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和徐天胤回身,看向徐彦英。
徐彦英朝夏芍招招手,夏芍微怔,但随即便走了过去。
两人来到一处花坛后头,路灯下,徐彦英拿出样东西,递给夏芍,给,拿着。
夏芍低头,路灯下,她手心里静静躺着封红包。
她讶然抬头,看见女子的眉眼被路灯映得慈祥,眼尾岁月淡淡的痕迹,此刻初秋的风吹过,静好。
拿着吧。
天胤的父母虽然不在了,但他们若是在天有灵,今天也会高兴的。
这是替他们准备的。
夏芍低头,望着手中红包,怔怔。
此刻,忽然觉得沉甸甸。
再抬头时,她已把红包拿紧,放在胸口,笑容温暖,却带着歉意,谢谢姑姑。
今天因为我,您饭都没吃好吧?徐彦英一笑,不缺这一顿。
但随即她的笑容也变得歉意,前天舞会上的事,我听说了。
岚岚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这孩子让我给宠坏了,我当初怀她的时候,很是不易,后来生她下来,想想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就这么宠着了。
原先只是娇气些,没成想她能不分轻重地说那番话。
姑姑给你道个歉,别往心里去。
这孩子倒是不坏,就是给宠着了,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唉!夏芍见徐彦英笑容有些苦涩,便有些汗颜。
她不觉得自己那晚做得过分,但徐彦英身为人母,女儿被教训了,还来跟自己道歉,这女子倒是个明白的性子。
见她和她的丈夫刘正鸿为人都不错,怎么把女儿教养成这么个性子?唉!你啊,将来为人母就明白了。
徐彦英叹了口气,随即看夏芍的眼神有了些深意,不过我想,你的性子,天胤的性子,将来的孩子,必定不是这样的。
夏芍微怔,却只笑不语。
这时,她感觉到身后有人,一回头,见徐天胤站在路灯之外,也不知听见这话没。
好了,赶紧回去吧。
徐彦英抬头看见徐天胤,目光恍惚间更柔些。
她笑着摆摆手,让夏芍跟着徐天胤回去了。
两人来时坐的是老爷子派的车,回去自然也不例外。
警卫员亲自开车,将两人送回别墅,车子停在别墅花园门口,夏芍和徐天胤便从车上下了来。
今天,徐家人没吃好,两人却是吃了不少。
两人散步回去,一路上牵着手,松柏清香,星辰灿亮。
兜了几个圈子才回到别墅,一进门,夏芍便按门旁的灯。
手伸过去,半路却被一只大掌给截了,夏芍微怔,方觉那手掌温度烫人,额角便传来更烫的呼吸。
徐天胤的鼻息很烫,唇却微凉,沿着她的额角、眉心、鼻尖,一路制造着冰火两重天的奇妙感受。
夏芍微笑,圈住他的腰身。
男人的腰线精实有力,摸上去微微弹性,触感极好,但那极好的触感之下,却有着令人心惊的力度。
她的动作令男人的腰腹肌肉明显一紧,随即,她的唇很快被虏获,冰火两重天的感受不见,入侵的只有火一般的热度。
他的烈火将她烧着,也忍不住来到他胸膛,于那黑色的衬衣之下,寻找属于他的力度。
但她的动作也同样让他的火烧得更旺,她听见他喉咙里似发出一声野兽般的闷吼,一把抱起她往沙发上去。
宽大柔软的沙发,黑暗里,她陷在里面,像陷入陷阱的猎物。
男人立在她身前,与黑暗融为一体,却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她看见他在黑暗里解衣,黑暗吞噬了胸膛的轮廓,她却感觉得到危险。
他压下来,重量挤空了她肺部的空气,惊呼时,她喊:师兄……男人半撑着身子在她身上,俯视她,纠正她,不对。
随即,黑暗里传来夏芍的笑声,只笑不语。
但她没得意太久,笑声便变成了惊呼。
他的大掌毫不客气地探去她长裙下,撕了那阻挡他的障碍物,在她的惊呼声中手指逼近,不对。
她惊着的心因他这话落下,又开始想笑。
但随即笑声便被她咬着唇吞回去,脸颊涨红,瞪一眼身上男人。
他仍俯视她,手指毫不客气,目光危险胁迫,在她轻呼和如水的眸光里克制,改口。
他逼着她改称呼,奈何他一开口,她便想笑。
来来回回的,黑暗里都是她笑声和轻呼的转换。
半晌,他停下手上动作,默默望她片刻,压下。
以为他终于克制忍耐到了极点,忍不住要先要了她再说。
没想到,他只是压下来,脸埋在她颈窝里,呼吸烫人,声音沉闷低哑,芍。
夏芍微怔,但随即用眼尾余光瞥徐天胤,眼神不知是气还是笑。
他学聪明了,还会柔情攻势了!但不得不说,这柔情攻势真用对了,夏芍真感觉心软了,她眼神都柔和下来,转头在他耳旁,用只有他能听得到的声音,轻唤。
徐天胤的身子明显微僵,夏芍笑着又叫一声,才感觉到男人胸膛起伏沉沉,呼吸深深。
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起身,压抑在此刻爆发,更甚往常。
客厅里顿起低吟婉转,几番风浪,在沙发里翻摇,似被浪打翻的船儿。
夜沉沉,风雨却还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沙发里有人影起身。
徐天胤抱着夏芍走进卧室,脚一踢,门砰地一声扫上。
接着,卧室里低吟又起。
一直到后半夜,风雨渐歇。
卧室里,隐约看见相拥的人影。
男人声音依旧低哑,搬过来住。
夏芍软塌塌靠在徐天胤怀里,迷迷糊糊闭着眼,听见这一句,咕哝一声。
搬过来是不可能的,她是觉得在大学宿舍里住诸多不便,正想和校方申请搬出来。
但如今徐家尚未对外界承认她,两人也没订婚,住一起还是要注意下影响的。
而且,徐天胤在军区,其实也不是每天都能回来。
现在倒不必急着住一起,过两年也不迟。
这些事只是在夏芍脑海里一掠,她便闭着眼,迷迷糊糊想睡。
只感觉徐天胤手臂将她揽得紧了紧,依恋,搬过来。
夏芍在半梦半醒间扬了扬唇角,咕哝一声,学他的言简意赅,没订婚。
然后,便安心去睡了。
房间里,只有徐天胤睁着眼,眼眸漆黑,毫无睡意。
没订婚?唔。
他的目光顺着她美好的肩移去纤细的指间,轻轻抚上那枚戒指。
这不算?女人的想法,徐少将永远不懂。
但是,他可以问。
于是,清早的阳光照进卧房,夏芍一醒,他就问了,收获夏芍含笑的眼神和戏谑的目光,徐司令,这戒指只代表我答应你求婚。
可你不觉得,在婚礼之前,你欠我个订婚仪式?仪式两个字徐天胤听懂了,尽管他依旧迷茫。
不懂求婚、订婚、结婚,一字之差,为什么过程要这么漫长而充满考验。
但如果要订婚,徐老爷子是绝对没意见的,只是夏芍的父母这一关可不容易过。
他们不仅担心徐家门庭太高,夏芍会受委屈,还会觉得她年纪太小,谈婚事太早。
夏芍去洗澡,做早餐。
早餐的时候,徐天胤很沉默,在吃完早餐后,他道:过年的时候,去你家。
夏芍听懂了他的意思,是说过年的时候去她家里正式见夏家人。
对此,夏芍笑着点头,她没什么意见。
现在家里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徐家她也去过了,按道理徐天胤是该去见见自己家里的人。
虽然她的年纪结婚还早,但订婚倒没问题。
这件事最早也得过年才能谈,因此夏芍很快便将此事放下。
早餐过后,徐天胤开车和夏芍去了华苑私人会所。
华苑在京城的私人会所是收购了一家做不下去了的俱乐部建成的。
在京城,没有人脉建俱乐部或者私人会所,基本是不成的。
