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10日杜老师真像高中老师。
尽管形势诡异莫名,柏寒脑海里依然冒出这个相当无厘头的问题。
只听他催促着,神情威严很有班主任拎起学生当堂提问的架势:看看你们的票,有什么问题赶紧提,时间紧,同学们不要耽搁。
好吧,柏寒拎起车票,沈百福已经利索地念上了。
时限,七天..这个安布雷拉是什么公司?杜老师咳了一声,车还没到,应该就是个地点,时限七天就是要在那里待满七天,还有什么问题?柏寒追问,我们为什么,要去这里?我们是怎么从,我是T31,他是哈尔滨的车,怎么到这里来的?你们是什么人?眼瞧着这五人脖子上也挂着车票,显然和自己是一样的,沈百福开始自由发挥想象力,这是,怎么回事?是官方还是邪恶组织?还是境外势力?外星人。
矮个男人阴阳怪气搭腔。
火星来的。
王家宇和漂亮女郎都低声笑,只有角落里的男人没说话,默默打量两人。
杜老师举起右手,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我长话短说。
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从火车上莫名其妙到这辆车上来的,也得定期到车票上的地方,要干什么车票背面会写。
每次只有完成要求,才能回到车上,算是过了这关,再回蓬莱....蓬莱?回山东?是蓬莱那个蓬莱吗?两人异口同声发问,不约而同再提新问题:不去蓬莱,我要回哈尔滨给警察打不通电话,怎么办?杜老师双手高举,显然对这种场面已经很习惯了。
第一,你们回不去了,什么T31哈尔滨都回不去了,待会车一停你们自己看看外面什么样,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二,必须完成车票上的任务才能回车上,完不成就上不了车,你们愿意留下,我们也不勉强。
第三,不要再问我们为什么这个为什么那个,我们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外星人,有可能是古代神仙,也可能是未知生物。
我们比你们早到没几天,我们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两人面面相觑,杜老师说得口干舌燥,往隔间床铺一坐,行了,先说这么多,说多了也没用。
你们俩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有吃的喝的吧?都带上。
小王,你带带他俩。
车厢气氛松动,女郎捧起本薄薄的书,靠在墙壁上的王家宇伸个懒腰,走吧,两位,我跟你们回去看看,按说你们那边的新人也该开门了。
矮个男人乐了,新人来了杜老师还得再讲一遍。
杜老师摇头叹息。
尽管云山雾绕,柏寒依旧想起件事,指着车票问:对了,我这个,怎么都摘不下来,这个是?摘不下来就对了。
杜老师把自己车票塞回衣领,又指指脚边背包:快去吧,能带的都带上。
对方五人脸色严肃,各自身着便于行动的冲锋服、运动鞋,脚边都放着背包,鼓鼓囊囊装满东西,显然积蓄力量准备迎接即将发生的事情。
两人迟疑不决,王家宇在前边招手,走吧,要不真来不及了。
沈百福顺势缠着他,我看看你的票,和我一样吗?后者坦坦荡荡任他看,嘟囔着都是三等座,一模一样。
三等座,还有二等座一等座?有卧铺吗?沈百福很迷惑,拎着他的车票翻来覆去,有什么优惠?确实没有区别,柏寒凑过去仔细端详,正反面除了姓名和右上角编号不同之外,咦?王家宇的计数是:肆,车票右下角也是空白的。
