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同学都不太懂会长怎么突然间胳膊就受伤了。
那日小巷子的事情被封锁得很好,这件事对双方来讲,息事宁人是最好的结局。
朱霍父亲亲自来学校跟顾凉佑贝蔻旗二人万千道歉赔偿,并直接把闯祸的儿子拎走了。
按照朱父的脾气,朱霍到了部队准没好果子吃。
至此,这摊子糟心事可算落下帷幕。
而接下来几天,贝蔻旗可以说生活重心都在围绕着顾凉佑转。
渴了送水,饿了送饭,后来顾凉佑不想她麻烦坚持去餐厅,贝蔻旗也是占座排队打菜一条龙服务。
回教室的路上,顾凉佑颇为无奈:我只是受伤,又不是残废了。
你不用这样。
贝蔻旗走在他左侧,一直保持伸臂姿势护着他胳膊,生怕被人不小心碰着撞着。
听了连连摇头:不行啊,我说了,我得照顾你。
等你什么时候彻底恢复了再说吧。
看着对方执着的样子,顾凉佑只得允着她。
他现在伤口被层层包扎住,隔天得去换药,但也只是胳膊活动不便,其他的都还正常。
而贝蔻旗却宛如一件天大的事情般整天都很紧张他,连上节课都要回头看个好几回。
看得陆特直感慨:班长,您这受次伤好像也不亏啊!顾凉佑没理他。
但低下头看书时,嘴角还是有一道难以发觉的弧度。
顾凉佑一向是起床时间最早的那波,赶在早自习之前,他需要去提前安排校学生会的任务。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毕整理好着装后就出了宿舍。
这个时间整栋男生宿舍楼几乎都还在沉睡着,只有零星几个宿舍亮了灯,他的室友陆特也还在打呼。
而顾凉佑刚出宿舍楼,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叫他:班长。
声音细细的软软的,离他也不远的样子。
顾凉佑立刻停住脚步。
他环顾四周,在不远处的一棵树背后,发现了藏在那里的贝蔻旗。
她此时蹲在树干后面,抱膝蜷成一团跟个小猫似的。
看样子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顾凉佑一愣,大步走过来,问道:这么早你在这里做什么?却见贝蔻旗搓搓手站起来,给他捧出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衬衣,道:我之前不是答应给你缝扣子嘛,后来给忘了。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着你那件衬衣被刀划破了,就赶紧把这件缝好,哦哦我已经洗过了,今天才干,所以这才给你送来。
顾凉佑看着她,当然也注意到了她眼下的倦意。
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谢谢。
贝蔻旗摆摆手:谢什么,这不是我赔给你的嘛。
论到最初,还是我把你扣子弄掉的。
说完打了招呼就一溜烟儿跑了。
顾凉佑低头看向手中衬衣,再想到开学第一天贝蔻旗脚下一滑,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扣子扯崩。
忽然间有种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的感觉,不禁有些出神。
他现在衣服已穿戴整齐。
可他还是转身,重新回了趟宿舍。
顾凉佑忙完学生会的工作,就也回教室上早自习了。
而他刚到座位,就看到前面原本趴着的贝蔻旗跟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忽地脊背就坐直了,还一副背书很认真的样子。
他悄悄弯了弯嘴角。
而刚坐下,陆特就立刻发现了他的不同:咦,班长,你衬衣那第一颗扣子挺别致啊,以前没见你穿过这件。
那是一颗翠绿色的扣子,四方形,上下两个边还带了点微微的弧度。
陆特书本挡着脸,眼睛往那边瞄,看了看又道:不过,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半天他也想不起来怎么个眼熟法。
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到底是在哪里见的呢?……接下来没多久就是月考。