这家俱乐部是早大半年就收购好了,经过了改建和风水布局,如今挂上了华苑的牌子。
私人会所并不在市郊,而是在三环市区。
现代城市的喧嚣忙碌被一扇红漆复古的大门关住,一进入其中,便可见竹林雅景,空气清新,身在其中,心情莫名平静。
郑安和他的弟弟郑奎一早就到了,但见到徐天胤也来了的时候,郑安明显受宠若惊,焦急的脸上赶忙换上寒暄的笑容,徐将军,真没想到您能来,呵呵。
郑奎是京城一家公司的老板,不在政界,自是不认识徐天胤,一听他大哥的话,顿时瞪直了眼,赶紧也跟着寒暄。
徐天胤冷淡点头,夏芍从旁看着这两兄弟,道:好了,寒暄就免了吧。
郑局长,郑总,坐吧。
夏芍往沙发里坐了,侍者送了茶来,徐天胤在一旁给夏芍倒茶,郑安郑奎两兄弟看得眼神发直。
但夏芍的话却叫两人一愣。
郑奎是京城一家公司的老板,这件事郑安并没有告诉夏芍。
对于她称呼郑奎郑总,兄弟两人都觉得惊异。
但他们随即就发现,现在惊异,太早了。
夏芍表情严肃,她不看郑安,只看郑奎,郑总,两颧红赤,面色灰败,你心脏不太好。
郑奎一愣,脸色微变。
心脏犯病的时候有刺痛感,近期开始咳血。
郑奎眼神发直,脸色再变。
白天从不发作,每次发作都在晚上。
……身体发冷,意识清醒,却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夏芍一连四句,郑安郑奎两兄弟脸色一变再变!他大哥前两天告诉他,有人没见过他,就能断定他财务出了很大的问题。
起先他还觉得太神,此刻却不由不信。
郑安身子都坐直了起来,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一半,一拍大腿,对!对!都对!夏董,这、这是……您怎么看出来的。
你公司的财务出现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夏芍不答反问。
郑奎表情还有些发懵,他实在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种神人,直到郑安拍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啊,去、去年!去年?夏芍垂眸。
潘老的儿子是前年公司财务出问题的,而今年他已命在旦夕。
郑奎看起来脸上邪气也已重,但相比起潘老的儿子,死气尚没这么重。
果然,从发作周期上来说,是差不多的。
恭喜你,中蛊了。
夏芍抬眼,淡淡道。
可不是要恭喜?猫鬼蛊,失传千年,这都能中蛊,几率可比中彩票低。
郑安和郑奎兄弟两个表情发懵,一时对这词儿反应不过来。
夏芍简洁地将猫鬼蛊的由来和发作症状与两人一说,两人听后,更懵。
蛊术?这太扯了吧?身在现代科技昌明的社会,风水刚刚被以科学的方法证实。
如此,尚且有人不信,更别说这些只有在民间故事和电视里才能听说的蛊术。
夏芍知两人必然疑惑,她只看向郑奎,问:我刚才断你症状时,心跳快么?郑奎正发懵,听见这话,下意识点头。
夏芍再道:若真是心脏病,刚才为何不发病?郑奎愣住。
若真是心脏病,一年多来,为何只晚上发病?夏芍再问。
郑奎这才不知如何答了。
确实!这么说来,是挺古怪。
他以前常去健身房,身体很好,年年查体,从来都没病。
别说心脏病了,就是感冒都很少。
去年突然查出心脏病来,他还觉得是祸不单行,定然因为公司财务出了状况,他日夜焦虑所得。
不管他想了什么方法补救,甚至银行贷款也贷了,财务就是得不到补救。
该亏仍然亏,还总是亏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夏芍身上带着金玉玲珑塔,里面就关着猫鬼,但夏芍不想放出来,有些东西,不适合流传出去。
这两人现在已是走投无路,他们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而这时候,郑奎是有些信了,夏董,不,大师!那、那怎么办?夏芍不言,只让侍者进来,拿来了朱砂黄纸,当场画了三张灵符。
两张给了郑安和郑奎,猫鬼以噬人五脏元气为食,此符聚元气,带在身上,阴邪不近。
郑安郑奎呐呐接过,这就行了?两人脸色有点古怪,符箓这种东西,看起来也跟街头那些骗人的道人或者神棍所为差不多。
但夏芍在圈子里的名声不是一两年了,两人虽然第一次有求于她,但对她的本事,也只有且信。
管不管用,看效果就知道了。
从今天起,他心脏之病不会再发作。
夏芍道,却微微垂眸。
这并不是解猫鬼蛊的办法,只不过是聚元气,驱阴邪,让邪物不敢再靠近而已。
夏芍并非不懂得解此蛊,但此蛊一解,猫鬼必死。
她如今留着那只猫鬼还有用,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先压制着。
郑奎一听,这才脸上生出希冀的神色。
他是不懂这些的,但既然夏芍这么说了,那就试试。
如果心脏病当真好了,那……那这世上的事,也就太奇了。
夏董,那我呢?我心脏没病,拿着这张符就可以管用?郑安一看他弟弟的事可以解决了,这才急忙问起自己的。
夏芍看向他,郑局长,你是与他相处日久,邪气渡在你身上了,拿着这符可驱邪气。
但是,你财务上的问题,这符可不能帮你解决。
老实说,你这财务问题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看你现在准头发青,山根起雾,印堂黑气直冲天中,如果再不把财务上的亏空填上,两月之内,必有牢狱之灾。
郑安脸色刷白,郑奎则猛地转头,看向他大哥,不可思议,哥,你财务上有亏空?郑安支支吾吾,郑奎则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你之前给我的钱,是从公款里挪的?哪有,你别乱想!我能干这种事么?郑安一瞪他弟弟,否认。
那财务上的亏空哪来的?郑奎急了,眼圈里都涨出血丝,你不是说钱是这些年偷着在外头投资项目分的红利么?你这不是犯浑么?!郑安见瞒不住了,也站起身来,那要不然怎么办?看着你公司倒闭么?倒闭就倒闭呗!总比你坐牢强!兄弟俩对吼,夏芍在一旁看着,眼神忽然感慨。
这世上,有身居高位,只顾利益的人,也有重视亲情的人。
虽然用错了方法,但是想想这几日徐家的事,怎能不叫人感慨?若师兄也有这样的兄弟,若徐家多是这样的亲人,他何至于到今天依旧孤冷?亏空了多少?夏芍忽然开口,兄弟俩从争吵中回头。
两百万……郑安低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答,尤其今天徐天胤在这里,什么都暴露了,他有可能真的要坐牢了。
但看见夏芍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回答了。
然后,他看见夏芍叫来侍者,拿来纸笔,淡定开了张支票给他。
郑安呐呐接过,一低头,正是两百万的数目。
拿着,这不是高利贷,但也不是慈善资助。
你们兄弟俩给我写张欠条,日后财务状况好转,这钱还是要还给我的。
夏芍把纸笔递给郑安郑奎。
她是感动于这兄弟俩的情分,但郑安挪用公款,这本身就是错事。
他需要为他做错的事承担,不管他有什么理由。
但是夏芍出手相助,自有她的目的。
郑安,是姜系的人。
这人既然重情,说不定日后能有用处。
