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2025-03-26 12:46:22

山清水秀的凌云峰下, 原本炊烟袅袅的小村庄此刻却了无人迹。

这地方紧挨万佛宗修炼之处, 有仙家庇护,村民们生活无忧。

而此时此刻,这个祥和的小村庄, 却被死亡覆盖。

满眼望去,血流成河, 到处都是尸体。

与这场人祸同时出现的, 还有身为仙家之尊的凌云殿弟子们。

他们个个法力高强,随便一个即可屠掉低等魔派满门。

在玄武三十三天宫里,凌云殿乃是最受人尊崇的门派, 普通仙家门派的掌门见了他们,也得躬腰讨好。

三十位凌云殿的高修弟子执剑而立, 他们紧盯着被围在法阵中央的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那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小姑娘,身着红衣, 钟灵毓秀,桃腮带笑, 眼眸含媚,目光一一自面前这些阻拦自己前进的人身上扫过,姿态悠闲。

一个师兄模样的人站出来大声喊话:妖女!还不速速投降!少女轻轻笑出声。

她往前一步,凌云殿的弟子们纷纷胆战心惊, 忍不住往后退。

先头说话的人皱眉吼道:运阵!瞬间, 无数道剑气自四面八方凌厉刺来,毫不留情, 只为将少女杀之而后快。

只见少女轻轻一挥手,轻易劈断剑气。

凌云殿的弟子们一惊,迅速改变阵法。

他们虽然害怕,但并不担心。

魔尊妙银,三界第一女魔头,她杀谁都不会杀凌云殿的弟子。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只因她也曾拜于凌云殿之下,乃是凌云殿凌霄上仙的大弟子。

她虽丧心病狂,但从不会杀害昔日的同门。

为此,众门派联合起来大举进攻魔门时,第一个邀请的,就是凌云殿。

南姒没来及回味宿主的记忆,她刚一睁开眼,就出现在这里。

通灵玉化作她手上的铜铃法器,道:主人,不好意思,一来就让你被围剿。

南姒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虽然无法与元魂切实贴合,像飘在空中浮起来的那种,但已经足以令她兴奋。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人无比怀念。

她确认宿主的名字。

妙银。

不错。

虽然暂时无法得知自己的相貌,但这股强大的法力,令她很是满意。

就算是个丑八怪,她也认了。

通灵玉跟随她的时间长了,已经生出默契,下意识道:主人,你放心,你现在不丑,妙银在堕入魔道之前,乃是三界第一美人。

她低下头看自己细白如葱的手,丝毫没有将外面咄咄逼人的对手放在眼里。

这里的三界,哪里能与我们十界中的三界相提并论,就算是第一美人,只怕也不及我原身的万分之一。

通灵玉狗腿子地捧着她:是是是,主人说的对。

对手依旧紧张地运功中。

她将自己彻底融入妙银的记忆中。

妙银本是凡人女子,入道修仙,多年来勤勤恳恳,因天赋异禀,迅速成为凌云殿内最杰出的女弟子,并被百年一出关的凌霄上仙收做徒弟。

她爱上自己的师父,将这份求而不得的爱意藏于心底,潜心修炼,却被华音阁的碧华仙子所嫉妒。

碧华有意与凌霄结为仙侣,凌霄殿与华音阁人人皆知。

作为仙家第二门派的华音阁,华音阁赫赫有名,作为阁主的女儿,碧华仙子深受追捧,她使计陷害妙银,妙银求助自己的师父,师父并未给她辩解的机会,当即将她逐出师门并将其从凌云殿除名。

被凌云殿除名,意味着将被所有正派仙宗所拒,妙银空有一身修道奇骨,却无半点施展之地,碧华仙子不依不饶,暗中派人追杀她,妙银无奈之下,只能遁入魔道以求庇护。

凌霄逐她时,并未废其筋骨,她天资聪颖,又有一身奇骨,很快修成魔道第一人,自立门派魔宗,并不与其他魔门教派来往,行迹神秘,除修炼法功外,并无任何出奇举动。

安静得不像是个修魔之人。

其他魔派骇其法力无边,称呼其为魔尊,既惧又怕。

妙银此人,用一句话形容最为贴切——干一行爱一行,修仙时就勤勤恳恳地修,炼魔时就扎扎实实地炼,从不惹是生非,就是这样顽强的毅力,使得她从一众打打杀杀的大魔头里脱颖而出,成为魔门各派心中最为敬仰的魔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是以江湖上虽没有她的出没,却始终流传着她的传奇。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比如说——干坏事时需要人背锅的时候,妙银当之无愧地成为躺枪第一人。

是以各门各派提及魔界中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妙银,个个咬牙切齿,好像提起这个人不骂上两句就枉为正道之人。

此次六大门派围剿魔道,妙银的魔宗道首当其冲,好在她事先将门徒转移,并不打算与人正面起冲突。

她独身一人引敌,被追赶至这万佛宗的领地,还没来及歇脚,便遇上小村庄满村被屠,追上来的凌云殿弟子见此惨状,当即将罪名扣在妙银身上。

南姒看到这,后面的就不想看下去了。

感叹: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蠢。

她低头看向通灵玉:你怎么净挑这种傻不拉几的宿主给我?妙银虽在魔道,却一心记挂着当年的冤屈,她自愿被凌云殿的弟子降服,准备前往凌云殿为当年的事讨个说法。

各大门派一听说妙银被俘,纷纷赶往凌云殿,打算除掉这个最大的魔道祸害震慑魔界。

妙银顶着所有的杀气,讨到了自己想要的清白。

碧波仙子承认当年的不择手段,但有华音阁庇护,除了一声虚伪的道歉,碧波并未付出任何代价。

妙银身负重伤,即使想要杀掉碧波,也有心无力,她以一人之力,制服各大门派掌门以及凌云殿众真人,但却最终却败在了自己的师父手里。

凌霄不忍杀她,命她自裁。

直至死,妙银都没有吐露自己的心声。

过去她爱凌霄,现在她恨凌霄,无论是爱是恨,她都不愿向他提及半个字。

南姒找准最关键的问题,消除宿主怨气的任务目标是什么?通灵玉:一,毁掉凌霄以及他一直以来守护的凌云殿。

二,让碧波生不如死。

三,颠覆正道。

南姒扬眉露出肆意笑意。

此刻她已是妙银。

成魔,就要成个彻底,死后悔恨,又有什么用。

她深呼吸一口气,感受着凌云殿弟子们美味的道魂气息,既然她活得不像个魔,那就让我来替她完成心愿。

话音落,她睁开眼,瞬间破掉凌云殿的法阵,含笑向他们走去,姿态妩媚,伸出细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最前面修为最深厚的弟子。

