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大早,福瑞祥古玩行对面的茶楼刚一开门,就迎来了一位顾客。
他一进门就走去街边靠窗的位子坐下,接着便倚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那V领的衣衫下露出的一线胸膛和微微露出的锁骨,极为吸引人的眼眸。
茶座里年轻的服务员聚在一起,兴奋地往男人身上瞟,小声地低语着。
好帅的男人!一群人推搡着其中最漂亮的一名女孩子,想让她上前搭讪。
那女孩子红着脸,咬着唇拼命摇头。
这顾客看起来很不好亲近的样子,万一……怕什么?他是我们店里的顾客,你去问问他点什么茶水,他还能轰你走不成?而且你看他,又帅又有气质!一看就是有身份的男人。
错过了这村没这店哦!还等什么?快去!一群人推着女生,那女生做样子推脱了一下,眼还是不住望向男子,最终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挪动了脚步。
叮咚!她刚走出一步去,店里的门铃就响了,走进来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少女笑容恬静,肌肤粉瓷一般,一进到店来,连几名女服务员都不由有几分惊艳。
她并不是时尚靓丽的类型,却有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气质。
她径直走到男子对面坐了下来。
感觉到她的脚步声,男子便睁开了眼。
茶座里的温度突然就下降了几度,他的眸比黑夜还冷,但那种望不到尽头的漆黑深邃,却有一种致命的神秘感。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上一眼,心跳都会停滞。
年轻的女服务员们个个屏息,觉得心跳都是一顿,唯有那刚进来的女孩子神色自若,回头笑道:一壶碧螺春,谢谢。
这话惊醒了几人,有人不禁小声唏嘘,叫你早点去了吧?人家正牌女友来了。
那女孩子咬咬唇,脸上明显有些失落。
请慢用。
沏好了茶送过去,女孩子还是不自觉地瞥了眼徐天胤。
徐天胤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别说看她一眼,就连点点头都没有。
越是离得近,女孩子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的男子周身似乎有一道说不出的屏障,把她挡在外头,她此时此刻根本就不在他的世界里,跟空气没什么两样。
皱了皱眉,女孩子识相地退去远处。
算了,这样的男人,就算搭讪上了,也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想知道什么样的女生能被这样的男人放在心上,因而不住地注意着那边。
却只见少女闲适得很,笑眯眯斟上一盏茶,动作优雅。
只是斟好了却不自己喝,也不递给男子,而是端着站起身来。
她端着茶,唇边挂着浅笑,阳光里恬静安宁,笑吟吟施过一礼,道:师兄,请用茶。
……十里村虽然离东市很近,但1997年的时候,私家车进村的情况还是比较少,况且对方开着的是红旗车,挂的是京城的牌子。
只不过,村里人很少注意车牌子,只是看见有辆轿车往后山开去。
后山只有一座宅院,住着名老人,老人已在这里住了七八年了,村里人却都没见过他。
但每年他都给村里用地补贴,因而这么多年来,他几乎也成了村里的一份子,只是依旧神秘罢了。
有轿车开上去了,大人物就是不一样。
孟婶探头探脑,直到树林子挡住了轿车的影子,她才把目光收回来,问夏芍的奶奶江淑惠道,小芍子不是这些年还常去山上?这孩子,就是心眼儿好!可不是么。
提起最疼爱的孙女,江淑惠笑得慈爱。
两人哪里知道,这时,车停在了半山腰的宅院门口。
里面下来两男一女——徐天胤、秦瀚霖、夏芍。
唐大师这些年就住在这里?嘿!倒是风景挺好。
秦瀚霖站在院子外头望了眼四周,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夏芍。
今天他真的是惊喜到了,这个世界原来可以这么小的!他们来东市一个星期偶遇了三回的女孩子,竟然是天胤的师妹!世上还有比这更巧的事么?这如果都不算缘分的话,那什么才叫缘分!夏芍礼貌地对秦瀚霖笑了笑,随即便看向徐天胤。
在车里,她已经将师父这些年来的情况大致说了说,包括师父腿伤的事。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他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待会儿乍一见到师父的腿,他情感上会波动太大。
但,看起来他内心情绪依旧有很大的波动。
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这一刻就像个归家的孩子,胸膛起伏沉重,仔仔细细盯着宅院的大门,随即,自己抬手,轻轻一推,却显沉重。
一路走去师父住的院子,路上徐天胤将院中的景致刻在眼中一般深深看过,来到房门口才停住脚步。
师父在书房等师兄。
夏芍说道,唇边挂着浅浅的微笑。
这男人,挺重情的。
徐天胤回身,深深看她一眼,夏芍竟在那一眼里看见了感激,随即便见他点点头,走了进去。
夏芍体贴地并未跟进去,她觉得师父和师兄情同父子,分别这么多年,相聚的一刻给他们一点单独的空间比较好。
转过身,夏芍请秦瀚霖去了西厢,沏了热茶来。
她心思全在那边书房里,却不想秦瀚霖是个话痨属性,屋里一静下来他就难受,好茶也堵不上他的嘴。
他闲着没事干,就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徐天胤的事,最后竟牵起了红线,天胤这人,你别看他面冷,其实外冷内热,很重感情。
认准了的事,一辈子不会变。
我敢保证,他结婚以后,一定是爱老婆,爱孩子,爱家的三好男人。
虽然跟他过一辈子,闷是闷了点,但我敢保证,他床上功夫绝对不闷!夏芍正一口茶喝进嘴里,一听这话差点呛着。
她这才转过眼,认认真真看了眼秦瀚霖。
她不是普通女孩子,不会一听这话要么脸红不知说什么,要么就觉得眼前的男人不正经。
她坐得稳稳当当,打量过他一眼之后,便笑道:你的面相,没有做媒婆的命,还是别费劲了。
秦瀚霖立刻眼神一亮,那你看看我有什么命?你有妻管严的命。
夏芍笑容甜美,桃花太多不是好事,当心娶个悍妇回来管你。
悍妇?秦瀚霖脸色大变,夸张地从椅子里跳起来,蹲去夏芍跟前,大师,求化解!我这么英俊多金风流倜傥的男人,怎么能娶悍妇?我喜欢胸大腰细,妩媚多情、风情万种的女人!不化!化去一段天命姻缘,惹多少业障?夏芍笑着往旁边一让,让开某人抱大腿的行为,但是我可以帮你化桃花,看在你和师兄是好友的份上,七折优惠。
有需要尽管找我。
我不需要化桃花。
你会有需要的一天的。
夏芍笃定一笑,看着秦瀚霖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钱飞进她慈善基金的账户。
话说起来,她是该扩充扩充账户了,只有一百万的话,有点少。
是该准备准备了,成立个慈善基金会,明年父亲工作上的事,就着落在这上头了。
等明天上学了,她要抽空去店里一趟。
正想着,书房里传来唐宗伯的声音,小芍子,进屋来。
夏芍一听,赶紧起身去里书房。
书房里,师父坐在书桌后头,徐天胤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夏芍进屋的一刻,他唇边淡淡的弧度还未落下,看得夏芍一愣。
咦?这人,会笑的?来来来,唐宗伯笑着向她招手,来见过你师兄。
☆、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五十五章 玄门恩怨玄门至今还传承着老一辈的辈分规矩,门派里弟子虽然少,但是对辈分很重视。
尽管知道夏芍和徐天胤已经见过面了,但唐宗伯还是要求夏芍给他敬茶,正式见过。
夏芍却是不肯,理由是在茶座里已经敬过了。
这算什么?唐宗伯说道,那不算数,在师父这里才是正式的。
夏芍自然是不介意敬茶的,她只是原本对徐天胤印象就深刻,如今知道他是自己的师兄,便生出几分亲近与好奇。
见他性情孤冷,忍不住逗逗他而已。
刚才进来见他脸上似有浅笑,尽管只是一眼,实在叫人惊艳。
她忍不住想亲自逗逗他,看能不能逗笑了而已。
就算逗不笑,惹急了也是大好,总之她就是有兴趣看看他有点表情。
夏芍眨眨眼,笑道:师父不信问师兄,早晨我敬他的茶,他接了没?喝了没?我虽然是师妹,但好歹也该有点分量。
手上递出去的茶,喝进肚子里,就要算数的。
那为师喝了你这么多的茶,你以后就不敬了?唐宗伯吹胡子瞪眼,笑容却是无奈,假意训斥道,你这丫头,平时算计师父也就算了,现在又来欺负你师兄!哪有?师父可别冤枉我,你怎么不问问师兄我有没有欺负他?夏芍挑眉,看向徐天胤。
十五六岁的少女,裙子洁白,背着手,身子微微前倾,笑起来脸颊粉红,像晚霞初放时最浅最令人留恋的那一抹云彩,声音更是甜而不腻,淡淡雅致,师兄,我欺负你了?徐天胤望着那近在眼前的笑颜,平生第一次,瞳眸一顿,微微失神。
初见她,在巷子里,她留下一个优雅淡然的背影,他甚至没有看清她的脸,也没有在意。
再见她,在迪厅里,她看似找他麻烦,却处处留有分寸,他因此多看了她一眼。
之后再见她,他满心都是寻找师父的事,直到今早。
她走进茶座里,倾身敬茶,那一声师兄,解了他七年来的焚心煎熬。
直到此时此刻,心中重石落下,忽见她笑颜,那一抹宁静,突然就入了心底。
夏芍本是开个玩笑,面对徐天胤,她发现她难得有玩心,没想到却冷了场,倒叫她有些尴尬。
最终,她自然还是规规矩矩敬了茶。
唐宗伯却是坐在一旁,将徐天胤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抚须,皱了皱眉。
天胤这孩子命格孤奇,他命中有一次险极性命的情劫,莫非,会应在小芍子身上?……敬茶之后,师徒三人便出了书房,秦瀚霖出来见过了唐宗伯。
原来,他小时候也是见过唐宗伯的,多年不见,他从当初的少年长成了如今俊帅风流的公子哥儿,唐宗伯感慨之余,也很是高兴。
宅院里许久没这么热闹了,中午夏芍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四人就在院子的石榴树下摆了桌椅坐下。
席间闲聊,夏芍才知道,秦瀚霖的家世实在了得,他爷爷竟是中央纪委副书记,正经的官家豪门!他从小就是皇城根儿下实打实的公子哥儿。
而徐天胤的家中背景唐宗伯言语间却是没有提到,但他从小跟秦瀚霖一起长大,想必也是家世了得。
这点夏芍也不甚在意,她在意的另有一件事,师兄是怎么找到师父的?这宅院里,师父可是布下了风水阵的。
按说,推演他的所在,不那么容易。
寻人在风水一脉中也有由来,只是需要借助阵法、被寻者的生辰八字、平时常用之物等等作为牵引,尽管如此,推演之时因极为消耗元气,对风水师本人的修为是极大的考验。
且失踪时间越久,推演难度就越大。
当今世上,失踪了七八年之久的人,还能推演出其所在来,除了唐宗伯以外,就只有他师弟了。
而当初唐宗伯为了防止被他寻到,特意在宅院里布下奇门阵法,绝了自己的生气,这才安然无恙这么多年。
按理说,徐天胤不应该能找来才是。
徐天胤没有答话,只从怀里拿出样东西,摊在手掌心递给了夏芍。
夏芍一见就咦了一声,只见他掌心里放着件玉葫芦的挂件,四周裹着金吉之气,竟是件法器!而且,跟自己身上这些年戴着的,一模一样!她眼神一亮,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玉葫芦提了出来,在徐天胤眼前晃了晃,心中已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联。
原来,唐宗伯当初得到这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时,刚好做了一对玉葫芦,在同一处风水极好的穴中养出来,并亲自为这一对法器开光加持过。
后来,先后收了徐天胤和夏芍为徒,便将这一对玉葫芦给了两个弟子当见面礼。
这对玉葫芦上的金吉之气来自同一处,且都沾了唐宗伯的元气,有这牵引,这才被他寻到。
徐天胤看见另一只玉葫芦在夏芍身上,目光一顿。
夏芍却是笑了,原来如此,这些年,师兄寻的不是师父,是我呀!话是这么说,不过,她与唐宗伯在一起,寻着她,就等于寻着了师父,其实是一样的。
只不过,她得了空就想打趣徐天胤。
秦瀚霖也好整以暇地看向好友,调侃道:我说你小子这些年怎么这么拼命,推演法阵跟不要命似的,吐了好几回血。
今儿一见,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为了寻妻啊,一寻七年,你够毅力的!徐天胤目光定定,七年,他一直在寻的,是她?夏芍压根就不理会秦瀚霖的话,她被徐天胤的目光看得心中有些莫名酸楚,此刻除了他自己,恐怕谁也难体会这种心境了。
本想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却觉得千言万语也难抵这些年的找寻,因而她只是微微一笑,手往徐天胤摊开的手掌上轻轻一覆,抬眸冲他笑了笑。
她就坐在他身边,头顶一颗鲜红的石榴垂在枝头,笑容恬静淡雅,却比那鲜红的颜色更加明丽。
徐天胤胳膊微微僵直,他向来不喜人触碰,但此刻却并无厌恶之感。
他垂着眸,浓密的眼睫轻垂,剪一片浅影,孤冷的面容在那片浅影里令人屏息。
他屏息,目光落去掌心,少女的手纤细粉柔,暖暖的,覆在手心,轻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瀚霖看着这一幕,眼神亮了亮。
唐宗伯却是神色微深,若有所思。
夏芍这时已转过头来,问道:那师父的腿,到底是怎么伤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徐天胤闻言,也抬起头来看过去。
唐宗伯叹了口气,唉!原本想瞒着你们两个,既然是天意,那就且跟你们说说吧。
他放下碗筷,像是在回忆过往,过了一会儿,才叹道:我这腿,是跟我师弟,也就是你们师叔余九志斗法时所伤。
玄门弟子虽少,但名号却是响当当,世界各国的财团政要,都以聘请玄门的风水师为荣。
所以这些雇主相争,弟子们同门之间也难免发生斗法的事情。
好在玄门有规矩,同门之间斗法,不可下死局。
因此,基本工作上的相争,大部分人都不会伤及同门性命。
那师父和余九志是为何斗的法?夏芍从旁问道。
她既然知道此人是伤师父的元凶,自然不愿称他一声师叔。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唐宗伯叹道,小芍子对门派的事知道得太少,我不妨从头说给你听。
若是从头说的话,就得从现今国内两大黑道龙头,安亲会和三合会说起。
安亲会?夏芍挑眉,安亲会跟玄门有渊源?嗯。
唐宗伯点头道,师父之前没跟你说。
要是跟你说了,你前些日子哪需要自己打上去,把门号字号一报,那群兔崽子就得规规矩矩把你请上去!这两大帮会的前身其实是清朝时期建立起来的青帮和洪门。
青帮当时以漕运业为主,遍布大江南北,俗称粮船帮,且是当时民间的一个秘密结社组织之一。
而洪门则更是以反清为主,发展壮大。
到了民国时期,两大帮会更是成了国内的龙头。
当时咱们玄门的掌门祖师偶遇两大帮会的大佬,因缘际会帮二人化解了乱世劫难,并指点了他们往外发展求存,三人还因此烧了黄纸拜了把子。
果然,建国之后,不允许有明面上的黑道存在。
幸亏两大帮会早听了劝告,各自在国外设立的堂口,并将势力洗白到明面上,这才保住了不被打散的命运。
从那以后,咱们玄门和改换名头的安亲会与三合会,历来交情不浅。
同样是建国后,玄学一脉被打成封建迷信,日渐式微。
反倒是港台和东南亚一带的地方,保留了传统。
很多风水师都转往这些地方发展,有的人移民去了美国和新加坡等地,逐渐混得风生水起。
安亲会在北,三合会在南,且总部就在香港,因此咱们玄门平时跟三合会接触比较多,关系也就比较亲近。
但这一代安亲会的老爷子是个重义气的人,我跟他可以说也算换过命的交情,很是深厚。
但这些年,安亲会和三合会在海外和内地的地盘上屡有摩擦,玄门内部也分成了两派。
我身为掌门不好支持一方,但你们师叔却是属于三合会一派。
七年前,我受安亲会老爷子邀请,赴新市为新落成的堂口选址,顺道点几处风水地供他们日后规划用。
那地方刚好是两个帮会争夺的地盘,你们师叔就提出我与他斗法。
谁赢了,这处地盘就归谁。
玄门一来有门规,不可对同门下死局,二来我的修为在他之上,于是便就应了。
唐宗伯说到此处,深吸一口气,我之前算到这次斗法会有险,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卦不算己,我对自己的吉凶也只能知晓个大概。
没想到,你们师叔哪是想要斗法,他根本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师父不是说,余九志的修为没您高?夏芍皱眉问道,眼神已是寒如水。
徐天胤低垂着眼,只能看见眸下浅影深沉阴郁,那引无数女人遐想的薄唇抿成刀子。
连秦瀚霖都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皱起了眉头。
唐宗伯一哼,凭他当然不成!他违背师门规矩,擅自请了泰国的降头师通密,和欧洲的奥比克里斯黑巫家族的成员!我以一敌三,虽然保住了性命,腿却是废了。
很多人以为我在那场斗法中死了,谁也不知道,我通过以前积累的人脉和玄门信得过的一部分力量,几经辗转,来的了这里休养。
只是没想到,一住就是七年,还收了小芍子这么个徒弟。
有这小丫头在山上陪着我,我这老头子倒是享受了几年天伦之乐。
师父的天伦之乐还长着,我跟师兄这么孝顺的徒儿陪在您身边,您老一定长命百岁。
夏芍笑着站起身来走去老人身边,蹲下身子,帮他敲打着瘫痪已久的双腿,垂下的眸里却是一片冷意。
香港余九志,泰国通密,欧洲奥比克里斯家族!这笔账,她记下了!等着,她来跟他们清算的一天!☆、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五十六章 化解五黄煞徐天胤刚刚寻到唐宗伯,原本打算回京城的日子,再次延期。
他打算在山上陪着师父住些日子,秦瀚霖无奈,只得一人先回京城复命,你打算住多久?过年。
什么?我说你……秦瀚霖无奈,看起来很头疼,看来我回去免不了要挨顿训斥了。
过了年你可一定要回京城,你爷爷等着你想通了回去任职呢。
徐天胤沉默不语。
秦瀚霖却不怀好意一笑,你到底是打算在这里陪你师父,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徐天胤冷淡转身,多事。
夏芍过了周末自然是回城里的家中,她还要上学。
但她周末傍晚临下山时,却是跟徐天胤要了私人手机号码,并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他。
打算如果有什么情况,两人好及时联系。
交换手机号码的时候,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这年头,手机算是个奢侈的物件,普通家庭不会买,学生就更用不起了。
当夏芍拿出手机录入了徐天胤的号码后,一抬眼见他正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师兄要我的号码么?徐天胤点头。
你笑一下,我就给你。
夏芍一副得逞的笑意,把手机背到身后看着徐天胤。
徐天胤定定看着她,黑夜般的眸仿佛会将人吸进去。
他性情孤冷,冷漠肃杀的气度与生俱来,往往一眼的力度便会叫人腿都站不稳。
这么长时间静而专注的凝望,即便腿脚不软,也该心头小鹿乱撞了。
偏巧夏芍早已过了发花痴的年纪,她不说自己不是外貌协会的,但至少将其看得不重。
她对徐天胤,只是出于好奇与那么一丁点不多见的玩心,因而倒显得眼神清澈,清水芙蓉一般。
等了一会儿,徐天胤只看她不说话,夏芍便耸耸肩,转身走开,好吧,看样子我不受师兄待见,既然这样,我识趣,我走开,我退散。
哎。
她走得很坚决,身后却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
一回头,夏芍先看向自己手腕,徐天胤也看向她的手腕,似乎自己也没想到会出手,但他却是没放开,力道还略微收紧,就怕一松开,她当真走开了。
夏芍眉眼一挑,抬眼,正见男子牵扯了下嘴角,那弧度,跟刻上去的一样,要多生疏有多生疏。
徐天胤显然很少笑,他很不习惯,但看夏芍渐渐露出一副纠结的模样,他还是调整了好几次,最终转过头去,淡淡一笑。
浅浅的笑,却舒展了冷肃的眉眼,在晚霞初绽的院子里,长身而立的男子微微侧首,一种略显别扭的姿态,却像是在这院子里画下一笔,淡淡温柔的画面。
等夏芍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在徐天胤手上。
他直接从夏芍手机上调出自己的号码拨了过来,存到了自己手机上,末了还对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剑眉微挑,像是示威。
夏芍一愣,笑得有些兴味。
他还会示威?这看起来倒是像个人了。
这个发现,让夏芍姑娘立刻决定,以后要多多调戏师兄才是。
回到家中后,第二天放学,夏芍去了福瑞祥古玩行。
靠着陈满贯的人脉,和李伯元介绍的港台和海外华人客户,福瑞祥一开业,店里的生意就比预期要好很多,在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古玩一行,福瑞祥的业绩可谓甩同行一条街。
夏芍到了店里,听了听陈满贯生意上的一些报告,又帮他看了几件新收回来的看不太准的古玩,之后便坐在店里等。
没一会儿,三辆黑色奔驰整齐划一停在了店门口,里面下来两名黑衣男子,西装革履,正是安亲会东市堂口的人。
高义涛从车上下来,亲自请夏芍上了车。
这一幕看在街上商家眼里,不由惊异不已。
能在这条街上开间门面的,家里都有些家资,自然也就有些见识,有不少人认出高义涛来,顿时震惊,不知他刚才客客气气请进车里的少女,是什么人。
而且,那少女常在放学后去福瑞祥,她跟福瑞祥的老板陈满贯,又是个什么关系?直到车子行驶过了街尾,不少人还是抻着脑袋看。
坐在车里的夏芍,从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幕,唇边慢慢扬起道耐人寻味的笑意——她一向不喜高调,一旦高调,自然有她的目的。
今天,是她卜出的吉日,因此也就按照约定,来到高义涛家中帮其化解五黄凶煞。
车子停在市郊的一处别墅外,高义涛亲自为夏芍开了车门,请其下车。
他对夏芍的态度可谓极为客气,且少见地带了三分尊敬。
这事就要从徐文丽和赵静两家的遭遇说起了。
凭安亲会的本事,自然很轻易便查出惹了夏芍的人是谁,而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两家遭遇的血光之灾和倒霉事,高义涛都看在眼里,他这才对风水之事信服了几分。
但信服之余,不免心惊。
这岂不是杀人不用刀,无声无息?假如两家人一夜之间死于非命,只怕警方连个真相也查不出!而更令他不解的是,当家的似乎也对这少女有些兴趣,当徐赵两家的报告送去他桌上时,看似温和实则冷情决断的当家,眼底兴味里似乎流露出点别的意味,将她保护好了,不允许出现对其不利的人。
旁边的郝战眉头有一瞬间的纠结,但对当家的命令却是忠诚执行,东市地头上,还是整个安亲会?整个安亲会。
龚沐云含笑望着手中照片,微微上挑的眼角意态风华流溢,但消息只在东市地头上传下去,其他地方暂且秘而不宣,免得消息传扬出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家的这句命令之后,高义涛自然是把夏芍奉若上宾,只是他越发看不懂,这少女到底有什么他还不知道的背景,能让当家的如此重视。
夏芍不知高义涛心中这些嘀咕,她下了车之后便开了天眼,一观之下不由皱眉。
果见眼前整座别墅都笼罩在一片极为浓郁的黑色煞气之中,距离她看出高义涛家中犯五黄煞到今天,至少过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倘若有人住在这煞气冲天的房子里,早就性命不保了。
夏芍一眼扫过大门外的墙根,那里墙缝里果然有残留的新土,一看就是动土过,与她原先猜测的并无差别。
她立刻回到车里,从里面拿下两个包来。
这两个包夏芍上车时就带着,却没人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打开一看,竟是一对铜辟邪。
辟邪的挡煞能力很强,她已经用元气加持过。
又卜卦择吉,选了吉日吉时,放在了门口。
之后,夏芍问高义涛要来一个玻璃杯,里面盛满水,放铜钱六,银币一,并撒了一把盐。
盐属水,可以加强水的力量,并且可以防止水质变坏。
见夏芍利索地做好这一切,高义涛从旁问:这就可以了?这是不是太简单了?夏芍望着别墅上方点头。
此刻在她眼里,别墅的阴气已经极快地散去。
只是她在将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扫了高义涛一眼。
简单?真以为化五黄凶煞这么容易?这煞气这么重,她为了给这对铜辟邪加持元气,昨晚一夜没睡。
消耗了这么多的精神,要是别人,她一定大大敲一笔。
当初给李伯元卜了一卦就收了他一百万的卦金,这对铜辟邪,可比卜一卦值钱多了!只不过,看在前几天的事情上,她白送高义涛一个人情罢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高义涛被夏芍看上这一眼,不免咳了一声,刚毅的脸上笑容有些尴尬,当即不再开口。
他是觉得挺简单的,但他却没怀疑效果,毕竟她那两个同学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而夏芍却是在观察阴煞散去的情况时,目光落在了别墅后方的位置,目光微微一顿。
咦?那里的煞气,怎么不散?☆、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五十七章 第一个客户夏芍立刻转去了别墅后头,高义涛跟着走过去,安亲会的人员则在前方院子里立着。
夏芍一转去后面,立刻就明白了这里煞气不散的原因。
只见别墅后方被布置成一个花园,美则美矣,中间却有一个大的游泳池。
高老大,你家别墅刚住进来不久吧?夏芍回头问。
这边是新开发的地段,别墅建是建好了一段时间,我却是上个月才举家搬过来住。
家父觉得大门不如意,我这才让人拆了换新的。
高义涛如实答,问道,怎么,夏小姐,后院还有问题?有问题。
自从搬来后,你儿子夜里睡觉时常惊醒吧?……高义涛一愣,眼底闪过惊异,是有这么回事。
问题就出在这里。
幸亏发现得早,也没住太久。
夏芍一指那建得大气的游泳池,有点无奈,把这池子填了。
你要想建池子,开去那边。
她一指房子坐向上的东边。
高义涛下意识点头,他这般枪林弹雨里淌血,早已磨练得处变不惊行之泰然的人,此刻也难免生出点好奇心,好。
我立刻让人去办!只是,我能问问这其中的说法么?对此,夏芍倒是不吝解惑,按照你家房子的坐向,后院在玄武位上。
玄武在五行中属水,却不能有水。
我不知道高老大有没有见过乡下的老房子,那些房子的屋檐后都放置着一条水槽,用来接住下雨天落下来的水。
就是因为风水上,玄武方的水气很凶,冲到会有不吉。
玄武喜稳,以高大厚重为吉,主事业、地位等。
这说起来与人们的习惯也有关系,人们总喜欢背后有靠,这样才会觉得安心安稳。
你在此挖地建池,坏了稳重的格局,这里的阴阳地气失了平衡,阴煞就开始聚集。
孩子必然夜里时常惊醒,老人也睡不安稳。
且时日久了,对你的事业也不利。
你要想开游泳池,就开去那边,青龙喜水。
府上屋子里如果有书房、健身房一类的,也请安放在那个方向。
夏芍又指了指方才指的方向。
好。
高义涛点点头,神色严肃,夏小姐不妨再帮高某看看这房子,还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至此,他已是主动请夏芍帮他看风水了。
夏芍一笑,也不推脱,当即就四下里转了转,又进了屋里看了格局,却没再发现什么问题了。
三天之后,我再来看看。
煞气若是散尽了,你再把家人接回来。
高义涛当即点头,他虽然很想问,煞气散没散尽怎么才能看出来,但最终觉得问了也不一定听得明白。
这一行,挺玄乎的。
将夏芍开车送回福瑞祥的店里,路上,高义涛再次表示感谢。
夏芍却是笑了笑,高老大不必谢我,我有件事,还想请你帮个忙。
夏小姐有事尽管开口。
高义涛道。
她现在可是安亲会的贵客,尽管她自己不知道,但当家的命令自然要执行。
我想借高老大的人脉,帮我介绍些客户。
为了怕高义涛误以为是古玩方面的客户,夏芍特地解释道,我指的是风水相面、卜问吉凶、八字命理这一类的客户。
她想要把慈善基金会办起来,账户里那一百万自然差得远。
高义涛认识的人,必然是政商两界的成功人士,越是这些位子坐得高的人,越是在乎运势命理这些东西,信不信的都会想要求个心里安稳。
这些人舍得花钱,也花得起钱。
而且对她积累人脉,很有好处。
高义涛很痛快地点头答应,没问题!不知夏小姐看风水的价位如何?刚才帮高某看了看宅院,需要多少劳资尽管开口。
高老大的就免了,上回我给你们亿天造成了不少损失,就当赔礼了。
夏芍一笑,转头看车窗外的风景,不过,我看风水相面,价格可不便宜。
有需要的人,高老大可让他们去福瑞祥古玩店里找我,我每天放学后会过去。
因为不能耽搁太晚,所以,每天我只接一单。
话虽这么说,但夏芍可不认为自己一开始会很忙,毕竟哪一行都要讲究口碑,风水师这一行也不例外。
这种口碑总要靠几笔单子来积累。
因而,当夏芍第二天下午来到店里,就遇见了前来找她的人时,她有那么一点意外。
而且,这个人她还认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满贯当初生意失败后,省内最大的古董商,当初拍卖会上看见夏芍就一眼色迷迷的矮胖男人,吴玉禾。
吴玉禾自从拍卖会以后,不知道怎么就走了霉运,店里的生意不好。
一开始他还觉得是陈满贯东山再起,福瑞祥抢了自己的生意,虽然这也是事实,但他的精神也开始不济,去医院又检查不出毛病。
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做什么事都不顺心,于是就跟朋友喝酒时抱怨了两句。
结果,朋友就告诉了他一个消息,说是高老大家中前些日子风水不好,请了个很厉害的风水师,很是信服。
高义涛是什么人?东市黑道的老大!他都信服的人,一定有点本事。
吴玉禾这个年纪的人,对这些事还真是有点信,他觉得自己确实是霉运缠身,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找找那位风水大师给瞧瞧,改改运。
可是,当他知道这位大师只在福瑞祥古玩行里才能见到时,足足愣了半晌。
他原本不愿意来,但又忍不住想知道陈满贯跟这位风水大师的关系,于是就硬着头皮来了。
然而,令他震惊的还在后头!当陈满贯笑着给他引荐夏芍时,吴玉禾彻底惊愣了。
夏、夏小姐?怎么是你?我也没想到会是吴老板。
看来,我们挺有缘分。
夏芍一笑,把吴玉禾带去店里一道屏风后面的小茶座坐下,陈满贯进来给两人沏了壶碧螺春,接着便出去了。
吴玉禾眼瞅着夏芍闲适地坐在蒲团上,见陈满贯给她倒茶,只是笑容清浅地颔首,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看得他心中惊疑不定——这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他自然记得在拍卖会上,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老先生称夏芍是他的世侄女,既然这样,那她怎么又会是位风水师的?她才多大?这个年纪应该还在读书吧?她真的懂玄学那些东西?吴玉禾惊疑不已,一时间只顾盯着夏芍,却连话都忘了说。
夏芍喝了口茶,神情淡淡雅致,茶香清澈,茶雾袅袅,她捧着杯,唇角含笑眼帘低垂,倒有几分高人的气度。
吴老板近来运气不佳,精神不济,身体也感觉大不如前。
但是去医院又查不出毛病,若是看过中医,医生只说你是体虚之症,脾胃虚寒、肾虚。
我说的,可对?吴玉禾整个肥硕的身子都是一震,惊愣地看着夏芍,对!对!全对!夏小姐,你……你怎么知道的?☆、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五十八章 名声大震(入V公告)吴玉禾拼命点头,我确实去看过一位老中医,他说我体虚,开了副药方给我,可是我喝了一点药效都没有!夏芍连眼皮子都没抬,药效当然有。
医生开的药方,怎么会没药效。
只不过,这边喝了药,那边又沾上了阴煞,身体自然好不了。
阴、阴煞?吴玉禾惊愣地吞了口唾沫,他虽然信这些,但是毕竟没接触过,乍一听不是什么好词,就慌了神。
吴老板在拍卖会上拍到手的那只挂红的钧窑瓷,还在店里吧?在店里,夏小姐问这个的意思是?那只均窑瓷当初拍卖的时候,因为众人都以为最终会是李老的,为了讨个好彩头,叫价踊跃了点,因而拍到手的价格略高,至今还没有出手。
他打算放在店里再存两年,这种挂红的钧窑瓷,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吴老板,你可知道当初李老为何弃拍了这件钧窑瓷?因为这物件是件鬼货,墓里来的。
而且是从那种风水不太好的墓里出来的,因而沾染了阴煞之气。
你和这样的物件在一起久了,这阴煞之气就沾到你身上,阴阳失调,自然精神不济、运势不佳。
夏芍捧着茶盏一笑。
什么?吴玉禾自然是震惊的,但他转念一想,可是,夏小姐是怎么看出这件钧瓷是鬼货的?夏芍笑得淡定,我是风水师,我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我就不用在这行混了。
那夏小姐的意思是,当初李老就是因为知道这件钧瓷上有阴煞,所以才不要的?夏芍含笑点头。
吴玉禾却急了,我、我说夏小姐,你这不是坑我么!吴老板,说话小心点。
夏芍抬眸,淡然的眸底带了冷意,看得吴玉禾一惊,我跟吴老板非亲非故,我有义务提醒你?况且,当时有那么多人在抢拍叫价,如果不是你一心想攀附李老,这东西未必就能到的了你手上。
说到底,许多事,有因才有果。
吴玉禾从未想到有一天会被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看一眼,就悚然一惊。
他这才惊觉自己与她坐在一起说了这么久的话,竟然是丝毫没有感觉出和她的年龄差距来!吴老板要是有心化煞,我便去你店里看看。
要是没这个心,那就恕不招待了。
哎,夏小姐,你、你别生气啊。
我、我这不是急的么?我当然是有心化煞了。
吴玉禾立刻暗怪自己说话不小心。
不管怎样,这少女跟李老关系很好是定了的,她能让李老弃拍那件钧瓷,又能让高义涛那样的人认可,说明她在风水上绝对有真本事!虽说夏芍告诉他问题出在了哪里,他大可以把这件有问题的钧瓷卖给别人,但吴玉禾这人,性情诡诈,无利不起早。
一来这件钧瓷拍下来的价格略高,现在出手赚不来钱,还可能亏一点,他自然不会这么傻。
二来,他一直想攀附李伯元,就凭夏芍跟李伯元的关系,他也不会得罪她。
且会尽量通过这件事来拉拢讨好。
别说现在他确实需要化煞,即便是不需要,他也会请夏芍去他店里看看风水,拉拢拉拢。
对此,夏芍心中有如明镜。
因而,当吴玉禾再三表示歉意,并邀请她去他店里时,她便答应了前往。
吴玉禾的店里装潢气派,与古色古香的福瑞祥不一样,他的店里一看便知老板讲究排场,摆放着古玩的博古架上都镶着鎏金,不伦不类,但确实晃眼,一看就很高档。
而且,吴玉禾的店里分了几个区域,一些西洋物件单独陈列着。
这倒是看得夏芍眼前一亮,福瑞祥里西洋古玩比较少,这倒是给她提了个醒,日后若是有机会把古玩行开到国外去也不错,专门经营西洋古玩,再趁着机会把国家被侵略的时期流失在外的文物都收回来,不失为一件美事。
吴玉禾要是知道,他领了个同行进来参观,估计要吐血三升。
但他自然不知道夏芍就是福瑞祥的幕后老板,他正笑呵呵给夏芍吹嘘这些物件的来历。
言语之间难免带出自己人脉有多广,并旁敲侧击夏芍跟陈满贯的关系。
夏芍笑而不语,俨然一副大师气度。
她开了天眼,目光在店里扫了一遍,笑道:吴老板,你店里鬼货不少啊。
吴玉禾一愣,接着搓着手笑道:呵呵,夏小姐,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哪能一点不沾这些东西。
怎么?这些、这些都有阴煞?自然不是。
沾染煞气的都是风水比较凶的墓。
若是风水极好的墓,不仅不会有煞气,说不定还能蕴养出沾了金吉之气的法器来。
一切都得看墓室的风水。
但此刻,夏芍在吴玉禾的店里,却是看见了三件带阴煞的物件,只是另外两件都不太厉害,那件钧窑瓷却是阴煞最重。
夏芍将这三件物件指出来,吴玉禾立刻退得远远的,不敢再沾,惊疑不定地问:那、那要怎么化煞?夏芍瞥他一眼,化煞不是问题,但是有一点我要事先跟吴老板说明白。
这煞不是白化的,毕竟我们这一行也不是餐风饮露,总要吃饭的。