夏芍并不想介入京城派系争斗,但很显然,她在慈善拍卖会上得罪了王卓。
让王卓吃了个哑巴亏,这人想必不会放过她。
而且她现在在外界看来,算是徐家这边的人,很多事,她不愿,未必代表最终不会卷入。
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开始,撒网。
好了,你们两个先坐下。
我有事要问。
夏芍见郑安郑奎还在懵愣中,便出了声,问出了她今天最想问的问题,郑总,我能问一下,你的公司财务出问题,受益者是哪家公司么?猫鬼蛊是谋财害命的术法,害了命,必然是要谋财。
或许,是有对方公司的人请人作法害人。
也或许,对方公司的人就跟这件事有关。
不管是哪一类,追踪受益者,自然就能查出些下蛊之人的蛛丝马迹来。
这点,潘老的儿子那边也一样。
只不过,他儿子那时在医院未醒,夏芍想问也问不了。
而她虽然留下猫鬼,打算去问问衣妮,但是那女孩子的性格,未必能告诉她。
因此,她只好凭自己,先多方下手查找。
夏芍端起茶来,垂眸深思。
郑安郑奎拿着那张两百万的支票,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三十一章 徐天哲有请郑安知道挪用公款不对,也知道事情败露会判刑,自己的一生都会断送,但是他没有办法。
他家中父母去世得早,兄弟两人相依为命,混到今天这份儿上不容易。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的公司破产,本想着先挪用一下,等公司周转过来再填补上,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他没想到,这钱竟打了水漂,他做好准备了,最差的后果就是自己去坐牢。
但他没想到,今天能有人把这张支票塞到自己手里。
不是高利贷,但也不是施舍。
郑安捏着手里的支票,薄薄的一张纸,却重得似拿不起来。
官场混迹十多年,什么人情世故都见过,自己也变得善于逢迎。
今天却头一回,觉得血热。
夏董……郑安不知说什么好,郑奎也红了眼眶,神色感动。
夏芍坐在沙发里,看了两人一眼。
这两兄弟其实可以不用这么谢她,她是带了些目的的,所以也不想承他们的谢,只道:坐下吧,我刚才问的问题,希望郑总能回答一下。
你的公司经营不善,受益公司是哪家?郑奎也不是个笨人,夏芍这么问,明显是在说,有人给他下蛊,他对头的公司最可疑。
见夏芍有事问,两兄弟就是再感激也只得赶紧坐下,回答夏芍的问题,我公司是酒楼,平时有我哥的人脉,向来不缺人。
一年前,客流开始莫名减少,后来我把酒楼重新装修,又请了名厨来,客源还是少。
我的酒楼附近,也开了几家酒楼,各有特色和客源,竞争肯定有,但我开了几年了,在京城有八家分店,不至于被他们压垮。
如果一定要说奇怪的地方,我倒是想起一家来。
那家酒楼就是去年新开的,老板是外地人,在京城的人脉不及我,也不及周围几家。
他开店的地段也比我们偏,当时我感觉他可能做不下去,至多一年,他就倒闭。
没想到,他没事,我的酒店开始经营状况不好。
他倒是没提出要收购我手底下的酒楼,但是我想,我的酒楼倒闭,对同行应该都有好处,只不过,他的情况更叫我觉得奇怪点。
夏董,你说是不是他害我?郑奎一开始不觉得可疑,越说越觉得是那人,表情已很是愤怒。
他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真是那人,他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老板是男人?夏芍不答反问。
郑奎一愣,点头,是男的。
有什么问题么?夏芍垂眸,当然有问题。
修炼蛊术的一般是女人。
当然,也不排除是帮人作法。
可是,蛊术和以风水术帮人聚财不一样。
猫鬼蛊应该是钱财最终转移到施蛊者手中才是。
如果真是这家酒楼,那么只有一种解释,背后的老板可能是女人。
你的酒楼这一年来客源减少,你有观察到这些客源都去了哪里吗?夏芍又问。
不能说全去了那家,但是确实他家的生意很红火,我有不少客户都过去了。
郑奎越说越肯定,愤怒而起,好啊!果然是他!郑总,问个私人的问题,你八家酒楼,生意红火时一年盈利能有多少?夏芍抬眸问。
郑奎一愣,这话如果是别人问,他一准儿是不透露的。
但是眼前的少女刚救他于水火,雪中送炭的情义自是不同,而且,她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华夏集团的资产,他仰望都不及,自然不必像防范同行那样防范她。
说起来不怕夏董笑话,我这八家酒楼好年景的时候一年盈利七八百万不成问题。
就是不太好的年景,盈利也有这个数目的一半。
郑奎道。
夏芍闻言垂眸,深思。
她没有最终断定,只在沉思之后道:好,大体情况我知道了。
这件事你们尚且不要轻易认定,待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夏芍起身,你们可以离开,也可以在这里多坐会儿。
会所里布着养生的风水局,对你们的身体有调理作用。
郑安郑奎兄弟俩如今都没什么钱,两人自然是付不起华苑私人会所高昂的会费的。
他们如今并不是会所的会员,只是夏芍在舞会那晚看出郑安有问题,才给他一张名片,让他来会所约见。
听夏芍这么说,郑安郑奎又是挺感动,起身要感谢,夏芍却摆摆手,跟徐天胤先走了。
蛊术和风水术不同,若是利用风水术敛财,阴阳气场会改变,夏芍只需去对方酒楼处看看就好。
可是若是蛊术,则不容易抓到下蛊之人。
夏芍到了车上之后道:师兄,帮我查查那家酒楼的幕后老板。
好。
徐天胤点头。
夏芍沉默一阵儿,又道:去京城大学吧,先去周教授家里。
夏芍去周教授家里,是为了送刚才画好的符。
她一共画了三张,给了郑安郑奎兄弟两张,还有一张,是给潘老的儿子的。
夏芍之所以不去医院亲自送,是因为在这件事上,她没能第一时间解蛊,所以不太想受人感谢。
只好劳烦周教授送去,等查明了下蛊之人,彻底把蛊术解除之后,再去见潘老一家不迟。
周教授家里今天清闲,那些玄学研究会的学者们今天休息。
夏芍一个人上了楼,并得知潘老的儿子身体好转,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
周教授见到夏芍手中的符箓很感兴趣,可惜夏芍今天没有太多时间说这件事。
她也没有细说潘老的儿子是中蛊,只托老教授帮忙把符送到,令潘老的儿子日夜带在身上。
只是走前问:教授,您知道潘老的儿子在美国是开什么公司的么?周教授一愣,不知夏芍为何问起这事,但还是想了想,答:这个我听潘老提过一回,好像是进出口贸易这一块儿。
具体的我没问,就知道公司办得不小。
夏芍垂眸,进出口贸易?不是酒楼?公司资产有多少,潘老有提过吗?周教授又是一愣,有个两三千万吧,我只是听说,具体的不太清楚。
小芍子,你问这个做什么?跟潘老儿子的事有关联么?教授,这事我正在查,没查出结果来,跟您说了您也是操心,不如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您。
夏芍说完,便起身告辞,心里已有个念头。
这人以猫鬼害人,谋人钱财,害的却并不是大财团。
如此看来,倒是个心思缜密的。