就先从你吃起吧。

魔道修功,摄魂最为简单。

宿主身为魔道第一人,自持内心正义,从不以此种方法增长修为。

但现在,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她想怎样,那就要怎样。

眨眼之间,领阵的人已被她掐在手心。

没有任何犹豫,她将其诛杀摄魂。

其他人吓得纷纷后退,其中一个人喊:妙银!你疯了吗!你竟敢杀害凌云殿的弟子!你对得起凌霄上仙吗!妙银觉得烦死。

一个个解决,太麻烦。

她抬起右手的铃铛,由通灵玉附身的铃铛得到元魂加持,虽未有直接影响,但却能让其威力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铃声作响。

杀无赦。

她吸尽所有人的道魂,满足地舔了舔嘴角。

通灵玉郁闷地表示:原来主人让我附身铃铛,打的是这个算盘。

她笑道:你怕什么,反正我又不能借着这身法力做什么,顶多就是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对你的司命系统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通灵玉想想,觉得也是。

主人憋了这么久,就当是让她松松筋骨吧。

它看着满地的尸体,问:主人打算怎么办?后面追上来的人肯定会知道这是你做的。

妙银面无表情地从尸体上踏过去,她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以法力化出一朵妖娆的彼岸花,留下自己的印记。

我就怕他们不知道呢。

她往前而去,脚步轻盈,问:追赶我的这群人里,谁的道魂最为纯正?通灵玉只得开天眼为她查看,发现一个意外收获。

此次围剿,凌云殿为聊表意思,派出三十名高修弟子,而与凌云殿齐名的天道宗,也派出了十五名高修弟子与一名低阶弟子。

谁都不知道,这名举动低调的低阶弟子乃是天道宗宗主之子百里善,他是天道宗千年才出一个的修道奇才,经络天赋皆在众人之上。

他算是这个世界的半个天定之子。

她好奇问:为什么是半个?通灵玉: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天定之子,就是凌霄。

在他的气运下,无人能出其左右。

她点破它遮遮掩掩的心虚:这个世界的劫点,就是这个天定之子是吧。

我若要完成任务,便要与整个世界的气运相抗衡。

通灵玉嘻嘻一笑:主人果然聪明。

她回味自己的记忆,发现一个有趣的事。

在刚才那场大战前,她的模样并不是现在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样子,只因引敌离开的途中,正好遇上自己的突破壳,每个修道之人,都会遇上这个。

如果能度过去,就会功力修为大增,并暂时改变相貌。

她醒来的时候,宿主已经度过突破壳。

除刚才那些被她屠尽的凌云殿弟子,世上再无第二人认得她是谁。

妙银轻巧地掩住自己身上的修为,朝着前方而去。

她要上凌云殿,正巧缺个伴。

青山葱葱,绿树郁郁。

一个御剑少年行走在林间,他穿一身雪青宽袍,玉冠束发,端得清隽雅致,温润如玉。

百里善打量周围,心里郁闷。

他的师兄师姐都跑哪去了?他一个路痴,不识路的呀。

发呆之间,忽地望见有人向自己跑来。

他下意识握住剑,去寻腰间的唤符。

师兄说,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不可用此符。

当时他傲气地表示,以自己的修为,定能完美应对一切。

这时候心虚起来,不该说大话。

万一遇见传说中的女魔头,他就一命呜呼了。

不准过来!百里善喊了声,报上姓名来。

离得近了,望见是个娇媚灵巧的少女,一袭红衣。

没有感知到她身上任何道魂。

不是修道之人。

百里善放下戒备,走过去才发现,少女瑟瑟发抖,哭得满脸是泪。

他一惊,连忙问:小姑娘,你怎么了?少女害怕地低下头,我……我……我们全家被杀了……有个……有个女魔头在我们村大开杀戒……百里善一听,这还得了,正义凛然地表示:不要害怕,我乃天道宗门徒,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少女张着水汪汪的泪眼望他,请问少侠尊姓大名。

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在下百里善是也。

他友好地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少女糯糯地回答:我叫阿银。

百里善扶起她,别怕,阿银,我会保护你。

妙银拉住他的衣袖,那个女魔头很可怕,少侠千万小心。

百里善咧嘴一笑:我法力高强,不怕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遇到点不开心的事,拖到现在才写完,晚饭还没吃。

晚安,么么哒,我吃饭去啦。

78.双更合并三月春风寒峭, 杨柳曼条絮絮飘。

尸横遍野的景象映入眼帘, 风里全是血腥味,三十具只剩骨灰的尸体随风扬起尘灰,地上只剩下凌云殿的玉符道袍。

看一眼便知, 这些被挫骨扬灰的人,即是之前在讨伐大会上嚣张跋扈的凌云殿弟子们。

百里善愣住, 怔怔看了一会, 忽地返过身低下头。

妙银跟在他身后,抬眸一望,少年白净的脸上, 满是泪水。

她一怔,抬手为他揩去泪水, 少侠,你怎么哭了?百里善擤擤鼻,同是修道之人, 我为他们感到可惜。

他看向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小姑娘,忽地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在个小姑娘跟前落泪。

百里善摸了摸脑袋,脸有些红,试图挽回自己顶天立地的大男子形象, 风里有沙子, 吹得我眼睛疼,我虽为他们感到可惜, 但并不爱哭的。

妙银的手自他脸上的泪痕一一抚过,她踮着脚,气若幽兰,柔声道:少侠真是个善良的好人,当得起百里善这个好名字。

百里善羞愧笑了笑,我爹也时常这样说我,只是他说完之后总会骂上几句,骂我没出息。

她笑着不说话,准备绕过他往前去,百里善急忙捂住她的眼睛:别看,看了你会做噩梦。

她攀上他温厚的手,乖巧道:嗯,那我不看。

他指指外面,你在那等我,我去去就来。

妙银坐在村外的青花大石头上,双腿一晃一晃,等了片刻,百里善终于返回来。

她见他脸色铁青,像是刚刚呕吐过,贴心地递上手帕。

百里善下意识道: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尸体,真的太可怕了。

他顿了顿,为眼前这个遭遇不幸的小姑娘感到痛惜,他挨着她坐下来,轻声道:那个女魔头,简直丧心病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妙银点点头:是啊,简直十恶不赦,少侠定要替我将她扒骨抽筋,大卸八块。

百里善没底气,他不敢告诉她,其实他刚才前去查看的时候,吓得浑身颤抖,生怕女魔头从哪个角落蹿出来。

像他爹说的那样,他很怕死,很怕很怕。

这会子已经后悔起来,不该逞强斗气,非要来跟着参加这次讨伐大会。

百里善小心翼翼问她:你是怎么逃脱的?妙银眼眸低垂,我爹是村里的大夫,我替他在外采药,出去三天,今天才刚回来,刚到村口就望见大家倒在地上,我害怕极了,不敢再往前,转身就往外跑,正巧在路上遇见少侠。

杀完凌云殿弟子后,她随便在村里逛了圈,顺便给自己拟了个新身份。

天-衣无缝,完美无瑕,任谁都识破不了。

百里善点点头,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是那个女魔头屠的村?妙银:因为我回来的时候,遇见那些紫衣大侠们正在与那个女魔头斗法,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她干的。