等一下。
她奇怪地看向杜老师,杜老师,车票下面画着东西,有什么用吗?他比我多串珠子。
这句话立刻激起千层浪。
先是王家宇喊,真的?立刻揪着沈百福车票看了一眼大喊,他也有守护神,和小雪一样。
矮胖子和杜老师围上来盯着车票细瞧,女郎把书一丢溜过来扶着王家宇肩膀踮起脚尖往里看,可怜沈百福又被挤得贴在墙壁上气都喘不过来。
几人都用震惊的目光重新打量他,矮个男人和王家宇更是满脸羡慕,拍着沈百福肩膀,可以啊,你这上来就有守护神了。
守护神?《哈利波特》里面巫师们高喊呼神护卫然后从魔杖尖端冒出来的可以抵御摄魂怪的银白色动物?我也有。
女郎从自己衣领里拎出车票递过来,果然她的车票右下角也画着图案:一只睡着的小白猫。
你有没有从小带着的念珠或者佛珠?这话提醒了沈百福。
他掀起毛衣,腰带上挂着个小小的大红锦囊,拉开系着的红绳里面是串琥珀佛珠,每颗珠子只有豌豆大小。
我出生就哭,哭得没完没了,我爷爷送我到庙里拜佛,求了这串佛珠,说不让离身,对了,我名字就是庙里一个老和尚起的。
果然是有故事的人。
几人恍然大悟,坐在角落里的男人起身大步过来拎起他的车票盯了一眼,却对柏寒说:听说你也,练过?这人站起来好高,肩宽臂长,筋骨强壮,行动带风,显然身手高超,显然是领头儿的,柏寒答:我以前,学过防身术。
他点点头,对王家宇示意,得抓紧了。
又看看两人先拿东西吧,说话机会多得是。
回原本车厢的路上那个叫雷雪的女郎也随行,她显然和王家宇是一对,挽着手走在前面,也不知道你们那边的新人怎么样。
就是说,每节车厢里面都有一个人?柏寒跟着两人通过一道侧门,指着旁边墙壁那道宽敞的门:这是,到站就从这里下车?对啊,就跟火车一样,这个是杜老师车厢,我们上车就聚到一起了。
雷雪忽然吸吸鼻子,哎呦,什么味儿啊?好尴尬。
刚刚还对柏寒念叨你可要保护我啊的沈百福冲在前头,试图遮掩住自己车厢某道水痕:你们去柏寒那儿等我。
统统倒在铺上再挑着往回装,方便面面包火腿肠苹果--雷雪在旁边不断提醒:拖鞋不要,牙刷带着吧,钱包不用没有花钱的地方,衣服太占地方别带了,你没别的吃的吗?杭州还怕没有吃的?可惜目的地换成什么行尸走肉,柏寒摇摇头。
好在行李箱立下大功:稻香村点心,全聚德袋装烤鸭,还有给家里带的果脯和小包装豌豆黄糖葫芦--雷雪利索地挑了盒点心,又用其他食物和用品把背包装满,这才拍拍手。
要待十天呢。
要求不是七天吗?车厢原先没能打开的另一道侧门依旧漆黑如同午夜,雷雪敲两下毫无回应。
可列车要十天才回来接咱们。
哎,看~随着这句话,隔间对面宽敞的门扇忽然透进光亮,原本门上玻璃像糊了层纸,现在纸被揭开:外面显然是深夜,不过就着月光和寥寥无几的灯光可以分别出是繁华都市,高楼大厦模糊林立。
门嘭得开了,王家宇几步跑进,沈百福也背着包跟在后面,快到站了,走。
回到集合地,另外三人整装待发,雷雪摊摊手,柏寒车厢那边的门怎么都打不开,灯都不亮,可能喝高了,要不然就是耳朵不好使。
车厢行进速度逐渐减慢,窗外景色随之看得更清楚了,尽管光线不足,依然可以模糊看到英文广告招牌,显然是欧美城市。
行尸走肉就发生在美国。
柏寒这么想着,掏出手机,咦?居然还是凌晨两点?我手机坏了。
答话的是杜老师。
手机没坏。
有工夫再说。
一把匕首被雷雪递到手里,紧接着是沈百福,他也被杜老师发了一把军刀。
凌耀祖--那个领头男人不疾不徐说:等车到站,下车贴着车厢站,不许出声不许乱动。
右边车头还有两组人,我和他们定路线,跟着我们走,越快越好。
沈百福柏寒,听明白了吗?两人都应了。
还有。
凌耀祖瞥过来一眼,除了咱们三组人,左边还有七个新人。
他们不知道情况,很麻烦。
