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帮他们吗?莫烟轻叱一声,你诱导他们做出此等恶事, 日后还是要算到他们头上的, 哪里算得上是帮, 是害还差不多。
蟾蜍舔了舔嘴巴:他们向我许愿,想要好多好多钱。
我原本想着让他们家买的股票涨一涨,但这样一来改变的局面就太大了,不仅仅他们家的生活会发生改变,还有很多无关的人会受到影响。
这样的场面我一介小妖精可兜不住, 所以就给他们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建议。
所以你让他们把于梦给卖了?于梦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他们夫妻俩又是怎么了?楼半夏往它头上砸了一个小咒,蟾蜍精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顿时趴到了杯底。
蟾蜍精晕乎乎地又爬上来挂在杯沿上:反正他们也不喜欢于梦,我出的这个主意他们都觉得不错。
一开始还跟我说什么是亲生的女儿, 血脉相连狠不下这个心。
我知道他们只是怕传出去坏了名声, 给他们的人生染上污点, 所以我又帮了他们一把,让于梦离家出走了。
于梦缓缓走近于母:那天我刚出小区没多远, 就被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拉上了车。
我听到他们给别人打电话, 说抓到人了,交易可以继续。
那两个人就是买家派来验货的人,而于梦就是那个被验的货物。
后来发生了什么于梦并不清楚, 她被关进了一间小屋子里,里面还有几个人,有男有女。
于梦原本以为他们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或者是做苦力, 或者是□□揽客,她甚至已经在等待的时间里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然而她没有料到,等待她的是一间十分简陋的手术室。
她被当成了一个活体容器,她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可以交易的货物。
一开始她被摘去了一个肾,回到那个小屋子她才知道,被关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命运。
这里是黑市的人牲屠宰场。
在这里他们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市交易量庞大,到黑市买货的顾客要么财大势大,要么是走投无路,他们用巨额费用买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完全不会考虑到商品的来源。
在这里,人也只是一种商品而已。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于梦已经成为了一个破布玩偶。
最后,当她的心脏被摘去的时候,于梦没有害怕恐惧,只有淡淡的庆幸——终于可以解脱了。
那些打入于家账户的钱,都是于梦身体器官被摘去赚到的钱。
莫烟不明白地看着于父:你们把她卖掉也就算了,竟然还卖给贩卖人体器官的,你们是有多狠的心啊!于父嗫嚅着开口:反正都已经踏出那一步了,当然要看哪种利益更大了。
把她卖给人贩子只能得到五十万,但是卖给贩卖器官的能赚好几倍。
我们养她这么多年,她难道不应该做出一些回报吗?她弟弟还那么小,难道她不应该给他创造更好的条件吗?于父说得极其没有底气,于梦听到他的话却是笑了,笑声溢满整个客厅,苍凉而又可怖。
一切尽在不言中,于梦的委屈不必言说他们也都可以了解。
楼半夏看着于梦:你想报复他们吗?于梦缓缓摇头:我暂时不打算这么做。
小羽还小,还需要父母的抚育。
虽然他们俩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对小羽却还尽心尽力,我还想留着他们的命给小羽铺路。
不过我也不会跟你们离开,心愿未了我也离不开这里。
我会等到小羽长大,等到他羽翼丰满再也不需要这两个人。
接下来会怎样,大家都知道。
楼半夏摇头,不是她要包庇这对为了钱已经丧心病狂的父母。
而是他们已经犯了法,不可能再继续抚养于羽长大,最起码要在监狱里待个几年。
而且有这样的前科,也不能保证他们以后会不会再次犯同样的错误,把于羽放在他们身边并不算一个明智的选择。
于羽紧闭的房门被拉开一条缝隙,钻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我不要跟这两个坏人在一起,警察阿姨叔叔快把他们带走!于梦也没想到于羽对父母竟然这么抗拒,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悦悦也探出脑袋:以后小羽可以和我住在一起,我会照顾好他的,梦梦,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于梦还是那副可怖的模样,于羽和悦悦却没有害怕。
于梦转向楼半夏: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在自己身上徒增业障,就交给你们处理吧。