这个我懂,我明白!吴玉禾一点也不意外地点头,那不知夏小姐把这三件物件的煞气化去,要多少劳资?化煞不难,但需要找一处风水上佳的宝地,少不得还要布个法阵,将这三样物件放在其中,蕴养个几日。
所以,价码上希望吴老板能接受——三百万。
夏芍说得很轻巧。
吴玉禾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多、多少?三百万,在1997年的时候,无疑是一笔巨款。
夏芍给李伯元卜了一卦,就收了一百万的卦金,那是因为这一百万在李伯元眼里真不是钱,但在吴玉禾眼里,还是值那么点钱的。
他虽说有个几亿的身家,可为这么三件东西化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阴煞,就要花去三百万,他还是有些肉疼的。
夏芍就是想叫他肉疼。
这价码她还真是胡乱开口要的,谁叫这老色鬼当初得罪她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很乐意让他出点血。
吴老板以为找一处风水上佳的宝地很容易?风水师这一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要是吴老板觉得不值当,那就另请高明吧。
哎,夏小姐!留步、留步!吴玉禾牙一咬,心一横,扯出一副笑容来,你看你把我老吴看成什么人了?我还能在乎这点钱?有钱也难买运势不是?我懂、我懂!他拿出支票来,竟也不等夏芍把阴煞化去再付款,当即写好就递给了她,看来是为了结交她,下足了本钱。
夏芍接过支票,笑容依旧浅淡,好似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这气度倒令吴玉禾越发看不透,越发觉得她不像个普通学生。
吴老板,这三样东西我带走,三天后还你。
需要我写个字据么?不用,不用。
夏小姐我自然信得过!吴玉禾笑得虚伪,眼却直勾勾盯着夏芍怀里的古玩,牙都快咬碎了。
她要是带走不还,他不仅损失三百万,还损失了三件古玩。
以他的精明,自然不会做这么有风险的买卖。
但一想到夏芍开心了,或许能攀上李老这条大鱼,吴玉禾就提心吊胆地忍了。
就算她当真不还,只要能给自己介绍下李老,那三百万和这三件古玩的钱,相比起能得到的好处来,根本就不值一提!这样一想,吴玉禾就舒心了很多,夏芍也显然很舒心,她笑着抱着这三件东西就走了。
但,她却没真的去找什么风水上佳的宝地。
那都是忽悠吴玉禾的,以她的修为,就这点阴煞,用略一施展元气,便可以化解了。
可是,夏芍却连自己的元气也懒得用。
第二天放学后,她直接带着三件古玩回了十里村的山上。
师父的宅院里风水极好,现成的风水宝地,这点小小阴煞,放个一天半日就消弭于无形了。
当唐宗伯和徐天胤,看见她抱着三件带阴煞的古玩回来,两人听她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都有点傻眼。
唐宗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指着夏芍就对徐天胤说道:你瞧瞧这丫头,收了人家三百万,什么事也不做!把东西往我这儿一甩,就算完了。
你说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赚的钱么?徐天胤闻言,这回是当真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抬眸望去树下。
树下,夏芍刚刚摘了个石榴,正低头剥着石榴籽儿,听闻师父的话连头也没抬,谁叫这老色鬼惹到我了,他不出血谁出血。
嗯?唐宗伯一愣。
徐天胤唇边的弧度落下,归于冷寂,老色鬼?是啊。
我跟这人在前段时间拍卖会上见过,看人色咪咪的,心思不正。
名字?吴玉禾。
徐天胤问了,夏芍随口就答了,答完才抬眼,趣味地一笑,师兄问这老色鬼的名字做什么?难不成你好这口?我可是听说师兄不近女色,有人严重怀疑你有隐疾,难不成……你不是有隐疾,只是口味重了点?……一阵风吹过院子,明明还算夏日,院子里却忽然变得冷飕飕的。
徐天胤黑漆漆的眸盯着夏芍,少见得脸色有点发黑,夏芍却一脸无辜的笑。
一旁的唐宗伯咳了一声,老脸有点挂不住,说什么呢!这是女娃娃能说的话么!谁?徐天胤突然开口,声音冷得能把人冻成冰渣渣。
秦瀚霖。
毫不犹豫地供出元凶,夏芍没有一点愧疚感。
远在京城的秦瀚霖,却忽然打了个寒颤,不知寒意从何而来……三件古玩在唐宗伯的院子里放置了一天,第二天放学后夏芍便回来取走了。
尽管答应吴玉禾是三天还,但她可不愿意让这三件古玩多沾师父院子里的吉气。
三天后,她如约将这三件古玩还给了吴玉禾。
吴玉禾一见她把东西还回来了,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笑容堆了满脸,直问:夏小姐,这……这就行了?行了。
夏芍说道,过些日子自然就没事了。
不过,有句话我要给吴老板提个醒。
纵然运势回转,身体方面还需你自己注意,不然,别的不虚,肾也会虚的。
夏芍自然是暗指他心多淫欲这件事,吴玉禾一愣,以为她还记着当初拍卖会上自己对她的误会,于是笑道:夏小姐,那件事确实是我老吴误会了,为了给夏小姐赔罪,也为了谢谢夏小姐的帮忙,不知夏小姐肯不肯赏光一起吃顿饭?夏芍自然是不愿意跟这老色鬼吃饭,当即便表示不方便,告辞回去了。
过了几天,吴玉禾果然发现精神渐好,店里的生意也有起色,甚至做了两笔大生意,狠狠赚了一笔!这不免让他心惊——这东西还真是准!这么一来,吴玉禾更生出了结交夏芍的心思,在几次三番宴请她被推脱之后,他便开始从别处下手示好。
他将自己认识一位风水大师的事,透露给了几个朋友。
当然,这些朋友都是有些身家的。
而这段时间,也陆续有人到福瑞祥古玩行找到了夏芍,这些人都是通过高义涛的关系来的。
但当看见夏芍如此年轻后,都无一例外地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但这其中也有人不在乎,他们本就是冲着高义涛的面子才来的,想着跟安亲会搞好关系而已。
但等跟夏芍坐下来之后,几句话之内,这些人便通通变了脸色。
准!太准了!不必开口,他们家中情况和以前遇到过的一些事,就被这少女一一点出。
这些人这才收起无所谓的心态,开始请求夏芍的指点。
高义涛介绍的这些人,无一不是东市上流的成功人士。
他们问的事,从事业运程、家居风水,到投资、出行、婚姻子女,乃至生死前程、股市楼盘,可谓包罗万象,广泛至极。
甚至还有阔太太来问怎么才能防止丈夫在外头花天酒地。
这些事,夏芍自然帮他们一一化解,虽然价格实在贵得令人咋舌,但所问所求之事,无一不应验!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夏芍的名字便在东市上流社会里渐渐传开,在这个圈子里,引起了震动……☆、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五十九章 龚沐云来访上层圈子里的人有钱有势,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钱权势能不能长久。
因而,短短的时间内,东市有一名看风水相面极准的大师的消息,便像一阵风一样传了开来。
这位大师不仅看风水相面极准,卜卦问吉更是神乎其神。
只是要见她一面有点难,她立下规矩,每天只见一人,周末休息,节假日休息!有事相求?预约,排队!连省内有名的集团老板周末亲自驱车来福瑞祥登门拜访,都没能见她一面,生生等到了周一。
这位老板是省内有名的国企老板,好排场,架子大得很,脾气出了名的暴躁。
许多人都猜测这位大师要倒霉了,搞不好福瑞祥都有可能会被这位暴躁的国企老总给掀了,可没想到的是,那位大师不仅安然无恙,半个月后,国企的老总还笑呵呵亲自又驱车来了一趟东市,亲手送上了厚礼。
这让不少人哗然,也引起了更多人的好奇心。
不少上层圈子的人都开始希望能见夏芍一面,而对于要预约排队的规矩,也渐渐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对能见她一面的机会越发珍视和重视。
陈满贯特地在店里安排了个店员,帮夏芍安排这些预约。
很快,要见她的人就排到了年后。
而且,她在古玩行里接待这些人,还给店里的生意着实带来了不少好处。
那些富商来店里时,大多数都会对店里的古董产生兴趣,有的是出于结交陈满贯的目的,有的则是看出夏芍和陈满贯关系不一般,抱着讨好夏芍的目的。
总之,古玩行的客源又新增了不少,且无一例外是社会名流。
对此,陈满贯也颇为佩服夏芍的心思,这算盘打得够精的。
这天,夏芍像往常一样来到店里,陈满贯却迎了出来,神色不似以往。
怎么了?夏芍问。
陈满贯摇摇头,表情很难形容,我也说不好,夏小姐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人是找你的。
夏芍挑了挑眉,不知道什么人能让见惯了各类人等的陈满贯有这样的表情。
她有些兴趣地笑了笑,走进店里。
刚进店里,便见一人立在茶室外的松墨屏风处。
那人一名身穿浅白唐装,眼帘微垂,含笑观摩着面前放置在博古架上的青花大盘,仅凭侧脸,便可窥如画面容,风流意态,俊逸风华如绝世君子。
他感觉到夏芍进来,微微转头,含笑望来。
男子凤目狭长,眼中似有流华,笑意暖煦。
要见大师一面,可真是很难。
他负手身后,温言一笑,漫不经心,却气度尊贵。
陈满贯显然被这人的气度震住了,他在古玩行里做事,接触的社会名流不少,却从未见到有这种尊贵气度的。
害得他在夏芍没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这会儿才在她身旁小声道:高老大打电话来,说是这位是安亲会的贵客。
夏芍轻轻挑眉,目光在男子的面容上一顿,这么贵格的面相,再加上这气度……她想,她大概猜出这人是谁了。
我姓夏,不必称我大师,听着不太习惯。
夏芍冲男子微微颔首,便走了过来。
她唇边挂着浅笑,步态悠闲,看起来没什么不自然的。
这倒令男子眼神微微一亮,笑意更加温和,而陈满贯则暗暗佩服夏芍的心性。
请了男子到屏风后的茶室坐下,照样是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夏芍捧着茶盏,却不说破男子的身份,只像对待寻常客户那般问道:这位先生,来此想求什么?龚沐云温和一笑,夏小姐不妨看看,在下想求什么。
看出来的,未必是阁下想求的。
有的时候想求的,未必是适合自己的。
夏芍故意把话说得高深。
内心却在腹诽:最近常听见这句话呢!每个来见她的人,十个里面有七八个会拿这话来试探她。
一开始,她还认真地给看看,后来实在是懒得开口了,于是便想了这么句,但凡有人问她,便这么答——爱信就信,不信拉倒!现在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前世的时候,都觉得玄学大师一个个说话都那么高深——都是被逼的!如果她猜测的没错,此人应该就是安亲会新任当家。
之前陈满贯有说这位当家人会在东市堂口落成之时,亲自前来观礼。
但他此时找上自己,夏芍便怀疑应是跟玄门有关。
安亲会与三合会的争斗,让他需要师父的帮忙。
而自己这些日子在东市上层圈子名声大震,以安亲会的能量,许已经怀疑她,并查到了师父的下落。
这人今天来,很有可能是希望见师父一面。
但……这得看师父的意思。
这话倒是有道理。
龚沐云含笑点头,似很赞同夏芍方才的话。
他轻轻品一口茶,眉目舒展,如画般精致,又不紧不慢问,夏小姐可信天命?看样子,阁下倒是不太信。
夏芍还是不正面回答,这人是专程来聊天的么?他倒是沉得住气。
夏芍端起茶盏,垂眸喝茶——就陪他打打太极,看谁忍到最后。
她低着头,那微微翘起的意味不明的唇角却落入对面男子眼底,他轻轻挑眉,眸中滑过兴味。
她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来此的目的?呵,有趣。
龚沐云低低一笑,温润道:无关信与不信,只是有些不太舒服。
人活一世,命若早由天定,何必一生奔波为那早已定下的局?我宁愿相信命运由我。
他抬起眼来望向夏芍,不如,夏小姐帮我看看,我倒想知道,天命为我这一生定下了什么。
很抱歉,我不推演八字命理。
夏芍放下茶盏,垂着眼,命可看不可断,否则业障太大。
阁下应该听闻民间有一句俗语:一命二运三风水。
命即是命理,乃是八字先天带来的,主一生起伏。
但这并非一张图纸,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都要按着这张图纸走,不能有一分偏离。
每个人一生总有那么三两回大劫,有的人能过去,有的人就过不去,这跟自己的选择与这一世所积的善恶有关。
我不主张推演命理,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在命运的三岔路口选择的权力,而一旦推演了出来,就等于定了人家的命。
这就绝了别人选择改变命运的机会,是会遭天谴的。
民间有句说法,命越算越薄,就是这个道理。
夏芍笑容闲适,淡淡勾起唇角,非遇大事,不可胡乱算命。
让自己的人生保持一份神秘,不是也挺好?龚沐云倒是笑了,轻轻摇头,我还是头一回见玄学一脉的人,劝别人莫要算命。
如此一来,夏小姐岂不是少了许多生意?他看起来当真是来聊天的。
夏芍在心中考虑,这一天的生意是不是做亏本了?要不要考虑跟这男人收点聊天费?她边想边摇头,阁下以为给人推演命理不必耗费心神?那过程又耗费心神,还惹业障。
倒不如只给人看看风水、卜问吉凶,业障沾得少,钱一点也不少收。
我看阁下也是精明人,换了你,你会选哪样?龚沐云微微一愣,眸中忽而带起一抹奇异的光彩,低声笑了起来。
夏芍却看了他一眼,我虽然一般情况下不给人推演命理,但我看得出,阁下今天有灾厄和破财之兆。
这突来的话让龚沐云抬起眼来,但他神色丝毫未变,反倒是散漫不经里生出些好奇,哦?怎么说?阁下今天来这里,带了个尾巴。
夏芍边说边以天眼扫了龚沐云一眼,然后轻轻虚指了一下他右侧斜后方的方向。
那里被屏风挡着,她不担心外面的人发现她指出了他的所在,那人在对面楼的最上一层,是个狙击手。
龚沐云却看向她的手指,瞳眸微微一缩。
暗杀对他来说,家常便饭。
令他惊奇的是,她居然知道对方的位置。
这是她……看出来的?只是一眼,龚沐云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神色平淡,处之泰然,竟然继续问:那破财又如何说?夏芍深深看龚沐云一眼,这男人的气度真是甩那些请她看风水的集团老板何止一条街。
外面藏了个等着要他命的人,他还有心情在这里关心破财一说。
尽管夏芍对此有些激赏,笑容也称得上甜美,但她眼底却绝对没有笑意,甚至态度也算不上好,你要是再不走,任由那人在我店里开枪,打坏了我的古玩,你就得按市价赔我钱。
这就叫破财!少女瞪着他,甜美的笑容里却是杀气凛凛。
龚沐云足足愣了半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越笑声音越大,神情愉悦,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好,好,我这就走。
他不慌不忙便要站起身来,夏芍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等等!不要命了?龚沐云一愣,目光落在手腕处,夏芍却没看他,而是将视线看向对面大楼的位置。
店里的门开着,从门口看进来,正好能看见屏风。
虽然中间有几架博古架隔着,但透过来还是能看见一些。
假如她是狙击手,在龚沐云站起身来的一刻,很有可能开枪。
刚才在天眼里,夏芍没看见狙击手开枪,只看见龚沐云从店里走出去,然后狙击手便倒在了血泊里。
狙击手是怎么死的,天眼的画面里没有出现。
夏芍知道,但凡跟自己有关的事,天眼里都不会出现,但天眼画面里没出现狙击手是怎么死的,不代表一定有她出手,也可能是龚沐云有安排人在附近,杀手是被安亲会的人干掉的。
但,夏芍不打算冒这个险。
龚沐云若是在店里出了事,会很麻烦,而且店里如果遭了枪击,对店的声誉和生意绝对有影响。
夏芍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决定帮忙。
她目测了目前所处位置和对面大楼之间的距离,隔了一条街,约莫五十米远。
把人制住虽然会耗费点心神,但是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我帮你把人制住,你趁机离开。
夏芍盘膝坐下来,她看也没看龚沐云,接着便一番动作。
在龚沐云眼里,只见她似乎对着空中吸了一口气,然后吹在手心,右手剑指,在左手心上快速画了道什么东西,然后忽然一喝,握拳!之后抬头对他道:我已经把他缚住了,现在他动不了,你离开之后,百步之内不可伤他。
过了百步,我就不管了。
龚沐云看了眼她握拳的手,唇边依旧噙着温和的笑意,也不多问,不慌不忙起身,绕出屏风之时,却是回头问道:我还可以再来找夏小姐么?可以。
不过,我的服务项目要改。
聊天收费!带了尾巴来,收费加倍。
你……财迷。
龚沐云摇头一笑,眸底却有奇异的光华,随即转身走了。
他走之后,夏芍约莫着他即将走出百步,这才把手中的指诀放开,放了那杀手自由。
她让龚沐云百步之内不许伤人,是因为她要预防那杀手在被自己束缚住的时候,被安亲会的人解决掉。
这样的话,一条性命的业障多多少少要算在她头上。
她不想枉沾杀业,而龚沐云走出百步之后,已不在福瑞祥的范围内,那时候他们再动手,一来波及不到店里,二来她已放开了那杀手,他们就算动手也只是他们自己的恩怨了。
收回天眼,夏芍不想去看那杀手的倒在血泊中的结局,虽说明知有一条性命在自己知情的情况下结束,这种感觉很难言说。
但那人既是杀手,身上背着的人命也必然不少,只能说,因果循环往报。
陈满贯见龚沐云走了,明显舒了一口气,走过来小心问道:夏小姐,那人是谁啊?安亲会的当家。
安、安亲会的……当家?!陈满贯吓了一跳,险些咬到舌头。
他、他今天竟然在夏小姐不在店里的时候,招待了这尊大神?安亲会的当家,那可是在北方黑道跺跺脚,地面都要颤一颤的地下皇帝!他也来找夏小姐?陈满贯震惊看向夏芍,越发觉得自己的老板太不得了了,这小小年纪的,居然就入了安亲会当家人的眼。
这以后的前途,还能了得?陈满贯知道,这一切应该都取决于她在风水玄学上的造诣,自己何其有幸,能在落魄的时候,得她伸了一把手。
今天的事要保密,对谁都别说。
夏芍吩咐道,见陈满贯呐呐点了头,她才起身道,我回家了。
夏芍打算回家的路上,给师兄打个电话。
然而,她人还没走出店里,吴玉禾便来了。
他一进店里,便笑呵呵道:哟,夏小姐还没走呢?呵呵,我是来请陈老哥出去喝酒的。
喝酒?陈满贯立刻摆手婉拒,吴老板客气了,你知道我现在喝酒比以前少多了。
你嫂子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我答应她不晚归的。
陈老哥现在跟嫂子倒是挺恩爱啊,哈哈!吴玉禾哈哈大笑,男人有事业,在外面喝酒应酬是常事。
嫂子那么贤惠,哪能不理解老哥?老哥就别推脱了。
哎,这真不行……陈满贯连忙摆手。
两人你请我推之间,夏芍却是微微挑眉,目光在吴玉禾脸上一顿。
吴玉禾此刻眼神昏沉,奸门两耳发暗,天苍发青,这是主破财和牢狱的征兆!而且就在月内!这时,吴玉禾已经作势不快,道:陈老哥,我这三番四次请你,你都推脱不去,也太不给我老吴面子了吧?而且,今天青市那边石化公司的老板过来,他可是老藏友了,我这特意带你过去见见,对生意也有好处不是?这……陈满贯在商场这么大半辈子,自然心如明镜。
吴玉禾这个人诡诈得很,又无利不起早,再说两人是同行,他有什么道理替同行介绍客户?这里面肯定有别的事。
但是他说出这一番话来,自己还真不好推脱了。
商场上的事,应酬确实是难免的,但是陈满贯知道吴玉禾这帮人的喜好,他们谈事情都有小姐作陪。
而且前段时间还听某位和吴玉禾等人一起吃过饭的客户说,他们竟然从学校里面找了女学生来,那些女学生年纪都不大,大多十六七岁,有的甚至还是初中生。
那个客户不太敢干这种事,就半路借故接了个电话,说家中有事便离开了。
陈满贯以前应酬的时候,也找过小姐作陪,虽然他始终没突破底线,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那些年太对不起妻子。
而自从跟了夏芍之后,他心性上更是平淡了许多,以前的很多事都看得透彻了,如今在他眼里,吴玉禾干的这些事实在太丧良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去赴他们的饭局。
正为难间,夏芍开了口,她淡淡道:吴老板,今天我跟陈伯伯还有点事,饭局的事改天吧。
这话一听就知夏芍在帮陈满贯,吴玉禾却是一喜,抓了夏芍的话柄,夏小姐,这话可是你说的,改天我老吴再来请,你们可一定得给我面子!他其实最想请的,自然是夏芍。
只不过她每回都端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气度,不肯出席这些饭局,他这才不得不把脑筋动到了陈满贯身上。
陈满贯也是商场老将了,油盐不进的主儿,但吴玉禾有的是办法。
他弄了几个稚嫩的女学生,又在包房里弄了点摇头丸,到时候偷偷放进陈满贯杯子里,狠狠灌他几杯酒,把他灌迷糊了,不就什么事都问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今天夏芍为了帮陈满贯,刚好被他抓了话柄,实在是老天爷都帮他!我说的话,自然算数。
夏芍不急不恼,淡淡笑着点头,只是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吴玉禾大喜地走了,陈满贯对夏芍又是感激,又是忧虑,夏小姐,这人没安什么好心。
这回被他拿了话柄,下回可就不好推脱了。
放心吧,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夏芍望着吴玉禾离开的方向,一笑。
啊?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陈伯伯刚才没答应他是对的。
不然,连你也会有麻烦。
陈满贯愣了愣,要是正经的饭局,我哪会不去?就怕他们是干些没天理的事,我这才推脱的。
夏芍满意点头,陈伯伯这么做就对了。
夏小姐,你是不是看出来,吴老板会有什么事?多行不义,当然有事。
不出一个月,家财破尽,且有牢狱之灾。
啊?陈满贯倒抽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夏芍。
夏芍却是笑意颇深,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解。
吴玉禾的面相,不该有这一难的。
这人虽是淫邪狡诈之人,一生做过不少坏事,但他的面相,六十岁之前无大劫。
而晚年却是凄凉,子孙早散,无人送终。
而吴玉禾如今才四十来岁,不应该有这一劫的。
怎么回事?夏芍眼里闪过不解之色,当即跟陈满贯说了一句先走了,便离开了福瑞祥。
但她却是没往家里走,而是转过这条商业新街,去了前面那条古玩老街。
吴玉禾的古玩行就在那里。
还没走到,夏芍便开了天眼,一看之下,不由挑了挑眉——有人下了招法!夏芍没走过去细看,此时街上店铺都还开着门,她不便过去细察,于是用天眼确定了是有人布了风水局之后,便原路折返,并且拿出手机,给徐天胤打了个电话。
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后约莫已有两月,这还是夏芍第一回打电话给徐天胤。
手机铃声响了一声,那头便接了起来,一道冷而不沉,令人难忘的好听的声线传来,喂?师兄。
听见徐天胤的声音,夏芍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只是意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笑吟吟问道,最近做什么坏事了?老实交代。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阵,才传来徐天胤冷漠的语气,你说他惹你不快。
我……尽管在发现有人布局之后,夏芍便认定是徐天胤做的了,但当知道他出手的动机,她还是有点意外。
就因为她说了一句话?夏芍挑挑眉,心底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
如果换做是她,有人惹了师兄或者她的家人不快,她也会出手整治整治,但整治的力度要看对方做了什么事而定。
比如徐文丽和赵静找人打伤了她父亲,她便叫她们的父母也深受其害,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若是像吴玉禾这样的,他没做实质性伤害自己的事,只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印象不太好,她还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她自认为不是心软的人,该狠时则狠。
可没想到,她的师兄比她牛叉,比她狠绝!只因她说了句吴玉禾惹自己不快,他就遭到了这么严厉的惩罚。
当然,这只是针对她个人而言,如果针对吴玉禾犯下的那些龌龊事,他百死难辞其咎!这样对他,他一点也不冤枉!你因为他,打电话给我?手机那头,徐天胤声音一如既往地冷,但夏芍却神奇地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不快。
夏芍轻笑出声,打趣道:好吧,我的错。
让你的第一次不太美好。
她说的第一次当然是指两人第一次通电话,不过这话说出来,可容易让人想歪。
夏芍猜不出电话那头徐天胤此刻会是什么表情,她只是忍不住想逗逗他,她平时也不是爱开这种玩笑的人,只能说遇到了师兄之后,他的冷淡面瘫,激发了她内心一点点恶劣因子。
这个时候的夏芍当然还不知道,她终会有一日因这一点点的恶劣,激发某只猎豹的反扑,最后渣都不剩。
电话那头没声音,但夏芍知道徐天胤没挂断,正等着她说话,因而她收起嬉闹的心思,正经道:说正事。
我今天遇到安亲会当家了。
电话那头,徐天胤站在山上的院子里,眉峰几不可查地一蹙,听夏芍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包括龚沐云遇袭的事。
师兄问问师父吧,我想师父他应该会有决定。
嗯,明天找你。
徐天胤说罢,便挂电话。
夏芍以为徐天胤的意思是明天会打电话给她,结果没想到,来到店里的时候,他正在店里等她。
可怜了陈满贯,昨天接待了龚沐云,今天店里又来了徐天胤。
龚沐云还温和,至少他肯说明来意,徐天胤却是完全看不见陈满贯。
店里的两名学徒和一名帮夏芍安排预约的女服务员,被徐天胤的冷漠气场所慑,都不敢上前询问,最后从老板到服务员,四人眼睁睁看着一陌生男人进了他们的店。
他进了店里对那些古董却不感兴趣,倒是发现屏风后有间小茶室,便坐了进去。
好半天陈满贯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进来询问,却被徐天胤一眼看成了冰渣渣。
夏芍从来没见过陈满贯这么幽怨的脸,像被恶霸欺负了的小媳妇,听着他的告状,夏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同情地看了一眼陈满贯,陈伯伯,委屈你了。
以后他再来,你只管送壶茶进去,别的什么也不用说。
你说了,他也不见得理你。
夏小姐,这位是什么来头?也难怪陈满贯询问,他看见徐天胤来时开着红旗车,而且是那种高级款的,不是一般身份的人开得了的。
这种车,陈满贯只在电视里见过,一般都是京城的首长之类的座驾。
再见徐天胤虽待人冷漠,但气场强势,一看便知来头不小。
他这才任由他坐进了店里,并不敢再打扰他。
自家人,我师兄。
夏芍一笑,便走了进去。
陈满贯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师兄?那不就是也是为风水大师?可、可……可这人看起来他怎么觉得一点也不像玄学方面的人?倒像是、像是……他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反正刚才被他看了一眼,他就感觉对上了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惊得他浑身都是一寒,从头冷到脚。
等从茶室退出来的时候,他头上都起了虚汗,活到这么大年纪,他还是头一回遇见有这么冷的气场的人……陈满贯还心有余悸的时候,夏芍已走进了茶室。
天气已经入了秋,她今天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小薄外套,衬得脸蛋儿也是酡粉如瓷,笑容恬静。
徐天胤从闭目养神中睁开眼,目光定定在她脸上,唇角轻轻晕开一个弧度,并不易察觉的弧度,却令他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下来。
师兄,你吓到我店里的人了。
夏芍坐下来,脸上挂着浅笑,有点无奈,亦有点疑惑。
她不知道徐天胤这性情是怎么养成的,一个人的性格与他经历的事有很大的关系。
比如说自己,她以前性格内向,略微自卑。
而经历了重生之后,这些年来却是心境平淡,性情改变很大。
夏芍不知道徐天胤遇到过什么,单从他面相上来看,他面相极贵,但却是犯了五弊三缺命格中的孤。
所谓孤,即幼年丧父。
而且从他面相上也能看出,他的母亲也在他年幼时早亡。
一个年幼时就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不知道遭遇过什么,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他养成冷漠寡言、孤傲狠绝的性情?无论是什么样的经历,那势必不怎么美好。
你店里的人,安全意识不过关。
徐天胤道。
嗯?夏芍一愣。
徐天胤却是给她倒了盏热茶,眼也不抬,若是歹徒进了店里,他们也这样不管不顾,岂不是引狼入室?夏芍一咬唇,哭笑不得,他们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我店里的人也是有眼色的,你开着那么辆车来,又那么吓人,小老百姓的,谁敢赶你?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夏芍无奈,见徐天胤把倒好的茶盏推过来。
他手法自然,神情放松,看着倒像个人了。
其实,这些事,在山上陪着师父时他也常做,她见过他在师父熟睡的时候往老人家腿上盖毯子,见过他帮师父捶腿,还见过他下厨。
这个男人,其实对认定的人很好,虽然话不多,但很体贴,只是,很少有人会享受到他的体贴而已。
夏芍手里捧着人家的体贴,眼底却晕开笑意,又忍不住开始打趣徐天胤,还以为师兄会打电话来,没想到亲自来了店里。
我记得我们两天前才见过,难不成……想我了?茶雾袅袅,熏染着少女粉红的面颊,那笑吟吟的神情像初夏枝头绽开的一朵小花,恬静柔美。
徐天胤黑漆漆的眸定定望着夏芍,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夏芍眼底浮现怔愣,她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会回答。
且他目光竟不转开,这般定凝的注视,到头来反到叫她心头一跳。
正当夏芍有点尴尬时,店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什么预约!事急从权你不知道啊?我说陈老板,都是熟人,你用得着跟我来这一套吗?夏芍隔着屏风往外一看,便起身走了出去。
店里站了个胖女人,打扮贵气,胳膊上挎着个名牌包包,脖子上硕大的珍珠项链,手上戴着晃眼的金戒指。
女人浓妆艳抹,但仍掩饰不了老态。
陈满贯正好声好气跟她解释,吴夫人,我们夏小姐就这么个规矩,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
今天已经有顾客预约了,只是人还没来。
女人眼一瞪,声音拔高,没来让我进去不就得了?陈老板,不是我说你,做生意的人脑筋得活着点,这么死板,生意可做不好。
再怎么说,我们家老吴跟你也是老熟人,你该不会是看我们家老吴遇上点事,就落井下石打击同行吧?听到这里,夏芍自然听出这女人是谁了。
女人却还在说个不停,我说陈老板,你可别跟我来这一套,活像我们家不给钱似的。
我可听我们家老吴说了,这位大师收的费用可是高得吓人,一看就是个求财的。
既然这样,我多付点钱就是了,我们家不缺这点钱。
你让她出来!我已经在这儿了。
夏芍慢悠悠走了过来,神色冷淡,吴夫人,你家中也是做生意的。
商人讲究和气生财,天大的事,也不该在人家店里大呼小叫,我以为这个道理很浅显。
你……就是我们家老吴说的大师?吴夫人上下打量了夏芍一眼,眼神跟大多第一次见到夏芍的人一个样——不可置信。
这也太年轻了吧?大师不敢当,我姓夏。
夏芍依旧神色冷淡。
吴玉禾的夫人见她言语之间气度斐然,不由略微收敛,但看夏芍这样年轻,她还是打从心底怀疑她有没有真才实学,因而尽管收敛了尖锐的嘴脸,眼底还是能看见三分傲慢。
那好吧,夏小姐。
既然咱们也见着了,我们家老吴的事就请你帮帮忙了。
他遇上点麻烦事,希望你能帮忙化解了。
他也算是你的客户了,你也知道我们家里不缺钱。
夏芍耐性极好,微笑着听她把话说完,这才道:吴夫人,钱不是什么都能买到,要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
你要是真的觉得钱这么好用,不妨把你想砸在我身上的钱,拿去做些善事。
或许可以帮吴老板积点善德,以后少遭这种牢狱之灾。
她说完转身就走,吴夫人却脸色大变。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夏芍提到了牢狱之灾!今天早上,他们家老吴突然被几个公安局的上门带走了。
这可吓坏了她,这些人,平时都是给他们一些面子的。
可是今天早晨却不容分说把老吴带走了,说是涉及什么……侵犯未成年少女!聚众淫(禁词)乱吸毒!跟吴玉禾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她自然知道自己老公是什么货色,但能怎么办?他要是进去了,这家业不就倒了?他们两口子老来得子,儿子宠得不成器,亲戚们也虎视眈眈,没一个好东西!她这一天忙着跑各种关系,可是那些王八蛋,没出事的时候跟老吴称兄道弟,见了她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现在老吴出事了,谁见了她都躲!那些当官的更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跑遍了关系,还是没能见到丈夫。
心急之下,她这才想起这些天丈夫时常提到一位风水大师,说怎么怎么神,她开始没往心里去,如今被逼得没办法了,这才找来了。
哪知道这少女一开口就是牢狱之灾,难不成,老吴真的会判刑不成?陈满贯在一旁看着,心中又是佩服又是叹气。
佩服的是夏芍看得可真准,昨天说吴玉禾有牢狱之灾,今天就应验了!叹气的则是看见吴夫人这副着急的模样,他不免想起自己落难之时,妻子也是这般四处看人脸色。
但他庆幸的是,他家有贤妻,不像吴玉禾。
他夫人这个态度,恐怕夏小姐是不会帮忙的。
夏芍当然不打算帮忙,吴玉禾糟蹋了多少女孩子?这是自作自受,她决计不会管的。
她转身便往里面走,吴夫人却慌忙抬起头来,作势要拦她。
这时,店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惊疑不定的声音,小夏?夏芍一愣,吴夫人和陈满贯也是一愣,三人一齐转身,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个男人,四十岁出头,身量中等,一身斯文气质,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看起来有些学问,看人也有那么点威严气度。
陈满贯先认出来人,立刻笑着上前与其握手,徐处长,你好。
然后转身便对夏芍介绍道,夏小姐,这位是市政府的秘书处的徐处长,按预约今天来找你的。
夏芍轻轻挑眉,笑容颇深,对方已是一脸惊愣。
陈满贯看出点门道来,问:怎么,你们认识?认识!自然认识!这不就是徐文丽的父亲,东市政府秘书处的处长,徐志海么?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夏芍意味颇深地一笑,徐文丽的父亲居然来找自己看风水运势?呵,且不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家最近的事都是她下的局,只说这位平时高人一等的知识分子,居然也信这些了?夏芍的笑容看在徐志海眼里,只觉脸上火辣辣。
市政的工作人员,自然是不能公开信这些的,他只是偷偷地来看看,谁想到这位近期在圈子里很有名气的风水大师,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这女孩子跟自己的女儿是同班同学,同样大的年纪,没想到竟然会自称什么风水大师。
