话一说,尚嬷嬷的心间都暖了暖。
小殿下这般年纪,应在凡人身上最多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很多的话,都还听不明白,心智还不成熟。
可她还是想同她说上一说。
尚嬷嬷扶着她后背的手,时不时被她长柔的发扫过,留下手背痒痒的微觉。
尚嬷嬷顺着泛摸了摸,轻声问:小殿下很是喜欢陛下罢,可想同陛下长长久久的待在一块儿?乐谙的回应十分热切,想的!想的!同谁待在一处都不好,只有同陛下待在一起,才是最舒服的。
她自然是想时时刻刻都这般舒服。
那嬷嬷教教殿下如何长久,殿下可愿意听上一听?尚嬷嬷话语间依旧轻声细语,刻意放慢了步子,等她的话。
愿意的!愿意的!她显然很是激动,应声也很快。
*尚嬷嬷捡了重要的一些话同乐谙说上了一回,小丫头似懂非懂,消化了半晌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乐谙道:嬷嬷,我全都记下了。
半大点的孩子,能记住些什么呢,尚嬷嬷自是不信的。
倒是自己的话十分多余,就似鸡同鸭讲,两厢皆不懂了。
罢了,陛下等得久了,咱们得早些过去。
......陛下在眼前,一切皆可抛。
乐谙这处不良于行,需得借着尚嬷嬷抱着,才算能行走。
扶修早在殿门便见着尚嬷嬷抱着她缓缓而来,二人不是在说些什么,墨迹了这样久。
不知为何,他等得心焦。
二人总算走到殿前,扶修便又快步回去,坐回自己的主位上去。
他妖界帝王,举止需要得体合宜,一举一动不可失帝王之气。
站着等人可是十分的不合宜。
等着乐谙兴致极好的唤了一句陛下,他总算可站起身,将她抱来自己身边了。
终于是愿意过来了?扶修存了心思逗她,暗暗以宽袖遮去了她一条短尾。
这一句可让她不高兴了,撅起嘴,驳道:分明是陛下要谙谙搬去别的地方,不要谙谙陪着睡觉了。
陛下耍赖皮!小孩子不知,自己说出口的这些话何其露骨。
他后悔了逗她的那句,引出这羞人的话来。
尚嬷嬷捂了嘴在一旁轻笑。
咳咳......罢了,朕不说你了。
往后,你便是朕的人了,愿意同朕在一处也好。
妖王宫便做你的家罢。
尚嬷嬷蓦然变了脸色,反应不及。
陛下此话是何意思!天大的好事从天而降就落到她头上了,乐谙得了妖帝陛下一诺,比什么都珍视。
即刻,胳膊便挽上了他的脖颈,眉开眼笑摇着闹着。
她的陛下终于想起,他俩同床共枕半年之久的情分了。
尚嬷嬷只差以袖子遮了自己老脸了。
果真是心大的孩童,说什么记下了自己的话,瞧这个样子,根本不知世上有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
老虎脖颈上嬉笑玩闹,说不准哪日陛下一张口就将她吃掉了。
扶修见了她,心思也不似先前深沉。
瘫子就瘫子罢,自长公主哪里而来,到了他这里,终归是舍不下了。
日后她若有了异心,再一掌杀了也是无妨。
他贵为妖帝,又不是养不起一个乐谙,护她衣食无忧平平安安总是能做到的。
从今往后,混迹权谋间,有一个人陪着,想来也是不错。
这般默许了她玩闹些时刻,自己只做不知,随她去了。
只有尚嬷嬷一人瞧见,不算湮了他妖帝的贵气。
尚可。
里间的被褥可备齐了?尚嬷嬷回道:回陛下,老奴去接小殿下时就已经备好了,小殿下若是累了,便可去休息。
扶修低头瞧了胸口的小娃娃,累了没有,可要去睡了?没有!没有累!人家刚睡醒,才不要睡觉。
乐谙睁大了眼,圆眼透着十分的真诚。
扶修难忍的一笑。
不过叫她先行去睡而已,眼睛睁的这样大,是怕自己瞧不出她的好精神么。
他最喜摸她的发了,此时也不例外。
乐谙长发披下未梳发髻,方便了他。
五指成梳,随发而下,柔软顺滑,手感极好。
既然不愿睡,就随朕去书阁罢。
陪朕批完了折子,再带你回来。
扶修摸她的发摸得心头舒快,说话也柔和。
分明的一道旨意,说的似好声好气的询问一般,脉脉温和。
好呀,谙谙陪着陛下去。
环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殿内掌了灯,烛火映的主殿明亮如昼。
乐谙离得自家陛下很近,侧着瞧,陛下的眼是弯弯的,也有殿内的烛火那样的亮呢。
*而后,尚嬷嬷办得一手好差事,得了恩典,赏赐了不少东西。
其中有不少的金玉、银钱的票据。
陛下这次的赏,比往时多了两倍不止。
今日的陛下抱着小殿下,去了书阁批折子。
她在一旁看得清楚,陛下那是真心的开怀。
她是妖王宫里的老人了。
伺候过陛下的生母,先妖后娘娘,天界的二公主齐婵。
彼时,先妖后在世,刚怀上现在的妖帝陛下,先帝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搬到响秋殿来给娘娘挑。
那时她们的娘娘笑得淡淡,未将那些好东西看在眼里。
闲时最喜轻抚小腹,静静瞧着殿外红磷花的风华。
像娘娘那样的性子,最企望的当是自己的孩儿一世的无忧快活,康健肆意罢。
娘娘已去六百年了。
今日,她像是瞧见了,自家娘娘企望的、那个孩儿的影子了。
作者有话:开始甜甜的同居生活罢!☆、不活妖王都近日恰逢雨季,雨水连绵,泼天般的落下来。
王都环青安武陂而建,雨水依照山势,落地后汇聚成溪,绕进护城河。
妖王都初建造时,就以风水绝殊闻名五界。
每逢雨季,就更为深切知晓了它设计的精妙。
由扶修帮衬着,乐谙花上几日混熟了响秋殿。
再见幸微幸雨等一众宫婢,她总算消去了惴惴不安的感觉,闲时也会同她们说上一会子的话了。
崔姨与江姨自那日起,随着乐谙贴身伺候着,算得上十分的尽心了。
鲁嬷嬷第七日便回了宫里。
眼见乐谙趴在响秋殿内殿的主座上玩闹,一甩手使了桌案上没来得及清洗的毛笔,一幅泼墨山水印了满墙。
鲁嬷嬷惊诧之下以为是自个儿老态,眼睛都花了,嘴也不容易合上了。
正想去拦她,快要脱口而出的责骂被尚嬷嬷一把捂住,憋了回去。
尚嬷嬷直冲她摇头,示意她莫要乱来。
鲁嬷嬷不解:你拦着我做什么!那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在响秋殿造次!可知这是大不敬的罪过!早料到她会做这般的反应,尚嬷嬷也不同计较,淡淡笑着,随她在一旁将天大的罪过都说了个遍。
鲁嬷嬷一棍子打在棉花上,心头怒气直直上冒,说话便凌厉不少,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我说错了不成,那样目无宫规的东西就该即刻杖毙!这话被尚嬷嬷一听,随即就脸色大变。
住口!,尚嬷嬷一声呵斥。
她同鲁嬷嬷早百年前就感情好,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两个都是这宫里顶重规矩的人,鲁嬷嬷会出口斥责,她并不感到奇怪。
只是,她这话重的过了头。
若是真被陛下听见了,倒是不知是谁倒霉了。
往后莫要再这么说了。
那位,如今也是这妖王宫的主子,当心祸从口出。
鲁嬷嬷双瞳睁得老大,木木然待了半晌。
从尚嬷嬷处知晓缘由之后,心里对乐谙生出天大的疑惑来。
这一切都偏生一般凑巧?偏偏就在她回去的那日,灵兽就孵化出来了?偏偏石头似的陛下就对她赐了恩典,同她说出了将宫里当作家这样的话?怎么想都不是个简单的事,就连她尚家姐姐也都被蒙蔽了进去。
...........................................................乐谙这会儿正有崔、江二人抱下来,去内殿换上干净的衣衫。
衣裙上全是墨汁留下的印子,黑乎乎的一大片糊在胸口,脏兮兮的。
她小手不留心的一碰,掌心就是一大块乌黑。
再随手一摸小脸,直接就成了小黑炭。
崔姨瞧着直笑不停。
小殿下心性纯真,不惧礼法十分无畏,玩耍时候笑声都可传出好远。
陛下发现了几次,也只摇着头,不甚在意的说了句随她玩罢,其他再没多说什么。
小孩子不就该如此肆意么。
小殿下玩够了,咱们去换干净的衣裳好么?一旁江姨笑问道。
乐谙开心的咧开嘴,疯狂点头,好啊!去换衣裳,要出去玩。
江姨瞅了一眼外头。
大雨涟涟的,满地潮湿,走出去顷刻间就可湿了鞋袜,上哪去玩呢。
小殿下可别闹奴才们了,外头可还下雨呢。
崔姨适时劝上了一句,再说了,陛下不在,小殿下若是着了风寒,陛下可要生气的。
陛下二字在乐谙那头便是最最在意的了,搬出陛下来,小娃娃总会妥协。
这些埋于皮下,又红果果的内情,她们几日便摸了个透。
陛下此番出宫去南疆,带上了几队的妖尾卫,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五行龙凤榻是予乐谙平时休憩的一方软塌,养成的习惯后,每日午后她都需睡上一个时辰。
醒来后,便有尚嬷嬷端来熬好的温热的药汁,喂她喝下。
起先,那汤药看着就苦涩非常,满满一碗。
乐谙闻了闻,眼睛鼻子嘴巴眉毛全然皱在一处,只差吐出不久前吃下的饭食了。
崔姨眼尖,快步去膳房取了几盒蜜饯果子来。
乐谙很喜蜜饯之类的甜食。
小胖手伸进盒中,将眼瞧着最大的那颗一把握在手中,塞进小嘴中。
小嘴巴吧唧吧唧的动了许久,吐出一颗核在掌心。
往后,宫婢们依样画葫芦,便都用蜜饯果子哄着她吃药。
王儒开的那些个草药,用处虽说不大,喝着也求一个安心。
*扶修在南疆需办的事,前几日就已了结。
而后,便同阿佐阿佑二人上了南疆外处的一座高山。
那座山再往南,就是冥界鬼族的地界了。
三人先是站在山脚处,抬眼细细查看了一番。
此山名为坛山,当年天界与冥界起灾祸时,曾在坛山有过一战。
那一战,死伤了无数,坛山几乎可称血流成河堆尸成山了。
先妖帝胥商,战前自天界而下,欲阻大战发,中鬼君之计,终死于坛山。
妖后齐婵赶到坛山时,胥商已然散了形魄。
除了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外,半点东西也没留下。
这处,是扶修父亲的丧身之地。
陛下是想先帝了罢。
我们不若改日再过来?阿佐忧心,开口劝妖帝。
触景最能伤情了。
坛山自那事后过了六百多年了,多地还是乌黑的焦土,不知是当年的血染的,还是火烧的。
也无甚好想的了。
朕未见过他。
从未见过的人,该拿什么去想,他不知的。
朕今日须得见到老将军,才不枉跑这一趟。
扶修语气是为平常,两兄弟听了却是五味杂陈浸在心,万千言语也难再开口言说了。
