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和徐天胤立马下车察看,徐天胤把夏芍往身旁拨了,提着衣妮的衣领就转去地上。
衣妮方才冲出来,大抵是用了最后的力气,此刻被徐天胤转去地上,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此刻,车灯照着,衣妮直挺挺躺在地上,灯光照见她泛青的七窍流血的脸,也照见她肿胀如瓮的肚腹。
若此时有不明真相的人经过,定要以为徐天胤的车撞着个孕妇。
但凑近了细瞧,才会发现,衣妮的肚腹肿胀在偏上的位置,腹胀如鼓,她穿着的T恤衫被撑去上头,露出的肚皮上血丝密布,灯光一照,几近透明。
夏芍皱着眉头,徐天胤把她又往后护了护,此刻空气里有种淡淡的腥气,与血腥气无关,是一种很难闻的腥气,刺鼻。
中蛊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夏芍望着衣妮肿胀的腹部,还是眉头皱得极紧,像是金蚕蛊。
嗯。
徐天胤点头。
金蚕蛊,在清代《验方新编》中曾有提到:此蛊金色,其形如蚕,能入人腹、食人肠胃、其粪亦能毒人……此蛊不畏水火刀枪,最难灭除。
其实,用民间的说法,便是影视剧里最常见的下蛊方法。
将百毒之虫放在一个罐子里密封,令其互相残杀,过一年或者数年,打开罐子,其中仅存的一只,形态颜色都变了,形状像蚕,皮肤金黄,便是金蚕。
以金蚕毒液或者分泌物下到食物里,人吃后便会中蛊。
中蛊后,周身皮肉如有数百虫行,痒极难忍。
且胸腹搅痛,肿胀如瓮,七日流血即死。
这也是令夏芍最不可置信的地方。
看衣妮的症状,像是中了金蚕蛊,可是金蚕蛊要通过吃东西才能中,她若是去找那人报仇,又怎会吃她的东西?且衣妮本身就是草鬼婆,最擅用蛊,即便是寻常饭食,她也应该比常人更敏锐才是。
为何会中蛊?中蛊不奇怪,中金蚕蛊就很怪了。
夏芍心里狐疑,但再狐疑,人还是要救的。
会所里就有房间,徐天胤还是不肯让夏芍靠近,上前拎起衣妮,一路拎进会所里。
里面值班的员工和保安还在惊恐状态,服务台上面的东西扫了一地,文件上面还滴着血,一眼望去,还以为是凶案现场。
夏芍在服务台后面寻到一名女员工,她蹲在里面,握着电话手直发抖,一见夏芍来了,如同看见了救星,哇一声哭了出来。
夏芍只得安抚,背地里给那名女员工补了元气,她这才收了些惊。
徐天胤提着衣妮上楼,留下在原地惊愣的保安们呐呐望着他的背影。
夏芍留在后面先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衣妮进来时还有意识,那时她尚不曾七窍流血,服务员只是看她肚子有些鼓,以为是孕妇。
虽然对她这时候来会所感到奇怪,但见她拿出名片来,便接过给夏芍打了电话。
但是正当服务员打电话的时候,衣妮开始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睛鼻孔开始流血。
大晚上的,见到一张脸在自己面前露出扭曲流血的表情,服务员顿时吓坏了,尖叫着就躲到了服务台后面。
衣妮却跌跌撞撞转进来,伸手抓她,把她吓得又开始四处躲避。
此刻想来,她想抓的或许是电话。
但是那时候服务员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她的惊喊声招来了保安。
保安进来就看见衣妮行凶,顿时几人齐围,想把她制服。
但是当她一回头,保安一看见她的脸,即便是几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也吓得够呛。
但总归是有胆大的,拿起电棍往外撵。
只是撵人的时候,几人看见衣妮的肚子,以为是孕妇,不敢下重手,便轮流呼喝,将她一点点往外撵。
幸亏夏芍接到电话的时候,地点离会所不是太远,不然赶过来,衣妮若是被撵走了,这副样子在路上,即便不是中蛊而亡,出车祸也是难免的。
董事长,这这、这是……几名保安,到现在还有说话磕巴的。
我的一位朋友,出了点事。
让你们受了惊吓,抱歉。
夏芍道。
保安们一听,都是一愣,有的人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有的则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一听是夏芍的朋友,他们还以为会挨骂,或者董事长看他们被吓懵了,会觉得他们胆子太小,辞退他们。
没想到,她非但没这么说,还给他们道歉。
今晚的事,都别往外说。
先把地上这些东西收拾了,全部拿出去烧了,不要再用。
夏芍看一眼铺了一地的资料上滴着的血迹,皱了皱眉头,开始吩咐。
华苑私人会所,接待的本来就是寻求风水问题的客户,来这里工作,众人就知道会有些玄乎的事。
有的年轻人还挺感兴趣,觉得刺激。
但真正经历一些诡异的事后,才发现之前觉得刺激是多么可笑的事。
夏芍吩咐把东西拿出去烧掉,保安们自然听出这些东西可能有危险。
当即,便有人显得有些畏缩,不太敢碰。
但也有人一撸袖子,便大咧咧上前。
这几人都是刚才因夏芍道歉而有些感动神色的人。
但几人刚上前,夏芍便一拦,别拿手碰,带口罩,拿扫把,把东西扫出去烧了。
这么一说,那几个不敢碰的人,更不敢动了。
就连那几名胆子大的,也有两人有些犹豫。
董事长,这、这东西还有毒?有两个胆子大的,瞪着眼问道。
有毒你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早中毒了。
只是安全起见,让你们这么处理罢了。
夏芍对众人的反应并不责怪,哪有人不惜命的?遇到这种事,会退缩是常事,放心吧,要真能毒死人,你们抢着做,我还不让。
要把你们毒死了,我上哪儿找一群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赔给你们父母?这话带了些调侃,保安们却都笑了。
顿时,又有人红了脸,觉得很不好意思,连之前犹豫的人,这回都服了夏芍的度量。
这回没人再犹豫,众人二话不说,拿口罩的,拿扫把的,拿铁盆子准备烧东西的,各自分工,一会儿就干完了。
等众人回来,夏芍已写好了一张单子,交给刚才两番都没表现出畏缩,胆量很大的那名保安,说道:走一趟,帮我把这单子上列着的东西买回来。
那名保安一低头,见手上两张单子,一张上头写着:苍术、白芷、雄黄酒、兰草。
只有四样东西,但用量很大。
另一张单子上东西多,但用量少,刺皮根二钱,常山四钱,山豆根五钱,干蜈蚣一条,黄柏五钱,干蜘蛛五只,穿山甲五钱,白酒一瓶。
上面那张单子的东西还好,下面这张看了叫人有些头皮发麻,凑上来看的人都不禁变了脸色。
就算再不懂医理的人都知道,蜈蚣蜘蛛这些东西都是有毒的,一般武侠小说里常用来以毒攻毒。
董事长,那、那人怎么了?有人忍不住问。
别问那么多,照方抓药。
兰草要是买不齐用量,明天去药材市场就行。
其余必须买齐。
夏芍边嘱咐边看了众人一眼,问,谁知道这时间,去哪里能买到活鸽?活鸽?众人傻眼,眼下都夜里十一点多了,去哪里买活鸽?有人一拍脑门,也许酒店里能有。
这个时间,也就酒店还开着门了。
夏芍点头,看向说话那人,好。
这事交给你去办,就酒店看看,记住,要白鸽。
买回来之后,送去我房间里,快去快回。
……人被夏芍派出去买东西,她转身就回了自己在会所专属的房间。
房间里,雅致里透着古韵。
衣妮躺在一张掐丝景泰蓝的硬木太妃椅上,夏芍一进来,便又闻见刺鼻的腥气。
徐天胤站在一旁,见她进来便道:是金蚕蛊。
夏芍点头,她也觉得是金蚕蛊,这症状实在是分毫不差。
那人既会祭恋猫鬼蛊,又炼得金蚕蛊,修为确实颇高。
夏芍站在太妃椅三尺开外,看着衣妮,蹙眉。
金蚕蛊绝对不像民间传言那般,寻百虫放进罐子里另其自相残杀就能炼出来。
夏芍单知,仅是炼蛊的日子就有讲究,通常会在农历五月五端午节,毒气最旺盛的时候炼蛊,不是端午的百虫不成蛊。
而且,炼蛊的罐子也有讲究,要口小腹大,要通风通气,还要紧实。
炼蛊前,以及炼蛊的过程中,祷告、咒术,都是不可少的。
且少则一年,多则数年,一日不可断,否则伤主。
这些都是从师父书房的古籍里看来的,但究竟怎么炼蛊,只有蛊毒门派才知道。
这些都是秘法,莫说寻常人,即便是其他门派的,知道方法也未必能炼出来,趋蛊的方法也未必精通。
所以,夏芍虽然能断定衣妮中的是金蚕蛊,却对她怎么中的蛊很疑惑。
这一点,或许只能等她醒了之后才知道。
我让人去买解蛊的药材了,应该要段时间才能回来。
夏芍道。
嗯。
徐天胤点头,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往内室走,内室有张床,去睡会儿,人来了叫你。
夏芍闻言心里暖和,但却无奈一笑,还睡呢,估计这一晚上都不能合眼,明天课能不能上,都还不知道呢。
明天徐天胤要回军区,夏芍也是第一天上课,大学的第一堂课,她实在不想错过。
但也没办法,一切都得看今晚解蛊的情况乐不乐观。
衣妮中蛊的情况严重,夏芍估计是不乐观的。
去买药材的人回来得慢,那名去买鸽血的保安先回来了。
他把鸽血提上来,不知夏芍要干嘛,夏芍只道:鸽子血放尽,拿上来。
啊?那名保安张了张嘴,但看夏芍此时不同在下面,表情严肃,便什么也不敢问,赶紧去了。
过了一会儿,人上来,手上一碗鲜红鸽血。
夏芍接过来,便让那人出去了。
按方中记载,这白鸽血该风干再用的,眼下明显是没有时间了。
这鸽血既要新鲜的,还要风干的,哪有这么多时间?且这样试试吧。
衣妮七窍流血不止,此时却已陷入昏迷。
夏芍和徐天胤在房间里等了一个多小时,那去买药材的保安才回来。
他还是个细心的,把夏芍要的药材各自分袋子装了,又按单子上所列分了两个大袋子装好,一目了然。
这人跑了好几家药店,把人家店里所存的兰草都买了来,这些兰草都能装小半麻袋了。
夏芍见这人办事精细,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雄黄酒拿下去,你们每人喝一些,剩下的洒地。
苍术和白芷放去楼下大堂的熏香炉里,兰草留一人分下来,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拿回去煮汤,沐浴。
那人张了张嘴,没想到,那第一张单子上的方子,都是给他们的。
放心,你们没什么事。
我只是按端午除毒的法子让你们除除晦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夏芍对那人解释,去吧。
剩下的东西给我,再帮我拿个药臼子上来。
好!那人呐呐点头,把药材给夏芍,兰草也分出些来,这才转身下去。
华苑私人会所向来养生,会所里常熏香,药臼子也有,夏芍有时看面相时,发现有客户身体不太好,也会随手开一两味养生的药材,会所里的服务员会研磨了给客户。
因此这些东西都有,虽说京城的会所刚开,但是也备着。
那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把夏芍要的东西给她便走,夏芍唤住那人,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保安愣了愣,挠挠头,有点不太好意思,陶大姜,俺爷爷给起的名字。
夏芍一笑,点点头,便让陶大姜走了。
回身的时候,夏芍见徐天胤已经拿了打火机,将准备的草药中的其中一种——刺皮拿出来烧,烧枯的部分研末,放到一旁。
按方记载:金蚕蛊不畏水火刀枪,最难灭除,惟畏刺。
这里的刺,指的就是刺皮。
刺皮是一种草药,味苦,性平,有小毒,主反胃。
徐天胤将刺皮研磨的粉用热水冲了,来到太妃椅前。
夏芍把衣妮扶起来,徐天胤捏了她的下颌,便往里灌!衣妮此时哪知吞咽?夏芍扶着她,见她不肯吞,便手指往她颈间脉门一按,她这才咕咚把水咽了下去。
一碗水喝尽,夏芍和徐天胤退到一旁,等。
等了约莫一小时,原本直挺挺躺在太妃椅上的衣妮总算有了反应!她霍然睁眼,眼角还淌着血,眼里满是血丝,看着实在可怖。
她往太妃椅旁一趴,翻身就吐!呕!地上没准备盆子,有盆子也没用。
只见衣妮吐出来的全是一只只活虫,那些虫身形像蝎,前鳌很大,浑身金黄,正是一只只小金蚕。
徐天胤把夏芍早早就护在了身后,衣妮一有呕吐的反应,他手中符已经画好,几乎是那些金蚕落地的瞬间,符便打了下去。
金蚕落地,还没四处奔逃,便已死得不能再死。
衣妮吐了好几口,吐过之后,浑身虚脱,连躺回去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半耷拉在躺椅里,又昏死了过去。
徐天胤过去,拎着她的衣领,把她翻过来,夏芍跟在后头,发现衣妮鼓胀的肚子,比刚才小了些。
她立刻转身来到茶几前,把刺皮研磨的黑灰再次冲水,又给衣妮灌了下去。
这回等的时间略短,四五十分钟的样子,衣妮翻身再吐,吐完肚子又小了些。
如此往复,每次给她灌水,药效发挥的时间便越短些,到后来十分钟便吐一次,而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小。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的肚子已恢复原样。
只是脸色仍然泛青,金蚕也许是除尽了,但毒却没清除完全。
好在夏芍早有准备。
她把剩下的草药常山、山豆根、干蜈蚣、黄柏、干蜘蛛、穿山甲和白酒都拿出来,这些东西在等待衣妮吐金蚕的时间里,已经用药臼子磨好了,分成三份,放进酒里,最后放了鸽血,一起煮开,然后又喂衣妮喝了下去。
此方乃书中看来,据说中金蚕蛊毒深者,此方必愈。
只是夏芍也未曾解过蛊毒,因此额外多了份心思,先找来刺皮根让衣妮把金蚕吐尽,再为她解毒,如此确保万无一失。
此方需要服三次,眼看着夏芍今天是不用想去学校报到上课了。
好在班级已经分好,她有班导的电话,于是给班导打了个电话,谎称公司今天有重要会议要开,因此请假一天。
以夏芍如今的成就,她并不需要绑在学校里钻研,她比任何人都早踏上社会,也比任何人都早有成就,因此班导师并没有为难她,态度还很好,表明会跟学校说明情况。
夏芍表示回到学校后会跟学校亲自说明情况,然后道了谢,这才挂了电话。
徐天胤今天也跟军区请假,不回去了。
给衣妮解蛊的情况眼看着还算顺利,只是有些耗时间。
但最艰难的一晚已经过来了,夏芍一人就能应付得来,徐天胤完全可以回军区。
但是他坚持陪在她身边,称一天没事,夏芍知道他心意难改,也便只好由着他。
这一天,两人分早中晚三次给衣妮服了药酒,剩下的便只能看她的意志力和蛊毒去除的情况了。
这一天,夏芍和徐天胤也没什么吃东西的胃口,但两人在内室还是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晚上给衣妮服过最后一次药后,夏芍见她脸色的青气去了大半,但人仍旧在沉睡中。
于是,她便只得跟徐天胤去内室休息。
两人虽说是休息,但也没睡沉。
后半夜的时候,听见了外间有点响动,夏芍和徐天胤便立即起身出去察看。
衣妮醒了。
她起先只是翻动了一下身子,眉头皱着,表情痛苦。
夏芍走过去,给她补了些元气,约莫十分钟,她眼皮子便动了动,醒了。
她七窍流血的情况早在吐尽金蚕后就渐渐收住了,夏芍叫来盆水,给她擦洗过,此时看着干净多了,脸色虽苍白如纸,但青黑已去。
衣妮一醒,目光尚且涣散,本能却如野兽般要起来发难,但她现在身上哪有力气?身体弹动了一下,更像是抽搐,随后便软了下来。
夏芍继续给她补元气,沉声道:你现在安全,可以放心休养。
也不知是不是这话起了作用,衣妮再没有折腾,而是又沉沉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便又是大半天,夏芍无奈又请了假,直到第二天傍晚,衣妮才真正醒了过来。
……这是哪儿?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夏芍上前扶她起来,这妞儿倔强,自己强撑着要起来,却实在没有气力,最终还是夏芍扶了扶她,给她递来杯温水润喉,又打电话叫下面准备清粥送上来。
夏芍打电话的工夫,衣妮的眼神慢慢由涣散恢复清明,似乎想起了之前很多事。
但她想不起来还好,一想起来,立马便浑身一个激灵,脸上神色杀气腾腾,翻身下榻。
如果她现在龙精虎猛,她一定拿刀出去杀人,可是她现在的身体,哪里站得稳?脚一蹋去地上,她便霍地摔倒在地!徐天胤就在一旁,不理。
夏芍也不理,只是回身看着衣妮,目光淡然,你要真有能耐走出去,你就去。
我绝不拦你。
只是你再中了蛊,别来找我。
要强也要有个限度,这明显就是嫌命太长。
衣妮咬着牙,她尝试了十分钟才爬起来,只是没力气爬回太妃椅上躺下,便倚着椅子坐了,大口喘气。
夏芍看着她,点点头,还有力气爬起来坐,那就是有力气说话。
现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需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跟衣妮接触此数不多,但这妞儿的倔强给夏芍留下了深刻印象。
怕她来一句这是我们门派的事,不用你管。
夏芍便抬出救命恩人的身份来,堵了她这句有可能说出口的话。
果然,这话让衣妮抬眼。
她抬头有些艰难,但目光比往常来说,并不那么犀利,而是喘了会儿气,道:我中了那叛徒的……金蚕蛊。
见她肯合作,夏芍目光这才好些,我知道你中的是金蚕蛊,不然,找不到解蛊的方法,你哪能活到现在?不过我很疑惑,你是怎么中的蛊?一提起这事来,衣妮一脸愤恨,那个贱人!几年不见,功力见长。
竟然……炼成了无形的金蚕蛊……我找到她,一踏进房子里,就……中了蛊。
无形的金蚕蛊?夏芍挑眉,这她倒是没听过。
我们寨子里秘传的……蛊法。
把金蚕放在……香炉里,用秘法供奉,这样的金蚕蛊……是无形的,闻着香,就能中蛊……衣妮说话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她自然不会说是什么秘法,但以她的性子,起初连自己的任何事都不透露,现在能说出这些来,已是不易了。
这方法夏芍确实没听说过,闻言只得暗叹一句,世上传承门派里的秘法,果真是奇之又奇。
你一进去就中了蛊,怎么跑我这儿来了?你同门师姐妹呢?别告诉我,你单枪匹马去的。
夏芍问出这话,突然觉得,以衣妮的性子,还真是有可能。
那人跟她有杀母之仇,她得知此人的藏身地,确实可能忍不住杀过去。
虽然鲁莽,但以她的性子,确有可能。
啧!这事儿是她事先没考虑到。
但夏芍没想到的是,衣妮听闻这话,却苦笑了一声,哪有什么同门,我从寨子里出来,就回不去了……夏芍讶然。
我们寨子,传承秘法……女孩子从来不与外界通婚,也……不与外界接触。
我早年从寨子里出来,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找那女人的下落……现在找着了,我也回不去了……我现在在她们眼里,也是叛徒……衣妮低着头,傍晚屋里光线微红,依稀看得见她低头的一瞬,眼里微红。
也不知这红是被光线染的,还是流血对眼睛造成的伤害尚未好。
夏芍却听得怔愣住。
并没有太细节的故事,却听得人心里发酸。
母亲遇害的时候,她或许还小,心里却种下为母报仇的愿望。
但古老的寨子不允许修炼秘法蛊术的女孩子外出,她一心为母报仇,只身出逃。
从来没与外界接触过,她如何生活,如何考上京城大学,这一切不得而知,能知道的只是她为寻杀母仇人、门派的叛徒出走,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哪怕为母报仇,她却也变成门派的叛徒,回不去了。
夏芍上前,把温水递给衣妮。
她连水杯都握不住,夏芍拿着水杯,让她喝了两口,她还有好多疑问,但还没问,楼下便送了清粥来。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三十四章 潜逃,计策徐天胤把清粥接了,夏芍把衣妮从地上扶起来,让她重新坐到太妃椅里,然后伸手把粥接了过来。
清粥,什么也没放,平常喝时定觉味淡,衣妮却狼吞虎咽。
夏芍喂她喝,她许觉得没面子或是不习惯,一直都低着头,等见了碗底儿,夏芍要把碗拿开,却忽然顿了顿。
只见一滴豆大的水珠落下,滚圆。
在白瓷的勺子底溅开,激得空气都是一凝。
夏芍看向衣妮,她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横臂狠狠一擦!那个贱人!也讨不了好处!你伤了她的猫鬼,她元气大伤,在屋子里布了金蚕蛊。
我虽然中蛊,但是宰了那只猫鬼,看见她吐了血。
她现在一定也不好过!要是过去,说不定能找到她。
衣妮喝了碗清粥,明显恢复了些气力,说话也连贯多了。
夏芍却因她这话里的意思,心底咯噔一声,转头看向徐天胤。
徐天胤气息冷厉,杀气令衣妮警觉地抬头看了一眼。
夏芍在意的是衣妮的前半段话。
那只猫鬼被她伤到,后来又放在金玉玲珑塔里由大黄看管,一只也没恢复元气。
而那人身为饲主,自然也就一直身子不振。
她做下这样谋财害命的事,虽或许不知是谁看破了她的蛊术,但也一定会有所警觉。
这女人也是个狠角色,她身体大伤,不出去躲藏,却在屋子里布下金蚕蛊,秘法炼制,杀人于无形,只要踏进房子就中招!夏芍忽然觉得很险。
如果前两天徐天胤查出这人所在,是两人去找这女人呢?后果会怎么样?这女人,布下这等陷阱,定然是等着伤她猫鬼的人上门的。
只是或许连她也没想到,她最终等到的是自己门派的人。
你现在还确定她会在那里等你再找上门?夏芍敛眸,从你中蛊到现在,两天两夜了。
衣妮要是不杀那只猫鬼,或许还好点。
现在猫鬼死了,那女人重伤。
屋子里布有金蚕蛊的事也暴露了,她会笨得在原地候着?只怕早转移了。
那也要去看看!那个贱人狡猾得很,说不定她就在原地休养。
衣妮激动道。
但她这一激动,便忍不住一阵儿咳嗽,身体虽然恢复了些气力,但还是不足以走路,更别提去报仇了。
她自己也清楚,于是,她看了看夏芍手中的空碗道:再来一碗!夏芍哭笑不得,纠结,你以为再喝一碗,你就有力气站起来,再来一碗,就能杀上门去了?这是清粥而已,不是大力丸。
话虽这么说,但夏芍还是按了内线电话,叫人再送碗上来了。
电话放下,夏芍看向徐天胤,衣妮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方也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就留在原来的地方没走。
去,还是不去?以这女人的狠毒,她要知道是自己伤了她的猫鬼,害她险些被人寻仇,如今又元气大伤,未免不会有报仇的心思。
其实,最让夏芍介意的还是,以她在京城的名气,那女人定然已知她是玄门的人,这次伤猫鬼,她未必猜不到她身上来。
毕竟能伤猫鬼的人,京城即便藏龙卧虎,也不会一抓一大把。
如果这女人已经能猜出是她,先前不来寻仇只是因为她手中有猫鬼挟制,而她又身受重伤……那么现在猫鬼已死,她总有恢复得过来的一天。
夏芍蹙眉,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的,不知何时找上门来的不确定因素。
所以,她决定去看看。
但是她不会像衣妮这么鲁莽,这人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你怎么查到她的藏身之所的?那个贱人还用名字?就是贱人!衣妮咬字如钢,此时就是刀片含在她嘴里,也能被她给咬碎了。
但她说完之后发现夏芍看着她不说话,便不情不愿地提起那令她厌恶作呕的名字,衣缇娜。
她的藏身之所很好找,我去了那家酒楼,把老板抓来一问,他就说了。
原本我还想给他喂喂蛊才能撬开他的嘴,哼!贪生怕死之辈,才打得他找不着北,就全招了。
夏芍垂眸,恐怕不是贪生怕死这么简单吧?要是抵死不招,衣妮怎么能找到那处藏身之所,又怎么能中蛊?师兄,这个人,你有办法查查她还在不在藏身地么?夏芍看向徐天胤,我说的是不让任何人涉险的办法。
有。
徐天胤点头,看向衣妮,地址。
衣妮看着徐天胤,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带点兴味,将他打量了一眼,真没想到,外界传闻唐大师有两名嫡传弟子,女的已经名满天下了,男的神出鬼没,没人知道是谁。
没想到,居然是京城军区的少将?啧啧,少将和风水大师,八竿子打不着!夏芍瞥她一眼,我倒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多话,还是在这么虚弱的时候。
我喝了碗粥。