徐志海脸上火辣之余,便有些尴尬和被人欺骗了的恼怒。
夏芍的家庭情况他自然清楚,她会不会这些玄学上的事,他还能不知道?八成是她利用课余时间,出来骗人的!最丢人的还是自己,竟然因为最近家里发生的事,就想着偷偷来找所谓的风水师看看运势,结果丢人丢大了!徐志海脸色不太好看,当下便端起姿态来负手说道:小夏啊,我是听说最近有人自称风水大师,大肆给人卜卦算命,在社会上引起了很不好的影响,这才过来看看。
没想到竟然是你。
你这孩子,听说读书成绩不错,怎么能这么糊涂?搞这些迷信的事!你这不仅仅是乱搞封建迷信,还是诈骗,懂么?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是要严肃查处的!他也挺会打官腔,立刻就给自己找好了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夏芍一笑,心下轻嘲。
这时,吴夫人却眼珠子骨碌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好哇!我说怎么你不愿意救我们家老吴,闹了半天是骗人的神棍啊!你给我说清楚,你之前可是骗了我们家老吴三百万!她声音尖利,立刻就引来了外头街上过往行人的注意,不少人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热闹,更有两旁的商家探出头来,往这边瞧。
夏芍目光一冷,店里面,徐天胤从茶室转了出来。
徐志海却没注意到走过来的人,他听见那三百万,倒抽一口气。
小夏,这事可是真的?你这性质可就严重了啊!他神色严肃,却摇头叹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父母辛辛苦苦把你教养长大,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夏芍却没理他,而是目光冷冷看向吴夫人,吴夫人被她看得一惊,却很快气不打一处来,撒泼般道:怎么?我说的不对?我就说你这小小年纪的,怎么可能会是什么风水大师,真要是大师,干嘛躲在这古玩行里给人看风水?看你年纪不大,长得也漂亮,却不是什么好东西!谁知道你和陈老板私底下搞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啊!吴夫人话没说完,忽然惨叫一声!肥胖的身子原地转了两转,霍地砸去了外头街上!人群呼啦一声散开,震惊望向店内。
店里,徐天胤薄唇抿成刀子,负手立在夏芍身前,挡住了外头围观人群看向她的视线,深邃的黑眸冷肃一扫,目光狠戾。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徐志海立在旁边还没反应过来。
吴夫人已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脸颊肿得老高,别说是尖叫了,现在她连喘气都困难。
她只觉两眼发黑,胸口发闷,嘴里全是血气,耳边更是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围观的人群纷纷散开,只见一辆黑色林肯车驶来,停在了福瑞祥古玩行门口,车里下来两名黑衣男子,上前架着半死不活的吴夫人便拖去一旁。
接着,车里走下来一名浅白唐衫的俊逸男子。
他笑容有些漫不经心,下了车便目光在徐天胤脸上一顿,接着直直落向他身后。
夏芍从徐天胤身后走出来,龚沐云见了她便是一笑。
好热闹。
☆、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六十章 华夏拍卖公司龚沐云的身份在东市并非人人都知道,徐志海却是认得他!安亲会虽是人尽皆知的黑道,但表面上的安亲集团却是正经的国际大财团,这样的财团当家人,不管是到了哪个城市都是极受政府笼络的存在,更别提东市这种刚刚开始发展的小城。
三天前,副市长刘景泉还以市政府的名义宴请过龚沐云,徐志海不过是秘书处的处长,并未列席,却是瞥见龚沐云一眼,记住了他的长相。
如今,见龚沐云竟然来到了福瑞祥,徐志海是惊疑不定。
官场混得久了,他自然懂得察言观色,此刻,龚沐云走来,看着夏芍,语气揶揄,态度熟稔。
好热闹。
龚沐云散漫一笑,却连看也没看被拖去一旁的吴夫人,只是淡淡瞥了眼四周围观的人群。
我以为阁下的性情,应当不爱热闹。
夏芍也神色淡然。
那要看是谁的热闹。
龚沐云含笑道。
两人在福瑞祥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眼神再不好的人也看出来两人相识了。
这时,吴夫人被人架去旁边,已经渐渐喘过来气来。
她一半脸肿得不似人样,身体直哆嗦,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眼神却是惊恐地盯着徐天胤。
这男人一脸阎王爷似的表情,他、他竟然敢打自己?这光天化日的!徐处长还在旁边呢!徐处长此时可没心情顾及她,他正惊愣地看向夏芍。
她怎么跟安亲集团的董事长认识的?她的家世背景,不应该认这样身份的人才是!而且,此刻看她说话的神态气度,竟一点也不像十五六岁的少女,就算是成年人,在面对龚沐云这样身份的人时,都难免会局促,就像此刻他自己一样,完全不知该不该上前与其打招呼。
而夏芍竟然神色平淡,好似面前站着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人。
这让徐志海不敢随意说话,他得先弄清楚龚沐云和夏芍的交情到底怎么样。
别的不说,他就是凭着这份察言观色和谨慎,才坐上了今天的位置。
夏芍淡淡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阁下继续看。
不过,别看太久,这么多人围着,耽误店里做生意。
一时半会儿还成,久了阁下又要破财了。
龚沐云听了轻轻笑出声来,夏芍却是转头看向徐天胤,他此刻眸中狠戾已去,唇却还是紧紧抿着,一副危险的气息半挡在她身前。
师兄,我们进去喝茶。
上好的茶叶,冷了怪可惜的。
夏芍柔柔一笑,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紧握的拳,安抚,你说,一会儿店里要不要撒点盐?去去晦气。
感觉到她的安抚,男人身子轻轻一震,垂眸。
但见少女目光柔和,笑容宁静淡雅,似炎夏里葡萄架下吹过的一抹清爽的风,风过处,躁动自然抚平。
徐天胤明显松缓下来,只觉得少女笑吟吟的眼神似乎勾着他,她往店里走,他便也跟着走了。
只是剑眉微微一蹙,语气算不上好,撒什么盐!找晦气的人就在门口,丢出去不就成了!哎,那哪儿成?您没见门口有位官爷么?光天化日行凶,性质严重哦!处长算是个什么官!麻雀虽小,五脏还俱全呢。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眼里,处长可不是大官么?哼!唉!小地方,您多担待。
两人边往里面走,声音边传去门口。
只见得少女步态悠闲,说话慢悠悠,声音都带着笑腔。
男人背影孤冷,声音冷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颇有一唱一和的味道。
门口,陈满贯差点没满头大汗,他盯着夏芍转进茶室的背影,再看看被晾在门口的龚沐云,脸上怎么看都有点想哭的意思。
夏小姐就这么进店了?这、这……安亲会的当家还在门口呢!她真把人给撂下不管了?陈满贯挤出个不算自然的笑容来,刚忙上前赔罪招呼,龚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夏小姐跟您玩笑呢!您、您快里面请!他这一句请,自然化解了龚沐云的尴尬。
只是,龚沐云摇头轻笑一声,不以为忤,也并不觉得尴尬,笑意温和的眼底似有流华,意态洒然。
这倒与夏芍悠闲淡雅的性情有那么三分相像。
没事,我只是来跟夏小姐探讨一下玄学易理的,平日喜爱研读易经的人,难得遇上有真才实学的,不请教一番,实在浪费了这缘分。
他颔首轻笑,这话听起来是对陈满贯说的,却听得徐志海脸色一变!他毕竟也算有些学问,自然知道《周易》在中国文化中的地位。
国家虽打击封建迷信,但从来没人敢站出来说《周易》是封建迷信,所谓的封建迷信,指的不过是那些用鬼神手段诈骗钱财的。
而《周易》本身却在国学中占有重要地位。
人家这是明摆着告诉他,夏芍是玄学方面的大师,与耍迷信手段的神棍不可混为一谈!徐志海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龚沐云走进店里,与徐志海擦肩而过,他自然没有与其打招呼。
徐志海此刻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才是最尴尬的那个人!主角都进了店里,留下徐志海和吴夫人在门口,围观的人群还不肯散去,安亲会的人员这才上前,把人给驱散了,之后便一左一右门神似的站在福瑞祥门口。
吴夫人被撂在一旁,没人再理她,她赶忙离这些凶神恶煞的男人远点,一眼盯住徐志海,一瘸一拐地过去,捂着肿得老高的脸颊,徐处长,你、你倒是管管啊!我光天化日的被人打了,你们这些政府工作人员就当没看见?吴夫人语气不好,声音却不大,一来她是不敢大声,二来她此刻胸口还闷疼,喘气费力,想发飙也发不出来。
徐志海只觉得今天倒霉透了,都是这个没事撒泼的女人的错。
但他又不好拉下脸来,只得又打起了官腔,吴夫人,你这个事归公安管。
我不在其位,也谋不了这个政。
你是当事人,你可以选择报警,申请伤情鉴定。
报警?报警有用么!她老公刚被公安抓走,她再惹上官司,谁来活动关系?都怪这个徐处长!没事打什么官腔!要不然,她会误会那个姓夏的小姑娘吗?两个人内心互相埋怨,夏芍、徐天胤和龚沐云三人却没有一会儿便走了出来。
吴夫人一看见徐天胤,就像受伤又受惊的兔子一般,躲去老远。
安亲会的人把黑色林肯开过来,龚沐云上了车。
而徐天胤也把车子开过来,下车开门,示意夏芍上车。
直到这时,徐志海才赫然发觉,徐天胤开着的竟是辆特别款的红旗车!政府的工作人员,自然知道红旗车的意义,他不禁震惊地看向徐天胤,想起他那番处长算是个什么官的话,不由心头直跳。
这位,难不成……有什么来头?正惊疑间,夏芍却是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徐处长。
她姿态闲淡,唇边虽有笑意,眼底的笑却微凉。
记得以前过年过节,两家走动的时候,她还称徐志海为徐叔叔,自打两家不太来往了以后,这声叔叔她便不愿意叫了。
徐志海自是发觉这称呼的变化,心下微凉,但见她这份气度,不由开口,夏小姐……这称呼一出口,徐志海自己都是一愣。
这跟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少女,不说从小看着她长大,但至少以前过年过节的两家还来往。
若是说起来,夏芍在他面前,那是实实在在的小辈。
现在他竟然不自觉地称呼其为夏小姐?她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份气度?两家不怎么来往了以后,老夏家发生过什么事?一个平平凡凡的百姓家庭,怎么就出了个玄学大师?这里面到底有几分可信度?徐处长刚才有句话倒是说得挺对。
夏芍笑容浅淡,意味却是深长,父母辛辛苦苦把子女教养长大,有些事,为人子女的是不该做。
不然,少不得要连累父母,更叫父母脸上无光。
这话您跟我说了,我就还给您。
希望您回去也要把这番道理多教给自己的女儿才是。
徐志海一愣,还没问是怎么回事,夏芍却懒得解释,她坐进徐天胤的车里,两辆轿车便驶离了福瑞祥门口。
两辆车没往十里村去,而是先去了亿天俱乐部。
表面上看,龚沐云请夏芍和徐天胤进了俱乐部,实际上,三人却是从俱乐部后头一处隐秘的车库出来,坐上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轿车,这才往十里村驶去。
一起跟着去的还有齐老和安亲会的左右护法,郝战和华晟。
到了十里村半山腰的宅院门口,两辆车子停下,齐老从车里下来,见了夏芍便是大笑着说道:夏小姐,你藏得够深啊!堂堂玄门当家的嫡传弟子,居然亲自打上安亲会为父讨说法,你真是、真是……你要是早说一句,咱们不就不用打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夏芍一笑,齐老还是叫我丫头吧,这声夏小姐的称呼我可不敢当。
这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江湖上不论年纪论辈分,你这辈分够高的啊!齐老这话可不是恭维,江湖上确实对辈分看得极重。
玄门至今还传承着老一辈江湖的规矩,门派里弟子虽然不多,但是对辈分很是重视。
就拿玄门的三规六戒来说,一不准欺师灭祖,二不准藐视前人。
这两条排在最前面,可见对辈分的重视程度。
玄门的辈分,有七字——玄、宗、仁、义、礼、智、信。
只有掌门才是玄字辈,四位长老是宗字辈,长老收的弟子则是仁字辈,而弟子若是再收了弟子,则是义字辈。
以此类推。
夏芍是玄门掌门唐宗伯亲收的嫡传弟子,辈分极高,排在宗字辈,跟长老是一辈的。
以当今江湖大佬的辈分来说,唐宗伯跟安亲会、三合会的老爷子是一辈的,夏芍则跟龚沐云是同辈。
齐老虽然年纪已过五旬,在武林上也算泰斗般的人物,但论辈分论影响力都不敢跟唐宗伯这些大佬比,在夏芍面前,他自然就算不上辈分高。
私下里,您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听着确实不习惯。
这话夏芍倒是出自真心,论年纪的话,对方确实是长辈,尊敬是理所应当的。
齐老笑着摆摆手,显然不会真这么叫,但神色看起来却是极喜爱夏芍。
今天来见唐宗伯,夏芍只是引荐。
龚沐云早就查出唐宗伯住在这里,只不过身为晚辈,他贸然来访有些不妥,这才到了福瑞祥,请夏芍引荐前来。
而唐宗伯最终也是答应见他。
一行人进了院子,少不得一番打量,夏芍和徐天胤带着龚沐云进了书房,齐老、郝战和华晟在外面等。
龚沐云年少时也是见过唐宗伯的,一别经年,两人相见,自是一番感慨。
唐宗伯连道了三声好,叹道:沐云也是长成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也确实是老了。
唐伯父。
龚沐云恭恭敬敬给唐宗伯行了个晚辈礼,目光却落去他坐着轮椅的双腿上。
当年,若不是龚老爷子请唐宗伯去,他也不会跟余九志斗法,更不会落下如此伤残。
唐宗伯看出龚沐云的心思,摆手道:不是你父亲的错。
对方有心害我,怎么都是会下手的。
两人很快便谈起了当年事,夏芍一见,便起身告辞回家。
毕竟今天不是周末,她已经在店里耽搁了一阵,如今又回来了山上,再不回家,父母就该担心了。
因为要赶时间,夏芍便没拒绝徐天胤送她回家的要求。
她家住的老旧小区,当年父亲厂子里分配的房子,如今已经老旧,更别提保安之类的了,那根本就没有。
夏芍不是没有想过给家里换套房子,但她经商的事,家里一直不知道。
如今她临近中考,这事不合适现在透露,不然父母亲难免担忧她的成绩,家里亲戚知道了,也一定多嘴多舌地不消停。
父亲这些日子,腿伤还在养着,她就更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再叫父母操一分心。
这些事,等她考试完了,再跟父母坦白吧。
未免让邻居们看到她从陌生的男人车上下来,夏芍特意让徐天胤把车子停在了离小区有段距离的路边。
车子一停下,徐天胤便倾身过来,夏芍着实一愣,却见徐天胤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安全带上,伸手过来,亲自帮她解开。
他做这些事时,目光极为认真,不像是有些男人为了博取女人的好感,而故意展示的绅士风度。
他的动作自然而认真,并没有送她下车,似乎知道她想要避着人,只是坐在驾驶座上看她。
车里光线昏暗,男人冷峻的轮廓添了几分朦胧,两人在幽闭的车子里,深邃的瞳眸里似有一团幽光将她定凝。
夏芍在他定凝的视线里慢慢凑近,眸中笑意盈盈,问:师兄,来个离别吻么?徐天胤望着她,看出少女眼底戏弄的光,她欺近他,不怀好意的笑,明显想要看他好戏。
思及他们自从相认,她似乎总喜欢出言逗他,徐天胤不由眯了眯眼。
你确定?他话音未落,人已出手!他出手快如疾电,黑色的身影在狭窄的车厢里也犹如猎豹一般,夏芍离他本就近,发现不妙,疾退之间还是被他大手一捞,捞住腰身,指尖往她腰间一点,夏芍腰身使不上力的工夫,徐天胤已是一个半翻身,将她压在座位上,矫健的长腿制住她的双膝,一手制住她腰身,一手制住她两只手腕,黑云罩顶一般俯视她。
他唇角不由勾起浅淡却危险的弧度,眼底也有笑意,你想吻的话,我不介意。
夏芍微微一挑眉,显然对他突如其来的反击有些惊讶,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腰间和手腕震开一道暗劲,一只手从徐天胤掌中走脱,疾点他大腿内侧!徐天胤让开,制住她腰身的手不放开,腿却是一让。
夏芍双腿一得了自由,脚尖立刻刁钻地在徐天胤脚侧一勾!两人在车子里一通乒乒乓乓,弹、扫、挂、崩、踢、点,很难让人想象,这么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是怎么打的,就只见得两个人越打眼神越亮,唇边都挂着笑意,眼底都有激赏之色。
这不由让两人想起前不久在巷子里打的那一架,当下便对视一眼,手上招法更快!突然,夏芍一个皱眉,腰身一弓,惊呼一声,啊!徐天胤一愣,也正是这一愣的工夫,车门啪嗒一开,夏芍霍地向外一仰,敏捷地翻了出去!待徐天胤在车里抬起头来,夏芍已是站在车外,整了整衣服,笑盈盈冲他抱了抱拳,眼神挑衅,意味很明显——你中计了!她冲他挥了挥手,转身便悠闲散漫地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徐天胤却仍旧没将目光收回来。
他在车子里默默坐着,直到天色黑沉,远处大路的街上亮起了路灯,他才发动了车子离开。
这天之后,夏芍便忙碌了起来。
起因与吴玉禾被捕的事有关。
他因猥亵未成年少女、聚众淫(禁词)乱和吸毒的罪名被批准逮捕,在东市上层圈子里像刮了一阵惊风,许多被他邀请参加过这些龌龊事的人都躲了起来。
被他猥亵的少女的家长自然是要求巨额赔偿,这些赔偿的钱对吴玉禾的身家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
但吴玉禾的牢狱之灾却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到头来,最可惜的便是他的古玩行。
古玩这一行,不是内行人可是经营不起来的。
吴玉禾的妻子不懂这些,独生子又不成器,家里亲戚虽然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家,可谁也不懂这一行。
夏芍得知此事后,便打起了收购吴玉禾的古玩行的主意。
陈满贯得知她的想法后,犯了难,我算了算咱们的资金,这些日子赚的不少,收购吴老板的古玩行刚刚够。
但是东市不是只有福瑞祥一家古玩行,盯上吴老板古玩行的人也不是只有咱们。
听说省内也有古玩商瞄上了这边。
恐怕,到时竞争很激烈不说,我就怕到最后就算咱们给的价钱合适,吴夫人也不一定同意咱们收购。
上回在店里,夏芍和那位吴夫人可是闹得不太愉快,那之后她虽再没敢来,可指不定有多怀恨在心。
夏芍听了却笑了,陈伯伯,你倒是变得实诚了。
什么时候收购的事,还讲究个对方同不同意了?咱们又不是恶意收购,该给的一分也不少她的。
她要是跟咱们有仇,不想叫咱们收了去,咱们不叫她知道不就成了?夏小姐的意思是?我之前让你留意拍卖公司的事,你不是说,已经留意到合适的经理人和拍卖师了么?陈满贯恍然大悟,脸色有惊喜的神色,夏小姐的意思是,我们以拍卖公司的名义?夏芍点头,上回你带到店里来的那位孙经理,我看着就不错。
他面相早年虽时运有些不济,但只是属于时运未到。
我观他中庭较长,鼻端嘴宽,属于踏实肯干的类型,是做生意的面相,且比较会处理人际关系。
而且,坐相端走路直,福厚禄旺,后半生稳定安康。
这个人,可以用。
陈满贯听了忍笑道:夏小姐,我老陈算是明白了,敢情跟着您,连员工面试都省了,直接看看面相就知道可不可靠了。
我只是作为参考,其实我最看重的,还是他在经理人这方面的能力。
他要是没有这能力,面相再合适,咱们用不着也是白搭。
职业经理人,在1997年的时候,跟拍卖公司一样,在国内都不太多见。
这位孙经理,名叫孙长德,年幼时跟着父辈移民美国,但在美国过的却是清贫日子。
他年少发奋,在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成为了一名职业经理人。
但华人在美就职多少会遇到一些阻力,孙长德的心性也属有血性的,一气之下便回了国。
可是国内对职业经理的认知这时候还比较少,他四处碰壁,最终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在东市这个刚刚开始发展的城市遇到了机遇。
他对夏芍想成立拍卖公司的想法非常感兴趣,毕竟拍卖公司在国内还不是遍地都是,能有这种想法的人,至少意识还是比较超前的。
只是令他惊讶的是,有这种想法的人,竟还是个在读书的少女。
但当孙长德得知,福瑞祥古玩行的真正老板竟也是这名少女时,他激动了!年纪轻轻就有敢创业的魄力,这即便是教育不一样的美国年轻人里,也是不多见的!他觉得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好像明白了这么多年自己郁郁不得志,到底是在寻找什么!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一个可以亲手创造出来的奇迹!这个奇迹,终将会震惊世人,成为一个帝国!虽然现在,这个帝国还小得可怜,但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一天!孙长德虽然年龄比夏芍大了将近二十岁,但两人却是一拍即合。
1997年底,华夏拍卖公司在东市成立。
公司一成立,孙长德便着手收购吴玉禾的古玩行。
这个时候,东市有实力的三家古玩行都已经跟吴夫人有过接触和商谈。
但,吴夫人是个记仇的性子,这些人,平时跟自己老公称兄道弟,出了事却谁都闭门不见。
现在看他们家要垮了,出来想以低价收购她家多年积蓄的古董谋取暴利?门都没有!吴夫人软硬不吃,这三家古玩行跟她软磨硬泡了两个月,还是不见结果。
这时,省内一个很有名气的古董商找到了吴夫人。
这古董商名叫杜兴,据说有点黑道背景。
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听说是个不要命的主儿,凭着勒索恐吓打下的家业,后来倒腾古玩,狠发了一笔财。
杜兴来到东市后,可不管吴夫人吃软还是吃硬,他在道儿上混了这么多年,人脉也广,直接雇了几个小混混,先把吴家的儿子给狠揍了一顿,然后再找了几个人,三天两头去吴夫人家里骚扰恐吓。
吴夫人见儿子被打了,终于是怕了。
正当她考虑服软了的时候,孙长德找到了她。
孙长德来的时候,直接带了两名鉴定人员和一名房地产评估师,开出的条件很优厚。
古玩行的东西他们会有专门的鉴定人员进行鉴定评估,连吴夫人想要卖掉的吴家几处房产都给可以给她进行评估,安排拍卖。
吴夫人眼前一亮,她确实是想要把吴家的几处闲置的房产也卖掉。
她这么急着处理古玩行和家中房产,自然是防范吴玉禾的几个兄弟。
一开始,她对八竿子打不着的拍卖公司找到自己的事很稀奇,但是听过孙长德开出的条件之后,她便着实惊喜了一把!古玩行被收购的价格哪一家给出的价码都差不多,但这家拍卖行却可以再房产等一些方面帮自己很大的忙!而且,她也有些私人首饰,想必这家拍卖公司也可以接手帮忙评估、拍卖。
吴夫人动了心,很快便决定把古玩行转手给孙长德,她也不是傻子,自然怕杜兴来闹事,因而早早就决定卖了这些东西,到外头躲一阵再回来。
两个人暗地里签了转手的合同,第二天吴夫人就带着儿子跑路了。
她是跑了,但吴家的古玩行被收购了的消息,却风一般传遍了东市!谁出的手?谁干的!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块肥肉会被杜兴吞下的时候,华夏拍卖公司的出现,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拍卖公司?这新兴的公司对东市的上层圈子来说,虽然是不陌生,但却绝对是新兴事物。
一家拍卖公司,收购古玩行做什么?在大部分人惊奇的时候,有些商场里摸爬滚打的老狐狸想通了其中的关联,顿时一拍脑门子,哎呦一声叫!这是谁想的好主意?今年夏天的拍卖会上,众人都见到了古玩拍卖的巨大潜在市场。
这些古玩,大多来自藏家个人,或者是由古玩行送拍。
而拍卖公司就靠着收取一定比例的佣金来赚钱,这个比例可不少,据说艺术品拍卖收取的比例可以高达百分之十到十五!这已经是很大的利润了。
可是,如果这些拍卖会上的古玩,都是拍卖公司自己的呢?那不是代表,竞标拍卖下来的利润,都是自己的?华夏拍卖公司低价收购了吴氏古玩行,里面的古玩都是以最低价收购的,要是在把这些低价收来的古玩放到拍卖会上高价拍卖,那利润得有多高?这个孙长德是什么人?好精巧的算计!这个孙长德是什么人!这句话,很多人都在问,杜兴也在问。
酒店豪华套房里,酒瓶子碎裂的声响,让跟着杜兴从青市来这一趟的几个下属都禁不住寒颤。
给老子把这人找出来!老子倒要看看,谁敢抢老子的肥肉!一脸络腮胡、相貌凶狠的杜兴怒道。
几个手下赶紧应声,就要离开。
等等!杜兴眼底精光一闪,先给老子查查这小子什么来路,查明白了再回来告诉我。
这杜兴身量中等,其貌不扬,甚至称得上貌丑凶恶,但却也有点精明心思。
拍卖公司是新兴事物,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这行的发展潜力,但却没多少人去开这么家公司。
为什么?因为拍卖公司拼的是人脉。
你光有拍卖品没用!能不能邀请到社会各界的名流,能不能聘请到那些眼高于顶的专家,能不能宣传到位,能不能顺利举办起拍卖会来,这些靠得都是人脉!所以,杜兴才没有贸然找孙长德的麻烦,他得先看看他的背景。
但没想到的是,三天后,手底下的人带回的资料叫他极为恼火。
孙长德不是东市本地人,虽是归国华侨,却无权无势,在东市没什么门路——就这么个人,抢了他到嘴的肥肉?杜兴气笑了,眼一眯,眼神发狠,好!好!这小子既然手敢伸这么长,伸到老子这里来!老子就剁了他的手!杜兴年轻的时候凭着一股狠劲儿,在社会上也算打出一些名气,结识了不少人。
他在东市也认识不少人,其中关系最好的要数安亲会东市堂口的一个小头目,名叫李新。
这天晚上,杜兴热情地请了李新到了东市新开的一间星级酒店,要了贵宾间。
两人都各自带了几个兄弟,一群人围坐一桌,吃喝了起来。
席间,李新听了杜兴说的情况,当即就笑了,还有这种人?我这两天也听说了。
自古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人在东市没根没基的,就敢干下这种抢肥肉的事。
这不是愣头青么?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他的胆量。
我就是想教教他,在社会上混,光有胆量是不行的!李哥,你就说句话吧,这忙你帮不帮兄弟?你看你,你叫我一声李哥,我还能不帮你?李新想了想,反正孙长德也没权没势的,于是就点了头,行。
你告诉我他住哪里,这两天我有时间就带人过去,让他把刚弄到手的古玩行转给你,你看怎么样?哎呦,那敢情好!那就谢谢李哥了!之后还请李哥把人交给我,我得剁他一只手出出气!杜兴赶忙笑着给李新敬酒。
而就在一群人推杯换盏的时间,酒店大厅里,一名少女走了进来。
她进来后,直接上了二楼的一间贵宾包间。
刚一走进去,陈满贯和孙长德便赶忙起身,夏小姐来了?陈伯伯,孙哥,没叫你们久等吧?夏芍边笑边坐了下来。
如今已是寒假,自从成功收购了吴玉禾的古玩行,福瑞祥一夜之间已成为东市最大的古玩行,只不过,许多人不知道华夏拍卖公司和福瑞祥是一家。
陈满贯和孙长德早想庆祝一下,但夏芍之前一直没时间,如今好不容易放了假,两人这才在酒店订了包间,准备聚在一起好好庆祝。
今天刚刚放假,夏芍还没回师父那儿,今晚跟父母亲借口说跟同学一起出来逛逛,这才来了。
孙长德今年三十三岁,看起来却比这个年纪的男人还要老成些。
他五官平凡,但却很干净,一种干练沉稳的气质。
但只要一提到月前成功收购古玩行的事,他就忍不住有些激动,笑道:我至今还记得签下那一纸合约时候的心情,那真是……无以言说的激动啊!夏芍笑着摇摇头,刚想打趣他一激动起来就年轻了好几岁,目光落在孙长德脸上的时候,却是眉头轻轻一动。
怎么了,呃,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孙长德发现夏芍盯着他的脸看,不免尴尬地咳了一声,暗怪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管怎么说,眼前坐着的人可是他的老板。
哪知道,夏芍一开口,却是叫他一愣,孙哥,你有麻烦了。
唇色青暗,口角无棱,有人要害你。
什么?害我?孙长德这段时间自然知道了夏芍是位风水相师的事,他以前在美国打拼,知道华尔街那些大亨们都很信服风水大师,当知道夏芍有这本事后,很是惊奇了一把,此刻听到她这么说,脸色不由一变,有人要害我?陈满贯也是惊愣住,今天本是要庆祝一下,怎么一开场的情况是这样的?孙老弟来这不久,也没得罪什么人,谁要害他?陈满贯刚忙问。
就是因为来这不久,要害他的人才好猜。
夏芍淡淡一笑,眼神却有点冷,定是跟收购吴玉禾的古玩行有关。
这话一说,陈满贯和孙长德都是皱了眉头,觉得有道理。
正当陈满贯想问问她化解之法的时候,夏芍已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两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高义涛的声音,夏小姐?真难得,你会找我。
高老大公务繁忙,没事我怎么好打扰?夏芍笑了笑,便将事情跟高义涛说了说。
高义涛却在电话那头惊了惊,最近在东市闹得凶的华夏拍卖公司,是夏芍的?夏小姐,你放心。
既然公司是夏小姐的,我保证没人敢动贵公司的人。
我会传令兄弟们,留意有没有人雇佣帮会的人对你的员工不利。
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那好,那就谢谢高老大了。
夏芍说罢,便挂了电话。
陈满贯和孙长德这才知道她是给谁打的电话,孙长德有点震惊夏芍竟连黑道的人也认识,陈满贯却是淡定多了——东市地面的黑道老大算什么?安亲会的当家夏小姐都见过了。
给高义涛打过电话后,两人这才安心了不少。
孙长德这人胆量还说得过去,竟然一会儿就不把有人要害他的事当回事了,招来了服务员,张罗着上菜。
三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但菜品却是丰盛。
正当服务员陆续前来上菜的时候,隔壁的包间内,杜兴和李新带着各自的弟兄一大帮子人走了出来。
经过夏芍这边包间的时候,一名女服务员正好端着菜品进来,那女服务员身材火辣,纤腰翘(禁词)臀,杜兴一眼粘上去,眼神便跟着飘进了包间内。
这一飘进来不要紧,刚好落在了孙长德脸上。
杜兴虽然没当面见过孙长德,但他见过手下拍回来的照片,他对这个抢了自己油头的人记忆深刻,一眼便认了出来,当即大叫一声:就是他!陈满贯和孙长德正准备给夏芍敬酒,被他这一叫,两人手里的酒差点没洒出来!杜兴和李新这边十来个人却都是望进了包间,杜兴此刻脸色已是发狠,带人就气势汹汹冲了进来,好小子!叫爷爷在这儿碰见你了!他们一群人十来个冲了进来,孙长德从座位上起来,陈满贯当先怒声喝斥: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不关你他妈的事!给老子滚一边!杜兴一把捞住离自己最近的一瓶酒,抬手就朝陈满贯掷了过去。
幸亏陈满贯躲得快,那瓶酒砸在身后的墙上砰一声爆开,酒液带着碎玻璃渣子四溅,陈满贯和孙长德后脖颈和侧脸顿时就划破了几道血痕。
两人赶忙退后,但却都是第一时间就来到夏芍身边,把她从座位上拉开,挡在身后——在他们眼里,她不仅是老板,而且她年纪还小,还是个女孩子。
但就在两人把夏芍拉起来的一瞬,跟在杜兴身后进来的李新一眼瞥见夏芍,脸色忽然刷白!而这时,夏芍也已拨开陈满贯和孙长德,走去了两人前头站定。
夏小姐!两人一惊,都去拉她,却见她负手而立,气度淡定悠闲。
这不由令两人有些惊讶,一时间竟望了把她拉回来。
而对面杜兴等人也是被夏芍的气度所慑,都愣了愣神。
却听她淡淡问道:要找人麻烦,先得划出条道儿来。
我只问一句,你是否是安亲会的人?安亲会?杜兴还没见过在这种场面里这么镇定的女孩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顺口就答了,爷不是!怎么着?对面,少女缓缓点了点头,神情看起来依旧淡然悠闲,她甚至还叹了口气。
唉!我还以为,我要揍高老大的人两回。
幸好你不是。
夏芍点点头,笑眯眯抬眼,慢悠悠说道,既然你不是,那我就放心揍了。
☆、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六十一章 过年,中考既然你不是,那我就放心揍了。
夏芍这悠闲的语气让整个包间内的气氛都窒了窒,所有人还没针对这句话反应出点什么来,连好笑或是大怒的心情都还来得及生出来,夏芍便动手了。
她一挥手,一瓶未开的红酒呼啸着砸去,杜兴反应也快,当即便往旁边闪开。
红色酒液夹杂着玻璃碎屑,砰一声爆响,骤然四射,哗啦啦溅了一地,声音刺耳,几个躲闪不及的小混混都被波及,同样被玻璃碴子划破了脖颈和脸颊,看起来比陈满贯和孙长德好不到哪里去。
妈的!你他妈……杜兴嘴上骂咧咧,还没骂完,夏芍便一个翻身,直接从圆桌上头翻了过去!她动作奇快,身子在桌面上空似划过一道白色弧线,明明势如疾电,却形如流水行云,去势劲猛!身子尚未落下,杜兴已被她一脚踹了出去!这一脚带了暗劲,杜兴如何能抵挡?他猛地撞去墙上,顿时只觉头脑晕眩,胸腹翻疼,更惨的是,他跌下来的时候刚好跌在那一滩酒瓶子的玻璃碎渣里,露在外面的双手顿时被扎得惨不忍睹,鲜血直冒。
直到这时,包间里的人才反应了过来。
几名服务员惊惶地跑出去,杜兴带来的人大怒,纷纷叫骂着冲向夏芍。
停!停!都停手!场面大乱,不知是谁在喊停手,这时候哪里有人听?杜兴总共带了五六个人,一群男人围上夏芍,却跟小猫三两只似的,完全不够打,三两下便被她撂倒,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哀嚎着爬不起来。
杜兴也爬不起来,夏芍刚才踹那一脚实在是太重了,他现在倒在地上,明知身下是玻璃碴子,却硬是翻不动身,只觉得两眼发黑,胸口刺痛,差一点就会呕出来的滋味。
停手!这时,又听到有人喊停手,倒在地上的一群人这才循声望去,一见之下都是一愣——喊停的人竟然是李新。
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倒在地上的都是杜兴的人,而李新的人都站在他身后,一个没敢动。
杜兴此时还头晕目眩,看不清人,但他听出是李新的声音,当即便有气无力地喊道:李、李哥,快他妈……给兄弟报仇啊!就是这小子……妈的!这娘们……老子要废了她!废了谁?我他妈废了你!李新忽然怒气冲冲抬起一脚,就踹在了杜兴胸口!杜兴本就被夏芍踹了一脚,哪里还经得住这一脚,险些没睁着眼昏过去。
他咳嗽一声,差点没吐出血沫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新哪有心思跟他解释,他几步上前,对挑眉看过来的夏芍连番道歉,夏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我这朋友不是东市本地人,不知道那位孙先生是夏小姐的朋友,这才吃了熊心豹子胆。
兄弟们也不知情,要是知道是夏小姐的朋友,怎么也不会冲撞了。
您、您看……你是安亲会的人?夏芍问。
呃,是。
兄弟几个只是糊口而已,入不了夏小姐的眼,还请您高抬贵手。
李新就差作揖磕头了。
他入帮会的时间不久,也就三年多,但是却从来没听说过以前帮会里有下令整个帮会奉若上宾的人。
那天夏芍打进亿天的事,整个东市帮会的人都知道,但亲眼看见那天的事的却不多,他便是其中之一。
他亲眼看见夏芍从门口一路打上八楼,再被大哥请进会客室,最后完完整整走下来。
那天之后,帮会底下的小混混死了一个,有八人举家搬离的东市。
那天之后,帮里多了条帮规,谁惹这位夏小姐,帮规处置!那天之后,这位夏小姐的肖像至少帮会的每个人都看过,以防遇见她的时候不认识。
而他却是因为那天就见过她,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今晚一见到是她,他便心里叫苦,怎么他就这么倒霉,偏偏遇上了这尊大神!所以他才赶紧道歉,说明情况,希望她能放他们一马,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大哥。
