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目前的胃口不大,所以对你而言不算坏事。
韩遂说得轻松,眼见着夕霜已经紧绷的后背慢慢又松弛下来,不如你自己下手去掏一掏。
夕霜的双眼瞪圆了,来路不明的东西,让她用手去掏!万一掏出个妖怪来,她的战斗力很低,不等于白白送死!你下手才方便。
韩遂不打算放过她,下巴一扬,让她往东南角去。
夕霜的脑袋摇成个拨浪鼓,我还有两个小家伙要养活,绝对不能把性命交代在自己铺子里。
韩遂发现她的表情实在丰富,这么短短一会儿,最少换了五六种,生动鲜明,让她本来素淡的五官明亮柔丽起来:我不会害你对不对?这一点,夕霜没有怀疑,韩遂自打出现一直出手援助。
她用力按了按额角,仿佛想到不得了的大事:我说你这么好心,原来是为了它而来的!如此,方才合情合理,说得过去。
韩遂笑了,他的眉毛连着胡子一把抓,其实看不清楚笑容,却让夕霜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个笑容让她心口有些发毛,绝对不是善意。
我动不了它的。
韩遂平摊开双手,你要是信不过我,养足它一百日,我们再看结果。
夕霜心口一动,心领神会到韩遂的怒气从何而来,是她的不信任与怀疑,方才他显然要拂袖而去,又硬生生克制下来。
若非她对自己的长相知道是个几斤几两,她忍不住要揣测,韩遂留下来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了?我听你这话里话外的,现今还不算酿成大祸,不能养足一百日。
你先别动气,让我算算时日。
夕霜的一双手长得好看,十指翻飞宛如穿针走线的曼妙。
没有被韩遂点破之前,她不曾认真计算。
从小炉烧制完成开算,到今天,刚好是九十三日。
换句话说,最多七日之后,这东西要出来作祟了。
韩遂见着她犹疑过后的试探,片刻后又变成了坦然,这丫头莫非是把他的话想歪了,歪打正着的,不用点破,反而有趣。
还有七天。
夕霜苦着脸,自己招惹回来的邪祟,再苦再丑也要自己去解决。
考虑停当。
韩遂故意给她施压。
她的反应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东南角的小炉面前:它若是要害我,没要等上九十多天。
仅凭那个速度,要杀了我不难。
嘴里说着话,夕霜的一只素手飞快的探进小炉中,她亲自去镜泊湖找来合适的湿泥,兢兢业业守着炉火才做出来的器皿,没有什么可怕的。
真是奇了怪了,不过尺把高的小炉,夕霜的大半条胳膊探进去,依旧没有碰触到底部,好似底下被什么东西啃噬成了个小小的无底洞。
这要是胃口大开,把你整个人都给吞下去也是平常。
韩遂见夕霜胆子越来越大,连带着右边肩膀已经接近炉口,依旧没有要放弃的胆怯。
既然她有这般胆量,不如他出手相助。
夕霜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是韩遂站到她的身前。
不等她抬头再次询问,宽大的手掌压制下来,按住她的另一侧肩膀,她连开口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进去了。
只留下韩遂站在小炉边,没有丝毫的意外。
夕霜差点破口大骂,到底是谁要谋财害命的,短短两天,遇到的事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
所以说,她这会儿是在自家的炉子里!炉底有炉灰,夕霜一下来,炉灰扬起,差点迷了她的眼睛。
她连忙用手挡住,过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放下来。
她站的地方,脚底浅浅一层灰。
成天和那些残碎的镜魄做伴,夕霜一眼看出,脚边拳头大小的晶体,是被放大了许多倍的碎魄。
等到朱雀来收拾的时候,直接往铺子后面的小河中一倒,清洗了事。
她是被韩遂给按进了炉子里,而且还变小了。
变小不是大事,镜魄中本来就有大小随意的神通,让夕霜倒吸一口气的,是眼前还有个花纹斑驳的蛋!要是比对脚下的残魄,那么这颗蛋本来差不多比她的拳头要大一圈。
这会儿,夕霜要走到它面前,还不及它的一半,夕霜摊开双手触碰蛋壳表面,按照花纹的走势略有凸起。
她是玩闹的脾气上来,曲起手指,在蛋壳上轻轻叩了两下,好似在敲门。
稍等片刻,蛋里有了回音,也是轻轻叩了两下。
夕霜不但不害怕,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又快速敲了一长串的节奏。
带着它出来。
