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蔻旗坐着电梯上去都到门口了,才觉得有点不对。
妈耶,她这是不是叫,直接摸到校草家里面了?下意识去看周围有没有监控。
这时,身前的门打开了。
她忙直过头。
空气中飘来好闻的清新味道。
对面少年穿着休闲的家居服,骨架颀长,有些松宽地将衣服拎起来,透着几分慵懒。
他刚沐浴过,黑色的发丝还没完全干,看上去潮潮的软软的。
此刻没带眼镜,黑色的眸子弥漫着湿气。
贝蔻旗看着对方开口:那我可进去了?几乎同一时刻,顾凉佑侧身让了一步:请进。
两人说话撞一块儿了,倒是巧。
贝蔻旗眨眨眼,抬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稍稍打量整个屋子。
这地儿和顾凉佑的课桌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干净整洁是自然,一切布置也都是极简风,不多一件不少一件。
她转头去看顾凉佑:班长在学习吗?又笑道,让我来参考参考您的实践报告怎么样?顾凉佑:我也还没开始。
说着往书房走去。
贝蔻旗在后面跟着,然后她就瞧见书桌上摆着的教辅资料,以及旁边毛笔架子宣纸之类的。
之前刚到班里时,就见识过顾班长的黑板报大字,此刻不想,人家也是会毛笔字的。
起了好奇之心,走过去一看,不禁眼前一亮。
只见铺开的纸上是工工整整的颜体,内有风骨,十分漂亮。
看得贝蔻旗连连摇头:班长,你能不能给大家伙儿留条活路。
你这啥都好,让别人怎么活?顾凉佑抿了下唇角:也还好。
贝蔻旗怼他:谦虚过头了啊。
想了想,继续道,其实我爷爷书法还蛮厉害的,我从小也跟着他学啊练啊,可最后写出来的字……她拿起旁边笔架的一根紫毫,粘了墨就在铺好的宣纸上开始画嗒。
照着摹了个字,直起身:喏,你看,还是这德行。
同一个字,她摹过来,就直接从楷书变成了草书,说好听点是龙飞凤舞,说不好听就是不知所谓。
顾凉佑走过去看了眼,道:你还是有底子在的,只是没沉下心来。
贝蔻旗转过头:你就安慰我吧。
顿了顿,顾凉佑也从笔架上摘了根笔,站到她左侧:这样。
说着起笔,慢动作划了一横。
贝蔻旗伸长脖子凑过去看,仔细看完,回来跟着练。
她慢慢落笔,努力模仿着对方在开头和收尾处的顿挫。
可最后出来一比,人家的效果就是比自己的好看了不知多少。
看似简单一笔,内里却大有乾坤。
她挠挠头,叹了口气:这人啊,有时候就不得不承认,一些东西还是得靠天赋的。
其实我妈妈书画也挺好,空间方位感特强,可这优点就硬是全传到了我哥头上,没给我留半分。
我哥自小绘画写字这些根本就没管过,自由发展也发展得特棒,都说他艺术细胞充足,小时候看个动画片,手下不停边看边画,还画啥像啥,周围一堆亲戚朋友直夸。
然后到我这儿,就完全反过来了。
我随我爸爸,典型右脑发达,绘图啊立体几何啊这些,根本玩不转。
幼儿园小学时候老师布置个手抄报,能把我愁死,还不如让我算几道数学题。
想着让我哥帮个忙吧,结果这货,他能趁机给我提一万个条件!好在后来,我数理成绩起来了,才被他嘲笑得少了些……贝蔻旗右手拎着笔,越说越起劲儿。
可说着说着,后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
但没过多久,她就迅速回过神来,做了总结:所以我觉得基因这个东西,也蛮神奇的。
我可能,天生脑子中就没有这根弦吧。
她转过头去。
又努力临摹了一遍,但依旧咋看咋丑。
鼓了鼓腮帮子,准备弃笔不玩了。
却被顾凉佑拦住。
他轻声道:天赋自然重要,但通过努力来弥补,也不是不可以。
贝蔻旗转身,侧靠在书桌旁,冲他微微挑眉:我知道,这套理论我们自小听了无数遍。
我其实心里也明白呀,打个比方说,如果我在某个方面没有天赋,但足够努力,最后取得的成就,让我打败百分之七八十的人是轻轻松松的。
但是呢,她弯腰向前凑了些,我却极难、甚至永远不可能达到最上面的百分之一,这个你承认不承认?顾凉佑静静道:承认。
那就是了。
贝蔻旗很是满意对方的配合。
她继续道,所以呢,虽然我一个学渣说这个话有点可笑,但我其实,对自己注定无法达到顶尖的事情,我是不愿意投入大量精力的。
也就是说,很多事情,我不做则罢了,一旦要做,我就一定要把它做到最好。
顾凉佑抬眼朝她看去。
少女伸着一根手指,眼中有簇簇小火苗在燃烧。
他眼中一动。
静了片刻,贝蔻旗刚才的满腔气势突然降下去了一点,她讪笑着摸摸后脑勺:班长,我好像把天给聊死了……顾凉佑轻轻摇头:没有。