大财团的钱财没那么容易吞,施法的时间长,且这些人有人脉,也可能会请到风水师将蛊术看破。
还不如聚少成多。
从周教授家里出来,夏芍直接去了京城大学。
眼下是放假时间,还是有不少学生在学校里。
正值午饭时间,夏芍和徐天胤牵着手在校园里散步,一路上收获目光无数。
看得人越多,徐天胤的手牵得越紧,直到走到生物系女生宿舍楼下,徐天胤才放开夏芍。
夏芍上了楼去,还是找衣妮。
这次她运气好,衣妮正在宿舍。
京城十月初的天气,中午还是很热,宿舍里的女生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唯独衣妮,眼神清亮,看人似一把刀子在戳,戳得人清醒万分,睡意全无。
听说你来找过我?衣妮到了走廊上便问,她今天看夏芍是带了笑的,但还是审视,我们不是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么?我们是说好了。
可是我发现有人放蛊谋财害命,你说我该不该来找你?夏芍倚着墙,微笑。
衣妮原本带了些笑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小刀子戳戳戳,说话似豆子往外蹦,干脆利落,你说谁谋财害命?什么人的臭钱值得我放蛊去要的他的命!我也没说是你。
夏芍还是微笑,老实说,我觉得你的修为,还不够蓄养猫鬼。
虽然与衣妮没见过几面,但这女孩子的性子夏芍还是有些把握的,如果真是她做下的事,她不像是个不敢承认的。
她不屑撒谎。
但夏芍不敢确定衣妮认不认识这个人,毕竟两个会蛊术的人都在京城,这巧了点。
所以,她依旧拿话试探。
衣妮的脸色,却刷地变了!你说什么?!她的脸色不是惨白的,而是眼神瞬间寒厉,以前总觉得她看人眼光极厉,此刻才知,什么是厉。
你见到猫鬼了?在哪里见到的?快告诉我!她上前一步,伸手便去抓夏芍的手腕。
夏芍反应灵敏,往后一退!这时,走廊里从楼梯处上来两名女生,很明显是这边宿舍的,两人看见夏芍都是一愣,接着见到夏芍和衣妮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劲,便停住脚步,不知该不该往前走。
夏芍见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压低声音对衣妮道:下去谈。
两人下了楼去,还是在上回晚上见面的林荫道里。
徐天胤在远处长椅上坐着,没靠近。
衣妮看了他一眼,似看出他身上的元气是奇门中人来,但却没理,直问夏芍:告诉我猫鬼的事!夏芍只觉这女孩子的性子真是刚烈,直来直去,一点也不知柔软怎么写。
但她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看来你认识这人。
那就好办了,做个交易,我告诉你猫鬼的事,你告诉我这人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是问句,衣妮是坚定不想告诉夏芍。
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猫鬼的事?夏芍挑眉。
因为这是我们门派的事。
你告诉我,我帮你做一件事,不欠你的。
衣妮干脆利落地道。
可我就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夏芍挑着眉,见衣妮听了这话眉头狠皱,便笑了起来,不紧不慢道,如果你改变主意,今晚子时,还是这里见,我有件好东西给你看。
现在猫鬼就在金玉玲珑塔里,但此时正当午时,放它出来等于杀它。
夏芍今天过来,只是碰碰运气,看衣妮在不在,没想到真碰到了她。
但现在放猫鬼出来不合适,自然要到晚上。
夏芍转身就走,不管衣妮在后头怎样着急,只挥了挥手,头也不回,慢悠悠走远,当然,如果你不来,我也有眉目了,可以自己查。
夏芍是可以自己查,但就算她查出来,要查这人的门派还是要费一番工夫。
现在玄门外忧不少,她伤了这只猫鬼,很明显得罪了施法的人。
若要跟这人斗法,她怎么也得弄清楚对方背后有没有势力,有没有可能给玄门带来麻烦。
这就是她为什么非得找衣妮问问的原因。
现在,看来她是找对了。
或许,今晚就会有答案。
夏芍和徐天胤接着离开京城大学,两人现在爱上了在家里做饭吃的感觉,因此路上开车去买了菜,回到别墅炒菜做饭。
下午夏芍没什么事情,她吃完饭打算去趟公司。
现在公司全面起航,在京城这一战很重要,只要此战告捷,以后路就平坦多了。
但夏芍今天这趟公司却没去成。
她临走的时候,接到了个电话——陌生的号码。
夏芍的私人电话号码知道的人很少,能打到她手机上的人,要么是打错了,要么……夏芍最终还是接起电话,随即便挑了挑眉,露出兴味的笑意。
徐天哲。
对于徐天哲能查到她的私人电话,夏芍一点也不惊讶。
徐天哲约夏芍在市区一家高级会所里见面,夏芍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放下电话,跟徐天胤说了,徐天胤剑眉轻皱,牵了夏芍的手,我陪你。
你当然要陪我。
夏芍轻笑,不过,你陪我到会所外面就好。
我自己进去跟他谈,放心,我能处理好。
……徐天哲约夏芍见面的会所与华苑私人会所全然两种风格,现代尊贵的气度,雍容华贵。
会所的经理亲自来接夏芍,表现得很是热情,又是握手又是寒暄,一路亲自将夏芍带往徐天哲所在之处。
徐天哲在专属于他的会客室里等夏芍,面前一壶茶水,在夏芍进门的时候,便闻见了熟悉的碧螺春香气。
听说夏小姐喜欢喝碧螺春,希望我招待得对。
徐天哲在夏芍一坐下后,便开口笑道。
他仍是谦和有礼的笑容,夏芍却只是一笑,我更希望今天徐市长的招待,不仅仅是这杯茶。
夏芍开门见山,徐天哲却只笑不语了。
他拿起茶来喝了口,放下时才垂眸道:昨天,我母亲可有些生气。
他竟不提那名车祸身亡的官员的事,而是说起了华芳。
夏芍闻言只是一笑,挑眉,哦?只是有些?徐天哲垂着的眸没动,眉宇间略有深沉,过了一会儿,才抬眸看向夏芍。
的确,昨晚回到家里,他母亲发了好大一通火。
言语间皆是对夏芍的不满,从其出身到其昨天在家宴上的表现,都进行了大肆抨击。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看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昨天席间,眼前这少女的故意所为。
夏小姐,我觉得你做事,当真是不考虑后果。
徐天哲微敛笑容,望着夏芍,舞会上打岚岚,家宴上使手段逼我妈离席。
你想进徐家,我知道。
可我看到的是,你在树敌。
哦?那徐市长呢?也是我树立起来的敌人?徐天哲沉得住气,就是不提那名官员的事,夏芍却不顺着他弯弯绕绕,直切主题。
徐天哲微愣,他以为她至少会解释这么做的理由,但是她没有。
这让他不由皱眉,夏小姐,我知道有句话叫艺高人胆大。
你有些神鬼莫测的本事,我知道。
可这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
你若嫁进徐家,我们就是一家人。
