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盯着尚晖的脸,片刻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就……眼圈儿渐渐发红。
燕王的随从们第一眼见到尚晖,多少都怔愣了一下,旋即默契想到:妥了!世子找到了!却说燕王之前在京郊访友——其实是和合得来的堂弟一起喝茶聊聊天,得到消息后丢下堂弟便一路策马狂奔,匆匆赶到谢师宴举办之地,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亲儿子,此时心情激动,不仅眼眶发红,更是手抖腿也抖……想起燕王似乎也是大病初愈,尚晖便主动扶住新出炉的便宜老子。
燕王笑了,开口便是,扶我做什么?!意识到自己声音沙哑语气又生硬,他立即极尽温柔,仔细跌跤。
尚晖特地低头看了看平整的石板地面,再抬头就故意露出一脸无奈之色。
燕王笑容中更添了几分慈爱。
他那几个朋友把一起都看在眼里,又面面相觑。
而燕王那心甘情愿当柱子的随从们则默默地退后,深藏功与名。
这会儿主考官大笑着前来,你这话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打量了表妹夫燕王一番,再看了看刚认出来的大外甥,你俩就跟照镜子似的。
说吧,该怎么谢我?燕王反手拉住儿子的手不肯松开,不耽误他豪气道,你不是一直盯着我书房里那几方古砚吗?你随便挑。
燕王素来都把那几方从前朝皇室那儿趸来砚台当宝贝,他都难得见上几次,更别说亲自上手把玩一二了。
显而易见,砚台再宝贝也宝贝不过失而复得的儿子,主考官哈哈大笑,我记下了。
王爷赶紧带孩子回府,表妹只怕等得心焦……你们总有许多话要说。
说完就对已经跟着燕王随从们再次退后的几个举子道,跟我来吧。
有座师亲自解围,尚晖的几个同科加友人立即行礼告辞,一溜烟儿地跟着座师走了。
燕王目送大舅子走远,酝酿了一下才对尚晖郑重道,你想是有话要问,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回府说。
尚晖的手还在便宜老爹手里攥着,他就点头道,遵命。
燕王一听就难受上了,不用跟我说什么遵命。
尚晖从善如流,好。
不用燕王专门吩咐,谢师宴举办的园子外面已经停好了马车。
尚晖顺从地让便宜老爹带进车厢,相对而坐,燕王一路上都盯着尚晖,只差一点就落下泪来。
而小厮新竹则如坠梦中,心里再有百般思量此刻也只能跟着王府侍卫们往燕王府去了。
却说燕王府里等得望眼欲穿,坐卧不宁,每隔个半柱香的功夫就得问问大丫头自己瞧着怎么样的燕王妃,此时终于等来……跑得气喘吁吁前来报信儿的管事。
这管事进门先行礼,不用王妃询问,便直接道,王爷和世子到街口了。
还没怎么着呢,世子先喊上了。
王妃还就爱听这个,她腾地站起身来,吩咐道,打开大门,迎我儿归来!管事领命而去,出了房门便又甩开两条大长腿,跑了起来。
王妃在自己屋里生生转了三个圈儿,我什么都顾不得了!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大丫头们没一个上去劝,而是追过去把厚实点的外衣披在王妃肩上——农历九月,晚上的京城还是有点凉的。
王妃带着人来到外门的时候,载着燕王和尚晖的马车刚好穿过王府大门,停在仪门之前。
王府大管事惯会来事儿,这会儿王府上下但凡有点脸面的已然列队站好,见王妃人都到了,他更觉得自己绝非多此一举。
他稍微走神的这当口,尚晖先下了马车。
见到朝思暮想的儿子……因为托过梦,对儿子的容貌有点预料,但见了真人,王妃忍不住当场飙泪。
尚晖就很无奈,他的手还让燕王攥着,说什么都不撒手,他就只能先把便宜老爸从车上扶下来再说。
原主是真豁达,对自己明明是天潢贵胄,却阴差阳错成了庶长子的遭遇倒说不上怨恨,难免意难平,然而他知道亲生父母从未放弃过寻找他,立时释然,潇洒地再入轮回。
不仅是原主,燕王夫妇这对父母……尚晖都有所动容。