公仪老将军年岁已高。
此前不止是皇城妖尾卫主将,还是扶陛下登基的功臣。
公仪涪在坛山一战亲见妖帝胥商中计惨死,自愧未能护住君王周全,本欲请妖后降旨赐死。
妖后齐婵新丧了夫君,悲极伤情,且又分娩在即。
还是移驾至牢狱中见了他一面,齐婵甚至都未怪他一句,就将他放回了府中。
生产后次日,齐婵回了南疆坛山,走至夫君丧命的那处地方,化出本身自散去了形魄。
这五界中出了名的温婉良善的天界二公主,陨了命。
公仪涪这才懂了妖后娘娘的意思。
留他一命,他还能在妖界动荡时,护住先帝刚出世的遗腹子。
最后,天帝出了手。
扶修安稳登上皇位,他自此便久居南疆坛山,以赎此罪。
六百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公仪涪元寿将尽。
扶修此时前来,许就是见他的最后一面了。
孰是孰非,扶修心如明镜。
他从妖王都来到这里,也是有所图的。
...........................................................山腰处草屋一栋,四周垦出了几块荒地,种下了不少果蔬。
林间偶然见鸟三两飞过,鸟叫虫鸣之声灌耳,听着也是动人,一派安逸恬静的景致。
这处便是公仪涪的住处了。
公仪涪靠睡在竹椅之上,眼睛瞧着他们三人的来处。
细看之下,又觉得他的双眼十分的无神,真真是没了心魂一般。
阿佑几步向前,道:您可是公仪老将军?陛下驾到,速速起身相迎!公仪涪这遭恍然回神,眼中有了神采。
几下摇摆后,急急的起身,颤巍巍跪下拜见。
老朽,老朽公仪涪,参见陛下。
扶修自见到他,脸上就异常淡漠。
半晌,同阿佑吩咐道:将军老了,扶他起来罢。
阿佑赶忙去扶公仪涪起来,坐回竹椅上。
这位老将军原是不过是虫,寿命不长。
见妖帝来此,从惊慌不已至泰然处之,未用多少时间。
陛下终于来了,老朽等了好些年了。
公仪涪说话的中气都已沉沉,不觉言语间生出几分释然。
扶修亦给他留足了脸面,命了阿佐阿佑二人退出数十丈远。
独独留了他与自己在屋子前叙话。
那将军在此处等朕的时候,可会想起朕的父帝与母后么?扶修面上阴翳的紧,薄唇咧开的笑,也一并带了十足十的狠劲儿。
一时无语。
没过多少时候,公仪涪抬眸,已是满眼泪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妖界的规矩。
他是妖帝胥商的近卫,后才升至妖尾卫主将。
记忆深处的帝后,会一同踱步雪中,笑骂打闹;会一同上妖王宫的宫墙,佳节时分与民共放孔明,祈祷心愿。
自坛山始,这些全然没有了。
每日都会想起。
公仪涪回道,先帝与先后感情甚笃,老朽那时都瞧见了。
扶修懒得去理了,嗤出一笑。
父帝那年待你不薄罢。
私通冥界,告知行踪,引父帝入阵......将军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做得是十分完美,瞒得也是十分严密啊!公仪涪一头栽下地,跪伏于扶修脚前。
十指苍老枯瘦,扶修心口直觉恶寒,脚下一踢,甩了他出去。
咳咳......老朽自知罪孽深重,当初,当初本想赴死,以死赎罪。
可,可......他口中涌出一口血,说话间颤声连连。
可母后放过你了。
扶修瞧着他,一字一句接着说道:你说,朕的母后是不是真像外人所说的那样,姿容绝殊温婉良善呢?公仪涪道:是!娘娘是极好的女子。
可朕都未见过她呢!他心中所盼,此刻被激的坦露出来。
为人子,生养之恩都无处去报,怎能不恨呢。
扶修一言咬牙切齿:朕今日来取你性命,你可还有话要说?跪伏的那人却哈哈的笑出莫大的声量。
他等着这一日等了好久了。
因果相连,他做错事害了先帝,就该偿还的。
陛下早就该来了。
笑过之后,公仪涪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娘娘在天有灵,看见陛下贵胄之姿,也会欣慰的。
为稳心神,扶修深吸了口气。
既等得久了,朕今日也就成全了你,下黄泉先去向父帝与母后赎罪罢。
凝了术法在掌中,扶修右手化出蛟形,扯出公仪涪身子中的妖丹。
这妖丹他取了出来,却不曾使术法毁去它。
而是以妖丹为引,吸尽公仪涪的毕生修为在内。
妖丹留用。
*公仪涪已是弥留。
一身孽债算是做了了结,妖丹于他而言也是罪孽,一身的修为被收了去也好。
只是想不到,这位妖帝陛下已修炼了此术。
临去时,公仪涪一指内里草屋,说了最后一句话。
屋中有信......求陛下答应............扶修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里间乌黑一片,压抑的紧。
再瞧自己手中,金色妖丹已经到手。
他原想由着公仪涪此人老死便罢了,母妃也曾留过他一命。
如今替乐谙取了这妖丹,那小娃娃的短尾便可化形了。
左右这公仪涪是该死,倒不如死的有些用处。
说起乐谙,那憨货的样子也是蠢笨的。
得早些回宫了。
☆、不停扶修回宫那日,依旧下雨。
妖王宫雨季得持续上一两个月的时间。
这一两个月中,雨势大时,脚刚迈入外头便就已经湿了个透彻;雨势小时,外出去散散步,走上几回倒也不妨事。
来来回回几遭,瞧一瞧雨幕中的景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扶修回来的那日,自夜间起,小雨连绵着下了小半日,外头湿漉漉的。
乐谙变着法儿的求了崔姨许久,就差扯着嗓子哭起来了,崔姨也没答应带她去外头玩儿。
最后还是被过来的尚嬷嬷瞧见了,抱乐谙在怀里哄了一阵儿,答应了此事。
崔姨带了两个宫婢,抱着乐谙在臂弯间,一手原是撑着一油纸伞,在雨中慢行。
小丫头是个体恤人的。
一双小手将伞柄拿了过去。
想着这样,崔姨也好省去些气力。
崔姨自是瞧出来了,问道:小殿下不嫌弃重么?还是让老奴来撑罢。
乐谙摇头,不了。
崔姨抱着我就已经够重了,我该自己撑伞的!再说了,我撑着伞,崔姨您抱着我。
这不也是同您自己撑的一样么?小孩子便是就有这样多的鬼主意。
这样一说,倒还真有那么几分的道理。
崔姨还真就认了此事,只笑了笑,油纸伞也便由她撑着了。
一同跟随出来的宫婢偷偷捂了嘴巴在笑,乐谙也直冲着她们笑,好不可爱。
雨丝密密麻麻的,期间夹着的风也不小。
崔姨行走间不忘了护着她的脑袋,挡着些风。
此番出来可得紧着护好了小殿下,出不得半点儿差错。
陛下就要回转了,鲁嬷嬷特意交代了,务必看好小殿下,凡事不可由着她乱来。
一开始想着像是有些不舒服之感,不过细想之下也为觉着有何不妥。
陛下要回来了,若是见着小殿下身子不爽,必然是会震怒的。
左右照料小殿下是她本职,也何管那些别的东西呢。
...............................................................崔姨本想带着她去御花园走上一遭,瞧瞧精致,见见花草,过了乐谙这眼睛上的瘾也就罢了,就可回响秋殿去了。
不想这一出来,去何处走这事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还未走出多远,乐谙便趴在崔姨身上小声说道:崔姨呀,谙谙想去宫墙那头,您带着谙谙去可好?宫墙?崔姨顿了脚步,疑惑不解的很:小殿下去宫墙那里做什么?那宫墙又高风又大,实在不是个玩耍的好去处,再说了,小殿下都未有出过响秋殿几次,怎的就忽然想过去宫墙那头了呢?乐谙的心情此刻倒是格外的好,娇娇的笑道:去宫墙,等陛下呀。
说话间兴致高昂的,就差丢下手中的油纸伞蹦跶起来了。
谙谙都问清楚了,幸微说,宫墙那处很高的,可以看到极远处的地方。
那样说来,便是能瞧见谙谙的陛下是不是回来了!乐谙说话间还带着奶气,这样一幅高兴样着实叫人心水。
崔姨:......原又是为了陛下,才闹着要出来的。
这小殿下果真是很喜欢陛下呐。
可宫墙那处风大,小孩子去那处更是危险。
崔姨思索了一阵儿,还是不愿答应,小殿下还是莫要去那处地方了,宫墙太高了,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咱们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好好看看,而后便早些回罢。
乐谙皱眉。
果真还是不愿意么?谙谙连腿都没有,不会掉下去的。
再说了,后面两位姐姐带了谙谙的毯子出来的,谙谙披上就不冷了......一瞬的时间,乐谙的脸色就只剩这一脸的丧气了。
崔姨瞧了,也是堵心。
罢了!这小殿下连双腿都还不曾有,还能乱跑到哪里去呢。
自己抱着小殿下应当是安全的。
至于容易受凉一事,幸好出来时带了两位宫婢出来,自己再多加注意也就是了。
小殿下当真想去?崔姨轻声问道。
乐谙抬眸,大圆眼里忽得又显出熠熠神采。
想去!..................................................................便是在那处宫墙,乐谙瞧见了自家陛下,自宫门而入。
雀跃间还真真的就将自己头上遮雨的油纸伞扔了去了。
崔姨这回可真是急了,小殿下!待会可好受凉了!可这位小殿下,哪还去管这些呢。
身子拼了命的往前倾,差些就要跌到地上去了。
崔姨眼快,往前走了几步,才堪堪站稳身子。
怀中这小祖宗还是不停的如此,口中直念着:走啊,走啊!去找陛下去,快去!崔姨:得了,这会儿可谓是毫无法子了......成...!老奴抱您去!您可别再乱动了!崔姨这话一出,乐谙才算安分下来。
...............................................................扶修进了宫门,由阿佐阿佑陪着,一道儿便往直奔着响秋殿去了。
手中的东西等得,他可等不得了。
服用了那东西,加上术法的助益,乐谙的腿就可化人形了。
扶修这回才真是懂了几分,迫不及待这词的意蕴。
那说话奶声奶气的谙谙,那样好看的眼睛,就该有一双漂亮的腿才是。
走路间,听后头多了几人的脚步,像是有人跟着。
阿佐也已经发觉,还未回头就喊了一声威严无比的大胆!陛下在此,何人尾随?!乐谙快快应道:是我!是谙谙尾随!......额!三人齐齐回头。
扶修与她对视一眼,乐谙眼中便只剩一个自己了。