可你得罪了我母亲,得罪了岚岚,徐家有不喜欢你的人,你觉得你嫁进来,日子会舒心么?夏芍对此轻笑出声,好笑地看了徐天哲一眼,似乎他很天真,徐市长,我认为你应该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不喜欢’不过是小孩子的情绪。
夏芍的意思徐天哲自然听得懂,她压根就不在乎华芳和刘岚喜不喜欢她。
在她眼里,她们的不喜欢,对她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这让徐天哲眉头皱得又深了些,他注视了夏芍一会儿,终于从身旁拿出了一叠资料,丢去夏芍面前。
资料在夏芍面前散开,一页一页,全是那名车祸身亡的官员死亡的惨照,夏小姐,我想你错了。
这世上绝对的力量是国家的律法,不管你是什么人,犯了罪,你都逃脱不了律法的惩处。
夏芍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听着徐天哲的话,唇角缓缓扬起来,意味深长,徐市长,我从来不怀疑国家的法律。
正因为我相信,我才知道,法律是讲证据的。
敢问,你有证据么?徐天哲微微垂眸,抬眼时笑了,我没有证据,不过我知道这是夏小姐所为。
你在舞会上,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一点?那徐市长今天找我,是想告诉我什么?夏芍挑眉。
应该是,夏小姐想告诉我些什么。
徐天哲微笑,又恢复谦和有礼的姿态,这件事若是夏小姐做的,我们有谈的余地。
如果不是,那我们何必多谈?两人对望,静默。
半晌,夏芍缓缓笑起来,大方承认,没错,是我做的。
现在,可以谈了?徐天哲望着夏芍,片刻,也缓缓笑起来,是,可以谈了。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从身上丢出样东西来,丢在了那叠车祸的资料上,微笑。
夏芍垂眸,见那样东西,似乎是个便携式的录音器。
她淡淡抬眼,望见徐天哲好整以暇的目光和谦和有礼的笑容,似乎在等着她的反应。
夏芍给他的反应是沉默,沉默之后便是微笑,笑得有些嘲讽,徐市长,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东西是什么?夏小姐是聪明人,怎么这时候装傻了?徐天哲往后头的沙发里融了融,眉宇间有些舒心的笑意,何不按开听听?夏芍轻轻挑眉,笑容越发嘲讽,看也不看桌上那东西,而是瞧着徐天哲,比他还要好整以暇,是啊。
何不按开听听?徐天哲望着她这副样子,微怔。
随后他坐直身子,伸手把那东西拿回来,盯着夏芍,按开。
录音器里,传出来的不是两人的对话,而是一阵刺耳的滋啦声……徐天哲蹙眉,这才垂眸去看手心里的录音器。
他把它关上,又试着打开一次,听到的却还是受到了干扰般的杂音。
除了刺耳的杂音,什么也没有。
夏芍往沙发里融了融,微笑。
徐天哲抬头看向她,脸上的笑意不见,眸色只剩深沉。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夏芍捣的鬼,还是她运气好。
但既然意图败露,他也不打算再隐藏,而是哼笑一声,夏小姐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你忘了这座大厦里还有监控。
徐市长,我认为你应该先看看监控。
夏芍表情冷淡下来。
徐天哲这才蹙眉,他看了夏芍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起身,走进内室去打电话。
但随即,他便霍然转头,目光射向夏芍刹那慑人如电,眸底深沉翻涌。
他刚才打电话给这家会所的经理,询问监控情况。
经理告诉他,监控刚才坏了,所有的画面都似受到了干扰,看不清楚。
不仅是他的房间,整家会所都是如此。
徐天哲放下电话,寒着脸回来坐下,看向夏芍。
夏芍坐着不说话,只微笑,轻嘲。
徐天哲此人,虽然才见过两面,但夏芍早已看出此人城府很深。
这样的人善于谋算,善于掌控全局,他不会爱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
所以他必须要反击,要扳回一城,哪怕是攥个把柄在手里,从今往后,互相牵制。
互相牵制,也好过被人威胁。
夏芍在香港的时候,去世纪地产大厦的时候,瞿涛也曾想用监控录像来算计她。
经历过一回,夏芍在这方面,自是加倍小心。
她进入会所的时候,就轻扣龙鳞,将阴煞释放入整座大厦。
人在这样的环境里短时间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但阴气重的地方,信号却是会受到干扰。
这跟夜晚开车路过坟地的时候,车里电台信号总是不太好一个道理。
徐天哲不是奇门中人,他的挟制手段,除了监控、录音,夏芍还真想不出其他的来。
果然,他就用了这一招。
夏芍嘲讽一笑,徐天哲却寒着脸看她,你怎么做到的?这句话不再是诱她招供的陷阱,即便是她说了,现在也只有他听得到,不会再有取她把柄的机会。
怎么做到的,徐市长不需要知道。
你只要知道,这世上除了权力利益,除了世人眼中徐家的地位,尚有在这之外的人就好。
夏芍目光变得冷淡凉薄。
徐天哲却盯着她,认真,你想让我支持你嫁进徐家。
不。
夏芍淡漠望着他,我只想让你乖乖的,做你的市长,做你的徐家二少。
不该管的事,别管。
徐天哲蹙眉。
你的支持,我不需要。
夏芍冷笑,目光望去窗外,落在午后暖融融的阳光里,遥远,徐家,徐家。
你们把徐家看得太高,太重。
在我眼里,徐家有徐天胤才是徐家。
如果他不在徐家,一个有你们这些眼里只有利益的龌龊门庭,我才不稀罕进!徐天哲看着夏芍,少女的眸被窗台暖阳染得发亮。
这么多年官场看人的经验,徐天哲知道,她没有说谎。
徐家有人不喜欢我,我过门之后日子就会不舒坦?夏芍笑容还是嘲讽,你们把自己太当回事。
我想舒坦,你们阻止不了。
我想你们不舒坦,你们阻止得了么?徐天哲第一次脸皮发紧,脸色很不好看。
话虽不好听,但似乎是事实。
但我想让你们舒坦些。
因为你们是他的家人,他重情,他还是看重你们的。
夏芍目光收回来,看向徐天哲,有一瞬,她的目光疼痛,但也变得冷寒,他重视你们,我只重视他。
你们让他过得好,我就让你们过得好。
你们哪个让他不舒坦,我让你们全家不舒坦。
夏芍站起身来,走之前看着徐天哲,如果你不是他的弟弟,今天你已跟那资料上的人一样。
我不需要你我互利,我大费周章地提醒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因为你是他弟弟。
我不需要威胁你,你的身份在我眼里没有优势。
你若惹我,我可杀你。
但我不能,因为你是他弟弟。
我不需要你为我争取嫁进徐家的筹码,在我眼里,你尚不能与他比肩。
算计提防自家人,你已落了下乘。
我看不上你,虽然你是他弟弟。
夏芍声音淡然,徐天哲身子却忽然一震!夏芍却抬眼看了看这间房间的装饰,看那些温馨的细碎的田园风格的装饰。
她忽然便笑了,连你这样的人,在尔虞我诈利益倾轧的间隙都会觉得疲累,想在这样温馨的地方寻找安宁,何况是他?他对亲情有多渴望,你大抵不懂。
他不是你的敌人,他是你的哥哥。
