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啊啾——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应随云抬手揉揉鼻头,心想,是谁在背后骂我?苏柒柒回头看他,怎么,染风寒了?应随云笑得灿烂,追上她的步子,呀,柒柒你刚刚是关心我吗?我没有感冒呢,你这样真的是让我好突然了,你知道吗?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他就这样唱出来了。
嗯?苏柒柒凝目,好像有点好听额。
哎哎哎,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苏柒柒简直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给带偏了。
没有,我只是想说,你要是染风寒了就离我远点,免得传染给我。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应随云反而靠得更近了,那柒柒,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没病,就可以离你近一点了?眼下正是大麓寺的石阶,苏柒柒懒得搭理他,提着裙边踏了上去。
应随云自然也深谙佛门重地不可妄言的道理,也便只是同苏柒柒并肩踏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
行至一半,他开口问,柒柒是求什么呢?这次苏柒柒倒是轻声回他,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吗?我倒是认为心诚则灵。
接着应随云小声的喟叹一气,不过我心愿太多,只怕是心都要不够用了。
这话似乎是让苏柒柒微微勾唇笑了一下,那我倒好……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麓寺的匾额,目光清澈柔和,深深浅浅流转不定,使人不敢直视。
应随云侧头看她,只见她身上一袭蓝衣随清风翻卷飞舞,隐约荡漾着光彩。
天地万物好像都在这一刹那因风暂歇,他的世界里只有这个眉目清淡,踏足青石的女子。
她向来都是清冷的,此时却眉眼带笑,仿若染了春意,应随云只听见那人一字一顿,柔和坚决——我——只求归期!·苏柒柒早先他一步出来,等应随云出了寺门的时候,苏柒柒站在前方的围栏处看着山下的风景出神。
应随云不太愿意这个时候去打扰她,只是站在了离她有点距离的位置安静地等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如果两人是热恋中的情侣,应随云应该是轻轻的走过去,然后将她揽身入怀。
可是偏偏两人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是极为尴尬的存在。
应随云看着她,伸出自己的手虚搂了一下,自顾地想,大概要是抱她的话,应该就是这样吧。
想着想着,又是不自觉笑意显露。
现在已近申时,进寺参拜的人开始多起来,周围人声渐显。
苏柒柒不期回头,一瞬间,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直直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目光所及之人,有着清隽俊美的容颜,他眉目深邃,唇角却有浅淡温柔的笑意。
苏柒柒突然心生一种狼狈之感。
你看我做什么?她问应随云。
应随云依旧是带着笑意朝她走来,我看风景而已,不过恰巧你在风景里。
自从认识苏柒柒后,应随云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下子哄人的话信手拈来了。
当然,他也断然不全是哄人的,至少像苏柒柒这样的女子,被当做是风景,也是风情万种的存在。
苏柒柒早已习惯他这张口就来的胡话,因此不去接他这个茬,只是问道,你说你喜欢我?这话,苏柒柒不是第一次问,她喝酒醉的那晚也问过这样的话,可是当时苏柒柒不清醒,他还能说一下,但是现在,他要怎么说呢?直接说喜欢好像太轻浮了?可是他也确实是对苏柒柒动了心啊。
似乎是等了太久,苏柒柒没等到回答,就微微抬了抬眉尾,然后打算转身。
结果却被应随云一把捞起袖子,然后拽住了她大袖下的手。
一片嘈杂风声中,她听到应随云的声音,像徐徐的微风一样灌进她耳朵,他说,是。
是吗?她在心中自问。
苏柒柒一抬头看到应随云的眼睛,清澈明亮,如一泓秋水盈盈流动,就突然带出了一种特别的魅惑。
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睛,她突然脱口而出,喜欢到什么地步?喜欢到我即使是要你的眼睛,你也愿意给我吗?眼睛?应随云目光一滞,他是喜欢苏柒柒,但也因为这个,他不忍心说假话哄她。