衣妮的思维,让夏芍觉得,也挺奇葩。
这时,清粥又送了来,衣妮这回试着自己喝,坚决不用夏芍伺候了。
看着她勺子拿得直发抖,粥洒得桌上到处是,却还是倔强地靠自己,夏芍便没有再坚持。
只是喝粥前,衣妮报了地址,徐天胤便出去了。
夏芍不知他是用什么方法查的,只知没用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衣妮摔了勺子翻了碗。
人不在,走了。
……不在?衣妮喃喃着,嘴旁还沾着粥,随即她的脸上露出暴戾的神色,杀气凛冽,那个贱女人!又逃了!她去哪了?出境。
衣妮只是随口咆哮发泄,她为母报仇付出了那么多,眼看着死仇就在眼前,结果险些死在她手上,又被她逃了,她真能不怒?只是没想到,随口一句发泄,徐天胤竟然回答了。
衣妮愣住,抬头看向他。
夏芍也蹙了眉,出境了?泰国。
徐天胤点头,昨晚离开的。
泰国?夏芍的眉头皱得又狠了些。
泰国?衣妮也愣住,随即目光骤变!夏芍一眼看见,立即问:你想到什么了?她一定是去找她的相好了!衣妮道。
她是相好是降头师?夏芍问。
不知道,但一定是奇门江湖的人。
衣妮恨恨道,那时候,那贱人的修为哪有我阿妈高?肯定有人帮她!夏芍蹙眉,依你对这人的了解,如果她知道你没死,她会回来取你性命吗?那个贱人!我巴不得她回来!衣妮咬字清脆,倒豆子一般,浑身气力都似含在这话里。
夏芍抬眼,看向徐天胤。
这人去泰国有两个可能,一是重伤在身,深知留在京城若被她寻到,肯定敌不过,于是逃去了泰国。
二是她许怀恨在心,去泰国除了养伤,还会寻帮手回来报仇。
这两个可能性无论是哪个,夏芍都得按第二种打算。
而且……夏芍目光微闪,徐天胤望着她,似看出她的想法来,轻轻点头。
两人的目光交流落在衣妮眼里,一愣,喂!怎么了?夏芍不理她,看徐天胤,衣缇娜逃去泰国,未必不是好事。
或者我们可以拿这件事做点文章。
衣妮皱眉,好事?徐天胤也不理她,看夏芍,想利用她引降头师来国内?夏芍点头,不管她去泰国是干什么的,哪怕真就只是逃出境外休养,也最好逼她回来。
逼她带帮手回来!衣妮听到前半段眼神一亮,听见最后一句却又茫然,为什么要逼她带帮手回来?你想好怎么做了。
徐天胤道。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嗯。
夏芍笑着点头,眼神发亮,放消息出去,就说此人在京城放蛊谋财害命,已被我撞破。
现在玄门已查明她的身份来路,将其列入追杀名单。
衣妮:喂……听不懂!玄门和降头师有仇,未必会去泰国追杀她。
她可能识破。
徐天胤道。
那就跟师父他们知会一声,真的将她列入追杀名单。
除非,她这一辈子都在泰国窝着不出来,否则只要她现身,就会被追杀。
你说,这样一个人,她可以不惧她师妹在身后追杀她,那是因两人修为有差距。
那她敢不敢承担被玄门一派追杀,忍受一辈子被人盯着,到死都困在泰国的日子?她可以潜逃,玄门未必盯紧泰国出镜口,毫无遗漏。
但她也可能忍受不了,找帮手回来主动出击。
要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夏芍和徐天胤一来一往,商讨此事的成功率,最终徐天胤点头,有可能。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很值得一试。
夏芍意味深长地一笑,笑容却微凉。
没错,她就是想利用衣缇娜潜逃到泰国的机会,试试看能不能把降头师给引来京城。
当年,暗害师父的凶手里就有泰国的降头大师通密,玄门跟他有仇,他跟玄门也有仇。
在清理门户的时候,玄门杀了他的弟子萨克,传言通密记仇,这仇他不可能不报。
但他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动静,而夏芍目前在京城大学读书,她有公司和学业上的事,未必有时间去泰国,挖个坑把人引过来埋了,那是最好不过的。
夏芍原本打算,她读大学的这段时间,暑假时间长,倒是领着玄门弟子奔赴泰国,为师父报仇,也顺道寻回那三名失踪女弟子的尸骨,她们死去的可能性很大,但至少回家乡安葬。
但是没成想如今遇到这么件事,让夏芍灵机一动。
尽管不是百分百肯定,衣缇娜一定会被逼回来,但试一试的机会,为什么不试?我安排消息。
徐天胤道。
不必。
我倒是想起个人来,能办这事。
夏芍一笑。
她知道,徐天胤在外执行任务多年,必然认识各条道儿上的人马。
但这件事有危险,她可不想让徐天胤的朋友去送死。
即便不是朋友,欠着对方的人情也不好。
人情这东西,将来都是要还的。
她不愿意让徐天胤冒任何危险。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衣妮在旁听得暴躁,如果不是她身体还没恢复,她早就跳起来宰人了。
徐天胤看向她,冷飕飕。
夏芍这才把事情向衣妮解释。
玄门的仇人是降头师,衣妮的仇人是衣缇娜。
夏芍的安排,衣妮没有意见,这是对两方都有利的事,反正这比衣妮追去泰国,单打独斗得强。
只是这事有几分成功的可能,尚需等待验证。
……衣妮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商讨完这件事,天色已有些黑了。
她蛊毒刚清,身体还虚,夏芍便让她继续休息,自己拿着手机走出房门,来到走廊上,拨通了戚宸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而且态度不是很好,受委屈了,找我哭诉?夏芍无语,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可真记仇,上回在舞会上话说的太直白,戚宸当场走人后,离开京城前都没给她好脸色。
时隔一周,他倒还记着仇。
没人能让我受委屈,我只会让别人哭。
夏芍淡淡笑道。
然后,她听见戚宸在电话那头哼了哼。
夏芍也不想跟戚宸打嘴仗,便开门见山,我是跟你要乃仑的电话。
夏芍就是想让乃仑帮忙散播消息,上回在皇图,救他一命本是想着或许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用上他了。
电话那头,戚宸还是哼了哼,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这电话给不给你看我心情,现在,我心情不好。
以后再说。
说完,这人竟就挂了电话。
夏芍盯着手机良久,不是因戚宸挂她电话而怔愣,而是在他刚刚挂电话的时候,她似乎听见一声开关车门的声音,以及侍者恭敬的招呼声。
也就是说,戚宸刚才在路上,现在不知到了哪里。
他今晚有事?夏芍略一琢磨,心想即便戚宸有事,此时也该刚刚进去,未到谈正事的时候。
所以她赶着这点时间又打了过去。
这次响的时间更久,等戚宸接起来的时候,只听那边声音嘈杂,像是在迪厅。
这件事很重要。
夏芍道。
但她刚说完,便听见电话那头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戚宸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狂傲,微哼,却又似乎带着点笑,我的心情也很重要。
把乃仑的联系方式给我。
那天的事,我说话确实直了些,让戚当家折了颜面,给你道个歉,这总行了吧?电话那头,莺莺燕燕的声音更浓些,戚宸道:不够诚意。
除非你来香港拿,一个人来。
我现在有事,刚刚开始上课,去不成。
夏芍郁闷,为了救衣妮,她旷课两天了,明天得去学校上课。
既然不够诚意,那就算了。
戚宸声音冷下来,再一次挂了电话。
夏芍蹙眉,如此两番,她也有些不快了。
电话再次拨了过去,接通的一刻听那头一阵令人鸡皮疙瘩起满身的嗲声嗲气,当家的,这是跟谁打电话呢?皇图娱乐城里,DJ声震耳欲聋,夜间男女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戚宸坐在沙发里,双臂往沙发背上搭了,狂野的姿态。
他今夜仍是黑西装,黑衬衣,衬衣只系了一颗扣子,玄黑的大龙盘踞在胸口,风情狂野霸气,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左腿上,坐着名风情万千的女子,腰身如柳,胸器傲然,脸蛋儿也是美的。
周围陪着其他人的坐台小姐都忍不住看向女子,眼神嫉妒。
只是那得了戚宸青睐的女子此刻却腰身挺直,笑容有些不自然地僵硬,与她方才嗲声嗲气的话比起来,看着很不和谐。
女子脸上硬挤着微笑,看向戚宸。
她是皇图娱乐场的老人了,深知戚宸的行事作风。
他从不跟自己场子里的女人乱来,即便是跟那些黑道老大谈事情,对方要求女人作陪,他也只是招她这样懂规矩的来逢场作戏,私下里,没有哪个场子里的女人能接近他。
今晚,压根就没有公事要谈,他却招了她来,这让女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那些场子里自以为有些姿色的女孩子,试图在戚宸来的时候使狐媚手段,戚宸当场都是应了带走的,但事后人都莫名其妙失踪了。
女子忍不住胆寒,但也忍不住转着眸子得意地瞪了远处那些眼里冒火的年轻女孩一眼,随后垂眸看戚宸。
这是个狂熬霸气的男人,像烈风,猜不透,抓不着。
没有人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人能摸得透他。
但他今晚点了自己,是天堂,是地狱,让她赌一赌。
当家的,这是跟谁打电话呢?女子装出熟稔的语气。
但令女子没想到的是,才刚说完话,戚宸的气场便变得暴躁,眉宇间全是暴戾之气。
他在跟谁打电话,女子听不出来,场子里音乐响声震耳,戚宸的手机私密性又特别好,即便听不出里面是男是女,在说什么。
听见的,只有戚宸。
夏芍声音微凉,既然你不说,那就不必你说了,我自有其他渠道能查到。
但我告诉你,这件事,事关给我师父报仇的事。
戚当家既然不想透露,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日后三合会祭祀、修坟、安宅、嫁娶、开市、吉凶、问卜诸事请不必找我,我心情永不好。
说完,夏芍便把电话挂了。
迪厅里,吵闹的气氛,沙发区里却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最先感受到这股风暴气息的正是坐在戚宸腿上的女子,她眼神惊恐,再没有刚才想赌一把的心思。
她僵直着背,丰腴的臀抬了抬,想起身,却又不敢。
滚!戚宸怒喝一声,不待女子起身,便霍然站起,愤恨地走地两圈,回身便把手里的手机摔了!女子吓得跌倒在地,腿都发软,连站也站不起来,眼神发直地盯着地上的手机碎片。
戚宸却一回头,扫向沙发里坐着的自己的下属。
洪广嘴角抽了抽,韩飞笑眯眯看戏,两人怀里搂着的美人都僵成了漂亮的雕像。
展若皓坐在一旁单独的沙发里,身旁空空。
戚宸就看向展若皓,脸色发黑,想说话,喘了几口粗气都没开口。
但他越是这样,韩飞脸上的笑容越大,几次三番笑出声来。
要不就说大哥在女人这方面实在是太菜了!好好的展现男人大度的机会,硬是叫他把人给惹毛了。
现在怎么样?惹毛了女人,难受的还不是男人?傻!韩飞心里如此评价,但他这次没说出来。
他可不想再被发配到小岛上度假,他刚回来,还没休息够。
戚宸横扫了韩飞一眼,脸色更黑,对着展若皓暴躁地吼,把乃仑的电话发给那女人!说完,他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别说是我让你发的!噗!韩飞没忍住,再次笑喷。
戚宸突然回身,一脚扫上沙发,直跺韩飞面门!韩飞反应也快,大力向后一倒,整条长沙发顿时向后翻倒!虽躲过了戚宸一脚,但沙发上的美人们遭了秧,纷纷惊呼一声,裙底春光大泄。
而韩飞已经身手敏捷地翻身站起,利落潇洒。
洪广也在戚宸回身的一霎就反应过来,从沙发上腾地起身,让到一边,也没事。
展若皓坐在旁边沙发里,自然没被波及。
他低着头发短信,连头也没抬。
显然这种事,在三合会里司空见惯了。
……夏芍挂了电话之后,心情郁闷,寒着脸转身,看见徐天胤站在门口。
找乃仑?他问。
嗯。
夏芍点头,戚宸不肯说,师兄能查到么?帮你查。
徐天胤走过来,伸手拥住她,拍背。
夏芍被他这哄人的动作惹笑了,这呆萌,总是这么治愈。
只是,徐天胤没安抚夏芍一会儿,夏芍的手机便响了——短信的声音。
号码是展若皓的,内容是乃仑的联系方式。
夏芍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戚宸这人,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
似乎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好好说话,两个人从认识至今,就没气氛和谐过。
夏芍盯着短信看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给戚宸打个电话。
上回舞会上,她说那番话不觉有错,只是确实太直了些。
戚宸这样自尊心强的人,不快是难免的。
今天也是,两人脾气都冲了些,既然如此,也不必说谁对谁错。
夏芍向来不觉得自己小孩子心性,朋友对她的好她都记得,想想以戚宸的气性可能要气好几天,最终她还是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但电话拨通,那边却显示出关机来。
啧!还是让他气着吧。
夏芍郁闷地挂了电话,便拨通了乃仑的电话。
乃仑那边自然不识夏芍的号码,电话打了三遍才接通,接起来的是名女人,说着缅甸话,夏芍虽听不懂,但她知道这一定是因为乃仑小心,此刻他一定在女人身旁。
于是,她不管女人说什么,径直用中文道:乃仑老大,还记得皇图娱乐场,你的救命恩人么?电话那头,女人顿了顿,随即电话里便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乃仑的中文说得不是太好,磕磕巴巴,但显然可以交流,他顿时豪爽笑道:原来是夏大师,怠慢了,怠慢了,哈哈!夏芍也不跟他寒暄,开门见山,乃仑老大好记性,既然没忘了我,那么一定不会忘你欠我个人情。
现在,我有件事,正需要乃仑老大帮忙。
电话那头,乃仑明显知道夏芍是无事不登门,但他没接腔,只听夏芍说。
我有个仇敌,前些天逃到了泰国,我想让乃仑老大帮我在泰国放些口风出去。
夏芍把放出的消息内容一说。
乃仑那边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夏大师,什么人能从你手中受着伤逃走?高手啊!这话听着是夸赞,其实是试探。
乃仑此人看似豪爽,实则精明,他见识过夏芍神鬼莫测的身手,能从她手上逃出去的,那必然是高手。
而且,玄门的敌人,那一定是奇门江湖的人。
让他插手,得罪了这些人,他还有好下场?☆、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三十五章 撒网,学生会夏芍跟乃仑有过一面之缘,知道这人的性子。
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不隐瞒,确实是蛊术上的高手。
只不过,她伤了我的朋友,才让她逃了。
所以想让乃仑老大帮个忙,散布个消息。
乃仑一听夏芍肯说是什么人,心里先信了她一半,但这话却也让他不由拒绝,大师,你们中国的蛊术和我们泰国的降头术,听说都是一家啊。
夏大师实在是太高看我了,我乃仑虽然在金三角混得开,但也不敢得罪降头师啊。
今天得罪了这些人,明天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芍没说出放消息的真正目标不仅是衣缇娜,还有泰国降头师。
但乃仑还是担心,在他看来,蛊术和降头术一样可怕。
哦?那乃仑老大的意思是,风水师就是好得罪的?夏芍挑眉,意味悠长。
乃仑果然沉默了一阵儿,随后笑了,哈哈,夏大师玩笑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修为不够,不足以杀了这人,到最后还会连累为我散布消息的人被这女人所害,是么?夏芍堵得乃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这件事很简单,只是让你的人在泰国散布消息,再派几人盯着出镜口,盯紧了这女人的动向而已。
这与乃仑老大的性命比起来,实在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
乃仑险些破口大骂,举手之劳?这叫举手之劳?听着简单的一件事,可也不想想,那女人不是泰国人,要在泰国全境散布消息,还得让她知道,这等于是逼得他把在泰国的势力全部调用,明面的暗处的,等这件事完成了,这些暴露了的人都得重新安排。
培养一个暗桩,要花费多少年的心血?举手之劳?确实是举手之劳——举举手,他就得把这些年的心血都给毁了。
当然,如果当初在皇图,没有夏芍的出手相救,他也照样看不到这些苦心经营的心血。
但这代价也不轻,而且对方的身份确实也不好惹。
他要做那忘恩负义的人,下场一定也不会好。
我把此人的照片和资料发给你,以乃仑老大的实力,定然能查出她在泰国的安身处。
到时一切,就有劳你了。
夏芍一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的语气。
乃仑无奈,有资料提供那当然是好一些,散步消息的范围能缩小些,他暴露的力量能小则小,不过似乎也省不到哪里去。
唉!那好吧,夏大师,这虽然是报答大师的救命之恩,不过我手下的兄弟也是冒了危险的。
我知道中国人讲究交情,以后要是兄弟有事,大师可得出手帮忙啊。
乃仑这就算应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挖挖利益。
夏芍一笑,自然应下。
衣缇娜的照片和资料不难找,徐天胤既然能查到她的出境信息,就自然有她的护照资料,夏芍立马安排将这些给乃仑传了过去。
之后的事,她便只有等消息了。
……衣妮在会所又休息了一晚,晚上用留下来的那些兰草煮水沐浴。
第二天早晨起来,身体又恢复了些。
虽然还是虚弱,脸色苍白,但是走路没问题了。
她是个倔强要强的,不肯被当做病人照顾,一旦能下地走路,便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让任何看见她的人认为她很好。
但会所里看见她的人只有惊恐、惊奇和连连走避。
目光从她的脸瞄到肚子,再从肚子瞄回来,大抵是在诧异,两天前的孕妇呢?最后,这些目光都被衣妮不客气地瞪回去,她眼神本来就刀子似的,这一瞪,高下立现,人人低着头走避。
夏芍并没有跟员工们提衣妮中的是蛊毒,但她在房间里两天三夜,早晨再次出来,已经从那晚七窍流血的吓人模样变得活蹦乱跳,见的人无不惊奇。
就喝了那副草药就好了?这要是送到医院去,七窍流血,能不能救回来还难说吧?那晚经历过这件诡异事件的员工们无不惊奇,没经历过的这两天也早就听说了,整个会所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衣妮一下来,就遭到了围观。
夏芍微笑,任她被围观,自己则和徐天胤出了会所,来到车旁。
徐天胤今天回军区,要先开车送夏芍回学校,夏芍又想起买车的事,便与徐天胤约好了周末一起出去看看。
等两人说完话,衣妮才出来,脸色很好看,你的员工大惊小怪!他们又不是奇门中人,大惊小怪很正常。
而且,正是这群大惊小怪的人,受了你的惊吓之后,还去给你跑腿买药。
夏芍一句话,把衣妮堵得说不出话来,随后三人上车,回了京城大学。
夏芍一开学就缺课两天,又高调了一把。
哪个大学都有学生翘课的情况,京城大学也不例外,本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奈何夏芍从入学报到开始便成了大学的风云人物,因此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总会被无形中放大。
因此她一回到学校,就收获了各类目光。
有人觉得一定是她公司有事,有事业要忙请假缺课不算什么;有人则觉得夏芍清高过傲,开学就请假,有种成功人士搞特权的意思。
除了这两种声音,京城大学里这两天还有些谣言,说夏芍放假期间肯定是和徐天胤玩儿去了,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讨好男友,嫁进徐家,其他的,管他什么事业学业,全扯淡!有男人,就什么都有了!对这种言论,夏芍的朋友们自然听到了,苗妍担心夏芍听了生气,便没敢跟她说。
反倒是中午吃饭的时间,柳仙仙不管不顾地拿出来调侃夏芍,夏芍这才挑眉,她说怎么今早一回宿舍,宿舍里另两名舍友看她的眼光都有些奇怪。
虽然夏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想想大学四年,宿舍气氛会一直不好,她便有些不愿将就,这段时间我也考虑过这件事了,住在宿舍里多有不便,我打算搬出去住,这两天就打算跟学校申请一下。
夏芍边说边夹了筷笋丝,苗妍、柳仙仙、元泽和周铭旭闻言都愣了。
别呀!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你丫又想溜!有异性没人性,要男人不要姐妹了是不?柳仙仙眼瞪得溜圆,直觉夏芍要搬出去,是想和徐天胤住一起。
元泽也愣了愣,看向夏芍,明显也是这么想的。
夏芍白了柳仙仙一眼,你想象力真丰富。
我师兄平时在军区,你以为我们有时间天天腻在一起?我是想搬去会所,那边有我的房间,离学校不算远,住着也方便。
若以前想搬出去住只是觉得宿舍不方便,现在夏芍却是必须要搬去校外住。
泰国那边正在撒网,万一有事,她在外面比在学校便于反应和布局。
而且,她住在学校,万一对方找来,对同学和朋友们来说,也有危险。
住会所?柳仙仙又是一愣,眼神这时却是一亮,干嘛住会所?既然你想搬出去,那咱们一起搬出去不就行了?从上高中老娘就在住宿舍,实在是住烦了!要不,咱们出去租间公寓住?学校后面有不少公寓,新的老的,好多都是空着租给学生的,要不咱们也去租间?夏芍无语,她想单独搬出去,为的就是和他们分开,不给他们人身安全带来危险。
要住在一起,那跟住在宿舍有什么区别?元泽!周铭旭!你们两个也去,咱们可以住对门儿,多美好!柳仙仙不等夏芍说话,便安排起来。
元泽闻言和煦地笑了笑,放下筷子,有些无奈,我就不去了,我收到了学生会的入会邀请。
按校规,学生当然是不能出去租房子住的,但这种事校方历来阻止不了,可是身为学生会,还是不好领头违反校规的。
晕!你真吃香!柳仙仙郁闷,但并没有多言。
夏芍也笑着恭喜元泽,虽然她对京城大学的学生会没什么好感,但是到了他们如今已不是高中时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元泽将来从政的话,京城大学的学生会将是他很好的资历和道路,很值得一走。
但愿你能改变学生会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夏芍调侃道。
元泽一笑,耸肩,这么看来,任重道远。
几人都知道,夏芍青市一中的时候就跟学生会闹得不愉快,到了京城大学,报到那天也与学生会有龃龉,她对学生会的印象,向来是不佳的。
正因如此,元泽蹙了眉,据我了解,学生会很想让你入会。
这两天你没来上课,我想你来了以后,他们会找你的。
这事还真让元泽说中了,下午夏芍的课只有两节,上完之后她便打算去找一下班导,申请一下搬出校外住的事。
但课刚下,教授刚走到教室门口,门口就来了四人。
这四人一出现,经济系的学生们就哗地一声,起了骚动!学生会!为首的竟是学生会长张瑞,张瑞身旁,站着国际交流部长汪冬,实践部长姜正文,就业规划部长邓晨。
这些部门在京城大学的学生会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比起女生部、生活部、文艺部、体育部这些部门,更受学生们的重视,毕竟这些部门,是与学生们将来的出国、研讨、就业、实习等等事情息息相关,因此由会长张瑞带领着,这么四人的队伍一出现的教室门口,连教授都愣了愣。
四人跟教授打过招呼,张瑞笑道:教授,我们是来找经济系一班的夏芍同学的。
教授闻言,立刻明白了,回头笑呵呵看了夏芍一眼。