他不曾说话,朝着乐谙伸出了双手。
乐谙也不扭捏纠结,顺着他的一双手,滑进扶修怀中去了。
果真!还是陛下怀中最是舒服了,裹着毯子都没有在陛下怀中那样舒服的!怎么到这里来了?他随后淡淡瞧了眼随行的崔姨她们,这话倒是更像是同崔姨她们讲的。
被陛下瞧着不止是心虚,崔姨未过多时,额间就开始冒出虚汗来。
其实......并不是陛下想的那样!是小殿下,是小殿下非得过来的!扶修又道:怎么?难道是朕想的不是?这般湿冷的天气,纵使是裹了毯子也是不该将她带出来的,不是么?乐谙也急,怕他冤枉了崔姨。
崔姨平日里对她可好了!小手开始扯扶修领口的衣衫,一面又解释着:不是的!不是!你不要怪崔姨了!她这话说得也凶,听着很没规矩。
哪有对着妖帝陛下大吼大叫,还如此无理的......阿佐蹙眉:小殿下慎言。
无妨。
扶修也是瞧了阿佐一眼,神色有异。
下一刻,阿佐默默的也禁了声。
乐谙熄了火,瘪瘪嘴重新道:陛下不要怪崔姨,是谙谙自己要出来等你的,不关别人的事情。
哦?找朕?他便生就是喜欢逗她,听出了意味就开始了。
乐谙在他怀中躺的安然。
是呀!我同崔姨一同去宫墙上等了陛下好久呢。
那里的风很大,将她头都吹疼了!她这话扶修听的舒心惬意,一面笑着点头,一面往响秋殿去。
那朕奖励谙谙一些什么好呢?蜜饯果子!扶修笑了,好!.....................................................................扶修这一回来,响秋殿就即刻还是忙碌起来。
早前他不在的大半个月,一众宫婢也是能偷懒之处便偷懒了。
此刻自然是如临大敌一般。
两位嬷嬷也是惊着了。
总归是资历摆在那里,只是震惊的一刻也就便又恢复如常了。
扶修今日心情格外的好,这些事情也都不去计较了。
乐谙在扶修怀里开心的很,直冲着他的脸打圈圈,陛下饿了没有?要不要和谙谙一起吃饭?扶修愣了一下。
也是,瞧着外头的天色,也近午时了。
乐谙平素吃饭总是要早上一些。
下一刻,便同近处的鲁嬷嬷吩咐着:摆午膳罢。
鲁嬷嬷领了命,正要退下,又听扶修道:慢着,让膳房再加一碟五色蜜饯果子过来。
鲁嬷嬷:......是,陛下。
陛下这可真是转了性子了?爱起吃蜜饯果子来了?猜不透,当真猜不透!..................................................................得了那碟子的五色蜜饯果子,乐谙便埋头苦吃起来。
世间万事仿似全都与她无干了。
无论是两位嬷嬷跪地请罪,还是扶修一如往常的揉她的脑袋,她倒都是一概的恍如不知。
尔冬一旁看着,都觉不可思议。
陛下怎得会给一个黄口小儿这样尊贵的身份,还是在妖王宫里。
就不怕那些大臣们不同意么?这横空出世了一个小殿下,任谁瞧着都不舒服罢。
何况是她这样条件尊贵的军家子女呢......她这样想着本就不舒服,可没过多久乐谙吃完了那碟子东西,便就叫住了扶修。
妖帝训人训到一半,堪堪的停下来。
乐谙也未见有何话讲,只娇娇的喊了他一声的陛下。
这样的一副样子,怕是要抱。
扶修了然。
抱过之后,她便安安稳稳睡了起来。
......吃饱喝足,便该睡了。
还真是个享受的主儿!*她这一睡便是一个时辰。
扶修一路将她抱去了书阁,一面处理下面上来的奏折,一面抱着她。
如此一个时辰过去,深觉手酸。
阿佐瞧不下去了,哪有这样的先例。
小声提醒道:陛下,您将小殿下交个臣罢。
臣带她去暖阁睡。
不用。
朕自己抱着就成了。
扶修眼也未抬,如是说道。
阿佐复又低了头。
方才陛下派阿佑去安置妖尾卫,现下还未回转。
在坛山发生的那事,也是真真吓坏了他与阿佑。
本以为陛下前去坛山,是去看望那位有功之臣公仪老将军。
不想陛下令他们俩退下之后,顷刻之间夺去了公仪老将军的性命......他与阿佑面面相觑,一路回来细思极恐。
君心难料,凡是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如此一来,至于其他的事,阿佐亦不再多言了。
..................................................................过了许久,乐谙微微转醒,只听扶修吩咐道:准备朕的练功房出来,置一方软榻。
阿佐即刻便下去办事了。
乐谙醒了,便是身处练功房其中。
她还有些迷糊,话说的也不清不楚,陛下,干嘛......你在干嘛,我来干嘛......扶修执了一方绢布,替她一擦小脸。
在宫里的一处殿宇中。
朕要治好你的短尾,给你一双好看的腿。
扶修轻声道。
乐谙接过那方帕子,自己擦了起来。
鲁嬷嬷教过她自己擦脸,说陛下喜欢乖巧的小孩子。
真的?真的能治好吗?她有些不信了。
她又不是个聋子。
很多时候,都曾听见那些宫婢姐姐们,背着她偷偷摸摸的说话。
说她是个治不好的瘫子。
既然她们都说是治不好的,那陛下这回说的就不是真的了。
扶修微微色变。
心头隐隐感觉出不对之处,她言语中似知道了些什么。
为何这样问,可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他记得,告诫了知道此事的人,不可出去多嘴的。
乐谙这回显得扭捏的很,不是她们同我说的。
是我偷偷听来的。
作者有话:行文是比较慢的风格哦。
小可爱们,评论里聊罢☆、不详乐谙这回显得扭捏的很,不是她们同我说的。
是我自己偷听来的。
扶修剑眉蹙起良久,问道:那是从何处得知的?乐谙心道:听陛下如此说来,她是个废物瘫子的事,就是真的了。
那是从何处听来的还有什么要紧呢。
心头苦涩,她抿着小嘴半晌也不出声。
阿佐安置好软榻便下去了。
扶修抱了她坐在软榻上,一处的无言。
她是知晓,陛下在等她同他说实话。
只是,这实话说起来,她是会很难过的。
妖帝陛下脸色本就深沉,等了好久也未从她口中听到只言片语,脸色慢慢沉的难看起来。
朕前头是如何同你说的,你都忘了?朕问了话,你须得实话实说!如若不然,便搬去偏殿住去。
他也有自己的思量,用这事激一激她,能知晓些真话。
他也一贯是个不好相与的性子,能为她做到这般地步,好声好气的去哄已是万难的事了。
乐谙这憨货若是再由着她来,怕是要出些不必要的事。
好在她抠了抠自己姣好的小脸,便吞吐道:是不她们同我说的,是我自己偷听来的,还不成嘛......这话惹得他眯了眯眼。
这话中的意思,同他先前猜测的如出一辙。
在乐谙口中不过是转了个弯儿罢了,并无实质不同。
那帮宫婢的胆子,着实是大了一些。
可还记得,是偷听谁讲的?她受了委屈,自己总得为她讨点回来的。
怎奈她丝毫不记得,摇了摇脑袋,垂了头。
这丧气样儿,与他这样矜贵的帝王,简直太不相配!......好了。
真想不起来也就罢了。
只是,你须得记着,你身在这妖王宫,是除了朕之外最大的主子。
无需去怕那些嚼舌根的婢子们,受了什么气,发出来便是了。
左右朕还健在,凡事会为你做主。
他一口气说上了这样多的话,也不知道这小憨货听进去了没有。
乐谙这头依旧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就算是知晓了。
......她这副样子,难得的,扶修一声叹气。
心头那股子愿她硬气起来的祈望,生生被压了下去。
养孩子的不易,他这会儿真真的有感了。
若说她害怕,也不知是在害怕些什么。
他这妖帝在健在呢,还有人敢在宫里欺负她不成?想想该是因着这条短尾,妄自菲薄了起来罢。
这也怨不得她。
她不知今朝过去,她便有腿了。
往后,不仅与常人无异,还可得那公仪涪半辈子的修为。
这可是旁人几辈子都难得的东西。
......将乐谙从自己身上抱下,侧躺与软榻之上。
谙谙,朕说过能让你好起来,你可是不信?扶修转头,又点上了几点烛火。
小丫头眼底晦暗。
嗯......既都说了治不好的,大家都知晓,陛下又何必如此骗我呢?她又不傻,是知晓真假的。
朕不曾骗你。
今日不曾,往后也不会。
哦。
......言语之中也好,眼神之间也罢。
她不过就是不愿意信他能治好她毫无知觉的下半身。
等治好了她的身子。
拨云见日之下,她总归得同自己说上几句,她错怪了自己,才是。
而他,可发发善心,原谅这憨货。
............................................................晚间时候了,扶修将她裹上厚厚一层毯子抱出练功房。
毯子包裹之下,她的那双腿刚成形不久,不可受了寒气。
轿撵是吩咐了阿佐前去准备的,一早便在外头候着了。
施展书法为她融丹时,她须得睡着。
是以,一直到此时还是睡得浑浑噩噩。
早知便不让她睡先前那一个时辰的午觉了。
今晚怕是就不得消停了。
这一想起晚间,扶修便觉得头疼。
今日可容她高兴高兴,明天定要她晚间早睡早上早起。
内侍替二人轻掀开轿撵的帷布,一路轻手轻脚回了响秋殿。
他是一贯的不喜雨季,这晚秋的雨季尤甚。
天气转凉乃是四季变迁,天下轮回,他无力去改变什么。
不喜就是不喜。
但这在今日,乘在轿撵上瞧着片片红磷花,细雨之间摇曳生姿,一股子媚态横生,也是极美的。
小丫头醒来了,想来也会喜欢这处的风光。
瞧着这处的花好看,许是还会摘下一两朵,捧在手心把玩着。
她若是喜欢,也由着她摘去好了。
母后不会如此小气的。
.........................................................响秋殿外自有人相迎。
妖帝倒似不曾见人,自顾自的抱了怀里的乐谙进了内殿。
他本是心情极好,见到这群人,恍然间心头自觉不怎么舒爽。
乱嚼舌根的婢子,不必留在这里伺候了。
安置了乐谙进被窝里,反手仔细着替她掖了掖被角。
两位嬷嬷紧随着进来,将妖帝这急急忙忙的样子看了个透。
尚嬷嬷倒还好,只是这鲁嬷嬷,当场的一怔。
当初的那枚破蛋,究竟是个怎样的主儿!陛下也供她如此驱使。
睡了妖帝的黒礁榻,进了书阁那等地方,如今,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么......扶修自她们身旁走过,鲁嬷嬷算是有了些反应。
莫要在里头待着,随朕出来。
......*外殿就不如内殿了。
夜方才擦黑,妖帝忽然的回转,下头的人自他回时便开始忙碌。