楼半夏当然答应,这是最符合她心意的结果了。
这是一场因钱财而起的案件,谋算者到最后不仅失去了钱财,连自己都搭了进去,也不知道他们自己觉得值不值得。
那笔钱是于梦用生命换来的,根据她的意愿,这些钱都给了悦悦家,算是她弟弟的抚养费。
悦悦的父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皆是不寒而栗,看着于羽不免多了几分同情,自然答应抚养。
于梦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在悦悦面前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对不起悦悦,这辈子没法给你做媳妇儿,等到下辈子我再给你做媳妇儿吧。
悦悦抿着唇点头:那你一定要晚点投胎,要不然我就赶不上了。
我会帮你照顾好小羽的,也会经常给你烧纸钱,你也要经常到我的梦里来跟我说说话。
于梦笑着点头。
楼半夏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彼此约定,不由得摇头。
到底还是中二期的孩子,以为当下的感情可以牢固到永远,甚至可以穿越生死的距离。
再过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他们谁还会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曾经许下这样的诺言呢?纵使是记得,大概也只能成为一桩笑谈罢了。
来生就更是荒唐了,谁又能逃得过忘川之水、奈何之桥、孟婆之汤呢?莫烟扯了扯楼半夏的袖子,他们该回去了。
坐在车上,楼半夏逗弄着杯子里的蟾蜍精,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冥界。
直到镇魔峰一战,他们才知道宋初的真实身份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鬼使陌君。
虽然他们不知道宋初为何会出现在文物修复处,不过他们已然是朋友。
她跃下九天诛魔阵之后,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只是梁京墨都能镇定自若,他们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分。
半颗火之心在梁京墨的身体里,他说宋初会回来,那就是会回来的吧?只是,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楼半夏从后视镜中看到莫烟正倚在车门上打盹,唇角带笑,即便是打瞌睡都让人看着舒心。
这个人到文物修复处,真的只是凑巧吗,还是另有目的?半夏姐,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呀?莫烟突然直起身子,两人的眼神在镜中对上。
楼半夏收回眼神:看你很累的样子,想问问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莫烟粲然一笑:没关系的啦,我只是稍微闭一下眼睛。
再说了,处里不是有休息室吗?楼半夏嗯了一声,苏木开着车一直没有说话,车里有着淡淡的尴尬。
他们不知道,此时宋初——也就是陌君,已经不在九天诛魔阵中。
陌君是红莲业火的化身,直到变成宋初才有了一具□□。
□□寂灭而元神不毁,她就可以回到初生的地方,也就是烈火地狱。
陌君再有意识的时候,时光仿佛倒退了千百年。
一样的风景一样的人,心境却截然不同。
那时的她懵懂无知,无悲无喜。
此时的她却已经尝遍酸甜苦辣,百感交集。
王。
陌君单膝跪在冥王身前,平淡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冥王满意地嗯了一声,俯身扶起她:陌君此番立下大功,想要什么奖赏?陌君低垂着眼睑跟在他身后向外走,长及地面的火红衣裙在烈火中拂过却丝毫无损,衣角的彼岸花纹明明灭灭:此乃陌君分内之事。
冥王的表情更加满意:虽然这么说,该给的赏赐还是要给的。
你最近不必出任务,便在府中安养,本王会遣几个信得过的冥医给你调养。
我那里还有一些补身的上好药材和灵宝,也一并给你送去。
冥王的安排看似妥帖,实际上却是将陌君幽禁在了府邸之中,派人监视着不让她擅自出去。
陌君心下寒凉,除了接受没有其他选择。
烈火地狱的红莲业火没有再出现异常,守门的鬼差也如同往常一般将身有业障的鬼魂往里面丢,看到梁京墨,鬼差还颇为友好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梁京墨在入口处看了烈火地狱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许久才放心离去,他心中暗忖,既然一切已经恢复正常,那距离宋初归来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
殊不知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然不在那处。
回到文物修复处,梁京墨一眼看到正在喂猫的莫烟。
她蹲在猫笼前,被风吹得微乱的头发散落在脸颊上,侧颜沉静而美好。