贝蔻旗也觉得来一中这一个月够折腾的,发生了好多事情,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月考就突然而至了。
然后,她理所应当地考了个一如既往烂的成绩。
燕榴和陆特看着成绩单上她的名次直皱眉头。
燕榴很是担心她的同桌:你这不行啊,你再考不好,明年高三被踢出我们班怎么办?贝蔻旗选择认怂:啊,这次太突然,我没准备好,下次努力吧。
而接下来,她就看见了第一位置上的顾凉佑,忍不住叹道:哇,班长手受伤了都还能考年级第一,实在是太了不起了!而陆特听了则摆摆手:这算啥?别说班长手受伤了,就是他一个月不来学校,我都毫不怀疑年级第一依旧是他。
听得贝蔻旗连连感慨,大佬不愧是大佬啊!月考刚考完,那这两天课的主要内容就是讲卷子。
上午数学课刚上完,听得她昏昏欲睡,好不容易坚持到大课间她就立刻趴下了。
她困得不行,而旁边燕榴和陆特正在激情讨论月考卷子上一数学题。
燕榴说她这样做怼不到最后答案,而陆特就说她方法不对,应该这样做,可算了半天结果也和答案对不上。
燕榴就说她的思路是对的,陆特的才不对,陆特便又要证明自己。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越说越激动了,到后来还挺激烈。
贝蔻旗巨困,可又被吵得睡不着。
听他们说的,是一道导数压轴大题,她趴在那儿,就感觉什么这个二阶导那个三阶导一个一个往脑子里钻。
到后来,她有些受不了了,这完全没法睡啊。
便爬起来,扯过他们的卷子,拖拉着眼皮扫了眼:是这道题吗?那二人一愣,不知道她要干啥。
难不成,对方还要帮他们解题不成?贝蔻旗见他俩不吭声,就当默认,转手抽了张纸拿起笔哐哐开始算了起来。
见状,陆特和燕榴对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而没过一会儿,贝蔻旗就算完了,她把稿纸连带卷子递过来:你们看下这样做对不?陆特满脸狐疑,伸手接过。
先看结果,却惊了!竟然和标准答案对上了!他完全不信贝蔻旗事先看过答案。
于是便赶紧去看过程,却是越看眉头越皱。
看了半天,他嘶了一声,道:这过程,我怎么看不懂呢?一直凑在一旁看的燕榴也出了声:好巧,你不是一个人。
她伸手指了一处,这符号是啥我都没见过。
这不禁引起了全程默默围观的顾凉佑的兴趣。
顾凉佑伸手,将那张稿纸拿了过来,看了看,眼神微动:这用是微积分的方法。
陆特还是一脸迷茫:那是啥?顾凉佑:是高等数学知识。
顿了顿,补充道,大学学的。
陆特和燕榴彻底惊了。
燕榴转身扯过她早已经趴回去睡着了的同桌的月考卷子,翻到最后大题位置一看,竟是空白!不光这个题空白,这数学卷子大部分都空着,连个解字都没写的那种。
她叹道:明明会做却就是不写。
这是什么神人啊!说着就要去把对方摇醒,似是想好好说说她。
却被顾凉佑挡住:让她睡会儿吧。
见贝蔻旗是真的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他顿了顿,转头低声问燕榴:她,平时晚上睡不好吗?闻言,燕榴悄悄看了贝蔻旗那边一眼,转过来掩住嘴,重重点头:是的。
她经常做噩梦,晚上睡得很不踏实。
有几次,还把我吓着了。
我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就见她在床上坐着,就一动不动抱膝看窗外,感觉坐了很久的样子,搞得我还以为她梦游。
问了,才说是睡不着。
唉,晚上这么搞,白天怎么可能不困嘛……听完燕榴所说,顾凉佑神色有些严肃。
他盯着前面趴着的背影,若有所思了好久。
这天,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贝蔻旗打了个哈欠,习惯性转身看后面,却发现后面座位上没人。
她愣了下,以为顾凉佑有事先回去了,便站起身拖起书包。
问燕榴,燕榴要把这道题做完再走,贝蔻旗便自己先回宿舍了。
而刚出教学楼,就收到一条短信,她一看,竟是顾凉佑发来的。
上面的文本很简洁:你现在来趟餐厅五楼,左手第一个雅间。
贝蔻旗一愣,她低头,确认再三发现这不是有人恶搞,而的确是顾凉佑发来的。
疑惑了半天,还是朝学校餐厅去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餐厅的地理位置也比较偏,四周并没有人经过。