她抬起头,白里透红的脸蛋仿若玉雕一般,少侠,我胆子小,没敢多听就逃掉了,没能告诉你更多有用的事情,对不起。

她一双水灵的眸子楚楚动人,百里善忙地安慰她:不要紧,你千万不要自责。

她眼里含了泪,盈盈氤氲,扑倒在他怀里:少侠,我爹娘都死了,我以后可怎么办?百里善皱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遇到这种惨绝人寰的事,任谁都无法平静待之。

他弱弱地问:要么你暂时先跟着我?我带你回天道宗,你可以修道拜入天道宗门下,待以后学成,说不定还能找那个女魔头报仇雪恨。

她眨着眼睛问他:少侠不是说好要替我报仇的吗?他一噎,继续道:待我修为精进,一定替你报仇!像是有意表达自己的决心,他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放心,在你大仇得报以前,我会保护你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以前从没说过保护人的话,更别提真正保护谁了,他向来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生出种豁然的勇气来。

百里善心虚地说着话,眼神往她身上打量。

这个小姑娘生得极为好看,眉眼若画,气质空灵,光是泪汪汪的一个眼神抛过来,就能看得人心头荡漾。

毫不夸张地说,他再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子。

百里善想,她一个孤女,刚刚遭遇失去双亲之痛,正是需要人保护安慰的时候。

身为名门正派,他应当助人为乐。

妙银顺势勾住他的小拇指,轻轻软软说道:那就有劳百里少侠了。

她的声音很是悦耳,即使说着幼稚的话,也令人心旷神怡。

她脆生生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看着她缠绕攀来的手指,嘴角含了羞涩的笑意,重复她的话: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百里善不识路,他让妙银在前方引路。

此处地形险恶,两人一前一后,妙银往后伸手,百里少侠,你牵着我,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百里善脸一红,我牵着你的衣袖即可。

她便将衣袖递过去。

百里善攥紧小小一角,为避免她陷入哀痛胡思乱想,他开始和她说天道宗的事,教她以后如何选师父。

她问:我是凡人,并无所长,天道宗真的会有人愿意收我为徒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百里善安慰她:我听说那个女魔头最初也是个凡人,她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法力高强,既然她可以,你也一定可以。

他刚说完,觉得自己真是嘴笨,哪壶不提哪壶开。

女魔头可是她仇人呢。

哪有让人向自己的仇人看齐的。

小姑娘并没有因此难过,她怔怔地点头,抛出一句:如果无人愿意收我为徒,我能拜百里少侠为师吗?百里善一愣。

他可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有收徒弟的一天。

虽然很没底气,但他为了不让她伤心,毅然决然地点头:好。

这一路走过去,没个尽头,因此次正道与魔道的交锋,方圆百里皆是一片混乱,时不时还会遇上别人随手丢的法阵,越往外走,就越要小心。

走了不知多久,远远望见有人成群结队而来,百里善心中一喜,以为定是同来剿魔的正道友人,忙地往前去,我是天道宗的……话未说完,百里善脸色一变。

不好,不是同道中人,是混沌人!所谓混沌人,非仙非人非魔,正邪不分,属于这个世界的弃儿,大多都是被三界驱逐又找不到庇护,只能四处流浪。

虽然没有魔派之人那样凶恶,但也不是好对付的。

宿主也曾做过一段时间的混沌人,但她果断勇决,很快便坠入魔道重炼修为,不至于落得四处流浪的状态。

百里善忙地将妙银护在身后,他这一举动,反而引起对面的注意。

那几个混沌人笑嘻嘻,痞声痞气地看向妙银,好漂亮的小姑娘,竟比上界仙子还要美貌!今天可算捡个大便宜了!百里善执剑以对,英气的眉眼微蹙含怒:大胆狂徒,还不速速退下!混沌人不怕他,为首的那个扫量一眼,笑道:交出这个小姑娘,我们饶你一命。

妙银躲在百里善身后,颤颤地小声道:百里少侠,我害怕。

百里善扭头,好看的侧脸正义凛然:莫怕,有我在,无人能伤害你。

说完,他施出简单的障眼法,在她周围画出一道光晕,试图以法力屏障护卫她。

混沌人见了,捧腹大笑:你这障眼法使的,还不如我们兄弟几个的功夫,笑死人了。

百里善摘下腰间的唤符,时至如今,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了,他不能让阿银受到伤害。

他弄了好一阵,唤符没有任何反应。

对面的混沌人笑道:哟,还想着搬救兵呢?傻小子,你拿的是个最低等的驱魔符,不是唤符!百里善嘴角一颤,低下头仔细一看,果然拿错了。

他丢掉手上的符咒,深呼一口气,咬咬牙,无需救兵,我一人便可对付你们七人。

他虽修为不够,道行不深,但如今为了阿银,他一定要竭尽全力。

混沌人动起来手来。

招招凶狠,直往妙银所在的方向而来。

百里善挥剑运气,用身体去阻挡敌人的进攻,横竖就是不让他们碰妙银一下。

混沌人招数险恶,出其不意,且他们人多势众,百里善应接不暇,稍一放松,就会被对方趁虚而入。

他挨了一招又一招,使出毕生所学,凭着一股不怕死的蛮力,少年在这场恶斗中终是取得胜利。

百里善喘着气,满身是血,看向地上被打趴的混沌人,吐出一个字:滚。

混沌人无力再战,恶狠狠地说道:你小子给我等着。

说完纷纷落荒而逃。

百里善强撑着捂住胸口,擦干净嘴角的血,这才肯转身,准备为妙银解开法阵。

他不想让她担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一步步朝她而去,挤出笑容:他们都被我打跑啦,你不用再害怕。

少女皙白的脸伤心沮丧,你流了好多血。

他立马拍拍自己的胸膛,没事,我血多。

为防止人追上来,他们继续往前赶路,最终在溪水边停下。

百里善怕自己的血弄脏她的衣裙,死活不肯让她扶,此时拄着剑慢慢坐下来。

说来也是运气好,周围都是药草,她采来几株,要为他敷药。

百里善身上的衣袍已破烂不堪,她一双手攀上去,心疼道:肯定很痛,是我连累你了。

百里善嘻嘻一笑,露出大白牙:我说过要保护你,说到做到,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

他悄悄问她,刚才我是不是看起来超厉害的?她颔首微笑,嗯。

百里善仰着脑袋往石头上靠,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厉害。

过去爹爹总说他与别人不同,别人修道靠法器靠秘籍,他修道需要靠顿悟。

可是,顿悟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哪里是想有就有的呢?她伸手为他解衣裳,百里善当即明白她要做什么,道:你转过身去,我自己来就行。