要他的眼睛什么的,如果他现在只是单纯的想要骗取苏柒柒的信任好得到解药的话,他还可以故作大方的来一句,‘柒柒你要什么大可拿去就是,只要我有。
’但是现在,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喜欢她到了这个地步吗?能把眼睛给她的地步?说实话,应随云自己心里都没谱。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
终于还是苏柒柒认输了,她默默撤回视线,却不生气,只是语气疑惑地低声喃喃,是吧,所以得是喜欢到什么程度?才能把眼睛都心甘情愿的交出去呢?苏柒柒微微低头,嘴角有了丝苦笑,果然,这种感情哪里人人都能遇上。
难受归难受,苏柒柒很快调整好自己心绪,绕到应随云的身侧,轻声说了一句,走吧。
应随云怔了会,然后很快的调转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接着抬头看着苏柒柒往石阶而下的背影。
真懦弱,他这样想到,他刚刚义无反顾去拉她,现在却突然好似再也没勇气去拉她的手了。
·薛录后悔了,他刚刚就不应该提出什么转一转,逛一逛的要求,他已经觉得自己的腿要废了,这绯袖她怎么就这么能逛啊。
诶,薛录你快过来,那儿有在卖花灯,我们过去看看……绯袖走在前面对他招手。
有什么好看的啊,你们那里没个灯笼的嘛?还上大街上来买?薛录此刻手里抱着绯袖买的大大小小的包裹,腾不出手就算了,腿还一直打摆子,你可饶了我吧。
那怎么能一样?再说了,不是说晚上有看花灯吗?我要买一个自己放。
绯袖远远看着,在想着给自己挑什么才好,结果又想到了什么,又说,对,还得给姑娘也买一个。
你可拉倒吧,算了吧,我家小少爷难道不会买啊?这话还挺有道理的,而且她买的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应随云承这个人情得了。
绯袖夸赞地看他一眼,那我给你买一个。
薛录十分想翻白眼,不是我说啊,我自己有钱,你就不要浪费了。
绯袖,你自己有钱那是你有嘛,我送你是我的心意,这不一样。
再说了,你不觉得那花灯挺好看的?好看有什么用,你买了你自己又不拿?薛录心中腹诽。
他实在是不想拿,只好吐槽,咱不买了吧,讲真的,那不好看,还没你好看呢。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陷入了怪异的静默。
绯袖耳根子渐染红晕,然后踩了薛录的左脚一脚,你胡说八道你。
接着愤愤地往前走了。
薛录吃痛不敢弯腰,怕手上抱着的东西掉了,心里疑惑,这不很平常的一句话嘛?咋了,没被人夸过?绝对是,绝对是没有被人夸过。
哎哟。
这人怎么下手这么重,薛录忍痛跟着上去。
绯袖正聚精会神地挑着花灯,灯市是建在长廊里面的,隔绝了外面的光线,红彤彤的灯笼蜿蜒了一路,如渔网一般细细密密织在头顶,将长廊上的木质吊顶格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空间来,那些形状各异的灯笼就好像是装着星子的小匣子一般。
薛录倚在檐廊,安静地等着绯袖挑灯笼,结果目光一转,就看到了一个极其眼熟的家伙。
是真的眼熟,但是一时之间,薛录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他疑惑地转向绯袖,脑中便灵光一现,刚刚那家伙好像就是当时他撞见的那个和绯袖在一起的家伙吧?薛录不敢想,但是又下意识地细细打量,还见那人身边跟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
嗯?他明明记得那天,绯袖问这个家伙的时候,他说自己没有空啊?原来是背着绯袖找了其她姑娘啊?不敢想,薛录心里此刻觉得绯袖挺扎心的。
诶。
薛录低声疑惑,要是待会儿被绯袖撞上了他来,那绯袖不得生气动起手来?就以绯袖那个性子,不打他一顿那都是不可能的?那他要是打不过怎么办?自己要帮忙吗?薛录越想越脑壳痛,却听到绯袖细细地唤了他一声,薛录——薛录应声看过去,只见绯袖手里拿着一个底座粘着一条黑尾巴的小狗子花灯,对着他笑得灿烂,你看,这个像不像你啊?明明灯火明亮,可是此刻薛录却只觉万千灯火竟然不及那女子的笑意璀璨,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她给踩傻了。
他这边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绯袖扬了扬手中的花灯,我买这个给你好不好?他几乎想说好,但是余光看见那绯袖喜欢的人邀着那名女子往这边而来的身影,顿时觉得胸闷气短。
他想,如果待会儿,绯袖看见了,她生气了怎么办?她哭了怎么办?像她这样傲娇的姑娘,哭起来恐怕很叫人糟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