对方这反应倒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想了想,她握着笔朝前向对方伸去:要不,你教我?顾凉佑侧头:不是一旦做就要做到最好吗?贝蔻旗嘻嘻一笑:降低一下目标嘛。
我这辈子书法是练不好了,但只这一个字,还是可以把它练到极致的。
顾凉佑弯了弯唇,绕到她的右后方,准备手把手帮她练。
却在半空中顿住。
他抿了抿唇:介意吗?贝蔻旗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要真的是手把手教,那他俩手可不得握一块儿了嘛。
但对方竟然在问她是否介意……她介意什么啊,这可是校草啊,吃亏的难道不是顾凉佑吗?唰唰摇头:不不不。
可想了想,还是迅速从旁边抽了几张纸把自己手一包:我当然不介意。
但为了班长你的清白,我们还是……这样吧!她拿纸巾包着自己手背,毛笔重新捏在手里,在顾凉佑面前晃了晃,眯着眼笑:我是不是很机智?顾凉佑转头看她一眼:……是。
便继续探手过来,慢慢握住了她的手。
而这一握,却让贝蔻旗心里倏地一跳。
她发现,自己这机智的法子,其实好像并不怎么管用……顾凉佑的手比她的大了一圈,她手就像是被包在对方掌心一样。
温度透过薄薄一层纸巾慢慢传来。
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接着耳边就低低传来声音:笔拿稳了。
说着就开始起笔。
这里转折处,要顿一下,接着笔尖^_^v C^_^C*^_^稍稍往下压些,再写这一竖……贝蔻旗耳朵还听着,可再转到自己的思维中,就不行了。
她试图把注意力往对方的动作上聚集,却总有种自己脑子不归自己管的感觉。
这时听见:记住了吗?磁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觉得耳畔好像有些热,忙点头:记住了记住了!事实是根本不知道手下到底画了个啥。
顾凉佑:接下来是顿是提?妈耶这就开始提问了?!她赶紧看了看笔下画到哪儿了,瞅了半天,缓缓答出一个:……提?顾凉佑默了两秒,握着她的手往轻轻下一按:是顿。
贝蔻旗:……顾凉佑:集中注意力。
哦哦哦好的!她感觉现在的顾凉佑简直快赶得上赵国序赵老班了,也不敢乱想,老老实实跟上对方节奏。
于是接下来顾老师的提问,她还能勉强过关。
顾凉佑:圆钩还是方钩?贝蔻旗:圆的。
顾凉佑:这里一点朝哪里提?贝蔻旗:左边。
……顾凉佑:为什么晚上睡不好?贝蔻旗顺着节奏张开嘴,正要说话,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什么。
她全身僵了一僵,沉默了。
手中也似是忽地没了力气,只任由顾凉佑在带着她写。
过了许久,久到顾凉佑以为她不会接了。
贝蔻旗才开口:……因为心里有愧。
闻言,顾凉佑也顿住了。
片刻,他继续手下书写教学,轻声道:会好起来的。
贝蔻旗要离开跟对方道别时,天已经黑透了,顾凉佑便坚持送她回家。
于是二人又一路坐车到了A市的小别墅群。
一开门,顾凉佑望了眼暗着灯的屋内,挑眉问她:你爸妈不在家?贝蔻旗动作一顿,又笑了下:是啊,他们常年在国外忙,基本不回家。
顾凉佑看着她:那你哥呢?贝蔻旗进屋打开灯,摊手:我哥也忙啊,他到处飞,哪里有空管我?顾凉佑便不说话了。
好了,太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贝蔻旗笑着朝他挥手,班长,谢谢你送我回来。
再见呀!于是顾凉佑深深看了她几眼,转身走了。
关上门,屋内重新归于一片安静。
贝蔻旗靠着门背后靠了会儿,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去洗漱。
而没走两步,身后却响起了敲门声。
她一愣。
这个点儿,还会有谁?走回去,朝猫眼一看,竟是刚离去不久的顾凉佑。
她打开门,有些困惑地眨眨眼,问道:班长还有别的事吗?只见眼前少年沐浴在月光下,带着凉意的晚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顾凉佑抬眸看着她,张了张嘴,似是有些难以开口:你想不想听……睡前故事?作者有话要说:宝贝儿们,我有点强迫症,喜欢修改前面章节。
但就是捉捉虫,调整一下句子这种,你们不用再看一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