不然的话,帮规处置,不死也得残。
没想到,夏芍只是点点头,便掏出了手机,喂?高老大。
她一说这几个字,李新便是脸色一白,身后的人也跟着一脸死定了的表情。
然而,却听夏芍继续道:我找到那个人了,不是帮会里的,你不用叫下面人忙活了,多谢。
说罢,夏芍挂了电话,李新几个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阵儿,几个人脸上才有了点活人气息,感激道:多谢夏小姐高抬贵手!兄弟几个记着您的情了,日后若有需要我们几个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哥儿几个赴汤蹈火,绝对不带推辞的!夏芍轻轻点头,神色淡然,不知者不罪,没什么。
你们可以把他们带走了,以后让他们少来东市。
李新立马应了,赶紧带人把杜兴和他的几个兄弟给拖走了。
这些人还挺会办事,走后把酒店的经理也给安抚了,砸坏的东西也赔了钱,又叫酒店另外开了间贵宾间,把夏芍三人原先点的菜重新又点了一遍,且买了单,这才走了。
夏芍和陈满贯、孙长德三人换了个房间,再坐下来面对着一桌子菜时,两人却明显不是原来的感觉了。
他们两个都没想到,夏芍竟然身手这么好!老板,您无所不能么?夏芍不知两名员工的心思,她正对着一桌子价格不菲的菜叹气。
陈满贯和孙长德以为她经过了刚才事,没有胃口。
夏芍却叹气道:我是心疼那一桌子菜,好好的,就这么糟蹋了,浪费多少粮食。
陈满贯:……孙长德:……老板,您关注的重点歪了吧!寒假,夏芍雷打不动的习惯,第二天就回了十里村。
徐天胤过了年就要回京城了,他在山上住的时间已经不多,夏芍便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山上宅院里,没事跟师父斗斗嘴,拉着师兄去后院梅花桩上过过招,日子有趣得很。
这个有趣,自然是夏芍发现了徐天胤的一些有趣的习惯。
他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在师父院子里打坐。
院子按照七星种了七棵大树,他周一到周末,每天换一棵树。
给师父准备的早餐里,周一必然有燕麦,周二必然有牛奶,周三一定是豆浆,周四红豆粥周五绿豆粥周六米粥,星期天是八宝粥!当夏芍发现他这个习惯时,不由咬唇,憋笑憋了好久——要不要这么死板?虽然师兄你会熬粥我感到很惊奇,但是你要不要这么机械化地像在重复方程式?你不觉得师父很可怜吗!夏芍玩心大起,曾试着打乱徐天胤的习惯,她周一抢了他打坐的第一棵树,周二把他赶去第三棵,结果他没什么不适,也不反抗,乖乖去她指定的树下打坐。
但等到夏芍有事回家了一趟,回来后发现,他的习惯又回来了……对此,夏芍感到有些有趣,她觉得师兄是个外星体,需要研究。
但是,她却没太有研究的时间,因为,很快便过年了。
过年前一天,夏芍的父母亲和叔叔婶婶都回到了老家。
这些年,家中还是老习惯,李娟年二十九一大早就回来,帮着婆婆江淑惠忙里忙外,两人一天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傍晚,小叔和妯娌才带着女儿回来。
夏芍的堂妹夏蓉雪过了年才六岁,生得白皙的脸蛋儿,小包子似的,特别的可爱。
就是胆子小了些,害怕生人,不太爱说话。
这模样和性格都跟夏芍前世小时候很像,而且这性格的养成也跟爷爷夏国喜重男轻女有些关系。
夏国喜原本一直盼着小儿媳能给老夏家生个孙子,结果一生出来还是孙女,他便看小儿媳也不怎么顺眼。
蒋秋琳的性子向来不是个受气的,她见公公总是挑自己的刺儿,因而这些年来没事从不回来看望老人,连带着夏蓉雪也很少见到,除了过年过节,夏芍基本看不见这个小堂妹。
小叔夏志涛去年刚和人合伙做起了建材生意,财源滚滚,家中有了点积蓄,腰板也直了,以往一回来就搓着手笑呵呵哭穷,跟老人要点钱花。
现在一回来就笑着说道:爸妈,大哥大嫂,我生意忙,回来得晚点,你们别介意啊。
他一边说便一边呼喝老婆,快点去帮妈和大嫂的忙!没点眼力劲儿!蒋秋琳瞪他一眼,撇撇嘴,却嘴角勾起笑意,慢悠悠整理自己的皮草外套,我这不是刚进家门么?你总得叫我换件衣服不是?这年头流行皮草,街头很多皮衣店,过年的时候很多人都喜欢买件皮衣穿穿。
但这皮衣的价格可不便宜,要个四五千块钱,这在1997年的时候,对普通百姓家里来说,也算奢侈品。
蒋秋琳有意显摆她的皮草外套,李娟正围着锅台转,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向来勤俭持家,自然不会买这么贵的衣服,而且她觉得这么贵气的衣服,自己穿也穿不出那贵妇的气质来,索性不羡慕。
如果夏芍此时知道母亲的想法,一定笑着挑眉——这是贵妇的气质?这是暴发户的气质!夏芍暗笑着摇头,她一直觉得穿衣以舒适度为上。
她就从来没想过给母亲买这种衣服,尽管她此时的资产,莫说一件皮草了,把整个东市的皮草店买下来都不成问题。
但那又如何?这些衣服不适合母亲,买了也不美。
穿衣要舒适简洁、适合自己的,才是最美。
她心中早想给母亲买件衣服,只是在母亲眼里,她现在还花着家里的钱,倒是买衣服的钱哪里来的,还得跟二老解释。
还是等考试结束后,把自己的事跟父母亲交代了,然后给家里换套房子,再劝母亲把工作辞了。
她劳累了这么些年,也该歇歇、享享清福了。
过年南北方的习俗不一样,夏芍家在北方,按照当地的习俗,除夕夜要吃饺子,而且通宵不眠。
年夜饭之后就开始在村子里挨家挨户拜年了。
夏芍这些年却是习惯了一陪家人吃完年夜饭,便去山上陪师父。
师父腿脚不方便,饭菜他虽是自己能做,但夏芍只要一想到他膝下无儿无女,过个年冷冷清清,便心中酸楚,也就更加地孝敬老人家,总想着多陪陪他,让他不说儿孙满堂,但也可承欢膝下。
今年徐天胤在山上,两人在过年前就早早去城里置办了年货,夏芍更是早就包好了饺子给师父送去了山上。
今年两个徒儿都在,唐宗伯格外的开怀,已经多年不饮酒的他喝了不少,之后便坐着轮椅到门口,看着夏芍拉着徐天胤到院子里放烟花。
徐天胤这种孤冷凉薄的男人,跟烟花这类灿烂热烈的事物完全不搭调,他只是站在夏芍身旁,像一尊华丽貌美的人雕。
还好,这人雕会动,在夏芍要点燃烟花时,从她手上把火接过来,点上后护着她退后,在烟火升空后,看着她脸上的笑颜,他站在一旁,继续当人雕。
直到夏芍看够了烟火,徐天胤才转去后院,回来的时候,摊开手,给。
夏芍目光往他掌心一落,眼神难得亮了亮——好漂亮的玉簪!徐天胤手上的,是一支雕工细致的白玉簪子,形态极美,是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狐狸。
眯着眼,意态慵懒,头枕在尾巴上,尾巴尖儿被延伸出来,做成了一支发簪。
这玉一看就是老玉,年代颇为久远,外头有一层微黄的玉皮,但却不妨碍簪子的美观,反而有种岁月的古韵,小狐狸也似穿着一层微黄的外衣,丝丝金缕,毛发分明,极富灵气与神韵。
夏芍接过来,心中喜爱。
老玉比新玉难寻,难鉴定、难估价,且有价无市。
而且,这支玉簪一看就是件法器!簪子在吉气充盈的地方蕴养过,戴在身上有趋吉避凶的好处!只是……夏芍抬起眼来,略微纠结,师兄,你为什么要送我狐狸?风水术里,狐狸可是招桃花的,而且就属这白玉狐狸法力最大。
而且,这东西还是件法器,这是要让她桃花满天飞?徐天胤用他那黑白分明的眸看着夏芍,我雕的,我养的。
嗯?我的元气。
徐天胤笑了一下,短暂,却唇形优美。
他走到夏芍身后,观摩了一下她的头发,接着便动起了手。
夏芍没注意他的动作,只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一转头,挑衅笑问:你雕的,你养的,你的元气?你是想当我的桃花?你落了两个字,正宫。
徐天胤接过夏芍手中的玉簪,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不小心触及她温热的脖颈,微凉。
夏芍好像重新认识了身后的男人,她突然间发觉,他还是不笑的时候好,他笑起来,十足恶劣的意味。
等到她脖子发凉,感觉出冷意来,她才愣了愣,用手一摸自己的头发,竟然绾了起来。
她着实怔愣了下来——两世为人,她内心曾是一个十足的小女人,有着每一个女人都有的梦想,希望有一天,会遇见她的嫁,亲自为她绾起长发。
但她的嫁,前世没有遇见。
也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她对这份心思付之一笑。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即便没有这样的人,人生还是会继续,该嫁的年纪也还是要嫁。
平凡的人生的无奈,大多数女人的无奈。
但这一世,自从心性改变了不少,她也豁然开朗。
何必无奈呢?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其中有一苦,便是求不得。
既然求不得,不如不求。
遇到了,是缘。
遇不到,那就孑然一身,去求别的。
为父母,为自己,人生有太多的事可做,不是非爱不可。
这一世到如今,夏芍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而且她已过了小女生期待恋爱的年纪,对她来说,每一天都看着自己走得更高更远,每一天看亲眼看着自己和前世不一样,是一件极有成就感的事。
她喜欢这种成就感,恋爱早就被她抛去了九霄云外。
可是,老天就喜欢戏弄人,在她把感情的事不放在心上的时候,难不成,缘分便到了?徐天胤,她的师兄,这个她只是有些感兴趣,却并不了解的男人。
只知道他看起来冷漠,内心却是重情,看起来孤高,却很会照顾人,看起来应该是个死板的人,却会耍点小心思,竟然送她一只风水狐狸,意图要成为她的正宫缘?更重要的是,在这除夕的夜晚,他亲手为她绾起发,在她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圆了她前世的梦想。
难道,师兄真的会是她今生的缘?这个问题让夏芍很久都不曾波动过的心湖起了一丝波澜,也让她难得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去想,新年本该享受喜气洋洋的气氛,她却全把时间败在这上头了。
一连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个结果来,徐天胤却是要回京城了。
夏芍看得出来,他出身官门贵胄,这样的家庭,允许他在外地过年是很不可思议的。
她记得秦瀚霖曾提到过要他回去任职的事,虽然没提是什么职位,但夏芍在徐天胤离开东市的一刻,却是豁然开朗。
不可否认,两人确实挺有缘分,但有缘也不一定能走到一起,这就是现实。
别的不说,两人的家庭背景就相差太大,她对此虽然没有自卑,但是民间所说的门当户对也不是没有道理。
门户相当,代表的是阅历、见识、经历相当,价值观相当,这会令两个人的感情减少许多摩擦,也就对感情的维系有好处。
现在,还不是她考虑这问题的时候,无论是她的年龄,还是两人之间的感情,都还没到那份儿上。
上辈子在公司摸爬滚打,夏芍明白一个道理:想要获得更好的,只有你自己更好。
女人永远好对自己好一些,把时间花费在找男人上,不如把时间留给自己,强大自己。
夏芍一笑,冲徐天胤挥挥手。
后视镜里,少女笑容悠闲洒脱,双手放在裤袋里,在看见车子开远后,笑着转身,慢悠悠走开。
车子里,男子盯着后视镜少女的背影,剑眉微蹙,眼眸渐深。
接着,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手机那头传来秦瀚霖惊喜的声音。
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直接忽略秦瀚霖的聒噪,徐天胤道:任职的事,我决定了。
徐天胤回京城后,夏芍把心思放到了中考上。
还有半年考试,她虽然是成绩不错,课程对她来说也一直挺简单,但她还是不愿意松散。
一开学的时候,班级里却是发生了一件事——徐文丽转学了。
徐文丽的转学,可谓不声不响,连跟她最要好的赵静都不知道。
当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宣布徐文丽转走了之后,班里一片哗然。
好端端的,就快中考了,怎么这时候转学了?谁都不知道,徐文丽不仅是转学这么简单,她是举家搬离了东市,没人知道他们家搬去了哪里。
这事其实还要从那天徐志海和吴夫人在福瑞祥门口的一场闹剧说起。
自从这件事之后,当天徐志海回到家里,便把女儿叫来跟前问了一句话:你老实说,你有没有得罪夏芍?徐文丽心下又惊又怕,她以为父亲知道了她找人打了夏芍父亲的事。
但她却不敢承认,一番装傻充愣,这才发现,其实父亲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很想知道,既然这样,父亲为什么突然问起夏芍了?但她却是不敢多问,就怕引起父亲的怀疑。
徐志海见女儿不承认,便叹了口气。
他怎么会看不出女儿撒谎的表情?只不过他觉得可能只是同学之间的一点小矛盾,这种事学校里常有,自己的女儿顶多就是跟夏芍合不来,还能再有什么事?想起夏芍说的那番话,徐志海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但这天之后,徐志海发现他越发倒霉。
原本因为妻子车祸住院的事,他一边照顾妻子,一边上班,精神上就有些疲累,而且是特别容易累!在工作上,他也就难免出点小差错。
以前都不太要紧,可是领导却好像忽然盯上他了,总是抓着一点小错上纲上线,会议上被点了几次名,公开批评。
这让当了几年处长,也算有点脸面的他来说,丢尽了人。
一开始,徐志海还安慰自己,毕竟是他出错在先。
可是,后来他发现领导根本就是有意找茬。
连他的下属犯的芝麻绿豆大点的小错,都被上纲上线成他领导不力!终于,在过年前,他又被抓了错处,这回竟然被免除了秘书处处长的职位,给他调去了东市底下的小乡镇里,任小小的办事员!徐志海自从工作开始,一直仕途平稳,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挫折,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而妻子也是在养伤病的期间,经理的位置被下属顶替了去。
她本就心情不好,一听说老公遭到了贬黜,更加受不了,整天哭闹。
夫妻两人为了这件事一天吵到晚,年都没过好。
过了年之后,徐志海觉得在东市是没脸待下去了,再不愿意去小乡镇里也得去。
尽管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去任职,让妻子女儿继续在东市生活。
反正离得不远,周末和节假日他回来就行了。
但徐志海的妻子却觉得没脸,东市都是认识的朋友,这还能出门见人么?徐文丽更是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原本她有一个身为处长的父亲,在公司里任经理的母亲,家中条件富裕,受同龄人羡慕和簇拥,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么下去。
可这些东西……怎么说没就没了?让她转去乡下读书?她才不要!可是不要又能怎样?难道要在班里被人嘲笑?徐文丽和母亲两人哭哭啼啼,再不愿意,也还是跟着徐志海一起去了下面的乡镇。
一家人搬走了,却连个朋友也没好意思通知。
徐文丽转学了,赵静没了玩伴,没人在背后鼓动她,她更不敢再找夏芍的麻烦,因为她家里也不消停。
父亲住院,母亲对公司的事不熟悉,生意被抢了大半,等父亲从医院转回家里休养时,公司已经元气大伤,恢复不过来了,只能维持。
好在他们家还有赵家民窑的股份,只不过天天要看大伯母冷嘲热讽的脸。
赵静这段时间觉得实在是太累了,发生了好多事,她也没什么在别人面前炫耀,或者嫉妒夏芍跟元少关系好的事了。
夏芍却是在徐文丽一家搬走后,夜里去了一趟她家原本的小区,把风水阵给解了。
毕竟,她不想害到这套房子以后的主人。
从徐文丽家里出来时,夏芍也顺道去了赵静家的小区,把布在她家外的风水阵也一并解了。
父亲的伤已经养好了,她们两家也已得到了惩罚,这件事就此了结。
之后,夏芍便安心备考,她把福瑞祥古玩行和华夏拍卖公司的事,交给陈满贯和孙长德打理。
八月份有第二届夏拍,政府正在招承办的拍卖公司,夏芍对此志在必得。
今年夏拍,李伯元还会从香港过来,他盼福瑞祥里的那只青花大盘盼了很久了。
今年的拍卖会,福瑞祥和华夏的名气要一起打响,在业界狠狠地震上一震!夏芍交代孙长德,如果有政府方面搞不定的人际关系,可以给她打电话。
毕竟,现如今东市上层圈子那些政商要员,没找她看过风水运势的还真不多。
人脉方面,她不发愁。
去年的夏季拍卖会之后,国内一下子涌出了几家拍卖公司,今年都盯着东市,竞争可谓不小。
孙长德在东市虽然是无根无基,但他在人际交往方面的手腕也算不错,自从华夏拍卖公司成立,他便笼络了不少市政要员。
这些人在这政府招商的时候,自然就派上了用处。
但竞争对手们也各有人脉,竞争方面还是很激烈。
在这中考的关键时候,夏芍不想太多分心,为了避免在拍卖公司成立之初杜兴那样的事件,夏芍知会了高义涛,又对那些请自己看风水运势的政商要员透了个口风。
她没直接透露华夏是自己的公司,但她话里却暗示孙长德能力不错,能带动起东市的经济发展来。
这话那些老狐狸们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这孙经理走了夏小姐的后门啊!一群老家伙们心中有数了,事情就基本定了下来。
不出所料,华夏拍卖公司果然拔得头筹,成功获得了举办第二届东市夏季拍卖会的资格!承办资格到手之后,后面的事夏芍就放手叫孙长德去做了。
这之后,夏芍抛开公司的事务,乖乖当起了备考的学子。
不过,身为风水师,在能用风水的时候不用,实在有点浪费资源。
于是,夏芍姑娘眼眸一弯,笑容满面地找到家中的文昌位,布了个独占鳌头的风水局。
在家中布风水局,首先要考察的就是房屋的坐向。
坐向是风水局的基本,找不对方向,局就没法布,布了也不准。
这个坐向,不是通常意义上指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风水上的坐和向有独特的说法。
坐方指的是背靠的方向,向方指的是面对的方向。
打个比方,坐在椅子上,背靠的就是坐方,面朝的就是向方。
但这只是打个比方,实际在考察房屋坐向的时候,却是很复杂。
因为,现代建筑的样式,实在是太五花八门了。
风水是讲究气口的,即吸纳一方气场的口子,作用重大,关系到一栋建筑的兴衰!古代的时候,地少人多,因此传统宅院占地广,通常以大门为最大气口,也就是以门为向。
所以,坐向也就好判断。
但现代社会,土地寸土寸金,很多都是单元楼、复式楼房,还有一些前卫的奇形怪状的建筑。
这些建筑不像古代建筑,没有明堂,气口通常不在大门,要判断坐向,考验的就是风水师的功底和经验了。
夏芍对自己家中的坐向自然是了如指掌,她找好了方向,这才断出了文昌位的所在。
文昌位住宅坐向不同,位置也不同。
倘若摆错了位置,风水局自然没有效果。
夏芍家中坐向是坐西向东,文昌位在西南。
她在西南方选定了时辰,供奉魁星踢斗像,放置实心金元宝三枚,以元气加持。
父母看见她在家里捣鼓这些,不由都开始笑她。
夏志元假意训斥,捣鼓这些做什么?封建迷信的东西,还不如多去看看书。
成绩好怕个什么?李娟则是暗地里捶丈夫一下,说什么呢,女儿成绩好,快考试了就不许紧张了?你让她捣鼓捣鼓,安安心都不成?夏芍听了耸肩一笑——原本还打算布个五行八卦阵,对应五行,对文昌位进行催旺来着。
才在家里添了这么点东西,就把您二老惊奇住了……得了,就这样吧!反正这风水局她布的是个简单的,只不过是状态加持,会精神旺盛,冲力十足。
至于读书,还是要靠自己的。
毕竟自身才是本源,再好的布局也只是助力。
为了叫父母安心,她当即便进屋看书了。
半年时间过得也快,转眼已是中考。
前世中考时家中的情形,夏芍还历历在目。
那时自己成绩只属普通,但父母却是很重视,早晨早早起来做了丰富的早餐,母亲更是请了假,在学校门口等候。
虽然那时候夏芍觉得,父母的做法让她很有压力,但重生一世,她却是能够理解父母的心情。
上一世,她虽然是最终考上了高中,但成绩却只排在中列,父母在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双双松了口气的表情,她至今记得。
这一世,她必定叫父母亲欢喜。
走进考场,夏芍自然有些感慨,但她很快就收拾了心情,进入了状态。
母亲李娟请了假,全天陪着她,出了考场便问:题难不难?卷子答完了吗?那模样,比夏芍还紧张。
夏芍淡淡一笑,最终反过来安抚母亲。
以她的成绩,考入东市一中是毫无悬念的事。
而夏志元和李娟对此也心里有底。
毕竟女儿从上学开始,就没叫他们操过心,成绩上考入一中绝对没有问题。
但当家长的,在孩子面临重大考试的时候,就算成绩好,也还是会殷殷嘱咐。
尽管早就知道毫无悬念,但等到考完试出成绩的那一天,夏芍回到家里,却还是给了父母亲带来了一个惊喜的消息!总分748,全市第一。
这本来没什么,算是夏芍的正常水平发挥。
但去学校拿成绩单的时候,却是发生了件让夏芍也有点意外的事。
今年中考,东市有两名中考状元,其中一人便是夏芍,另一人很巧的竟是元泽。
两人来到学校后,便被班主任带进了校长室,得到的消息是——青市一中想要邀请两人去省会城市青市就读。
学费全免,另有奖学金。
青、青市?李娟声音都有点抖,脸上却是欲要喜极而泣的神色,那、那可是省会城市,省重点高中啊!老夏……李娟看向夏志元,夏志元毕竟是做父亲的,这时候不会像妻子一样激动得语无伦次,他赞许地对女儿点点头,好,好!连说了两声好,声音却是发沉,沉中带着感慨。
夏芍自从读书,成绩一直很好,这点亲戚们都知道,但谁也没想到,她会直接被省会城市青市一中录取。
这在老夏家绝对是件光宗耀祖的喜事,因而常年勤俭的夏志元夫妻当即决定,宴请宾客,为好好女儿庆祝一番!宴请亲戚的酒店就定在前不久新开的那家星级酒店,也就是夏芍和陈满贯、孙长德一起吃饭的那家。
老夏家的亲戚们,这回都到了。
大姑夏志梅,姑父刘春晖,表哥刘宇光一家三口。
小姑夏志琴,表妹张汝蔓两人,至于小姑父张启祥,却因是连级干部,身在部队,没能出席。
小叔夏志涛,婶婶蒋秋琳,六岁的堂妹夏蓉雪也来了,另外,还有爷爷夏国喜和奶奶江淑惠。
加上夏芍一家,十来口子人,虽是各家神情都有些细微的不同,但一进门,自然都是一番恭喜,这才都坐在了一起。
姐,你太牛了!小妹佩服!以后咱们离的近,小妹就靠你提拔了!一坐下来,最先开口的竟是表妹张汝蔓。
她才不管有没有长辈在场的规矩,反正都是一家人,她才不受这一套的拘束。
张汝蔓跟夏芍从小感情就好,虽然一个直爽帅气,一个恬静淡雅,性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却就是好得要命。
夏家的长辈都闹不懂这两个孩子为什么感情这么好,她们一年相见的次数并不是很多。
张汝蔓因为父亲在军区当连长的关系,放假的时候总喜欢跟着他去军区转悠,还学了什么枪法,夏志琴对女儿这么个性子实在是万分头疼,但最终又拗不过女儿的要求,和丈夫一商量,干脆把她转学去了青市。
离着她父亲近,好方便她放假去玩。
没想到,夏芍要去青市读书了,这下子姐妹两个可离得近了。
汝蔓!你好好说话!女孩子就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学学你姐!多淑女,多文静!你瞧瞧你,整天比个男孩子还野,长大了万一嫁不出去,我还得操心。
夏志琴揉了揉太阳穴,万分头疼。
夏芍轻笑一声,正是因为汝蔓性子直率,她们才感情好。
前世的时候,张汝蔓确实是到了人二十五六,还没有合适的男朋友,整天打电话跟她吐苦水,那时候她只以为是她的性子不是普遍男生喜爱的类型,所以选择少些。
但是这一世,她入了玄门,凭她在面相学上的造诣来看表妹的话,她并非属于桃花少的人。
相反,她有一命定桃花,但是两人的感情路漫长而波折,属于磕磕绊绊才走到一起的姻缘。
汝蔓这性子,以后适合到部队去,说不定是个女军官,多威风啊!李娟这时笑着说道。
威风什么呀?咱养的是女儿,又不是儿子。
你说她整天跟她爸跑去军区,说是什么学打靶,我就说一个女孩子,打什么靶!把我头疼的呀,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当初生她的时候,是个小男孩错投了小女孩的胎了?李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跟夏志琴两人在结婚前都是好友,两人说起话来自然是亲密。
且今天宴请亲戚,女儿是主角,她这个当妈的觉得欣慰,脸上有光,因而眉梢眼角都带了笑。
这笑落进蒋秋琳眼里,不由撇了撇嘴,咳了一声。
李娟和夏志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两人各自说着自家女儿,倒有些怠慢了其他亲戚的感觉。
李娟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说话,便见蒋秋琳冲她笑了笑,嫂子,可得恭喜你啊,小芍去青市读书,给你长脸了。
李娟赶紧笑着摆摆手,显得有些局促。
她跟妯娌两个平时说话不多,总觉得她说话怪里怪气的,因而不敢当她的夸赞,赶紧便要谢她一句。
却见蒋秋琳笑了笑,接着关切问道:不过,青市可是省会城市,花销应该很大吧?孩子在那儿读书,每个月生活费想必不少。
家里还能供得起吧?☆、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六十二章 家宴风波蒋秋琳这话一出口,气氛立马有点尴尬。
这话本身其实没什么,一家人,相互之间问问有没有什么困难,能帮忙的就帮忙,这很正常。
但问题在于说话的人。
蒋秋琳向来是事不关己便在一旁纳凉看戏的人,她自从嫁进夏家,老公没做生意之前,两口子最常做的事就是回老家,跟老人哭哭穷,要些养老钱花。
现在家中有了些积蓄,却也从没听说过她有问问公婆可有什么需要,今天忽然就问起李娟来了,这不得不叫人一愣。
李娟笑了笑,看了一眼夏芍,我们家小芍向来不是个乱花钱的,而且学费学校给免了,还有奖学金。
学校是寄宿制的,我想也花不了多少钱。
蒋秋琳好笑地看了李娟一眼,摆弄自己手腕上刚买的玉镯子,嫂子,你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奖学金能有几个钱?能抵多少生活费?青市可是省会城市,城市发达,人也时髦,新鲜好玩的事也多。
同学之间免不了出去玩一玩,到时候人家花钱,咱家小芍还能光看着?到时候人家有的,咱们家小芍没有,不叫人笑话?李娟一听愣了,觉得有几分道理,不由看向女儿,满眼担忧,又有些愧疚。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都怪她和丈夫太平凡没本事,不能给她创造更好的条件。
她从小在家里也是被疼爱的,学习成绩又好,要是真因为吃的穿的比不上别人就被人看不起,孩子心里得多难受?夏芍起初一听小婶的话便垂了眼,此刻看见母亲眼中的歉意,她轻轻一皱眉,嘴唇抿了抿。
这是她不悦时的习惯表情,但她还没说话,父亲夏志元就开了口。
我们家孩子不会,这点我有信心。
小芍从小就懂事,学习从来不用我们操心。
这孩子心眼儿还好,她这么些年,连村里后山上那老人,她都能经常去看望。
说明这孩子心善孝顺,是个好孩子。
我不信这样的孩子,会嫌弃家里穷。
我和娟儿虽然没本事,但是我们一点也没少疼她。
我的闺女,我有信心。
夏志元语气沉重,这一场庆祝的宴席,本应是喜庆欢乐的气氛,却菜还没上来就变了味儿。
一家子都听出夏志元语气有些悲愤,他向来敦厚老实的,见了谁都是宽厚温和,今天突然间说了这么番有些悲愤的话,一家子都有些不适应,气氛更加尴尬。
夏芍却是看向父亲,心中感动之余,不由唇抿得更紧。
奶奶江淑惠也听不下去了,皱眉说道:秋琳,不是妈说你,今天你大哥请一家人吃饭,就是给小芍子庆祝的,好好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蒋秋琳笑得有些尴尬,见丈夫瞪过来一眼,她这才笑着说道:妈,瞧您说的。
您还不知道我?我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直爽性子。
我这不是也是好心问问嘛,哪知道大哥大嫂不爱听……谁爱听?今儿请的是什么席?要说也家里说去。
江淑惠的性子软,在家里都是夏国喜当家做主,她很少摆出长辈的姿态来训斥儿子儿媳,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说了两句。
妈,我觉得秋琳说的没错。
今儿大哥大嫂请席是没错,不过都是一家人,说说也没什么。
什么事都是有利有弊。
大哥大嫂真以为去外面读书这么容易?这时,夏芍的大姑夏志梅开了口,她在东市一中当老师,已是教导处的主任,原本她说话就像训话,很是严肃,如今更是带着些威严,大哥也别不爱听,我在学校教学生多少年?我最知道这些学生的想法!现在的孩子,哪个不攀比?这个年纪正是青春期,爱玩、自制力差,对什么都好奇。
你以为孩子去外面读书就好?青市那是省会城市,新奇事多,到时家长不在身边,没人管,孩子很容易就学坏了。
接着,夏志梅就举了几个例子,说是学校里考上来的一些乡镇的学生,在看见城市孩子的生活和花销以后,觉得自卑,变着法儿地跟家里要钱,心思都放在了攀比上,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
她说的有理有据,李娟脸上早就没了刚刚的喜气,她越发担忧地看向女儿。
女儿从小就乖巧,要是去了外头学坏了,还不如就在东市一中读书——原以为考去青市是好事,怎么还有这么多叫人担心的事?那我闺女考去青市,照你这么一说,还是个错儿了?夏志元皱了皱眉。
大妹说的话也有道理,他心中明白,但是先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孩子考上青市一中是件喜事,他今天宴请宾客就是为了庆祝这件喜事。
今天就不能叫孩子好好高兴高兴?要说这些事就不能过了今天的宴席,回家再另外说?非得今天说?见大哥生了气,夏志梅语气这才缓了缓,小芍被青市一中录取,当然是好事。
我们也只是帮大哥分析分析,你们也掂量掂量家里的情况,看看孩子到底合不合适离开家到外面读书。
二姐说的有道理。
小叔夏志涛点头说道,大哥,现在这个社会,没本事受了欺负都没地儿说去。
学校里也是个小社会,小芍要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了,人家家长要是比咱们有本事,咱连个给孩子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就像你去年在厂子门口被人打了,一句打错了人,付点医药费就完了?你要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人家一眼就认出你来了,还能打错了人?就算打了咱,咱也有本事叫对方不好过!你看看大姐夫。
夏志涛边说边看向夏志梅的丈夫刘春晖,大姐夫的生意做得多大?家里有油料加工厂,现在又办起了厂房,跟国内一线的品牌汽车公司签了合同,生产配件。
在咱们东市就属于有头有脸的人。
你想想,要是大姐夫被人打了,对方能好过?别说是大姐夫了,就说是我,现在在建材市场里,也没人不认识我。
谁敢欺负到我头上,他都得掂量掂量!刘春晖赶忙笑着摆摆手,做出副谦虚的模样,却面有红光。
夏志涛继续道:我听说大哥的厂子这两年不景气吧?好多人都离开了,另谋出路去了,大哥怎么还守着这么个连工资也发不下来的厂子?现在的社会在变化,人得拼搏!出人头地才能叫人看得起,老婆孩子也不跟着受欺负。
夏志涛言辞激烈,席间气氛更是寂静沉默。
夏志元和李娟两人被说得脸上涨红,一开始夏志元还有些气愤,此刻却是不言语了。
夏芍却是淡淡皱着眉,内心叹气。
小叔的话也不能说没道理,社会现实确实是这样。
父亲被打的事,他们不知道其中细节,自然不知道她已经给父亲把场子找回来了。
这要是换做前世,她没有这些本事,哪里能打上亿天?哪里能在东市黑道立威?若是前世自己家里,父亲被人打了,这亏还真就吃定了。
别人哪有可能亲自提着补品上医院道歉,还结了医药费?小叔夏志涛在老夏家排行老幺,父母和哥哥姐姐从小就宠着他,他也最不成器。
在夏志元任厂子车间主任、夏志梅在高中任教的时候,他在村子人的眼里,还是个老夏家游手好闲的小儿子,整日跟老人伸手要钱,没少受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
现在好不容易事业上有了起色,做出了些名堂,身边的人都开始对他刮目相看,讨好、称赞、恭维……这一番变化,从前与现在的差距之大,或许才让他有了这番人生体悟。
夏志涛的话听着是功利了些,但就他本身的经历来说,并不为过。
但夏芍始终认为,今天的场合拿出来这些话说,叫人不喜。
就算是家里亲戚觉得这些话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父母,难道不能私下里两个人说?难道非要在自己的父母亲欢喜的时候泼冷水?就不能叫他们享受这一天的喜悦?非得叫他们花钱请客都得吞这一肚子委屈?同样的一番话,若是私底下兄弟两人或者兄妹两人这么一说,倒叫人觉得推心置腹。
可是在宴席上,当着一大家子人这么说,小辈们还在呢,坏了气氛不说,总叫人觉得有些高姿态。
世人迎高踩低,由来已久。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社会上人际交往之间,确实这种情况不少。
但外头是外头,那毕竟是外人,把这习惯带到家里,连自家人也踩,夏芍实在看不惯。
见父母亲被教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夏芍便抬眼望向小叔夏志涛。
叔叔的话也不能算错。
人是得拼搏,可须知人外有人,这个世界上,你再成功,站得再高,永远有比你成功比你高的人。
并非每个人都迎高踩低,轻蔑还是友善,这永远与身份地位无关,而关乎各人的修养。
她神态淡然,话既不尖锐也不嘲讽,不紧不慢,淡雅,安宁。
这番气度倒叫沉默的一大家子人愣了愣,不免看向她。
大姑的话也不算错,但还是一个道理。
并非每个人都会迷失自己,这关乎各人的心性。
面对一众长辈的视线,夏芍却坐得安稳,脊背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倒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意味。
她是家里的小辈,在长辈眼里,她还是个孩子,成绩好,懂事,是个不用父母操心的乖乖女。
她不像表哥刘宇光那样油嘴滑舌,最会哄长辈开心,也不像表妹张汝蔓那样性子野,时常跟男孩子打架闯祸。
她性子安静,笑容恬静,话不多,在同辈的孩子里可以说是最符合家长心目中好孩子的要求,但却最像个布景板,最没有存在感。
就像今天这样,虽然这宴席是为了庆祝她升学的,但其实谁也没把她放在心上,甚至早就忘了她的存在。
老夏家的一众人都没想到,夏芍会在这种场合里开口说话,而且还反驳了长辈的话。
虽是反驳,但听了却并没让人觉得不舒服,她的话并不尖锐对立,但也正因如此,反而让她在这屋子里看起来有点世外高人的气度。
而一群挤兑夏志元和李娟夫妻的亲戚,则显得十足市侩。
李娟偷偷拉了拉女儿的衣角,使劲给她使眼色,叫她别说话。
她跟丈夫两人被说一顿也就算了,可不想让女儿也成了众矢之的,被一家子人围攻训话。
夏芍笑着拍拍母亲的手背,安抚她。
这时,身旁却传来一声叫好声!张汝蔓一拍手,我姐说得有道理!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们想法一样的,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你们嘴里的那种人。
自己是这种修养和心态,别以为别人也是!她早就在一旁听着火大了,只不过姨妈和小舅滔滔不绝,她一时插不上嘴,此时听表姐这么一说,第一个声援她。
但她觉得表姐气度修养也太好了些,对这些人,不打脸不解气!于是,张汝蔓一眼瞪向挑了事就在一旁纳凉看戏的蒋秋琳,晒成小麦色的脸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嗤笑:要是别人有的自己没有,就得被人笑话。
那小舅妈不是被人笑话了好多年?她指的自然是夏志涛一家以前的家庭条件,傻子都听的明白,蒋秋琳顿时脸色涨红。
她没想到会被小辈打脸,顿时有点懵。
夏志涛却是反应过来了,顿时皱眉喝斥道:汝蔓!你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我没大没小?张汝蔓好笑地哼了一声,小舅你也差不多吧?你都快把大舅训成孙子了!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你大哥吧?夏志涛一愣,接着脸色涨红,夏志梅也是跟着皱了皱眉头。