现在也还未用晚膳。
妖帝召了一众的宫婢回来,一个也不可少,可是头一回的事。
宫婢们排排站定,扶修倒是正眼也没瞧,悠悠然坐上主座上。
阿佐不善研磨那样的精细活儿,扶修也不为难,执起一本名为《朱雀桥》的话本子瞧了起来。
这书倒是言语幽幽,施施然快语轻言,妙趣横生。
凡间那些人原是看的都是这些有意思的东西,极好。
可叫阿佐去凡间购上几本,那憨货识得字之后,也会喜欢罢。
尚嬷嬷拂了身子,陛下,下头的人已齐了,一人未少。
扶修抬眼,嗯。
都跪下罢。
......宫婢们面面相觑了一会,依旧乖顺着跪下。
这位陛下,原是连后宫的是都不大管的,基本也都交予了极为心腹内侍与嬷嬷管着,这回像是发难的样子,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主上的旨意,哪容得质疑。
阿佐眼带凌厉,就已足够吓人了。
阿佐瞥了一眼下头,道:陛下,人都到齐了。
那便开始罢。
......................................................妖帝今日搬了天牢里盘问犯人的那一套出来,套在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宫婢身上。
那套东西用上了,她们也不知道是为何,一头雾水的等着被盘问。
几位实在是受不住了,使了眼色求着两位嬷嬷问上一问。
鲁嬷嬷眼见着也是心惊,哪能用上那样硬实的东西架上这些个婢子脖子上。
连她都不知这些小姑娘们是如何得罪了妖帝!鲁嬷嬷问了问阿佐:不知道陛下如此,是为何事呢?如此这般恐怕是不妥当的。
扶修这时也往下看了一眼。
这夹套都还未完全戴在她们的脖子上,他的手段也还未用上半分,哪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这便就沉不住气了?那还真是娇气。
真不知晓?那朕问你们,何人在背后乱嚼舌根,胡乱毁谤主上?扶修说话时,声音不大,气势倒是十足十强。
下一瞬间,执在手中的话本子啪嗒一声拍在案上!她的身子如何如何,也是你们能够多言的!他的怒意烧了起来,配着下头一片的死寂,与死亡十分登对。
*内殿躺着的丫头醒的正是时候。
着手掀了被子,她瞧见了锦被下的双腿。
白白嫩嫩滑滑软软,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腿。
一捏便泛起了片片的红,还有......她能感觉到疼了!不可思议的复又捏了捏两条腿。
疼......当真是疼的!疼的!......她真的被治好了么?往后不是个瘫子了?陛下呢,他在何处?一定是陛下将她治好的,他在哪里?乐谙这一高兴,脑子空白的一片,直喊叫起来:陛下......陛下!陛下!外间扶修陡然一抖身子。
那憨货这是醒了?扶修提了袍子下摆,自主座上起来,大踏步向了内殿过去。
门帘之内,乐谙一身颇为精致的小宫装,自脚踝开始,向上掀开。
露出的双腿白皙透亮,纤细修长。
勾了嘴角,扶修亦是十分满意的样子。
乐谙见了他,心头的酸酸的感受汹涌而来。
她的陛下,当真没有在欺骗她的。
陛下那样大的本事,将她一个瘫子的短尾化做了腿,她亦是同那些宫婢一样的常人了。
她的腿也是知疼知冷的了!爱哭的性子一朝冲出来,大圆眼蓄满了泪,她哑着声音唤他:陛下......他回了一笑,道:朕在。
我,我有腿了......嗯,朕知道。
此番的一顿折腾也算没有白费,他的心里也算有了慰藉。
........................................................☆、不要乐谙这一朝睡醒,无意之下唤了妖帝陛下进去。
倒是免去了跪地等着旨意的一众宫婢的罪责。
妖帝之意,原就是预备着杀鸡儆猴,让底下的人往后都安安份份的伺候,莫要再多嘴多舌。
未曾真的将她们作犯人处置了。
如此,放了便放了。
这事一过,响秋殿的那些传言倒是安定下来了。
不过换了副人人自危的颤巍巍模样。
扶修不甚在意,即便往后都是如此,于他而言,也是一样。
....................................................替乐谙融丹入体,花去了他不少气力。
此术法毕竟也是有违常理世纲的术法,损耗元气也是必然的。
王儒后一日来了千机殿请平安脉。
妖帝一向康健的身体,百年来头一回出了中干的虚浮之症。
把了脉后,王儒照例开下方子。
千机殿内侍总管闻倧差了人,同他一起前往宫医阁取药来煎。
闻倧送他出的千机殿,顶着犯忌讳的险,问了他一嘴。
王大人留步。
奴才问您一句,可否告知奴才陛下的身体,症结所在?他这话说的恭敬非常。
王儒不自觉皱起眉头来。
闻倧是为内侍,不可能不懂这宫里的规矩。
私下打探主上的消息,无论是有关陛下,还是有关别的贵人,都将交付妖尾卫刑问。
可不是件小事情。
公公多礼了。
下臣不过是个小小宫医,万不敢坏了规矩。
闻倧位高。
拒绝之言未有听过几句,心躁非常。
哦?大人的意思是奴才不该问么?王儒假笑一声,大人好大的架子呀!王儒也不恼怒,带着淡笑,转身便走。
吃了瘪的那位才是恼怒非常的,咬了牙说出一句,王大人如此风骨,咱们来日方长罢!......这话传到了王儒耳朵里,仿似成了笑话。
王某一界凡人,来日一点都不长。
凡人的命数大抵不过七八十年,与妖界的一众妖类大不相同。
闻倧之言的来日方长,在他这里全是笑话了。
闻倧无了话。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王儒垂垂老矣,闭上眼睛的时候,自己怕是还是青年之姿罢。
也罢,也罢了。
........................................................闻倧回千机殿内,阿佐阿佑已经等候多时。
见他过来,急忙跑着迎上去。
如何了?可曾问出什么来?阿佑急忙问道。
他们妖帝这回必定是有事相瞒,这脸色一日差过一日,诊了脉后,单单留了宫医王儒一人在内里。
王儒同陛下说了什么话也不得而知。
两兄弟与闻倧在外头等地心焦,这才派了闻倧去问上一问。
哪知道闻倧一直摇头,那位王儒大人倒是个十分懂规矩的,我这软的硬的都用上了,还是半点儿有用的也没问出来。
不止如此,还给他一界凡人噎了一遭!阿佐疑道:当真?这宫里还有胆敢不同你说实话的?闻倧白了他一眼,再懒得说话。
陛下前日吩咐了他,至置工坊去订在一把轮椅去,给那位居于响秋殿的小殿下用。
前头置工坊已派了人过来,说是过不多时就可将那轮椅送过来了。
闻倧可不比阿佐阿佑两兄弟那样轻松自在,只需陪着陛下左右。
他这统管着千机殿的内侍,旁人哪知道其中辛苦。
你们真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陛下,又何必靠着我。
闻倧这头甩下一句便自顾自的办事去了。
余下这两兄弟相顾无言,对视良久。
*那日之后,乐谙算得上是摇身一变,除去了不蛇不龙的短尾,有了漂亮的双腿。
扶修心中同她一样欢喜。
隔了一夜,抱了她试着下地行走。
本以为她能就此下地行走。
怎奈不然,她下半身的双腿,方才长成。
似如花花瓶子一般,使不上大力,更别说即刻想她下地行走这事儿了。
乐谙面有沮丧,声音低低的问他:谙谙走不了路,还是走不了路。
不急,也急不得。
谙谙出生已有些时日了,可双腿刚刚长成,慢慢的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扶修解释道。
当真么?她那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神懵懂中有星光闪着,亮极。
扶修伸手一点她的额间,又不信朕了?不是的!不是的!我很信陛下的。
她又急着否认着。
她这个样子,扶修喜闻乐见,不知为何就是心头发软。
朕会安排好一切,你乖乖的听朕的安排,很快便可以走路了。
能走路就好了。
好。
谙谙会听陛下的话!......................................................置工坊那头的办事能力是极好的。
与闻倧说过轮椅的事不久之后,就差人将东西送过来了。
那轮椅算不得轻,费了两个内侍两个宫婢一路帮衬着抬回响秋殿。
抬回去的这一路,招了宫中不少好奇眼睛一路瞧着过来。
轮椅的做工精细,扶手侧面精雕了玉兔文案的沉笔雕,后背置入了后木篮子,抽出来便可放置些她喜欢的小东西。
搬到响秋殿,动静也大,鲁嬷嬷插着腰出来查看。
内侍回了话,鲁嬷嬷好!奉陛下令,送置工坊刚置好的轮椅过来,给小殿下助行。
鲁嬷嬷深吸一口大气,慢道:好,辛苦公公了。
搬进来罢。
陛下这也太过事无巨细了罢,即便是养孩子也不可如此娇娇的养着!小殿下那条腿,如今是如婴孩一般柔软无力。
不过,小孩子不都是如此的么?找崔姨教着学步也就是了。
诶!这样下去还不得被陛下养出个败家的东西来。
得找个好的机会,同陛下说上了一说。
......崔姨在那轮椅上放置了两层软垫子,想着自家小殿下坐上去,也好舒服一些。
抱了乐谙上去试了试。
小家伙摸着底下的软垫子,喜欢的大叫起来:崔姨!它真好看,好软呀!说来也巧,崔姨这头刚铺上软垫,殿前扶修踏着那双飞纹云角的靴子跨进了门。
扶修这头,手上还拿着一方软垫子。
一双桃花眼瞧着乐谙屁股底下那两层厚厚的垫子,嘴角抽了一抽。
这是......怎么回事?他这是白白去丝坊子那里选了一回罢,这软垫子,早便有了?是这响秋殿的人多事了,还是置工坊的人多事了。
老奴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崔姨跪下行了一礼。
扶修颔首,崔姨不必多礼了,起来罢。
尚嬷嬷寻来的两位奶娘,倒都是懂规矩知礼数的,少去了好些麻烦事儿。
不过,照着乐谙平日里的反应来看,像是更亲这位崔姨。
这位崔姨,他看着也是不错。
轮椅之上,小丫头坐着新奇,方才他同崔姨说话间,就已见她多次荡起自己的腿。
双腿荡得老高,小脸堆着憨笑。
果真是憨货一个。
他自崔姨身边走过,径直朝乐谙身边去了。
玩够了么?朕准备的东西可还喜欢?手覆上这木头轮椅,便知道底下的人是用了心去置办的。