在这样普遍情感内敛的时代,以燕王夫妇之尊贵,能毫不在意地当众情绪外露,实属难得。
却说燕王通身喜气,瞥见妻子抹泪不停,他便说道,哭什么,脸都哭花了。
他一直尚晖空着的那只右手,给你留着呢。
燕王妃捏着帕子轻哼,我就是要哭。
说着上前几步,果然牵住了尚晖的右手,然后就抬着头盯着尚晖一直看。
左手亲爸,右手亲妈,这爸妈都是妙人啊。
尚晖都微笑着回应道:王妃……性情中人。
燕王立即道:你把咱儿子吓到了。
燕王妃气势登时就弱了不止一筹,我知道了,嘤。
尚晖在内心刷出了一行问号:你们哪里看出我被吓到了?原主心里有成算,面瘫话不多,承袭好原主的人设,尚晖就微微皱眉,让便宜爸妈牵着手,一家三口穿过仪门,往正殿走。
王府列队的管事仆从和卫士们目送三位主人走远,依旧大气不敢喘:王爷王妃越是喜形于色,大家就越不敢在这个时候胡乱触苗头。
而且接回来的世子,大家都瞧了个清楚:必是王爷和王妃的儿子,错不了的!大管事想得更多些,王爷王妃忙着找世子,那位小祖宗也跟着上蹿下跳,他心里不免冷笑一声:做什么白日梦!却说燕王把妻子儿子带到了内书房,他先等妻子心情平复一下,再看儿子依旧八风不动,欣赏和欣慰之情再次溢于言表,他得意道,不亏是咱们儿子!燕王妃则道:咱儿子我是越看越爱。
原主当然非常出色,然而亲爸妈滤镜厚度也不可小觑,尚晖决定继续笑而不语。
燕王又略等了一会儿,才拉着妻子的手,简单叙述了一下当年是如何弄丢他的。
当年诸王之乱,藩王联军逼近京城,许多人家就把家眷往南边送——燕王妃身孕在身,但当时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只有一个嬷嬷和两个大丫头,其他的都是王府精锐侍卫……燕王妃生下儿子便因为大出血而晕了过去,嬷嬷和丫头急得都快要上吊,这才让贼人抓了空子,把儿子抱走了,拿个孱弱的孩子添上。
燕王没有太过详细地叙述,纯是顾虑燕王妃的心情。
而王妃是个刚毅果敢的女中豪杰,见丈夫给她留面子,她自己把丈夫不好意思说明的地方用白得不能再白的大实话填补上了,当时我就知道不对,却不敢发作。
只说我生下你的那处寺庙了就暂住着往南逃跑的好几家人。
仔细算一算,那会儿有心或是有能耐出手的人家,加在一起两只手不够数的。
关键是这有嫌疑的十来户人家目前大多混得不错,只凭怀疑而没有人证物证,纵是燕王也不好轻易找上门去。
这也是之前燕王夫妇用心追查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结果的最重要原因。
尚晖听到这里,就表态了。
他叹息了一声,我是庶子,在家姨娘待我还不如嫡母真心。
见了王爷,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燕王闻言便道:父王会给你个交代。
煞气扑面而来,尚晖赶紧道,王爷息怒,冤有头债有主。
他这个便宜老爸杀伤力极其惊人。
根据他所看到的世界大势,燕王在发现被多人联手掩盖的真相后,加上爱妻心痛而死,素来沉稳自持的他迁怒了许多人,疯狗一样把朝堂搅得一团乱——这都是比较文雅的说法,也间接导致皇帝的孙儿险些成了亡国之君,须知先帝那会儿被诸王逼宫,都只能算是有惊无险。
燕王妃轻捶了丈夫一下,听儿子的,冤有头债有主。
咱们儿子找回来了,算账又不急于一时。
且趁着这机会好好瞧瞧谁在背后弄鬼。
尚晖立即帮腔,王妃英明。
听人劝吃饱饭,这回又是老婆儿子一起劝,燕王哪怕只为了让老婆儿子开心,都愿意压制一下内心积蓄了多年的怨气和怒气,更别说他们说得极有道理:儿子都找回来了,从长计议就是。
同时他和王妃默契地对了个眼神:儿子愿意和他们亲近,太好了!与此同时,隔了两条街的安王府书房,老王爷把袭爵的儿子,还有几个出挑的儿叫到一起商量大事。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燕王找回儿子之际,那位从蔡州府出来的信使终于赶回了安王府。
看完信,老王爷这不就得召开家庭会议了嘛。
