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表明身份,是离驭圃甘家,那就不要丢人现眼。
韩遂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甘樱月眼泪都下来了。
白衡齐的手贴在她后背,用了五六种法子解不开韩遂的手法,知道是遇上高手,又不甘心求饶,憋着一口气儿,去看一眼夕霜。
当他看到夕霜的眼神,心里透凉。
夕霜没有看他,而是在看韩遂,眼底盈盈波光闪动,分明是动了心。
他咬着后槽牙,放下手来,甘樱月不停的抽着气,禁锢无法解开,快要窒息。
韩遂当然不会在这里要了人命,他手轻轻一挥,解开桎梏,然后对着夕霜大喊一声:走了,去离驭圃。
白衡齐一把扶住甘樱月,连忙检查她是否安好。
她恨恨地把他推开,呵斥道:你刚才怎么不帮我?现在又来看我,我回去禀明家主,你,你包藏私心!眼睁睁看着韩遂把夕霜带走了,连甘樱月也没好气地走了。
只剩下白衡齐孤零零一人,嘴角轻轻耷拉着,低声笑道:告诉家主,告诉家主,我有私心,我这人,还能有心吗?夕霜走了段路,发现不太对劲,回头看看,另一个人还跟在身后。
甘樱月毕竟还是想完成家主的任务,不管是夕霜愿意自己走,还是被她逼的,反正人到了离驭圃就算她赢。
不用管她,这些大小姐的脾气,真遇上事儿,大概才不用人教。
脑袋撞破了,见了血,吃了痛,自然就好了。
韩遂没有遁形,选择与夕霜肩并肩,穿过树林,来到镜魄湖边,你平时在这里收集材料,辛苦吗?也算不得辛苦,毕竟赚钱的买卖嘛。
你看我,养活了一家子的人。
夕霜很是为自己骄傲,她捡回来朱雀,捡回了小圆,眼下都养着好好的?铺子生意不好不坏,够三人吃吃喝喝。
这不又捡了了韩遂,他要是愿意,同样留下过安稳日子。
天秀镇要变天了,你知道吗?韩遂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变天!有人要对天秀镇动手吗?夕霜舍不得这个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更舍不得那份安静宁和。
这个不好说,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我会护着你们几个。
韩遂又问夕霜,十多年没有回离驭圃,是否还记得那里的模样?夕霜表示,离开的时候才三四岁模样,依稀记得一点儿。
至于甘家的人,除了甘望梅的长相,因为原本和良娘亲就十分相似,剩下的差不多也忘了七七八八。
韩遂心里有个念头,他上来认准天秀镇是个弱势的存在,依附于离驭圃的修灵者。
镇中人灵力不高,过的是普通人的生活,假如离驭圃要侵占过来,根本没有抵御能力,直到穆家两口子的出现。
情势逆转,让他有些改观。
一个铁匠铺中能出两个灵力修为中等的人,真的只是巧合?如果这只是常态的,那么真实情况会不会是离驭圃一直在防备着天秀镇的存在!这些想法,他没有告诉夕霜。
毕竟她才是在天秀镇上生活了十多年的人。
让其突然改变观念,怕是不容易,与其强扭,不如等她自己去发现。
两地离得不远,即便没有遁形,天快黑的时候,也已经到了离驭圃的边界。
甘樱月始终跟在后面,挺沉得住气,一声不吭的。
这时候,甘樱月像是松了口气,一个箭步冲过来,拦在两人面前,不满道:你们明明应该,可以更快到的,为什么慢吞吞的?夕霜把她的手指拨开:甘家家主没有告诫过你,无论何时,不应该用手指对着别人大叫大嚷的,除了体现你没家教,实在没眼看。
你是个什么人,还敢教训我!甘樱月怎么看夕霜怎么不顺眼。
平时,白衡齐身份特殊与家族中,其他年轻女子甚少接触,对她还算友善。
到了,这个女人面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要说两人没有瓜葛,鬼才信。
她不敢问白衡齐,只能把一腔火气,出在夕霜身上。
我也很清楚地再告诉你一次,我来离驭圃,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更不是因为甘家家主。
只是我想来。
夕霜露出甜美的笑容,她长得本来就明眸善睐,笑起来更是有些耀眼。
同为女子,甘樱月看不得她这样,恨不得抓破这份笑容。
白衡齐应该就是被这种笑容给迷惑了,这个妖女披挂着镜师的身份在天秀镇,鬼鬼祟祟的做了什么坏事?家主肯定是抓她来问罪的!我还要告诉你,不要在心里编排别人,也不要在脸上显露出来。
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厌恶。
夕霜说完这一句,不再看看甘樱月脸上的表情变化。
她倒是很想会一会甘望梅,十多年不见,下川一行,很多往事被勾起来。
娘亲的脸和甘望梅的脸,几乎要重合在一起,她必须要去问问清楚,那些在心里封存了十多年的问题。
甘望梅可以给她答案,可以让她知道最确切的答案。
幸好经过十多年,虽然没有回过离驭圃,四大家族和甘家,所处的位置不变。
夕霜一路跟着脑海中的印象,走到甘家。
偌大的庭院门前,她记得离开时,还有些不舍,娘亲握住她的手。