从选材到做工,都十分的细致。
小丫头兴致正高,晃了晃脑袋。
没玩够。
她等不及的想要出去,小手铆足了劲松推了轮椅的两侧的转轴,可惜这轮椅动也未动。
乐谙大眼珠子一转,转头巴巴地向他求助,扯了他的暗紫色袍子,我现在可以出去走走吗?你想去哪儿?外间,去哪都行。
乐谙笑眼咪咪冲他甜甜说了句,而后一眼便瞧着他身后花纹姣好的物什儿,陛下手中藏着什么宝贝儿呢,可予谙谙瞧瞧么?屋内燃了香,整间殿宇环着丝丝淡香,沁鼻又醒神。
一语亦让扶修醒了神,他手上的那物件儿,还未送给她。
手指收紧的动作微不可见,扶修拿出那方软垫子,十分大方地笑道:朕,朕送你了。
接过那软垫子,乐谙伸了小手忍不住在其上摩挲了一阵。
垫子之上的玉兔纹绣得精巧别致,细粉色的色彩配得精妙,俯首查看时,嗅得淡淡清香的气息,很是好闻。
她眼瞧着那方软垫子,指尖摩挲,用心非常。
谙谙喜欢!她腮帮子鼓鼓,软声道。
你喜欢便好,可要换上这个新的?他特意寻来的这个软垫子,瞧着就不她身下的那两放垫子好上许多。
乐谙却是不愿的。
这崭新的物件儿,得先放着,藏起来。
不要,先放着。
崔姨,帮谙谙把它放起来罢。
乐谙歪头冲着崔姨一语。
崔姨笑应着,好,小殿下。
老奴给您好好的放起来,哪日小殿下想了,再拿出来。
这安排合极了小丫头心意,乐谙立马便眼带了笑意连连的点了头。
作者有话:病毒性肠炎迫害了我,先停更几天,等我出院。
2019.10.3☆、不沉红磷花这处的景致,在五界之中都属是独一份的。
因是先帝留下的东西,妖王宫的众人亦是十分悉心照料着。
妖界族类数不胜数,多数化形的妖类的寿数都在前面千年以上甚是万年。
红磷花此物,是近千年前,先帝胥商为了讨妻子开心,去天界求来的。
红磷与彼岸同生于黄泉两岸,将它移去天界栽种的,是上一任的天界月老,白湛蠡。
红磷花的来路波折,先帝原先不知,只当是妻子齐婵思乡情切,是故费了心思去取了来。
不料到了往后,还因着这花大吵了一架。
前事到了这里,过了六百年之久,后人说起都是笑谈,是帝后恩爱的见证了。
最能生情之刻,当是触景之时。
扶修推着乐谙出去,拐了一道宫巷,便步入了那处满是红磷的地方。
红磷花之于扶修,算得上是父母遗物,亦是不可同一般的花草放在一处说的。
这宫里、朝堂,明里风平浪静,实际暗里的人心啊,不知有么自危。
妖王都,处处土地皆是他的,却无一处不是诡谲难辨的。
站在这番土地上,他须得小心谨慎步步都深思熟虑才是。
如此,难以不累。
似他这个年纪的继位妖帝,资历这事,原就是一大难关。
行路之难,多的是人哀之叹之怜之惜之。
不可与之同类。
推着她入宫巷慢行,风微大,鲁嬷嬷上前替她裹了一层厚狐毛毯。
鲁嬷嬷虽对她心有不喜,却也还是个守规矩的人。
乐谙在宫中有何预谋,她盯着点总能发觉,倒也没必要在此等小事上多做为难。
小娃娃着了风寒,确是于她身子骨不好还是遮上一遮的好。
乐谙接过了那方厚狐毛毯,咧嘴一笑:多谢嬷嬷。
鲁嬷嬷心中嗤了笑,干枯的手摆弄好了毯子,紧着时间抽出手来。
这小丫头,还是个嘴甜的不得了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那尚姐姐教的。
这□□人的心思,怎的就全花在她这丫头身上了......你们都下去罢,朕与她就在这走走,不必跟着了。
扶修自是瞧出了些什么的,不过,他可不喜去琢磨底下人的歪心思。
若是人人都需他细细揣摩,那他这一辈子,怕是也不必做别的事情了。
鲁嬷嬷躬身道:是,陛下。
您若有吩咐再唤老奴就是。
嗯。
......宫巷一时的无人,除去偶尔响起的几声鸟啼,再无别的声响。
静静谧谧的,余下二人在一地待着。
乐谙隐着的小心思,这下子总算是能说同他问问。
陛下,你是身上不舒服么?脸色这样的差。
她还在响秋殿时,陛下自外头进来,她心思全在那方极好看的软垫子上,瞧了眼他的脸也没觉着有何不对。
待出了殿门,鲁嬷嬷一众人随了出来,几位宫婢走在一块七嘴八舌便开始私语。
乐谙活的日子不长,也无甚所长,就是这耳朵敏锐的不像样子。
上一回,隔了厚厚一层殿墙,还是将下面人说道她的那些子话听了去。
这次也是,后头的私语窃窃,她在前头的轮椅上听了个全套。
那几位说,陛下不知是在何处受了伤,伤了身体。
这不,还宣了宫医阁的医官去千机殿看诊。
这可是几百年不曾有过的事儿了,自然稀罕。
暗地里说上几句,也是平常的。
乐谙知晓宫医阁是什么地方。
看来陛下是同她一样,身子不大好了。
扶修垂下眸子瞧她。
小丫头眼睁的极圆,抬高了下巴正盯着自己看。
眼中是那迷惑不解的憨气模样。
怕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同她说了什么。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却没有想到这样快就传到了响秋殿,传到了她耳中。
朕无事,你管好自己便可了,莫要多听别人嚼舌根子。
乐谙却是即刻甩着摇了头,陛下不能避着谙谙的问题,不然也算作同谙谙扯谎。
陛下那时说过自己不能同他扯谎,为视公平,他也不能对自己扯谎才是。
朕......朕没扯谎。
你的本事倒是一天比一天厉害了,还知道用朕的话来噎朕,当真学以致用。
扶修压了嗓,声音哑声哑气,平白多出一股子淡漠来。
说完便再不理她,兀自推了她的轮椅朝前慢行。
整一宫巷的艳红,迷了乐谙满眼。
那花丛的样子,是极魅惑的风韵女子,亦是雪山之巅的那份子孤傲凌然,万般颜色到了此处也该是逊色无光的。
闻着的温和气息夹着花香与土气,香甜与清新混夹一处,又似一甜美的乡间女子,粉黛未施,言语无忧,甜味酣然令人神往。
乐谙转了身子,趴在前处细细得看。
好美,好红的花。
早前她便有在过路之时,瞥见这花的万般风华,心下就起了想要摘下一朵的心思。
可惜,那位幸微姐姐曾与她说,外间的这花陛下格外珍视,阖宫的人都须好生照料,摘不得的。
她也有问过,为何。
幸微只是缄口摇头,同她说,此时说来话长且在宫里是说不得的。
如今,她很想知晓这花中藏着的故事。
再看了眼自家陛下的眸子,当真是一贯的冷冷清清波澜难惊的。
长睫覆盖之下,黑色的瞳仁都似快泛蓝光般的冷然。
这样的陛下,是不好亲近的。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罢,不必遮掩。
扶修眸子微转,余光处可看着她了,就道。
忽如其来的言语,吓了乐谙一遭。
她随即扁了扁了嘴,不再搭话。
扶修此话,倒是真想同她说上些什么秘辛。
她还这般年幼,心智都未全,哪能过早的知晓那些伤怀又凄苦的故事。
他们之间,有他先懂得那些人情冷暖,往后再慢慢教她就是了。
早知的人此痛何琼,晚懂的人多些逍遥。
她今日梳了双髻,正如凡间的垂髫孩童的年纪。
定了定心神,扶修大掌绕起她脑后的一缕散发,轻问道:可要摘一朵?乐谙瞬时便来了兴致,要的!谙谙想要两朵。
扶修弯了嘴角,默许下来。
过生辰那时,他的身量还未有阿佐高,半年多的日子过去,他已高出阿佐几分。
他今日罢了早朝,早间自响秋殿出去时,便是半披了发。
宫婢以一龙纹的发带将他两鬓的发束在后头,他便就出了门。
替乐谙化那颗妖丹入体,有损元气,他看着脸色也差了不少。
身子再如何挺拔,也抵不上原就是纤瘦的身量。
再看,便显然可见,是有那身染了病气的摇曳之感。
他蹲了身子在花丛前头,长指捻了花茎,替她摘了两朵下来。
这花并非凡品,两颗极稀罕的梧州鸠骨续了花期,若是不摘下来,千年万年都可一直开下去。
摘了下来,便是同其他花草一般,新鲜不过几日了。
乐谙得了两朵红磷花,心思愉悦的可窜上天穹去。
小短手对那几片花瓣抚了又抚,抚了又抚。
扶修依旧便推了木质轮椅慢行,嘴角的笑却是愈加的放肆,过不多时,竟还露来出几颗白牙。
待他反应过来那刻,又微不可查将几颗牙同那不适宜的笑隐藏了去。
妖帝当是庄重矜贵,须得自持,不可有这如她小儿这样的憨气言行。
亏得这里四下无人,若被瞧了去,他这自小肃然的周身气质,怕是就被毁了。
实在不可。
...........................................................宫医阁那边差了人将王儒开方子需捡的药,打包分贴,一并送至了千机殿。
闻倧这边命了人,每日订好时辰煎好了药,将药送去亲侍那里。
扶修的亲侍只有两人,就是阿佐阿佑两人了。
今日的药送到阿佐那里,还是从药罐子里刚倒出来的,滚烫非常。
喝药须得趁热,阿佐接过托盘双手端着,同那宫婢道了声辛苦,即刻就提腿去响秋殿那头寻妖帝去了。
鲁嬷嬷拦他不及,阿佐端着木托盘一阵风似的刮了进去。
扶修摘了两朵红磷递到乐谙手上不久,破天荒的笑出来白牙。
也便就在他敛去了那笑没多久,阿佐一阵风儿的样子冲将进来!平地一声惊雷巨响。
阿佐做样行了一礼,躬身道:陛下,该喝药了。
......乐谙回了头,没多讶异阿佐为何在此,惊诧的是他口中说的那话。
她继续盯了扶修好看的眼,心中嘀咕了一阵,才问:喝药?陛下......你还说没有在骗我。
你扯谎了。
......她盯着看他,他转头视线就盯上了惊雷阿佐。
平日里就是个冒失的,这会子又不知是使了什么招数,外头有鲁嬷嬷守着,都能让他偷跑进来!这一日日的,就知端一碗药追着喊着要他喝,简直大胆!那憨憨好容易才信了他的话,这下,他还如何做她英明神武、说一不二的陛下呢!?......作者有话:终于,出院了!!差点我就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悟出了一个道理,外头的东西真不要乱吃啊……哭泣。
那么久没更新了,深感歉意,感谢大家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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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来看大憨憨与小憨憨的故事吧!☆、不许小孩子往后长得一副什么模样性子,一半是由父母亲自娘胎中就注定好的,另一半呢,与这往后日子里的言传身教是离不开的了。
如此一想,扶修确感心有歉疚。