等儿孙们都看完信,他示意孙儿先说。
老安王九十出头,但袭爵的嫡长子,也就是现任安王,今年不过四十多岁。
作为皇帝和燕王的叔叔辈,他比皇帝还小几岁呢。
安王的嫡长子,就是得了爷爷眼色需要开口说话的这个,今年刚好和周铎同岁。
做过伴读,是个读书好材料的安王嫡长子就诚恳道:在乡绅家长大,还有个蠢货姨娘压着,二十二岁就中了解元,也不能是什么善茬儿。
顿了顿他还调侃道,淳王家的老五,可不就是白日做梦!提到淳王,那就得简单说说淳王的底细。
淳王在诸王之乱的时候选对了,但先帝诸子夺嫡的时候又押错了,幸好淳王是个老狐狸,见势不妙立时改变立场,彻底中立,于是皇帝登基后,他比不得最得意的那些年,但日子照样过得滋润。
然而淳王家底再丰厚,无奈他正妻就有五任,有品级的侧室更是十好几个,儿子,光儿子不算闺女,则有三十多个。
因为兄弟太多了,他们老子家业再大也未必够分的。
淳王诸子大多不傻,自然要早寻出路早做打算。
其中淳王的嫡出五儿子一直抱太子大腿,更让酒醉的太子画了个大饼,自以为能过继给燕王……老安王啜了口茶,慢悠悠道,我问你们我那外孙女婿怎么办。
众人都看了信,白姨娘这等无知蠢妇能亲自上阵换掉有若干下人伺候的贵妇儿女,他们心中存疑,更倾向于有人调换了燕王的儿子再丢到野地里,让白姨娘白捡个便宜。
安王的嫡长子继续道:身上胎记如何能做实证?他又不是姑娘家的,让有心人看到身上胎记有什么稀罕。
我那妹夫可没这么蠢这么胆小,我寻思着……对方能拿捏住他,背后另有隐情。
老安王便道:把人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第137章 工具人庶长子之六 这得是有多不要脸!燕王偶然间寻回了亲生儿子,一个晚上而已,这消息对耳聪目明的人家就不再是秘密。
像安王府这样家族成员济济一堂开个会商议一下对策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处于漩涡中心的尚晖泰然自若,该吃吃该喝喝,陪着父母吃了顿夜宵,他就在燕王府正殿旁为世子准备的院子里歇下了:因为他感觉不太好,可能要发烧。
套上马甲的那会儿,他动用了一丝灵气把马甲从死人弄成活人,之后再没有特意强化,一切顺其自然。
考试搁在哪个世界,不仅是脑力活儿更是个重体力活儿。
就他现在这个破马甲能坚持到现在才病倒,已然殊为不易。
对尚晖而言,发烧还是发高烧,是个挺新奇的体验。
他这边不当回事儿甚至有点乐在其中,值夜的两个大丫头全吓坏了。
这时能让燕王妃指过来专门伺候尚晖的大丫头,就两个来历:燕王府家生子,燕王妃陪房的闺女,内务府近年分派过来的仆从目前可沾不到世子的边儿。
简而言之,这几个大丫头都是又忠心又有能耐。
一个大丫头听从世子吩咐,拿毛巾蘸冷水敷着额头,另一个直接往正殿去禀告王爷和王妃。
世子回府的第一个晚上,就算破了个小口子她们都得立时禀报,更别说世子这是高热不退!其实这会儿燕王也不太自在,他都快五十的人了,累身累心了好一阵子不可能没点反应。
只是他心情极好,再难受都不耽误他兴致勃勃地跟妻子商量怎么把欠儿子的东西一股脑儿都还回去。
夫妻俩越说越投机的时候,儿子院子里伺候的大丫头来了……吩咐管事拿着燕王的帖子出府请太医,燕王夫妇心急火燎地一起去看望儿子。
进了门,王妃听着大丫头的叙述,抬手摸了下儿子额头,原本还能稍微绷着点儿,现在脸色难看到无法直视。
燕王一瞧,心里也咯噔一下,上前一试……屋里众人一见,顿觉大祸临头。
尚晖就感慨原主能闯过之前重病那一关,让亲生父母认了回来,也是缠绵病榻不长寿的命。
如果他不来,燕王错失认回儿子的机会,这位功勋彪炳的亲王查到部分真相就会疯;儿子认回来早早去世,他似乎还是要深受刺激而癫狂……世界意志不会操纵任何人的命运,尚晖不免怜悯起燕王来,于是他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您的手着实暖和。
