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希然收了当票跟鲛人泪,又在他家坐了一会儿。
临走的时候, 她偷偷到郑飞昂屋子里看了一眼。
见他仍在熟睡着, 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身上的肌肉也从紧绷变得放松了,她才稍稍放心些,回自己家去了。
季宁云跟郑飞昂都是一下午没有消息。
晚上,时希然好歹吃了几口饭,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天发生的事情太大, 也太突然,她这时刚刚觉得自己有点能静下心来回头想想了。
记得老季从很早的时候就提点过她,说不要动了真感情,尤其是对郑飞昂, 因为动了感情, 她的当铺生意肯定要受到影响。
到前一天为止, 她还觉得这是老季对郑飞昂有成见,才会对她这样说。
然而, 固魂丹确实价值不菲。
这样珍稀的东西, 入账时跟别的当物都要区分填写的。
在接手当铺前,季宁云曾给她开出利好条件,但凡当铺里不超过一定价值的死当, 作为大掌柜的她都可以在不影响当铺架本的情况下随意使用。
可固魂丹绝不在她可以随意使用的范围之内。
因此,也不知这个大窟窿要怎么才填得上。
总之,现下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她自然也做好了季宁云大笔一挥要罚到她头上的心理准备。
九点多, 她把家里大致收拾了一遍,正准备去洗澡,门铃叮铃铃响了。
当铺生意做久了,她更习惯当铺里来了客人之后响起的风铃声。
而她这个家很长时间以来从来无人问津,这会儿响了门铃,难免让她感觉诧异。
她从卫生间出来,站在门前,还没打开监控盒子,就听见外面伴着当当当砸门的声音,隐约有人声传来。
时希然,开门。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时希然赶紧上前打开门,看到郑飞昂凌乱着头发,胡乱穿了根本不搭配的衣裳,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巾缠得乱七八糟,正站在她门外,举着拳头还要蹂躏她的门呢。
他眼底一片青黑,眼神也颓废得可以,怎么看都是大病过一场的样子。
时希然蹙起眉头,心里狠狠揪了一下:这么颓废狼狈的老狐狸,她还是头一回见。
郑飞昂,大晚上的你怎么跑来了?时希然把他拉进来,赶紧关上门。
时希然,你得立刻、马上把那个姓季的炒了。
郑飞昂高高瘦瘦的,戳在她家客厅里,客厅一下子给人一种变小了许多的感觉。
时希然哑然一怔,将目光偏开,落在不远处的一点:为什么啊?他的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双眸森幽,更显得态度强硬:他不是好人,赖在你身边不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千万不能着了他的道。
什么叫不是好人,还不可告人的秘密,这都是怎么话说的啊。
时希然撇着嘴想转移话题,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热水递到他手里:你看你,外头多冷啊,鼻子都冻红了啊。
时希然,我在跟你说正事儿呢。
他低沉着嗓音,语气不容置疑,让他本就冷到冰点的神色显得更加不易靠近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时希然见避无可避,只好叹气:他只是我的助理而已,从我这领着薪水,帮我做一些其他助理做不好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他也算尽职尽责,我不明白你说的,不可告人,是指什么意思,我想是不是你多虑了?我只是个小小的演员,也没什么能让别人图的,对吧?时希然,你不懂我的意思。
郑飞昂放下水杯,捏住她的手腕,微微使着力:很多事情我没法告诉你,但是就请你相信我这一次,别再让他出现在你身边了,好么?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他所不能说的这些事,时希然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即使她都知道,她也不能跟他说呀。
时希然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语气十分诚恳:郑飞昂,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但是有很多事情,我也同样没办法告诉你。
所以你能不能也相信我这一次,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郑飞昂咬了咬牙,眼底已现愠色:你知道我在担心些什么么?就敢这么信誓旦旦地开口跟我说?时希然垂下眼帘,目光一阵闪烁,实在不知该怎样作答。
正在这时,季宁云的声音突然从屋里传来:郑先生,我想作为一名助理,我的所作所为,也会以希然的利益为出发点的。
这世界上,可不只有你一个人能对她好。
郑飞昂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望见从时希然卧室里走出来的季宁云,立刻目露凶光。
时希然也不知道老季是什么时候到她家里来的,看到他的一刹那,也是悚然一惊。
季宁云手里拿着一个行李包,装着时希然的生活用品。