她无有什么长辈,连身世都不清不楚的,更不知真正的来处。
要说管教的事,在这妖王宫里头,也就他有这资格教养她。
如今在她面前扯谎,直接便被戳破了去,脸上哪里还能挂得住!他敛了心口那股子气,将自己惯有的高姿往一旁放了放。
暂且搁在一边。
那个......人界有句话,是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我们妖界,亦然。
妖也非圣贤,一样会有过错。
..........................................................乐谙不语,不必想就是还在生气。
扶修双手一理袖子,思量之间有出一语,。
他慢道:朕许诺于你,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不可以此为样,学了这些不该学的东西去。
可知道了?他是男子,堂堂帝王,有错便就认下又能如何了。
若能教她些该学的,失些脸面,也勉强算是值当的。
乐谙这心头原是十分不爽快的。
哪有同他这样的,明明教着人家作妖要实诚厚道,自己却先行破了规矩。
陛下,是着实不厚道的很。
一旁阿佐自方才始,虎躯一震!心下思量许久,不多时的便心底发起毛来。
他这无意之间戳破了妖帝陛下的不愿让小殿下知晓的事,不止如此,还让陛下在小殿下面前失了颜面。
旁的不要紧。
阖宫周知,他们这陛下最是在意自己的颜面。
此番,他这极好的差事怕是到了头了......而后细思极恐,恨不得时间倒流,再来一次。
他定不会踏进红磷宫巷一步的。
这时妖帝出言,摆了明的就是想求得小殿下原谅,好将此事翻篇。
他一个泥菩萨,哪有不帮衬着主子的。
于是乎,阿佐存了一脸笑眯眯的奉承意味儿,蹲了身子朝乐谙哄道:小殿下呀,陛下这也是不愿您知晓了之后心中担忧,才瞒了您。
这是陛下疼您呢!您瞧。
陛下方才都已同您允诺了,您就莫要再同陛下置气了,可好?阿佐说着,眼前忽的被乐谙手中红艳艳的花儿夺去了注意。
小殿下这,连红磷花都敢随意摘下把玩了?荒唐,荒唐。
先帝后的遗物,宫中之人哪个不是珍之重之的。
怎可如此呢............乐谙心下也有思量。
听见阿佐那一句这是陛下疼您呢,她便开始颤心窝子了。
若是陛下当真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所以才诓骗了自己说他的身体没事,这倒也不难原谅了。
只是这下一次,她不愿陛下再如此骗她了。
那陛下是不是要听侍卫哥哥的话,好好喝药了?她看着阿佐端着那木托盘已经许久了,先前他蹲下的那动作着实有些大,碗里的药淌出了不少在托盘上。
不过,那碗药送来的及时,这会子还冒着白烟呢。
得趁热喝。
还不等扶修作答,乐谙倒先有了主意。
扶修立于她身侧,于她这半大的孩子而言,实属高大。
她便做了一副乖顺的模样,瓮声瓮气的劝他:谙谙喂你喝。
陛下呀,过来喝药了~。
......随后,她便作势要去端近旁木托盘上还是冒着热气的汤药。
所幸阿佐眼尖,早她一步将托盘移开的远了些。
扶修这厢微微愣住。
片刻后,他便也接受了这事。
同阿佐吩咐道:将药先送回响秋殿去,朕与她即刻就回。
阿佐这回领了命,跑得飞快。
虽说这小殿下有些举止是为放肆,却还是个可真真正正劝住主上的人。
说是那紫意朦胧也不为过,矜傲的明黄也显的柔和,往后,陛下若是依旧对小殿下有心,这紫与黄,便可化为令人如醉如痴的旖旎了。
也是十分好的。
..........................................................回响秋殿的路实是近的很,自那条极大宫巷出来,宫墙高的吓人,连风都刮不进来了。
乐谙紧巴巴的瞧了他一路。
听那几位说起陛下如何如何病态后,她也时时注意起自家陛下的身子了。
却是不知如何的,这心里头觉着怪得很。
小手指在轮椅的雕花上抠/弄半晌,雕花是无比的细致精美,可耐不住她也还没想明白呢。
这陛下瞧着愈发的病弱娇美了,是怎的一回事............扶修如此的被小娃娃瞧了一路,本是没几步便可走到的路,硬生生得走出个片刻都难捱的奇异怪感。
他吃不住被这么瞧了。
改做平日,四下该是无人敢直视于他的,就连那胥淳也是一样。
你,你这小傻,总瞧着朕做什么?朕已答应了你,一会回了响秋殿便会去喝药的,你这样歪着身子盯着朕,也不嫌累。
乐谙摇头。
瞧美人是不会累的。
她眼神忽得亮了几分,不错,陛下是个美人啊。
不止是这样,她脑袋里还兀的飘出尚嬷嬷那日同自己苦口婆心的几句话来。
是谓,要多夸夸陛下。
如此,她笑眯眯冲后头的扶修,道:陛下那样的美,谙谙怎会累呢。
............作者有话:这章有点短小,但不影响它可爱呀。
日后补上。
评论还是有红包掉落哦!☆、不由乐谙重诺。
一回响秋殿,尚嬷嬷正好办完旁的差事回来。
抱了她自轮椅上起来,放到黑礁榻上坐好。
不多时,她便急着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在外间宫巷,她为着让不大听话的陛下乖乖喝药,曾言要亲自喂他用药来着。
他说的话自己都记着呢,可不敢像他,口中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
怪不实诚的。
她眼中,陛下回了响秋殿后才算乖顺起来,不声不响的择了张矮矮的凳子,端坐在她面前。
她学着尚嬷嬷往日哄自己的模样,去哄陛下喝药。
执起小银色勺子,有模有样的在那玉碗里头搅拌几下汤药,继而盛出一勺,嘟起嘴来呼呼两下,再便往他口中送去。
扶修来者不拒,不多时喝了个精光。
实际这喝药还是一口饮尽来得痛快。
这一口一口喂着,苦味便容易在唇齿之间积留下来,如此喝着,这药的味道,愈到后头便愈发的苦了。
不过,小东西第一次说要喂药给自己,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先前他那骗她的几句话,当着面被拆穿的透透的,这回若还是不从,日后可要是记恨上自己的。
到了那般,可就得不偿失了。
倒不如现下自己就乖巧一些,算做哄她。
也不难挨。
过了不久,碗中空空。
扶修道:谙谙现在可满意了?满意了。
陛下往后也要如此听话才是。
扶修眼底含笑,起了身去抚她的头,好,往后都听话。
而后几日也都是如此。
千机殿的宫婢已可熟门熟路的将熬好的汤药送去响秋殿候着了。
这药,小殿下愿意喂。
她们也乐的在一旁瞧着。
陛下对着小殿下似乎也是格外温柔些。
这样的陛下,同以往大不相同,更为让人心动了呢。
妖帝陛下生的模样英气,单说这脸上,骨相已显凌厉刚毅之色。
平日里冷心冷情之人,那日忽得柔了下来,才叫一个怦然心动呢。
妖帝陛下呀,往后必是个为祸女子,惹人流连心水的男子罢。
.........................................................药喝着,一日三次再没落下,扶修这身子好的自然快了。
融丹时伤的元气,也回返的差不多了。
妖王宫一派平静,前朝却不是如此。
也便就在几日后。
千机殿上站了两派,终是开始对他这妖帝的终是大事起了心思。
胥淳一派,荐了淳王妃母家那边的贵女出来,欲送其入宫。
许是下次扶修以他私生子濮阳满为质的事,得了他十足十的极恨。
他难做别的,下了死心在他的后位上图谋。
据说那女,祖上便有御赐的爵位,也曾是一位妖帝的上将军,同淳王妃母家那头关系匪浅。
女子那家人,在他权贵王爷的封地上也是掷地有声的人物。
人貌长得也好,在外也是颇有名气的。
这番动作终归是太过明显了去。
明晃晃将他胥淳的人送进王宫里,派了使者来妖王都送亲。
那使臣是个宦臣,得了胥淳的令,朝上,开口便要妖帝的后位。
折子上立后的好处由他列出了洋洋洒洒二十多条,延绵子嗣之论照旧重提。
提到王族子嗣时,那些个宗室老臣,几个连着一摸胡子,还颇为赞同。
待到胥淳的宦臣,将女子的名讳家世一一说了出来,并道:王爷有意替陛下寻了一位才德兼备的女子入宫伺候,此女,可堪为后。
这一言语一出,还未等扶修出言,那群往日瞧着古板迂腐的老臣倒是先跳了脚。
胥淳在王脉一族中最为势大,这手已从西南边陲伸到了王宫朝堂,根基颇深的老臣们也是不得不惧。
扶修垂了眼,他身/下的这把龙椅想要坐的舒服,两股子的势力务必旗鼓相当,互为掣肘,万不可以一方独大。
胥淳如今的大势,可谓底气十足。
王都中各宗室联合起来不过堪堪能与他在话语上相抗罢了。
说来也讽刺,他闻言称,当初先帝在位时的朝臣们还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非得在恩赏爵位的事上争个高低不可。
可到了有人威胁到他们族中荣耀圣眷时,倒还一反常态的抱起了团。
只得说,普天之下最能改变人心的,当属一个利字。
宦臣那话说得还算硬气,阿佐站于扶修左位,眉头早早就拧成一个大疙瘩。
那位公然插手陛下后宫的事,那位有心思的帝王可忍下这样的事。
何况,他们陛下绝非池中之物。
千机殿私语之声渐如细雨倾注,未几逐步的发出大的声响来。
扶修将黑沉石斗蛟木案上的明黄色奏折执起一本来,作势翻了几下,有意等他们将此事在下头好好的说上几回。
几回来去,意思会□□起来,可让多些人懂他的意思。
虽说懂得不尽然,为着他们自己的利益与族中着想,也该琢磨透了这局势。
.........................................................扶修放了些耐心在下头这些臣子身上,等那个出头扛言之人。
足足一刻钟,阿佐与阿佑心头都已开始起了焦灼,下头的七嘴八舌的细嘴之声都眼见着平息下来。
再往后,还不知如何呢......扶修抬眸放折子这会,最后头那处的地方,跨出一只褐色官靴子的脚,大步一跨,站在殿前。
此人俯身一拱手,声音也是硬气:陛下容禀,下臣觉得此事不妥。
......今日妖帝一袭暗金色的朝服,坐在上位,面色平平,从头至尾都无甚变化。
却是在这个时刻,微动了眉梢。
剑眉挑动之下,扶修确是心头微恸的。
此人,后续之言谓何?能否是他期许的那般模样呢。
卿要说什么,便说吧。
下头那人抬了头,手上动作有些许慌张,却不至无措。
偷咽了口水,他沉下心,言道:下臣以为王爷的话于我妖界有忌,不可为之。