她摇摇头,坚持要为他敷药:少侠救了我,我的命是少侠的,从此你就是我恩人,就让我为恩人做点事吧。

他刚要拒绝,抬眸望见她含泪的眼微抿的唇,仿佛他说一个不字,她就会伤心欲绝。

百里善想了想,红着脸,声音清凉如水:嗯,那就谢谢你了。

她得偿所愿,他窘迫羞红。

那双娇软的手温柔多情,所过之处,化痛楚为欢愉,待她为他敷完药,他已经面红耳赤,耳根子都羞透。

她低眉嗤嗤笑两声。

百里善鼓起腮帮子吹泡泡,佯装自己淡定自若。

待入夜,他们到山洞里歇息。

百里善不顾自己重伤,坚持用法力为她铺出一方干净的入寝之地,他抱着剑守在洞门口,你安心歇息,明日我们再继续赶路。

她担心地问他:你为何不进来一起歇息?洞口风大。

他腼腆地笑了笑,柔声道:不了,我就睡这。

况且我怕那群人返回来报仇,还是看着点为好。

她也就不再继续劝他。

半夜。

洞里传来轻微动静。

黑暗之中,面容秀丽的红衣少女弯下腰,视野内这个清隽的少年已经彻底昏睡过去。

她抬起手,指腹自他英气的眉笔挺的鼻薄红的唇轻轻摩挲,一路下滑,最后轻轻捏住他的下巴。

妙银无奈地叹口气,怎么办,好想吃你呢。

他的道魂又纯又正,若是吃下去,定是美味无比。

她凑近,挨着他的面庞,贪恋地嗅了嗅,最终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

通灵玉立马飘出来提醒:主人,他是半个天定之子,虽然现在还未成型,但你不能吃他啊。

它早该想到的,像主人这样简单粗暴的人,用过一次摄魂大法后,肯定不会就此停歇。

她向来不喜欢劳心劳力这种事,更何况是让她像宿主那样勤勤恳恳修炼。

她果然不耐烦,挥开它,命令它老老实实在铜铃里待着,我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吃他。

他对我用处大着呢。

通灵玉立马想到什么,惊讶问:主人是想……她笑道:纵使我法力再高强,也干不过这个世界的既定气运,既然如此,那便让天定之子与天定之子相斗,他可是我最后完成心愿的法宝。

通灵玉为她的奇思妙想表示佩服,从来没有一个任务者想过用围魏救赵的方式完成任务。

它迟疑地问:可是他尚未成型。

她笑靥如花:那就让我这个女魔头扶持他成为真正的天定之子。

与天斗,其乐无穷。

妙银笑眼弯弯,曼步往山洞外走,百里善已被她的法力所困,一时半会醒不来,她哼着歌,歌谣诡异轻快,风里掺杂清脆的铜铃声,一步步下山。

山下。

被百里善打跑的几个混沌人正聚在一起骂天骂地,那小娘们长得是真好看,要没有那个臭小子的阻拦,今晚我们兄弟就可以好好快活一把了!谁想到那个臭小子修为低浅却有那么深厚的内力,要不是打起来,还真不知道他藏得这么深,怕不是天生自带的内力吧?嗳,估计他们还没跑远,要是明天能追上,好好地将他剖开看看。

还有那个小娘们,啧啧,那脸蛋那身段,想想就觉得酥麻。

他们几个人笑得猥琐,忽然听见黑暗中有一个空灵的少女声音传来:你们是在说我吗?混沌人一愣,转头看过去。

少女衣袂翩翩,如火般妖艳的红裙衬得她脸蛋净白胜雪,含笑的眼纤细的腰,亭亭玉立,粉雕玉琢一般惹人爱怜。

混沌人大喜,哟,小姑娘主动送上门来了!妙银低眸轻笑。

那人到她跟前三步的距离,动作忽然戛然而止。

她懒懒一抬手,风里有什么凌厉飘过,自这人的腰肢截去。

一分为二。

其他人这时才看清,她眼眸含的明亮,不是笑意,而是嗜血的杀意。

干净利落,纯粹为杀人而杀人。

少女笑声清灵,你们的道魂太臭,我没有胃口吃,既然如此,就好好当个玩物被我虐杀吧。

几秒后。

满山谷被无比凄厉的惨叫声充斥。

最后一个混沌人奄奄一息之际,挣扎着问:……你到底是谁?少女从他的躯壳上踩过去,仰着娇媚的脸庞欣赏融融月色,嘴里轻飘飘一句:我乃魔尊妙银。

魔尊妙银,魔道第一人,怎会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那个人瞪大眼睛,来不及再吐出第二个字,便已灰飞烟灭。

妙银怏怏地看一眼身后七零八落的尸体,摇摇头叹息:真不经玩。

她重新哼起歌谣,往山洞而去。

那是凌云殿的入派道曲。

天下苍生系我身,因故业障牵我心,万劫不复入魔道,正道沧桑莫苟安。

她唱到这,含笑停下来。

从今以后,这世上不再分什么正道魔道,她妙银在哪,道就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十一点多还有一更。

话说我确定好下篇真正要写的接档文了,每次求预收都求不到几个的蠢作者又来自吹自擂了。

【2018年3月开文《漂亮的她[快穿]》,先收藏一个哦】当艳后夏姬睁开眼,她已从春秋时代穿越成为现代一个三流小明星。

为了活得更潇洒肆意,她毫不犹豫与司命系统结下盟约。

只要每次完成任务,就能获得奖励哦。

任何奖励都行?是的,您想日天日地都行。

阅读提示:1.女主无节操,贞洁党勿入。

她最漂亮她最美。

79.第三更他们在山里徘徊又走了几天, 终于走出迷阵。

百里善当即想要这个好消息告诉阿银, 撇过头,这才发现背上的小姑娘已经睡着。

他不忍心叫醒她,含笑继续背着她往前, 步伐更加稳健,生怕跌了她的好梦。

这几天相处下来, 他发现阿银真是个惹人喜爱的小姑娘。

她好看又可爱, 一点都不矫情做作,天真纯洁得像传说中一尘不染的仙子。

他真开心能遇见她。

百里善已经想好,待他带她回天剑宗, 一定要求爹将她收入门下,他绝不会看着她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姑娘居无定所在外飘摇。

他第一次为自己宗门之子的身份感到自豪。

在天剑宗, 只有几个高修的大弟子以及守派真人认得他,爹将他保护得很好,从不逼他去外历练。

爹说, 他人生中将有一次大劫,渡过去便能大彻大悟, 飞升成为这天下最厉害的道仙。

他问,那什么时候大劫来临。

爹说,或许等他圆寂才会等来这次大劫,或许一出门就会遇到, 无论是那种, 总归是好事。

他听完后,觉得他爹真是冷酷无情。

哪有盼自己儿子死的呢, 像他这样胆小懦弱的人,别说大劫,就是个小劫,那也难以渡过去。

他没什么好,就只剩点自知之明。

耳边传来声音,小姑娘醒了。

百里哥哥。

听到她唤他这个,百里善心头一酥,自从他开玩笑说自己当不起少侠这个称呼时,她就改口喊他这个。

听着特别顺耳。

他高兴地应下:阿银,我们已经走出迷阵,很快就能和我的师兄姐们汇合了。

她牢牢环住他的脖子,往前蹭了蹭,声音里有几分担心:他们会像百里哥哥这样喜欢我吗?万一他们讨厌我不肯与我同路相伴呢?百里善笑道:阿银别多想,像你这么可爱活泼的小姑娘,大家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会讨厌你?她侧脸贴着他的后背,缓缓摩挲,像是在沉思什么,半晌又问:以后是不是不能和百里哥哥单独相处了?百里善羞红脸,悄声道:阿银很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她凑近,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垂处,声音又娇又软:我最喜欢和百里哥哥待在一起了。