这话虽然不是对她说的,不过也是一巴掌连她一起打了。
夏志涛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怒气冲冲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看向夏志琴,三姐,你的闺女,你管不管?夏志琴赶紧皱眉拉了一把女儿,低声斥责,汝蔓!你少说两句!大人说话,哪轮到你插嘴?三妹,我当初就跟你说了,孩子在外头读书,时间长了心就野了。
现在你信了吧?汝蔓的性格本就不好管,现在我看你是管不了了。
夏志梅脸色严肃道,边说边看向自己的儿子,你看我们宇光,我从小对他教育就严,你看今天宴席上长辈们之间说话,他插没插过一句嘴?刘宇光今年十八岁,在东市一中读高三,一米八的个头,长相算得上俊朗,此刻坐在位子上唇边挂着浅笑,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看起来公子哥儿似的,教养极好。
但此时房间里这种气氛,他这笑容就多少叫人有些不舒服了。
席间的矛头都转向了张汝蔓,夏芍不由抬眸扫了眼自家的这些姑姑叔叔,目光在爷爷夏国喜脸上顿了顿。
夏国喜从来都以一家之主自居,今天这种情况,他竟是一句话都不说。
夏芍垂了垂眼,纵是她这些年养气修身,心境再好,此刻也不由心生烦闷。
这时,服务员进来开始上菜,夏芍便说道:今天是我爸妈给我请的庆贺宴,姑姑、叔叔、婶婶,各位要是有话说,也请过了今天。
今天叫我好好吃顿饭,成么?她眼也没抬,语气已不是先前的淡然,而是带了几分冷沉。
这倒让一家人都是一愣,好像这么多年,头一次知道这孩子还有脾气。
夏志涛坐了下来,气还没消,笑了一声,好,好。
大哥大嫂,反正我是该说的话都说了,本来还想说,家里要是有什么困难,兄弟可以帮一帮,既然你们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以后别说兄弟没心帮衬。
唉!忠言逆耳啊。
夏志梅叹口气,摇头。
夏芍眉头又皱了皱,这些人,没完了?她好声好气劝了两回了,听不懂?或许不是听不懂,而是有听没有进。
他们一家人,在这些叔叔姑姑眼里,就是那随便敲打的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一捏,训一训。
你听了,那是应该的。
你不听,那就是忠言逆耳,你不够虚心。
是啊,忠言逆耳。
夏芍笑了笑,笑意却是冷了,既然这样,汝蔓的忠言逆耳,叔叔和姑姑怎么就听不进去?她先看向蒋秋琳,婶婶,我爸妈供得起我读书,这点不劳您操心。
有这个心思,请看好我叔叔。
男人有钱了,在外面乱来的不少,很不幸的是,你遇上了这样的人。
蒋秋琳脸色一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夏芍话里的意思。
她当然不会知道夏芍是从面相上看出夏志涛有外遇的苗头的,她只以为是夏志涛背着她在外面鬼混,不小心被夏芍看见了。
她眉一拧,也不管夏芍不尊敬她这个长辈了,当即就兴师问罪地瞪向夏志涛。
夏志涛心里咯噔一声,面对两位老人和兄嫂和姐姐姐夫投来的目光,一拍桌子大怒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叔叔问心无愧。
容我提醒叔叔一句,一字记之曰色,沾不得。
当心人财两空,妻离子散。
夏芍笑眯眯地勾起唇角,请千万听进我的话,忠言逆耳哦。
夏志涛大手按在桌面上,气得嘴唇发抖,手也跟着哆嗦。
夏芍却是不再理他,转眼看向了夏志梅,意态悠闲,姑姑,我爸是你的大哥,请不要把你在学校里教训学生的作风带回家里来,他不是你的学生,谢谢。
之后,她扫了一眼几位长辈,笑了笑,可能我说的话是冒犯叔叔婶婶和姑姑了,但忠言逆耳,我想你们明白我的苦心的。
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分场合,我想说说这些,应该也没什么。
好了,既然各自说完了,那咱们开席吧。
她笑着指指桌上的菜,却没人动筷子。
一家人都惊愣地盯着她,好似不认识她了似的。
连夏志元和李娟都张着嘴,他们也是头一次看见女儿这个样子——他们是看出来了,女儿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不管她说的志涛的事是不是真的,她话里的那些忠言逆耳和一家人,说说也没什么的话,可不就是志梅拿来挤兑他们夫妻俩的话?女儿这是看不过去了,在帮他们出气呢!夏志元与李娟对视一眼,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女儿向来乖巧,她什么时候顶撞过长辈?今天要不是被逼到了,她会这样?夏志梅却是气笑了,好哇,有出息了。
这都是我们老夏家的孩子,一个个挺有教养!她有什么教养!书都白念了!考上省重点能怎么样?学校就收这种人品的学生?夏志涛一拍桌子,两眼血丝都涨出来了,你小时候我也没少疼你,结果你今天就这么跟我说话?什么叫人财两空,妻离子散?这是一个小辈说的话?你今天还就必须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夏志涛是动了真怒,他这一拍桌子,声音大得吓人,桌上的汤品都洒了出来。
谁也没想到,好好的一顿饭,怎么演变成了这样。
屋子里静悄悄的,夏芍却坐得稳当,气度从头到尾悠闲。
这让夏志涛更是大怒,指着夏芍,手指发抖,你给我站起来!长辈问你话,你还敢坐着?夏芍一挑眉,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又往椅子里靠了靠,唇边笑意意味不明。
她非但敢坐着,她还要看看夏志涛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双眼眼角处有一条黑色的线,山根呈杂色,人中略微发赤色,明显就是有了外遇,时间还不算太长。
上一世里,叔叔夏志涛最后和婶婶离了婚,娶了小三进门,婶婶走的时候连女儿也没要,抚养权归了夏志涛,他却是对这个女儿并不是太好,夏蓉雪没少受继母和妹妹的欺负。
就凭这一点,夏芍对叔叔这个人一直印象就不太好,今天见他这么会演戏,不由心中冷笑一声,坐着不动——她倒要看看,建材市场里没人敢惹的夏志涛老板,能把她这个亲侄女怎么样。
夏志涛却觉得夏芍这个样子,明显是在挑衅他,他觉得脸面大失,气血直冲脑子,当即就离开了座位,怒气冲冲朝夏芍走来。
但他刚走出两步去,包间门口就有一群人吃喝完,刚刚出来经过,要往楼下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见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冲着一名少女走过去,看样子有点冲突,那人便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由叫他目光在少女的侧脸上一定!夏小姐?夏芍转头。
夏志涛停住脚步,一大家子人看向门口。
当看清门口站着的一行人时,夏志涛、夏志梅和刘春晖三人,当先脸色变了变!门口,副市长刘景泉站在一行二十来人当中,他身旁站着福瑞祥古玩行的老板陈满贯、华夏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孙长德、赵氏民窑的老板赵廷光,还有一些人,竟无一例外是东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这些人当中,竟然还有不少省内有名的企业老板!他们站在门口,目光同时望向包间里。
这一声夏小姐的称呼让老夏一家都是愣了愣,这是叫谁?夏志梅整了整衣襟,站起身来,神色略显局促。
她自然知道这声夏小姐叫的是夏家的女性,但她却不认为自己有这面子,能让副市长留步,前来打招呼。
那……难不成是妹妹夏志琴?可夏志琴的老公虽然是连级干部,她本身却只是个工厂的员工,也不该有这脸面才是。
剩下的夏家女性,可就剩夏芍和夏蓉雪了。
两个都是孩子,一个十六岁,一个才六岁。
这……总不能是她俩吧?要真是,那就有点好笑了。
正当老夏家一大家子人被这场面震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时,夏芍站起身来,走向了门口。
刘市长,您好。
刘景泉一见没认错人,当即笑了一声,与夏芍握了握手,亲切道:真是夏小姐啊,我还以为看错人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夏芍笑着颔首,目光扫了眼陈满贯和孙长德,两人对她点了点头。
其实,今晚的饭局夏芍知道,是为了一个多月后的夏季拍卖会。
孙长德已经把各方人员都打点好了,这次拍卖会,来的不仅有市里、省里的人,全国有名的各界人士都有接到邀请函。
这些人中,有一些学者早在一年前就盯上了福瑞祥的青花大盘,打算趁着拍卖会展出拍品的时间,过来参观开开眼界。
今夜,孙长德便先请了东市和省内几位有名望的老总吃饭,负责东市经济的副市长刘景泉自然也在饭局名单中。
夏芍的身份还没公开,加上今晚正好父母要给自己办庆宴,她也就没参加。
没想到,他们倒是先吃完了,出来时还遇上了。
夏芍扫了眼这二十来个人,竟然有一半人她都认识。
这些人都在这一年多来找她看过风水运程。
因而,这些人一见是夏芍,顿时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其他人不知怎么回事,小声地询问了身旁的人后,都是眼色一变!他们也都在圈子里听说过夏芍的名头,这位风水大师修为可是挺高深!看运程卜卦、排盘布阵很灵验哩!这些人当即便也热情地跟夏芍打招呼,并递上名片。
虽说风水这东西很玄乎,可是做生意的人,是宁肯信其有,谁没个投资方面的难事?咨询一下也是好的。
夏小姐你好,我是恒宇地产的老板马运财,这位是金湖集团的王董事长。
夏芍边听着这些老总自我介绍,便礼貌地收过他们递来的名片。
夏小姐今夜这是?这时,赵氏民窑的老板赵廷光看了眼包间里,笑着问道。
他正是赵静的大伯,跟夏芍不熟,但他不介意脸皮厚扮熟。
前段时间,弟弟一家走了霉运,公司一蹶不振,他亲眼看着一家经营不错的公司,转眼就落败了,不由感觉商场如战场。
今天遇见这位在东市上层圈子里如雷贯耳的风水大师,搞好了关系,日后说不定能帮帮自己的忙。
夏芍微微一笑,也不计较,她跟徐赵两家的恩怨已了,不会再难为他们的亲戚朋友。
因而,她答道:没什么,跟家人一起吃顿庆宴。
庆宴?哎哟!我想起来了。
副市长刘景泉这时一副恍然的模样,笑道,我这段时间忙的,都把这事忘了。
最近咱们市里中考刚结束,出了两名中考状元,夏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一群老总立刻惊讶地看向夏芍,接着纷纷笑着恭贺、夸赞。
夏芍只是浅笑着接受祝贺,没有半分骄傲的神色。
这分宠辱不惊的气度,倒叫一群老总暗暗咋舌——这年纪,能有这心性,难得啊!我记得青市一中来咱们这里挖人了来着,夏小姐同意去青市就读了么?刘景泉问道。
已经决定去青市了。
夏芍点头一笑,她去青市,不仅是为了读书,更是为了发展自己的公司。
她要把福瑞祥和华夏拍卖公司开去青市,不仅是青市,今后还要进一步扩张。
青市?那可太好了!这时,一声大嗓门传来,说话的老总脸大肚圆,身量魁梧,笑声洪亮。
他正是当初亲自驱车来东市请夏芍看风水,结果遇上周末,生生在东市等到了周一才见了她一面的那位国企老总。
这位老总名叫熊怀兴,外界传闻性情暴躁,实际上却是个精明的商人,待人豪爽。
只是眼大鼻宽,相貌粗恶,说话声量高,很惹人误解。
熊怀兴哈哈一笑,太好了!我老熊就在青市啊!那我以后见夏小姐不是方便多了?太好了!夏小姐,什么时候开学,跟我老熊说一声,到了青市我给你接风洗尘!东市的几名老总却是苦了脸——离你是近了,离我们倒是远了。
这以后可就轮到他们驱车往青市去了。
这群老总跟夏芍打过招呼,这才发现耽误时间太长了,倒是影响她跟家人吃饭了,顿时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才客客气气地请她回去入座,一行人打算离开。
却是没想到,当这些老总都往楼梯口走去时,副市长刘景泉却是显得有些犹豫。
他看向夏芍,看起来支支吾吾,像是有话要说。
夏芍意味颇深地一笑,说道:刘市长,借一步说话。
酒店二楼的拐角处有一盆盆栽,夏芍与刘景泉走了过去,四周没人,夏芍这才笑着说道:刘市长官禄宫色青,且眉淡,近来有官非,犯小人。
在夏芍的记忆中,刘景泉在自己前世这个时期,便被人挤下了台。
当时她还记得父亲有叨念过,说是刘副市长在经济方面的政绩不错,口碑也挺好,下台的事肯定有猫腻。
但那个时候,夏芍哪里会知道其中的详情?她甚至以为是父亲想多了。
但如今一看,原来是犯了小人。
其实,早在夏芍看见来人是刘景泉,她便猜出他是为什么跟自己打招呼了。
官场上的人向来在乎身份,自古权钱、权钱,权永远排在钱前头,在当官的眼里,商人永远低他们一等。
刘景泉毕竟是副市长,他亲自来跟自己打招呼,并且还很热情地将她考入青市一中的事说了出来,让自己接受了一通夸赞,这明显是在向自己示好。
刘景泉是知道夏芍风水师身份的。
风水之事,虽受人敬畏,但在国内的情况来说,永远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公开承认。
当官的都爱惜名声,这要是一顶封建迷信的大帽子扣下来,刘景泉可担当不了,在他的仕途上也绝对是一笔污点。
平时找夏芍看风水运程的政界人士,哪个不是避着人来,避着人走?但刘景泉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跟夏芍打招呼了,这就说明他实在是走入绝境了。
夏芍心如明镜,这才不等刘景泉问,便带他走到偏僻处,开口点明了。
刘景泉早在去年拍卖会上的时候,就见识到夏芍一句话,就让李伯元放弃了一件钧窑瓷。
那时候他还在想这女孩子年纪不大,怎么说话像个神棍?直到去年下半年,东市上层圈子里,夏芍名气大震,且越传越神乎,刘景泉这才惊觉,难不成,这风水的东西还真有其事?那时候,他也只是心中疑惑,自身却并没有想去试试的打算。
但今年却轮到了东市领导班子换届,原本他可以连任,但政治嗅觉敏锐的他,却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领导班子里,两股势力早就明争暗斗,原本刘景泉赢面很大,可近来却是连连失利,在不少地方被小题大做,他暗暗感觉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
这让刘景泉察觉出了一丝危机,但换届在即,此时被翻盘至此,他有心反击却无力回天,这才在没有了法子的情况下,想到了夏芍。
而且,刘景泉主管东市经济方面的事,此次招办拍卖会,他这才得知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福瑞祥古玩行和华夏拍卖公司的幕后老板,竟然是夏芍?这件事是陈满贯和孙长德告知他的,当然要他暂且保密,只是对他这个主管经济的副市长就不隐瞒了。
这实在是叫刘景泉震惊,这少女的年纪、家庭……她是怎么做到的?不管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出色。
这样的一名少女,在玄学上还有深厚的造诣,这样一来,刘景泉便觉得有些可信度了。
他这才决定来找夏芍试试看,也才有了今天放下官威,热情与其打招呼的事。
只是没想到,她不等自己开口,便看出了来意,且断定他有官非!要知道,换届的事,领导班子再怎么斗,在百姓眼里都是合作愉快的,因而这些事,都不是明面上的,夏芍不可能知道。
她说自己有官非,犯小人,这绝对是看出来的!夏小姐,你说我犯小人,这话的意思是?刘景泉认真问道。
夏芍却摇了摇头,单从面相上,能看出来的事也有限。
刘市长找个方便的时间,我想去您家里和办公室里看看。
刘景泉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夏芍把自己的私人手机号码给了他,让他找个没人的时间打给自己,这才回到了自家的包间里。
一进去,里面静悄悄的,一大家子人全都直勾勾盯着她。
在见到了刚才的事之后,老夏家的人哪还记得斗嘴怄气的事?夏志涛好像忘了刚才他还想冲过去教训夏芍这个晚辈,夏志梅也忘了她那些教育人的话,一众人等一见夏芍坐了下来,便开始打听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副市长啊!那些老总的身家少说也有个上亿啊!那些人才称得上是企业家,别说夏志涛只是在市场上做点建材生意了,就连刚跟国内的一些品牌汽车企业签订生产零件合同的刘春晖,身家也不过千万!平时,刘春晖要是见了这些老总,不管哪一个,都是要笑面逢迎的。
夏芍这孩子,是怎么认识的这些财大气粗的老总?老夏家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自然看得出这些老总不仅对夏芍十分客气,甚至有些讨好敬畏的姿态。
这说起来有些好笑,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那些老总,争先恐后地递名片给她呢!夏志涛和蒋秋琳夫妻、夏志梅和刘春晖夫妻都是傻愣愣的想不通,大哥大嫂什么底细他们还能不知道?小芍这孩子到底……他们急盼着夏芍给个话儿,夏芍却是垂眸看看桌上的菜,吃饭吧,叫了这么多菜,不吃可惜了。
说罢,她便夹了些菜给奶奶和父母,自己便自顾自吃饭了。
一群等着她说话的人都有些尴尬,但这回却是没人再说什么,刘春晖笑着说道:就是,先吃饭吧。
今天是给小芍庆贺升学,先高高兴兴地把饭吃了!一大家子人这才开始干笑了两声,默默吃饭。
菜都已经冷了,吃的人也是食不知味,且夏志涛和夏志梅这两家人都是边吃边抬头看夏芍,发现她一直神态淡然,眼帘微垂,动作悠然里带着点优雅。
一家人这才恍然发觉,夏芍这孩子看起来竟不太像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举手投足间隐隐生出的气度,竟连刘春晖这样的人也感觉有所不及!这种感觉,就好像以前一直没有注意过的一粒砂子,忽然间变成了珍珠。
他们竟是从来没发现,自家的孩子竟是这样的!这突然间的发现,好像眼前有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这感觉,五味杂陈,很难说清。
夏芍吃饭的过程中,一句话不说,众人也不敢问,就这么尴尬地陪着她吃。
她好似一点也感觉不出尴尬来,吃饭细嚼慢咽,菜冷了也吃得下去。
她每一道菜都试过,觉得还温热的,就夹去给身旁的奶奶和父母,也嘱咐表妹张汝蔓和姑姑夏志琴多吃些。
饭吃到一半,一名酒店服务员来到了包间,请问,哪位是夏小姐?一家人刷地把目光投向夏芍。
我是。
什么事?夏芍回头。
服务员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是这样的,您这桌的单已经被华夏拍卖公司的孙总给结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夏芍淡淡一笑,礼貌地道了谢。
服务员笑着退了出去,临走时却好奇地多看了夏芍一眼。
这少女是什么人?刚才在总台,好多老总争抢着要替她埋单呢。
服务员走后,包间里气氛更静了。
夏芍却是继续淡定吃饭,等她吃饱了,叫了人来把剩下的鱼肉等菜打包,便与爷爷奶奶道别,跟着父母亲回家了。
直到临走,夏家的亲戚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回到家里,在席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夏志元和李娟,却是坐到了家中不大的客厅沙发上,把夏芍叫到了身边。
☆、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六十三章 买房,测字夏志元和李娟坐在沙发上,家中客厅不大,灯光发着昏黄,气氛安静得落针可闻。
夏芍却在厨房忙碌,她先去烧了壶热水,泡了安神茶来。
今天的宴席,父母都没吃好,精神也是多番波动,需要安安神。
这是她作为女儿的体贴,但夏志元和李娟看着她淡定的身影,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都看在眼里,平时只觉得女儿乖巧懂事,今天才发现,女儿竟有那么多他们所不了解的另一面。
别的不说,她明知父母亲有话要问,却还是能回到家里先淡定地去煮安神茶,这份镇定的心性,哪是一般的孩子能有的?这些年来,他们夫妻竟然一直都没发现,孩子有这样的一面。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总觉得自己缺失了做父母的责任,心中滋味难言。
爸,妈,先喝点茶,安安神。
夏芍笑容恬静,给父母把茶递过去,放在了茶几上,这才坐去了一旁。
夏志元和李娟看着茶水,却哪有心思喝?夫妻两人有许多话想问,但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沉默了许久,夏志元身为父亲叹了口气,最先开了口,却只说了两个字。
说吧。
夏芍笑了笑,父亲这话问的真有水平。
听着是不知从何问起,其实是把什么都问了。
她原本就打算考试过后,就将自己的事跟父母亲坦白,只是没想到今晚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但既然原本就打算说,夏芍也没什么思想压力,于是便组织了一下语言,从头说起。
她从自己在老家后山的宅院里,被师父唐宗伯收为弟子,学习玄学易理开始说起,只是隐瞒了玄门的事。
玄门的事,没有师父的同意她不能随意说,并且,门派里那些斗法的恩怨,听起来父母可能会觉得太玄乎,说了他们理解不了,也只是徒增担心罢了。
接着,她把自己在周教授家里学习国画书法时,偶然间接触了古玩之后便产生了兴趣,之后经常去古玩市场捡漏的事也一一叙述。
这其中,她是凭天眼鉴定古玩的事当然是不能说,她只说自己在古玩方面的鉴定知识是跟周教授学的,后来去古玩市场的时候,因为年龄小,那些摊主对她也没什么防备之心,因此她也学了不少门道。
后来,她说到自己凭运气在几年的时间里,捡了不少古玩,存放在师父那里。
去年,她机缘巧合之下,捡漏捡到了一只元代的青花大盘,并因此结实了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伯元,和当时古玩生意失败的陈满贯。
夏芍把如何请李伯元把自己的三件古玩带进拍卖会里拍卖,如何收服陈满贯,两人开了福瑞祥古玩行的事详细说了。
但其中自然隐去了她两年后要去香港为李伯元的孙子化去大凶之劫的事。
毕竟那是要死人的大凶之数,父母势必担心。
夏芍打算等到了需要去香港的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圆过去。
之后,父亲被打,她打上亿天,摆平了东市黑道的事,夏芍也没有说。
只把成立了华夏拍卖公司,成功收购了吴玉禾的古玩行的事简略一说,中间与杜兴等人在酒店的冲突也隐了去。
倒是把自己在福瑞祥里给那些政商名流看风水卜算吉凶的事说了,解了父母对自己认识这么多企业老总的疑惑。
疑惑是解了,但夏志元和李娟却早就瞪大了眼,听到最后,两人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而是震惊到发懵了。
女儿拜山上那位老人为师的时候,才几岁?十岁吧?十岁她就敢自己拜个师父,也不跟家里人商量。
十岁她就敢自己背着个包跑去逛古玩市场?那时候她就敢把看中的东西买回来,也不怕买假了,花了冤枉钱?这就算是个成年人也得掂量掂量吧?还有,她才十五岁就敢开古玩行?她就不怕那个陈老板是个骗子?虽然女儿说了她是怎么收服这位陈老板的,但是在夏志元的观念里,还是觉得玄学风水那些东西有点不可信。
夏志元好长时间没说话,他觉得这些事他一时之间有点消化不了。
他得好好整理整理头绪。
那只曾经在报纸和电视上宣传的沸沸扬扬的元代青花大盘,是他们家女儿捡漏捡来的。
那家东市风头最盛的福瑞祥古玩行,女儿才是老板。
那家承办下个月市里第二届夏季拍卖会的华夏拍卖公司,老板也是女儿。
女儿还以风水大师的身份,结实了很多财大气粗的企业家,人脉很广……夏志元越理这头绪,越是看着女儿,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还是自家的女儿吗?这些事一下子灌进脑子里,比哪天从天而降一张彩票大奖,还让人发懵!今天晚上见到的那些老总,那位福瑞祥的陈总,据说身价有几个亿。
而那位华夏拍卖公司的刘总,据说因为收购了吴氏古玩行,身价少说有个十几亿。
而这两个人,都是女儿的员工……自己家,这是突然之间发达了?夏志元摇摇头。
不,不是突然之间。
从女儿说的这些话里,他能感觉得到,她是计划了很久的。
一般的十岁孩子,别说不敢随便花钱买古玩这些东西,就算是买了,也藏不住这么久。
尤其是当得知是真品的时候,就连大人也会兴奋得到处找人说去,一个孩子,她怎么能这么沉得住气?一般的孩子,早就拿到父母眼前邀功请赏了吧?而女儿居然忍了这么多年,这得是什么样的心性!对于这点,夏芍自然有解释。
她说这是因为自己学习玄学易理,在修身养性上,比一般人要好。
对此,夏志元却是表情有些怪,他怎么也没办法把自己家这么恬静乖巧的女儿,和那些街边摆摊糊弄人的算命瞎子联系到一起,他一直觉得这些人就是神棍,专门说人家里有血光之灾,好骗人钱的。
你说的传承方面的事我不懂,我就想问问,这些事,真的不是忽悠人的?看得出来,夏志元很纠结,非常纠结。
夏芍却是一笑,玄学易理方面的事,很多都是可以用科学的道理来解释的。
比如说风水术涉及地球磁场学,占卜相面是一种复杂的概率学等等。
但这其中也有一些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只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不存在的。
这个世界上,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探索还在继续,还有很多事是无法解释的。
不能因为不能解释,就断定其不存在,这太武断了。
夏志元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是看着女儿。
夏芍继续说道:爸,你所在厂子,今年就会倒闭。
而且,你想要做生意,但却不是在东市做,而是去南方。
对吧?这话一出口,李娟便惊讶且担忧地看向夏志元,可见,这件事情,夏志元还没有跟妻子说。
因此,夏志元惊讶了,这是……你看出来的?夏芍高深地一笑,哪用看啊,这不就是前世的事么!这一世,因为她的努力,等于为父母化解了这一段分离的劫。
爸,你不能去南方。
如果你去了,你和我妈至少会分离十年。
夏芍笃定道。
这毕竟是她前世的经历,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发奋经商,为父母化解这十年之劫的。
而且,前世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姑父刘春晖和叔叔夏志涛经商,就能赚到钱,而父亲在外奔波了十年,却还是钱财不聚,只够糊口的。
现在,她却是明白了——南方属火,与父亲的命格相冲,他去那里奔波劳累,赚的只不过是辛苦钱而已。
尽管这番话夏芍没说,但一句十年分离的话,分量已经足够在父母亲心头敲上一敲。
夏志元和李娟夫妻二人感情很好,十多年了还是如当年一般,要让这样恩爱的夫妻分开,他们怎能愿意?李娟立刻抓住丈夫的胳膊,眼神担忧,已是红了眼,老夏,你可不能走。
你要是抛开我们母女俩,赚再多的钱,咱们一家三口分开,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夏志元叹了口气,却是苦笑着说道:我就算是原来有这个打算,现在也用不着走了。
我想出去闯一闯,就是为了给你和女儿一个好的生活。
现在,我是再闯,也不可能闯出女儿这么大的名堂来。
咱家的日子不愁了,我还出去干什么?夏志元边说边拍了拍妻子,安抚她。
但他心中却是感慨的,一直想着要尽一个男人的责任,照顾好妻子和女儿,谁想能这么早就得了女儿的照顾,享了女儿的福。
或许,是他们夫妻两人命好,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吧。
今夜头一次听说这些事,夫妻两人自然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消化的。
夏芍将已冷的茶水重新换过,送去父母屋里,便跟他们道了晚安,留给他们一些私人空间去消化了。
第二天,夏芍早起,回了十里村的山上,跟师父说了自己被青市一中录取的事,师徒二人中午好好庆祝了一番。
但一想到要去青市读书,夏芍难免想到跟师父见面的时间又少了。
之前还可以一周陪师父两天,以后去了青市,除了节假日,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见夏芍这副神情,唐宗伯自然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不由没好气地笑道:你这丫头,师父我老人家是腿脚有残疾不假,但我又不是残废!我能做饭,能洗衣的,身体硬朗着,还有好些年活头呢!你别闹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尽管如此说,唐宗伯眼底却是有欣慰之色的。
他一生无儿无女,收了两个弟子,都挺有孝心。
天胤那孩子性子有些孤,话不多。
小芍子却是个满肚子小算盘的鬼灵精,这些年给他添了不少乐趣。
他打心眼里把她当成了孙女疼爱,心里早就知足了。
虽说现在是七月末,开学在九月份,但夏芍却并不清闲。
下个月就是拍卖会了,公司里的事她得听孙长德的安排和报告,看看哪里不妥,以期完美。
再者,她得给家里置办套新房子。
家中的老房子住了很多年了,也是该换换了。
1998年的时候,东市的房价还不贵,但全国的房价上涨却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这一年,国家对经济进行市场化改革,有一项政策说:要建80,的经济适用房,10,的保障房,10,的商品房。
从这一年开始,商品房开始了飞速发展。
但是,这个时候正值房价刚刚开始上涨,而且还没太波及东市。
因此,夏芍这个时候买房子,可以说是赶上了涨价前的末班车。
东市政府因要发展陶瓷产业、修缮民窑、发展古玩业、旅游业,围绕赵氏民窑便建起了一大片的民俗区,这片区域一直延伸到市中心的古玩街。
在后世里,可谓博物馆、古玩行林立,大批恢复青砖红瓦的古时建筑,成为现代钢铁丛林般的城市里一道绿洲般的风景,吸引了不是游客前来享受世外风光。
夏芍想要给家里买的房子,就在这片民俗区里。
世外桃源——名字听起来有点雷,但是却是东市开发的新式复古园区,这里对东市来说,其地位就相当于台北的阳明山、香港的浅水湾,算是顶级的富豪区。
夏芍想在这里买房子,并非是想要彰显什么身份地位,而是从风水的角度考虑。
世外桃源里,房子是古式宅院,小区里假山亭廊、小池竹影,像是一片小型的园林。
这正是夏芍满意的地方。
从传统风水上来说,古式的建筑比现代建筑更加接纳地气。
这里的气可以理解为磁场力,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冲击力,但却对人有着诸多的影响。
因而,气口便是风水学上的重要部位。
它指门、窗、阳台等与外部接触的地方,可以换空气、通风、接受阳光,聚集阳气,与外界进行交流。
气口便是生气的来源。
而生气,就如同老百姓说的新鲜空气,但它不等同于空气,它是一种场的进口,也就是吸纳各方气场的入口。
古式建筑来说,门就是最大的纳入生气的地方,也就是最大的气口。
门前留有活动场所,这个活动场所叫明堂,明堂将自然之气聚集起来,经门户送入中堂,从而带动星盘运行,聚达风水之势。
但现代都市寸土寸金,为了节约和最大占用面积,楼层越盖越高,间距越来越近,更别说每栋建筑前面都留有明堂了。
没有明堂的建筑,就没有力量吸纳向方之气,因此现代城市的建筑很多都是靠街道等来纳气,有的开发商不懂风水,随便建楼,楼梯、电梯、建筑与建筑之间没什么讲究,就造成了很多所谓的鬼楼,宅气不旺,甚至很凶。
所以,夏芍一眼就看中了世外桃源风景园区的古式宅院。
售楼小姐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见夏芍一个人走了进来,都不约而同看向她身后。
因为按照经验,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前来,身后如果不是跟着父母亲,那就一定跟着个大款。
但意外的是,观望了很久,却并没看见有人再走进来。
进来的,只有夏芍一人。
几名售楼小姐惊讶地看向夏芍,她是一个人来的?这少女,看模样只有十六七岁吧?你好,我想看看这里的房子,可以给我介绍一下么?售楼小姐们一愣,但见少女盈盈立在大厅里,笑着微微颔首,气质宁静淡雅,且态度温和,很是礼貌,跟一些来此看房子时打扮贵气、趾高气昂的女人很是不同。
这不由赢得了一群售楼小姐的好感。
虽然她们不认为这只穿着一身简洁白裙的少女有能力买这么贵的房子,但因为这里的小区价格高得令人咋舌,平时来咨询的人也很少。
反正她们闲着也是闲着,不介意给她介绍介绍,就当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一名售楼小姐笑着请夏芍到大厅水榭旁的座位上坐下,面前是小型的园区模型,她指着其中给夏芍介绍起来。
小姐您看,我们世外桃源跟一般的新式小区不一样,我们是园林式建筑群,亭廊湖池,布局写意,是专门请了园林方面的专家来设计的。
我们园区里有茶楼、观景阁、棋坊等休闲养生区域,我们有‘湖光烟波’、‘曲桥花池’、‘红莲香竹’‘远翠清风’等十二处园林景观供您闲暇时欣赏,为了给您居住在园林山庄中的独特享受,我们园区的宅院只有三十套,且分布在不同的景观处,各自拥有不同寓意的名字,可谓独一无二。
夏芍边听边微微点头,这处园区确实有淡雅清幽的意境,每一处宅院都坐落在不同的景致里,自成一局,实在是好手笔!夏芍不免有些感慨,前世当自己还在为考入高中松一口气的时候,当父亲还在为下岗的事发愁的时候,当母亲还在为即将与父亲两地分居而伤心的时候,东市竟然已有人能享受这样的生活。
而这一世,她终究不算白活,能够让父母亲不再操劳,日后就在这样的地方安心修养生活,一家人团员和乐。
夏芍笑了笑,又仔细看了看园区模型的景观分布,这才点了点头。
不愧是园林专家设计的,至少在传统风水上比现代一些建筑要讲究,最起码遵循了最基本的风水要点,虽不说大吉大利,但也没有错处。
而且,这处园区身处的地段走势很好,前方街道纳气通达,造成这里是个富贵长久之局。
待住进去后,在宅子里自己再布些风水局的话,父母住着就很好了。
而且这里风景不错,茶楼棋坊都有,离超市商场也不远,实在是上佳之选。
这些宅院已经售出多少了?我想知道我还有哪几处可以挑。
夏芍问道。
售楼小姐甜美地一笑,宅院已经售出十套,您还有二十套可以选……话没说完,售楼小姐才后知后觉瞪大眼,险些捂住嘴。
她说什么?她这是……要买?夏芍也不介意对方的失态,只是点头笑了笑,问道:有详细的资料给我看么?我想知道是哪二十套。
您、您稍等!那售楼小姐反应过来,忙转身跑去了总台,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厚厚的图册。
不得不说,这些图册做得特别精致,不仅标示出了每座宅院在园区的具体说在,还标示出了附近的景观。
并且附上了宅院的近景照,里面的照片,以及几进几间房、面积多少这些数字。
我们因是园林式住宅,与其他的新式小区不一样,所以并不按平米收费,而是独栋销售。
园区的宅院有三进户型和五进户型,您可以根据需要选择。
夏芍点头,表示明白。
这要是像楼房那样按照平米收费,开发商得亏死!不说别的,园区里的园林式景观占地方面太过奢侈,这方面的钱,自然是要捞回来的。
夏芍看中了一套三进宅院,便要求售楼小姐带着自己去了实地看了看。
传统宅院讲究进深,是以纵向的厅堂数量为计算的。
三进指的就是由纵向数,由门厅、正厅、后厅三个厅堂组成,厅的两旁有厢房。
一进宅院指的就是一个厅堂和两间厢房。
三进就是三个这样的厅和厢房,五进同理。
夏芍看中的是三进宅,主要因为自己家中人并不多,她去青市上学之后,就只有父母亲住在这里,从风水上来讲,屋大人少,并不好。
所以,三进宅就可以了。
而且,夏芍还发现,宅院除了纵向上的厅堂和厢房,横向上还有两处小院落,这样的小院落在古时称为偏院,是家庭次要人员居住的场所。
当然,现在是不那么讲究了,要怎么用,就看父母的安排了。
宅子里家具等一应俱全,里面花草树木全都移栽好了,是属于付了钱就可以直接搬进来住的类型。