杜老师看一下,能帮就帮,帮不了就算了。
杜老师答:OK。
怎么会?柏寒看看沈万福,他正震惊地盯着手中军刀--锋利坚固,刀锋雪亮,显然是军方配备,对她用口型说,猛虎。
再看自己这把,相对纤细精巧,又长又直,却叫不上来名字。
车厢陡然振动,缓慢滑行着保持前进,眼看靠站了。
几人纷纷站到门前,可以看到对面是栋大楼,周围有相对低矮的建筑物,中央是个广场。
柏寒的注意力忽然不少被慢慢出现在视线里的直立物体吸引住了。
动作缓慢,血肉模糊,不少缺胳膊断腿或者开膛破肚,在明亮月光下张大嘴巴--那是人,不,不,不,是死人,是她在《行尸走肉》和《生化危机》中看过很多遍的丧尸。
死去的人不肯归于地狱,徘徊在世间渴望着新鲜血肉--行尸走肉!嘴巴发干,小腿僵硬,耳畔轰鸣如雷,柏寒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这是,这是电视剧,还是?忽然一只手掌在眼前用力晃动,她依旧沉浸在惊惶恐惧里,紧接着肩膀被人重重一拍--矮个男人陈启明。
凌耀祖厉声大喝,想活命,就别发呆!总算回过神的柏寒不由自主喘息着,面前是五只叠在一起的手掌,她本能地伸手过去,沈百福不断颤抖的手掌压在她上面。
众人齐声喊:一,二,三!车门洞开,凌耀祖当先跳下,匕首在他手中映着月光发亮,其他几人也陆续下车。
柏寒咬咬牙,跟着雷雪跳下,沈百福在身后落地,沉重地像块石头。
后背紧靠车厢,一阵刺骨冷风吹过,柏寒能感觉到铁皮的冰冷,不由紧紧攥住冰冷匕首。
头顶明月高悬,广场四周亮着探照灯,周遭可以用亮如白昼来形容。
举目四顾,广场上游荡着不少丧尸,对面三米外有只裹着红裙的女性丧尸,隔着电视屏幕它只是个会移动的骨架,即将被主角三下五除二干掉,如今近在眼前却格外令人绝望。
别怕,别怕,柏寒,你是跆拳道黑带,同级别没人是你对手,人你都不怕,何况丧尸?她这样安慰自己,有人拉拉她袖子,是雷雪,示意她朝右边看:除去他们七个,车头方向还有不少人贴近车厢外站着,显然是另外两组。
他们正镇静得朝周围眺望,手里握着武器,柏寒能看到凌耀祖正和两个男人指着周遭建筑物急促商量。
一个人贴着车身朝左移动,却是杜老师,左边果然站着三、四个到处打量的人,忽然又有几个人从敞开的车门里跌到地面,其中有个人醉醺醺的,哇得吐了。
哎,这是,怎么回事啊?有人茫然失措,啊,那是什么?糟糕,丧尸发现了,哎?尽管那人的尖叫足以振动四周,离他不远的丧尸却并没行动。
杜老师不停朝他们嘘并挥着胳膊示意跟上,自己朝右边移动。
可惜好几个人被周遭稀稀落落的丧尸惊呆了,像见了蛇的青蛙瘫倒在地,只有两三个人发现杜老师,哎,怎么。
柏寒!雷雪轻声叫着,她回过头,凌耀祖正指着左前方几百米外一栋有着灯光的建筑物低声说,冲过去,快走。
前面两组人猫腰放轻脚步敏捷地贴着火车移动,凌耀祖陈启明等在前面,杜老师超越过去奔向他俩汇合,王家宇拉紧雷雪,沈百福回头招手,走!尽管沈百福在车厢里还说你可要保护我啊,可到了紧急关头柏寒发现他根本用不着别人帮忙:他身高腿长,显然经常运动,迈开步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刚刚蹿出两步,敞开的列车车门忽然霍然关闭,静静停在广场中央的列车发出尖锐的鸣笛声,烟囱冒出袅袅白烟,缓缓朝前行进。
紧紧跟住沈百福朝前奔跑的柏寒发现,离开车身的掩护,周遭呆呆站立的丧尸像是嗅到蜜糖味道的苍蝇,开始逐渐朝着排成一条直线前进的人们围拢--快,给我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