百里心跳加速。

她问:百里哥哥呢,百里哥哥喜欢我吗?他见她问得急,连忙道:挺喜欢的。

她失望地啊一声,小声呢喃,声音虽轻,却还是字字清晰送入他的耳朵。

原来不是最喜欢啊。

百里善紧张地咳了咳,抿唇微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他们走出迷阵不久,远远望见前头有一青一蓝两队人正往这边而来。

这回,百里善学聪明了,他将妙银放下,拉着她躲进树林里。

大师兄,周围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师弟的下落。

穿蓝裙梳飞仙髻的女子耻笑道:不就是个低阶弟子吗,用得着这么费心找?你们动作快些,别耽误我们回师门。

说话的正是紫门谷的谷门之女华紫衣,这次围剿行动以女魔头妙音的消失而告终,各派打道回府,因紫门谷与天道宗关系友好,遂两派一起结伴而行。

此次天道宗带队为首的是袁仑真人座下高修大弟子燕三,他是此次行动中,唯一知晓百里善真正身份的人。

燕三皱眉,还请紫衣姑娘再给我们一些时间,他既是我们天道宗的弟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需要再耐心找找,定能找到他。

话音落,后方传开一个清亮的声音:师兄!我在这呢!众人回头一瞧。

一个满面笑容的少年正往这边而来,他衣衫褴褛,显然经过一战生死搏斗,虽有些狼狈,却依稀可见其丰神俊朗的面貌。

热血正风华。

若说这位少年让人惊艳,那么跟在他身后的少女,就足以美得令人忘记呼吸停止心跳。

惊心动魄的美,不带一点遮掩,看得人移不开眼。

百里善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自豪地将妙银介绍给他们: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小姑娘,叫阿银,她全家被魔头杀了,没有地方可去,正好她也有修炼之意,我便想着带她回天道宗。

阿银扬起唇角笑意,明眸皓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一众人看呆了眼,除了燕三,天道宗和紫门谷的男弟子们纷纷围过去,很快将百里善挤到一边。

紫门谷的男弟子说:阿银姑娘,要么你同我们回紫门谷,以后我们定能替你报仇雪恨。

天道宗的弟子不服气:凭什么跟你们回紫门谷,阿银姑娘本来就说好要去我们天道宗的。

阿银低低浅笑,俏声道:好啦,你们别吵。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痴笑着盯她。

百里善看着人群中央的阿银,忽地心头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胸膛里好像空空的,有什么东西被人夺去一般,心里面不踏实。

他揉揉眼睛,转头望见师兄正盯着阿银看。

师兄。

燕三收回目光,严肃道:以后别乱跑了。

还有,不要随便在路上乱捡人回来。

百里善急忙道:我就捡过这一个,再没有别人了。

燕王板着脸扬长而去。

路上,男弟子们百般殷勤,从刚才就保持着嘲笑神情的华紫衣终于忍不住出声,嗤笑: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不过一个卑贱的寻常女子,也值得你们这般讨好。

依我看,若论美貌,当属碧波仙子排第一,这小丫头与碧波仙子相比,完全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啧啧啧。

妙银听到碧波两字,下意识蹙起眉头,扫了眼面前倨傲美丽的女子。

她想起来了,以前在凌霄殿修炼时,这个叫华紫衣的总是帮着碧波一起向她使绊子。

坠入魔道太久,她从前的记忆开始模糊起来,竟连昔日对家都忘了。

华紫衣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全部人听到。

大家忌惮她谷门之女的身份,并不敢反驳,只笑着看向阿银,希望她不要放在心上。

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阿银才不卑贱,自以为高贵的人才最卑贱。

众人看过去,是百里善。

华紫衣生气地皱起眉头,你一个天道宗的低阶弟子,竟敢与我顶嘴。

百里善懒得理她,他冲阿银笑了笑。

妙银回以微笑。

两人一来一往,眼波流转,看得旁人一愣一愣的。

华紫衣气炸,她向来任性嚣张,仗着自己谷门之女的身份,骄纵跋扈。

此刻抽出剑来,嫉妒愤怒地指向妙银,她不就是这张脸好看吗,我划破了看你们还喜不喜欢!众人一惊,来不及反应,那剑便直往妙银脸上去,关键时刻,有人义无反顾地挡了过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依旧是百里善。

那剑刚刺破百里善的肌肤,便被更强大的剑气冲至一旁,华紫衣瞪向旁边沉默寡言的燕三,恶人先告状:好啊,你们天道宗竟联合起来欺负人!燕三弯腰,将她的剑捡起来还回去,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他修为颇深,且为人捉摸不透,华紫衣知趣地收回剑,恶狠狠扫了扫天道宗的男弟子们,最后定在百里善身上,丢下一句话:日后待我成了你们天道宗的宗门夫人,定要好好惩治你们这群不懂礼数的低阶弟子。

紫门谷早有与天道宗结亲之意,谷门之女与宗门之子成婚,是两门乐得其见的好事。

燕三下意识瞥了眼百里善。

百里善低下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心里念叨,他才不要娶这个恶婆娘呢。

他正发呆,手臂处忽地贴过一点温热,余光里阿银细白的手正挽住他,她软软道:百里哥哥,痛吗?她指的是他胸口处被剑划破的血痕。

百里善得她这一句话,哪里还会痛,连声音都透着笑:不痛。

妙银抚上去,满脸心疼,低低道:都是我不好。

说完,她又转向华紫衣:姐姐,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切莫因我迁怒他人。

众人见她这般姿态,愈发怜惜,就连紫门谷的弟子们都看向华紫衣,希望她不要再生事。

华紫衣呸地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到我面前丢人现眼。

妙银低垂目光。

百里善作势就要为她出头,妙银拦住他,摇了摇头。

路上御剑而行七天,华紫衣试图羞辱妙银,每次都被百里善挡回,而百里善又有燕三护着,华紫衣无法得手,越来越气。

这天眼见就要分道扬镳,轮到百里善与其他人与前方探路,百里善怕自己不在,妙银受欺辱,想要将她带在身边,妙银却没有同意。

我等你回来。

百里善只得同其他人交待,托他们好好照顾妙银。

百里善与燕三一走,华紫衣便凑过去,瞪着妙银:你跟我过来。

妙银笑着,压低声音: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我过去,不怕惹人怀疑吗?我知道姐姐心里不喜欢我,我不想让姐姐留下偏见,要么这样,今天入夜以后,我在溪边等姐姐,亲自向姐姐磕头认错。