国庆期间夏芍去了趟周教授家里,那里的学者们虽然是玄学研究会的,但平时都是国内各领域的顶尖学者,其中不乏京城大学的教授。
这才一个假期,夏芍是周教授门生的事就在京城大学教授中传开了。
出于对周秉严的敬重,也出于夏芍的成就和她与徐家的关系,教授们对她都挺客气。
教授对夏芍笑了笑,示意她过来,然后便背着手走了。
教室里,学生们的目光齐刷刷盯去夏芍身上,羡慕嫉妒恨都有。
夏芍漫然一笑,起身抱着课本走了过去。
她还是喜欢穿白裙子,白色半身长裙,粉色的小衫,抱着课本,发丝垂着肩头,笑起来悠然恬静,却能让人一眼便印象深刻。
夏芍的目光从张瑞身后的姜正文、汪冬和邓晨身上略过,姜正文便眼神有些发直。
张会长,你好。
夏芍并不是喜欢高调的人,尽管知道今天学生会的来意,却只是浅笑着跟张瑞打了声招呼。
然后想着出去再说。
张瑞却笑道:夏董,你好。
听说前两天你忙公司的事,我们可是久等了。
学生会想找你商量下入会的事,占用你一点时间,不介意去趟学生会办公室吧?张瑞言谈举止都很客气,夏芍却轻轻挑眉,深看了他一眼。
张瑞的父亲张权是京城市长,虽听着是市长,却是省部级高官。
张瑞能成为京城大学学生会会长,与其官二代的身份分不开,但这里面也是有他自己的能力的。
毕竟京城官员遍地,不乏高官,京城大学学生会干部官二代的比比皆是,张瑞能脱颖而出,自有他能耐的地方。
方才这话,听着是跟夏芍客气寒暄,实则是说给经济系的学生们听的。
夏芍开学报到的时候,跟学生会发生了些龃龉,张瑞大抵是算计到她不太想入学生会,于是便借着寒暄之机当众说出邀请夏芍入学生会的话,这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如果夏芍不想给学生会难堪,她就不得不答应。
再者,夏芍和学生会有过节的事,现在全校皆知。
现在学生会对她如此礼遇,会长和三位分量很重的部长亲自来请,看在学生们眼里,那便是以礼以德服人。
夏芍若拒绝,到时只怕名声不好。
一句话,学生会既能赚个好名声,夏芍还能受到点压力,张瑞此人算计也算颇深。
夏芍淡然微笑,会长来请,我哪能推说没时间?那就走吧。
张瑞眼神一亮,显得很高兴,当即便跟夏芍你请我请地一番退让,出了教室。
直到夏芍的身影从教室门口再看不见,教室里各种目光才化作一声感慨,一声长恨。
恨自己为什么不是有此殊荣的人。
果然,学生会的门槛,大多拼爹。
不拼爹的,也得自己有本事。
而这年头,自己有本事的人太少了,夏芍算是传奇人物了。
成功的企业家、徐家未来孙媳,现在又要进学生会了,别人一辈子能占其一就乐得合不拢嘴的事,如今被一人全占!唉!这世道,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正当有些学生忍不住气死的时候,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学生会办公室里,气氛并不太愉快。
京城大学的学生会办公室,宽敞整洁,堪比企业老总的会议室,处处彰显着地位和权威。
张瑞身为会长,坐在首位。
夏芍被奉为上宾坐在张瑞下首,夏芍对面,姜正文、汪冬、邓晨三名男生并排而坐。
此刻,除了夏芍淡然微笑,其他四人都震惊地看着她,好像不敢想象,她竟然会拒绝加入学生会。
拒绝进入京城大学学生会,在京城大学建校史上从来没有。
更别提是在受到会长和三位重量级部长当众邀请之后。
夏董,我想你是不是对学生会有些误解?其实你可以多了解一下学生会。
京城大学的学生会是国内历史最悠久的爱国学生组织,一直走在时代前列,身负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忧国忧民。
许多学生以身为京城大学学生会的会员为荣,夏董是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企业家,国家发展经济的栋梁之才,我想夏董既然如此优秀,应当不介意为同窗校友做个楷模。
加入学生会,引领我们国家最优秀的学子们走上成功之路。
张瑞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情真意切,当真是身在其位,练出来了。
但夏芍的功力明显不亚于他,任他说得再好,也还是那个态度,张会长,我确实与学生会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请相信我不会因此否定京城大学学生会的价值和形象。
学生会的历史,是历代前辈们忧国忧民、奋进强国的历史,我对此很景仰,也很敬重。
我想我加不加入学生会,并不影响我对学生会的敬重。
张瑞早该想到,当初入学典礼上,演讲都不带演讲稿的夏芍,口才是不会差的。
听她这么说,就是在推脱,他当即便又想开口,但被夏芍抢了先。
我想请问张会长,我不加入学生会,就不是京城大学的学生了么?这……张瑞一愣,当然不是。
那我不加入学生会,就无法成为同窗校友的楷模了么?这……张瑞再愣,当然也不是。
他已经知道夏芍想说什么了。
果然,夏芍道:既然如此,我想我不加入学生会,我的价值也依然存在。
我只是觉得,以夏董的成就,加入学生会,会更能使你锦上添花。
张瑞有些不自然地笑道。
如果我的锦上添花,会给学生会添麻烦,我是不会考虑的。
夏芍摇头,渐渐敛了微笑,认真看向张瑞,张会长,我很感谢你的邀请,如果我现在不是诸事缠身,我一定会答应。
但我实在抽不出时间参与学生会的日常工作,我认为这是对学生会工作的不负责。
责任二字是成就任何事的底限,如果没有它,我也没有今天的成绩。
所以请相信我不是看不上学生会,也不是因为跟学生会有过节。
而是我实在不认为我能胜任学生会的工作。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三十六章 酒吧,友情之变?王梓菡出现,学生会办公室里的人才都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她。
今天王梓菡也在,但她没跟着去请夏芍,刚才也没现身。
原因不止是因为她跟夏芍在入学报到的时候有些不愉快,张瑞担心夏芍见到王梓菡心中不快,拒绝加入学生会。
更重要的一点原因,京城大学的学生们不知道,学生会里的人却清楚。
刚刚过去的国庆节期间,华夏集团旗下诸公司落户京城,慈善拍卖会上出了件不愉快的事,跟王家有关。
而王梓菡正是王家人,军委王委员的小女儿,王卓的妹妹。
王卓虽是纨绔子弟,一事无成,京城四少里最不值一提的人物,只能靠着母亲家族的资产在京城开开古玩行,但王梓菡却比王卓优秀。
京城大学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将来要么走上政坛,要么去军区搞政治工作。
王家对她寄予厚望,她在学生会的地位也举足轻重。
张瑞看见她都带了三分客气的笑,语气有些遗憾,还真让你说中了。
为什么遗憾,张瑞没说。
他看得出来,王梓菡不是太喜欢夏芍。
但刚才跟夏芍的谈话,他倒是发现她思维敏捷,颇有辩才,且不骄不躁,让人很能生出赏识之心来。
不提官商身份地位之别,她的成就确实令人钦佩。
而且她将来有可能是徐家人,以徐家的地位,她确实有资本骄傲。
但她从头到尾都没表露半点看不上学生会,虽然是拒绝,但言语斟酌,话听着倒让人没那么难堪。
而且最后,她还提出以后可以合作。
张瑞是聪明人,这是夏芍虽然拒绝加入学生会,但却想跟学生会保持友好关系的意思。
而且,有了这么句话,便不至于让学生会颜面扫地。
砰!正当这时候,邓晨拍了桌子,怒道,会长当众请她,她这么拒绝,不是让会长、让学生会颜面扫地么!张瑞闻言皱了皱眉头,邓晨占着个就业规划部长的头衔,实际上在几人当中地位排最末。
他没有官家背景,家中只是经商的,父亲是民航业巨头,富二代而已。
邓晨平时结交官家子弟,跟着姜正文,最是会溜须拍马,张瑞有些看不上此人。
他一皱眉,道:怎么让学生会颜面扫地了?她最后说的那番话,你没听到?她表示学生会日后有活动,赞助她可以给。
以后毕业生实习,华夏集团优先提供实习岗位。
你是就业规划部长,这事对你也有好处,这么句话都听不出来?邓晨一噎,平时张瑞很少正眼看他,今天一开口竟是替夏芍说话,他直觉这是张瑞针对他,咕哝道:赞助和实习岗位我们家也能给……张瑞耳朵尖,听见这话便脸色一沉,实习岗位向来不是一家公司能包的,我们需要的是多行业甚至是全行业的岗位。
京城大学这么多学子,每年应届毕业生实习岗位有多少?你是就业规划部长,不会不清楚吧?你们家吃得下这么多?要这么能耐,每年京城大学还办毕业招聘会安干什么?都去你家不就行了!你们家是民航企业,华夏集团是古董、拍卖、地产、网络传媒企业,地产行业这些年大热,你知道仅地产公司,每年能提供多少实习岗位?网络传媒更是发展的重头,你们民航也能提供这方面的职位,但能有一家专业且发展前景广阔的网络传媒公司提供的岗位多?再者,历来我们历史国学一类的毕业生,就业路子就窄,古董拍卖这一行,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这些事,不是你们一家能包揽的,需要多家集团公司与我们京大合作,这样才能为学生们提供更宽更广的选择。
怎么?除了你们家,就看不上别人了?没这么大的胃,别有这么大的胃口!张瑞是学生会会长,向来有威严。
他能坐在这里,跟他的家世背景分不开,但与他自身的能力也有很大关系。
学生会里是会招收一些背景光鲜的纨绔子弟,但京城大学的学生会里还真不缺背景光鲜的人,因此会长这样的高位,拼的多是自身实力。
在学生会里,除了姜正文、王梓菡这样背景的人,张瑞对其他人是可以不必顾忌的。
邓晨挨了顿批,缩着脖子再不敢开口。
张瑞他是惹不起的,他老子是省部级,他未来官途光明,惹了他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见自己不过是说了句话,就被张瑞批成这样,他索性不开口了。
王梓菡看了张瑞一眼,看出他似乎有些欣赏夏芍,便垂下眸,没说什么。
姜正文见王梓菡神色不豫,便笑了笑,伸手去拉她,怎么了?她拒绝,被你猜中了,这是你料事如神。
还不高兴?姜正文轻声细语,笑容还带着些宠溺。
他这副样子,被大多女孩子见了,都要心头小鹿乱撞,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
但王梓菡却一阵儿鸡皮疙瘩,心里直泛恶心,往后退了一步,让开姜正文的碰触,径直走去他对面坐下。
姜正文是姜家人,姜家三代两子一女,姜正文是京城四少姜正祈的弟弟,姜家最小的儿子,向来受宠。
但正应了那句话,越受宠的越纨绔,姜正文跟王卓一个样,整天就知道追女人。
恶心的是,他还是个自恋的,觉得自己家世高,学历高,又帅气,把自己当情圣,觉得女人都应该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私生活很乱,跟不少女生都牵扯不清。
他京城大学怎么考上来的,人人心知肚明。
若不是姜王两家交好,王梓菡都懒得理姜正文。
张瑞也懒得理姜正文,姜正文和邓晨都是纨绔,不办实事,这种事问他们一点用也没有,纯属浪费时间。
因此,他看向国际交流部部长汪冬。
汪冬的家世也很深,他父亲是地方上省政协主席,省部级别。
汪冬在学生会的这些官家子弟里,是少有的能办实事的。
而且他为人低调,平时说话也不多,但关键时候,他的话也是有分量的。
汪部长,你怎么看这件事?张瑞问。
汪冬脸色深沉,听闻张瑞问话,才道:很好办。
学生会将华夏集团优先提供毕业生实习岗位的事进行宣传就可以了。
或许我们可以再与夏董接触一次,举办一场与华夏集团签订实习合同的舞会。
这是实事,也能把学生们的注意力引开。
即便有人注意到夏董不会加入学生会,至少我们两方传达出去的信息是友好的,谁的颜面也不会受损。
学生会办了实事,华夏集团引进高优毕业生,双赢的事。
张瑞点头,嗯,我也这么认为。
随后他转头看向王梓菡,王部长的意思呢?王梓菡垂了垂眸,既然会长和汪部长都没什么意见,我也没意见。
学生会的权威不会受损就好。
好。
那宣传的事归你们宣传部管,事情就由你去安排吧。
改天我再找夏董一次,敲定签订合同的事。
张瑞拍板,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夏芍离开学生会后,便去了班导的办公室。
她申请搬出宿舍住去校外,理由是自己上课时间之外,要处理公司事务,晚上留在公司有很多文件要处理。
这是正当理由,班导没道理不应,当下便说此事会报给学校,等待批复就可以了。
校方的批复很快,第二天就下来了。
夏芍被批准可以搬出宿舍,住去校外。
才开学没几天,夏芍便要搬走,苗妍很是舍不得,帮忙收拾行李的时候动作慢得像乌龟,磨磨蹭蹭。
柳仙仙则在一旁摔摔打打,便帮忙收拾边骂:靠!我们系的老古板,竟然不批准我搬出去住!难道老娘的理由不正当么?老娘出去租公寓住,套间!客厅大!方便练舞!多刻苦?多勤奋?那个老古董为什么不同意?宿舍里那么窄,能练舞吗?难道学校里没有练舞房?夏芍从旁边收拾边接了一句,立刻遭到了柳仙仙的瞪视。
练舞房里每时每刻有人,老娘想要清净一点,独舞!不可以?柳仙仙修剪得尖利的指甲险些去戳夏芍,你倒是自由了,转身就忘了这些还在为自由而战的革命战友了是不是?夏芍无语,懒得接话了。
这妞儿就是贫!但柳仙仙还没贫完,虽然认识你这么个革命叛徒是老娘的不幸,但是老娘还是很有革命友谊的。
看你就要走了,老娘今晚决定召集朋友,给你践行!夏芍更无语,她就是搬出去住,又不是远行,每天都回来上课,中午晚上都聚在一起吃饭,践哪门子的行?柳仙仙一回头,看见夏芍无语的表情,柳眉倒竖,你这是什么表情?你难道不应该感动吗?不应该羞愧吗?不应该满含泪光地表示今晚的践行宴你请吗?夏芍扶额,羞愧,替柳仙仙羞愧。
苗妍都羞愧低头,有友如此,人生不幸。
所谓践行,其实就是朋友们聚在一起,出去玩玩闹闹而已。
夏芍想着自从来了京城,一切事情都是围着学校转,还没好好逛过京城,于是便点头同意。
她的行李打电话让会所的司机开车来接,柳仙仙和苗妍跟去帮她安置。
夏芍在华苑私人会所的房间雅致安适,比宿舍惬意多了。
她也没有太多东西,不过就是些衣物和生活用品,稍一收拾,三人便从会所出发,前往市区的一家主题酒吧。
这家酒吧很有特色,是柳仙仙等人国庆节放假期间淘到的。
夏芍陪着徐天胤,他们不好意思做电灯泡,就说这地方日后要带夏芍来坐坐。
说是很有特色,其实就是比较常见的海盗风情的酒吧。
但这家酒吧,主题更狂野些。
风帆、海盗船、航海地图、邪恶的骷髅头、海盗刀,暗红色调,里面像在经历一场狂欢派对。
这家酒吧没有包间,没有乐队,体验的就是古典情怀和海盗时代的洒脱自由。
桌椅全采用复古木制,中世纪打扮的美丽女郎端着托盘游走在客人间,胸挤得都快到眼前,客人餐桌上全是大杯的啤酒、大盘的烤肉,还有女孩子们喜欢的奶酪和干面包。
夏芍虽说更爱中式古典、韵味静雅的地方,但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是尽情欢闹排解压力的好地方。
元泽和周铭旭先一步到了,抢占了最里面角落的位置,他们知道夏芍不太喜欢吵闹,这个位置相对清净,而且视野也好。
夏芍和柳仙仙、苗妍一起走过去,东西还没点。
苗妍要了奶酪和干面包,柳仙仙要啤酒,又点了清淡的蔬菜沙拉。
夏芍点了奶酪水果浓汤,男生们当然要烤肉。
身材火辣的女郎端着托盘上菜的时候,性感挑逗,挤着眉眼,两位小哥,你们的烤肉。
说话间,腰身一倾,胸前一片雪白,肉都快被挤出来了。
周铭旭脸刷地红到耳根,低头,眼都不敢抬。
元泽很绅士地道了声谢,笑容温煦。
不知道的人大抵要叹一声够定力!夏芍在一旁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元泽这小子以前说话可自如了,今天看似绅士,却只盯着人家火辣女郎的脸,眼神半分没敢往下移。
那女郎也觉得有趣,起身之时忍不住逗弄他们两个,猛地一转,胸前傲人都颤得人眼晕,然后见元泽都忍不住别开眼,女郎笑一声,这才风情万种地走了。
夏芍忍不住打趣:怪不得你们喜欢来这里,原来是这样啊。
周铭旭刚把头抬起来,一听这话,脸刷地又红,下意识先看了眼苗妍,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小芍,你别乱说。
我们、我们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气氛好,烤肉、烤肉好吃!柳仙仙正喝啤酒,听闻这话噗一声喷了出来,烤肉?刚才看肉还没看够?周铭旭一听,脸红得险些爆血管,没有没有!我是说、我是说……我、我、我去趟洗手间。
周铭旭借尿遁仓皇而逃,柳仙仙在后头笑得前俯后仰,肚子都疼了,直拍夏芍,小芍,你这发小,怎么这么纯情?你知道他纯情,还打趣他。
夏芍说这话时,自己也忍不住笑。
刚才你不也打趣他了吗?柳仙仙瞪眼,反驳回去。
我那是打趣元少,元少见过场面,不惧打趣。
夏芍笑看向对面元少。
元少微笑,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微微低头,含蓄,我也纯情。
夏芍:……柳仙仙:……苗妍眨巴着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片刻后,酒吧最角落的一桌爆发出引入侧目的大笑,原本坐角落是打算安静,结果夏芍这桌最吵。
周铭旭去洗手间,去了半晌没回来。
一桌子人都觉得他是不洗几把脸,不把脸上的红晕逼回去是不会回来的。
于是众人便先开吃!元泽吃得最优雅惬意,烤肉入嘴,唇上都不沾油渍,眼睛却享受地眯起。
柳仙仙吃得最郁闷,喝着啤酒,吃着沙拉,看夏芍和苗妍一个喝浓汤,一个蘸着奶酪吃面包,顿觉郁闷,大晚上的吃这种东西,你们是在给需要保持身材的人下战帖吗?夏芍微笑,继续喝浓汤。
她每天会打坐,调整身体元气,到了她这修为,不必发愁这些。
苗妍眨眨眼,继续吃面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需要增肥……柳仙仙抱头,觉得这世上怎么吃也吃不胖的人是女人的公敌,需要增肥的人是全宇宙的公敌!行了,你这跳舞的人,晚上敢喝啤酒,也是叫人羡慕的好体质了。
夏芍厚道地道。
柳仙仙却翻了个白眼。
她喝点啤酒倒没什么,毕竟每天练舞,运动量在那里。
但晚上她是一点也不敢碰高脂肪的东西的,那些浓汤、奶酪、烤肉,也就只能看不能吃。
柳仙仙的目光从朋友们面前的碗碟上看过,落在烤肉上时微微一愣,夏芍、元泽和苗妍的目光随着她落过去,也是一愣。
四人这才觉得,周铭旭去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我去看看。
元泽起身。
刚起身,便见周铭旭回来了。
酒吧里灯光暗红,人声鼎沸,他远远走过来,瞧着已经没事了。
几人这才松了口气,心道这小子脸红够久的。
但没想到,这口气还没舒完,元泽便率先一愣。
周铭旭走过来,脸色阴沉,而他的左边嘴角,明显肿了一块。
怎么回事?元泽先问。
夏芍、柳仙仙和苗妍都站了起来!摔倒了?苗妍问。
夏芍蹙眉,心知不可能。
摔倒了何必脸色这么难看?周铭旭的性子向来憨厚,他脾气极好,少有这副神情,夏芍和他是发小,就没见他脸色这么阴沉过。
出什么事了?被打了?夏芍沉声问。
周铭旭一擦嘴角,气闷地往沙发里一坐,被狗咬了!狗能咬到你嘴角?柳仙仙眉眼一厉,先扫了遍酒吧里,是不是有什么小混混打了你?我说你这性子怎么吃了亏都闷声不响的?有人揍你就揍回去!揍不过就回来说一声,我们帮你揍回去!还有吃了亏自己生闷气的?谁打了你?夏芍也敛眸问,眼里现出凉意。
她知道周铭旭的性子,他是不会惹事的,必然是有人欺负了他。
也怪今天这酒吧里光线暗,她没太注意,也没发现周铭旭今天会被人打。
周铭旭仍然气闷地坐着,闻言抬起头来,眼神看起来有些凉心,算了吧,谁打的都没用。
要是被外人打了,还能揍回去。
被自己人打了,上哪儿揍人去?自己人?夏芍匪夷所思,哪里来的自己人?自己人不都在这儿?自己人不还有个来了京城,一直没见到的?周铭旭脸沉着,喘粗气。
夏芍心里咯噔一声!来了京城,还有个一直没见到的,不就是……杜平哥?夏芍挑眉,不可置信。
除了他,别人揍我,我早揍回去了!周铭旭一听这名字,就一肚子火气,高声一怒,扯动嘴角的伤,顿时呲牙咧嘴。
他一擦嘴角,更加气愤,我在洗手间看见他了!我们来京城这么长时间,国庆节我去找过他,他不在,能怪我们不重视他吗?去他的!也不见他有多重视我们,小芍你去了青市读书以后,他就变得很怪,不怎么理我和翠翠姐了。
我们俩还整天担心他,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后来他考来京城,说是勤工俭学,过年连家都不回。
我们还以为他发奋了呢!结果呢?我刚才在洗手间碰见他,他跟几个纨绔子弟在一起!我只是不小心碰了其中一个公子哥儿一下,那人叫他教训我,他他妈的真揍!跟不认识我似的。
你说!有他这样的吗?周铭旭一通发泄,听得几人都愣了。
柳仙仙和苗妍不认识杜平,但是这么一听,就知道应该是夏芍的另一个发小。
元泽倒是认识杜平,以前在东市一中附属中学读初中的时候,都是校友。
但元泽跟杜平不熟,却知道杜平和刘翠翠、周铭旭都是夏芍的发小,关系很铁。
所以此刻,元泽才惊讶。
夏芍也很惊讶,周铭旭在酒吧洗手间偶遇杜平,杜平装作不认识他,还打了他?他跟几个纨绔子弟在一起?夏芍不可置信,从小她跟杜平一起长大,还记得那个在十里村学校满是泥土的院子里翻跟头的杜平,他总是一身正气,最是有些愤世嫉俗,最看不惯那些纨绔子弟,他会给这些人当跟班?他在哪里?夏芍沉声问。
走了!难不成,真等你去?他有脸?周铭旭道。
夏芍蹙眉,垂眸。
元泽见她神色不豫,原本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
有些人,在见识了生活的差距之后,是会变的。
只不过这事发生在朋友的发小身上,说出来令人伤感,还是不提了吧。
兴许,有什么误会呢?可即便是有误会,周铭旭这一拳也挨了,几人都没了聚会的兴致。
最后是苗妍看见周铭旭嘴角青肿,提出去附近医院处理处理伤口。
这点伤其实不碍事,但周铭旭却没说不去,反倒咧嘴笑了笑,虽然有些难看,但好歹露出点笑面来。
朋友们一起离开酒吧,周铭旭没去医院,回京城大学医务室里擦了点药,晚上夏芍回会所休息,临走前她看向苗妍,以后我不在宿舍里住,你跟她们两个在一起,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
别被欺负了。
苗妍听着夏芍的话,觉得她一定是今晚因为周铭旭被欺负的事还在生气,于是便赶紧点头安慰她,你放心吧!我不太擅长跟人争什么,但是为了将来替我爸分忧,我也会学着处理这些事的。
小芍,你不用担心我。
我一个人,正好逼着自己学起来。
夏芍闻言笑了笑,颇为欣慰。
一个人出了校园,夏芍直接打车,去了首都大学工商学院。
这学院是三本院校,但金融管理还算强项,夏芍到了校门口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一点。
大学校门没关,夏芍径直走了进去,一路打听,来到了金融系男生宿舍楼下。
我想找金融系三班杜平,劳烦能帮我看看他在不在宿舍么?夏芍在楼下遇着名男生,便开口问道。
晚上光线暗,路灯昏黄,照得人眉眼不清。
那男生自没认出夏芍来,只是一惊,觉得好漂亮的女孩子!工商学院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吗?怎么以前没见过?男生惊艳住,腿脚自然勤快,二话不说就奔上楼去,过了十分钟下来,后头跟了几个看美女的男生,告诉她,杜平不在宿舍。
夏芍垂眸,在酒吧里见到杜平是八点来钟,现在十一点,差不多也到了宿舍关门的时候,她这才来他所在的学校问问。
没想到,他没回来。
几名男生看着,以为夏芍伤心,不由有人咕哝,去!杜平那小子,什么时候有这种桃花运了。
老子比他好多了,也没个女朋友。
人家现在牛气着,你能比?是。
比不了!拍马屁比不了。
几名男生说话有些凉凉的,声音不大,夏芍却听得清楚。
这时有名男生道:这位学妹,我看你别等了。
杜平经常夜不归宿的,这时候他不回来,那今晚一准儿是不回来了。
夏芍闻言,眉头蹙得更紧。
她也不想跟这些人打听杜平平时怎样,有什么事,她宁愿和杜平面对面谈。
谢谢这位学长。
这是我的电话,劳烦你等杜平回来,把这给他,就说我等他电话。