儿子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确实在低烧的燕王也努力挤出个笑容来,说什么呢。
眼泪似有夺眶而出的兆头,王妃赶忙扭过头吩咐丫头们,给你们世子爷倒水来。
经常出入王府的李太医花了一刻多钟就来到了王府。
瞧过尚晖再瞧燕王,写了方子交给王妃,李太医才说,王爷少了心病,补一补养一养,那方子乐意吃就吃一吃,若是嫌麻烦,王爷只要歇上几日也就无碍了。
夫妻俩最重的正是心病,儿子找回来,那就没什么大不了。
燕王夫妇此时此刻只担心他们的儿子身体怎么样。
李太医凝重了一点,世子爷大病初愈身子骨着实弱了些,再受了场风寒,才发热至此。
若不好生将养怕是有损寿数……世子爷这段日子不可劳心劳力。
有损寿数四个字先把燕王妃砸得晕头转向,饶是燕王刚毅坚韧,听了这话也眼前发黑。
李太医素来实在,他说话从不唬人,他现在说怕是有损寿数,实际上应该是损了寿数,甚至是提醒他们许是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深知李太医为人的燕王夫妇那颗心一个劲儿地往下坠。
却说尚晖和便宜爸妈李太医隔着三间屋子,照样什么都听得到——燕王府的正殿七间房,世子的正房要降一档,就是五间了。
李太医是个人才,他说得全中:尚晖如果后续不发力,原主的身体即使享受着这个时代最顶级医疗条件,也就能支撑四十年左右,燕王夫妇的身体底子都相当不错,活个七十多岁没什么问题。
不说要和过阵子到来的蒙璋轻轻松松休上多久的假,只为了哄哄燕王夫妇,尚晖依旧要自打脸……再掏出点灵气徐徐改造一下身上的马甲。
世界意志忽然说话了,您多留一阵子嘛,我不让您白忙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现在正是从农耕文明开始转型为工业文明的关键时期,世界意志当然希望来自灵界的大佬能留下来帮忙保驾护航,它说给报酬自然是发自真心,哪怕因此稍微欠下一点因果也在所不惜。
尚晖能怎么办?自然是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啊。
片刻后,燕王夫妇和李太医说完后再次回到尚晖这里。
尚晖在等药汤,所以此时依旧是靠坐着,见到便宜爹娘踏进里间,便比划了个作揖的动作。
燕王妃眼圈儿通红,尚晖就很无奈,太医说了什么,只看王妃您的脸色就知道了。
燕王妃立时捂着脸,缩着肩膀,藏到了丈夫身后。
燕王拍拍妻子的后背,感慨道,身子骨是自己的,咱儿子哪能一无所知。
越说语气越苍凉,都怨我,杀伐太过有伤天和。
这话尚晖就必须出面纠正了,王爷平叛平乱,是多大一桩功德?有伤天和更是无从谈起,他还笑了笑,是仇家太过下作。
换子的始作俑者,死了的成国公夫人,会换掉手帕交燕王妃健康儿子,纯是出于羡慕嫉妒恨:若不趁乱暗算一回,只怕往后再没机会。
而出现在原本剧情里联手哄骗燕王夫妇,并掩盖真相的太子、淳王家的嫡出五子,安王府和成国公府则是纯粹的见利忘义。
儿子轻描淡写,燕王妃犹如挨了重击,她恍惚了一下方坐直身子,挂着满脸泪痕坚定道,儿子说得对!燕王揽住微微颤抖的妻子,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夫妇,尤其是他,为了给儿子祈福积德的所言所行,落在许多人眼里,真就是后继无人于是软弱可欺!察言观色是基础技能,王爷沉下脸通身煞气也是真的吓人,两个丫头端着王爷和世子的汤药,都站在门外不敢进来——能稳得住不发抖已经挺不错的了。
尚晖都看乐了,药都要凉了。
再吩咐大丫头,端上来。
燕王和燕王妃即使心情沉重,也要配合儿子挤出个笑容来。
尚晖端起药碗,对着同样拿起药碗的燕王道,干杯!父子俩相视一笑,一起一仰脖,把碗里的药汤子一饮而尽。
却说燕王夫妇一直等儿子安歇下来,才出了儿子的院子。
手牵手肩并肩地走在家里的石板路上,燕王妃忽然站住脚步,目光灼灼地望着丈夫,四郎,燕王是老燕王的嫡出四子,前面三个哥哥全没活过十岁,为了咱儿子,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燕王定定地瞧了和自己备尝艰辛情投意合的妻子,我也是。