华紫衣轻蔑一笑,磕头认错?她一个凡人女子有什么资格跟她这个谷门之女磕头认错。

大言不惭。

待入夜,华紫衣先行往溪边而去,起身的时候特意往妙银那边颔首示意,让她不要忘记约定。

妙银点点头。

待华紫衣一走,妙银晃起手上的铃铛,瞬间让进入法阵歇息的众人彻底昏睡过去。

就算现在他们现在被野兽吃掉,也不会有任何知觉。

更别提听见谁的呼救声。

妙银迫不及待地舔了舔嘴角。

憋了这么多天,今晚总算可以好好玩玩了。

华紫衣这个女人,真是烦得要死。

溪边,华紫衣笑容肆意,她早就想好待会如何折磨妙银。

先划破她的脸,再将她的手脚砍断,最后将她拿去喂野兽。

身后有人靠近。

华紫衣一听便知道,肯定是阿银。

她欣喜地回过头,望见少女红衣似火,笑容明媚,没有半点平时怯弱的样子。

华紫衣一愣,随即感受到她身上强大的法力气息。

妙银没有遮掩,她摆弄着铜铃曼步走过去,丝毫不介意被人看穿自己的道骨法力。

紫衣姐姐,我来向你磕头认错了。

华紫衣被她身上这股气势震住,下意识往后退,你……你不是阿银……阿银一个凡人女子,绝不会拥有如此浑厚的法力,不,应该说,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这般强大的法力气息。

就连她爹,紫衣谷谷主,也不曾达到如斯境地。

华紫衣惊慌失措,不等她回过神,妙银已瞬移至她跟前。

少女努努嘴,语气诚挚:我就是阿银呀。

华紫衣像是被什么扼住脖子,喘不过气。

妙银一动不动,仔细欣赏她脸上的神情。

半刻,少女打探完毕,冷冷丢下一句:姐姐长得这么丑,哪来的勇气出来丢人现眼?华紫衣脸色铁青,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不敢再斗嘴,低吼出声:我可是紫门谷的谷主之女,你若敢动我半分,紫门谷上下绝不会放过你!她的话并未起到半分震慑作用。

少女轻轻笑起来。

别说你一个小小的谷主之女,我便是灭你紫门谷满门又如何。

她的手往下滑,滑至华紫衣的心口处,像是在回想什么,那天,你说你要做天道宗的宗主夫人?华紫衣颤颤巍巍地盯着她,半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对,还有天道宗!天道宗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可是他们宗主将来的道侣……话未说完,她张大眼睛,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向心口处那只手。

少女往里捣鼓,面上神情未变,喃喃道:你想嫁百里善,我可不同意。

他现在是我的人。

华紫衣痛得说不出来话来。

她看见自己一颗心被掏出来。

少女嫌弃地丢在一旁,谁让你那天用剑伤了他,你刺他一刀,我便剜你一颗心。

她抬眸,嘴角含笑,好了,说完百里,现在该说我们俩之间的恩怨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第二天早上起来。

紫门谷的弟子发现华紫衣不见,并未太过惊讶,谷主之女一向我行我素,提前离开队伍自己回紫门谷也是有可能的。

要不要再去找找,万一紫衣姐姐出什么事……紫门谷的大弟子看向面前貌美如花的少女,感叹她真是善良,纷纷道:阿银姑娘不必忧心。

妙银含笑点点头。

他们就是找上一百年一千年,也找不到华紫衣。

自昨晚之后,世间再无华紫衣此人。

天道宗的弟子们准备继续前行,与紫门谷的弟子正式告别。

离去前,紫门谷的大弟子捞住阿银的衣袖,悄声说:以后我再来天道宗看你,你切莫将我忘了。

妙银笑眼盈盈,并未应话。

他们往前赶路,正好与探路完毕的百里善燕三汇合。

前方再无阻碍,一路顺利回到天道宗。

入道门时,燕三特意往妙银这边瞧了眼。

但凡妖魔鬼怪,三教九流,皆入不了这门。

妙银意识到他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往里一迈。

没有任何异常。

她这一来,正好遇见天道宗新选拔的徒弟接受历练,历练过后即可正式拜师。

百里善来看她,见她为拜师的事发愁,不忍她受苦,当即道:要么我做你师父罢。

作者有话要说:通灵玉:少年好自信。

今日的一万一更新送上哦~晚安明天见~80.三更合并百里善从未当过师父。

他三脚猫的功夫, 给人当徒弟提鞋都不够资格, 更何况是给人当师父。

可是这一次,他突然不想抱着那点子自知之明。

如果这次错过,就要等一百年才能与阿银相见。

从入门弟子到低阶弟子, 需要整整一百年的历练。

只有师父才能决定徒弟的去向。

所以,他一定要做妙银的师父。

他这样同她讲:你跟着我修行, 我定不会像别人那样苛刻待人,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拘着你。

怕她不答应,他又抛出个认师理由, 悄悄地说: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宗主的儿子哦, 不是什么无名的低阶弟子。

他其实是想直接告诉她,只要她愿意认他做师父,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全天道宗随便横着走。

等他继承他爹的衣钵执掌天道宗,她就是宗主的关门大弟子了。

特神气。

可他最终没敢把话这说出来, 怕说完之后,她会觉得厌恶。

阿银不是个喜欢仗势欺人的姑娘。

百里善小心翼翼盯着她,生怕她脸上出现犹豫的神情。

两个人挨在树上坐着,千年大树常绿茂密, 妙银晃着两条细腿, 垂眸含笑,眼神幽邃, 她问:百里哥哥,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想认我做徒弟的吗?百里善见她没有拒绝,立马点头:是啊,阿音特别招人喜欢。

她说的喜欢,和他说出来的,完全两个意思。

她笑了笑,继续问:可我什么都不会,百里哥哥不怕我这个徒弟给你丢脸吗?百里善凑过去,一双明亮的黑眸如星光般璀璨,他说:没事,反正我也不是个厉害的师父,你别嫌弃我就行。

就算要丢脸,也有我陪着你一起丢脸。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心直口快,这哄人当徒弟呢,怎么可以奔着丢脸的道路去。

得立个远大目标。

他立马严肃语气:有朝一日,我们师徒定会成为三界最厉害的人。

她笑吟吟地伸出手点点他的脸,百里善抬眸,少女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的面庞如明珠生晕,她张着漂亮明媚的眼睛,朱唇轻启:百里哥哥,如果我认你做师父,你能不能答应我,除了我,你以后不能再收第二个人做徒弟。

百里善心跳如雷,他怔怔地应下:好。

少女得了他的话很是欢喜,她靠得更近,小脑袋低在他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柔情似水地吐出一句:师父真好。