你说姓夏,他就知道了。
夏芍拿出手机来,跟这名男生要了电话号码拨过去,让他把自己的私人号码记了下来。
旁边几名男生围过来,探头探脑,那名拿着手机的男生满面红光,顿时点头,连连称好。
其他人则忿忿不平,凭啥都不见美女给他们留电话?夏芍谢过那名男生,随后便走了。
回到会所,夏芍把公司一些文件都拿回来批复,这下子她的时间比在高中时多了许多,一直批复到很晚,和徐天胤通过电话,夏芍才去睡了。
第二天,她边上课,边等杜平电话。
一天没有来电,两天没有来电。
两天的时间里,夏芍趁着没课的时间,去看望了周教授。
并由周教授引荐,去见了潘老父子。
猫鬼被衣妮杀了,不必再用其他方法解,蛊术也算是解了的。
潘老一家见到夏芍,很是激动。
不说别的,家中近期债务缠身,住院的钱都是华夏慈善基金给解决的。
向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对潘老一家来说,基金会的援手可谓救他们一家于水火。
如今恩人就在眼前,怎能不激动?夏芍却并非是来受人感谢的,而是告知潘老一家所遭遇的实情。
一听说儿子中了蛊,一家人起初都不敢相信,连周教授都很诧异。
风水学说,如今重新被世人认识,就已经遭遇很多质疑了,更何况蛊毒?夏芍只得答应日后有时间,为学者们单独说说她所知的关于蛊毒的事。
见夏芍说得笃定,潘老一家也不由不信。
只是不知儿子得罪了谁,要遭此恶毒咒杀。
夏芍只道对方是谋财害命,如今那人潜逃,玄门正在追捕。
她告诉潘老一家,蛊毒已解,画的符可继续戴在身上,对身体恢复很有好处。
潘老一家呐呐应下,但想起周教授等人曾转述过夏芍给自家儿子看相的事,还是有些担心,就怕他这一劫还是过不去。
夏芍道:祸福相依,这话一点不假。
若没有人下蛊谋财害命,这劫许还能应在别处。
如今应在了这里,可谓不幸中的万幸。
日后大富大贵或许没有,安然度日还是可以的。
潘老一家一听,大喜。
对老人来说,儿子赚不赚钱不重要,能平安就好。
而潘老的儿子经历过生死大劫,也觉得陪伴在父母身边,让他们颐养天年不再担惊受怕才是孝道。
他称自己病好之后会在京城找份工作,边工作边还债,顺道陪伴父母。
夏芍对此点头一笑。
潘家的事,到此也算圆满了,她原本不想介入谁的生死大劫,但被蛊术所害又有些不同,此事应不会担业障。
这是最好不过的。
至于潘老的儿子会不会找到称心的工作,这不必夏芍操心。
以潘老在学术界的名望,又有周教授等人的人脉,怎么也能找到份收入不错的体面工作。
离开潘老家中后,夏芍又给郑奎打了电话,告知他蛊术已解,害他之人潜逃泰国,正在追捕。
郑奎自是感激不尽,并在得知确实是那家酒楼的幕后老板害他时,咬牙切齿表示等他的酒楼周转过来,要治一治那家酒楼。
并表示周末希望能好好宴请夏芍一顿,感谢她的出手相救。
潘老一家刚才也说要请夏芍,都被夏芍婉拒了,郑奎也一样。
夏芍只称自己近段时间忙,以后再说。
她没说谎,近段时间,真的很忙。
近段时间,华夏集团要和京城大学签订实习生定向合约,准备举办舞会。
近段时间,夏芍在等杜平电话,心中许多疑问待解决。
近段时间,夏芍想购置辆代步的新车,已经和徐天胤约好了周末一起去看看。
但是杜平直到周五也没给夏芍打电话,期间夏芍晚上抽时间又去了一趟他所在的大学,还是没遇到人。
朋友们到了这个年纪,各有各的生活。
夏芍也不是每天时间那么充裕,她公司的事,也有学业。
于是,有些事假如遇不上,那就只有等。
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除了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和阴霾外,夏芍课照上,公司照去。
于是,周五这天下午,最后一堂课,她迎来了堂选修课。
风水选修课。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三十七章 风水选修课夏芍按理并不需要报风水的选修课程,这门课的教授是周秉严,多年没听老教授的课,夏芍还挺怀念,怎么也得捧捧场。
京城大学报风水选修课的学生还真不少,夏芍一进教室,便愣了愣。
几乎满座。
夏芍一走进教室,里面的谈论笑声便霎时一静。
这一静,异常明显,目光齐刷刷,夏芍淡定地寻了靠边占着的一排座位坐下。
还好我料事如神,知道这堂课要占座。
元泽一坐下就笑道。
夏芍倒没想到,她知今天的课是大课,不分年级,不分院系,想听就可以来听。
但没想到这么多人。
夏芍身旁,朋友们都来了。
周铭旭自不必说,今天是周教授的课,他一定会来听。
而苗妍因自小有阴阳眼,对风水诸事笃信不疑,才来听课。
元泽则全因夏芍是风水师,对这门课程感兴趣而来。
唯独柳仙仙,理由很令人哭笑不得,身边就有个神棍,干嘛不报神棍的课?老娘也听了几年神神叨叨的事了,现在有机会拿来混学分,不混?傻!夏芍扶额,元泽一笑,她这种想法的还真不少,所以风水选修课的人数才这么多。
听说周教授的初衷是为了让年轻人多了解些国学文化,且风水诸事太过深奥,在考校方面并不会太难太严,因此这几年来听课的学生也就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为了混学分而来的。
夏芍转头,笑着看他,你消息倒灵通啊。
这些事,她倒没太注意。
你以为,学生会是白进的?元泽深笑,好处就是人脉、消息。
夏芍一笑,说起学生会,华夏集团关于成为京城大学合作实习基地的事,正在商谈。
舞会还没定下来是什么时候,这件事便传得全校皆知。
搞得这几天,一些大四的比较活跃的学生在校园里遇到夏芍,已经开始向她毛遂自荐了。
夏芍对此只能叹一声学生会动作够快。
那张瑞看着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因为她拒绝加入学生会而不快刁难。
但张瑞没有刁难夏芍,不代表学生会的人都没有意见。
人永远不会只有一类,有聪明的,当然也就有不聪明的。
夏芍也没想到,周教授来了之后,并没有急着开讲,而是走上讲台,目光慈祥地看着偌大教室里的年轻学子们,笑了笑。
又是一年新生报到,看着每年都有新面孔加入,我很欣慰啊。
周秉严笑了笑,每年有新生到来的一堂课,我总是要讲讲风水文化,从《周易》讲到现如今国内外易经的重视和研究,从而引起你们对这门课程的兴趣。
不过,这些内容想必大三大四的同学们,都听得耳朵起茧了吧?周秉严目光慈祥,语言不乏幽默,课堂上立刻有笑声传来。
那么,今年我们就来点不一样的。
想必这样,更能引起你们对这门课程的兴趣。
周秉严说道。
教室里,一听周教授的开场白,就知道今天或许会有些不同的高年级学子,眼神都亮了亮。
有些课,每年都听一遍,是有些枯燥了。
今年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有名学生,她跟着我读书很早。
我退休的那几年曾经回老家,在老家教了几年书,收了名很特别的学生。
我教她国学书法绘画,教她古董收藏,她算是我最小的一个门生,但于风水之道上,我不及她所学皮毛。
周秉严说着,课堂上学生们低声抽气。
周老教授是国学泰斗,他自称连自己学生都不如?还不及皮毛?这太夸张了吧?学生们脸色古怪,谁这么好命,没读大学之前就成了周老教授的门生?可是,谁又这么古怪?去学风水?风水之事,虽然听了几年周老教授的课,教授也从科学的角度解释过。
但有的学生还是觉得将信将疑,更别提有部分人,就是为了混学分而来,压根就不信。
大三大四的学子都如此,更别提大一新来,听第一堂课的新生们。
她今年很巧地也考上了京城大学,今天就坐在在座的同学们身边。
不等学生们脸色古怪的神色漾开,周秉严便又抛出重磅炸弹。
哗!地一声,学子们沸腾了!接着便是一阵转头,转身,到处看,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京城大学的新生!还是学风水的!学子们不是激动,是急切,急切地想看看这个奇葩是谁。
没办法,这两个身份明显不搭调。
京城大学代表着全国最优秀的学府,培养的现代科技型人才。
而学风水的人是什么?路边算命的瞎子,农村给人看坟地的先生,或者是县城里开着起名算命馆混日子的所谓大师。
尽管京城大学开了风水课,尽管教这门课的是享誉国内外的国学泰斗周老教授,但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难以一朝一夕改变。
周秉严叹了一声,他深知学生们的想法,这也是他最无奈的地方。
这几年,为了能让大学学府开设风水选修课程,他熬干了心血,磨破了嘴皮子,磨弯了笔杆子,跟玄学研究会的学者们国内、国外演讲无数,论文无数,好不容易换来的。
但是学生们还是带着儿戏的心态。
难道,自家的传统文化,要在这年轻一代的手里断了脉?难道,易经如此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国外学者研究着,国内学者鄙视着,要再一次被人嘲笑?这也是周秉严今天为什么在课堂上提起夏芍的原因,但他并不着急,而是再次扫了眼课堂,我曾经跟你们推荐过《推背图》,有多少去看过的同学?周秉严这么一问,还真有不少人举起了手,当初周教授推荐时,曾说得神乎其神,中华史上的预言奇书,两位预言大师李淳风和袁天罡对唐朝及以后朝代重要事件的预测,预言的都是国家兴亡的大事,无一不灵验。
且与西方大名鼎鼎的预言家诺察丹玛斯所著的《诸世纪》不同的是,《推背图》中,连历史朝代的顺序都不曾打乱过!不可谓不神奇!当初,正因好奇这神奇,才有不少人去京城大学图书馆里找来看了。
周秉严看了看,看过的学生竟有过半的人数,不由欣慰,笑着点头,好。
看过的同学应该知道,《推背图》乃是唐朝两位预言大师李淳风和袁天罡所著。
这两位先哲想必同学们都不陌生,其中李淳风,是我国古代著名的天文学家、历算学家,世界上第一位给风定级的人。
他编著中国古代第一部星象巨著《乙巳占》,被誉为中国古代星象百科全书;他改进汉代天文浑仪,加黄道、赤道、白道三环,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天文观测仪器;他主持并注解的《周髀算经》和《古算十经》是世界上最早的数学教材,我国和周边等国一直沿用到近代。
学生们又哗地一声,叹服。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著过《宅经》,被尊为风水宗师。
他也著过《六壬阴阳经》,被称为六壬祖师,是著名的占卜学家。
同时,他还著有《金锁流珠引》,是著名的符箓六甲典集,是道家名人。
啊?学生们啊了一声,觉得这跟刚才教授提起的他那学生似乎是一个感觉,明明是天文历算学家,有如此显著的科学著作,结果竟还同时是风水师。
这位先哲,曾被后人评价为‘古今知天文历数者第一人’。
在他仙逝之后,其阴阳学方面的造诣却传有后人。
经历一千多年,至今传一百零六代,门派总部安居香港,其门下弟子在香港、华尔街,以及东南亚国家享誉盛名。
掌门祖师唐宗伯老先生更是在华人界受各界名流敬仰,德高望重。
学生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越听越觉得,世上还有好多他们至今未曾接触过的一面。
而且,有的学生面露疑惑,这些都是真的么?这些都属实。
我刚才跟同学们所提及的我的门生,她便是唐老先生的嫡传弟子,香港玄门第一百零六代传人。
所以今天这堂课,有她在,我就不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呵呵,让她上来给你们讲讲吧。
周秉严说着,目光望向夏芍。
教室里,学生们齐刷刷转头!随着周教授的目光,望向门边的位置。
然后看见夏芍笑着慢悠悠站了起来。
夏芍笑容有些发苦,她没想到今天周教授会把她拎出来,毕竟这是周教授的课。
夏芍在身边一群损友看好戏的目光中赶鸭子上架离席,往讲台上走,教室里,气氛却瞬间爆了!夏董?!假的吧?!天哪!夏芍风水师的身份,在内地并没有大肆经媒体曝光过。
她的这重身份只在上层圈子里被述职,京城大学的学生里虽不乏有背景的,但还是少数。
且这些人,未必听父母说起过。
夏芍一路被爆棚的气氛推向讲台,面对震惊的目光,她仍是淡定的,毕竟这种场面,常走了。
我是来听教授的课的,没想到会被推上来。
教授,您老人家这是偷懒,这堂课上完,考虑去您老家里蹭饭。
夏芍抬头,对坐去听课席上的周教授玩笑道。
周教授哭笑不得,你就知道吃!这时候还刮蹭我,赶紧开始吧,想吃饭得先做事。
两人在学生们震惊的目光里,若无其事地对话,夏芍一笑,冲周教授点点头。
她起初是很意外,但见这满课堂不可置信的目光,大抵也能猜出周教授的苦处和用意了。
只怕,这风水选修课开是开了,学子们认可度并不高,大部分是冲着学分来的。
这样一来,与周教授的初衷可谓相去甚远,所以他今天才把自己推上讲台。
但也正因他知道大多数学生的想法,所以才在请她上台前说了那么多话,做了那么多铺垫。
玄门祖师爷的生平被拿出来说了个遍,无非就是震一震学生们,等自己上台的时候,受的质疑能少些。
夏芍笑了笑,周教授晚年的愿望,她若能帮忙实现些,总是不会推辞的。
看来今天这堂课,要认真些。
正这样想着,夏芍目光往课堂里扫了一眼,便听见一声吊儿郎当的笑,我以为是谁啊,这不是夏董么?真叫人意外啊。
夏芍抬眸,学生们的目光也都跟着一转,正见大教室中间,视野位置最好的地方,一名长相中上的男生笑了笑,眉宇间尽是不屑。
夏芍见这人有些眼熟,随后想起,似乎是学生会里的一位部长,那天随着张瑞来请她的其中一人。
名叫……邓晨。
邓晨身旁,两名身材高挑,打扮清纯的女孩子也陪着他一起笑。
学生们一看是学生会就业规划部的部长,顿时失声。
夏芍却轻轻挑眉,这明显是个要找茬的。
夏董真不愧是人才,京城大学新生代表,事业有成,还兼着风水师。
呵呵,真是全面型人才啊!邓晨这话绝不是褒奖,傻子也能听出讽刺来。
说完这话,他又看向周教授,教授,像夏董这样的人才,她演讲我们当然是愿意听的。
您老直接拿出夏董的名头就好了,说什么古人啊,仅夏董的大名,就能吓死我们了。
周教授被当众挤兑,顿时皱起眉头。
夏芍也敛眸,目光微冷,但她越是目光冷,越是笑了起来,是么?我倒不觉得邓部长会吓死。
我觉得,邓部长胆量很令人钦佩。
邓晨闻言愣了愣,他挤兑夏芍,而夏芍竟然夸奖他?愣过之后,他皱眉,总觉得这也不是夸奖,大多是明褒实贬。
而夏芍一开口,课堂上气氛便静了下来,学生们的目光又重新看向夏芍。
夏芍的目光却只在邓晨脸上,挑眉,笑问:敢问邓部长,九岁时在做什么?这话问得突然,且让人莫名其妙。
邓晨莫名其妙地一愣,但见周围学子们目光都聚在他身上,受气氛所迫不得不开口回答,语气却不是很好,九岁能干什么?小屁孩一个!夏芍闻言,一笑,李淳风九岁,博览群书,远赴南坨山静云观拜至元道长为师,学习阴阳学说。
我不敢于祖师爷相提并论,九岁时拜师祖师爷像前,受风水一脉传承。
邓晨脸色一变!夏芍接着问:敢问邓部长,十七岁时在做什么?邓晨这回知道了夏芍的用意,脸色发黑,知道不能再胡乱答。
他心里闷了一口气,想跳起来说老子十七岁的时候怎样怎样牛叉,但是一时就是编不出来,只得闷在那里。
十七岁,李淳风成为秦王李世民的谋士,官拜参军。
我还是不敢跟祖师爷相提并论,但十七岁时,华夏集团初具规模,青省有名。
夏芍又是一笑,哼笑,我大抵能猜出邓部长十七岁时在做什么,香车随便换,美女随便招,挥霍的是父辈的资产,仗着的是父辈的威望。
敢问,邓部长个人,建功立业否?学生们吸一口气,看看夏芍,再看看邓晨。
邓晨脸色已经黑得锅底一样。
没有什么事,比事实更打脸。
再敢问,邓部长二十岁时,在做什么?夏芍三问。
邓晨眼神一亮,二十岁!他加入学生会两年,虽然还不是部长,但是是干部!李淳风二十岁,编撰大唐历法,授将仕郎,入太史局!我今年尚不足二十岁,华夏集团如何,不必多述。
夏芍不给邓晨说话机会,她说完了才问,敢问邓部长,二十岁时功业如何?邓晨哪还有脸说出来?夏芍却脸一沉,再无笑意,声音陡然升高,震得邓晨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李淳风二十五岁,著天文观测和历算的《法象志》!在朝为官四十八年,天文学家、地理学家、数学家、阴阳大家!听邓部长的口气,似看不起古人。
敢问邓部长,是此时功绩比古人高?还是敢保证,等你去世的时候,能名垂史册千年,供后人敬仰?教室里,静悄悄的,学生们大气不敢喘一声。
夏芍冷笑,古代先贤吓不死邓部长,我也没那本事吓死邓部长。
人无知,则无畏。
邓晨喘着粗气,脸色黑一阵红一阵。
邓部长无知,在座这么多京城大学的学子们,是不会和你一样无知的。
夏芍目光从邓晨身上转开,扫一眼教室,谁能告诉我,木星自转一次,是多少年?满教室寂静,夏芍话题转换得之快,让很多人跟不上思维。
但迫于她的气度威严,有学生举手答道:二十年。
土星呢?三十年!又有学子答道。
土星、木星、水星的交汇周期是多少年?六十年!太阳系九星交汇是多少年?一百八十年!学子们答得很顺溜,夏芍也点点头。
风水上,有一个很重要很基础的理论,叫做三元九运。
一元六十年,刚好一甲子。
三元便是一百八十年!太阳系星体运行规律与风水上的元运之说不谋而合。
学生们嗡地一声,眼睛瞪大,虽然很多人还不明白三元九运是怎么回事,但是听着似乎有科学上的道理。
大家知道十二生肖的由来么?夏芍又问。
很多人蹙眉,思索,摇头。
太多的人考上京城大学,理论知识是不缺乏的,但至于这些,在学习之外,谁又会去了解?木星绕太阳一周为十二年。
古人发现木星对地球人类的影响很大,原来木星的体积和重量仅次于太阳。
由此派生出十二生肖,所以木星又叫‘岁星’,风水上值年太岁由此而来。
教室里渐起恍然之声,原来是这样!刚才所说的‘元运’,源于古代占星学家的观点。
古占星学家认为,每二十年会有不同的星运,影响到人事运程。
没有不变的风水,因为运程每二十年都在变!民间风水轮流转的典故,就是出自此处。
不少学子张着嘴,恍然之色都在脸上,也不由叹服。
这些确实是课本上难以学到的,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座有多少建筑系的同窗?夏芍扫向教室。
学子们相互看看,有近半的人举了手。
学建筑的同窗,对最基本的风水理论,我认为是应该学习和掌握的。
夏芍微微一笑,问,我问个问题,你们在设计一座建筑的时候,会不会为求形态新颖,而把一座建筑设计成四面缺角的形式?学子们微怔,细思,许多人摇头。
从美学上看,四面缺角也不好看。
有人道。
夏芍点头,不仅不好看,缺西北角东北角不利男,缺东南角西南角不利女。
风水上天圆地方,房子要四方俱全,才能安稳。
学子们互看,是么?夏芍也不急,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T字路口,T字下方画一座简易建筑,说点浅显易懂的,你们觉得,一座建筑建在这个位置,有什么问题?有人来了兴致,仔细看了看,道:就这一座建筑么?孤零零的。
有名女生道:建筑的大门正对路口么?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就觉得路太直了,一条大路笔直笔直,空荡荡的感觉,不大舒服。
心慌慌的感觉。
学妹,路上有车,没画而已。
有名男生扶额。
教室里哄堂大笑,并不是嘲讽的,而是气氛渐渐有些活跃了。
周教授在底下坐着,眼神欣慰,神色叹服。
他这两年上课,竭尽全力让学生们对这门选修课感兴趣,但奈何劲儿使得不少,成效不大。
倒是没想到,可以从建筑系的学生们身上入手,举例教学,与他们专业有关的事,他们自然感兴趣些。
这时,夏芍已在讲台上点了头,不得不说,其实那位女同学说得很对。
男生的感官多理性,女生的感官多感性,这点是不错的。
学子们齐刷刷看向那名女生,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从 风水的角度上讲,这样的建筑所处的位置犯了路冲煞。
我们居住在宇宙环境里,每样事物都有其气场。
一条笔直的大路,气场很强,直冲入建筑里,里面的人大多无 非消受这太强的气场,便很容易出意外,有血光之灾。
夏芍解惑,望向下方学子,气场学说太过抽象的话,我也可以从科学的角度解释给你们听。
T字形路口, 路笔直,建筑在大路尽头,人从里面出来,遇到直直开过来的车辆的几率很高,车祸的几率也就高。
教室里又静了下来,学子们盯着黑板上的图,细思。
觉得,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再说室内装修,你们认为这种格局的套间有什么问题?夏芍转身,在黑板上又画出简易的图,图中只是分了几个格子,然后标明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
学子们这回兴致更大,但盯着图看来看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夏芍点了点厨房和卫生间,这间房子,厨房正对着卫生间,在风水上讲,不利主人健康。
大家可以想想看,厨房是做饭的地方,卫生间是方便的地方,二者相对,空气对流,卫浴间里不太好的空气进入到厨房里,久而久之,自然影响健康。
学生们恍然!夏 芍回身又画一图,大门、客厅、卧房在一条直线上,这间房子,在风水上属于穿堂局。
一进大门,便是客厅,且一眼能看到主人卧室,这种风水格局也不利健康。
从心理学上讲,人是需要私密空间的。
有客人来到主人家里,一眼便能看见主人卧室,人便会有种隐私被窥看的感觉。
久而久之,易生抑郁、焦虑情绪。
其实,岂止是不利健康,还不聚财。
风水上讲究聚气,气从大门入,从卧房后的阳台出,整个在一条直线上,入了便出,有财进门立刻便会花出去。
但这话夏芍没说,很多事总是要循序渐进的,由浅才能入深。
今天对很多学子来说,是认真听的第一堂课,自然不能太深。
但 即便是浅显的道理,课堂气氛也渐渐浓厚起来。
接下来,夏芍又画图说明了大门正对卫生间、卫生间或者厨房在屋子中央、厨卫相邻这样的情况。
又简单说了室内摆 放最简单的一些问题,比如床对面为什么不能放镜子,床顶上为什么不能有横梁,床头方向为什么不适合挂太重的东西,比如画框一类。
你 们设计这样的建筑和格局,或者在室内装修的时候为客户提供这样的摆放,会产生很多问题。
一个好的建筑设计师或者室内设计师,不仅要从美学的角度为客户提供 意见,还应该让房间使客户住得更舒心。
华夏集团艾达地产在这方面就会对设计师进行培训,一位能使客户住得更舒心的设计师,无论是应聘地产公司还是创业,都 会受到客户的欢迎。
即便是非建筑专业的人,懂得最基本的风水摆设,对自身也有好处。
很多事,当与自身专业或者利益相结合,人便往往有兴趣。
一堂课进行到最后,下课铃声响时,学生们都愣了愣,觉得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些。
而 夏芍看了眼课堂,做出总结,现代风水理论,很多是古代先辈们智慧的延伸。
风水学说是我们的古代先辈在没有任何现代科技技术的条件下,对自然的领悟。
我们 应该心怀敬意。
无知并不可耻,科学的进步就是从无知到有知的过程。
我们应该感到可耻的,是明明对一件事无知,还要对其抱持嗤之以鼻的态度。
若先哲们都如此 对待无知的事物,科学不会进步,社会也不会进步。
我希望,今天我们看成迷信的事,在未来有很大一部分可以成为科学。
这件事任重道远,非一代人可为。
但我希 望可以看到更多的人尊重我们的传统文化,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夏芍用鲁迅先生的话做了结尾,走出讲台,朝台下鞠躬致谢,我并不是教授,只是一个风水传承人。
所以,感谢大家今天肯听我讲这一堂课。
说完,夏芍对激动的周教授鞠躬致谢,然后便走向自己的座位,拿了课本,叫上朋友,走出了教室。
直到夏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教室里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而夏芍对身后的掌声充耳不闻,她走出教学楼,回会所,开着会所的车去买菜,回徐天胤的别墅。
两人说好了,周末一起过,要出去给夏芍买辆车。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三十八章 买车风波夏芍不会知道,她的一堂风水选修课上的演讲,引发了学生们对风水学说的关注浪潮。
