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铃看见方礼走来,就不禁脸颊微红,低下头往李家走去。
方阿姨手里提着一篮鸡蛋,令李铃有些不解。
下午,年轻人要去干活挣工分,李铃想跟着李云父母他们一块去,却又被方阿姨叫住。
你们来就来了,怎么还带鸡蛋来?这我们哪儿好意思收啊?李老太嘴上这么说,可眼神直勾勾盯着那篮鸡蛋,眼馋得很。
我跟小礼,是来退婚的。
怎么,我们家李铃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李老太皱起眉,瞥了眼旁边的李铃。
没有,不是的。
方阿姨解释,主要是……最近村里都在说李铃被那啥的事情嘛!本来再过两月,李铃和小礼就该结婚了。
可是,我们全家上下……还是挺在意名声的。
方阿姨话说到这,在场的人自然听明白了。
他们家介意李铃差点被陈表伯碰,所以想取消婚约。
不明是非的李老太,理所当然把这一切怪罪在李铃身上。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她居然打了李铃一巴掌。
方阿姨眼神带着愧疚,劝道:不能怪李铃这孩子,真的。
李瑜冷笑一声,大声说:当然不能怪我姐,该怪您亲眼看见我和我姐被表伯打晕,而不阻止。
方阿姨脸色大变,声音一下子慌张起来:你胡说什么!你都被打晕了,怎么知道谁看见了?李瑜抿了抿嘴唇,她当然知道,知道书里的方家是怎样虚伪的一家子。
人在做,天在看,方阿姨问心无愧就好。
方阿姨和李瑜来不及吵下去,就听到李铃呜呜的哭声。
姐……不值得啊……李瑜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估计李铃没听到。
李铃抽抽噎噎中问方礼:就这样不要我了吗?这时候方礼站起来,终于开口说话:李铃,你别哭了,我和我娘也是没办法。
你想想,以后我们结婚了,要是全家都被村里人指指点点,这谁受得了啊,我也不能连累家里人啊是吧。
我……我也是舍不得你的。
方礼眼眶红红的,说得跟真的一样。
李老太咬着牙数落李铃: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还有脸哭!李瑜嗤笑道:明明是嫌弃我姐腿不好,找了个更漂亮能干的姑娘吧?娶我姐你们怕被人说,没取消婚约呢就先给别人下聘礼,你们家这就不怕被人说了?不过确实该跟你们家取消婚约,你方礼,配不上我姐!你胡说八道!方礼一心虚,脸颊立刻涨红起来,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毕竟李瑜一句话都没说错。
确实,方家早就介意李铃的腿了,虽然能走路,但一瘸一拐的总归是难看。
小礼,真有这回事?见到方礼这般反应,李老太也开始半信半疑。
方礼沉默了,李老太就把目光转向方阿姨:大家都是十几年的邻居,因为儿女婚事闹掰了可没必要,孩子不说,当妈的总要解释清楚吧?这……那我也说实话了,我和小礼想的,都是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姑娘。
李铃的腿……方阿姨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把实话说了出来。
没错,他们方家就是不想找个跛腿的媳妇,当初定亲时也不过是因为收了大礼,再者念及两家的交情而已。
现在既然要取消婚约,那就干脆说明白好了。
方礼拧着眉,看李铃的眼神带着丝丝怜悯:李铃,对不起。
李瑜对着方礼的背影默默地呸了一声。
方阿姨和方礼留下一篮鸡蛋离开了,气氛顿时变得肃静。
看到李老太杀人般的眼神,李铃连哭都不敢哭了。
哭什么哭?说到底还是你自己配不上人家!老太太低头看了眼李铃的左腿。
李瑜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怼道:我姐的腿不是拜你所赐吗?老太太一听,气得直喘气,指着李瑜骂道:死丫头,你们俩是以为我打不动你们了是吧?说罢,她就抄起角落的扫帚,举起来就要朝李瑜身上打去。
李铃还来不及去护李瑜,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住手,同时也听到李瑜大叫了一声。
老太太,您这可不对啊,孩子做什么天大的错事了,犯得着您下这么重手?进来的人正是石井村的公安特派员,人称小刘,三十多岁。
只见李瑜抿着嘴,一只手捂着肩膀,哼哼唧唧的,表情十分痛苦。
李老太一见到穿制服的特派员,瞬间慌了,奇怪地看了眼李瑜:我没打多重啊?老太太自己还是知道的,人老了,再生气也使不出大力气。
可别人哪里信?小刘口头上批评了老太太几句,警告她下回再这样,就要罚她了。
李老太在特派员面前,当然不敢有凶悍撒泼的样子,只敢一个劲儿点头说下次不会这样了。
我来是为了了解李铃和李瑜被陈二狗打晕,试图猥|亵一事。
呃……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呢?老太太问。
村里都传遍了,还传出了不少不一样的版本,我想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
小刘目光一凝,打量着刚才痛得嗷嗷叫的李瑜。
昨天就是这个小姑娘,带着证人来寻他的,然后又和他约定好,不告诉别人是她来报的案。
今天他一来,也就知道李瑜为什么这样要求了,这李老太对孙女,也着实太刻薄了。
小刘问李铃当时的情况,李老大悄悄瞪了眼李铃。
她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李铃,你就如实跟他说吧,不要冤枉了你的表伯。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让李铃说大家都冤枉了陈二狗吗?李铃心里犹豫,一面是奶奶的威压,一面是心里的委屈。
这次不说实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别人也不会再信了。
可是她一旦说了实话,陈表伯就会吃牢饭,奶奶也会对她和李瑜更加不好。
连累妹妹,这是她最不希望的事。
李铃考虑了好几分钟,深呼吸一口气,才淡淡地说道:那天我只是带妹妹去表伯送粮食,顺便做做客,没有发生其他事,都是别人谣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