夏芍最后看了徐天哲一眼,转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她没有回头,声音却冷了,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有消耗,感情也一样。
若有一日,他不爱你们,便是你们的死期。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三十二章 衣妮中蛊气氛死寂的房间里,一声关上的房门,惊醒了徐天哲。
他霍然抬头,门已关上,不见了少女的背影。
桌上,录音器压在那份摊开的资料上,静静躺着,此刻有些刺眼。
你已落了下乘。
淡然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似响起在耳旁,徐天哲的目光落到桌上的录音器上,不自觉皱了眉头。
半晌,他起身,走到窗边。
会所门口,少女刚走出来,纯白的裙角在午后的风中翩飞。
路旁一株合欢老树,枝头流火在十月的季节早已败去,秋风来,一片黄绿叶落在少女发间。
树下一辆军用黑色路虎车旁,男人抬起眼来看见,微怔。
随即,他抬手,把这叶子摘了,目光不似在家里,此刻暖柔。
他开口问了句什么,少女轻笑着答他,两人不知是不是在说刚才会面的事。
徐天哲站在窗边,并听不见下面讲话,但表情尚能看清。
男人望着少女若无其事的笑容,静默。
半晌,他点头,打开车门,让她坐去副驾驶座,系安全带,关门。
车门关上的一瞬,他转身,抬头望向会所上方的房间。
徐天哲知道会所的玻璃从外面看是看不到里面的,也知道徐天胤应该不知道他身在哪间房,但他还是在他抬头的时候,倏地往后一闪!不明白为什么要躲,也不懂有什么可避。
但他还是躲避了开,做贼似的。
且躲开的一瞬,徐天哲目露震惊。
他分明感觉那双眼精准地望过来,似早就发现了他的所在。
在这不可思议的震惊的目光中,徐天哲却是微怔。
不是因为藏身之所被撞破,而是看见那一瞬间,徐天胤抬眼的目光。
淡淡落寞。
他是徐家人,却从来不被承认。
他离家多年,再回来,在家人眼中已成入侵者。
他不是你的敌人,他是你哥哥。
淡然的声音又似在耳旁响起,徐天哲蹙眉,忽然便心生烦躁,他一眼望见桌上的录音器和资料,走过去一把扫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砰地一声倒下,在地上滚了两滚。
声音激得徐天哲一惊,这才回过神来。
他盯着地上倒下的垃圾桶和里面的东西,似不相信这是自己刚才所为。
等他再回到窗口往下看时,徐天胤和夏芍已经离开了。
……下午,夏芍还是去了趟公司。
慈善拍卖会之后,诸多后事还在处理。
那枚赝品刀币被公安机关带走,于德荣、谢长海还在警局里。
夏芍来到公司的时候,被告知警局方面需要就这件事,请她明天去做个笔录,夏芍自然是应下。
这件事至今已有四天,尚不见王卓方面有什么动作。
据闻,拍卖会那天王卓与一些京城纨绔子弟去国外度假,至今未归。
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至今没有动作,也不见想办法把谢长海捞出来,不知他心里有什么打算。
这事夏芍并不惧,任他来,见招拆招就是。
国庆期间公司也有值班的员工,夏芍在公司里待了一下午,新任的华夏拍卖京城分公司的总经理人选还待定中。
孙长德得知了公司有内鬼之后,还给夏芍打过电话,检讨道歉。
他尚在处理华夏拍卖公司在其他省市的工作,国庆都忙得没休息,但还是表示后天会来京城一趟,对此事当面向夏芍检讨并推荐人选。
孙长德是华夏集团的元老了,如今还能保持这份心,夏芍也挺欣慰。
她当初决定用孙长德,就是看他面相沉稳忠厚,如今果然是没看错人。
这件事情发生在华夏集团里,是夏芍首次发现有内鬼,自然不能这样轻易揭过,开会敲打敲打那些经理高管还是要的。
于是夏芍不仅让孙长德后天来京城,陈满贯、马显荣,所有华夏集团旗下拍卖公司和古玩行的总经理,后天都必须齐聚京城。
在公司看了一下午的文件,夏芍直到傍晚才从伸了伸筋骨,旁边立刻走过来一个人来。
夏芍抬眸,见徐天胤从沙发处过来,站在她身后,给她轻轻捏肩膀。
夏芍笑着闭上眼享受,甚至从椅子里起身,转移阵地到沙发上,故意靠在徐天胤身上,让他帮忙按摩。
直到她舒舒服服地快要睡着得时候,才听男人在身后拥住她,低声道:回家吧。
回家。
这个字眼让夏芍扬起笑容,心里暖融融的。
两人回去的路上买了菜,晚上四菜一汤,看起来倒真像是过日子。
晚饭后,两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吃水果,甚至去卧室小睡了一会儿。
夜深之时,夏芍在睡梦中感觉身后男人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然后凑来她颈窝轻吻。
夏芍动了动,听徐天胤道:约了人,该去了。
……两人到了京城大学的时候,正是子时。
生物系女生宿舍不远处的林荫小道里,夏芍和徐天胤到了的时候,衣妮已经等在那里了。
有什么东西给我看的,拿出来吧。
衣妮一见夏芍和徐天胤走来,便开门见山。
她这不废话的性子夏芍倒是喜欢,于是她也不多言,意念一动,道:大黄,把那东西送出来给我们的朋友看看。
空气里没声音。
嗯?夏芍挑眉,等了一会儿,才道:让你看个门儿,难不成你的塔被只小猫给占了?连只小猫也看不住,日后别去昆仑了。
话音刚落,衣妮的脸色先是一变,什么小猫?与她的声音一起的,是一阵阴风,林荫道两旁树林飒飒作响,狂风扫着落叶在地上打成卷儿,夏芍胸前作为装饰品挂着的金玉塔里,一道黑色煞气涌出!黑夜里,路灯在林荫道里光线昏黄,那道黑色煞气一出,金光却逼得人眼都虚了虚。
衣妮见过金蟒,在渔村小岛上风水师考核的时候,夏芍曾以它出其不意伤过余九志一条胳膊。
时隔一年再见,衣妮却霍地往后一退!她感觉得到危险!这条金蟒,阴煞之强,与一年前竟有截然不同的差距!怎么回事?她死死盯着那道冲出的阴煞,想看个明白。
但是等啊等啊等,只等到了一条尾巴……那货头待在塔里,不肯出来,只把尾巴伸出来,尾巴上卷着一只蔫了吧唧的东西。
那东西被金蟒的阴煞挟制得低头丧脑,但依稀能看出是只猫!衣妮一看到那只猫,脸色便刷地变了!她眼神如刀一般盯在那只猫上,竟不顾金蟒的阴煞太强,骤然奔近!金蟒在她到来前,尾巴一甩,将猫鬼丢了出去,自己回到塔里傲娇去。
衣妮的头随着猫鬼在空中抛出去的轨迹一转,转头就奔了过去!此时夏芍龙鳞已在手中,骤然出鞘的一瞬,四道扭曲的人脸已奔向猫鬼,以四象封印的方位将其缠住,猛地拖了回来!衣妮就要奔到,眼见着猫鬼又被拖走,霍然回头间,眸在昏黄的灯光里挥斩如剑,厉声道:把这只猫鬼给我看看!夏芍微笑,把猫鬼禁锢在身前不动,可以。
作为交换,告诉我这个会猫鬼蛊的人什么来历。
这是我们门派的事,你最好别插手!衣妮脸色一沉,盯住夏芍,我可以帮你做件事,但这个人的事,你别管。
我只想知道这个人的事。
夏芍挑眉,不动。
衣妮皱眉,有些恼,江湖上插手别的门派事务,向来是取祸之道,你不会不懂。
我对插手贵门派的事不感兴趣,可问题是,我已经得罪了这人。
夏芍瞥一眼身旁被缚住的猫鬼,这人给人下蛊,谋财害命,恰巧我的两名客户都中了招。
这只猫鬼被我撞见捉了,我已经跟此人结仇。
你跟她结仇,我帮你解决!不需要你插手。