她从教室出来就直奔徐天胤的别墅。
对她来说,课讲完了,接下来就是私人时间——愉快的周末。
当徐天胤从军区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车在前院停下,都没开去车库,男人便从车上下来。
他还穿着一身军装,面容晕染在最后一线天光里,孤冷的背影有些风尘仆仆。
他迈着快步走向房门,看得出步伐很快,有些迫不及待。
这幢别墅,买了数年,从来都是旅馆一样的存在。
如今却因她成为他的想念。
他想念这幢别墅,想要回到这里。
一个可以回来的地方,他总算有了。
徐天胤开了房门,客厅里灯光暖黄,电视开着,屋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餐厅里,少女身上的围裙还没解,手里端着道菜,看见他回来,眸中带起笑意,把菜放去桌上,跑过来拥抱了他。
她身上的气味还带着些油烟气,男人却抱紧她,深嗅。
她笑着轻躲,觉得颈窝痒,还打趣他,手指在他胸口戳,嗅一口不要钱啊?徐将军,晚上去散散步,看看车,掏掏腰包?夏芍自是不缺买车的钱,但她跟徐天胤可不客气。
男人从她颈窝抬头,深邃的眸底被灯光染得暖黄,他嘴角浅淡的弧度,好。
夏芍一笑,放开徐天胤,两人洗手吃饭。
晚饭后,略事休息,两人便开车出去。
走到商业中心街道,寻了处停车场把车子停了,夏芍便和徐天胤牵着手散步去了步行街。
京城夜景繁华热闹,晚上八点,霓虹缤纷,人群熙攘。
京城十月中旬天气还不冷,徐天胤穿着身V领的黑色薄衫,夏芍今晚难得穿短裙,上身粉色的薄毛衫小外套。
两人牵着手在步行街熙攘的人群里散步,除了外形俊俏些有些惹眼,怎么瞧都是热恋的小情侣。
两人慢走慢逛,只当是出来逛街,逛商场,逛服装店,逛小玩件店,夏芍给徐天胤买了两身入秋的衣服,又钻进小玩件店里补充了些家里需要添置的趣味摆设,一路收获不少,等走到步行街尽头,才想起今晚是出来看车的。
还好转过步行街,便看见马路对面有间装修气派的保时捷4S店。
夏芍对买什么车还没想好,但既然碰上了,也不妨去看看。
但两人还没过马路,夏芍便看见前头有家卖小吃的店面,远远地便能闻见香气,店门口排着很长的队,足有二三十米。
夏芍有些兴致,和徐天胤过去一看,竟是家卖老京城小吃的店。
猫耳朵、蜜三刀、开口笑、馓子麻花、藤萝饼。
夏芍瞧着店里干净,店员忙得没空儿抬眼,想必味道不错。
她来京城一个多月,还真没时间好好尝尝京城老风味的点心。
徐天胤低头,目光落在夏芍翘起的唇角上,问:想吃?嗯。
夏芍一笑,抬眸看徐天胤,不知哪样好吃,师兄小时候常吃哪些?徐天胤三岁以后只怕也没在京城吃过老风味的小吃了,夏芍提起他小时候,自然勾起他童年的回忆。
这一次,他手心没怎么发凉,神态也如常。
夏芍见了缓缓松了口气,看来那天去了陵园之后,他的心结慢慢解开了。
徐天胤想了想,还真答了,唔,肉饼。
夏芍微怔,随即噗嗤一笑。
好吧,果然是男孩子,喜欢肉饼比甜食多。
往店里看了一眼,夏芍发现还真有样点心,油煎得金黄,名字挺有趣,叫门钉肉饼,行。
就它吧!我还想吃猫耳朵,师兄在这儿排队,我先去对面店里瞧瞧。
这里的队少说要排半个小时,有这时间夏芍说不定都去对面店里走过一圈儿了。
她不确定有没有喜欢的车型,所以可能只是去看看就走。
今晚大抵要走几家,所以时间要抓点紧。
好。
徐天胤对夏芍的要求向来是不拒绝,但他也没留下排队,而是看看车流,牵着她的手送过马路,一起进了店里。
店里的销售人员笑脸迎上来,徐天胤道:她要看车,带她看看。
销售人员是名年轻女性,一身黑色职场装,衣领处设计独到,V字领口露出半片傲人雪白,腰身纤柔,妆容精致,笑容迷人。
她是有经验的销售人员,见徐天胤和夏芍牵着手进来,便知两人关系。
于是并不多看徐天胤,只一眼,确定这男人是金主,便笑着点头,好。
先生放心吧,这位小姐需要什么车型,我们会精心推荐的。
徐天胤一点头,转身便出了店门,过了马路,去对面店铺长龙队伍后站定,排队买点心去了。
销售人员愣了愣,有那么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一般来说,来店里买车,男女同行的情况下,男人都是金主。
店里见多了为搏美女一笑,陪着看车,趁机大炫对车有多了解,再炫一炫财力。
即便是有酷一些的金主,也会寻休闲区坐了看商刊,等女人挑好了车便过来交钱走人。
今晚这情况,销售人员还是第一次见,居然有既不炫耀也不装酷,而是去对面排队买点心的。
她不由往对面看了一眼又一眼,心想这次不会看走了眼,来的不是金主吧?可看这男人,虽然不是西装革履,但是衣服看起来也不像是便宜货……这位小姐,可以带我去看看车了么?这时,身旁一道悠然的声音传来,销售人员一愣,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销售人员笑了笑,为了缓解尴尬夸赞了一句,随后便赶紧领着夏芍去看车了。
不知小姐今晚看车,心理价位是多少?我好帮您做推荐。
销售人员在一旁客气地笑着问道。
一般来说,销售的时候问顾客心理价位要看情况,有的顾客一眼看去便是性情高傲的,这种人你若问她心理价位,她一定会找你麻烦,问你是不是狗眼看人低觉得她没钱。
可有的顾客一看便脾气好涵养好,斟酌着问一句,对方也会理解。
但今晚销售人员问这话,却不属于以上这两种情况。
此时店里也不是只有一位顾客,如果只是来看看的,不属于他们这家店的消费顾客,那就趁早放手,好忙别人。
夏芍微微一笑,且看看再说吧。
销售人员一愣,这才发现身旁的女孩子眉眼含笑,浅淡,却叫人看了心里咯噔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孩子明明年纪不大,身上却有种沉稳不惊的气度。
销售人员怔愣的时候,夏芍已先走向里面,自己看去了。
销售人员只得赶紧跟上,这回不敢再试探什么,在后面介绍道:这位小姐,您知道保时捷是德国汽车品牌,欧系车的优点便是车身坚固,操控性好,安全系数高。
而且德国人工作严谨,所以我们品牌的车,质量您是可以放心的。
夏芍但笑不语,继续走走看看——只说优点,可没说缺点。
欧系车的缺点是油耗偏高,小问题多,经常要维修保养。
不过,夏芍首先考虑的自然还是看安全系数和操控性,德国产的车还不错,只是不知有没有喜欢的车型……正想着,夏芍抬眸间忽然一愣,见前方不远处的展台上展示着一辆白色的车,线条流畅,看着叫人眼前一亮!她笑了笑,立刻走了过去。
销售人员见她去看那辆车,也是一愣,接着跟过去笑道:小姐眼光真好,这是今年新款上市的,911Carrera4,相比去年的款式做了稍稍的改动,外形变化的焦点主要体现在大灯上,采用了原先只在高一级别的全反射式的大灯,线条的运用少了原先的柔和,多了一分犀利,整体造型更有冲击力。
而且经典的外观下,是当今最先进的动力系统,而且这款车上有车载诊断系统,可以确保及时地检测出排气和燃油系统中的任何故障,并立即提醒您。
在减少污染物排放和燃油消耗方面,做了很大的改进。
安全气囊和防盗保护装置也是当今很先进的。
且时速可达到每小时二百八十三公里,绝对会带您体验风驰电掣的快感。
销售人员做着介绍,夏芍听进去的并不多,她在纠结。
纠结这辆车是跑车的款式。
她其实更喜欢家庭型或者商务型的车,外观虽然不是太时尚,但是宽敞舒适。
徐天胤开的路虎车也是军用越野版的,高大狂野。
夏芍喜欢这类宽敞大气些的车子,跑车她没开过。
但眼前的这辆车,却在第一眼吸引了她。
线条特别优美,而且白色正是她喜欢的。
夏芍垂眸,略微沉思,其实她家里和公司里都不缺家庭型和商务型的车,这次不如试试新的车型?夏芍沉思的时候,销售人员也在打量她,虽然不知她消费能力如何,但还是说道:我们店里就这一辆现款了,您如果喜欢,今晚可以提走。
晚了可能就要预订了。
价位?夏芍挑眉笑问。
两百万以内她可以考虑,多了就不太需要了。
她虽不缺钱,但也考虑实用性。
毕竟是初次尝试跑车,不必价位太高的。
若是开着觉得喜欢,日后再说。
销售人员一听夏芍问询价位,便不由笑了笑。
有钱的顾客许多都不问价位,直接提走。
看来……销售人员虽然心里下了判断,有点觉得夏芍装样,但还是笑着答了。
只不过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假,没方才那么热情了,是这样的,我们这款车虽是新款,可是价位在跑车里也算不上太贵的。
含税的话,定价是一百八十九万。
夏芍看得出销售人员的表情变化,但并不想与这样的人计较,涵养极好地笑了笑,确实不算贵。
好吧,就它了。
好的。
就它……咦?销售人员声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看着夏芍,上上下下打量。
夏芍还是很好脾气地一笑,不是就这一辆现款了么?那就办手续吧。
这款车的颜色我很喜欢,若是别的颜色的现款,我可能就不考虑了。
好的!好的!销售人员哪管夏芍为什么看中这辆车,她只看重自己的奖金。
刚刚还笑得有些假,现在则满面红光,小姐,办理手续请这边请。
夏芍颔首,但刚走两步才想起来,她身上没带卡。
今天出门的时候带了包,但是去步行街散步的时候,包便放在车上了。
她今天穿着短裙,没兜儿,钱包和信用卡都在徐天胤身上呢。
夏芍唤住前面的服务人员,往店外对面看了看,见徐天胤前面只剩下十来个人了,这才笑道:稍等吧,我男朋友应该一会儿就来了。
销售人员一看,了然,心想果然付钱的是男人。
但不管付钱的是谁,今晚这辆车能卖出去,她自然不怕等这十几二十分钟。
好的。
那边是休息区,您要去坐着休息会儿么?我们会给您准备咖啡。
销售人员殷勤道。
夏芍笑着颔首,这便要随着她过去。
但两人刚走没几步,店门口便走进来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女子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身材火辣,一身名牌。
一走进店里便望进里面,道:听说你们这里来了新款跑车?哪儿呢?我瞧瞧。
店里的人都抬起眼来,夏芍和那名销售人员也一起止步,回头。
当看清女子的相貌时,销售人员脸色一变。
这时,店里的销售人员身旁都陪着客户,见这情况,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笑面迎了上来,胸前挂一工作牌,应是大堂经理。
苏小姐来了?大驾光临,我们店里蓬荜生辉啊,呵呵。
男人一上来便满脸堆笑,笑容讨好。
女人一张瓜子脸,笑起来三分妖娆,七分骄傲,眼神只在大堂经理头顶上飘过,便笑道:行了,黄经理。
每次来都是这句话,你不烦我还烦了呢。
带我去看看车吧,哪儿呢?黄经理笑呵呵点头哈腰,不恼也不尴尬,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把女人请到了那辆白色新款跑车前。
女人到了近前一看,皱眉,怎么是白色的?我向来喜欢红的,你连这都不知道?哟,这您可冤枉我了。
您的喜好我哪能不知道啊?可是这次红色的款特别紧俏,我们店一直在订,还没消息。
女人皱着眉头,更加不乐意。
黄经理见了,赶紧笑着为她介绍这辆车的性能,一番夸词,说得锦上添花,咱们京城真的就这一辆,您要是开了,绝对拉风!而且现款现提,就这一辆!女人听着,眉头这才慢慢舒展开,绕着这辆车走了两圈,勉为其难道:算了算了,我的车都是红的,偶尔开开白的,就当换换口味吧。
反正也开不了多长时间,腻了还得换。
呵呵,苏小姐的车,京城名媛里,您敢称第二,哪有人敢称第一?我这就安排人给您办手续?黄经理奉承道。
女人一笑,脸上笑容看起来舒心了些,抬手便夹着一张卡扫到黄经理眼前,拿去!黄经理眼珠子一时间成了斗鸡眼,盯着那卡一瞧,顿时笑着接下,回身便亲自去为女子办理手续。
从女人进来到决定买车,不过两三分钟,夏芍就站在十来步开外,见这情况挑眉,看向身旁销售人员。
这回,她目光淡了下来,你们店就是这么办事的?销售人员一脸尴尬,对夏芍歉意地点了点头,便赶紧走上前去,黄经理!黄经理脚步一停,有点不悦地回头,那名销售人员却管不得这些,赶紧小跑上前,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句。
黄经理顿时便看向夏芍。
那名姓苏的年轻女子见了,开始皱眉,不耐烦地道:怎么了?赶紧办理手续,我一会儿还赶一场圈里的聚会,别让我晚了!黄经理和身旁销售人员都是一愣。
有什么问题吗?女子眉头皱得更紧,明显不悦。
没问题!没问题!黄经理竟是一笑,点头哈腰,直接无视了夏芍,对女子道,您稍等,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转身就走,夏芍在后头皱了皱眉。
怎么没问题?我不是问题?夏芍敛眸,目光语气都冷淡了下来,黄经理,这就是你们店的做派?黄经理没想到夏芍会说话,当即又停下脚步,那名姓苏的女子也转过头来,直到此时目光才落到夏芍身上。
这一看,才发现眼前站着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眉眼淡淡,气韵悠然雅致,尤其是肌肤极美,店里明亮如昼的灯光下,白玉雕琢般,微微珠光,令人屏息。
女人看女人总是带着挑剔的眼光,尤其是遇上优于自己的,要么从此欣赏,要么从此反感。
姓苏的女子便是后者,她顿时不悦地看向夏芍,你是什么人?我是在你前面订下这辆车的人。
夏芍道。
黄经理,这怎么回事?女子转头便不悦地看向黄经理。
这……黄经理看看夏芍,再看看女子,在接触到女子沉下来的脸色时,陡然一惊,赶紧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这位小姐确实看了这辆车,但她今晚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所以这辆车当然是苏小姐的。
没带够钱?女子挑眉,沉着的脸色忽然浮起笑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随后打量夏芍,没带够钱出来看什么车?在我前面看上了这辆车?在我前面看上了这辆车的人多着,都有钱买么?女子好笑地打量夏芍一眼,好像她很有趣,然后当着她的面儿瞟了眼黄经理手里还攥着的信用卡,一副教夏芍的口吻,下回买车,先带钱。
夏芍却看也不看她,只是看向黄经理,挑眉,哦?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今晚没带钱?黄经理颠倒是非的本事,真叫人大开眼界。
黄经理一皱眉,那女子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厉射向黄经理,你不是说她没带钱么?她、她是没带钱啊。
黄经理不敢得罪女子,便一口咬定,随即看向夏芍,端出职业化的笑容,这位小姐,我知道你看上了这辆车,本来你是想订的,结果苏小姐先下了订,你心里不痛快。
可你没带钱,这事儿就赶上了,你也不能怨我们不是?你要喜欢这个款,我们店还可以再给你订,你看怎么样?我身上今晚不方便带钱,我已经说过在我朋友身上。
他就在对面,十几分钟就会过来,你们的销售人员已经答应为我办理手续。
黄经理,你这事办得可不厚道。
黄经理一愣,一副并不知情况的样子。
他自然是知道情况的,刚才身旁的销售人员都跟他说了,但他此时才一副刚知道的模样,往对面看了看,随即笑了。
笑得很为夏芍着想,这位小姐,其实我们销售车型款式都是为客户着想的,不是所有客户都适合同款型的车。
就这辆跑车来说,确实是我们的销售人员推荐失误。
其实我们一般家庭,家庭款的车更实用些,而且价位不贵。
居家过日子,当然是实用省钱的最好,你说是吧?黄经理边说边又看向在对面排队买老京城点心的那些人。
怎么说呢?去排队买那些小吃的,能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充其量不过是有点钱而已。
这辆跑车一百来万,对普通家庭来说,确实不会考虑买这么贵的,而且还是跑车。
但京城是什么地方?家里有个几百万家底的人不在少数。
估摸着,这女孩子的男友也就是这种家庭。
追女孩子嘛,显摆显摆财力,咬牙买辆一百来万的车给女友拉风。
这种人,平时黄经理是最喜欢的,店里就喜欢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金主。
爱面子好做生意嘛!但今晚,黄经理是拼着得罪冤大头,也不能得罪真正的金主。
苏瑜的身份,可不是他们敢惹的,背后有大来头。
夏芍听着黄经理善意的话,冷笑,真是多谢黄经理的善意提醒,贵店如此为顾客着想,真令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听出夏芍这话是明褒实贬,黄经理装糊涂,笑道:客气,客气。
说完,便给了身旁的销售人员一记眼刀,平时是怎么培训你们的!连根据顾客的需求推荐车型都不懂吗?还不赶紧带着这位小姐去挑辆合适的?销售人员低头,偷偷瞟一眼夏芍,有怒不敢言。
本来这单是她的,她也知道苏小姐不好得罪,但刚才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经理说了。
毕竟卖出一辆车去,提成不少呢!她为什么不能争取?经理说得倒轻巧!他现在都把顾客给得罪了,她还会再在店里买车吗?心里嘀咕归心里嘀咕,为了保住工作,销售人员还是忍了,硬着头皮对夏芍笑道:这位小姐,那这边请吧?夏芍果然不动,看也不看她,对黄经理冷笑一声,可我不需要黄经理为我考虑那么多。
我过我的日子,我买我的车。
日子过得下去我就买,过不下去我就不买。
难不成,我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要黄经理为我操这份心?黄经理一听,夏芍竟跟他杠上了,顿时皱了眉头,脸也拉了下来,再没有刚才维持着的职业微笑。
而是冷哼一声,这位小姐,我不记得你刚才有看上这辆车,你这是胡搅蛮缠。
你再这样,我们店里可是有保安的。
他这是看夏芍不松口,便咬死了连她看上这辆车的事也不认了。
不但不认,他还看向旁边的销售人员,沉声问:这位小姐刚才看上这辆车了吗?销售人员一惊,咬唇,懂得经理的意思。
思量再三,脸色变了又变,低头,没有。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三十九章 有权?我们也有!没有。
夏芍冷笑一声。
黄经理也冷笑一声,走上前两步,在夏芍身边压低声音,不乏警告,苏小姐的背景,不是你能惹的。
识趣的,就别多纠缠,不然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要还想在我们店里买车,店里给你优惠,要不想,那就赶紧离开,别惹事!在京城这地方,只要提起背景两个字,普通老百姓都懂什么意思。
那必然不是军就是政,特权阶级。
普通老百姓遇上特权阶级,哪敢说理?聪明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什么意思了,黄经理说完这话便放心转身,打算去给苏瑜办手续。
哦?她什么背景,我倒想听听。
夏芍的声音偏在这时于后头慢悠悠传来。
黄经理霍地转身,两腿还维持着往前迈的姿势,上半身僵直地一扭,回头,紧紧盯着夏芍。
不敢置信她居然如此不上道儿。
苏瑜见黄经理三番两次要去办理手续被打断,脸色早就不耐,正要发作,听夏芍这么问,她脸上的不耐倒缓了缓,露出好笑的表情来。
似乎不介意黄经理透露一二,也不介意欣赏对方听到后的表情。
但黄经理还没开口,便有人从店门口走了进来。
那人一进来,便问:黄经理,我的车到了?黄经理一愣,抬眼见门口走进来的是名军人,三十岁不到,少校军衔。
个头只能算中等,长相也一般,但军装在身,看着走路都神气。
黄经理拉长的脸立马开始往横向发展,堆满笑容迎了上去,唉哟!崔营长!今晚店里真是不知道刮什么风了,苏小姐在,您也大驾光临。
哈哈,我得去看看黄历,今儿真是好日子!崔营长一听便望向里面,见到苏瑜后明显一愣,赶紧走了过去,笑容客气,语气熟稔,苏小姐也在?那真是凑巧了。
有段日子没见了,苏主任还好吧?苏瑜对崔建豪的套近乎只是笑了笑,神态依旧高傲。
其实两人还真挺熟,从小一个军区大院里长大的。
只不过,崔建豪的父亲是总后勤部的,而她的父亲是集团军政治部副主任。
两人父亲军衔相同,但苏家现在地位可比崔家高。
崔建豪见苏瑜神态高傲,眼皮子一耷拉,眼下掠过阴霾。
苏瑜这女人不就是王家内定的儿媳么?王卓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身上连点功名也没有!现在的王家已经不是以前的王家了,王老爷子过世后,王家只有二代在军委独撑大梁,三代不成器,要不然,以王家一线世家的地位,看得上苏家?但凡家里有好女儿的,谁愿意嫁王卓?王家现在是与苏家联姻,巩固军中地位,又联手姜系,往政界靠拢。
这一系列的动作其实已经说明王家外表风光,内里大不如前了。
苏家和王家联姻,不过是看上王老爷子在军中的威信,想给自家寻些利益,再往上爬一爬而已。
哼!昔日一个军区大院里长大的,现在就看不上往日同僚了。
崔建豪心里哼了哼,抬起眼来时却笑了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目前还是没人敢惹的,咦,王少呢?卓少忙着呢,他国庆刚陪我去迪拜玩了一圈儿,公司事务堆了一堆。
今年说要在商界大干一场,开家拍卖公司,现在正忙着呢。
这不?我说要换辆车,以前的开烦了,他便让我先来挑了。
苏瑜边说边笑着往黄经理拿着的卡上看了一眼。
崔建豪笑了笑,虽然心里看不起王卓经商,但脸上却不表露,而是往苏瑜身后的白色跑车一看,赞道:好车!苏小姐眼光还是这么好。
眼光好的不止是我。
苏瑜边哼笑一声,边瞥向夏芍。
两人方才聊天的话,不是聋子都能听见。
但凡京城的人,看见崔建豪身上这身军装,再听听两人的话,没有猜不出苏瑜身份的。
夏芍自然听了出来。
她在听见王少的时候挑了挑眉,在听见王卓要开拍卖公司的时候又挑了挑眉。
随即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夏芍自知慈善拍卖会上得罪了王卓,所以她把跟王卓有关的人资料都让徐天胤找给她了,自然知道王卓有名未婚妻,姓苏,父亲是总后勤部军需部的。
怪不得鼻子朝天,原来是王家人。
苏瑜笑着瞥向夏芍,原以为能看见她后悔惊怕的表情,没想到却正撞见她勾起的唇角,深意的笑容。
苏瑜不由一愣,崔建豪听出些不对劲来,便佯装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黄经理,出什么事了?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店里来了位难缠的客人,没带够钱还想跟苏小姐争这辆车而已。
崔建豪一听,好笑地噗了一声,什么?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夏芍,这一眼,目露惊艳!但他随即便压住了,不管怎么样,苏家是不能得罪的,这位小姐,倒是有勇气。
在京城,跟苏小姐争车的,我还没见过。
呵呵,不过,我劝你还是别争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崔营长弄错了,我先看上的车,是苏小姐跟我争。
夏芍微笑不动。
你!黄经理先气得直喘气。
崔建豪挑眉,反倒越发有兴致。
这女孩子,既然能看上这辆跑车,却没带够钱,想必家里也算富裕,许是中产家庭。
中产家庭在京城,也不过是普通百姓。
她倒是有气节。
这样吧,这位小姐给苏小姐道个歉,我取了车,带你去别处看看。
看上哪辆,随便你挑,怎么样?崔建豪问。
黄经理讶然地看向崔建豪,又看向夏芍,心想这女孩子真是好命。
苏瑜却一皱眉,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怜香惜玉!只可惜啊,人家有男朋友。
崔建豪一愣,苏瑜笑得看好戏一样,望向对面,眉梢眼角都是不屑的笑,人家男朋友可体贴着,排队买点心呢。
崔建豪张了张嘴,也一脸好笑,这样小店铺的点心,有什么好吃的。
这位小姐要喜欢,给酒店打个电话,随传随到。