百里善感受着她温热娇软的身子,压根不敢动弹。

一呼一吸间。

仿佛过去一千年那样长久。

他转动眼珠子,悄悄地用余光去瞥,正好望见她盯着自己看。

目光灼灼,如火如荼。

百里善立马收回视线,屏住呼吸。

她的手攀上来,轻轻用指尖碰了碰他近乎红透的耳朵,师父,当徒弟该做些什么呀。

百里善不敢看她,慌张道:就和从前一样,你不需要做什么。

衣料窸窣。

是她仰着面庞凑近,一张鲜红的樱唇半开半合:可要是我想为师父做些什么呢?百里善紧张地攥紧衣袖,他憋着通红的脸,低声道:我没有做师父的经验,但凡你喜欢,你想做什么都行,只一点,不要累着苦着自己。

她香软的身体缓缓退回去,皙白的手却又伸了过去,滑至他握紧的拳头,一点点往里勾,最终勾住他的小拇指,语气天真活泼:嗯,那以后就拜托师父了。

百里善点点头。

通灵玉忍不住飘出来,伏在她耳边,啧啧两声,主人,你认他做师父干嘛还要调戏他,看他脸红的,都红成猴子屁股了。

她眉梢带笑,将话传到它的元魂里:我在这里不能随便杀人,就只能调戏调戏他,要是这点乐子都没了,只怕不等宿主的心愿完成,我早就无聊死了。

通灵玉:好的主人,请你继续调-教……哦不……调戏他。

说完,通灵玉飘回铜铃里。

妙银看着情窦未开的少年,忽地还想再进一步。

树下有人缓步而来,修长身形,面沉如水,朝树上喊:阿善,宗主找你。

妙银往下一看。

是燕三。

两人视线相对的一瞬间,他主动移开。

短短不到半秒的时间。

自她出现人前,从来没有人不被她的容貌惊艳,除了燕三。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

燕三身姿挺拔如松,静静等着百里善,心无旁骛。

百里善同妙银道:我背你下去。

妙银攀过去。

他们飞下去,百里善动作温柔将她放到地上,转身离开时想起什么,又返回来,从今天起,你搬到我的清远阁住,那里地方大,宽敞。

绝对比你现在住的破地方好上一百倍。

他压低声音,悄悄道:我偷偷藏了我爹的许多法宝,日后一一拿给你看。

一直站着没说话的燕三忽然开口问:为什么让她搬过去住?百里善笑道:忘记跟师兄说,从今天起,阿银就是我的徒弟了。

他念着刚才她在树上说的话,咬字道:唯一的徒弟。

他说着话,眼神往妙银那边瞄。

她甜甜地冲他笑。

百里善心满意足,挥手:阿银我先走了,等会再来找你。

待百里善离开后,妙银也往前去。

面无表情的燕三这时发话:我劝你最好远离阿善。

她停下脚步,忽地来了兴致,巧笑媚嫣走回去,走至他跟前,几乎贴着他的衣料。

燕三哥哥。

又甜又软。

柔得能掐出水来。

燕三蹙起眉头。

小姑娘明艳的小脸天真无邪,继续问:燕三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呀?燕三这时终于肯扫她一眼。

但他的目光里没有痴狂。

随便你怎么想。

话音落,他扬长而去。

妙银看着燕三冷冰冰离去的背影,听完通灵玉在她耳边报出燕三的好感值,笑着吐出一句:有趣。

这厢,百里善前去见天道宗宗主百里无忧。

博古架旁的红木椅,一个身着苍蓝宽袍的俊美男子正闭目养神,他略显年轻的脸与沉稳的气质有些不符,像是白发老人借了风华男子的躯壳,连呼吸都透着稳重。

百里善放轻脚步,试图绕到他身后,就在他走过去的一瞬间,男子睁开眼。

阿善。

百里善咧嘴一笑,爹。

百里无忧往角落里一指,站那,别搁我眼前惹人烦。

百里善吐吐舌,不甘不愿地贴墙罚站,他往前头瞥,望见百里无忧正从衣袖里掏出面铜镜。

他爹什么都好。

就是有个毛病——臭美。

无论何时,都特别注意自己的仪态。

这不,小憩刚起,就要对镜看看发冠是否歪斜,衣衫是否齐整。

百里善痞声痞气道:一大把年纪了,借着突破壳顺势化成年轻男子的相貌也就算了,偏偏还爱臭美。

百里无忧一个眼刀杀过去。

他起身,撩袍走至百里善跟前,瞧了半天,哼一声,你爹我化成年轻男子的相貌怎么了,待你度突破壳能够改变容貌那天,我不信你不想化作自己最美好年纪的样子。

百里善想了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一定会化成年轻的模样,但一定会化成我觉得最美好年华的模样。

他加了句,我和爹不一样,我现在就很年轻,不知道老去的滋味。

百里无忧瞪向他。

如果目光能杀人,只怕百里善早被戳成千疮百孔。

他抬手,最终只舍得狠狠点了点百里善的额头,你这个臭小子!百里无忧甩袖往屋外去,百里善急忙跟过去。

父子俩一前一后,百里无忧问起此次出外历练的事,对百里善嗤之以鼻:啧啧啧,亏你大言不惭说要借此次机会大展拳脚,结果呢?屁事都没干一件。

只怕连个低等魔道门徒的身都没近过,还说什么声名鹊起呢,简直丢尽我们百里家的脸。

他想到什么,回头问:你没和外人说你是我儿子吧?百里善摇头:没有。

百里无忧长长地松口气。

数秒后,他手一挥,一道白光将百里善笼住,浮动晃荡。

百里善已经习惯,任由白光在自己周身打探查看。

每次他稍微去远一点的地方,回来后爹总会以云覆之力为他查看异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是怕他沾上外面不干净的东西。

待百里无忧收回云覆之力,父子俩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唠嗑。

百里无忧道:紫门谷的华紫衣不见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爹都已经传了好几道燕信给我,托我帮他找找。

若是真遇到意外,那就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收她做儿媳妇治治你的。

百里善哇地一声,皱眉抗议:爹,你太毒了,我怎么能和那样狠心泼辣的女人做道侣,你干脆杀了我,我也不要娶她的。

百里无忧笑着看向他,你越不要,爹就越要做。

百里善差点被气哭。

从小他爹就爱这样逗他,逗得他眼泪往下掉之后,捧腹大笑继续嘲讽。

百里善忍住了,现在他是当师父的人,不能动不动就被气哭。

他想到妙银的事,眼珠子一转,立马端出谄媚的笑意,替百里无忧捶背:爹,结亲的事暂时放一边,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百里无忧昂起高傲的头颅,指了指右边后背:捶重一点。

百里善赔笑,好叻。

捶了一会,他觉得差不多了,快速地说道:爹,我认了个徒弟。

百里无忧并未惊奇,他问:是你从山下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吗?百里善:嗯,就是她。