他看了看时希然,便毫不在意地微微仰着头与郑飞昂对视:郑先生,我在给希然打包明天回家的行李,请问你又在这里干什么?郑飞昂捏紧了拳头,指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季宁云,你不要太过分。
中午那一幕仍在眼前,时希然生怕郑飞昂拖着病体再跟老季起了冲突,到时候一切都会失控,也许他会性命堪忧。
她赶紧上前一步,挡在郑飞昂身前,跟老季摆了摆手:好啦好啦,你快点回去收拾,不然不知道要弄到几点了。
言罢,她又回过头,把郑飞昂的双手都拉了起来,拽着他往门口走:飞昂,你快回去吧,我真的没事的,你别想太多了。
你脸色这么不好,早点回去休息,不要再生病了。
推推搡搡的,郑飞昂已经被她带到了门口。
他握紧的拳头总算松了一些,反手包住时希然的手,握得用力,继而把她往他身后一带,似是在宣布主权:季宁云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对她怎么样,我绝不会放过你。
好了好了,他知道了。
时希然伸手打开门,把他推了出去:别担心我了,回去好好休息,晚安。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她舒了口气:好在双方还忌惮着她是凡人这件事,没有再打起来。
这段时间,她还是赶紧回家避一避风头再说了。
时希然回头讪讪地望向季宁云,看到他把她的行李包裹往一旁一甩,已经是火冒三丈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拿走固魂丹给他治伤,现在又要偷偷商量着把我炒了?你可以啊,时希然。
时希然无语扶额:老季,是他提出来的要把你炒了,我怎么回答的,你不是没听见吧?我听见了,所以他才能没缺胳膊少腿儿的,走出这个门。
季宁云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时希然,你太感情用事了。
时希然见他面色凝重,心里也知道自己闯的祸不小,只得低下头来诚心认错:老季,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
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我会一直良心不安的。
郑飞昂他——你再对他这样好,良心不安的就该是他了。
未等她把话说完,季宁云便开口打断:时希然,你现在是当局者迷。
你不仅感情用事,而且太过单纯了!你以为郑飞昂是真心待你,才黏在你身边鞍前马后?你以为他大晚上跑到你们家,让你炒了我,真是为了你好?时希然,你醒醒吧。
我一个天上的仙判,对你一个凡人能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儿?要想害死你,那次雷劫我还救你做什么?早早劈死你不是一了百了?季宁云这会儿已经是勃然大怒,额上的青筋都根根暴露出来,导致原先他从未跟时希然说过的那些话也一股脑的冲口而出了。
时希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须臾,才理清头绪:老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郑飞昂是为什么——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季宁云深深呼了一口气,抬手揉着眉心,像是在考虑着措辞。
良久,他弯腰坐在沙发扶手上:很多事我不想告诉你,是希望你不要被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分扯太多的精力。
你已经有一大箩筐的麻烦事需要解决,我不想让你再分心去为那些本不值得的人费神。
但是时希然,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时希然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点头道:好啊,到底是什么事情,今天一并说清楚了,也省得你每天都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季宁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回望她,摊手道:我口说无凭,你眼见为实。
想必你的鲛人泪已经拿回来了,你回去问问它,便一切都清楚了。
话音未落,他摊开手心,朝着时希然那被他丢出去好远的行李包一使力,包裹便回到他手中。
他将行李包放好,两步走到门前:自己收拾吧,明天我来接你去机场。
门不轻不重地被碰上,时希然才瘫坐在沙发上,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她掏出那颗鲛人泪,打量了好久好久,然后,紧紧握在了手里。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顷刻间,周遭的一切荡然无存。
过了一会儿,渐渐有嘈杂的叫卖声传入耳畔。
时希然睁开眼睛。
穿过喧嚣,她忽然望见了了千年前的时光。
希然,你等我,多则三年,少则半载,我定归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挺拔的身影,逆着光定定站在那,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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