夏芍闻言垂眸,冷笑一声。
这些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千金,哪知道外卖送来的,没有自己亲自排队买来的香?对她来说,男人给女人买辆车,不如为女人排队买一次点心。
后者更情真意切,也是属于她和师兄之间的小温馨。
这些人,哪里懂?见夏芍不说话,崔建豪以为夏芍有些难堪,便笑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吧!你给苏小姐道个歉,我给你买辆车。
黄经理,去把我的车取了,这位小姐要跟我离开。
崔建豪话虽是笑着说的,却不容拒绝。
夏芍闻言皱眉,这些京城的公子哥儿,怎么一个个都这个德行?崔营长,我认识你么?夏芍抬眸,脸色冷了下来。
黄经理正点头哈腰转身要去取车,听见夏芍这句话,再也忍受不了了,你不要不识抬举!再不走,就叫保安把你轰出去!说话间,黄经理给早就注意这边情况的两名保安使了个眼色,保安当真走了过来。
这时候,崔建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夏芍刚才的话,可谓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一点颜面也不给。
他今晚穿着军装来的,觉得普通人看见了,怎么也该畏怯些,而且他提出送她辆车,平时其她女孩子听见了,哪个不是眉开眼笑?偏偏她不识抬举!这女孩子,美是美,性情实在不讨喜。
让她受点教训也好。
所以,崔建豪看见两名保安不客气地上前架人,他并没有阻止,而是冷着脸旁观。
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在下一刻就发生了。
两名保安一旁一个,要去架夏芍的胳膊,但手还没碰上她,确切的说,好像离她还有段距离呢,便不知为何忽然瞪大眼,随即两人便身子霍然一弓,炮弹似得向两旁弹射了出去!弹射出去的时候,两名保安双脚竟都离了地面,眨眼的工夫,只听砰砰两声巨响!店里看车的顾客惊呼,销售人员瞪大眼惊愣在当场,而两名保安各自砸去两边的新车上,落地之时,两人面朝下,显然晕了过去!而两辆新车的车身上,赫然惊现两道凹陷!车还没卖出去,便先经历了一场事故。
店里死寂一片,顾客呆了,销售人员呆了,苏瑜和崔建豪也呆了。
黄经理最先反应了过来,一跺脚,一声哀嚎——心疼他的车。
那可都是新款车型啊!崔建豪在黄经理跺脚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他不知道刚才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都亲眼目睹,如果不是店里灯光亮如白昼,保不准在场的人就以为见鬼了!崔建豪一脸见鬼的神色,许是受了太大的震惊,他大脑有些空白,在还没细想的时候,便身体快出大脑一步,一手抓向夏芍肩膀!他就不信,还邪了门了!这回,还真没邪门,崔建豪的手顺利接近夏芍,眼看就要一手按在她肩膀上。
他眼神一喜,心里一哼!刚才的事,果然是错觉。
但正是这一喜一哼的极短暂的一瞬,崔建豪看见夏芍眼皮子一垂,表情百无聊赖,往后悠闲一退。
然后,他便飞了出去!崔建豪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自己都快要碰到夏芍的肩膀了,然后便肚腹间骤然一痛!然后,他便也感受了身子向后飞起,炮弹般砸出去的飞行快感。
这一瞬间,震惊盖过了痛觉,他在向后飞起的时候,震惊抬头,然后便恍惚看见夏芍叹了口气,抬眸瞧了他一眼,那一眼,充满怜悯。
崔建豪飞出去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无非确认这眼神是不是他的错觉。
但他却实实在在看见了夏芍再抬眼之后,一名穿着黑色V领衣服的男人,挡在了她面前。
这男人……什么时候来的?!这个震惊的想法还没在脑子里绕开,他便直砸出店门!砰地一声,路上行人惊呼、车辆紧急刹车、人群纷纷围过来,各种声音各种人在崔建豪眼前都是发黑的,他几乎背过气去。
那一瞬间,人声在自己耳旁发飘,他的命,可能要废!这时候,店里还是死寂的。
顾客眼瞪得圆,销售人员眼瞪得圆,苏瑜眼瞪得假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黄经理的嘴,张成了O形。
死寂的气氛里,徐天胤转身看向夏芍,冷厉的气息顿敛,问:怎么了?夏芍慢悠悠指后面的白色跑车,慢悠悠笑,我看上了这款车,本想等你来付钱办手续的。
结果半路有人看上了,黄经理发扬了趋炎附势见风使舵曲意逢迎如蚁附膻的最高境界,叫了保安来要轰我出去。
徐天胤气息顿时又冷,目光望向黄经理,黄经理和他的目光一对上,便一个哆嗦惊醒,跳着往后退,边退边伸出手来指着两人,你你你你、你敢伤人!有有有有、有没有王法!报警!报警!店里的其余保安反应过来,立马掏出手机来报警。
夏芍笑着看向徐天胤,他们要报警耶,我们是走,还是留?敢走!敢走!黄经理气得跳脚,一蹦老高,呼喝保安,给我把门堵了!我看谁敢走!告诉你们!店里有监控!跑不了!夏芍转眸望黄经理一眼,目光依旧怜悯——留比走,你麻烦大。
但她随即便垂了眸,百无聊赖——既然有监控,警察上门也是麻烦,那就留吧。
在这儿解决,总比到了家还要被打扰好。
好香。
保安堵门的工夫,夏芍眼神一亮,低头望徐天胤手中的袋子。
他提了两个袋子,猫耳朵和肉饼,都是新出锅,肉饼还热腾腾,香气诱人。
徐天胤看也不看店里折腾的保安,只低头看了眼袋子,递给夏芍,给,肉饼。
他心细,买点心的时候跟店家要了塑料手套,吃的时候不会把手指弄得油腻。
夏芍戴上一只,捏了只一咬,顿时幸福地眯了眼,好吃!怪不得师兄小时候喜欢。
这家店不愧是老店,这么多人排队买还是有道理的。
尝尝,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夏芍把咬过一口的肉饼递到徐天胤嘴边,他低头,咬了一口,然后点点头。
其实,他不太记得小时候吃是什么味道了,不过她喜欢,他就觉得好吃。
夏芍笑眯眯地又咬了一口,吃得欢快。
车行门口,人群围着,里面保安堵着,顾客和销售人员嘴张着,看打人的一对情侣若无其事吃肉饼。
黄经理一口血险些喷出来,觉得这两人是奇葩!奇葩!我我我、我亲自报!亲自报!黄经理一把抢过一名保安手里的手机来,重新拨了个电话号码,高局长,我店里有闹事打人的,打了我两名保安,还打了崔营长!对,崔建豪崔营长,好,好,尽快!尽快!谢谢高局长!放下电话,黄经理恶狠狠瞪一眼夏芍和徐天胤。
苏瑜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她打了个电话给好友,称今晚有事不去聚会了。
然后便又拨了个电话,喂?刘叔叔,我这里遇到了点麻烦,在保时捷车行里,对。
凭刘叔叔安排,谢谢刘叔叔。
黄经理在一旁听着,心中一喜,难不成是武警部队的刘司令?凭刘司令安排,那就是这样的事,刘司令肯定不会亲自来,但派一队武警来,也够这两个人受的了!这时候,店门口,崔建豪这才跌跌撞撞爬了起来。
他毕竟是军人,抗打能力强,不像那两名保安一样晕了过去,但也在地上躺了十分钟!丢了人被围观了不说,起来的时候眼前还发黑,腰腹部针扎般疼。
他拿手一摸,爆一句粗口!操!肋骨断了少说三根!崔建豪不可思议,他怎么说也是军人,竟能被人一脚从店里踹飞出来,还断了三根肋骨,险些没背过气去!他的理智告诉他,里面那人,身手这么好,肯定有点来头。
但他现在实在理智不了,长这么大,从读书到参军任职,一切顺利,三十岁少校军衔,军中任营长,他也算是年轻有为。
而且他父亲是总后勤部的,少将军衔,在京城少有人敢惹他。
何曾像今晚这样丢过人?被人打,这还是第一次!崔建豪恼怒,但他这样肯定已无法进去跟人打架,于是他起身便也掏出电话,声音大得里面能听见,喂?是我!妈的,叫人给打了!给我带队兄弟来!保时捷车行!给我快点!这是命令!黄经理在里面听见,眼神又是一喜!公安,武警,军队!这俩人还跑得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快意地看向夏芍和徐天胤,一转头,眼神直了!夏芍惬意地正坐在她身后那辆白色跑车的车前盖上,画面是香车美女的,可惜美女表情是无聊的,手里是拿着猫耳朵的。
她把猫耳朵送入嘴里,喀嚓,喀嚓。
好脆!黄经理眼前又一黑,血压升高!他嘴唇哆嗦,手也哆嗦——气的!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但夏芍有话说,她抬眸看向徐天胤,无聊的语气,他们叫了公安,武警,军队。
公安也就算了,武警和军队这样出动,不属于违纪么?徐天胤低头看她,递猫耳朵。
还没回答,黄经理开口了。
黄经理冷笑,违纪?告诉你们!在京城,有权就是王法!谁也不敢管!哦。
夏芍点头,很受教,随后她看徐天胤,问,那我们有权吗?徐天胤望着她,简洁,有。
夏芍不说话了。
但黄经理愣了,苏瑜愣了,旁边的女销售人员愣了,店门口的保安和崔建豪离得远,没听见。
随即黄经理又笑了。
有权?京城有权的人多了,一板砖砸下来,砸中十个人,九个是当官的。
端看谁权大了!这俩人,一个排队去买小铺子的点心,一个看跑车还问价。
能有多大的权?有苏小姐崔营长人脉广吗?但他的嗤笑刚咧开,便僵住了。
徐天胤拿出了电话,拨了个号码,声音冷,语气冷,听得人更冷,军令。
第六装甲师警卫连即刻出动,目标地点市中心保时捷车行,时间一小时。
夏芍微笑,喀嚓咬一口猫耳朵。
苏瑜倒吸一口气!黄经理也瞪大了眼!警卫连!警卫连代表了什么,黄经理在京城混,不会不知道。
警卫连是正军正师级单位的配备!平时用来保护指挥机关,战时可用来保护部队首长!黄经理一捂心口,觉得血压顶得头都要炸!首长?黄经理惊恐地盯着徐天胤,他现在已经无法猜测这男人的军衔职务,他脑子里嗡嗡一片,只记得他下命令的时候,提起装甲师。
他知道,一个装甲师下辖两个坦克团、三个信息连、三个步兵战车团、两个师属火炮营、一个警卫连、两个装甲战车团、两个侦察连、两个后勤保障营、一个辎重营、一个情报连、两个轻步团,总兵力一万两三千人!老天!这男人是师长?家里也是有背景的?必然是有背景的!不然他不会敢跟苏瑜和崔建豪对着干。
黄经理震惊地看向苏瑜,都是京城军区的,难道相互不认识?苏瑜真不认识,但她此刻捂住了嘴,描画精细的眼眸睁得不能再大,眼神频变!别人对军队里的事不了解,她是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她能不知道?第六装甲师是第三十八集团军的!之前没有注意,只觉得眼前这男人少见得孤冷帅气,但此刻想想——看他的年纪,看他的气质,看他调动的是警卫连……苏瑜心开始沉,徐、徐将军?徐天胤深邃冷厉的目光看了苏瑜一眼,苏瑜脸色刷白。
而黄经理已经不会说话了,他木讷地盯着徐天胤,脑中最后一根弦崩断,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黄经理是真晕了,旁边的销售人员吓得啊地一声,门口的保安看见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没有人跟保安解释,所有人都处在震惊中。
徐天胤给警卫连下达的命令是一小时内到达,以装甲师的师部驻地来说,这个时间要求也算很苛刻了。
不过战时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夏芍相信,一个小时,警卫连一定会到。
但警卫连还没到的时候,警察先到了。
这些警察来得也不算快,他们虽然离得不远,但大抵是黄经理打的电话,这些人听说苏瑜有麻烦,为了表示重视,还整装来的。
车没到,便听见警笛声,阵势造得很足,一会儿工夫,店门口停了七八辆警车。
车上下来二三十人,为首的中年男人身穿局长官服,命人将人群隔开,背着手进来,一脸威严。
这是怎么回事?高局长打着官腔,扫向店里。
回答他的只有一屋子的死寂。
没人说话,高局长露出奇怪的表情,再一扫店里,看见了苏瑜,立刻露出笑容,苏小姐,有没有受到惊吓?没有。
苏瑜笑了笑,笑容很僵硬,很古怪。
高局长觉得,苏小姐一定是受到了惊吓!瞧这吓得,花容失色了都!他眉头一皱,又扫一眼店里,这回觉得还是不对劲——没看见报案人!黄经理哪去了?黄经理被扶去一边躺着,还在昏死着。
店里员工也感觉出事情不对劲来,不敢擅自出来回答,便大着胆子掐他的人中,生生把他掐醒了。
黄经理一醒过来,就看见高局长站在店里,立马眼前又是一黑,这时,几个不明就里的保安上来指认,就是他们两个!行凶打人!高局长和身后一警察局的好手看过去,见一辆白色新款跑车上坐着名眉眼含笑的少女,这场面下,她竟气韵淡然,手里拿着猫耳朵,若无其事地吃。
再看少女面前站着名男人,气息孤冷,狼一般危险。
警察们都惊了惊,随即判断,这一定就是穷凶极恶的打人者了。
闹事行凶,影响恶劣!给我铐走!高局长下令。
使不得!使不得!黄经理眼前又一黑,顾不得头脑还发晕,蹦着高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高局长面前一个劲儿点头哈腰,脸色发苦,使不得使不得!高局长,这、这都是误会!误会!不能铐啊!不能铐!高局长一愣,随即看失心疯一样地看了眼黄经理,不悦,黄经理,案可是你报的。
你说你店里的保安被打了,崔营长被打了。
咦,崔营长呢?高局长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崔建豪。
黄经理也往店门口看了看,崔建豪不在门口,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现在哪还有心情管崔建豪?只是回头看看徐天胤,又看看高局长,表情苦得如丧考妣,高局长,这是个误会!这位、这位是徐将军,刚才在店里,只是有点小误会而已。
呵呵,不信、不信你问苏小姐。
黄经理这时候已经不得不把苏瑜推出去了,苏瑜的父亲是集团军政治部副主任,从级别上来讲,还是徐天胤高!苏瑜咬着唇,脸色很难看,但也不得不挤出笑来,是。
高局长,误会而已。
这位是徐将军。
徐、徐将军?高局长噎住,身后一干警察全都怔愣住,哪位徐将军?黄经理都快哭了,还能有哪位?眼前这位,都把警卫连调来了!一会儿就到!你们这结了警磨磨蹭蹭半小时才到,人家估计都快到了。
没人回答,高局长却慢慢脸色变了!徐、徐司令?徐天胤冷淡地点头。
高局长身后一干警察开始翻白眼,觉得今晚捅娄子了!哎呀!徐将军!幸会幸会!高局长反应快,立刻变了脸,换上一副热诚的笑容,激动地与徐天胤握手,握手完一转头,变脸比翻手机txt小说下载网,怒斥黄经理,黄经理,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个交代!☆、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四十章 军队VS军队黄经理觉得今天真的应该看看黄历,开始他以为,店里来了苏瑜和崔建豪,是莫大荣耀。
哪知道,在两人之前,还有个徐天胤。
徐天胤,共和国最年轻的少将,徐家什么背景,不必多说。
说句不好听的话,徐老爷子要是去世,中央首长都要亲自给他老人家开追悼会,全国悼念!黄经理垂头丧脑,忽然觉得,前路暗淡。
他在这边暗淡着,高局长狠狠挖了他一眼,便把目光转向徐天胤身后。
夏芍仍然坐在车上,猫耳朵咬得嘎嘣脆,和眼下这情形严重不搭调。
但这时候,所有人态度都是宽容的,笑容都是和善的,责难她?那是不敢的!高局长将夏芍打量一眼,这才露出恍然的表情,笑呵呵上前,哎呀!这位莫非就是夏董?夏芍笑了笑,区区打架斗殴的事,要被打只是保安,或者只是普通百姓,哪能劳驾这位局长亲自出面?她笑着从车上下来,礼貌地伸手跟高局长握了握,问:高局长,黄经理报案,需要问问案情,或者去警局做做笔录么?夏董哪儿的话!高局长笑着摆手,笑容很自然,只是暗暗观察夏芍脸色。
见她说这话并无愤慨,也不炫耀,只是淡淡的神色,看起来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高局长松了口气,回头就瞪黄经理,打起了官腔,黄经理,你连误会都没弄清楚就报了警?你当警务资源是这样给你浪费的?你这是妨害公安机关正常工作秩序!要接受治安行政处罚的!黄经理耷拉着脑袋,面如死灰,连看夏芍都不敢。
他今晚算是把这姑奶奶给得罪了。
听说徐司令曾经在京城大学开学典礼上求婚,外界传言,这位冷面少将对夏董宠得很,今晚也算是见识了!堂堂徐家嫡孙,少将之身,竟去对面那种小铺子去排队给女友买点心!谁信?谁能想到?这位夏董也是,明明平时看报道不少,今晚怎么就没能认出来?黄经理把原因归结为电视报纸上和真人相差太大,他却不想想,他今晚只认苏瑜和崔建豪,两眼只望权贵,哪里会看得到家常穿着的徐天胤和夏芍?若两人不主动表明身份,他只怕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况且,若没有传出徐天胤求婚的事,即便今晚黄经理认出了夏芍来,也未必能以理办事。
毕竟和夏芍看上同辆车的人是苏瑜。
普天之下,权大还是钱大,不必问也知道黄经理会怎么选。
有钱的人遇上官都没处说理了,何况没钱没势的普通百姓?夏芍垂眸,掩了眸底光芒。
那光芒非冷,非嘲,而是带着微微笑意。
这目光谁都没看见,黄经理只顾低着头,懊悔不迭。
而他身旁,为夏芍推荐新车的那名销售人员却是盯着夏芍,眼也不眨!天哪!夏董!此时仔细看看,才看出确实是这段时间在京城很有名气的那女孩子!销售人员眼睛都不眨,脸上只觉得火辣辣。
她竟然觉得她没钱买一百多万的车?虽然她搞不懂为什么这么有钱,还要问价码,但这就像她搞不懂为什么夏芍和徐天胤要这么低调一样,或许这世上就是有不爱显摆的人。
可惜,这样的人,她以前没遇到过。
所以今晚,黄经理和她都打了眼,错失了贵人。
这时,苏瑜的目光也在夏芍身上,她也是没看出她来。
慈善拍卖会的时候,以她的身份,本可以被邀请参加,但她和未婚夫王卓在马尔代夫度假,也就没见过。
既没面对面见过,以前即便是看过报道,也没能一眼认出来。
夏芍见苏瑜望来,只是微微一笑,便又退回去往车上坐了,继续吃她的猫耳朵。
她的态度让苏瑜眉心都起了白气儿,她这什么态度?!苏瑜觉得,不管怎么说,她是王家的准儿媳,夏芍算什么?不过是徐天胤求了个婚,现在徐家都没对外承认她,两人相比,明显是她高她一头,凭什么她的态度这么怠慢?一个商人而已!苏瑜忘了,她的准未婚夫,也只是一个商人而已。
当然,即便她想起这事来,她也会觉得王卓出身比夏芍高贵多了。
但奈何无论她怎样觉得,夏芍就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懒得搭理。
这边苏瑜气得眉心冒白气,那边徐天胤目光落在夏芍手上,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吃猫耳朵。
有水么?徐天胤忽然开口,看向黄经理身旁那名女销售人员。
销售人员一怔,以为徐天胤要口渴了,赶紧去拿,听徐天胤又补充了一句,温的。
销售人员一会儿就回来了,手哆嗦着,眼不敢抬,敬茶似得把水递给徐天胤。
多谢。
徐天胤声音虽冷,销售人员却霍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天胤将水杯握在手里,似试了试水温,然后便看向夏芍,眼眸黑漆漆的,手直直递过来,给。
夏芍舒心地一笑,眸光暖柔,笑着把杯子捧过来喝了一口。
店里的人都愣了愣,高局长呵呵一笑,黄经理脸色又灰一层,苏瑜咬着唇,开始喘气。
她是王家的准儿媳,在外人看来,她的未来婚姻也算美好的。
有王家的背景,王卓再纨绔,家里都可供他一世吃喝。
而王卓对她也算好,再怎么花天酒地,她是他正牌未婚妻,他在正式场合,陪在他身边的只能是她。
其他女人,都没有资格!但只有她知道,男人再不吝钱财,不吝给予你正牌的地位,也不及他给你一丁点宠。
那才是女人想要的,也是女人真正能倚仗的。
听说徐家老爷子最恨徐家子弟跟人拼权势,徐天胤为了这个女人,竟不惜动用警卫连!这里可是闹市区,他就不怕老爷子训斥?苏瑜深吸一口气,咬碎了牙。
这一口气还没吸进肚子里,门口又一阵呼啸!二十荷枪实弹的武警从车里下来,为首一名队长,见店门口已停了警车,便带人进了店里冲进店里,喝问:京城武警总队二支队!奉命现场防爆!暴乱分子是否已制服?人质是否已解救?满店的人瞪圆了眼,满店的人开始吸气。
高局长不知竟然还叫了武警来,顿时皱眉瞪向黄经理!黄经理灰头土脸,缩在众人的阴影里,不敢瞪苏瑜,只低着头拿眼去瞥。
苏瑜嘴唇都快咬破了,深吸一口气,看徐天胤。
徐天胤看夏芍,夏芍坐在车上,左手水杯,右手猫耳朵,微笑。
苏瑜吸进去的气都够把肺胀得炸了,店里亮如白昼的灯照着她描画精致的脸蛋儿,却似乎一瞬五颜六色转了个遍!她不说话,武警二支队的张队长却看见了她,见她好好站着,便一愣,苏小姐,您没事了?苏瑜此时脸色已难以形容,没事了?她看起来像是没事吗?可除了没事,她还能怎么答?说有事?然后让这队武警围了徐天胤,让高局长再跟黄经理似地跳起来,说使不得,误会了?没事。
好半天,苏瑜才从牙缝里挤出俩字来。
啊?张队长还是愣了愣。
真没事?怎么看苏小姐脸色这么不好?呵呵。
这时候高局长笑着走过来,跟张队长握手,张队长,没事,误会而已。
误会?张队长更不解了。
这时几名警察跟着高局长过来,把事情小声冲着张队长一嘀咕,张队长的嘴也张成了O形。
震惊地往里面望了眼,张队长的目光往徐天胤和夏芍身上一落,本该进去打个招呼,却迈不动腿。
今晚这都是什么事啊!张队长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转过身,一挥手,带着人出去,掏出手机打电话汇报去了。
苏瑜看见张队长出去,便开始咬唇,目光频变——今晚的事要怎么跟跟刘叔叔交代?但,今晚乱子似乎还嫌不够多,张队长刚带着人出去,便听远处又有呼啸声来,人群哗地一声,军车!张队长张着嘴,电话打到一半都忘了说话。
军车停下,里面下来百来名气势汹汹的当兵的,为首的是脸色阴霾的崔建豪,崔建豪捂着胸肋处,吸气都疼,却咬牙装强,一挥手,给我把店围了!是!一群当兵凶神恶煞地上前,看也不看身旁武警,所到之处,人群赶紧散去后头,看那些当兵的拿着战备镐和步枪,眨眼的工夫便围了店门口。
崔建豪沉着脸,走进去,见公安和武警都到了,就知人肯定走不了,于是他一进去便道:高局长,把人交给我就行了。
高局长这回笑不出来了,公安、武警、军队都到了,京城好长时间没闹过这么大的事了,这要怎么收场?崔营长,这事是……是误会。
但这话没说出来,高局长的声音就堵在了嗓子眼儿里,霍然抬头!崔建豪也霍然转身,外头堵门的当兵的也齐刷刷转头,外围的人群更是哗地一声!军车!又是军车!但这次的军车和刚才开了明显有很大区别,像是野战部队的车!车在外围停下,这时店门口已经停满了车,但那些军车里下来的人却看也不看周围情况,目光在夜晚里铁一般沉。
车里下来的人全都一个表情——没有表情!这些人的脸,就跟铜铸的一般,步伐机械似得,下车、列队,集合!不过三秒!百人的队伍,迅速集结迈得好像是同一条腿,军靴踏在地上,地都跺得沉重,听得人心口好像有锤子在敲。
店门口先来的那些兵转着身子,扭着头,看看他们手里拿着的步枪和战备镐,再看看对方野战军装,齐整划一的自动步配备,一个个还瞪大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这百人队伍过来,先来的队伍几个人上来,本想打声招呼问问怎么回事,结果对方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
崔建豪站在店里,扭着身,这一刻都愣得都忘了问。
他不发话,那些被他带来的当兵的没弄清楚情况,也不敢拦,百人的队伍即刻到了前头。
为首一名军人跑步入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进去,见他在一人面前三步远站定,敬礼,报告,报告首长同志!第三十八集团军第六装甲师警卫连,全员全装按时到达目标地点,集结完毕!请您指示!这人声音洪亮,洪亮得震得人耳朵都疼。
崔建豪和他带来的那百来人忽然还是脑子发懵,眼神直勾勾盯着那名军人敬着军礼的人。
那名男人穿着身V领的黑色薄毛衫,家常穿着,气质孤冷。