夏芍仔细地把宅子各堂各屋都看过,又去了与这处宅子相邻的一处景观旁的三进式宅院看了看。
跟在她身旁的售楼小姐以为她是要多看看,对比一下再决定要哪套,没想到她看过之后,转身笑道:这两套三进宅,我都要了,今天就付款。
您……要两套?售楼小姐瞪大眼望着夏芍,惊讶里带着几分惊喜。
这个月的业绩有了!夏芍笑着颔首,这两套宅院,一套是给父母亲的,另一套,她打算劝师父下山来住。
她终是不放心叫师父一个人待在山上,他若是住在这里,离自己父母也近,待她上学了,可以拜托父母亲每天去看望一下师父,哪怕是坐一会儿,陪他聊聊天,至少不叫他太孤单。
其实,她还想把奶奶也接来,但是爷爷夏国喜那个脾气,母亲若是住得离他近了,难免受气。
所以,这事她决定暂且一放,待问问母亲的意思再说。
夏芍被恭恭敬敬地请回了售楼大厅,当其他几名售楼小姐得知她真的要买,而且一买还是两套时,震惊过后,自然便是好奇了。
她们探着头,抻头抻脑地往水榭里看,见夏芍拿着笔,认真看过合同,刷刷签下了名字。
这一套三进的宅院可不便宜,竟要六百万,两套便是一千两百万。
这在1998年的物价和房价来说,绝对算得上贵得可以。
夏芍字签得利索,售楼小姐看得心都激昂得发抖。
哪里知道,夏芍的心情也是有些激昂的。
两世为人,她还是头一回花钱这么大手大脚。
不过,她却是不心疼就是了。
夏芍当即便刷了卡全额付款,当天便拿到了两套宅院带着木牌的钥匙,上面写着——曲兰汀照,听香水榭。
回到家里,当夏志元和李娟得知女儿出去了一天,居然就买回了套房子时,夫妻两人互看一眼,已经是一脸苦笑了。
他们昨夜一晚没睡,这一天还觉得浑浑噩噩,几度觉得昨天是在做梦。
结果下午女儿回来,直接就把新买的房子钥匙交给了他们。
夫妻两人对望一眼——好吧,他们现在知道,不是在做梦了。
夏芍见父母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为了给父母时间缓一缓,她三天后才带着父母去了桃源区。
家里还没买私家车,她开着公司的车带着父母去看新买的宅院,前世夏芍自然是会开车的,这一世学都不用学,考个驾照就可以了。
但当夏志元夫妻看见女儿会开车时,还是惊讶了一把,夏芍只笑称是陈满贯找人教她的。
夫妻二人没惊讶多久,便被眼前的风景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这也太美了吧?这简直就是从满是钢筋水泥的城市里,一下子走进江南风景的庄园里的感觉。
夏芍一笑,故意把车子开得慢,给父母好好欣赏。
待车子停在了宅院前头,夏志元和李娟从车里下来,两人看见眼前这复古的宅院时,李娟不由捂住了嘴。
夏芍带着父母亲走了进去,让他们四处看看,于是,院子里便不时传来了李娟的惊呼声。
老夏,快来看看!这架子床……我小时候就喜欢这种古代大家闺秀睡的床,那雕花真漂亮。
还有那小窗、那梳妆台,我做梦都想在那样的屋子里待一天。
啊!这梳妆台!这镜子!这就是我喜欢的那种款式……你说咱们以后真能天天住在这儿么?你看这院子里花草长得多好?咱能养得活么?这要是养蔫儿了,该多可惜啊。
李娟絮絮叨叨,夏芍停在院子里,倚着墙笑。
她觉得,母亲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一样。
或许,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古代梦吧,不一定要生在那个年代,但总羡慕那古韵盎然的屋子、朱钗步摇、锦绣罗裙。
虽然现代已经很少见那些朱钗和罗裙了,但屋子还是有的。
夏芍一笑,没想到倒是圆了母亲一个少女时代的梦,这宅院,买得值了!正笑着,听李娟咦了一声,站在屋里,仰头笑着说道:这灯是电灯,只不过上面包着一层雕花的皮儿。
接着,她又去看了洗手间,笑道,洗手间也是现代的。
这话听得夏志元在一旁哭笑不得,你这不是废话么?你难不成还想晚上点着蜡烛,上个厕所都得让我给你打着灯笼,照着路?夏芍差点没笑喷了,李娟却是嗔丈夫一眼,拍拍胸口笑着说:有这些现代东西我就放心了,免得这要是住久了,我会觉得跟这个现代社会不在一个世界。
妈,你就放心吧。
这院子里电灯电话、家用电器一样不少,只不过装修上为了风格一致,样式看起来复古些罢了。
我明天让公司送辆挑好的车来,以后你和我爸住在这里,出入方便。
这桃源区里什么都有,茶馆、棋坊,还有小型的超市,景色优美、安保也不错。
以后我去了青市上学,你们住在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夏志元和李娟看着说出这番话的女儿,神色难免感慨。
李娟说道:要什么车?赚钱了也得勤俭点才是。
而且,我平时去厂子里上班,也用不着车。
你还上什么班?夏志元看了眼妻子,把工作辞了吧,这些年你操持家,也辛苦了。
现在女儿有出息,你这个当妈的就享享福,当你的大家闺秀吧。
不过……我倒是想着再工作些年。
才四十来岁,这么早就退休,我还真不习惯。
这点上,夏芍倒是理解父亲。
自己抢了父亲照顾妻子女儿的义务,他大概觉得心里不好受吧?要是不让他做点什么,他大概会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夏芍当即便表示没有意见,夏志元这才松了口气,他就怕女儿不同意。
夏芍暂时没把希望父亲打理慈善基金的事说出来,这些他突然得知的事太多,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他适应一段时间。
且基金会现在还没建立起来,东市这年头还没有这种慈善组织,若是要建,想必也给市里某些人的政绩上添上一笔。
这样的事,自然要拿来笼络人脉。
如果可以,夏芍倒是想把这政绩交给副市长刘景泉,但前提是,他得过得了这次官灾才成。
三天前在酒店里遇见时,夏芍便将自己的私人手机号码给了刘景泉,却没接到他的电话。
直到又等了两天,他才打了来。
因为夏芍说,要去刘景泉的办公室里看看,可现在正值换届的敏感时期,他的办公室不少眼线盯着,哪能说进就进?好不容易今天得了空子,刘景泉便赶紧给夏芍打了电话。
两人到了刘景泉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刘景泉却显得很谨慎,就怕被政敌看见。
他这么谨慎,夏芍却悠哉散漫,很随意地往办公室里瞄了一眼,转头就走,没问题。
刘景泉被她来去匆匆的做派给闹得愣了愣,但却不好说什么,只好带着她离开,驱车前往自己家中。
刘景泉家住在政府小区的房子里,妻子是一位温良女子,教养极好,也会察人观事,见夏芍来,冲她笑了笑,给两人倒了茶来,便避开进屋了。
夏芍一身白裙子,魂儿一样在刘景泉家中晃了晃,每个屋里至多看一眼,便晃回了客厅。
往沙发上一坐,捧茶笑了笑,没问题。
刘景泉这回算是真愣了,愣过之后不由脸上现出薄怒。
她就是这样给人看风水的?!刘景泉虽不怎么信这些,求助于夏芍也是被逼无奈之举,但他也能看得出,她实在是很草率。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风水师是怎么跟人看风水的,刘景泉也是知道些——最起码要拿个罗盘,各个屋各个角落仔细地看。
而夏芍却是从他的办公室到家里,每个地方充其量就是瞄了一眼,可谓正眼都没瞧上一瞧,这就告诉他没事?这就是圈子里名声响亮的风水大师?刘景泉是又恼又怒,自己从政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草率地对待过!但恼怒之后,便是失望、失落,乃至沮丧。
如果不是真被逼到了绝路,他是不会做出请求风水大师这样的事的。
现在市领导班子里,对方胜局已定,是个人都看出来他不可能连任了。
他这些年做出了这么多的政绩,东市的发展陶瓷和古玩产业,引进香港集团投资,这一切都是他促成的。
眼看着成效在即,东市形势大好,正是要出成绩的时候,他自然是不甘心将这些拱手让人。
那不等于自己铺桥,为他人搭了登山之梯?这一番努力,岂不是为他人作嫁?他不甘心,但却翻盘无力,只能等着被宣判失败。
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夏芍身上,她可谓是他绝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哪知她却是这种态度……刘景泉皱着眉,脸色从恼怒到失望再到绝望,夏芍看着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却是淡然微笑,不言不语。
而刘景泉此刻哪管她为何如此?他心境已乱,绝望之后,多日来的忧焚涌上心头,让他一瞬间心力憔悴。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已如死潭,摆了摆手,罢了,是我自己先寄托于这些的,如今无论结果有没有,都不是你的错。
我这就让内人送你回去。
说罢,他便很累地站起身来,要去招唤妻子。
哪知夏芍在他转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倒是微笑点头——她其实早知刘景泉的问题不是出在风水上,那天已看出他犯小人,之所以让他带着她去办公场所和家中看看风水,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他。
这场官灾对刘景泉来说是大劫,前世时刘景泉是下台了,之后再没有能够从政。
如果她帮了他,让他连任,势必会改写之后东市的政局,打乱本该有的因果。
这因果可不小,她不知道刘景泉值不值得她这么做。
这不同于夏芍平时给人布布风水,改改运程的小事。
风水相师这个职业的人,给人化劫,便是要介入别人的因果。
那些小灾小难,因果也小,夏芍自然是不惧,但像这样的大劫,她却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化的。
要看这个人品性,他若度过这一劫,日后为恶,那何必救这样的人?那岂不是连累自己要帮他承担恶果?所以,夏芍便小试了刘景泉一下。
当人走到绝路的时候,看见一棵救命稻草,一心以为会得救,结果抓上去时却断了,这样的心理落差是个人都会承受不了,迁怒他人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刘景泉没有。
他有失望,有失落,却压制了自己迁怒的怒气,明白一切都是他求夏芍来的,结果好坏与她无关。
绝望之时还能有这份明白人的心境,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看他的面相,确实是为官的料子,不说刚正不阿,可也稳重务实。
只不过中年应有官灾之劫,而他上一世并没能过去。
但是看刘景泉的反应,夏芍最终微微一笑,有了决定。
刘市长,请回来坐吧。
她一句话,让刘景泉霍然回身。
夏芍冲他颔首一笑,请拿纸笔。
刘景泉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反应过来,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到了沙发前,将纸笔递给了夏芍,且动作迅速。
想你心中所想,写一个字。
这是……测字?刘景泉看着夏芍,这东西管用么?怎么看着跟路边的瞎子算命似的?夏芍自然看出刘景泉的顾虑,不由垂眸,别分神,尽管写。
刘景泉这才赶忙收敛心神,集中精神。
测字在玄学诸多门类里算是比较难的一类,说它难,是因为解字之法千奇百怪,全看术士的直觉和天赋。
它不像风水布局、相面卜卦这一类,一切有一定的技巧可以学习。
测字之法手段之多之怪,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它可以加笔、减笔、转注、加字,还可以借助身边一切事务进行推测。
正因为它五花八门,是一种很自由的预测学,所以测字这一门类很考验直觉和天赋。
而这种直觉和天赋,并非每个风水相师都有。
其实,夏芍完全可以不用这种方法帮刘景泉,她完全可以用玄门的大杀器——很精准的六壬排盘。
但是,她会告诉刘景泉她根本身上就没带占卜的卦盘和所用的东西吗?六壬式盘师父那里有,是玄门传承了百代之物,上有历代掌门的元气加持,很厉害的法器。
夏芍馋那只卦盘馋了很久了,她不肯去买新的,只用师父那只。
而且她平时嫌带着那些东西在身上太麻烦,所以一般情况下她是不带的。
如果今天这事被唐宗伯知道,他一定吹胡子瞪眼——丫头讨打!有你这么当风水师的么?吃饭的家伙都懒得带!如果这事被刘景泉知道,他大概要泪流满面,一口血喷出来了。
但有的时候,不明真相是件幸福的事。
所以,死里回生、又看见一线曙光的刘景泉在集中精神之后,缓缓在纸上落下了一个字——口。
☆、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六十四章 解字,拍卖会俗话说,字如其人,看一个人的字态便能大体看出此人的性情。
比如说,笔势浑厚挥洒,此人性情必定慷慨且雄心万丈;笔画规矩严谨,此人必定是循规蹈矩之人;笔势如针,为人尖锐;笔势如钩,心思多奸。
刘景泉的字笔画稳重端正,且圆净,一观之下便可见其沉稳、务实,且处世圆滑的性情。
若是平时,夏芍一见他的字,便可断定此人衣禄丰隆,但此刻她的目光落在那口字上,却是笑了笑。
这字稳重圆净不假,但落笔已经少了神采,一个口字,笔画这么少,却写得犹犹豫豫,下笔略抖,不够果决。
夏芍唇边勾起抹意味颇深的笑意,解字道:口字遇木,是为‘困’!刘市长如今就像那笼中困兽,明知败了,却不知败在哪儿。
想要冲出困局,却发现四面皆死,寻不见突破口。
且你如今已是乱了阵脚,无法静下心来理出头绪,心底已是灰心,有些认命的想法了。
夏芍说得不紧不慢,刘景泉却是一副怔怔的表情,待她说完很久,才呐呐地一点头。
对!说的都对!他如今就是个困局,心境也是如此!就凭写一个字,就能看出来这些?刘景泉有些不解,夏小姐说的是不错,但我明明写的是口字,你为什么给解成了‘困’?夏芍含笑,悠闲道:口字遇木,自然是个困字。
哪里有木?刘景泉更是不解。
夏芍捧着茶杯,也不动作,只是笑着往面前的茶几上瞥一眼。
只见得,刘景泉家中的茶几是件红木老桌,方才他写字之时,就是在这红木茶几上写的。
这、这就是木?刘景泉更是惊奇,好不容易刚才夏芍解字极准,他有点信了,现在一看这茶几,他立刻觉得有点扯,我是测字,这茶几也能算的?夏芍却是一笑,万事万物都能借助,这在测字中属于比较特殊的加字法,不是每回都能用,端看当时情景。
至于何时能用何时不能用,却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这话可不是夏芍故作高深,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测字是玄学里很有意思的门类,它没有固定的解法,同样一个字,不同的人问,当时情景不同,解法便不同。
拿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来做说明——有两个读书人结伴去乡试,在半路遇见了一位风水先生,两人同时写下一个立字,问乡试前途怎样。
先生解曰:一人高中,一人奔丧。
两人都不以为然,后来果然一人丧父,不得参加考试,而另一人高中。
有人问及其中道理,先生道:丧父者问时,恰有人从旁汲水而过,水遇立为泣,我知他必有丧事。
考中者问时,恰有人立于旁,人遇立成位,我知他必高中。
这故事听起来很是玄乎,就像夏芍把红木茶几拿来加字一样,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测字恰恰就是这么有意思的门类。
假如有别人写了口字给夏芍解,她不一定如此解字,因为每个人情况都有不同,到底怎么解,靠的是解字者的一种直觉。
这种直觉是一种天赋,并非每个风水师都有,所以测字这件事,不是每个风水师都能办到。
刘市长请我帮忙,为的就是走出如今的困局,我怎么解不重要,重要的是,准就可以了。
夏芍淡淡一笑。
刘景泉却是一愣——确实,对他来说,准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为什么准,那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
既然夏小姐看出我现在的困局,那我要怎么才能走出来?刘景泉问道。
夏芍略微挑眉,又看向桌上的纸笔,我那天在酒店见到刘市长的时候,曾跟你说过犯小人吧?你集中精神,想你该想的事,再写一个字。
犯小人?刘景泉点点头,他是记得她说过这么句话。
他蹙着眉头,低头看纸笔。
官场上的争斗,派系复杂,凡是身在其中的人,没有能独善其身的,都得站队。
越到了敏感的时期,派系斗争暗地里斗争越厉害,甚至会做出拉拢对方队伍里的人的事。
所以越是敏感时期,官场上的人做事越是小心,自己人之间也有那么一分提防。
因此,还真不好说这个犯小人是指哪一派的人。
还是没有头绪,刘景泉也不知写什么字好,便干脆在纸上写了个人字。
夏芍一看这字便眸中光芒一闪,微微一笑,并不急着解字,只说道:还得劳烦刘市长再写一个字,心中还是想着犯小人的事。
刘景泉不知这其中缘由,但却依言照做了。
他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来,只是想起自己原本胜算在握,可能都是坏在这个小人手里,便心中一冷——别叫我知道你是谁!否则……这般想着,刘景泉便无意识地在纸上气愤地写下了一个你字。
夏芍一见这字,便眼神一亮,笑了,有眉目了。
刘景泉赶紧看她。
夏芍指着你字说道:你字,人、尔也。
尔为汝意,氵女皆为阴,刘市长犯的这个小人,是名女子!尔与耳同音,这个女子应当在刘市长耳边说话很有分量,交情匪浅。
她说到此处,便顿了顿,看向刘景泉,可有眉目?刘景泉皱着眉头,似是惊疑、不信,又带点震惊、愤怒。
夏芍一见便知他已经想到了什么人,这个人是谁,她不管,也不想知道,只是一指刘景泉之前写下的人字,抬眸一笑,眸中隐有光华。
人字无凶祸,那是对刘市长而言,但对这女子可未必。
她笑意颇深,一指刘景泉最初测字时写下的口字,人字遇口,是为囚。
这个女人身家有点不太干净,如果刘市长已经想到了这个人是谁,请从这方面入手,囚住了她,则你的困局,可解。
夏芍笑容高深,很是笃定。
刘景泉却是震惊地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实在不敢相信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
他有些不确定,不会是她吧?怎么可能会是她呢?夏芍看出刘景泉的不可置信来,却是不便多说,起身道:既然已经帮刘市长看出了眉目,剩下的就要看您的了。
见她要告辞,刘景泉这下可是收起了之前不太相信的心思。
不管她说的对不对,整个解字的过程他都感觉到一股玄而又玄的东西,他当即不敢再轻视,更不打算唤妻子来送,而是亲自起身,将夏芍送到了门口。
只是到了门口将要走时,夏芍又回身道:我最后再提醒刘市长一句吧,人字无凶祸,文书有人来。
如果你不确定是不是你想到的人,请看明天谁找你。
如果恰恰是你想的那个人找你,那你还是信了为好。
说罢,夏芍便当真告辞,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刘景泉开着门,惊疑不定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得不见了人影。
这件事的后续是怎么发展的,夏芍并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得那么详细。
只知道半个月后,东市发了一件大案,引起了百姓们的热议。
出事的是市政协秘书处的一位主任,传闻她跟市政府的一位主管教育的副市长有不正当关系,并且帮其收受贿赂达数百万。
老百姓最恨的就是当官的贪,这下子很是骂了这些人一阵儿,直到拍卖会开幕,焦点才渐渐转移。
很多人不知道,这位政协秘书处的主任是刘景泉的妻妹,算不上他的亲小姨子,但却是他妻子的表妹,与妻子的关系比亲姐妹还好,时常到家里来。
刘景泉与她一直是一个派系,又因为有这层亲戚关系,刘景泉对这妻妹就比较信任。
他从来没想到过,问题会出在自家人身上。
刘景泉一开始是不愿意相信是她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但一切都被夏芍说准了。
第二天,这位妻妹便来办公室找他,言语间透露了对方派系的一些事,并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
刘景泉平时是不在意的,但这天却是起了疑心。
他记得夏芍说这个女人身家不太清白,于是他便立刻动用了自己多年来主管经济积累下来的人脉,细查了妻妹的账户出入情况,果然发现了问题。
于是,一封举报信投到了纪委,纪委开始介入调查,通过刘景泉的妻妹账户方面隐秘的一些出入情况,讯问出了她与东市主管教育的副市长桑德禄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事,并且带出她帮桑德禄收受贿赂的事。
所谓拔出萝卜带着泥,东市政府的领导班子被这件事牵连的足有七八个,几乎一夜之间,市政府的领导班子倒了一半!刘景泉庆幸自己这么多年来,虽是处事圆滑,算不上刚正不阿,但却谨守底限,跟那些商人一起出席饭局,不该收的东西半点不碰,这才没被妻妹抓住把柄。
不然,他哪能安然无恙走到今天,在将死之局里迅速翻盘?当然,他能翻盘全赖一个人的神准。
这下子,刘景泉就是不信也信了——就凭自己写的那么几个字,竟能解出这么多事来。
这实在是太玄乎了!他时常回想当时夏芍解字的情形,不由暗叹其中解不清的玄妙。
这次被牵连下台的东市领导班子因为大部分都是对方派系的人,刘景泉连任的事自然就没有阻碍了。
但他不仅是连任没问题,凭着这些年为东市经济做出的政绩,他竟还官升一级!刘景泉从刘副市长,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刘市长。
新上任的刘市长对即将开幕的拍卖会十分重视,在拍卖会开始前主持的经济会议上,对敢于进入新兴拍卖行业,并带动东市经济发展的华夏拍卖公司给予了高度评价,又对这次展出元代青花大盘的福瑞祥古玩行进行了勉励。
一下子使华夏和福瑞祥在东市风头无两,红得发紫。
夏芍对此只是一笑,她知道,这是刘景泉投桃报李来了。
今后东市再举办拍卖会,别的拍卖公司想抢也抢不到手了。
拍卖公司的业务不仅仅在拍卖艺术品上,而是涉及许多领域。
它可以接受个人委托、法院委托、政府委托,拍卖的东西从艺术品到房产、土地以及个人资产,门类很全。
今后,华夏毫无疑问会成为政府指定的拍卖公司,稳稳占据东市一方天下。
今年的夏拍,孙长德可谓费足了心思,请了社会各界名流。
东市的名流自然不在话下,省内的也是来了不少,比去年的人数多了一倍。
且他宣传方面下了很大的力度,仅凭福瑞祥的元青花,就吸引了国内不少青瓷专家涌来,何况这次公司征拍的古玩里还有一幅来自吴氏古玩行的齐白石画轴。
吴玉禾在古玩行积淀多年,好东西自然不少,这些东西被华夏拍卖公司低价收购,这一次拿到拍卖会上拍卖,利润之丰厚可不是翻了几番这么简单。
拍卖会之前,按惯例会有三天的展览,展览地点设在东市最豪华的星级酒店展厅。
古玩拍卖会的展览,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要有邀请函才可以,而接受邀请的人无疑都是各界有名望的人物。
一大早,便见酒店门口停了一排壮观的私家轿车,一辆黑色的商务奔驰驶进停车位,司机从车里下来打开车门,一名少女从里面下了来,和她一起下来的还有一名西装革履而立之年的男子。
立刻有持着邀请函还没有进入酒店的人将这男子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华夏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孙长德么?哎呀!孙总,您好!没想到在这儿遇见啊,哈哈!不少人围了过来,纷纷跟孙长德握手打招呼,边寒暄边瞄一眼夏芍。
这少女是什么人?怎么从孙总车里下来?夏芍虽然在上层圈子里名声很大,但今天来拍卖会展的人除了东市名流,还有省内甚至是国内很多名流,这些人或许听过夏芍的大名,却并非人人都见过她。
因而,这些人只顾跟孙长德寒暄,却并没太在意夏芍,只以为是孙长德带来的女伴之类。
夏芍也不在意,她的身份打算在展会最后一天晚上,宴请各界名流的舞会上再公开。
今天她打算忙里偷闲,陪几个朋友。
你先进去吧,我约了几个朋友,他们还没到。
我在外头等等。
夏芍在孙长德身旁小声说道。
孙长德笑着点点头,这便与一众前来攀谈的人一起进了展会场。
夏芍约的几个朋友自然是她在十里村一起长大的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另外还有夏芍的同桌兼好友,姜瑶。
周铭旭和姜瑶都是夏芍的同班同学,自从夏芍帮周教授一家化了那场祖坟的劫,周铭旭非但成绩不错,而且还考上东市一中,如今与前世已是另一番气象。
姜瑶的成绩一般,但她在美术方面非常有天赋,也是考上了市里有名的艺校,打算日后在这方面发展长才。
刘翠翠和杜平已是东市一中高三的学生,两人成绩都属一般,平时在学校里寄宿,加上课业紧张,与夏芍便没有太多时间见面。
好不容易盼来了暑假,又听说她被青市一中录取,都不由想要祝贺她一番。
夏芍近来忙着给父母置办房子、搬家和拍卖会的事,一直都没有时间。
今天拍卖会展,她好容易得了空休息,便将朋友们都请来了,打算跟他们一起进去逛逛。
夏芍等了一会儿,姜瑶先到了。
这娃娃脸小鹿般可爱的少女一到便吐了吐舌头,问:我是不是迟到了?夏芍一笑,你没迟到,有人却是迟到了。
等等吧,他们三个来了,要罚。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路对面,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便从一辆公车上下来。
夏芍站在酒店门外的台阶上,人在高处,三人一眼便寻到了她。
只不过,走过来时,刘翠翠脸上明显有些气愤的神色。
夏芍一见便挑挑眉,目光在刘翠翠脸上一转,就笑着问道:怎么了?路上与人发生口角了?你怎么知道?刘翠翠一愣,却没往心里去,立刻便气愤道,我可没跟人发生口角,是有人故意找茬来着!老娘看起来很好惹么?刘翠翠从小就是泼辣性子,发起火来热锅里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
周铭旭一见刘翠翠发火就露出一副头疼的表情,他看了眼四周,今天拍卖会展,来来往往的都是社会名流,他们几个穷学生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很不搭调了,翠翠姐还这么泼辣……这下子,更惹人注意了。
果然有不少人向夏芍等人投来注目礼,有些打扮高贵的女子皱了皱眉,露出厌烦轻蔑的神色,有的却是看了一眼就调转目光,验明了邀请函,进了会场。
周铭旭不由耸了耸肩,冲夏芍苦笑着咧咧嘴。
夏芍忍着笑,一抬眼却正对上杜平看来的目光。
他如今已是十八岁的少年,身量颇高,平时喜爱运动的关系,身材挺拔刚健,五官虽说平常了些,但精气神儿却是不错。
夏芍一对上他粘连的目光,心里便不由苦笑——这小子对她的心思还没淡?翠翠姐,到底怎么回事?夏芍却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走下台阶来到刘翠翠身边问道。
还不是因为这拍卖会?路上遇了个不长眼的,说我们这种人也配来看拍卖会展。
我说关你屁事!反正我们有邀请函!刘翠翠骂得欢快,夏芍却是微微皱眉。
她这一皱眉,刘翠翠反而愣了愣。
不仅她愣了,杜平也愣了愣。
印象当中,夏芍脾气极好,见人总是笑面,很少见她皱眉。
而一旁的周铭旭和姜瑶却是不怎么吃惊。
他们跟夏芍一个班,知道她当初在走廊上对徐文丽动手的事,因而便也知道她虽然平时笑容亲和,但实际上却不好惹,虽然两人至今不知道她这身手哪里来的。
刘翠翠一见夏芍皱了眉,立刻就雨过天晴了,反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抚,行了行了,那种女人,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在学校里就跟我过不去!理她干什么?我骂骂她就成了,叫我们小芍子也跟着生气,太不值当了!走,我们进会场看看去!夏芍被她闹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当即看了她一眼,便笑道:既然翠翠姐也知道为了那样的人生气不值,那以后就别气了,怒气伤肝,对身体不好。
走吧,我们进去。
酒店门口的服务生虽见这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穿着普通,但他却是看见夏芍从孙长德车里下来,所以也没敢拦,见几人都有邀请函在手,便恭敬地请几人入内了。
一进去会展大厅,几人便对入眼的玻璃展柜、柔和的灯光和里面放置的价值连城的古玩吸引了视线,展厅里到处是相互攀谈和聚在展柜前交流意见的社会名流。
周铭旭当初在十里村跟着周教授学习古玩鉴定,对这些事很感兴趣,一进来会展大厅便感觉入了宝库,顿时两眼放光,神情兴奋。
杜平和姜瑶却是显得有点不太自然,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这样近距离的解除,看着那些古玩上的起拍价,这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活,离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有多遥远。
但刘翠翠却是没什么不自然的,她性子向来不管不顾,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当即也像入了宝库,拉着夏芍,招呼几人,便呼啸地在会场里穿来穿去。
几人的首要目标,按理说应该是那只宣传得发紫的元代青花大盘,但除了姜瑶外,刘翠翠三人却像是极有默契一般,集体忽视那只元青花,拉着夏芍去看别处。
今天展出的那只元青花大盘,当初正是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陪着夏芍,在古玩市场的地摊上捡漏捡来的。
几人在得知这青花大盘是真品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把。
他们都以为当初是陈满贯把这元青花从夏芍手中忽悠了去,才换得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个老奸商,当初一定花了很少的钱骗了这只盘子,现在又装好人,给了芍子几张邀请函,请她来会场观看展览,当做答谢。
刘翠翠三人曾经背着夏芍讨论过这个问题,三人都认为事情肯定是这样的!至于为什么背着夏芍,当然是因为这事摊在谁身上心里都必定不好受。
这就好像中了一张彩票大奖,转眼却被别人给哄骗了去一样,这滋味,谁心里会好受?所以,三人在得知夏芍请他们来会展时,都很体贴地不去问她邀请函哪里来的,就怕触及她的伤心事,惹她伤感。
既然连邀请函的事都不能提了,那这只元青花就更不能看了。
就算周铭旭再想要近处再看一眼,也忍住没往那处走。
朋友们的体贴和默契叫夏芍挑了挑眉,不由会心一笑。
几人结伴去参观那张齐白石的画,身边不时有人经过,几道小声的议论声就传了来。
哎,听说了么?那只元青花当初李老出价八千万,福瑞祥都没卖。
今年不知道能拍到多少。
能拍到多少最后也是李老的,今年这拍卖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说的也是……说话的两个人从身边走过,看也没看夏芍等人一眼,夏芍却是挑挑眉。
李伯元曾出价八千万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想必这消息是陈满贯放出去的,用来炒作的。
她一笑,便想招呼几个朋友继续走,但一转身便见杜平正皱着眉头,一脸怒气。
刘翠翠和周铭旭也是脸色不太好看,姜瑶在旁边一脸震惊——她震惊的当然是这一只盘子居然能卖八千万,而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却是气愤这盘子卖这么值钱,当初那姓陈的奸商坑了芍子多少?!本来我们是不打算说的,但是既然这样……芍子,你也太吃亏了!那个奸商太坑人了!杜平性子急,一冲起来就不计后果,当即拉起夏芍便走,那个奸商现在也在这会展大厅里吧?你带我去找他!杜平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芍被杜平拉着,却微微用上了暗劲,不管杜平怎么拉她,硬是拉不动。
他心中正怒,也没注意这些,只说道:你不用怕,这里这么多社会名流,他要是还要脸,就不该这么骗一个学生!那只大盘明明是你捡漏捡来的!凭什么叫他占这么大的便宜?这跟诈骗有什么区别?他见夏芍不动,又说道,虽然你杜平哥没本事,但是谁要是欺负了你,我一定给你出气!就算是揍他一顿,也要给你出出气!杜平的话倒叫夏芍心里感动,再一见旁边,刘翠翠和周铭旭都不劝他,显然这次两人站在了杜平一边,都觉得陈满贯欠揍。
夏芍一看之下不由摇了摇头,我原本打算今天大家先好好聚一聚,过后再跟你们说的。
既然这样,那边有休息区,一起去坐坐吧,我跟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夏芍一直认为,朋友之间相处,不该被那些身外的东西沾染,只要彼此之间是朋友,其他的事都是次要的。
但眼见着今天朋友们为她着急愤怒,她觉得隐瞒反而不好了。
杜平三人也发现了她神态镇定,看起来事情似乎真的不像他们想的那样。
这才互相看了一眼,准备往休息区走。
但脚还没挪动,便听身后一声娇笑,我说你们的邀请函怎么来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几人转身,刘翠翠脸上立刻露出怒色,夏芍却是微微一愣。
让她愣住的不是那娇笑着笑容嘲讽的少女,而是少女旁边,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
少年一米八的身量,一身米色的休闲衣,长相还算得上俊朗,唇边挂着浅笑,故作优雅的姿态,看起来公子哥儿似的。
夏芍的表哥,刘宇光。
夏芍露出个玩味的笑容,刘宇光出现在这里,可真是有点耐人寻味。
这届拍卖会,东市政府和华夏拍卖公司是主办方,给谁发邀请函,是华夏公司说了算。
按理说,刘宇光的父亲,也就是夏芍的姑父刘春晖家中有上千万资产,出席拍卖会他的身家或许欠点,但出席个展会却是够格的。
但那天在酒店包间里,陈满贯和孙长德自然是看出来气氛有点不太对,惹老板不快的人他们当然不会请,于是发邀请函的时候,刘春晖并没有收到。
也就是说,刘宇光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当今社会,任何事上都透着那么点人情和后门,有的人想要带个朋友来,有的人想要带着家人来,多要一张邀请函的事,华夏公司也不好太一板一眼。
因此,刘春晖没有收到邀请函,而刘宇光却出现在了这里,显然是从谁那里弄了一张来。
夏芍还真猜对了。
刘宇光的邀请函就是身旁这少女林海茹给的。
这林海茹的父亲正是东市陶瓷集团的老总,也就是李伯元投资控股的那家企业。
林海茹在东市上层圈子里是有名的千金小姐,李伯元投资了她家的陶瓷公司,成立陶瓷集团之后,她更是在上层圈子里炙手可热。
她眼高于顶,哪个男人都看不上,偏偏看中了刘宇光。
刘宇光虽说气质看起来有点小优雅,但五官也不是太帅气,家世方面更是没办法和林氏集团比。
但这位林大小姐就是看上他了,居然还来了个倒追!当然,追到刘宇光,也没费她多少事就是了。
刘宇光的父母知道林氏的千金看上了自己儿子,尽管也是担心家世差别太大,两人又还年轻,但却是不敢惹这位大小姐。
虽也知这位大小姐可能只是一时热,过后就冷了,但即便只是一时,说不定也能对家中的公司有点好处不是?因此,可怜的刘宇光就这么成为了林海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跟班。
在拍卖展会的大厅里遇见夏芍,刘宇光也很惊讶。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刚才他听见的那些话。
那只李老出价八千万未得的元青花,竟是表妹捡漏捡来的?!她就是因为这件事,认识了福瑞祥的陈总?刘宇光表情有些疑惑,他不是傻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天晚上在酒店里,刘市长和其他的老总为什么对她那么客气?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门道!但有一件事却是肯定的,轰动国内古玩界的元青花瓷盘确实一开始是表妹的!而现在成了福瑞祥的。