韩遂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夕霜抬起头,见到一簇光准确的打在她的位置。
她微微眯起眼睛,却看不到韩遂到底在哪里。
它太大了,我抱不起来。
夕霜扯开嗓门喊道,密闭的空间发出层层叠叠的回声。
夕霜突然想,要是在这里发挥镜魄,威力是不是也会更大?不用抱起来,它想跟着你出来,自然可以。
韩遂垂眼看着面前的小炉子,做工精细,造型别致,一眼能看出制作者的独具匠心。
他的手指在炉口摸了一圈,想到曾经有这样一个人,也喜欢做些新奇的小手工。
等那人不在了,那些东西流落出去,都不知晓在什么人的手中了。
夕霜听着韩遂的声音有些古怪:喂,我说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出来的。
嗯,我相信你。
韩遂挑眉而笑,明明是他把人塞进去的,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来还要宽慰他,这脾气实属难得了。
夕霜展开手臂,大致丈量了蛋壳的大小,低声询问: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去湖边淘湖泥的时候,惊醒了你。
或者是你喜欢这一方小天地的自在。
那我且问你,可愿意跟随我前往外头的世界开开眼?硕大的蛋摇摇晃晃了一下,夕霜脚底的地跟着震动。
外头的那个男人说你胃口大,我穷得叮当,万一养不起你吃饱喝足的,你可不能怨我。
夕霜眼前一道柔光,等她再睁开眼时,硕大的蛋不见踪迹。
她惶恐的喊起来,韩遂,韩遂,蛋不见了。
韩遂在外头搬了张椅子坐下,听到她的喊声,忍不住低头又笑:你看看衣袖,衣袋,它可在里面?夕霜立刻把两只袖口,荷包,但凡能藏东西的地方全找遍了,也不见那颗蛋的踪影。
她恨得直跺脚,一颗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的,到底哪里来的神通,还屈驾在她家的炉子里。
这一抬手,夕霜摸到发钗边多出一颗小珠,摸起来绘着起伏的花纹。
找到啦!夕霜用指甲刮一下珠子表面,可她又要怎么出去呢?我想出来,你帮帮我。
韩遂听到她欢悦的叫声,没有犹疑,直接伸手进去,拽住夕霜的胳膊把人给提了出来。
夕霜一看到韩遂的脸,把抓着的炉灰对准他的脸撒过去:你说推我下去就推我下去,一声招呼不打,底下幸好只有一颗蛋,要是有个怪兽等着吃我,你是要我尸骨无存才满意嘛!韩遂当然不会被炉灰撒中,没见他身形有任何变动,炉灰落在地上,他身上的衣服不沾分毫。
夕霜其实能看到韩遂化出的一道虚影,眼中顿时写满了戒备。
这人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这样一个高手,为什么愿意留在天秀镇,在这个小小的铺子蹉跎时间?我如果要害你,完全可以不救你。
韩遂一个转身,无视她的怀疑,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喝,那玩意,你收在哪里了?你先告诉我,那是什么!夕霜想到多年前听过的一个传说,专门有隐藏真实身份的高手,为了养些见不得光又能提高功力的邪物,诱骗那些无知的少年少女,充当人形容器。
到时候,邪物练成,那些容器的下场却十分凄惨。
你自己招惹回来的东西,你却来问我?韩遂一眼看破她的心事,你以为我为它而来?否则呢,你如何会对我店铺里的摆设物件这样熟悉!这个炉子明明是我亲手砌出的,可我从不知道炉内另有乾坤。
夕霜越想越有可能,不由往后退了一大步,我警告你,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也未必能从我这里占了便宜。
便宜是你的,我可不要。
韩遂眼底俱是笑意,你既然要问个究竟,我也可以告诉你,你头上那颗蛋是镜泊湖凝结而出的晶体。
这小玩意,几百年才出一颗,还要有缘才能遇上。
它既然能跟着湖泥寄居在你这里,想必有什么特别的在吸引它。
晶体?夕霜听得糊涂,明明是一颗蛋。
蛋壳只是包裹之物,回头破壳而出时,方见其真面目。
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形态,还真不好说。
韩遂把自己所知的全盘托出,他的态度光明磊落,实在太具有说服力,不由得夕霜反驳。
那你说它胃口奇大,破壳而出时,会不会把我连带着这个铺子都给吞噬了?夕霜不自觉的挪步靠近韩遂身边,似乎离他近些能安全的多。
你确定它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