有那么一瞬间,梁京墨眼中莫烟和宋初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摇了摇头,梁京墨甩去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走到苏木身后:处理怎么样了?苏木略微侧开身子,让梁京墨能够看得更清楚些:报告已经交上去了,梁老大需要再审查一遍吗?梁京墨扫了两眼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我相信这点事情你们能妥帖处理。
眼神瞄到宋初养的小绿植上的水珠,梁京墨眯了眯眼睛移开目光,权当没有看到。
楼半夏牵着贝贝从门外进来,见梁京墨已经回来,顺口问了一句:怎么样,有消息了吗?梁京墨抿唇摇头:还没有,不过现在看上去情况还不错,我想应该再过不久,宋初就会回来了。
听到梁京墨这么说,众人都轻松了一些。
苏木合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等到宋初回来我们得给她来个三堂会审,那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一直瞒着我们!莫烟一不小心将小鱼干塞进了金眸黑猫的耳朵里,黑猫给了她一爪子她才回过神来,抬头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宋初?李双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名义上她是我们文物修复处的小职员,实际上却是大有来头,最关键的是,她可是我们梁老大的心上人、未婚妻!莫烟的眼神闪了闪:她……去哪里了?楼半夏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去拯救世界了。
莫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是他们不想告诉她,遂继续给黑猫喂食,不再追问。
其实楼半夏说得也在理,宋初可不就是去拯救世界了吗?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在自己的府邸中养了十来天,陌君身体大安,就连在九天诛魔阵中消耗的灵力也被冥王派来的冥医硬生生用天地财宝补得差不多了。
只是受损的筋脉尚未恢复完全,药效发作的时候,她的身体会产生剧烈的疼痛,时或会产生血纹。
又一碗补药送到陌君面前,她面不改色地一口饮尽:我能否问一句,冥王为何如此急迫地给我进补?冥医收回药碗,脸上一片麻木:大人可以去问冥王,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疼痛过后,陌君的体表又出现了殷红的血纹,如同盛放在皮下的花朵。
左右府中也无人走动,陌君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院中的灯笼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冥界的天空从来没有阳光,总是被厚厚的云层笼罩着,或是阴沉幽暗,或是透着淡淡的红色,总是给人压抑、沉郁的感觉。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千百年,陌君从未感觉到厌烦。
然而在人间的蓝天下生活了短短二十多年再回到这里,陌君却开始思念人间的阳光,即使阳光让她不适,她依旧如饥似渴地思念着。
门前的铃铛响起,土地中钻出一个小小的童子急匆匆地跑过去开了门,孟婆施施然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也就只有陌君为数不多的几个旧友会来看她。
孟婆几乎每天都会来一趟,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看她一眼。
看着宋初脸上、手上的血纹渐渐隐去,孟婆叹了口气:你要我打听的事情我打听到了,地府的内鬼大概是已经找出来了。
冥王最近召见了不少人,到底是谁我确实打听不出来了。
至于冥王要怎么处置你……孟姑娘摇了摇头,谁也没个准话。
陌君点了点头:多谢。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
一些小事,何必言谢。
还有什么事,你说吧。
去人间,帮我看看……算了,你能不能帮我把玖樱带过来?孟婆点头,冥王只是将陌君□□在府中,却没有阻止别人来看她。
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冥王的视线之中,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却从不避讳,冥王也没有什么反应,几乎是完全放任的态度,也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被孟婆找上门的时候,玖樱正以一只猫的形态趴在楚修远的肚子上睡觉。
猝不及防被人捏着后颈提起来,她想要挥爪而上,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气力。