崔建豪自然认得这人,这就是一脚踹断他三根肋骨的小子!他眼瞪着,一捂胸腹,忽然觉得,断掉的肋骨更疼了……缴械,制服。
徐天胤命令简洁明了。
是!那名军人一个立正,大声领命,转身时还是那张脸,却沉得铁似得,缴械!制服!崔建豪的父亲是总后勤部的,今晚他招来的兵自然也是后勤部的兵。
后勤部的兵遇上平时训练艰苦有素、烈日风吹里熬打出来的野战军,一个照面的工夫就被缴械制服在地!那些兵被制服在地上,头想抬还抬不起来,目光却都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们要被制服?难不成,把崔少给打了的人是……这个人是谁,不傻的人心里都有答案。
第三十八集团军!还能出动警卫连,除了徐家那位,还能有谁?哎呦喂!崔少今晚可害死人了!崔建豪依旧在发懵,里面高局长见这情形说话了。
高局长陪着笑,徐将军,教训可以,别闹出人命就行,别闹出人命就行!崔建豪一听这话,险些没喷出一口血来!高局长却说完话就摆摆手带着人从店里出来了,走到他身边,连招呼都没打,只是出了店,就指挥手下警力驱散人群。
而武警支队的张队长这时反应过来,也赶紧帮忙协助驱散围观人群,立起警戒范围,远远的,把人都清理出了大半条街。
崔建豪站在店里门口位置,还在震惊地盯着徐天胤。
他就是被打傻了,现在也能猜出徐天胤的身份了!看完徐天胤,他就去看夏芍,知道了徐天胤的身份,夏芍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崔建豪忽然觉得两眼发黑,徐天胤今年刚回京城,他小时候也不是在京城长大,很多京城权贵子弟都不认得他,这才闹出了今天的乌龙!徐天胤虽然回来不久,但因为他是徐家嫡长孙,所以关于他的事,其实自从他走入军界就没断过。
听说这人冷面,在外执行秘密任务建功无数。
听说这人虽冷,却为了个女人去京城大学开学典礼上求婚。
而他今天要带走的,大概就是这个女人……崔建豪有点发晕,完了,要坏!得罪了徐天胤,回去他老爹不得扒了他一层皮?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闹大了。
街道清理出来,店里店外,气氛冷凝。
黄经理早就哆嗦着缩到了一角去,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而这个时候,确实也没人分多余的目光给他,只留他自己在角落里不停担忧自己的未来。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收场,高局长和张队长在外头,干脆以维持秩序为名,躲得远远的,不进来。
但其实所有人又隐约知道事情怎么才好收场,所以店里的人在冷凝的气氛里,隐隐约约目光开始飘啊转啊,落到众人后面,悠闲坐在车上的少女。
那少女隐约是吃饱了猫耳朵,便捏了一只,放在嘴里咬着玩儿。
喀嚓,喀嚓。
店里死寂的气氛里,这声音异常清脆入耳,想听不见都不成。
苏瑜一眼扫向夏芍,眼底既怒且喜。
怒的是今晚的事是两人争同一辆车引起的,事情发展到如今,她的脸已经丢得不能再丢了,她还不依不饶?喜的是她不依不饶真是好!这女孩子大抵是普通家庭出身,小家子气,没见识。
以为得了徐天胤的宠便能飞上枝头,所以便恃宠而骄。
可惜她哪知道京城水深!而她自小在京城长大,自认知道京城子弟拼女人拼钱财拼权势,打架斗殴无人敢管是常事,但唯独徐家子弟不行!徐老爷子最恨家中子弟跟人斗权,徐天哲少年时期在京城便是四少之首,他遇事就从不敢与人以权相争,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那是徐老爷子家教严。
而这女人显然不知道。
她可真是把事闹大了!苏瑜总算舒心了一点,快意地看向夏芍,夏芍却还是那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望向店门口。
事情都闹这么大了,该来的人,怎么还不来呢?徐天胤低头看她,夏芍抬起眸来,两人目光撞上,一个深邃漆黑,一个笑意微微。
几乎是一个对视的瞬间,男人便默默往后退了退,退到车旁,牵起她的手,陪着她,等。
夏芍唇角扬起笑容,果然还是师兄了解她。
这些人以为她让师兄把警卫连调来,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撑腰?呵,区区一辆车而已。
欺她的,看轻她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人。
她要给自己出气,犯得着出动师兄的军队?呵,太看得起他们。
不过,既然她看得起他们了,那就必须得有值得的回报。
事情闹大了,闹得不可收拾,有的人才会来。
夏芍和徐天胤牵着手,坐在车上等。
她吃饱了,点心却还是剩了很多。
夏芍把肉饼拿出来一只咬了一口,觉得虽然有点凉了,但味道还是很香浓,这才递给徐天胤,笑道:闹了一晚上了,吃个宵夜。
唔。
徐天胤低头,目光落在夏芍咬的那一口上,眼眸黑漆漆。
随即,男人接过来,很珍惜地咬在那一口上,慢慢嚼,慢慢吃。
两人又是这般若无其事,看见的人要么睁大眼,要么眼前发黑,完全搞不懂这对儿的强悍思维,和在这种气氛下吃宵夜的强大定力。
好在这样的事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夏芍把眉一挑。
来了!☆、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四十一章 连消带打来的有三人,一前一后到的。
前面到的是两人,眉眼看来是一对父子。
长者五十来岁,体型富态,额高脸阔,双目藏神,一身家常打扮。
长者后头跟着名青年男人,二十五六岁,五官面相算有力度,独独一对耳朵略微招风。
他称不上太英俊,但一双眼睛生得妙极,双目与他父亲一样藏神,眼皮粉红,眼带桃花。
女孩子若见了,多会为这一双眼睛所迷。
父子两人都穿着常服,紧随两人后头进来的男人年近六旬,一身少将军装,中等个头,步子阔,方额狮眉,皆是刚正不阿的面相,只是上唇略搭着下唇,性情又有些优柔寡断。
既刚正不阿,又优柔寡断,这看起来似乎有些矛盾,但其实不然。
只能说此人内心是个忧国忧民的愤青,现实中却不太敢言,做事不太敢于决断。
三人前后脚进来,便看见极其不搭的场景。
门外,警车、武警防暴车、军车拥着,警卫连制着后勤兵,一个个压在地上,枪械缴在一旁。
门口,崔建豪见到三人瞪大眼,手捂肚肋,军装蒙尘。
门内,苏瑜脸色青白,眼底却有喜意。
店里尚有顾客,保安、销售人员、经理和顾客都退去后头角落,露出中间大片空场。
一辆新款白色跑车上悠闲坐一少女,眉眼含笑,望身旁男人,男人手里拿着肉饼,正吃进最后一口。
剑拔弩张的场面,温馨吃宵夜的气氛,怎一个古怪了得?少女见三人进来,笑着把手中水杯递给身旁男人,自己轻巧地从车身上一跃而下,身手敏捷,落地无声。
王光堂和崔兴平目光微微一变,两人年轻时代也是军队里磨练出来的,自然看得出,这轻巧一跃,是有功夫底子的。
夏芍微笑,上前三步,王委员,崔将军,王少。
这么晚了,劳烦三位大驾,不胜惭愧。
这三人,正是王光堂、王卓父子和崔建豪的父亲崔兴平。
夏芍要等的正是三人,确切的说,她真正等的是王光堂。
事情闹得这么大,王局长张队长都在外面,必然有人给王家通风报信。
苏瑜在店里,虽然夏芍和徐天胤并没有为难她,但店外是徐天胤的人,崔建豪的兵被扣下了,人都堵在门口,苏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她想走也走不了。
苏瑜就等于是被扣在了店里,徐天胤明显没有放人的意思,外头王局长和张队长今晚本都是为了苏瑜来的,见这情况,怎可能不对王家漏个口风?夏芍微笑上前,她的话听在王光堂、王卓和崔兴平耳朵里,三人却是一愣,目光又是微变!那些不胜惭愧的话,不过寒暄,听听就罢,是不是真惭愧,各自心里有数。
让三人惊异的是,夏芍这番寒暄的话里分明是另有深意,就像她早料到三人回来,在此等了很久了。
今晚,王卓未婚妻被扣,崔建豪被打,王卓和崔父是一定会来的。
能料到并不稀奇,但如果眼前这女孩子能料到王光堂也会来,那就令人深思了。
王光堂是共和国军委委员,不足六十岁,上将军衔,总参谋长。
论军衔职务,他远在徐天胤之上。
论辈分,他是王家家长。
今晚的事,其实就是年轻一代之间的摩擦,闹得大了些而已。
要来,王卓、崔兴平过来已经足够,王家来了两个人,分量就显得重了。
按理说,今晚王光堂不该到的。
但他来了,还被料到了,这不得不让人心里突地一声!王光堂的目光落在夏芍脸上,打量。
他是国之上将,权倾军界,副国级待遇。
走到了他这样的高度,区区商界新秀,一个刚刚成长的商业集团,他向来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但他却知道这女孩子。
不是因为她可能嫁进徐家,而是因为前段时间慈善拍卖会上,她扭转局面,让王卓吃了亏。
那件事,他知道。
虽然赝品的事确实不厚道,但政治博弈这点事确实不算什么。
这件事谋划可谓深,本是个不得不入的局,她却硬是没入,还设套将王卓给埋了进去。
正是这件事,让王光堂的目光不得不落向了这名年轻有为名气很大的女孩子身上。
而今晚一踏进店里,她便再一次让他感到惊讶。
不足二十岁的年纪,她当真心思如此深?能看出他今晚会来?夏芍当然看得出来。
华夏集团的慈善拍卖会上,王卓下那么大的套子,不就是为了让外界认为徐家和王家是盟友?王卓不在军也不在政,他谋算这事为了王家,他父亲王光堂能不知道?也就是说,希望和徐家成为盟友的是王光堂。
今晚,王家的准儿媳惹恼了徐天胤,徐天胤是徐老爷子最疼爱和器重的孙子,王光堂能不来?他必定会来!夏芍不仅算到他会来,还算到他会借此事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从此跟徐家搞好关系。
只是不知道,如果王光堂知道今晚他的到来,不是夏芍看出来的,而是她故意把事闹大逼他来的,他会作何感想?当然,这事,夏芍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而王光堂的态度确实如夏芍所料,在进来店里,两番微怔之后,便笑容和善地走了过来,哎呀,徐世侄,夏小姐,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还闹这么大的阵仗?徐天胤这时已喝了水,擦了手,见王光堂、王卓和崔兴平走过来,便上前和王光堂、崔兴平握了手,王伯父,崔伯父。
到了王卓的时候,徐天胤只是握手点头。
他跟王卓平辈,王卓非军非政,徐天胤却有着少将军衔,集团军实职,两人成就相差太多,握手点头之交,不算不给他面子。
崔兴平对伯父这称呼可有些受宠若惊,论年纪,他当得,论两人军衔、职务、徐天胤的家世,他哪敢当这一声伯父?王光堂知道徐天胤的性子,他肯主动打招呼,那表示这事好解决。
这时,苏瑜已站到了未来公公和未婚夫身旁。
她去挽王卓胳膊,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哪有进店买车时那副趾高气扬?但让苏瑜没想到的是,她手还没碰上王卓,王卓转头就瞪了她一眼!这一眼把苏瑜瞪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王卓已转了头,看向了夏芍。
王卓与夏芍的恩怨自不必多说,两人或许之前也没想到会在今晚这样的场面见面。
而今晚的场面,当然称不上好。
但王卓笑起来却很迷人,一点也瞧不出与夏芍有过节,反倒伸手与夏芍握了握手,夏董,久闻大名,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
老实说,以王卓对华夏集团的算计,和他今晚未婚妻被人扣留,却依旧能笑得出来的表现,他真的不像是一无是处的纨绔。
仅以他给华夏集团设套的算计,这人从政,亦或从军,都不可能无所建树。
但他至今京城四少排名最末,建树很少。
或许很多人会奇怪,但夏芍并不奇怪。
王卓的面相,好在那双眼上,也坏在那双眼上。
他双目藏神,跟他父亲一样,是个懂得谋算和有心机的人。
但他眼形可能是受了母亲的影响,略带桃花眼,命带桃花。
这双眼睛很招女人喜欢,而王卓眼皮粉红,奸门很有光泽,他在女人这方面,并不节制。
而这一点对他走仕途是很不利的。
不走仕途,可能是王卓自己的决定。
他双耳有些招风,承祖业隐蔽,有些二世祖。
也就是说,此人有心机有能力,却不可一世,且不受拘束。
军旅生活和官场规矩,在他看来是拘束。
这是很多二世祖的心态——老子家里有背景,为啥还得受那些规矩管制?王卓从商的心态,大抵是商场可任他玩儿。
王卓并不知一个照面,他的面相已透露给夏芍许多事,他只是笑着跟夏芍握手寒暄,而夏芍的表现,比他诚实得多。
王少,确实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
前段时间拍卖会上的事,于老称事情是王少安排,我当时还真信了。
结果去警局做笔录的时候才得知,原来一切都是于老和谢经理合谋。
冤枉了王少,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本来想见见王少,后来大一课重,一直也没有机会见到。
今晚这种场面见面,实在汗颜。
夏芍边说边笑看向苏瑜,对她歉意地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语气感慨,表情真诚,我初到京城,并不识得苏小姐,要是先前得知苏小姐是王少的未婚妻,苏小姐看上的车,我哪还会坚持?拱手相让都还来不及。
苏瑜在一旁听着,眼都直了!她撒谎不嫌脸红!崔建豪来的时候,她跟崔建豪一番对话,她就应该知道她是谁了!他们言语中明明提到王少了!她在清楚她身份的情况下,打了保安,打了崔建豪!她现在倒是好意思说不认识她?苏瑜皱着眉头,张嘴就想揭穿夏芍。
嘴还没张开,王卓笑了笑。
夏董哪里的话,国庆期间,我和未婚妻去国外旅游,她也没见过夏董,要是见到,必然也不会发生今晚这样的事了。
说起来,一切都是误会。
是啊,误会害人。
苏小姐,对不住。
夏芍笑着接话,诚恳对苏瑜道歉。
苏瑜险些一口血喷出来!道歉?要道歉她早怎么不道?就当她没认出她的身份来吧,她要是有心想知道,王局长来的时候,张队长来的时候,她怎么不问?难道就一点也看不出来?而且,她今晚都料到公公和卓少会来了,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明知,还把事情闹成这样,门口警卫连守着,硬把她扣在店里。
现在王家来人领她,已是折损了面子,她还在这个时候装好人?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苏瑜喘气有些狠,内心压抑不住的怒气!但偏偏王光堂和王卓父子俩这时候还真成了傻子,俩人就是听不出夏芍话里的破绽,听她道歉,都很好说话地笑了笑。
夏董不必客气,事情我听说了。
这件事是我未婚妻的错,车明明是夏董先看上的。
今晚这事,要追究起来,我的未婚妻难辞其咎。
王卓笑道。
夏芍善解人意摇头微笑,王少这是说哪里话?我当时身上确实没带足钱,尚未办理手续,苏小姐也不是就买不得。
这事要怪就怪这家店的经理,未对苏小姐说我先看上了这辆车,也未对我说苏小姐看上了这辆车,我们两人都以为这车是自己的,这才起了争执。
缩在角落里,以为会被遗忘的黄经理,忽然抖了抖。
是啊。
这家店的经理太不会处事了。
王卓对夏芍的话深以为然,迷人的桃花眼微微一垂,转头看向角落。
黄经理又抖了抖。
王光堂在这时笑了起来,呵呵,怪不得徐世侄会对夏小姐倾心,夏小姐果然是通透。
通透二字颇有深意。
王光堂自然知道夏芍不可能真不知苏瑜身份,她都料到他能来了,会猜不透苏瑜的身份?在他看来,或许今晚是徐天胤一怒为红颜,叫来了警卫连。
而这女孩子聪明,知道这么做会引来徐老爷子的不满,但许又劝不住他,所以只好等事情闹大了,等他们来。
来了以后再示好,化干戈为玉帛,日后在徐老爷子跟前,也好罪过不那么大。
这正中王光堂下怀,他也是有心要和徐家走得近些,于是便接着笑着叹了叹,京城子弟,大多娇生惯养,要都有夏小姐这么懂事,我们这些老家伙,不知少操多少心!苏瑜,今晚的事是你的错,还不快过来跟夏小姐道个歉!苏瑜瞪大眼,要她道歉?她现在是王家的准儿媳!给这还没得到徐家承认的女人道歉?王光堂见苏瑜站着不动,便威严地看向她,王卓也转头,在看不见的位置眼神阴沉地看向苏瑜。
苏瑜再娇生惯养,对未来公公的威严还是有惧的。
但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一股邪火,怎么浇也浇不熄!苏瑜拖延的时间越久,气氛就越尴尬。
渐渐的,王光堂和王卓都皱起眉头,心生不满,不知她今晚怎这么不识大体。
平时她再骄纵,在利益这方面,也还是知道轻重的。
今晚这是怎么了?气氛尴尬,一直在旁不开口的崔兴平不得不开口解围,他一转头就看向自己还在门口杵着的儿子,怒喝:你给我滚过来!崔建豪白着脸捂着胸肋过来,低着头。
我看你是能耐了!还敢把总后勤部的兵拉过来!你怎么不把你老子拉过来帮你干架?!崔兴平气得脸色涨红,这怒气,一看就是真的,都三十岁的人了,年少轻狂的时候吗?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崔建豪低头,就知道今天要惨。
他年少时期跟京城子弟打架,也叫过后勤部的兵来帮忙,但人数都少,也没闹出大事了,今晚遇到徐天胤,才出了大事。
今晚是他先带了人来,就是他理亏。
徐天胤是集团军的首长,安全受到威胁,出动警卫连怎么也比他说得过去,所以今晚这事,他从头到尾都不占理。
除了道歉,别无他法。
徐将军,兄弟对不住了。
不知道那是夏小姐,要是知道,我怎么也不会动军中兄弟的女人。
我这三根肋骨断得不冤,但望徐将军饶了我那些兄弟,他们都是被我招来的,不知情。
要打要杀,我一力承当!崔建豪看了徐天胤一眼,这回看都没敢看夏芍。
崔兴平见儿子道歉,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他的儿子他清楚,自小就浑,但还算讲义气。
看看他捂着胸肋的手,当父亲的,他不是不心疼的。
但他今晚这事干得太没脸了!于是崔兴平索性牙一咬,不说话了。
气氛又静了下来,王光堂和王卓见崔建豪都道歉了,便看向苏瑜,眼神语气都发沉,你呢?还不快跟夏小姐道歉?苏瑜咬着唇,崔家人道歉的时间,她并没有想通多少,反而越来越气!夏芍那些道歉的话和善解人意的微笑就在她脑海里晃来晃去,心里的邪火越来越重。
这时候,夏芍笑了,依旧善解人意,道歉就不用了,苏小姐事先也不知道我看上了那辆车。
不知者不罪,本来就没错。
这话并没有让苏瑜心里怒气平息多少,反而越发旺盛。
她抬眼看向夏芍,见她挽着徐天胤的胳膊,徐天胤的手还伸过来,覆在她挽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上,对面看着,两人还真是恩爱。
苏瑜心里又怒一重,这回有些幽怨,望向王卓。
同样都是京城世家公子哥儿的女人,她还是正牌,竟被逼着当众道歉。
人家都还没得到徐家的承认,竟被呵护在手心里!今天如果不是徐天胤护着她,就凭她一个华夏集团的董事长,配她这个王家的准儿媳道歉?笑话!王卓见到苏瑜幽怨的目光,顿时目光一沉。
这女人,今天吃错药了?这时候,夏芍又笑着开口。
她望向苏瑜含怒的脸,笑容歉意,苏小姐,今天的事确实是误会。
这样吧,咱们也不论谁先看上这辆车了,这车就是你的了,你看可好?可好?苏瑜扭脸看向夏芍,明显开始抑制不住地喘粗气,脸色都染了层青气。
不论谁先看上的,这车就是她的了?哈!她说得真好听!这是施舍?偏偏苏瑜气得要炸,夏芍却看不见,她正抬头望向徐天胤。
徐天胤低头看她,剑眉轻蹙,问:不是喜欢?我没开过跑车,或许跑车真不适合我。
我想,也许苏小姐比我更适合,何不成人之美?夏芍浅笑。
唔。
徐天胤望着她,眼眸漆黑,覆在她手上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夏芍笑容不动,在徐天胤手下的那只手,一直掐着的指诀重了重。
明天去别处看。
徐天胤道。
好。
夏芍答,目光暖融,只是垂眸间笑意沉沉。
接着又抬眸望向苏瑜,苏小姐,不如这样吧。
这辆车我买下,送与苏小姐,只当我们以此化解干戈,日后见面大家朋友相称,这辆车就当是友谊的见证了,如何?……苏瑜缓缓闭上眼,喘气粗重。
送!好一个送!王光堂皱眉看向闭眼的苏瑜,目光威严里带了警告。
对方台阶都给成这样了,还不知道下?王卓这时才牵过苏瑜的手,只是手劲儿颇大,警告之意明显。
苏瑜吃痛,霍然睁眼,描画精致的眼里已有血丝,眼神犯红,怒瞪向王卓。
压抑已久的怒气,爆发。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四十二章 芍姐的算计人都走了,只有夏芍、徐天胤和他的警卫连还留在这里。
黄经理从角落里抬起头来,偷偷地翻着眼皮子瞄夏芍。
她今晚仇也报了,风头也出了,怎么、怎么还不走?不会、不会还要留下来收拾他吧?黄经理咕咚咽下一口唾沫,嗓子发干,心头直跳。
正在这时,他看见夏芍眉眼含笑,慢悠悠目光一转,落在了身旁那辆新款白色跑车上。
黄经理一惊!缩在角落里险些窜起来!她她她她、她不会不解气,想砸车吧?或、或者砸店?如果夏芍知道此刻黄经理的心声,大抵会噗嗤一笑。
砸车砸店?她看起来像是黑社会,亦或京城纨绔子弟?砸车砸店,逞一时之气,确实爽快。
可只逞一时之气,未免太小看她,她要逞的是长久之计。
今晚之事其实不过小事,车店经理趋炎附势,颠倒黑白甚至威逼她放手,为的是把车给某位权贵子弟而已。
如果这位权贵子弟不是苏瑜,夏芍虽不会吃亏,但也绝不会把事情闹大。
但这人偏偏是王卓的未婚妻,那么事情就必须闹大,而且要闹得不可收拾,闹得所有人认为徐天胤动了怒,为与徐家搞好关系,王光堂不得不亲自到场。
接下来,便是一场谋算好的好戏。
夏芍想到此处,不由抬眸看徐天胤,这男人越来越会配合她了。
她看准苏瑜所站的位置,却因穿着短裙,不好掐诀,于是便挽了徐天胤的胳膊,这男人居然立刻就明白,手覆上来,看着是在秀恩爱,实则为她遮挡。
她掐了十二掌心诀,助旺苏瑜的方位,让她的火气一发不可收拾,想压都压不住,最终暴走。
王卓和苏瑜几乎站在同一方位,因此王卓的情绪今晚也是受了些影响的。
苏瑜在指责埋怨他的时候,他怒不可遏,导致三言两语,一对未婚夫妻分道扬镳。
但像王家这样的家族,婚姻大多是联姻,由父母长辈做决定。
因此今晚倘若只是王卓和苏瑜两人闹翻,王家长辈难免不会斥责两人胡闹,考虑家族利益,再撮合两人。
所以,今晚的事,必须王光堂在场。
只有他亲耳听到苏瑜的话,他当众亲口绝了这门婚事,夏芍今晚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今晚她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报复苏瑜。
而是在得知苏瑜是王卓未婚妻的那一刻,今晚的一切都是冲着王家。
王卓不在军政,王家想巩固势力,联姻是很重要的途径。
但王卓从商,除非是想攀附王家势力的,不在乎王卓在京城纨绔风流的名声,否则有些家庭还是会选择圈子里的人。
从表面上看,今晚苏瑜当众甩了王卓,让王家颜面大损,王家不会放过苏家,苏家可能会有麻烦。
但实际上,婚事取消,对王家来说也没有好处。
苏瑜的父亲在军区任政治部副主任,她家里有政坛方面的人脉,而王家在军,可以说,失去苏家,王家的损失是不小的。
但利益上的损失再大,这门亲事也不能要了。
都被人当众悔婚了,难不成还能忍气吞声留着这门亲?王家还没没落至此。
只是王苏两家亲事断了,王家想一时半会儿再找个亲家联姻,怕也没那么容易。
毕竟王卓刚刚让人给甩了,这事一晚大概就会传遍圈子里,王家脸面尽失,但凡有脸面的家庭,谁会这个时候送上门来联姻?说白了,没背景的家庭,王家看不上。
有背景的家庭,人家要脸。
即便是有打联姻主意的,也得等个三两年,等这件事的风声平息了再谈。
而三两年,足可改变很多事了。
至少两三年,王家失去姻亲盟友,势力有损。
而如果王家咽不下去这口被悔婚的气,想对付苏家,那么王家的势力还会再度折损。
毕竟苏家也不是吃干饭的,不会坐等被对付。
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大抵就是今晚王家所遇的真实写照。