哦?我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这样好了?夏芍微笑,分毫不让,我怎知你能否对付得了这人?万一你对付不了,我还是要跟这人碰面。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弄清她的来历,知己知彼?两人对望,一个眼神如刀,一个眉眼含笑。
静默良久,谁也不肯让。
最终,夏芍退了一步,我已经抓到了这人的一点尾巴,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她。
你如果你肯告诉我她的来历,我可以考虑透露这个消息给你。
夏芍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敢肯定,衣妮与这人似有仇怨。
她急切地想找这人出来,所以这个人的下落应该对她来说,是个很好的诱饵。
果然,衣妮闻言便脸色又一变,随即审视夏芍,你没骗我?我没这么无聊,大晚上不睡觉,特地子时从家里跑出来骗你。
夏芍淡道。
衣妮盯住夏芍的眼神并不放松,一指她身旁的猫鬼,这只猫鬼也给我?夏芍可恶地笑,看你提供的消息能不能让我满意。
你!衣妮纠结,咬唇。
她咬着牙,似乎在人神交战,唇咬了一遍又一遍,眼看就要咬破了,夏芍站在一旁,很有耐心地等着。
半晌过后,衣妮抬头,盯住夏芍,好!我告诉你,不过你要发誓,这是我们门派的事,知道了不许往外说!夏芍见这妞儿盯她的眼神儿跟野兽似的,有种原始的野性,仿佛她敢泄密,她就一口咬死她似的。
夏芍被惹得一笑,略生出些趣味,但最终点头,江湖上的道义规矩,我还是懂的。
你不信我,也该信我不会拿玄门的江湖声誉开玩笑。
这话果然比夏芍以自己的声誉发誓有效,衣妮盯住夏芍的眼看了一会儿,点头,好!一个在风水师考核的山上以一对敌整个门派叛徒的人,我还算佩服你的胆量!这次就信你!夏芍微笑,只笑不语。
衣妮也不再废话,而是抿着唇,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没错,这人是我们门派的。
是个叛徒,我正要找她,杀她!夏芍挑眉,并不意外。
衣妮之前的表现,已经让她有这种预感了。
据我所知,蛊术的门派,向来是母传女,传给外人的很少,不是么?衣妮知道这是夏芍在试探她说的话是否属实,顿时便哼了一声,我说要告诉你,就不会撒谎!别把我想得跟你们这些异族人一样,满腹心机!异族人?夏芍古怪一笑,看向衣妮。
这女孩子也不知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受的是什么教育。
这词她已经很少听到了。
倒是在奇门江湖里的一些古老轶事里,曾听过这种称呼。
这跟异族还是苗疆没有区别,那人不也是你们门派的人吗?蛊术是不传外族的,叛徒也是你们本族的,不是么?这话似戳痛了衣妮,她眼神里都是暴戾,对!所以她是我们族人的叛徒,抓住,要杀掉!对衣妮的暴戾,夏芍早就有所了解,她可以对一个有过一点口角之争的人施蛊,当时夏芍就断定这女孩子许也是经历些一些故事的,此刻看来,果然如此。
她是我师姐。
衣妮说出这话,自己先呸了一口,心肠毒辣的浪荡女!为了个男人背叛寨子,偷了我们族秘传的猫鬼蛊术,杀了她师父!夏芍闻言蹙眉,脸色也严肃了下来。
这么说,这人就是欺师灭祖之辈了。
但夏芍却听着衣妮的话有些奇怪。
她师父?夏芍细品着最后这几个字,既然这人是衣妮的师姐,她不应该说杀了我师父么?衣妮没想到夏芍这么敏锐,顿时咬牙,林荫道里阴风阵阵,她牙齿磨得霍霍响,满眼满脸的仇恨,我阿妈!……夏芍倒吸一口气,狠狠皱眉。
杀师杀母之仇!怪不得,蛊术门派,走出寨子的人很少,衣妮却来到京城大学读书。
怪不得,她年纪不大,看人眼神总那么锋利,怪不得要练那些定时要放否则就会反噬的虫蛊。
果然,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经历。
我追寻查找她的下落很多年了,本来以为这个不要脸的叛徒会出现在风水师考核上,但是竟然没遇到她。
但是我在考核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其他门派的人,从他们的言谈里,听出有人多年前在京城遇到过有人放蛊。
所以我就来了京城,没想到,你竟然让你给撞上了,真是运气不好。
衣妮一笑,牙齿森然,太好了,总算让我抓着她的尾巴了!夏芍垂眸,感觉到衣妮看向了她。
我要说的说完了,现在,该你兑现你的承诺了。
夏芍抬眸,略一思量,便把郑奎酒楼的事一说,对方的酒楼叫兴和,老板是个男人。
但是他背后,应该令有老板,我猜测应该会是那个女人。
说话间,夏芍把猫鬼也放了。
那猫鬼被徐天胤斩去了两只前爪,这几天在塔里也没有祭祀供奉,如今更加虚弱,已经奄奄一息了。
衣妮口中念了个咒,便把这只猫鬼制住,她察看了一番,便冷笑一声,果然是只老猫。
有它在,必定叫她死得更难看!说完,她抬起眼来看夏芍,一点头,你告诉我她的消息,又把猫鬼给了我。
我只告诉了你门派的事,二对一,我还欠你个人情。
还是那句话,我帮你做一件事,什么事随便你提。
夏芍笑了笑,这女孩子倒是恩怨分明,算得够清楚的,那就先欠着吧。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
衣妮却在后头叫道:喂!什么叫先欠着?我不喜欢欠着别人的。
让我帮你做什么,现在就想!我只想你快点解决这件事。
那只猫鬼,还困着我的两位客户。
我已给他们下了符,但是治标不治本。
想他们康复,只有解了这蛊。
若解蛊,猫鬼必死。
若不解蛊,他们就得天天这么吊着。
国庆假期一过,我就考虑给他们除了这蛊祸。
夏芍回身说完,转身便走,你要报仇,就快些动手。
你要帮忙,也可以来找我。
一张白色纸片破空,直射向衣妮。
衣妮下意识一接,低头一看,是华苑私人会所的名片,上面有联系她的方法。
这是我的事,说过不要你插手的!果然,衣妮如此道。
夏芍没再回话,和徐天胤走远了。
当初一定要查这女人的来路背景,就是不想给玄门再添新仇。
如今看来,这女人势单,还是蛊毒门派的叛徒。
想来衣妮要对付此人,会召集他们门派的人马,不需她插手。
那样最好,他们自己的叛徒,自己清理。
她乐得什么也不管。
……第二天,夏芍去警局做笔录。
这才得知,于德荣和谢长海竟然都招了。
于德荣也就算了,谢长海竟然招了,这让夏芍轻轻挑眉,意味深长。
据了解,谢长海一人扛下了所有的罪。
他称自己干这种把赝品送进拍卖行的勾当不是一回两回,盖因利润惊人,便被他看做敛财之法。
在华夏集团慈善拍卖会的事情上,华夏拍卖京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刘舟被他事先收买,事情皆是他一人谋划,王卓身在国外度假,对此事并不知情。
那天在拍卖会上,于德荣说的很清楚了,这件事就是王卓的伎俩,为的并不全是敛财,而是事后把赝品的事捅出去,好让外界认为徐王两家交好。
但这件事,并没有证据。
警局方面带走两人的虽然是秦系的人,但对此也颇为头疼。
他们用了各种手段,让谢长海招供,谢长海都咬死了这个口风。
据说,他刚进来警局的时候态度很嚣张。