特地落后好些步子的内侍、管事和丫头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因为着心事,燕王夫妇后半夜都没睡好,直到天亮两个人才略路眯了一阵子。
这天燕王干脆请假没去上朝,下朝后陛下就打发了心腹大太监和太后宫里的大太监汇合,带着一箱子皇后挑出来的好药材,一起到燕王府上门探望——燕王没来上班,但李太医可是准时到太医院点卯了,而且病情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好哥们的儿子找到了,皇帝真心替他高兴,然而得知这个孩子身体不大好,他又相当能体谅好兄弟此时有喜有悲的复杂心情。
上午,尚晖的烧退了一点:应该是从39.8退到了38.5差不多。
不过这体温可依旧是在发烧,所以京里相熟的不相熟的人家送了帖子也打发人上门道喜加探望,只有从宫里奉旨到来的两个大太监见到了尚晖本人。
两个人精大太监回宫都复命说,一准儿错不了,跟燕王简直一模一样。
再怎么好奇如何个一模一样法儿,也得等人家孩子康复再说。
太后想了想就和皇帝皇后道:回头给这孩子接风洗尘,就在宫里办一办?当年要不是燕王,她们母子未必有今时今日。
固然皇帝登基后封赏有功之臣,燕王得了头一份,但有机会给燕王的独子撑撑脸面,太后不想错过。
皇后痛快地应下。
她其实和太后都相似的心思:燕王这个儿子是妥妥的才俊,娘家的侄女们若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总不会吃亏。
慈宁宫里一派和谐,淳王府里淳王第五子殷晗可就没那么开心了……从昨晚得知燕王的儿子找回来了,他就一直阴沉着脸直到现在。
虽然太子打过包票,说是会极力让燕王过继他,若是燕王选中别人,太子绝不会坐视不理,但现在……殷晗相信太子绝不会再出头了,就是约定作废。
这闷气他不能不声不响地忍了,再说多了个堂兄弟,他不能没点表示:打发几个心腹到蔡州府打听打听可是起码的。
就在殷晗琢磨着如何给新兄弟一个教训,并付诸于行动的时候,这天成国公的三儿子卢琨和妻子米氏也应邀来到安王府做客。
要说卢琨真的很会长:他的五官各从周父和白姨娘挑了一两样,再加上气质迥异,和亲生父母站在一起完全不像是一家人;反倒是因为近朱者赤,浓眉大眼加高鼻梁,跟成国公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安王一大家子再次仔细打量了卢琨,迎着妻子娘家人的审视目光,卢琨倒也算从容。
卢琨的岳父点了点头,而他的岳母则轻轻拍了拍女儿米氏的手。
此时老王爷的长孙得了爷爷和老爹的眼色授意,打开了话匣子,我瞧着你也不太像是抱养的啊……身上些许胎记就能拿捏你了?这的确是在场众人,包括米氏在内,都想知道的。
卢琨面皮微红,她说了隐秘之处的特征……还说若是不听她的,就告官,说我要对有夫之妇……行不轨。
有一说一,这个时候卢琨可真没冤枉白姨娘。
不用想都知道,白姨娘不知廉耻,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初能和儿子相认,的确是靠着威逼来的,也只有她还坚信亲儿子无论如何都能和她一条心。
在场众人一听,神情都有些微妙。
米氏更是忍不住替丈夫委屈上了,你为什么要听她的!又何必姑息了?众人也跟着好奇上了。
卢琨异常无奈,并不只这一件事……还说当初亲耳听到,我母亲害了她姐姐。
换掉儿子的成国公夫人其实并非成国公原配,而是原配的亲生妹妹。
这句话中的姐姐指的也正是成国公原配,而目前的成国公夫人则是前面两位的小妹……这也是蔡州城中居住的世家王氏特别瞧不起京中王氏的一个理由:是有多不要脸,非得扒着成国公这个女婿不放,三姐妹都要死要活地塞给成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