贝蔻旗站在餐厅大门前几步远处,仰视着这栋建筑。
这个点,整栋餐厅都陷入了黑漆漆一片,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说实话,她不是很想进去。
总觉得这是什么恐怖小说经典事发现场。
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顾凉佑拨了电话,立刻通了。
她贴到耳边,同时还不忘小心地环顾一圈周遭:班长,你手机没丢吧,刚才是你给我发的消息吗?顾凉佑低低磁磁的声音传来:是我。
贝蔻旗还是怀疑:可是,你现在真的在餐厅里面吗?她看着前方,咽了口唾沫,它好黑,我不是很想进去,我害怕。
顾凉佑顿了下:你等下,我下去接你。
通话没挂断,接着贝蔻旗听见那边开门声和疾步声,然后就见餐厅侧边观光电梯的箱体降下来,侧门那边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贝蔻旗忙小跑过去,问:这么晚,你叫我来这儿做什么啊?顾凉佑没回答她,而是转身给她带路:先上去吧。
二人乘电梯上五楼。
电梯里有灯还好,可一出箱体,尤其是背后门合上,周围光线就立刻暗了下来,贝蔻旗下意识就攥住了旁边顾凉佑衣角。
顾凉佑发现她的小动作,停住脚步,侧头问道:害怕?贝蔻旗嘴硬:没有。
可手却丝毫没松开。
顾凉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伸出一手虚虚搂着她,继续往前走。
贝蔻旗没反应过来对方动作,觉得对方比较安全,便又往他那儿凑了凑。
走了两步,她问道:班长,这大半夜的,你来这儿做什么啊?餐厅这个时候不是该锁门了吗,你怎么进来的?顾凉佑还是忽略她前一个问题,只道:我去问工作人员借用了餐厅一个房间。
从下面门缝能看见只有这间里面亮着灯,想必到了。
贝蔻旗一推开门,就闻见空气中飘着的丝丝香甜味儿。
她眼睛一亮,走进去:哇,班长,原来你是在吃夜宵啊。
怎么,要请我吗?顾凉佑没说话,转身合上门。
贝蔻旗再一看,就见屋内大圆桌旁边靠墙的那个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锅,里面正温着牛奶。
顾凉佑走过去,按开锅子的开关,对她道:你去那边坐着,一会儿就好。
一听这个,贝蔻旗当然不干。
她也忙过去,想去接手那个小锅:不不不,班长,你伤还没好,应该让我来。
顾凉佑自然不动。
他手本放在那个锅柄上,贝蔻旗要去接手,她以为他会撤手给自己,可谁知对方并没有动,于是匆忙间二人手就碰到一块儿了。
顾凉佑手臂一僵。
而贝蔻旗也愣住,紧接着她跟触电似的嗖地收手。
这反应显得过于刻意了。
一时间有点尴尬。
过了会儿,顾凉佑似是低低叹了口气:你坐过去吧。
这次贝蔻旗老老实实转身就过去了。
到大圆桌旁坐下,此时顾凉佑背对着她,她便向对方看去。
顾凉佑站在桌旁等牛奶沸起。
少年身形颀长,结构比例完美,袅袅白气在其身前缕缕升起,竟给他这样一个看着有些凉薄又高不可攀的人,沾染了些烟火气。
贝蔻旗心道,校草的背影倒挺好看的。
没一会儿,顾凉佑端着锅子转身走来,在她面前放了一个杯子,热腾腾的牛奶被汩汩倒入杯里,像泡腾出了一朵花,扑鼻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锅子放到一边,顾凉佑也坐了下来,他拿出一个像保健品的小瓶子,递过来:睡前热牛奶有助于安眠,配上这个褪黑素效果会更好。
贝蔻旗看着面前的牛奶和褪黑素,愣了愣。
她以为是顾凉佑想喝,把自己顺便捎带上。
却没想到,是对方费了这么大一圈功夫,特意给自己煮的牛奶。
心下微讶,便抬眼看他。
见她反应,顾凉佑继续缓声道:我看你白天一直很困,想着你定是晚上睡不好。
他记得燕榴有意避着贝蔻旗的反应,便把这块隐瞒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作用大不大。
贝蔻旗看着对方,有些愣。
眼前缭绕着热气,给面前少年的眉眼也染上了些往日少见的暖意。
她发现,原来不只是背影,校草的五官也挺好看的。
顾凉佑骨节分明的手把杯子朝她推得近了些,柔和了眸光看着她,声音低低的: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