称他是王少的人,警局的人敢动他,吃不了兜着走!他拒不配合,也不开口,死熬不供。
却没想到,在两天之后,忽然开口,承担下了一切罪责。
夏芍听说此事,觉得这里面很有耐人寻味的地方。
王卓在国外度假,谢长海被抓进警局,按理说,他的手机和一切与外界通讯的手段都在秦系的人的控制之下,谢长海无法与王卓取得联系,外面的人却可以通知王卓。
这件事,明显是王卓授意谢长海承担罪责,那么……指示是从哪里传递进来的呢?警局里面,自然不会都是秦系的人。
要么,是姜系的人趁机接触过谢长海,要么,是秦系里有内鬼。
当初在华夏集团拍卖大厅带走谢长海的周队长,脸庞坚毅,从面相上看就是个铁血古板的人。
他虽然知道夏芍和徐家的关系,但是对于她的一些问题,都不予回答,只称这是警队工作方面的事。
周队长只亲自给夏芍做了笔录,问明了那天在广场上古玩做局的事,和她发现公司里有内鬼的过程,然后便让她回去了。
临走前,夏芍只看了周队长一眼,便离去了。
从目前案情来看,于德荣认罪,谢长海认罪,对华夏集团就已经有交代了。
王卓方面,没有证据。
且从外界眼里看来,这件事,已经对西品堂的声誉造成影响了。
难不成,还能真把王卓给送上法庭?那也太扯了,他可是王少。
外界都觉得,现在京城的局势,就算是徐家,也不会赞成跟王家彻底闹翻。
夏芍是可能嫁进徐家的人,徐家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她怎么也得考虑这些,所以应该会见好就收,不追究王卓。
其实,夏芍倒不怕追究王卓会惹怒王家,她只是明白,没有证据证明王卓跟此事有关,就是到了检察院,案子也不一定能判。
再者,京城这地方,到处都是派系,如何知道检察院里没有姜系的人?很多事,除非一网打尽,否则按倒一个,起来一大片,时间都浪费在解决麻烦上了。
所以相比之下,夏芍更愿意摸清局势,要么不动,要动就来个大清洗。
让这帮人无法再起来算计咬人。
……第二天,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京城华夏集团的大厦里,华夏拍卖公司、福瑞祥古玩行,各地高管齐聚。
在这个还是假期的时间,会议事里气氛肃穆。
夏芍坐在董事长席位上,一身白色职业装,淡淡微笑,却没人敢抬头。
她身旁,孙长德、陈满贯分坐左右下首首席,前者表情愧疚,后者皱眉,一脸气愤。
其余经理则满脸震惊,他们直到今天,才得知慈善拍卖会上的真相。
事情其实早就传了出来,但是众人听到的皆是在拍卖会上,夏芍对宾客们的那套说辞。
许多人以为这就是事实,没想到,竟是内鬼所为!现在,众人总算知道,今天这场会议的主题了。
孙 长德在静默的气氛里站起身来,这个三十多岁,却总有着大男孩活力的男人,此刻低着头,满脸自责,董事长,这事我有过失。
人是我推荐的,我知道公司在京城 落户有多重要,所以拍卖公司总经理的人选,我仔细斟酌过。
我调查过这人,之前没有劣迹,资历也不错,亲自面见他,给我留下的印象也不错。
我以为,他会是个 好帮手,没想到,他一进公司就出了问题。
是我用人之过,我愿意承担责任!确实是你用人之过。
罚薪半年,年底红利扣除。
夏芍淡道。
孙长德抬眼,随即低头,是。
他心甘情愿,甚至觉得有些轻了。
但 孙长德知道,这件事是华夏集团发现的第一例,按理说该杀鸡儆猴,但她却不会太重罚自己。
华夏集团发展至今,越来越需要人才,公司越大,事情越多,他一路陪 着她走过来,知道现如今得力助手对她有多重要。
所以,今天她若因赝品送进公司的事发怒,或者说出让他引咎辞职的话,他是不会答应的。
他有今天,全是今天这名少女当年慧眼。
有这恩在,她让他走,他都不会在她需要人的时候走。
但是他没想到,今天这处罚竟这样轻。
还有我,跟你一样。
就在孙长德惊讶的时候,听夏芍垂眸,淡淡开口。
孙长德低下的头霍然抬起,董事长?陈满贯、马显荣、祝雁兰等人也惊讶地看向夏芍。
我身为董事长,因为学业的事,对公司也有疏忽。
这次的事,孙总有责任,我也有。
夏芍淡道,这处罚决议会召开董事长讨论,最终决定时,会给大家一个答复。
她公事公办的口吻,孙长德却盯着夏芍,眼神感动,神色动容。
夏芍却看向会议室里的众人,我是要你们记住,大家身在华夏集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有损,我不惧于承担,它本就是我一手创立。
但正因它是我一手创立,谁要损它,我更不惧于要那个人承担!众人低头,哪个集团家业大了,都有蛀虫,有不少人会私下里为自己捞油水。
就连在座的人,也不敢说自己没想过。
但是,今天之后,谁要有这种想法,就得掂量掂量。
夏芍连王家的面子都不给,难不成,还会给他们这些人面子?一场会议,开了整整一天,前面是检讨这次慈善拍卖会的事,后面便干脆做起了报告,报告近来各省份公司的状况。
以及提一些改革的建议。
晚餐夏芍都是和这些经理们在酒店吃的,等散了时,已是夜里十点。
徐天胤开车来接夏芍,这些经理不少人是初见徐天胤,看见他都不由露出逢迎的笑。
在众人眼里,夏芍若嫁进徐家,那华夏集团的地位和未来,必然是光明坦途。
而他们身在华夏集团里,说出去,也必然是身价倍增。
夏芍心知有些人的想法,这些人,与孙长德、陈满贯、马显荣不一样,他们与她之间,没那么多的恩情,那么便可谈利益。
只要他们看得见利益,自然不会做出有损华夏集团的事。
夏 芍上车的时候,陈满贯和马显荣笑呵呵围上来送她,他们来趟京城不容易,平时都是大忙人,明天回去青省,再见夏芍可能就过年了。
孙长德站在一旁,眼神还是感 动的,想跟夏芍说些道别的话,有有点不太好意思,一眼看去,都三十五六的人了,看起来还跟个犯了错的大男孩似的,惹得陈满贯哈哈大笑,直调侃,孙老弟, 今天来的不是你,是你儿子吧?孙长德闹了个大红脸,他儿子才五岁,这骂人也太损了。
夏芍笑着看向孙长德,此时不是公司会议,她的笑容看起来像对待朋友,也调侃,只有圣人才不犯错,很高兴你的目标是圣人。
孙长德一愣,马显荣反应过来,在旁边噗地一笑。
不过是暂时分开,年关再见,又不是生离死别。
夏芍很快就上了车,让众人各自回酒店休息了。
原本,夏芍和徐天胤是直接回别墅休息,明天早起开学上课的。
但车开到一半,夏芍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垂眸一看,竟是华苑私人会所打来的。
这么晚的时间打电话给她,在会所成立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
很明显,事情不太正常。
夏芍把手机接通,却听见那边服务员惊恐的尖叫,尖叫声伴随着嘈杂的声响,似服务员在躲避什么,撞倒了桌椅噼里啪啦的声音。
无论夏芍怎么问,那边就是不说怎么回事。
夏芍却脸色发沉,看一眼徐天胤。
徐天胤早在听见电话里声音不对的时候,便一打方向盘,快速往会所的方向开去!到了会所门口,车子还没停稳,便撞过一个人来!砰!地一声,那人趴在黑色的路虎前身,猛地抬头!昏黄亮堂的车灯,照见一张发青的,七窍流血的,恐怖的女人脸。
寻常人若是撞见这样一幕,必定要吓得魂不守舍,夏芍却是一惊!衣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