这可是价值八千万的古董啊!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宇光心里绕了百八十个弯儿,还是想不明白,胳膊却被林海茹尖锐的指甲狠狠掐了一把!刘少,我跟你说话呢!刘宇光这才回过神来,一看之下发现林海茹和刘翠翠针锋相对。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会场大厅的保安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不要以为有张邀请函就能进入上流社会了,就算是来了这会场,也不过是别人施舍的。
林海茹笑容娇俏嘲讽,她不看别人,就看着刘翠翠。
刘翠翠气得浑身发抖,她就是看不惯林海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刚上高中那会儿跟她呛了两句。
林海茹却记恨上了她,处处为难,每回都以身份压人,言语不乏侮辱。
夏芍敛眸,眼神微冷,眼看着刘翠翠气得往前一冲,就要去推林海茹。
翠翠姐!杜平和周铭旭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
这里可是展厅啊!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打碎了一个,这辈子赔不起!林海茹看着刘翠翠被拉住,却还是佯装惊惶地往刘宇光身后一躲,语气轻巧,干什么!你想打人?她一回头,保安!这里有人闹事!保安已经往这边走来,听见她喊,速度更快。
杜平和周铭旭脸色难看,连在陌生人面前腼腆胆小的姜瑶都是皱起了眉头。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里四周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有人在这里闹事,主办方势必会请他出去!林海茹这时挑着眉眼,一副胜利的姿态,在刘宇光身后笑道:别以为有张邀请函就能进来,你进来了,我照样能让你出去。
记住!我在的地方,你只配仰望。
那么,林小姐进来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请林小姐出去?这时,夏芍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
几人都是一愣,转身看去,夏芍却是神态浅淡,转头看向展厅深处,对正望来的孙长德点了点头。
孙长德立刻唤了一名经理来,在他耳旁说了句什么,那名经理便神色大变地走了过来。
两名保安不认识夏芍,他们只是公事公办询问情况,刚才确实是刘翠翠欲先动手,刘翠翠气得浑身发抖,满肚子委屈,却有理说不出。
对不起,这位小姐,按照我们此次展会的规定,我们必须请您……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对这件事深感抱歉!两名保安和那位赶来的经理同时开口,说的却是不一样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保安一见经理来了,自然就闭嘴不说话了,那位经理看向了夏芍,态度恭敬,对不起,夏小姐。
请问,需不需要请林小姐离开会场?我认为林小姐的品行跟修养,待在这里难免叫大家坏了兴致。
所以还是请林小姐早些回家歇息吧。
夏芍淡淡道。
经理转身看了保安一眼,两名保安不明所以,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林小姐,请吧。
林海茹呆在原地,已经震惊地忘了反应了,直到保安来拉她的胳膊,她才赫然惊醒,一把甩开保安的手,回身便一巴掌甩在一名保安脸上,我看你们是眼睛瞎了!你们请我出去?你们居然请我出去!我是林氏集团的千金!你们孙总在哪里?叫他出来!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林氏集团在东市是个什么地位?凭你们刚兴起的一个小小拍卖公司,也敢得罪我们林氏集团?我们绝对承认林氏集团在东市的地位,但我们不承认林氏集团的千金在东市的地位。
夏芍淡淡一笑,气度天成,略带高深,林小姐,祸从口出,莫造口业。
口业重一分,福缘薄一分,父辈辛苦打拼的基业,恐早晚如流水散尽。
夏芍声音虽是不大,但这边发生的争执早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少人渐渐围过来,里面自然有人认出了夏芍,当即脸色大变!偷偷瞄向林海茹,摇头叹气。
这位大小姐脾气出了名的刁钻任性,她这次真是运气不好,居然得罪了这位大师。
听夏小姐的意思,林氏会败在林海茹手上?林海茹哪知道夏芍的身份,愤怒之下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你是什么东西!说话古里古怪的!夏芍叹一口气,也不跟她生气,只摇头浅笑,又一业……她摆了摆手,转身拉着怔愣如木偶般的刘翠翠等人就走。
林海茹被请出了拍卖会展厅,跟她一起来的刘宇光自然也没面子地被请出去了。
他直到最后离开,也没看透自己这个表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能量。
他看不透,但却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家里人。
刘春晖和夏志梅夫妻听了之后,震惊之余,夏志梅愤然起身,她就这么把你给赶出来了?都是一家人,她就这么踩你的脸了?夏志梅拉着儿子就往外走,我不管这丫头背地里到底有什么事!我这就去找她爸妈评评理去!她走时还打电话给了夏志涛,夏志涛早想弄明白那天酒店里的事,只可惜后来怎么打电话问大哥大嫂,他们就是不说。
一见姐姐打电话来了,夏志涛立刻叫上妻子,两家人兴师动众地驱车前往夏芍家。
车停在老式楼房的巷子里,一行人乒乒乓乓地到楼上敲门,敲了好一会儿,却没人应声。
家里没人。
确切的说,不是没人,而是搬家了。
☆、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六十五章 震惊!身份曝光!夏芍一家搬家了。
这是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在邻居家打听来的消息,至于搬到哪里了,邻居也说不清。
这邻居也是个多话的,见有人来找,便八卦道:老夏一家搬走的时候带的东西可少哩!我瞧着就拿了几件衣裳,几叠碗盘。
家具之类的大件儿,可没瞧见找车来拉。
其实,这些衣裳和碗盘本也是可以不必带的,用了许多年了,夏芍早想给父母亲换新的。
且桃园区的宅子里什么都齐全,人搬过去住就行了。
但李娟向来勤俭持家,人又念旧,当即说道:总要有几件旧东西放在身边,看起来才像是过日子,家也才像自己的家。
夏芍对此自然一笑了之,她知道这些都是老辈儿的传统和规矩,所以任由母亲。
只要她能适应新家,把老房子里的家具都搬过去,她也没意见。
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没找着人,便下了楼去,站在楼房外的老巷子里各自皱着眉头。
大哥大嫂也真是的,搬家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蒋秋琳向来是个挑了事就在一片纳凉看戏的主儿,见没人说话,她便第一个开口,目光扫了扫其余人。
夏志梅哼了一声,气笑了,还能怎么不说?没听我们宇光说,那只元代青花瓷盘是小芍子在古玩市场里捡的么?现在那青花瓷可在福瑞祥手上,这很明显是卖给人家了,得了点钱,就悄悄搬家了,连我们这些亲戚也不通知了。
怪不得那天大哥大嫂说能负担得起小芍子去青市上学的费用,原来这钱是这么来的。
夏志涛一脸不是滋味,既然这样,怎么还瞒着我们?我好心好意地要帮帮兄弟,到最后还是我闹笑话了?刘春晖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大哥大嫂真把这只青花瓷卖给福瑞祥了?福瑞祥没开业之前,陈满贯可是没剩下多少身家,整天在古玩市场外头转悠,他要是有钱早东山再起了。
他那时候能有多少钱收这只青花瓷?大哥大嫂怎么就给卖了?夏志涛笑了,姐夫,你以为大哥大嫂有你这么精明?他们哪懂古董这些?指不定人家给个三万五万的,就觉得挺值钱的了,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偷偷摸摸就给卖了。
哪知道叫人家占了大便宜?陈满贯给了夏志元夫妻多少钱,没人知道,但是几人都觉得,至少应该有能买一套新房的钱。
不然,以夏志元一家的经济条件,哪里来的钱买房?这就是小市民心态。
没见过世面,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叫人把东西给忽悠了去。
这要是当初不瞒着我们,我们能叫他们吃这么大的亏?夏志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牙说道,我倒要找着大哥大嫂问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们宇光给赶出来,是个什么意思!这年头,手机还不普遍,大多都是家用座机。
夏志元一家搬走了,座机自然打不通了,又没人知道他们家新的电话号码,两家人不肯罢休,又驱车前往夏志元和李娟的单位,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却没想到,这一去又扑了个空。
夏志元的厂子倒闭了,李娟的厂子倒是好好的,但她辞职了。
两家人傻眼了——辞职了?那不是夫妻两人都没工作了?那以后要怎么生活?难不成那青花大盘卖了不少钱?夏志梅本就因为儿子的事满心愤慨,找人要说法连去了三个地方都没找到人,她能不上火?好啊!好!大哥大嫂这事儿办得挺漂亮!我倒要看看,这些亲戚是不要了还是怎么着?以后连老家都不回了?夏志梅虽是普通家庭出身,却自小读书就好,在夏家算得上有学问的。
兄弟姐妹们都在厂子里当工人的时候,她在学校里任教,受人尊敬,心性自是清高。
加上她嫁了了个有本事的老公,家中资产千万,儿子成绩也不错,日子过得叫人羡慕,半辈子没受过什么挫折。
无论是在学校、社会上还是家里,她自认为有话语权,没想到在大哥大嫂这里栽了跟头,心里一时无法接受。
她当即便叫儿子开车去了拍卖会展的酒店门口,哪知道并没有堵到夏芍出来。
夏芍早就离开了会展大厅。
她把林海茹和刘宇光请了出去之后,便将刘翠翠四人带去了休闲区,大略说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事。
刘翠翠等人震惊之余,不免嗔怪她瞒了这么久。
夏芍对此只是一笑而过,原本打算带朋友们好好逛逛会展大厅,但她把林海茹赶出去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些人已经认出了她,有些人向旁边的人一打听,立刻就变了脸色,纷纷前来跟她打招呼。
夏芍一看这情况,只得借机去洗手间,带着朋友们从酒店侧门出去了,几人寻了茶楼坐了,这才一番畅聊。
夏志梅这一天连番碰了一鼻子灰,做什么都不顺,心里那股执拗劲儿便上来了,非要堵到夏芍不可!但她也不是没事做的,见儿子正值暑假,便吩咐他坐在车里,天天在酒店门口瞧着,瞧见了人就立马给家里打电话,他们两家人再来。
拍卖会展为期三天,第三天晚上东市政府和华夏公司在酒店举办舞会,宴请出席拍卖会的各界名流。
这些社会名流里,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伯元无疑是重量级的人物。
这三天拍卖会展,他并没有来,但今夜的舞会却是专程从香港飞了过来。
而且,今夜的舞会,新上任的东市市长刘景泉也会出席。
更令众人不解的是,华夏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孙长德和福瑞祥古玩行的总经理陈满贯,竟联合放出消息,说是今夜有一件重大事情要宣布。
孙长德目前可谓是东市上层圈子里的新贵,陈满贯也是发红发紫,两人联手发布消息,不由让许多人看不透——这两人联合个什么劲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管是猜不透的,还是感兴趣的,不管是抱着结交人脉的心思,还是抱着参加拍卖会的心思,总之,今晚,整个东市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
不仅仅是东市的,可以说,整个古玩收藏界、省内上层圈子的目光都聚焦在此。
甚至不仅东市电视台,连省内知名电视台都派了人来,各家媒体早早进入会场准备,俨然要举办一场记者发布会。
夜幕降临,市中心的星级酒店门口,霓虹闪耀,一辆黑色家用型新款奔驰缓缓驶来。
车里,一名少女走了下来。
这少女正是如花年纪,约莫十六七岁,身上穿着的并非礼服,而是件浅茶色的旗袍。
淡淡的茶色底子,上面绽开明净雪白的山茶,盈盈立在灯影里,像一张泛黄的古画里走出的美人。
她下了车,含笑转身开了后座的车门,转身时露出随意盘起的发间一支古玉簪子,雪白泛黄的小狐狸盘卧着,霎时添了一抹娇俏。
她从车里请下来一对中年夫妻,男人西装革履,神态倒算自然,女人则显得有些怯场。
但女人身段儿称得上苗条,一身素色衣裙,质料极好,脖子上一串并不扎眼的珍珠项链,倒衬得气质温婉,穿着干净得体。
李娟一下车就不自在地总看自己的裙子,虽然是不露,但总觉得别人会笑话她似的。
她四面看了看,见不少往酒店里走的人被女儿的气质吸引,纷纷有些惊艳地望了过来。
她更加怯场,小芍儿,要不……你跟你爸进去,妈在车里坐着等你们得了。
这舞会妈从来没参加过,别等着进去什么也不懂,净给你丢人。
说什么呢。
不等夏芍开口,夏志元便看向妻子,女儿要是怕咱们给她丢人,就不叫咱们来了。
再说了,老话都说儿不嫌母丑,你看咱们女儿是那样虚荣的孩子?她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成就,先前咱们都不知道,这是当父母的失职。
今天就跟着她去看看也好。
你看谁家孩子有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的?咱们身为父母的,应该骄傲才是。
你就挺起腰板进去,咱们一家人大大方方的,谁的人也不丢。
夏芍含笑点头,见母亲的目光望来,便给她一个鼓励的神色。
李娟深吸一口气,似乎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这才似模似样挽了丈夫的胳膊,挺胸抬头,维持了三秒这姿势,才僵着脖子转头问:是不是这样?我看那些进去的阔太太都是这样的。
夏芍忍着笑,上前挽了母亲的胳膊,笑吟吟拍拍母亲的手背,妈,放松就好,没必要学她们。
一家人挽着胳膊进入酒店大厅,一幅温馨画面。
酒店对面的街道上,一辆轿车的车窗正摇下来,露出刘宇光不可置信的脸。
那是……大舅一家?刘宇光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因为夏志元一家的打扮跟平时太不一样,他拿出手机,匆忙给家里去了电话,但等着挂断时,夏芍早就与父母走进了酒店大厅。
酒店里音乐轻扬优雅,到处都是端着鸡尾酒互相攀谈的社会名流,夏芍与父母亲一进来,便吸引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夏总!陈满贯和孙长德发现夏芍来了,最先来到她身边。
今晚的记者会就是为夏芍开的,她的身份从幕后走到台前,他们就不能再称她为夏小姐了。
以前是她听不习惯,也是为了暂时隐瞒其他人。
如今不用再隐瞒了,称呼上她总要习惯的。
毕竟身为老板,有必要注意上下级关系,这样才好在下面的员工面前建立威望。
夏芍笑着点点头,陈满贯和孙长德见她的父母在,不由郑重跟她的家人握手打了招呼。
两人都是商场老将,善于人际交往,不会令气氛冷场尴尬,倒是给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夏志元和李娟减少了不是紧张的压力。
夫妻二人聊着聊着就慢慢放开了,而且通过闲谈,两人也发现陈满贯说话比较实在,不虚夸,而孙长德三十来岁,也到了稳重的年纪,但说话还是带着年轻人的澎湃激情,性格比较活跃。
夏志元心里这才暗暗放了心。
虽说以女儿的年纪,能笼络这样两个经验丰富的商场老将,自然有她的能力和个人魅力,但身为家长,总是要操一些家长都会操的心,来帮女儿把把关。
今天这么一见,夏志元倒觉得,女儿眼光还是不错的。
孙长德和陈满贯连日来都是被关注的焦点,两人放出消息称今晚会联合发布一件重要事情之后,就更是时刻被不少双眼睛盯着动向。
此刻,两人都来到夏芍身边,会场里的社会名流们一见,便不由一惊。
孙总、陈总、夏小姐——这不就是最近东市上层圈子里最常被提到的三位么?有些有心的人立刻想起夏芍给人看风水运程的地点,就在福瑞祥的店里。
甚至还有人得知了华夏拍卖公司得到这次拍卖会举办权的内幕,是因为夏芍曾在某些政要面前提过。
也就是说,孙总和陈总跟这位夏小姐是交情匪浅?当即便有些想趁此机会弄清楚其中关联的人,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来打招呼了。
一转眼,三人身边就围了一群人,舞会还没开始,人都还没来齐,三人已是成了会场的焦点了。
只不过,陈满贯和孙长德是什么人?一个商场老将,一个虽是东市新贵,却是交际能手,这两人联手,哪能好戏还没开锣就叫人套出话来?凡是试探的话,全都被两人打太极轻轻松松给含糊了过去。
两人其实也是有些坏心眼的——想当初,我们也是被夏总给惊了那么一惊,今天终于轮到别人了!现在就想知道?那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不然一会儿我们看谁的好戏去?这些名流一见套不出话来,悻悻之间不由转了话题,开始围住了夏芍。
夏志元和李娟站在女儿身后,也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夫妻两人都感觉到压力很大,却见女儿静立含笑,神态自若,气度淡然地应付着这些名流,这副模样,夫妻二人都不曾见到过。
有那么一瞬,他们忽然有一种女儿长成了的感觉。
只不过,这感觉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很快的,夫妻两人就被这些名流们的问题闹得有些黑线。
夏小姐,我近来总是感觉精神不济,运势不佳,是不是家中风水出了问题?夏小姐,近来期货有点亏,您能不能给预测预测看看,什么时候能涨?夏小姐,我最近生意想转投其他产业,但是有些犹豫不决,您能不能给看看,是投还是不投好?夏小姐,家父近来总叨念着重修祖坟的事,麻烦您有时间给看个能旺子孙财运的宝地,这是我的名片。
……这、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夏志元在后头看得嘴角抽搐,这些都是社会上有地位有名望的人,他们私底下都信这些?这些天里,自从搬去了桃源区的宅子里,夏芍便在院子里摆起了风水阵,时常捣鼓捣鼓这个,捣鼓捣鼓那个的,一开始他好奇,就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她居然是在家里布了个什么五行调整阵,说是能聚生气、调养身心,晚上睡觉也容易入眠,安神用的。
女儿开始不避着他们夫妻弄这些风水的东西,且闲着没事就在他们面前叨念两句,两人知道,这是女儿在想办法让他们逐渐适应。
其实,夏志元在听了夏芍关于玄学最基本的一些解释后,也是觉得有些道理,确实有些事可以解释的通。
但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一下子改变过来,他即便是将这些偏见慢慢去除,也还是认为,这个世界上跟他一样有着偏见的人想必不少。
但到了今天晚上,他的以为轰然坍塌,苦笑不已——怎么?这些社会上的名流,私底下竟这么在意这些风水运势之类的事?夏志元只是没想到,人越是在权钱名利的高处,越是怕这些东西没有了。
信服风水之事,以求心安,是很普遍的事。
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问题多的问不完,从公司财务到家庭婚姻,再到出行问卜,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问题,一会儿的时间便颠覆了夏志元以前的认知,让他好像看见了这些社会名流的另一面,亦或者说,是人心欲望的另一面。
看着这些人这么着急地询问女儿,想要知道祸福前程的模样,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对望了一眼,忽然间觉得,这些人的日子过得很累,就跟自己半辈子为了生计奔波没有什么两样。
只不过,这些人名利双收,家大业大,而他们夫妻则是小家小业、锅碗瓢盆。
其实,人都是一样累,不管你是光鲜还是不光鲜。
夫妻两人渐渐垂眸,都有深思。
人这一辈子,到底求的是个什么?再有名再有利,到最后还是祸福难料。
这番心境上的变化,让两人渐渐的竟也感觉不出自己跟这些社会名流的差别了,反倒觉得,其实人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
夫妻两人再相互看一眼,笑了笑,都有些突然间看开了的感觉。
而这时,整个会场大厅已经没有人在随意溜达攀谈了,而是全都围了过来,夏芍已然成为了焦点。
这时,一道洪亮威严的声音传来:这位就是这段时间名声响亮的夏大师?这声音不像是大部分人见到夏芍时的惊喜和恭敬,反倒有些不屑一顾和微怒。
周围人纷纷转头,看见来人都不由小声开始议论,并且立即让出了一条路来。
一对中年夫妻从众人让出的路中走来,男人身量中等,微微发福,眼睛看人极有力度。
女人则身材苗条,一身深紫晚礼服,人还没到,就盯着夏芍面有不善。
夏芍一看这女人的眉眼就明白了——来找茬的。
林海茹的父母,林氏集团总经理夫妇。
夏大师,久仰大名。
一直想拜会,听说夏大师业务挺忙,预约都排到了明年。
我还以为是我林祥全跟夏大师没有见面的缘分。
没想到,夏大师倒是给了我个拜会的机会啊。
林祥全哼笑着走来,话里有话,是个人都能听出火药味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林祥全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夏芍的父母却是不知道。
他们也看出来对方来者不善,李娟在后头去拉女儿的手,想把她护起来。
夏芍却是轻巧地拍了拍母亲,示意她安心,不会有事。
这时,林夫人也笑了,眼神尖锐,扫了扫四周的名流,什么拜会不拜会的,一个江湖神棍而已,还真骗得这么多人给尊成了大师?一个好好的拍卖舞会,给闹成了风水运程咨询会?呵,外面的记者这是没放进来,这要是进来看见了,明天报纸上可有东西写了。
她这么一说,不少人都微微皱眉。
有的人眼神闪躲,有的人干脆悄悄退后,而有的人却是眼神不满。
玄学风水的事,在国内的政策环境里,确实是不能拿上台面公开宣扬的。
但这不能阻止有人信它,尤其是他们这些人,寻个心安,说来也是你情我愿的事。
而且找过夏芍的人,都叹服于她的神准,虽然觉得玄乎,但是由不得不信。
林夫人有不信的权利,但是犯不着这么说话,这岂不是一竿子把在场的人给讽了?也难怪不少人皱了眉头。
夏芍却是没有什么不满,她笑容浅淡,微微点头,气度修养极好,但说出的话来却把林夫人气得鼻子都歪了。
也对。
好好的拍卖展会,前天被令嫒给闹成骂架会,幸亏当日没请记者进来,不然这两天报纸上早有内容可看了。
噗!人群里,不知是谁笑了一声,赶紧又闭了嘴,却惹得不少人低头,嘴角微微勾起。
林祥全夫妻却是脸色变了,林祥全当即便冷下脸来,刚才脸上还带点冷笑,此时冷笑也没了,夏大师不觉得过分了么?小女是被宠坏了些,可我林祥全在东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么把她请出去,叫我的脸面往哪儿搁!林祥全不愧是东市龙头企业林氏集团的总经理,平日积累的威严不是假的,这冷眼一瞪,不少都觉得有压力。
夏芍却是依旧淡然微笑,林总,谁家父母不宠儿女?宠是一回事,宠坏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果福缘自有报,还请林总记住,倘若哪日得了果,这因还请往自己身上寻。
林祥全夫妻一愣,他们没想到夏芍会这么说。
一般人面对指责,多是愤怒争辩。
而这个夏芍不太一样,她不恼不怒,不跟你争,也不跟你辩,但是说出的话却往往叫你心里头一突。
林祥全就是心里一突,他并非一点不信风水之事,尤其是听说不少夏芍断人前程极准的事。
但林祥全觉得,若是以前他还会找找夏芍,但现在,用得着么?他们林氏集团有香港方面李老的投资,集团是李老控着股,李家不倒,林氏就不会有问题。
李氏是什么?世界级跨国集团!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排名前一百。
哪能说倒就倒?林祥全现在的感觉,就如同抱上了一棵参天巨树,这棵巨树不倒,他一辈子有地方荫蔽乘凉。
因而,林祥全冷笑一声,负手道:夏大师,我劝你省省那一套吧!我林祥全活了大半辈子,你们这些江湖神棍的把戏也是知道一些的。
不就是提前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给人趋吉问凶么?我看你年纪不大,也算有些本事,这么多社会名流都被你忽悠住了。
不过,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林祥全是什么人,我们林氏集团是谁在背后撑着,我们林氏会有事?笑话!他这么一说,不少人都看向夏芍。
这些人也是见识广的人,自然知道一些江湖骗术的门路,有些人在找到夏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所以,有时会问她一些自己当天发生过的事,试探她能不能看出来,她每回都是一笑点出,从来不带差池的!这才不由使一些人深信不疑。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本来就觉得玄乎的东西,一被人拿来揭破,不管说法是对是错,想想都会觉得有可能。
当即一些人就纷纷向夏芍看来,想听听她怎么解释。
夏芍什么也不解释,她只是笑得高深,轻轻摇头,这个世界上原来当真有只看钱财,不看命的人。
需知身外之物易求,横祸枉死岂是求了就能避过的?一句话,令会场大厅的气氛再变!人有的时候还真的就是奇怪,上一刻还在怀疑你,下一刻听见别人的八卦,立刻就会转移目标。
横祸枉死?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林总有横祸?混账!你……你敢诅咒我们林氏集团?!林夫人一声尖锐怒叫,气得脸上白气横生,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嘴这么贱!见丈夫被指有横祸,林夫人自然又气又怒,手一扬,一巴掌便往夏芍脸上甩。
李娟在后头啊地一声,慌忙把女儿往后拉,夏志元则一步上前要挡在女儿面前。
夫妻两个也是又惊又怒,气得发抖,他们两人在夏芍身后,这一会儿自然从陈满贯那里听说了前天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位林家千金刁蛮任性,女儿做的并没有错。
她父母怎么可以动手就打人?哪知夏芍的速度却比父母快,她在母亲拉住自己之前便上前一步,身子一侧,挡住了父亲上前的身影,同时一把握住了林夫人的手腕!她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下来,眼神发冷,在林夫人惊愣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欺近她身前,缓缓道:林夫人,我的父母不需要你来问候,你可以回去问候你的女儿。
你刚才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有空好好回去教导你的女儿,免得日后哭夫!我只是实话实说,嘴贱的,是你的女儿!夏芍握着林夫人的手腕往后一震,林夫人穿着高跟鞋的脚下顿时一扭,险些便要跌坐在地上!林祥全在她身后急忙一扶,妻子撞到他身上,力道却是不小,夫妻两个同时往后退了几步,身形踉跄,颜面大失。
林祥全脸上涨红,嘴唇气得发抖,一手狼狈扶着妻子,一手指着夏芍,我原本看你年纪不大,不想跟你计较,前天的事你给我赔个礼道个歉就完了,没想到你这么嚣张!这真是、真是……什么时候东市的地头上,我们林家随便叫人这么无礼对待了?你信不信我叫你在东市的地面上混不下去!夏芍一挑眉,笑了。
叫她在东市混不下去?这位林总挺有趣的。
见她竟然还笑的出来,林祥全也是气笑了,好!好!你不信?他一抬眼,目光怒扫,主办方在哪儿!保安呢!保安没敢过来,孙长德却从人堆里出来了,林总,别找保安了。
保安前天被令嫒打了,现在看见你们林家人就怕。
有事跟我说吧。
孙总!林祥全尽管听出孙长德话里的讽刺,但他现在正被夏芍气着,打算先处置了她,孙总在这里就好!你们主办方怎么请的人?什么时候江湖神棍也能充社会名流了?把她给我请出去!孙长德面无表情,手插在兜里不动,很抱歉,林总。
夏小姐是我们的贵客!贵客?孙总的意思是,这个江湖神棍可以跟我们林氏集团一样,成为你们的贵客,是么?孙长德还是面无表情,眉毛一挑,抱歉,林总。
夏小姐不是江湖神棍。
孙长德这副态度,倒叫林祥全愣了愣,随即怒极反笑着点头,好!行啊!你们是一伙的,早就听说孙总这次拿下拍卖会举办权是有人在背后出力,看来这个人就是夏小姐啊。
林祥全笑得阴沉,点头道:行,她是你们华夏公司的贵客,我林祥全不是!她不走,我走!他招呼一声妻子,夫妻两人愤慨走出两步,林祥全又回过头来,一指孙长德和夏芍,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今天我林祥全能走出这里,明天我就能叫你华夏拍卖公司,还有你!在东市无立锥之地!这是要叫谁在东市无立锥之地?林祥全这一声狠话让会场寂静无声,谁也没想到今晚会闹这么一出,不少人都看向孙长德,这位孙总疯了么?林氏是东市政府重点扶持的集团,有香港那边李老的投资,实打实的东市龙头企业,得罪了他,以后在东市可不好混啊。
然而,正当这时,忽然一道声音门口传了来。
整个会场大厅的人齐齐转头,顿时气氛更静。
门口,市长刘景泉陪着一位老人走了进来。
这位老人很多人没有亲眼见过,但却在世界各类财经杂志上时常见到——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伯元。
林祥全没想到李伯元这时候到了,他脸上还有怒容,当下赶紧收拾了,换出个笑容来,激动地迎上,林夫人也赶忙换了个笑容,不顾脚崴了,一瘸一拐跟在丈夫身后走过去。
李董事长,您老什么时候到了?咱们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给您接风洗尘啊!林祥全点头哈腰,却是不敢伸手跟李伯元握手。
毕竟以李伯元的身份和在华人世界的影响力,他不伸手,他是没资格握的。
李伯元虽年过六旬,但淡然而立,仍有儒雅的气度,点头笑道:刚到。
这不?就被刘市长请来了。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林老板似乎不太愉快?呃,不不。
刚才……林祥全一时不知怎么说好。
李伯元却是抬起头来,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中央一名浅笑立着的少女身上。
他眼神一亮,先前还有些威严的神色立刻放开来,步伐健朗地走了过去,还没过去,便伸出了手来,显得极为热切,哎呀!吾家有女初长成啊!一年不见,世侄女模样出落了啊!夏芍一笑,伸手与李伯元握了握手,李伯父,一年不见,您老精神见好。
好什么好?人老了,再怎么着也就这样了。
倒是你,这一年也不见打个电话给我,让我这老头子甚是想念啊!李伯元笑道。
夏芍却是笑着眉一挑,说话一点不客气,您想我?我看您是想那只青花大盘吧?我可不管,帮您保管了一年,明天拍卖会上,您可得给我加点保管费。
李伯元一愣,接着弄懂了夏芍的意思,不由被她逗乐了,仰头大笑,你这丫头!就惦记着我老头子口袋里那点钱了!行了,我一定给你加保管费!你放心。
两人自顾自见了面就聊,会场大厅里却一片死寂。
连夏芍的父母都震惊地瞪大眼,他们听女儿说过因为青花瓷巧遇李伯元的事,但是没想到女儿竟能跟这位华人世界里极具影响力的老人这么熟?夏志元夫妻俩还属知道夏芍认识李伯元,两人还算有点心理准备的,都被她给震惊到了。
其余在场的人就不用说了。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里,林氏夫妻僵着脖子转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世、世侄女?他们……没听错了吧?这、这神棍少女是李老的……晚辈?林氏夫妻还没反应过来,会场已响起一片压得低低的抽气声。
夏小姐是李老的晚辈?两人这么熟?还有,那只青花大盘不是福瑞祥的么?怎么听两人的意思不是这么回事?虽然很多人还想不明白,但却立刻有找夏芍看过风水运程的人忍不住拍了大腿——哎呦!错过机会了!早知夏小姐跟李老有这层关系,当时找她看风水的时候怎么没多攀攀关系?李伯元这时却是回过头来,问:对了,林老板,我刚才听你说要让谁在东市无立锥之地?他一副只听见了这句话并不知详情的模样,林祥全却傻愣愣摇头,反应过来之后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李老,误会一场!呵呵,误会一场!刘景泉这时也走了过来,摆出官威来,负手说道:林总,不管是什么误会,还是不要这么放狠话的好。
大家都是在为东市经济发展做贡献,要团结,要和谐嘛!林祥全立马苦笑着点头,呵呵,刘市长,您说的对,刚才我是火气大了些。
呃……夏小姐,您别往心里去,我老林就是脾气急了些,呵呵。
这道歉的话一出口,林祥全就脸上一阵火辣辣,回头便暗暗瞪了眼妻子——都怪你!撺掇着我过来给女儿出什么气!得罪人了吧?林夫人却是一脸委屈——我哪儿知道这出身平凡的少女,有这么大的能量?对于林祥全的道歉,夏芍只是淡淡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大度,不打算跟他计较——她跟一个没多长时间活头的人计较什么?既然刘景泉和李伯元都到了,那人便算是到齐了。
在舞会开始前,便是记者发布会。
各家媒体的人早就被安顿在发布会场了,一行人以刘景泉和李伯元为先,在会场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请入了发布会场。
今夜来的社会名流足有三百来人,其中但凡是企业家无不是身家上亿,其余的也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东市、省内、省外乃至全国范围内的,都有。
这样的一群人聚在一起,一出现便被闪光灯猛烈地狂拍,但这些人都是见过场面的,一个个全都露出微笑,淡定地到底下入座。
刚才在舞会大厅里的震惊,此时此刻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发布会现场上首一排桌椅,桌上鲜花话筒早就摆放齐整。
东市的市长刘景泉自然是坐在了最中间,随着他一起坐上去的还有四人。
刘景泉左手旁是李伯元,右手旁是夏芍。
而夏芍和李伯元身旁,才是陈满贯和孙长德。
五人刚一坐下,底下的人包括媒体都愣了愣。
媒体们今天过来,手上自然是有资料的——东市市长刘景泉左手旁的是香港嘉辉集团董事长,在华人世界很有名望的李伯元老先生。
而李老身旁的人则是福瑞祥古玩行的总经理陈满贯,也就是李老看中的有元青花的那家古玩行。
剩下的一名男子自然就是华夏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孙长德了。
拍卖公司由于这年头属于新兴企业,这年轻有为的男人也异常的显眼。
那么,剩下的那名少女是谁?她为什么一起坐了上来,而且,座位还排在市长刘景泉的右手边?各家媒体是不认识夏芍的,但刚才在会场大厅里的一群被邀请的社会名流,却都是愣了。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声,有种今天晚上要出什么事的感觉。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上头,开始听刘景泉讲话。
他的讲话无非就是官面上的,先是简略地说了一下东市这些年在经济发展上取得的成绩,再说了一下关于促进经济市政府方面的一些政策和举措。