无奈的玖樱只能盯着楚修远身上自己的身体唉声叹气,猫的后颈肉简直可以和蛇的七寸相提并论。
孟婆捏了捏玖樱的前爪:别激动,我是孟婆,受人之托带你去见她。
玖樱翻了个白眼,能请得动孟婆的人必然不简单,但是她真的不想去啊!她还有大好年华,她才刚刚开始谈恋爱,关键是她长得这么可爱,要是被强留在冥界该怎么办?打得过吗?被人拎着走在长满曼珠沙华的小路上,玖樱艰难地扬起脑袋:孟婆,我能问问是谁找我吗?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孟婆轻易地告诉了她:鬼使陌君,不过你们应该更熟悉她的另一个身份,文物修复处宋初。
玖樱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宋初?!她回来了?回来了为什么不回文物修复处去,大家都很担心她。
孟婆叹了口气,摇头:你去了就知道了。
知道是宋初找自己,玖樱淡定下来,挂在孟婆的手上还能给自己舔舔爪子梳梳毛发,免得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
看到玖樱是被孟婆拎在手上带过来的,陌君的嘴角有些抽搐。
孟婆因为常年在奈何桥渡送灵魂,外表看上去温和无害,做事却十分简单粗暴。
被从孟婆手中解救下来,玖樱抖抖身上的毛发,直起身体伸展开来,逐渐变成了人的模样。
孟婆和陌君都是一身红衣,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孟婆的红衣让人想到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浓烈而忧伤;陌君的红衣如同燃烧的烈焰,凶猛而决绝。
玖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宋初,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了陌生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妖怪食肆开了这么多年,玖樱见过各型各色的人物,早已练就了八面玲珑的本事,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陌君给孟婆和玖樱倒了茶,准备了茶点。
这些日子以来,冥王往她府里送了不少的好东西,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只是她享受不来,用来招待客人倒是正合适。
玖樱,用这种方式把你请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陌君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玖樱其实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挥了挥手,随意捡起一块糕点扔进自己口中:天山云雾茶,百花水晶糕,冥界的待遇这么好,要不我也来混个差事算了。
孟婆端起茶杯,宽袖掩面,轻抿一口:哪有那么简单,我到今天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也不知道冥王究竟在想什么,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陌君,你特地让我把她带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请她喝杯茶吧?陌君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递到玖樱面前:这封信,请你帮我送给阿墨。
玖樱收下信封,却继续看着陌君。
只是送一封信的话,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把她请过来,她肯定还有另外的事情。
果不其然,陌君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开口。
虽然我出了九天诛魔阵,不过宋初的肉身已经毁了。
虽然我能塑造出新的身体,但冥王将我囚禁在府中,我暂时没有办法出去。
从我回来,冥王一直在给我进补,我想接下来应该还有十分凶险的境地需要我去闯。
我没有第二次脱险的自信……你想让我帮你安抚住梁京墨,如果你消失了就给他找个好女人安然度过一生?玖樱打断陌君,按照她对宋初的了解,还真有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
陌君微笑着低下头:原来在你的心中,宋初是这样善良无私的人吗?可惜那是宋初,而我不仅仅是宋初,更是陌君。
麻烦你替我好好地看着他,他是我看上的男人,就只能属于我!要是你真的没能平安回来呢?那就让他孤独终老吧,人间有你,冥界有孟婆替我守着,总有一日我会重新站在他面前。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也算永生不灭。
除非正道尽毁、六界崩塌,否则她终究会回来的。
玖樱忍不住笑了,陌君和孟婆也随之笑出声,清脆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府邸之中,引得过路的鬼魂频频回首,差点与对面的人撞上。