闻言后,扶修宽了心。
是个有眼力的,此言不差。
他便顺着那人的话,问他:哦?此话怎讲?卿可直言,将心中所想告知各位。
宗室那派老家伙,正愁无人做这出头之鸟,现下白白蹦出个可驱使的。
当下各自展了笑颜,纷纷侧目相视。
那人似并未被旁人的眼色桎梏,与方才相比沉静不少。
回陛下,下臣在朝时日不久,可也知晓这五界之内皆是相同的一事,都忌帝王的中宫之位不得人心。
陛下不过六百多岁的年纪,正是旭日初升,光辉映地的大好时候,立后一事,实也不急。
他这话原是极难站住脚的。
那些恐日后妖后不得人心的驳论,细想其实可笑。
不过他占了个先机,靠着宗室那头的势,竟也无人驳问于他。
反倒,几位老臣,将其所言极是这话说了个透。
路转峰回倒也有了个结果。
扶修乐见此景。
心里一笑,还算满意。
妖后那个位置上的人,喜不喜再论,再如何也必得是他亲自选了扶上去的人。
......扶修心道,他若是真的全将心头希冀都付诸在这些个臣子身上,凭他们这般的畏缩惧怕的性子,他这妖帝的位子怕是早早就换了人去了。
实际,他为试千机殿内下站诸人的秉性,才有得如此一出。
胥淳是个祸害,迟早得除的。
早知他有意将手伸到自己的后宫里来,却不想他这般明目张胆的图谋起后位来。
要知道,那位子他已许了别人的,旁人肖想不得。
闻倧查宫中细作的事,办的不错。
此事之上,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人已揪出了八个之多。
细作之中,竟还有一人选在响秋殿,安排在乐谙那丫头身边的。
这样的人,决不可留。
那丫头身边须得干干净净。
至于这殿上的事,宦臣出言荐人时,他便想出了法子周旋。
阿佑,去将朕放在千机殿内殿桌案上的那纸书信拿来。
扶修侧目,同阿佑吩咐道。
阿佐紧着眸光一闪,眼神也随之亮起来。
他已知晓了陛下所言何物。
日前,他们一行所去的南疆外出的坛山,公仪老将军濒死时,曾求了陛下一事,像就是写在一纸书信中的......阿佑提腿便绕着双龙红柱跑了出去。
扶修懒看朝臣下头红白相间喜忧掺半的脸色。
淳王府那边既然有心图谋,他也总得给些甜头予他们尝尝,免得狗急跳了墙。
公仪涪在信中所写的,他老来得女,将能给的全给了这唯一的女儿。
可惜这女儿是个眼瞎的,到了可许人的年纪,千挑万选之下择了尔符那人为夫。
尔符生性轻浮放荡,根本不是个可托付的良人。
那时正是他守着坛山之初,未有细心去打探过女儿的下落。
待到近百年知晓那事的时候,才是女儿早早便被尔符的一房侍妾害了性命。
唯有一女如今还留着性命。
他这外孙女,名叫尔璇。
公仪涪所求之事,便是求扶修寻得他这可怜的外孙女,多加照拂。
扶修看了那信,原是不愿理公仪涪这叛臣的求愿,只派了人打听了这事。
至于结果,都还未来得及细问,他也便将此事忘却了去。
作者有话:那么久没更新,我的良心也有点痛。
这段时间和好基友面基,有点嗨了。
往后尽力日更,不过还是隔日更的可能性比较大,谢大家包容。
☆、不觉如今这情势,若是那尔璇愿意,他倒可给她这个恩典。
她可与淳王府那派的贵女一同入宫,封个有位分的妃嫔。
外人不知公仪涪做过何事,应是都将她做忠烈之后待之。
她虽无母家,若是乖觉便可背靠于他;若真是个有野心的,只要安分一些,他也可默许她背靠宗室。
待到时机成熟,放她出宫。
祸不及后代子孙的事,他还是明白的。
公仪涪临终所求尔璇平安,他也算为他保全了。
当作他那枚妖丹与术法都送予了小丫头的报酬罢。
阿佑去内殿的一来一回速度极快,那一纸信笺转瞬便呈到案前。
信封其上,书有陛下亲启,公仪涪上八字。
纸张都已泛了黄,显出丝丝点点的黑褐色小洞洞来。
信件写成已久。
扶修双手骨节分明,拿了那封信在手,缓缓之中却是雍容姿态了。
下边那宦臣神思忽得一颤。
他是王爷近侍,留在王府时日也长了。
王爷择了他来朝,是一时气急,未有深思。
派他一个阉/人前来,为了辱这位资历尚浅的妖帝罢了。
但凡妖帝有些思量,都不会傻到拒了王爷送来的女子。
朝中之势其中利害,连他都瞧的分明。
不过,这位陛下没似他们王爷说的那样草包。
反倒是自己,握了一手好牌进的妖王都,原是觉得上位这人不会拂了王爷的意。
现在再瞧形势,这位妖帝显然的另有安排。
看来王爷失算的不仅是一群宗室老臣,还有这位年轻的陛下了。
回去之后,得提醒王爷小心留意,对朝中设防了。
...........................................................千机大殿气势恢弘一词形容正好,一十六根参天沉石红木铸之,定下穹顶飞檐盖云之姿,主殿其下地广室宽。
扶修那位子上,可瞧见的风华比起他处,多了无数。
他身处之处,是谓高处了。
朕,不会立皇叔送来的贵女为后。
拆开了信笺,他道:阿佐,替朕将公仪老将军临终所托读予各位卿家听。
阿佐接过信纸,缓言将其上洋洋洒洒的笔墨,一字一句的读出。
公仪涪三个字在妖界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名字了。
往日在先帝手下颇得重用,随先帝南征北战多年,是为那时的妖尾卫主将。
彼时,扶修还在襁褓之中,天界还未插手妖界新帝之事。
公仪涪便将身家压在扶修身上,欲扶正统血脉登基。
坊间谈起,皆可道上一句护主英雄,威信奇高。
待到阿佐将信笺读完,下头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
扶修随即起身,直视殿内众人,重声道:朕知皇叔一直以来为朕筹谋,送来的贵女也必定是合朕心意的。
朕年纪已到,血脉子嗣之事合该遵从祖制。
只是,公仪老将军曾有一事托付于朕,朕亦决定将公仪老将军之女立为妖后,以报其恩。
此事便与皇叔上谏之事相左。
朕百般考虑,深觉后位一事还需思量,不如先迎二位贵女入妖王宫。
朕可先予她们位分,其余的往后再议,何如?此举大大合了宗室一派的意思,殿上再无有旁的声响。
四大排的臣子行礼跪伏了下来,高呼一声:陛下英明。
胥淳那宦臣反应不及,瞧了阵势呆愣的一怔,无奈只可随着大流之势一并跪下身去,附和起话来。
如此一来,两女入宫为妃的事,一夕之间板上定钉。
..........................................................下了朝堂,扶修自内殿换去朝服。
两宫婢服侍完他更衣,而后规矩得将暗金龙纹的袍子挂将起来。
外间刚走的那帮人,吵得让人头疼。
转眼再瞧这挂起的宽袖袍子,其上绣龙爪直显夸张狰/狞。
不知何时,妖界的袍服也随了人界那帮凡人去了,喜绘制这些图纹。
不出半月,那两位皆是要入宫来了,倒不知会多出不知多少烦心的事儿来。
还有,他那鬼精灵似的小丫头,知晓了该是会不高兴的罢。
腿还没好透,还无法下地走路,若当真又要不高兴了,耍起性子来,他这想想便心疼了............陛下,小殿下那边派人来请您。
阿佐隔了一东海白水珠帘,拱手相报。
扶修抬眼望了望外头,早朝刚过。
这个时辰,乐谙该是刚刚自梦中转醒才是。
他敞开双臂,由着宫婢理好常服外袍,忽得问了句,你说,她可是想朕了。
外头阿佐眼咕噜一转,笑道:小殿下同陛下最是亲近了,自然是想着陛下的。
换好衣袍,扶修便提起步子掀了帘子出去。
闻倧也一并在外头候了许久,一早安排好了撵轿在殿外等候了。
闻倧这厢心中的白眼冲着阿佐翻了个便。
这自下了朝,明眼人都瞧得出,陛下这是满心的不舒坦。
再一细想,就可知是因着那两位将要入宫的贵人,忧心往后小殿下的处境,阿佐再这般的答话,可不就是添堵嘛。
阿佐同他弟弟阿佑相比,分明就是块朽木,凡是也没个自觉。
怪讨人厌的。
妖帝前头走着,阿佐本想拉上闻倧一旁叙话,哪知片刻不到便被自家陛下唤了去。
原还想问问他们闻大人,依陛下今日的脾气,这是怎的了,该如何应对才好。
阿佐心底暗自叹了声,应了话,扯扯袖子跑上前去。
阿佐跑近,便听见妖帝问道:今日殿上答话那人,姓名谓何?阿佐答:那人名为丰星汉,是丰农大人之孙。
丰农亦是先帝那时的名臣了,官拜御主。
先帝走后告了老,择了一小镇子过活去了。
丰星汉此人近几月才得了升迁,方始入千机殿上朝来了。
即是丰大人的孙子,近日召他进宫叙话罢。
还有,胥淳那边来的,便让他们在回去了路上,给朕死/绝了去!扶修脚步未停,大步流星而走,眼下的阴翳却是难以藏住了。
阿佐走着走着,闻言虎躯一震。
默默然咽了口唾沫,陛下......这,会否做的太过明显了?朕不动手自然还有宗室那帮人替朕下手。
可朕这次,就是要自己了/断他们的性命,你可听清楚了!阿佐大变了脸色,登时一哆嗦的跪了下来,陛下息怒,臣,臣明白了。
妖帝这下,似堵在胸口的一股子气迸发了出来。
火气燃的四下活物,恨不得即刻遁逃了去。
罢了,朕赶着去陪她!响秋殿这会子时候派人来请,定是她睡觉时被人扰了,没睡饱。
扶修挎上撵轿,闭上眼坐定了,续带着气道:那憨货,气性大着呢,不可去迟了。
......是,陛下。
起轿,起轿,快!........................................................扶修乘撵轿的一路,想得东西不少。
是如,如何向那丫头交代那事。
不出半日,阖宫都该是要传遍的。
下头的人,也须得着手去置办那两位进宫后所需的物什了。
动静之大,是一日也瞒不住的了。
自认自己不轻易许诺之人,怎知许下一诺便就失了一诺。
......撵轿至响秋殿宫墙那头,宫殿内里发出的声响渐大,声声传出。
里间的人,二十余宫婢,竟像是慌慌乱乱作了一团。
阿佐听见了那声响,死命咬了牙。
里头必然是出了事,他这小狼命今日还能保住否?忆起响秋殿的小宫婢来请陛下时,神思慌乱支支吾吾的模样,最后只吐出了句,小殿下那头请陛下快些过去......,而后人便跑走了。
都那般了,他就该想到事情不对,就得先行派人过来才是啊!哪里还能这样不紧不慢的......撵轿还未落,扶修眉心微跳甚是不安,转头便问他:里面怎么回事,动静那样的大?禀陛下,臣,臣也不知。
响秋殿来请人时,未同臣说清楚出了何事,是以......臣也不知。
阿佐只得硬着头皮答话。
扶修还未发话。
响秋殿内里来了人,尚嬷嬷带了崔姨急忙忙出来接驾。
尚嬷嬷举止还算得宜,只是这崔姨一副急匆匆模样,那鬓角发髻散下了一缕。