最后才说到这次拍卖会,并对投资东市陶瓷产业的李伯元表示的感谢,对新兴行业里的新星华夏拍卖公司,和省内古玩行的领头企业福瑞祥给予了勉励。
虽然是官面上的话,但还是有人做着记录。
但刘景泉一放下话筒,所有人就都齐刷刷抬头,看样子早就等不及想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终于,在李伯元也客气地讲了一番话,表示看好内地经济发展,鼓励内地企业家走向世界之后,孙长德接过了话筒。
首先,感谢各位今天出席拍卖舞会的记者发布会。
之前,我和福瑞祥的陈总曾说,今晚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这件事可能会让诸位小小的震惊一下,但——请相信我们,不是在跟大家开玩笑。
孙长德转头看了眼陈满贯,两人点头而笑,闪光灯则噼里啪啦地猛打。
我们要宣布的是,今天起,福瑞祥古玩行与华夏拍卖公司合并,并入华夏集团!底下的人一愣——华夏集团?那、那董事长是谁?公司合并不少见,但集团成立,最头疼的就是董事长一职。
如果是一家的还好,现在华夏拍卖公司跟福瑞祥古玩行,明显不是一个老总。
孙总和陈总,谁任董事长?有人觉得应该是陈满贯——他年长,经商资历足,人脉也广。
有人则觉得是孙长德——傻了吧?董事长的任职还管经商资历的?看谁股份多呗?明显华夏拍卖公司收购了吴氏之后,资产有十几个亿。
不是孙长德还能有谁?两人却在众人的猜测中相视一笑,陈满贯接过话筒,郑重介绍:请由我郑重介绍我们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夏芍小姐。
……重磅炸弹!下面的人却被这一炸弹顿时炸得头脑一片空白!谁?他们耳朵出现幻听了吧?闪光灯停了好一阵儿,便忽然如暴雨般打来!底下一片抽气声!夏芍被淹没在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闪光灯下,她却是淡然微笑。
没有怯场、没有骄傲,也没有欢喜激动,很沉稳地接受一切不可思议、震惊的目光。
相比她的淡定优雅,底下的人却完全淡定不了!尤其是那些知道夏芍风水师身份、并且请她看过运程的人,更是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华夏集团的董事长,每天躲在福瑞祥的茶室里,给人看风水算命?这是世界上最奇怪的董事长了好吧!而且,她年纪才多大?十六?十七?刚刚上高中的年纪吧——董事长?扯淡了吧!那可是二十多亿的资产啊!各种各样的疑惑,接下来便是各种各样的问题,与耀眼的闪光灯一起砸了下来。
夏小姐,请问您真的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福瑞祥和华夏拍卖公司的当家人?请问这两家企业都是您成立的?您是如何成立的?请问您现在是否还在读书?方便问一下您的年龄和家庭背景吗?各种各样的询问,仿佛要把夏芍的底细全都挖出来,然而,不管媒体问的是什么问题,夏芍都是不紧不慢回答,话语简洁却条理清晰。
有些话,当然是不能说的,但公司成立的过程却是简略地说了说。
尽管只是三言两语,很多人还是没弄明白其中的细节,但底下的媒体包括社会名流们的眼神,却是变了。
不可置信,却又一瞬间恍然。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陈满贯生意失败,本应没有资金东山再起,怎么就开起了一家古玩行。
怪不得李老和夏小姐的话里提到那只青花瓷盘,原来它一直都是夏小姐的!怪不得华夏要和福瑞祥合并,原来华夏的成立就是为了收购吴氏古玩行。
但这么多的怪不得之后,人们又是不可置信。
这么个十六岁的少女,她的古玩鉴定方面的眼力是怎么练出来的?这种把握时机的果断,年纪轻轻就敢创业的勇气,成立拍卖公司收购古玩行的手笔!一笔一笔,都让人觉得她心思成熟稳重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女。
没错,正是成熟稳重的感觉。
就像此刻她坐在万众瞩目里,却依旧笑容浅淡,那一身旗袍的打扮,衬得古典的脸盘儿粉瓷一般,宁静,淡雅。
这不像是一个花季少女的气度,像是一个久经风霜世事历练的人,坐在这里,享受理所当然的荣光。
当记者们的问题渐渐少下来,现场只剩下闪光灯打个不停,见证这一事件的人却渐渐安静下来。
人们看着那在耀眼的灯光下安然坐着的少女,忽然间觉得,这一刻是一种见证。
一个传奇的时代,似乎要开始了……☆、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六十六章 人情冷暖记者发布会之后,才是拍卖舞会。
今夜的舞会,俨然成为了一名少女的专场。
她是刚刚成立的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她是上层圈子里名声响亮的风水大师。
她还是学生,刚刚上高中的年纪,却白手起家,创下如此大的家业。
商场,从来就不是一个缺乏奇迹的地方。
但她绝对刷新了这个奇迹,以如此年轻的姿态,以如此少见的另一重身份。
正是这不多见的另外一重身份,令这些各界里阅历丰富的老狐狸们,闻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华夏集团有一位身为风水大师的董事长,这势必会让华夏在商场中地位超然。
试想,谁会没事去得罪一位风水师?而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凭借在此领域的造诣,累积的人脉将会如何?那势必是一个庞大的关系网,而这个关系网将会对华夏集团的发展壮大带来怎样惊人的好处?想到了这一点的老狐狸们震惊了,这种震惊是一种骇然,竟不亚于发布会时的震惊。
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商场上将会杀出一匹黑马,一路狂飙,不知会到达怎样的高度。
要知道,她今年才十六岁!倘若给她十年的时间,华夏集团将会成长为怎样的庞然大物?这样的预见,纷纷令这些眼高于顶的社会名流们变了脸色,众人举杯,纷纷来贺。
在这些人里,林祥全夫妇可谓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林夫人一脸不是滋味地撇撇嘴,小声咕哝,董事长?这华夏集团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呢。
谁知道是不是用那些神棍手段骗来的钱开起来的!你给我闭嘴!林祥全压低声音喝止妻子。
虽然发布会上说的话有些未必可信,但身为商场中人,陈满贯当初在省内那么有名气,生意失败之后,很多人都还在注意他的动向。
那个时候,他确实是没有东山再起的资金的。
发布会上说的,夏芍以三件古玩拍卖的钱起家,这种说法是可信的。
抛开这少女玄乎的风水大师身份,这个年纪敢这么干的年轻人是很少见的。
这种胆量、魄力和谋算,不是每个年轻人都能有的。
回家好好管管你女儿!都是你宠出来的!没事学学人家,看看人家年纪轻轻的在干什么,你女儿在干什么?整天不消停,就知道给我惹事!林祥全没好气地道。
林夫人见他说到了女儿身上,不由拧起眉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那不是你女儿?你就没宠着?出了事就知道怨我!林夫人声音不由拔高了些,引得了一些人的注意,不免看来。
林祥全脸上无光,立即把妻子拉去了一边。
堂堂东市龙头企业的总经理,本应是这类舞会里众人瞩目的焦点,今夜却成为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夏芍只当没看见,其他的人也纷纷转过头来,也像没看见似的笑着继续祝贺夏芍。
称赞、叹服、恭维、拉拢,夏芍立在这些世间名利之音里,处之淡然。
夏志元和李娟早就寻了处休闲区域坐下,但他们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女儿,看着她一身浅茶色淡雅的旗袍盈盈立在一群上层名流中间,脸庞柔美,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但那宠辱不惊、淡然处之的气度,已经长成。
方才发布会上那一片震惊的气氛里,最五味杂陈的莫过于为人父母者。
看着前段时间还以为是自家乖巧懂事的女儿,此刻以集团董事长的身份万众瞩目,这其中的变化,其中的滋味,三言两语难以言说。
但此时此刻,品味得最多的,莫过于欣慰。
夏志元和李娟互看一眼,夫妻俩百种滋味在心头的那么一笑,转眼目光又随着女儿转了。
转着转着,李娟就微微皱眉,担忧地说道:哟,这些人,可挺会劝酒的。
咱们小芍子可从来不喝酒,别把她给灌醉了。
夏志元倒是笑了笑,那是香槟,度数不高。
商场就这样,这些老总就爱劝酒。
女儿成立了这么个集团公司,以后饭局舞会之类的,恐怕不少,我看她心里也清楚,咱们总不能以后总跟着她,她也该锻炼着应付这些。
而且,我看她是应付得不错。
这么长时间了,一杯香槟还没喝完。
夫妻两人在休闲区瞅着女儿,不远处,陈满贯和孙长德也端着杯香槟,笑呵呵看着夏芍那边。
孙长德眼神发亮,陈哥,咱们夏总厉害呀!你看那些人那么祝贺她,她从半个小时前,手里的那杯香槟就没再动过了。
这从交际学上来说,可是要能在应酬当中制造让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才能转移注意力的。
你看她表情那么自然,简直就像个老手!如果不是认识她一段时间了,我真不敢相信,她才是个高中生!陈满贯笑了笑,感慨道:可不是么。
我认识夏总的时候,还没有福瑞祥,可以说我是陪着她一路走过来的,有的时候我自己都感慨,跟夏总在一起的时候,我完全感觉不到跟她年龄上的差距。
孙长德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
他看着夏芍的背影,表情有些喟叹,却一眼瞥见林祥全夫妇处理完了吵架事件,两人都走回了人群里,看起来想去和夏芍攀谈。
孙长德一挑眉,眼睛看着那边,头却微微往陈满贯那里凑了凑,问:陈哥,夏总说林总有横祸,你说那是吓他的,还是说真的?陈满贯也看过去,一提起这些事就表情严肃,没见过夏总拿这些事开玩笑,应该是真的。
那就是说,会应验?我相信会。
陈满贯点头,对此很是信服,你问这个做什么?孙长德笑了,眼神发亮,陈哥,你不知道。
我在美国的时候可是知道,瓷器在那边很受追捧。
那边的富商名流,对咱们东方瓷器可是疯狂地喜爱,走高端路线的话,销路会很不错。
你的意思是?陈满贯其实已经听了出来。
我是说,就算林氏倒了,东市大力发展陶瓷产业的政策还是不会变。
陶瓷产业作为东市经济的龙头,如果林氏空了,总要有人填补。
现成的空位,咱们夏总又跟李老交情匪浅,咱们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跟香港嘉辉集团合作?主意是好,只不过,难保会有人说咱们趁人之危啊。
陈满贯话是这么说,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趁人之危?哪里有趁人之危?林总若是有事,既不是他们害的,也不是他们逼的,用夏总的话说,这是因果福缘自有报。
他们只是没有插手去管而已。
人人都有旦夕祸福,谁也不是天生的救世主,义无反顾地去给人消灾解难。
用夏芍的话说,化生死大劫,介入的因果太大,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
孙长德自然看出陈满贯不是这么想的,耸肩笑道:管那么多呢!商场如战场,本来就尔虞我诈。
相比起咱们袖手旁观来,那些设计侵吞别人资产的,才应该被戳脊梁骨。
咱们站得高了,走得远了,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让那些说闲话的人,仰望去吧!孙长德一口喝了杯中酒,眨眨眼,目光瞥着夏芍的背影一笑,况且,你看咱们夏总收购吴氏的手段,难保她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陈满贯哈哈一笑,点头,有可能!是很有可能!孙长德语气笃定,从服务生的托盘里又换了一杯香槟,看向休闲区,走吧,今晚没我们什么事。
我们去陪陪夏总的……呃,家长。
陈满贯被家长这个称呼雷了一下,摇头露出苦笑。
可不是么?寻常这年纪的孩子,还是需要家长监护的吧?在夏芍忙着应付诸多围着攀谈的人,陈满贯和孙长德却悠闲得人神共愤,陪着夏芍的父母亲坐着,两人像聊趣事一般,把夏芍平时的一些作为说给夏志元和李娟听,那架势,真像是跟家长打小报告的人。
休闲区不时传来笑声,夏芍时常不着痕迹地扫一眼过去,心中微微感动。
父母亲第一次接触这种场合,他们能这么快适应,陈满贯和孙长德居功不浅。
舞会到夜里十点才散,毕竟不能开得太晚,第二天还有正式的拍卖会,到时还得是一天的忙碌。
散场后,夏芍陪着父母亲,在陈满贯和孙长德的陪同下,被众人簇拥着出了酒店。
李伯元和刘景泉早在发布会结束后不久就离开了,毕竟李伯元年纪大了,又是一下飞机便过来赶场,他需要回订下的酒店休息。
因而,这么一群人从酒店里出来,夏芍走在当先,便成为了其中最抢眼的存在。
等候在外的媒体记者竟然还没走,见人一出来,便涌了上来,闪光灯又是一阵噼里啪啦。
李娟去车里拿了件小披肩给夏芍披上,现在正值夏季,晚上也不冷,但当妈的心疼女儿,见她刚刚在舞会里喝了些香槟,出来吹了风怕她着凉。
夏芍简单地又回答了一些问题,这才在孙长德和陈满贯以及酒店保安的护卫下,进了车里,缓缓驶离了酒店。
而酒店对面街上一辆车子里,赶来堵人,却目睹这一切的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傻了眼。
那是大哥大嫂一家人么?怎么……蒋秋琳望着那边,脸上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李娟那身礼服虽说是不扎眼,可一看就知料子好,款式大方端庄,气质跟平时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夏志元西装革履?过年都没见过!小芍子就更不用说了,瞧那一身旗袍,还披着个披肩,一群记者围着,保安护着,这是哪个明星才有的排场吧?夏志梅的脸色也变了几变,本来是听见儿子电话,赶过来看看的。
哪知道等他们来了,人早就进了酒店,他们一家人没收到邀请函,进不去酒店,只得在外面等。
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多小时,心里是越发火气大,原本想着等大哥一家出来,就上去把这些天来的账一起算算,哪知道外头一群记者围了上去。
这架势,两家人都愣了,根本就没敢下车。
等夏芍一家三口上了车,两家人这才反应过来。
车开走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找了这么长时间,还能白找了?跟上去呗!哎?那是什么车?我瞧着怎么像是今年新出的那款家用型奔驰?不能吧?那款车我在杂志上看过,得百来万吧?嘶!还真是!这是大哥家的车?借的吧?两家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句话,立刻遭了白眼——谁家这么金贵的奔驰车借给别人开!再说了,有那么大的脸面借辆奔驰开的人家,还能缺钱买辆车?车子里渐渐安静下来,气氛暗涌。
负责驾驶车子的刘宇光,却跟在夏芍家的车子后头,一路驶离了市区。
车子越开越偏僻,渐渐往市郊开去。
越往市郊开,两家人的神色越是惊疑。
这是要往哪里走?大哥大嫂的家还能搬到这边来了?这边可是赵氏民窑的风景区,周围都是高档别墅区,贵着呢!连家中资产千万的夏志梅一家,都因为去年开办汽车零部件厂房,投入了不少钱,流动资金有限,目前为止还没能在这边买套别墅。
正当两家人惊疑的时候,前头夏芍一家的车子里,夏志元开着车。
虽然去酒店的时候,是夏芍开的车,但回来的时候,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是心疼女儿,觉得她今晚累着了,这才抢过了驾驶权。
后头的座位上,夏芍陪着母亲坐着,母女两人贴心地靠在一块儿,聊着私话儿。
夏芍目光不经意间往后视镜上一瞥,微微蹙眉,爸,后面有辆车跟着。
夏志元愣了愣,他自是发现这辆车了,一开始没在意,以为是顺路的。
但一路顺来了这里,确实是有点巧合,他这才微微放慢车速,仔细往后视镜里看了一会儿。
呀,好像是志梅家的车……他这么一说,李娟的身子就一僵,回过头去,仔细看了看后头,明显神色紧张。
也不怪她紧张,当老夏家的媳妇这么多年,她还能不知道大姑和小叔子的脾气?原本按道理说,一家人,是该搬了家就通知一声亲戚朋友的。
但李娟实在是有些发憷,她心里清楚,大姑子和小叔子没事都能整出点事来,更别提自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了,他们指不定要怎么说呢。
而且,这段时间确实是忙了点。
搬了新家之后,女儿便张罗着给他们夫妻置办些新衣,天天拉着去商场里逛,更是找了好的店面,量身定做。
加上拍卖会的事,女儿要拉着她参加,她得知要去那种场合,心里七上八下,也就没心思通知亲戚朋友了。
总想着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哪知道,先被大姑子和小叔子发现了自家搬家了。
好嘛!等着看吧,两家势必是又要说道他们夫妻了。
李娟看着后头跟着的车,又是发憷又是紧张,望着前头开车的丈夫问道:老夏,怎么办?停车么……停什么车?夏芍接过话来,垂着眼,对父亲道,该怎么走怎么走,就当没看见。
到了门口直接进去,保安就替我们拦了,不会让他们跟进来的。
夏志元向后头扫了眼女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夏芍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声音浅淡,爸,妈。
你们也知道大姑和小叔是什么人,你们要是这样,我去了青市读书,可放不下心来。
这么一句话,比说什么都管用,夫妻两人果然都是一愣,接着脸上五味杂陈,都不再说话了。
夏志元沉默地开车,没一会儿便一打方向盘,车子一转,缓缓驶入桃园区。
车子畅通无阻地开了进去,后头却来了个急刹车。
桃园区?!两家人坐在车里,脸色连番地变——他们没看错吧?大哥大嫂开着车,进了桃园区?这、这地方房子可贵啊……我知道,听说里面造得跟园林似的,一套宅子六百来万呢!大点的听说都上千万了呢!一年光交物业费就十来万,咱们东市最贵的富人区,就在这儿了。
夏志涛和刘春晖两人互看一眼,其余人也是震惊。
以前觉得刘春晖家业大,可他家再大的家业,也不敢在这里置办房产。
那可是一套房产,就是一半家业呀!两家人立刻就开着车要跟进去,保安却把他们拦了下来。
桃园区里的安保设施,都是最先进的,摄像头基本没有死角,全天候有人监控。
保安也是从安保公司请的高素质人员,哪个都有点身手,配备齐全。
这些人可不跟你讲情面,见了谁都一脸严肃,目光一扫,就能叫人心里一抖。
抱歉,没有出入凭证和业主的许可,谁都不能进。
保安神情严肃得嘴角都抿着,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每个都被保安的刀子眼刮了几刮,活像恐怖分子一般被人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我是刚刚进去的那家人的亲戚。
夏志涛下车来跟保安沟通。
保安却哪里管他是谁的亲戚?谁家住在这里的,没几个亲戚上门来找?都放进去,保安的工作还要不要了?见保安不肯放人,刘春晖出来说道:我是春晖汽部件公司的总经理,不是什么可疑人员。
保安却依旧油盐不进。
夏志梅见这情况,这才从车里出来,提议道:他们家是刚搬进来的,原来的电话号码打不通了。
要不你把他家的电话号码给我们,我们自己联系,叫他们跟你们说。
对不起,我们严禁透露业主私人信息。
而且,你们有业主的电话也不能进入小区。
除非有业主的担保,给你们办理出入许可。
且要在业主在家的情况下,通知我们,我们才能放行。
两家人面面相觑——这么严?夏志涛见保安软硬不吃,便拿出他混建材市场那一套,虎着脸上前,脸色发横,少给我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们?什么地方的规矩这么死?还没个例外的?我今天还非得进去不可了!你能把我怎么着!你们业主是我亲哥,你们还能打我不成?他这么一横,保安脸色不好看了,回头使了个眼色,立刻从保安室里出来十来个人,腰间都有电棍,且一个个身形壮实,看起来都是练过的,气势就跟寻常的保安不一样。
夏志涛一看情况就知道不好——这还来真的?两家人傻眼了,这才赶紧把夏志涛拉回了车里,坐在这里商量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开着车走了。
而这个时候,夏芍已经随着父母回到了家里。
一进家中,李娟便说道:今晚累了吧?去洗个澡,睡觉吧。
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出席拍卖会。
夏芍看了父母一眼,夫妻两人却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夏志元摆手说道:去吧,听你妈的话。
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和你妈两个说会儿话。
这么一听,夏芍便点了头,洗了澡,给父母泡了茶放去跟前儿,便当真回屋歇息了。
新宅子里布置得古韵悠然,一水儿的红木家具,夫妻两个坐在雕花漂亮却又不失现代气息的小茶几前,坐着蒲团,盘腿聊天。
意外的是,李娟竟先开了口,老夏,我嫁进你们家这么多年了,有些话我从来不说,今儿我觉得,是该说说了。
夏志元沉默点头,望着茶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杯,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吧,我听着。
李娟没说前,就先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我还算是个贤妻良母,最起码我从来不在你面前说你们兄弟姐妹的不是,我总想着,不去做这个挑拨离间的人。
家和万事兴,去让你们兄弟几个不和干什么?夏志元点头,他当初就是看中了妻子的善良贤淑,才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要跟妻子结婚的。
但是今天女儿的话你也听见了。
我们夫妻两个跟着她去了趟舞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感觉的,反正我看着挺心酸的。
女儿挺不容易的……李娟眼睛发红,眼一眨,眼泪就往下掉,她要不是看出咱俩能分开十年,能这么拼命么?人家家里的孩子这年纪,都是父母宠着,想花钱,跟父母要。
咱家女儿呢?年纪这么小,就得应付那些场面。
别人都说咱俩命好,生了个好闺女,哪知道我这当妈的心里头不好受?她说到最后,已是眼泪掉得凶。
夏志元拿了纸巾给妻子,拍拍她的背,声音发沉发哑,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心里也是不好受,咱们这当父母的,没为女儿做过什么,要是连她上个学都得叫她担心,那也太没本事了。
我想好了……李娟红着眼抬起脸来,看见夏志元深吸一口气,那毕竟是他的兄弟姐妹,可见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绝对是不好受的。
就跟以前一样吧。
咱家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都是各过各的。
现在什么都有了,也还是各过各的。
过年过节的在一块儿吃顿饭,平时就谁也别打扰谁。
要能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其他的,我也不求了。
李娟看着丈夫,不说话。
是啊,能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可是,能么?自家那些亲戚,真能不来打扰他们?夏志元看出妻子的忧心来,拍了拍她,笑了笑,放心吧,这事交给我。
我毕竟是这个家里的男人,要是连自己的老婆孩子护不住,我还有什么脸?李娟这才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有了决定,晚上却是没有睡好。
但第二天见夏芍起床,却都是换上一副没事了的笑容,做了早餐,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了早点,接着便一起去参加拍卖会。
夏志元和李娟对拍卖会的兴趣比去舞会大,他们也想看看这些古董是怎么拍下来的,感受一下拍卖会场上叫价的气氛。
夏芍也是有意带着父母,尤其是父亲,日后慈善基金交给他打理,他免不了要接触这些,早点习惯比较好。
夏志元充当司机,让妻子和女儿坐在后头享受,开着车从小区里出来,去碰上了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
他们明显就是一大早的就聚在一起,驱车赶来,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由于他们都下了车,站在车外,见了夏芍一家的车开出来就招手,夏志元也不能装作没看见,这才停了车。
李娟紧张地看向外头,夏芍却握着母亲的手,把车门一关,母女两个坐在车里,压根就没下车。
夏志元站在外头,听弟弟夏志涛先开了口。
大哥,你真是要我们一通好找啊!搬了家也不通知这些兄弟姐妹一声,电话也不打一通,好不容易我们找来了,保安还不让我们进。
这小区里面住的是总统么?还这么严。
夏志元像没听见他的指责,也不多说,当即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了夏志涛,简短说道:前段时间太忙,没来得及通知。
既然你们找来了,这个是我的手机号码,晚上再联系你们。
现在小芍赶时间,迟到了不好。
我白天关机,别打。
晚上再说。
说完,他就进了车里,当真一副赶时间的模样,开车走了。
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一大早的赶过来,好不容易堵着了人,却只得了这么句话,自然是怔愣之余,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也钻进车里跟了上去。
眼睁睁地看着夏芍家的奔驰车开去了市中心的拍卖会场外头,一下车,便有不少名流围上来热情地跟夏芍打招呼,并向夏志元和李娟夫妻握手致意,一家人在簇拥下进入了拍卖会场。
两家人赶紧过来,保安却是一拦。
抱歉,请出示邀请函!没有?那还是抱歉。
请转身,哪来的回哪去。
刘春晖虽说家业资产不能跟这些企业家比,可在东市也是小有名气的,他丢不起这个人,当即便带着人走了。
两家人各自回到家,只能坐在电视机前看拍卖会。
这一看不要紧,当即便震惊地站起来!怔愣了好一会儿,两家人才急忙给对方打电话。
怎么回事?华夏集团董事长?姐夫,我看错了吧?那是小芍吧?此刻,电视屏幕中,夏芍随着市长刘景泉上台,以主办方的名义致辞。
她一身略微喜庆的石榴红的旗袍,长发依旧用古玉发簪挽着,笑容淡雅。
拍卖会的实况是不进行直播的,在致辞结束后,记者便被请离,但拍卖会进行中的时间,节目也没闲着,对昨晚华夏集团成立的发布会进行了报道。
看着发布会现场的报道,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心中是连起惊涛骇浪。
他们都想错了!大哥家里哪里是卖了那只元青花的瓷盘?那古董盘子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的!福瑞祥古玩行是小芍子凭借着在古董鉴定方面的眼力,与陈满贯合伙成立的!华夏拍卖公司也是小芍子去年年底成立的!这、这……这资产可是二十多个亿啊!董事长是他们老夏家这么多年一直乖巧懂事、不太起眼的孩子?两家人面面相觑,已经震惊得难以开口。
只知道,大哥家里是不同以往了。
这天,拍卖会的实况虽然是没有进行直播,但拍卖会结束之后,拍品的价格却是被媒体第一时间进行了报道。
因为拍卖会上被拍下的拍品和其价格,无疑会被专家学者拿去研究,做出投资走势,为今后艺术品投资和收藏领域的爱好者提供数据支持。
最受关注的自然是那只飞凤如意云纹的元代青花大盘,此大盘被认定为官窑器,原本传闻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伯元出价八千万,但实际情况却是被他以一亿的价格拍走,创下了瓷器拍卖历史新高,成为了今年拍卖市场的热点。
那幅齐白石的画也拍出了上亿的价格,拍走的竟是安亲集团在东市分公司的老总,也就是东市黑道的老大高义涛。
没人听说高义涛喜欢收藏艺术品,他在接受采访时只说是安亲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喜爱名家古画。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安亲集团的新任当家,龚沐云喜欢。
这两件拍品这个价格都属实至名归,但众多拍卖出却的古董里,有一样却是叫人看不懂。
一块被鉴定为明代的碧玉,这件碧玉方雕虽说是年代久远,但品相却不太完好,头儿上有点破损,这样的物件起拍价低,遇见喜欢的藏家或许会不介意地拍下来,但留拍的可能性也很大。
拍卖会上的拍品不一定件件都是珍品,总要有那么点中低高档的档次,且各类藏品齐全,才好为收藏趋势做预测。
原以为这件碧玉雕件留拍的可能性很大,但哪里知道它不但被拍了下来,而且价格很匪夷所思——两千万。
这个价格几度让在场的专家摸不着头脑,更有很多收藏者在听见媒体播报的拍卖成交价时,几度以为这拍下来的人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就这么件品相微有残次的雕件,别说两千万了,就是两百万、一百万,都没人要!而这个脑袋被门挤了的人在接受采访时,却只是说这是受朋友的委托,至于是其朋友是什么身份,却是没有半点透露。
这件是成为拍卖会的一件小小插曲,随后,人们的注意力便被这才拍卖会的统计吸引了去。
东市第二届夏季拍卖会,总成交金额28。
7亿,其中,瓷器、字画是叫价的热门。
紫砂壶因去年那只以五百多万成交的名家紫砂,收藏有上升趋势。
古家具、各类雕件收藏有上升趋势,钱币、古书籍微冷。
明代的那块碧玉方雕则被单独拎出来,专家特意提醒收藏者——此拍卖价格属于脑抽型,或许是狂热爱好,不建议借鉴其成交价来改变收藏方向。
这样的提醒,惹得不少人发笑,但笑过之后分析了这届拍卖会的成交金额,又不免深受震动!按照拍卖公司的规矩,艺术品拍卖成交金额10,到15,的佣金,这得赚多少?光拍出去的佣金就有三千万左右!留拍的也依旧要收费。
而且这些拍品里,有不少是当初从吴氏低价收购来的,也有福瑞祥送拍的,这些拍卖所得的钱原原本本属于华夏集团!一场拍卖会,有心人士算了算,华夏集团的在这一天里少说收入十亿!而这一笔巨额资产,却掌握在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女手中。
白手起家,一夜身份曝光,成为一场席卷整个东市的风暴!这场风暴很快会蔓延开,省内乃至整个国内。
以华夏集团发展迅猛的势头,再过个几年,会不会是一提起来便家喻户晓的庞然大物?几年之后的事,谁也不知道。
但是至少今天,一名少女的模样和名字顷刻之间在东市风靡!夏芍在东市一夜之间成为了传奇般的人物。
不少家长在看过报道之后,叫来自家孩子一起观看。
尽管知道不是人人可以如此年少有成,但至少可以以此勉励,作为一个成功的榜样,鼓励孩子上进。
但很多人却是不知道,这个被视作传奇的榜样也有烦心事。
此刻,她正陪着父母坐在酒店的贵宾间里,面对着一家亲戚。
老夏家的亲戚又全部到齐了,连两位老人都被请了来。
爷爷夏国喜从来就没想到过,这个从小因为不是孙子就被自己轻视的孙女,能有今天这番作为,他在接到老二一家电话打开电视的时候,险些心脏病犯了。
奶奶江淑惠自然也是震惊的,她从小就疼爱这个孙女,觉得乖乖巧巧的,怪讨人喜欢,哪里想到过这孩子不声不响地就来了这么一出?她心里是欣慰的,甚至觉得心头出了口多年来气——再叫你不把孙女看在眼里!但她一看今天的场面,便什么欣慰也没有了,心底里头悲凉。
都是自己生的孩子,脾气秉性自然清楚,老大一家向来老实本分的,今天这场面,可怎么过?老头子要是再不发话,她少不得要硬气一回了。
不然老大家的日子刚刚过好了,非得叫二女儿和小儿子给搅个鸡犬不宁不可!江淑惠的预料一点也不错,刚坐下来的时候,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还夸奖了夏芍两句,表示老夏家出了个光宗耀祖的后辈,有魄力有胆识,做得不错。
但即便是这样的话,也是端着长辈的姿态,而且,很快便话锋转了。
大哥大嫂,你们这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点的孩子,才十来岁就敢叫她做生意。
她还在学校读书,懂个什么?运气好弄了两件古董起了家,她还真就敢把这么大的资产交给别人打理?这不跟过家家似的么!她知道那个陈满贯,和那个孙长德可不可靠?她还在外头读书,这万一要是被人把钱卷跑了呢?你哭都来不及!这回,夏志涛先说了话。
志涛说的有道理,社会复杂,还在读书的孩子哪儿知道人心险恶这一说?大哥大嫂怎么也由着她?这实在是胡闹。
孩子轻易相信人,你们做家长的也这么天真儿戏,不知道给把把关?接话的自然是夏志梅。
夏芍在一旁坐着,神色淡然,转头看向父亲。
既然是父母那天晚上谈过了,她倒想知道父母亲的态度。
然后,她会根据父母亲的态度做出处置——如果父母解决不了大姑和小叔两家人,那么,只好她动手。
她动手的话,可能结果就比较惨了。
感受到女儿的目光,夏志元深吸一口气,拍拍女儿的肩膀,站了起来。
志梅,志涛。
夏志元声音发沉,脸上收敛起几分平时的憨厚,多了几分严肃。
他这个表情,不由令两家人都是愣了愣,目光定在这个很少在他们说话时发表意见的大哥身上。
只听他说道:身为一个父亲,我没能在女儿做这些事的时候陪她一起,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也很自责。
但是,我不会因为她已经做了这些事,就对她彻底放手,叫她去干。
该把的关,我还是会把。
至少我活了半辈子,看人的眼光和阅历还是有的。
陈总和孙总我见过了,两个人的人品我没有什么说的。
至于两个人能力,我相信女儿的眼光。
他说的郑重,却换来夏志涛一声笑,夏志梅也哼笑了一声,摇摇头,仿佛在说大哥天真。
大哥,老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见过人家几面?就敢这么说?别说是一面两面,就是十年八年,也都还人心难测呢。
夏志涛说道。
他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夏志涛抬手打断了。
他一愣,却见大哥的一双眼睛盯着他,声音还是发沉,听不出喜怒来,那么,你说。
什么样的人信得过?夏志涛愣了愣,夏志梅却接话了,大哥,俗话说,血脉至亲,能信得过的当然只有自家人。
自家人?夏志元笑了。
他这不像是开心的笑,把两家人都是笑得互看一眼。
却见夏志元坐了下来,眼睛在自己的妹妹和弟弟身上看过,问:陈总是省里古玩行会的副会长,十五岁入行,至今三十年。
古玩鉴定方面的眼力堪比专家,三十年的内行老人,人脉、资历、眼力,无可挑剔。
孙总童年就移民美国,二十七岁博士毕业,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有六七年的经验,不仅是专业人士,还精通英、日、法三国语言,交际方面很有一套。
夏志元顿了顿,目光再次从自己的妹妹和弟弟两家人看过,好,假如自家人信得过。
我把集团交给你们打理,你们是有古董方面的鉴定眼力,还是有比陈总更广的人脉?你们是有比孙总更精通的管理公司的经验,还是比他在交际方面更有一套?孙总在东市无根无基,为了这次拍卖会,半年的时间里,邀请到了国内、省内、市里各行各业的专家名流,为这次拍卖会创下了75,的成交成绩。
我现在不要他们了,换成你们,你们谁能给我做到这个成绩?夏志元看向自己的弟弟夏志涛,你能?又看向自己的妹妹夏志梅,还是你老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