这是还给王家的,还他们算计华夏集团,想毁华夏集团信誉的伎俩!华夏集团是夏芍一手创立,她一直把信誉视作企业发展的基石,毁她基石,等于毁华夏集团的基业。
毁她此生心血的人,怎能轻饶?夏芍看着店里那辆跑车,笑眯眯。
她得感谢苏瑜,因为她,她今晚才有给自己报仇的机会。
王家赔了势力,丢了脸面。
王卓当众被甩,未来一段日子,大概会过得很精彩。
至于苏瑜,更不必多说。
今晚报了各种仇的夏芍同学,心情很好。
而且,她今晚还得到了个消息——王卓要开拍卖行。
自古同行是冤家,而且夏芍之前还得罪王卓了,她直觉王卓开这个拍卖行,没安什么好心思。
这件事被她从苏瑜口中提前得知,自然可以提早防范。
夏芍笑眯眯,觉得今晚看上这辆跑车,真是不错。
徐天胤低头看她,见她一直盯着那车,便牵过她的手来,问:要?夏芍抬眸笑,不要了,我不适合跑车,还是家庭型的适合我,省钱。
黄经理在角落里惊着心,一直担心夏芍砸车砸店,听了这话脸皮一紧。
想起这话似乎是他今晚跟她说过的……这女孩子,可真记仇。
然而,这念头刚在黄经理脑中闪过,记仇的女孩子就抬起头来,看向男人,笑道:走吧?闹腾一晚上了,有些累了。
我们回家休息,明天再出来陪我逛。
徐天胤一点头,两人牵着手便往外走。
黄经理霍地抬头,瞪大眼,不可思议这两人就这么走了?不为难他?若夏芍知道此刻黄经理的心理活动,大抵又要笑。
这人还真看得起自己。
店里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就因他趋炎附势处置不当,得罪了苏家,得罪了王家,这店以后在京城还开得下去?即便开得下去,经理也得换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位黄经理,有一辈子时间为今晚他的前程悔恨。
门口,警卫连还在,远处也有些人群没有散去,但是并不敢靠过来。
警卫连在门口待命,站得笔直,铜铸一般,见徐天胤牵着夏芍的手出来,脸色依旧如铁,动都不动,只是目光齐刷刷聚集到两人牵着的手上,像是要看出个花来。
夏芍自认处事向来沉稳淡然,被人盯着看不是稀奇事。
但今晚竟有些不自在,她笑了笑,便垂下眸。
夜风吹来,脸有些热。
直到徐天胤一句返回驻地的命令,警卫连才离去。
等店门口真正安静下来,夏芍才深吸一口秋夜凉风,微微一笑。
今晚,对王家,对苏家,甚至对许多人来说,应该是个不眠之夜。
夏芍猜得没错,今晚对许多人来说,确实是个不眠之夜,包括徐家。
在夏芍和徐天胤刚上车,没开出去多久的时候,便接到了徐家的电话。
电话是徐天胤的姑姑徐彦英打来的,问:你们两个还没回去?快回去。
车在家门口等着,老爷子让你们两个回家一趟。
……老爷子连夜召见,有些出乎夏芍的意料,她还以为,怎么也得明天。
不过老爷子让她和师兄一起回去,这倒让夏芍放了些心。
她现在并未过门,甚至徐家还没对外正式承认她,今晚老爷子肯连夜召见她去那红墙大院儿,说明还是把她看得很重的。
但夏芍并不是放心此事。
她不担心她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印象问题,而是担心老爷子会因师兄出动警卫连的事动怒。
所以当听到徐老爷子连她一起召见回去的时候,夏芍一下子便放了心。
即便老爷子今晚震怒,她也可为师兄承担下此事来。
这本来就是她的主意。
两人很快回了别墅,坐着红旗车,跟上次去徐家家宴时一样,到了徐家。
不一样的是,这回开车来的还是那名警卫员,路上在后视镜里观察夏芍好几眼,一句话没说。
夏芍见此,便知今晚徐家,必不平静。
但来到徐家书房的时候,气氛异常安静。
书房里,只坐着徐老爷子,徐彦绍、徐彦英兄妹俩,再无别人。
国庆假期后,徐天哲回地方上去了,徐彦英的丈夫刘正鸿是省委副书记,假期后也回地方任职,如今徐家在京城的,除了徐天胤,便只有徐彦绍、华芳夫妻和徐彦英、刘岚母女。
但今晚的书房里,只有徐彦绍、徐彦英兄妹俩和老爷子,夏芍和徐天胤进来的时候,见这书房里的情形,更像是一场徐家人的聚会,没有外姓。
除了夏芍。
警卫员退了出去,带上门。
徐天胤和夏芍进来后,给书房里的长辈问过好,便站在了书桌。
今晚徐家并非按开会或者吃饭的座次,而是老爷子坐在书桌后,徐彦绍和徐彦英站在一旁,徐天胤牵着夏芍的手,站在书桌对面。
爷爷,警卫连是我叫的。
徐天胤开口便道,也不等老爷子问。
老爷子,叫警卫连是我的主意。
夏芍也在此时开口。
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老爷子还没问话,两人便先开了口,说的话还都一样,这让徐彦绍和徐彦英兄妹俩互看一眼,徐彦绍今天不再是笑呵呵的模样,而是有些严肃。
徐彦英却是担忧地看看徐天胤,又看看夏芍,几番欲言又止。
她想说,老爷子今晚很生气。
但不仅是因为他们动用了警卫连跟人拼权,还气崔家人带着人拿着枪去围殴他的孙子。
老爷子还是很疼他们的,只要认个错儿,保证以后不再犯,这事就过去了。
但老爷子命令谁也不许多说一句话,就想听听两人怎么解释,所以她在电话里也不敢多说。
只望这两个孩子机灵点,哪想到两人张口就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这认错态度是不错,可听着有些相互包庇的意思啊……徐天胤转头看向夏芍,目光深邃,他说话语气向来平板冷淡,今晚说话字却像是一个一个咬出来的,我的兵,我不打电话,他们不会来。
哼,这话没错。
徐老爷子哼了哼,接了徐天胤的话,看向他,你的兵,你的警卫连,这些兵只听你的。
你不叫他们来,谁的主意都没用。
夏芍轻轻蹙眉,她知道徐老爷子的性子,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连他最疼爱的孙子,他也是这么是非对错,很分明。
虽然她很敬佩,但她着急。
我的安全受到了威胁。
徐天胤直视他的爷爷,目光漆黑,语气直述。
徐康国愣住,接着像是气笑了,一拍桌子,瞪眼,你为国家执行了多少任务,什么危险没见过?今天晚上被个营长给威胁了吗?你打断了人家三根肋骨!他威胁你?他带了人,拿了枪。
那是他违反军纪,你也跟着违反吗?徐康国吹胡子瞪眼,虽然他没有胡子。
他拿了枪,我的安全受到了威胁。
那是闹市区,你的判断是他真会开枪?徐康国站了起来,瞪视自己的孙子。
不能判断是否会开枪,但店里有顾客。
为了安全着想,判定为潜在危险,需要排除。
你……徐康国噎住,憋得脸发红。
祖孙俩一人一句,虽然一个语气威严,一个语气平板,但听起来,着实像吵架。
徐彦绍和徐彦英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徐天胤,在徐家,哪有人敢跟老爷子这么顶嘴?通常老爷子说什么,都是低着头认错,哪有敢解释的?夏芍也愣了,她转头看向徐天胤,见他站得笔直,目光直视老人。
他说话,从来不接这么快,也很少解释太清楚,今晚却一字一句,与其说解释,不如说是在争辩。
徐康国瞪着眼,被噎得上不来话,向来最擅长训示人,这回竟被自己的孙子给堵得说不出话。
这孩子向来话少,平时在家,只见他做,不见他说,一天也听不见他说几句话。
今晚竟答得溜!徐康国气得在书桌后转了个圈,回身时虽然依旧维持着威严的表情,但怎么看怎么像是辩论输了拉不下脸来的老顽童。
过了半晌,他坐下,一拍桌子,我不跟你说!丫头,你说!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夏芍不相信徐老爷子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么问,大抵是有深意的。
所以,夏芍也不隐瞒,将自己的盘算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当然,除了她对苏瑜使用术法的事。
书房里刚才祖孙俩吵架的气氛渐渐静了下来,渐渐的,变成莫名的涌动。
徐彦绍和徐彦英兄妹俩震惊地看向夏芍,如果不是她自己和盘托出,他们都不敢相信,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子,竟算计这么深!今晚的事,他们自然是知道了王苏两家联姻断裂,也第一时间琢磨出了两家关系闹僵之后对各自的影响,甚至,对时下派系之争的影响。
但他们开始以为,今晚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意气之争,最后上升到了拼权。
却不知,拼权只是个幌子,这件事对王苏两家的影响,对派系之争的影响,不是由年轻人意气之争引发的蝴蝶效应,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而做这件事的人,事先并没有深沉谋算,只是在偶然遇到此事之后,迅速布局,故意将事情闹大,一步一步将王家引入彀中,算计至此。
而这个人就站在他们眼前,女孩子,不足二十岁。
徐彦绍目光深沉,掩不住震动。
他在官场多年,这样的布局,他自认也能做到。
但如果是他做,他会连同车行里的争执都安排人演戏,他会将一切提前都布置好,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但眼前这女孩子,完全是偶遇此事,一晚上,便做下这样的谋算,连他想想,都不由骇然!怪不得,天哲走之前,曾提醒他这个女孩子不一般,让他多提醒妻子些,别跟她过不去。
儿子很少说这样的话,徐彦绍起先不解,但今晚他明白了。
徐康国看着夏芍,目光威严而审视,你为什么要对付王家?夏芍不信慈善拍卖会上的事,会一点消息没传到老爷子耳中,但她还是很耐心地将事情复述一遍。
那枚金错刀的赝品,两人一起在广场上遇见过,转眼就到了华夏集团里,还是王卓安排的,连同华夏集团和徐家,一起算计了进去。
果然,这事夏芍从头说到尾,老爷子的目光都没变过。
听完后,他没有对夏芍的做法做出评价,只道:你应该知道,徐家不参与派系争斗。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四十三章 老爷子的心思知道徐家为什么不参与派系争斗吗?徐康国坐在书桌后,手旁一根雕琢古朴的手杖,暖黄的书房里,老人的手按在其上,苍老却依旧沉厚的力度,亦如他望着夏芍的目光。
夏芍在老人如此目光里不动,与他对视半晌,微笑,派系纷争自古就有,结党,难免营私。
既营私,便生腐败。
有腐败,国家则败。
我想您老的初衷,是希望徐家子弟为国为民,不为私。
虽与老爷子相识不久,只见过数面,但夏芍还是很敬重眼前这位老人的。
他有着国家一代领导人最朴实的愿望和思想,她相信当初他在那个战火纷飞饱受侵略的年代里投身抗战,为的就是保家卫国,还百姓一个安稳昌盛的国家。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夏芍信眼前这位老人依旧初衷不改。
她的目光落去徐家书房里唯一一幅墨宝。
那副墨宝挂在一进书房最显眼的位置,作为书房唯一一幅墨宝,它的内容只有一个字。
正。
楷书挥就,端端正正的正字。
不是什么名家书法,看落款是徐家老客,应是徐老爷子的亲笔。
这个字,代表了徐家子弟三日必省的规训,也代表着徐老爷子自己一生为国的愿望。
徐康国听着夏芍的回答,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墙上那个字,缓缓开口,你以后是要嫁进徐家的,这个字,以后也要作为你行事的标准。
这话让书房里的人都是一愣,徐天胤紧紧牵着夏芍的手,望向老爷子。
徐彦英则是眼神一喜,随后舒了口气。
唯有徐彦绍望向夏芍,又深深望向老爷子。
今晚出了这件事,华芳在家里狠狠批判,随后他接到老爷子电话,要求回家里来一趟。
老爷子没有让华芳来,只叫了徐家人。
原以为,他会把徐天胤召回来问问话,没想到,他连夏芍一起召了回来。
莫说她还没嫁进徐家,即便是嫁了进来,像今晚这种只有姓徐的人才能参加的会议,她出现在这里,也有些不搭。
老爷子刚才的话,分量可不轻。
上回家宴的时候都没有把话说得很明了,今晚却是说明白了的。
不仅亲口说她以后会嫁进徐家,还以徐家的家规来要求她。
老爷子对这女孩子,可挺器重啊……这话番话里,明显有些点拨她的意思。
今晚这件事,王苏两家都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是你有意所为。
要是一直不知道也就算了,要是知道了,难免不把这件事算做是徐家的意思。
徐家不参与派系争斗,却难免被划进秦系,以后不斗也得斗,不争也得争。
营私为己,就与徐家这个‘正’字有违。
你明白吗?徐康国一指墙上这字,看夏芍。
夏芍闻言,垂眸,明白。
但我对这个正字,有不同的理解,老爷子能让我说一说么?徐康国一愣,目光如炬,你说。
我认为从有人的那天起,人就是群居的。
有群体,有组织,进而上升到有党派。
从古到今,从未变过。
您老不想徐家参与派系争斗,用心自然是良苦,但徐家身居高位,拉拢、试探,想必从来就没断过。
往日还好,可眼下到了姜秦两系争斗的紧要关头,以前不敢给徐家下套的人,现在也都敢动手了。
这一来说明局势却是紧迫,二来说明徐家想避开派系争斗,很难。
既然避无可避,何必避?夏芍抬眸问。
这话却听得徐彦绍都眉头一跳!徐彦英刚放下心来,接着便恨不得给夏芍使劲打眼色!在徐家,都知道老爷子不喜派争,因此平时在外头即便是碰上拉拢试探,徐家人也是大多含糊过去。
虽然夏芍说得对,确实有避无可避的情况,身在官场,谁也无法至清至纯,难免有些利益相交相换的时候,但这样的事,都是不敢叫老爷子知道的。
连说都不敢说,哪有敢开口劝老爷子参与派系争斗的?这女孩子,胆子可真大!姜秦两系,总有斗出个胜负的时候。
我虽不在政,却也知道胜者为王的道理。
赢了的执掌国家大权,输了人或许从此一蹶不振。
听着这是事关私利的事,实则当真事关的只是私利?掌国权,便关乎国运。
您老身居高位半个世纪,派系争斗到底避不避得了,您心中自然清楚。
既然避不了,而您老又想心系国运民生,何不用您的双眼看看,姜秦两系,谁更能担得起国运?谁更能造福民生?派系争斗,并非全为营私,他们营私,您为国。
出淤泥而不染,身在污坛,也可正己身!夏芍一眼看向书房的墨宝,徐家的正字,我认为不该教条。
既然为国,便要敢于为国。
即便有不知情的人误以为徐家结党营私,那又如何?不怕污自身名利,才对得起这个正字!徐彦绍站着不动,目光深沉。
徐彦英则低低吸一口气,看向老爷子。
徐康国坐在书桌后,从夏芍开始说话便一言不发,此刻听她说完,依旧不言语。
只是苍老却炯亮的双眼锁着眼前年轻的女孩子,目光威严,注视。
他身居高位半个世纪,岂能不懂她说的道理?只不过,徐家这些子弟,深知他对结党营私深恶痛绝,因此谁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这话。
他们怕他震怒,便守着他的喜恶,不敢参与派争,更不敢跟他说这番话。
这番话,或许他们心中也这样想过,也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种方式。
无论如何,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番话。
这孩子,现在还不能算是徐家人。
徐康国看着夏芍,仰头长叹一声。
这一声长叹,简单,却最是复杂。
徐彦英看向老爷子,怎么,老爷子不生气?徐彦绍则目光微震,转向老爷子。
怎么,老爷子也是这样想的?你说得没错,但这么做,首先得心正。
不管遇到多大的利益诱惑,都能坚持以国为先,否则便成了以为国之名谋求私利。
如果变成这样,还不如不参与派系争斗。
徐康国道出了这些年为何不让徐家子弟参与派争的真正理由。
他是怕他们把持不住,最终还是为己争利。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夏芍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徐彦绍兄妹听的。
两人静悄悄的,不知心中所想,徐康国却还是看着夏芍。
身居高位,很多事情要权衡。
就像今晚的事,你有理由这么做,但外头那些围观群众不知道你的理由。
他们只看见出动了军队,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京城权贵子弟纨绔斗权。
你们要为国家的形象考虑考虑,为军队在群众的心目中的形象考虑考虑。
顾虑影响,权衡利弊,遇事不光要算计那些跟你有利益关系的人,还要顾虑那些跟你没有利益关系的人。
方方面面,这才是上位者。
徐老爷子看向夏芍,语重心长,你现在不仅是企业家,还是徐家未来的孙媳妇。
做事不仅要站在你自己公司的角度,站在徐家政治立场的角度,还要学会上升一层,站在国家的角度,考虑在群众中的影响。
说完,老人抬眼又看徐天胤,同样语重心长,你现在不是在外为国家执行任务,做你的手机英雄。
现在你是一军主将,做事要考虑军队在群众中的形象。
今晚的事,你们两个,知道不妥在哪儿了吗?知道了,爷爷。
徐天胤一低头,微微鞠躬,算是认错受教。
夏芍也低头,老爷子的观点,她不赞同的时候,不惧说出来。
但他说的有道理的时候,她也不惧承认,今晚她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确实没考虑外头围观群众会怎么想,我知道了,老爷子。
日后我会尽量考虑这方面。
两个人一副认错受教的样子,老人坐在书桌后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夏芍身上。
见她微微低头,往日笑眯眯一副小狐狸的样子,此刻倒是乖巧。
老狐狸眼皮子一耷拉,掩过笑意,似乎对训斥到她,感到很满意。
但一抬眼,他接着训人,不是尽量考虑,是要首要考虑!是,知道了。
嗯。
老人这才舒心地点头。
书房里沉默了下来,半晌,老人摆了摆手,行了,折腾了一晚上,厨房有宵夜炖着,喝点再回去。
徐天胤低头看夏芍,夏芍咬咬唇。
她啃了一晚上的猫耳朵,还吃了两个肉饼……好撑。
但老爷子的好意自然是要领着的,夏芍看着徐天胤,苦笑。
看来今晚回去以后,要在小区里散步好长时间才能回去睡觉了。
两人给老爷子和徐彦绍、徐彦英打过招呼,这才转身退出去。
但刚走到门口,又听见徐康国在哼哼,吃完了早点回去,早点睡!年轻人,要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明早早点起来,回来陪我锻炼锻炼身体,吃顿早餐!现在的年轻人,一到假期就顾着自己的小日子,都不知道陪陪老人!夏芍回头,咬着唇笑,这回她有话说,我看是您老人家不想我们。
这红墙大院儿的,是想进就能进的么?您老给张通行证,我以后见天儿周末来陪您老打太极。
徐康国被噎住,瞪眼。
夏芍轻笑一声,挽着徐天胤的胳膊走了。
出了书房,来到门口,才听见老人在里面拍桌子咕哝,这丫头!拐走了我孙子,还想骗我张通行证?夏芍在门口差点崴了脚,她只以为婆婆会对儿子被拐怀有醋意,难不成,爷爷也有?书房里,徐彦英的笑声传来,爸,人家是嫁进咱们徐家,您一下得了俩,不吃亏。
怎么不吃亏?见天儿气我!老人哼了哼。
夏芍忍着笑,和徐天胤去了餐厅。
厨房准备了银耳甜汤,还有几样点心,都是清淡的,只有一样是肉食,正是今晚排队去买的门钉肉饼。
夏芍看见了,会心一笑。
老爷子也知道师兄小时候爱吃这东西,便叫厨房准备了。
虽然两人都饱了,但还是一人吃了一只,又喝了碗甜汤。
因为实在不饿,所以吃得也慢,吃的时候,夏芍看见那肉饼,沾了点醋才觉得不腻,这肉饼倒是挺好吃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倒奇怪。
徐天胤闻言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吃完宵夜,两人这才由警卫员又开车送回去。
车子行到城门的时候,徐天胤忽然开口,张叔,开慢点。
警卫员一愣,接着便当真放慢了车速。
夏芍看向徐天胤,不知他要干什么,却见他摇开车窗,指向正经过的城门,道:像这个,门钉。
夏芍一愣,这才明白他是在说那肉饼的名字。
怔愣之下她望向那大红漆的城门,上面的门钉一颗就有掌心那么大,无论是金黄的色泽还是形状,确实是挺像!夏芍一笑,还真挺像。
警卫员从两人这一言一语里竟能听明白在说什么,顿时笑道:夏小姐这就不知道了吧?这肉饼据说是慈禧太后那时候的宫廷新点心,慈禧问起名字的时候,厨师也不知道叫什么,看着像宫门上的钉帽儿,随口这么一说,这名字就流传下来了。
咱家老爷子以前不爱吃,说那是慈禧爱吃的。
结果天胤少爷小时候就爱吃肉,厨房偷着给他做了几回,老爷子发现了,见他喜欢,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夏芍听了一笑,垂眸。
嗯,师兄现在……也爱吃肉。
两人回到别墅小区,依旧是在小区门口下的车,然后牵着手打算散步回去。
警卫员开车返回,回去的时候,书房里,徐彦绍和徐彦英两人也已经离开了,徐康国还坐在书房里,望着墙上的正字,沉思。
警卫员敲门进来,来到书桌旁,静默。
好半晌,老人才皱了皱眉头,有话就说!你也学会磨叽了!警卫员笑了笑,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老爷子,您……是不是对夏小姐要求太高了?她还不到二十岁,今晚的事,说实话,我都佩服。
我这年纪的时候,除了跟人逞强斗狠,啥也不会。
从她的年纪来说,她做得已经很超乎想象了。
最起码我没见过还有别的这年纪的女孩子,有她这样的谋算。
哼哼,你懂什么!徐康国哼了哼,脸上却带着笑,年轻人就要敲打敲打,不管聪不聪明都要敲打,这是老人家的乐趣。
……警卫员嘴角一抽,眼都瞪直了,忍来忍去,才把腹诽的话忍了下去。
您老,真是恶趣味啊……不过,大抵也不是纯恶趣味吧?警卫员看了老人一眼,垂下眼。
他倒是觉得,今晚老爷子的话,算是在指点夏小姐。
老爷子不器重的人,他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这些话他听着,倒觉得若说老爷子以前只是欣赏夏小姐,今晚看起来则更像是把她当作徐家未来主母在培养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徐康国叹了口气,你以为,当徐家的主母这么容易当?这丫头现在不在政,但是要嫁进徐家,政局上的事,特别是在一些敏感问题上,她要学会处理,学会避免。
正因为这丫头聪明,我才这么早点拨她。
她早些学起来也好。
警卫员点点头,见徐康国有些乏了,便扶他起来去睡了。
第二天早晨,夏芍和徐天胤早早起来,去徐家陪老爷子用早餐。
这天早晨,徐彦绍徐彦英两家的人都没来,只有夏芍和徐天胤陪着老爷子,吃饭的时候,从老爷子口中得知,王苏两家昨晚闹得挺大。
苏瑜回去后,苏父一气之下打了女儿,带着人去王家赔礼道歉,结果连王家的门都没进去就被赶了出来。
王光堂态度坚决,这门亲事就此作罢!苏瑜经过一晚上,也不知是被其父训斥的,还是自己后悔了,今早来到王家门口,哭着要见王卓,王家没人露面,门关着。
在刚刚夏芍和徐天胤来到的时候,听说王家那边派人把所有关于苏瑜的东西都收拾好,送还给了苏家。
这门亲事,让王家颜面大损,绝计是没有可能了。
夏芍吃饭的时候只听,不发话。
吃完饭后,陪着老爷子散步聊天了半天,一直到中午吃完午饭,徐康国才放夏芍和徐天胤回去。
回去的路上,夏芍就给华夏拍卖公司京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打了电话,这名总经理是华夏拍卖总公司原来的副总,京城水深,找不熟悉底子的人怕再出现内鬼,孙长德便提议从总部调人,夏芍便同意了。
新任的总经理姓方,方礼。
此人是华侨,父辈就移民去了英国。
奈何方礼很喜欢中国,在英国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中国生活。
他很有西洋古董方面的鉴赏能力,年纪也不算大,今年才三十岁。
为人活泼风趣,夏芍对他的印象还算深刻。
夏芍打电话给方礼,让他注意王卓开拍卖行的事,有什么动向,记得向她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