冥王倚靠在软榻上,手中的银镜中显示出陌君的身影。
笑得真开心啊……在一边帮冥王处理公文的判官抬起头:陌君这霸道的性格跟王倒是有几分相似,王还是暂且放过她吧,接下来她还有很大的用处。
冥王放下镜子,挥挥手让给自己捶腿的侍女下去:青鬼那边开始行动了吗?璎珞已经传回消息,半个月后青鬼一定会来参加连城殿下的宴席,连城殿下已经遣人送来了请柬。
冥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等孟婆和那只猫妖走了,你就给她把请柬送去,顺便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从判官手中接过精致大气的请柬,陌君知道自己一直害怕着而又期待着的事情终于要来了。
她在冥界甚少与人交往,跟矜贵风流的连城殿下更是从未有过接触,他无缘无故绝对不会给她发请柬。
判官的手没有松开请柬,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看着陌君:赴宴的时候,诛杀青鬼。
陌君脸色微变,她虽然猜到让她赴宴别有目的,却没有想到她的目标竟然是青鬼。
青鬼虽然在冥界任职,但却不属于冥界。
从某些方面来讲,青鬼算得上是龙族后裔,却因为他生来是一条黑蛇而从未被承认,被遗弃在族群之外。
后来青鬼自行修炼化为蛟,飞升成仙,除却他自己的洞府之外,天帝也给他在五重天赐下一座府邸,以示宽慰。
然而青鬼千万年来被族人排斥遗弃的委屈,又怎么会是一座府邸就能够抵消的?青鬼升仙之后不久,就成了天界众仙口中纨绔的代名词。
花天酒地,欺侮小仙,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冲撞、调戏天妃,被盛怒之下的天帝剔去仙骨,下放冥界成为了鬼差。
他原本的名字已经不为人知,如今大家都称之为青鬼。
令人奇怪的是,青鬼到了冥界之后却莫名地变得安分起来。
虽然依旧喜欢调戏清秀好看的男鬼女鬼,却再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多少人记得他荒唐的过往,也给了他可乘之机,暗中谋划了一场惊天浩劫。
地府里的叛徒竟然是他吗?判官已经离开,陌君捻着请柬自言自语。
青鬼在任职期间从未出过纰漏,到底有几分实力陌君也不知道。
不过冥王为了对付青鬼,不管不顾地用天地灵宝给她补身体,说明冥王对青鬼也很是忌惮,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萧筱来看陌君的时候,看到了连城的请柬,也是一脸惊讶:连城殿下竟然会给你发请柬!萧筱养的兔子仰着脑袋在请柬上嗅来嗅去,突然张嘴咬了上去。
请柬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倒是它的牙齿上出现了两道裂纹,嚎叫着扑进了萧筱怀里求安慰。
陌君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连城殿下的心思向来难猜,他既然发了请柬给我,我便去看看。
有些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即便是亲近之人也不能透露。
这样也好,你总算能出去走走了。
萧筱果真没有多想。
要说也是连城平日里的作风实在难以预料,兴致来了能把忘川里的水鬼捞上来戏弄,能去玄冰地狱里找血影下棋喝茶,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请陌君赴宴简直不值一提。
远在人间的梁京墨却莫名地开始不安,时不时对着宋初的位置发呆走神。
莫烟正要给宋初座位上的植物浇水,却突然被梁京墨捏住了手腕。
手一抖,水壶砸了下去,小盆栽被打翻,水壶中的水漏出来染湿了一大片桌面。
梁京墨凶狠地推开莫烟,扯过纸巾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
无所事事的众人都愣住了,被甩到墙边的莫烟更是手足无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梁京墨冷着脸不说话,小心翼翼地将被打翻的花盆收拾起来,小绿植也被种了回去。
梁京墨捧着花盆,眼中的哀伤几乎要溢出来。
莫烟咬了咬唇,低着头走到他身边:梁老大,我知道你对宋小姐情深一片。
但是距离镇魔峰一战已经两个多月了,宋小姐一点消息都没有……你闭嘴!梁京墨回头凶狠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想要杀死莫烟一般。
莫烟的眼眶霎时就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却不肯轻易滴落。
呀呀,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
玖樱靠在门边,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个红色的信封。
不知为何,梁京墨看到那个信封便想起了那日镇魔峰上一身红衣的宋初。