乐谙呢?殿里出了何事,怎的这般没规矩了。
扶修起身下了撵轿,也是紧着问道。
尚嬷嬷抬了手臂拭了汗,跪下回话。
回陛下。
晨间,小殿下她起了急症。
晨起比往日早了一刻钟,微有转醒后,小殿下便同崔姨说头晕的很。
崔姨差人来寻老奴,不料小殿下不多时便开始呕吐,哭着找陛下。
这妖帝此刻的脸色已是乌黑暗沉到了极致,下颌处紧得不行,似乎即刻便要发作。
尚嬷嬷手心冒汗,嘴上还是定定禀道:老奴派了手下宫婢前去千机殿请您的,只是,只是,宫婢回时也未见着陛下。
老奴已差了人去请宫医了,想来就快到了.......未待尚嬷嬷说完,那双流云金靴飞跑着跨了殿门的门槛,风似的往内殿去了。
作者有话:这几天好像出了很多的事情。
自己的状态也不大好。
昨天看到的热搜很触动我。
话题是女孩轻生,打电话给了110,可幸接警员一次又一次的回拨电话过去,才救了她。
我们其实也有许多自己难以消化的事情,那些情绪很容易左右自己。
但是还是希望,有缘看到这段话的朋友们,都可以安稳和乐的度过每一段岁月。
要知道你自己才是最最重要的。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还有人在你身边,还有许多在意你的人。
你不会无人可以倾诉,有父母家人朋友,再不济我也很愿意去听。
难过的时候,情绪就不要藏着了。
不做那个乖顺的小孩也没什么。
你就是你,不是么。
开心生活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晚安了。
☆、不扑响秋殿内里果真已是乱作一团,宫婢们来来往往甚是忙碌。
幸雨见了妖帝粗粗行了一礼,也忙端着手里的铜盆,赶着去寝殿伺候。
谁也不知小殿下为何就起了急症,一早开始小殿下身子不舒坦,便吓坏了众人。
不止是现下手头忙着,连这心头也是惴惴难安的。
扶修径直进了内殿,一眼便瞧见了乐谙。
小丫头出奇的这个时辰还躺在床上,不哭不闹的,却是因为生了病症。
这遭小脸煞白,唇色暗沉无光,瞧着了无生气。
他晨间早起去上朝那时,这丫头还乖乖巧巧的窝在锦被中。
怎么回事!朕往日是怎么吩咐你们的!他不过离开了几个时辰,怎的就生病了!现下宫医阁那头还未派人过来,鲁嬷嬷面色也是极差的。
替乐谙又换下一块额上的绢丝布,换上新的,鲁嬷嬷只得回道:陛下恕罪,小殿下方才吐的厉害,起了高热,还呕出了些血沫子。
响秋殿外,王儒疾步而来,身后随了四五随从,提了他惯用的医药箱子。
宫婢跪下通禀,宫医已到。
妖帝听着了外头通报之声,哑着声音喝斥了句:还在外头做什么,等着朕去请吗?都滚进来!.........................................................王儒把脉的半刻钟,殿内众人皆是屏声敛气,殿内此时四次通明透亮,烛火依旧燃着。
妖帝神色凝重,烛火摇曳之间,任谁也是大气不敢出的。
宫医阁那头负责伺候响秋殿这位的,一直是王儒。
其余的宫医,对着这位小殿下的身子多是大不了解。
内侍来请人时,王儒还在外处未归。
即便是十万火急的派人去请,也是要花些时刻的。
以至于,刚在外头便得了帝王滔天一怒。
王儒隔了薄薄一张绢布替乐谙把脉。
勉力沉下心神,止去指尖轻颤脑中慌乱。
半刻钟,他心头已有论断。
起了身,先行一步至案头开了方子,又递了方子给一旁幸雨,嘱咐道:姑娘务必看顾着这药,药一熬好即刻端过来喂小殿下服用。
幸雨自是快快答了句是,而后提了裙角跑着去了。
......王儒一起身,离了床沿去开方子。
妖帝便随即冲床沿那头,凑了过去。
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症?幸雨才出响秋殿内殿,扶修便问了王儒的话。
回陛下,小殿下这实际也算不上病症。
王儒拱手道,小殿□□内的东西是个宝贝,旁人根本无缘得之,想来是陛下的恩典。
可小殿下还小,身子怕是承不起那份修为。
扶修霎时间明白了这话。
不是病症,问题便是出来公仪涪的妖丹上了。
是公仪涪的修为过于淳厚,他的谙谙受不住了么?鲁嬷嬷方才同朕说,她有呕血。
这可要紧?扶修追着问了句。
得知了缘由又如何,终归是不放心的。
回陛下。
小殿下这症状也属于正常,臣已开了方子,为小殿下先压上一压。
后续臣的方子中还会加上几位材料,可为小殿下融了那东西去。
那些奇珍,还望陛下割爱。
扶修一颗心落地,拿去用便是,朕许了。
妖帝库房里那些个奇珍异宝,大部分皆是天界长公主齐嫱费了心送来的赠礼。
妖帝陛下一向珍视,平素的库房常人接近都难。
王儒这会儿,也忍不住细细瞧了眼还未醒过来的小殿下。
床上这位生病,陛下倒是难得的大方。
她此刻面色苍白,小淡眉也蹙了起来。
想来气色好是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团娃子罢。
他也不是第一回为这位瞧病了。
是个先天不足的,却也是个有福气的。
往后,他得更上心些才是。
.........................................................宫中现下唯一一个小主子生了病,妖帝在殿中一陪就是大半日,偌大一个妖王宫侍奉的时候,任谁也是不敢松懈了去的。
午后,乐谙那碗子汤药已然喂下去两个时辰了。
阿佑取了折子来响秋殿,眼见着妖帝陛下没那心思去看,也便理好摆在了案头。
忽的见三两宫婢又端了汤药进去,料想该是那小主子醒了。
......她醒时微微睁开眼,便觉身子分外沉重,她那小臂膀都难抬起来了。
恍惚着一阵的晕眩,自己的身子腾了空。
下一瞬被拥进一怀里,小脸蹭着那人外头穿着的袍服绣纹,有些微疼。
这怀中的气味倒是好闻的,依稀有股子氤氲的甜甜雾气,似......似晚间陛下沐浴之后身上的味道。
得了心头的感觉,乐谙虽难/耐的眯了眼,还是没能忍住,喃喃了句:陛下......扶修瞬时抿紧了唇,心头钝痛。
这憨货是个没心眼儿的,凡事不大放在心里,傻气的紧。
可这般难受的样子,还是头一回。
朕在呢。
谙谙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全都告诉朕,好不好。
他就该早些回来瞧她的,何必为了那些个朝臣的言语自怨自艾那样久,白白花了那些的时间。
得了他的话,乐谙这厢直觉委屈。
不舒服,哪里都是不舒服的。
谙谙头疼的很,瞧不清陛下的样子了......她原想瞧清楚陛下,再好好同他撒上一娇,哪知她这双眼睛全然是瞧不清楚的。
周遭有人的脚步愈近。
她瞧不清四周,恍惚着生出惧怕之感,扭着身子便往他怀中逃。
扶修顺势抚了抚她肩头,轻道:莫怕,是来给谙谙送药的。
朕在这,莫怕。
这样一慰,便好了些。
低头见她微动了嘴,自鼻子里哼出一字,嗯。
......他做了妖帝这么些年,深觉自家孩子是最好养的一个。
小憨货生了病也是同样的乖巧懂事,只窝在自己怀中安安稳稳睡着,半点儿旁的动静也没有。
扶修自认,乐谙已是很让人省心了。
即便他只养过这么一个孩子,也耐不住他愿这般去想。
.........................................................妖王宫的宫人前前后后伺候了一日有余,到了次日早间,总算是可暂时歇息下来了。
据言是小殿下醒了,还会扒拉着陛下嚷着要喝碎米甜水酪。
陛下自是高兴,巴巴的差人传旨使得膳房去做了。
然,下头的人无需妖帝多言,紧接着便该安排着那两位贵人入宫之事了。
王儒后一日前来响秋殿诊脉,乐谙这脉象已趋近平稳。
依着他的方子煎的这药,辅上妖帝阁中几颗不可多得的奇珍,喂了一日,果真有些作用。
乐谙还在睡梦,王儒诊了脉后也不在妖帝面前多留,躬身退了出去。
在外头候了一刻,妖帝亦自内里走出,见他还未走,便知晓他还有事要说。
赐坐罢,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响秋殿的风华与年前已然大不相同了,以人界的话讲,是谓多了些人气儿。
摆件等物不大同以往,多摆上了些小童喜爱的物什。
多瞧了一会倒也觉得有几分可爱。
多谢陛下。
王儒自去择了一处檀木椅子坐了。
臣是有一事告知陛下。
事关小殿下,便在这里多留了一刻。
王儒一捋思绪,又道:陛下可有觉得小殿下比起半月前身量高了些许?身量高了些许?这他倒未曾注意过。
你的意思是,谙谙长高了些许?扶修心头有疑,不愿同他再绕圈子,然后呢,她会如何?......陛下不必忧心,小殿下得了修为,现了初初长成之像。
得了那样厚的修为,往后比寻常的孩子长得快些也是正常。
王儒笑道。
扶修这一遭难得面色现出喜色。
长大好,长大好啊!他真该好好谢谢公仪涪的妖丹,机缘之下还能有这样的际遇!她这所谓的极品灵兽,总算是有不同寻常之处了。
如此甚好。
往后她的身子便权全由你照料,要什么东西朕都可予,下去领赏罢。
......王儒起了身谢了妖帝的恩。
正欲离去之时,眼见一行宫婢抬了众多杂项瓷器等物什朝外殿而去。
也是。
这前几日的事儿,都传遍了整个妖界了。
宫里开始安排那两位的住处,也不奇怪。
那两位可都不是个好拿捏的。
淳王爷那头的贵女,孟氏宛筠。
不论别的,单是这家世就不是个简单的。
往后在宫里头,怕是得翻了天去都无人敢管罢。
那里面那位呢?得了陛下这样的照拂,难免惹人红眼。
在宫里可不得被啃的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么......那小巴巴似得眼儿,可经不住那些算计。
他得折返回去提醒主上一句。
他这无由的念头,这大概也不为别的,为了医学世家的医者仁心罢。
可幸他转回头时,妖帝还在那处,扯了一股子魅儿似的笑,眼低笑意浓浓。
扶修有了注意,便问:王宫医还有何事?臣有一事,妄图替小殿下讨个恩典。
王儒垂了头淡道。
小殿下如今的身子,正是紧要关头,每日调养的药不得停,须得静养。
望陛下往后的时日,多多念着小殿下的身子,予一方清静,多加照拂。
作者有话:冷风那个吹呀,评论是真的凉呐。
卑微给我们谙谙求评论,收藏,营养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