她仰着头,看高高的门楣,耳边是娘亲的话:小霜,离开,我们就再也不回来,我不稀罕,你也一样。
可她还是回到了这里,骨子里流淌的东西,在不停的召唤,召唤她回来。
白衡齐到这时候才现身,他和甘樱月差不多,始终跟随在后,只是走得更隐蔽些。
阿霜,你不要鲁莽,我去回禀家主你已经到了。
好好说话行不行?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这两句话,也算说得情真意切。
可惜,夕霜不接受他所谓的好意,干脆利落的:你让开,我要进去。
家主这几天,有很重要的事,不能见外人,你先等一等,行不行?白衡齐显然是发了急,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甘家的人说谎,眼睛都不多眨一眨,。
你们说是家主派来,要把我带到离驭圃。
现在又说家主有重要事,脱不开身不能见我。
夕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看着韩遂不住的笑道,你觉得呢,他们怎么能做到自圆其谎,我都听不下去了。
家主要找你,是在前几日。
她说怕你出事,又说你离开了天秀镇。
我知道你离开了天秀镇,可我不敢问家主怎么知道的。
后来,她就再也脱不开身了。
白衡齐发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恨得把拳头捏得死紧,我没有骗你,有些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不是能预料之中的,你懂吗!你和她说什么废话,她是个什么来头,你要这样迁就她!甘望梅越听越不满,她眼中的白衡齐,素来清冷高傲,怎么在廿夕霜这个镜师面前,变得低声下气起来。
你不要插嘴,你不要插嘴!白衡齐恨不得用针把甘樱月这嘴给缝上,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你少插手!她是什么身份来的?天秀镇的一个小小镜师,还有呢,你的相好吗?你带她来,是想要家主承认你们在一起。
甘樱月气得嘴都快歪了,翻了个白眼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不参与,我不要听,不想听。
她说完,果真用手捂着两只耳朵,自顾自的冲进庭院,飞快的跑走了。
白衡齐的情绪没有被她拨动,更没有要追上去解释的心。
这不过是个意外的插曲,甘樱月什么都不知道。
他飞快的转头看着向夕霜: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是谁。
韩遂依然不动声色,却悄悄地握住了夕霜的手。
夕霜的手很冷,甚至有些忍不住的,微微颤动。
不知是因为白衡齐的话,还是因为甘家家主的态度。
直到韩遂的体温熨烫了她。
这暖意,从脉搏,飞快地传到她心里。
让她心口的烦躁之气,很快被安抚平息下来。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为什么还要再为这些身外事,为不知情人的胡言乱语所困扰。
甚至是白衡齐,她居然恨不起来。
这人,算是在为她考虑吗?既然你这样说,我倒想听听,你的建议是什么?我们转头回去,回天秀镇,等待甘家家族下一次召见吗?夕霜显得太平静了,连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容。
白衡齐凡有些害怕,害怕看到这样的夕霜,短短时日,变得太多,几乎快要让他认不出来。
你愿意相信我的话,让我先去回禀家主。
若是家主已经把重要的事安排解决好了,自然是愿意见你的。
否则你闯进去,非但看不到人,还会出事。
白衡齐拿出十分分的耐心与诚恳,只要等很少的时间,可以吗?韩遂很自然地替夕霜接上话:可以,我们既来之则安之,在外面等着。
你自管进去,不用担心我们乱闯,更不用担心我们无功而返,都来了,夕霜不会回避的。
白衡齐差点想要反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替她说话!在甘家,夕霜是个不能磨灭的存在,根本不是外人所想那样。
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没有身份来说这句话,衣袖一拂,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庭院。
你好声好气给他说话,他反而这个态度。
在夕霜眼里,自家人就是自家人,永远不会糊涂。
哪怕曾经,她喜欢过白衡齐,现今是一点儿也不喜欢了。
看透了真相,只觉得寒心,我们在这等,要等多久?他说的应该是实话,不会让我们等很久。
韩遂有些好奇,身为甘家家主,会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给牵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