楼半夏率先回神,将玖樱请进来:你最近不是正忙着谈恋爱,怎么会有空过来?玖樱旁坐在桌边,似笑非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梁京墨:托某人的福,被拉到冥界走了一趟,顺手带了任务回来。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信封。
梁京墨夺过信封迫不及待地打开,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瞄着梁京墨不断变幻的表情。
玖樱给自己倒了杯水,好整以暇地看着脸色一片苍白的莫烟。
这些日子以来她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莫烟的事情,有到她那里吃饭的小妖说,莫烟这是在追求梁京墨。
原本玖樱只是一笑而过,现在见到莫烟本人,玖樱却觉得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在这个女人身上能看到些许宋初的影子。
两个生活境况完全不相同的人,即使外貌相似性格也会天差地别。
如果外貌性格都相似,有很大的可能是模仿者。
至于为什么要模仿,对莫烟而言,也许就是为了让梁京墨能够更多地注意到自己,从而喜欢上自己吧。
不过,为什么呢?宋初刚刚出事,莫烟就出现了,仿佛算计好了一般。
梁京墨看完信,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又带着些许的无奈,仿佛调皮的孩子又恶作剧了一般。
李双好奇地看着梁京墨:梁老大,是宋初的信吗?梁京墨揉了揉眉心,将信纸又塞回信封,收进自己的抽屉里:宋初已经从九天诛魔阵中出来了,虽然肉身毁了,却没有受太重的伤,现在正在冥界养伤。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苏木迫不及待地追问。
梁京墨摇头:没有,许是她忘记了。
从九天诛魔阵中出来,虽然她说受伤不重,大概还是比较棘手的。
知道她好好的,终有一日会回来,我们便多些耐心等着她又有何妨?玖樱剥了个橘子扔进嘴里,酸得自己龇牙咧嘴,将剩下的橘子一股脑都塞进了猫笼里的金眸黑猫嘴里。
莫烟瞟见黑猫的脸皱成一团,忙不迭地将猫笼拎走,伸手想要把猫嘴里的橘子抠出来。
玖樱抱臂看着莫烟,幽幽道:宋初可不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好心。
莫烟的手顿了顿,转头茫然地看着玖樱: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玖樱打开猫笼,将金眸黑猫拎出来:你懂不懂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团子那边已经有了动静,这只猫我就先带走了。
其余人都没有动静,莫烟也只能看着玖樱将猫拎走,愣愣地问:她要把它带到哪里去?柳永摇了摇头,捧着一叠纸钱从莫烟身前走过:我们早就跟你说过,那只猫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保证它活着就可以了。
偏偏你不听,在它身上用了不少心,注定是要伤心的。
莫烟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趴着,她在那只猫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是别人生命中的配角,随时可以被牺牲。
她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它,原来只不过是自作多情的妄想而已。
自打请柬送到了陌君手上,冥王便不再限制陌君的出入。
即便如此,陌君还是没有踏出府邸一步。
梁京墨等人也没有轻松多久,经过几个月的寻找,王毅终于带领特别行动处找到了失踪多时的竹安。
长白山下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内,竹安被钉在木架子上,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苍老得不成样子,一身修为竟是都不见了。
即便被救了回来,竹安还是昏迷不醒,身体正常机能都难以维持,只能靠医院维持生命。
好歹也是师叔,虽然对竹安的有些作为十分不能理解因而生了嫌隙,在这种时候,梁京墨还是要去看看他的。
说来也是奇怪,一直没有醒来的竹安,竟然在梁京墨探病的时候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竹安看着梁京墨,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却因为舌头被人割去而无法言语,手又握不住笔。
王毅只能拿来报纸杂志,让他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字眼,连城一段话。
地下三尺,举头五重,日月无光,百鬼为妖。
青鬼……没能把所有要表达的字眼都指出来,竹安便又陷入了昏迷之中,只能任由其他人猜测着他要表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