我已经让她搬到我的清远阁。

百里无忧愣了愣。

神情有些犹豫,望见百里善一脸欢喜的样子,不忍心再劝。

罢了,就随他吧。

反正是个凡人女子。

百里善见百里无忧没有阻拦,心中的石头落地,他凑过去,得寸进尺:爹,我修为不高,如果以后阿银有什么想学的,你可以我帮教教她吗?百里无忧翻个白眼。

我一宗之主,岂可随便教人。

百里善:可她是你儿子的徒弟,子不教父之过,我游手好闲的性子都是被你养出来的,现在我收徒,你必须负全责。

百里无忧瞪他:无耻,无赖。

百里善:跟爹学的。

不等百里无忧发火,百里善已经跑开,他急着去清远阁见阿银,哪有功夫在这耽搁,脚底抹油一般,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百里善走后,百里无忧叹息一声,喊道:燕三,出来吧。

燕三从暗处走出来。

百里无忧问:查清楚了吗?那名凡人女子是否有可疑之处?燕三将自己返回村子调查的事一一讲述,最后道:暂时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他说完,想起什么,眉梢沾染担忧,试探地问:宗主,真的让少主收徒吗?他……百里无忧负手在背,优哉游哉地踱步,老夫就这一个儿子,护了这么多年,当然要继续护下去。

他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你看着点,别让那名女子伤了我儿。

燕三紧抿嘴角,许久,憋出一个字:是。

拜师大典于会云殿举行,乃是天道宗百年一次的盛事。

数千名入门弟子齐聚于此,他们已经接受完历练,将于神坛前一一拜入各真人门下,每个人都有择师的机会,但大多都只能静静等着被挑。

众人屏息以待,很是紧张。

拜师大典刚一开始,遥遥望见两人御剑而来,自云端而下,衣袂飘飘,端的兰枝玉树清冷之姿,最前方的那个仙风道骨,手持白鸾尾,正是本门宗主百里无忧。

众人齐齐起身。

拜见宗主。

众人抬眸,望见百里无忧身后一个披羽戴冠的少年,肤白胜雪,眉眼俊美,站在气势逼人的宗主身边,丝毫未被比下去,反而被衬出种朝气蓬勃的爽朗。

众人交头接耳,好奇这位少年是谁。

各大真人是识得他的。

起身称呼一声:阿善少主。

众人一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千年难得一遇的道家奇才百里善吗?竟生得如此好模样。

那日与百里善一起进行灭魔围剿任务的弟子们纷纷震惊,谁也没想到,当日那个资质浅薄干啥啥不行的低阶弟子,竟然会是少主!姓百里的人不少,他们还以为他只是个与百里宗主同姓的平庸之辈。

少主藏得真深。

百里善从未像今天这样出现人前,众人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恨不得多看几眼。

这可是被凌霄上仙预言将成为第二个至尊上仙的人。

至尊上仙,千年来,也只出了凌霄一个。

修道之人,无不仰望敬畏,能修成至尊,是所有人的终究目标。

可望不可即。

众人齐声喊道:拜见阿善少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百里善学着他爹的样,淡定地挑眉一笑,目光在人群中转悠。

一眼便看到最前头的阿银。

小姑娘非得等拜完师才肯搬过去和他一起修炼。

他留着许多宝贝,就等着献给她。

百里无忧轻声问:今日你倒一反常态,竟然肯在人前露面。

百里善回道:还不是爹老爱吹牛,将我吹成什么至尊上仙,我哪敢往人前去丢人现眼,今日要不是为了阿银,我才不来这劳什子拜师大典呢。

他想,这一露面,以后人都认识他了,再想伪装低阶弟子,就难了。

虽然少了这个乐趣,但还好,他多了个阿银。

有阿银在,他不稀罕再和别人下山玩。

百里无忧开始主持大典。

到众真人开始挑选徒弟时,百里善第一个站出去。

他和爹说好了,得让他第一个。

不然万一让别人挑走阿银,他就亏大发了。

众人望着羽衣少年风姿勃发,朝人群中迈进,大家屏息以待。

从来没想到,少主竟也会出现在这里,若是能做他的徒弟,那就能一飞升天了。

在他们心里,已经将百里善默认为未来法力无边的至尊上仙。

大家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点自己做徒弟。

只见他步伐稳健,没有丝毫犹豫,直往右手边而去。

最终停在一个红衣少女跟前。

百里善低身,将自己的灵佩系到少女腰间,敛神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百里善的徒儿了。

少女轻声应下:是,师父。

他咳了咳,双手负到背后,端得正经模样,摆出师父的架子来,徒儿,现在就同为师一起回去罢。

少女紧随其后。

众人嫉妒羡慕恨地望向这位刚被好运临幸的少女,看清她容貌的瞬间,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好标致的美人。

惊为天人。

他们目送师徒俩离开,心里虽觉得遗憾,但也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少主选徒弟,看的是相貌。

在场这么多人,也就只有这个姑娘的姿容,能够配得上少主了。

少主是日后的宗主,又是未来的至尊,他选人,不需要看资质。

纯粹开心就行。

待回到清远阁,阁内并无他人,百里善再也忍不住,伸手去牵她的衣袖,卸下刚才人前绷紧的神情,开心道:阿银,刚才我是不是很神气!妙银点点头,特别神气,所有人都看着你,目光里全是崇拜。

百里善嘻嘻一笑,那是因为他们以为我很厉害,都是我爹吹得好,外面都以为我是什么奇才至尊呢。

妙银捂嘴笑。

百里善凑过去,阿银,以后清远阁就只你我师徒二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他将自己藏着的宝贝拿出来,骄傲地像只开屏凤凰,这些全送给你。

妙银一看。

全是外界争得死去活来的宝贝,随随便便一件,即可令人起屠杀的意念。

但对于她而言,她不需要这些东西。

三界之内,只有凌霄能勉强打得过她,而且还是凭借他天定之子的气运加身。

虽然如此,她依旧佯装高兴的模样,收下百里善的宝贝,谢谢师父。

百里善摸摸脑袋,这里只你我二人,你像以前那样唤我百里哥哥即可。

妙银柔柔应下:是,百里哥哥。

百里善带她参观清远阁,哪里有好玩的,全都详细告诉她。

忽然他想到什么,哎呀一声,阿银,我忘了,你现在是凡人,需要吃东西的。

可他这清远阁没有炊食之处。

妙银拉住他的手,没关系,我可以从现在开始辟谷。

百里善摇头,晚一点辟谷没事,慢慢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修炼。

这样,以后我天天去采仙材给你做饭吃,既能补身子,又能增长修为。

他扬起狡黠的笑容:我爹悄悄种了一大片仙芝,用来永葆容颜,我明天就去采给你吃。

妙银笑了笑。

他哪里知道。

比起仙材仙芝,她更想吃美味的道魂呐。

少年背对着她,她忍不住嗅了嗅,他骨子里散发的纯正道魂气息无时无刻不诱惑着她,此时只能猛闻一口,以解饥渴。

百里善忽然回头,妙银顺势抚过去,百里哥哥,我腿酸,你背我好不好?他二话不说,立马弯下腰去。

妙银贴着他的后背,因为饥饿不自觉地用脸蹭来蹭去,百里善浑身酥酥麻麻,害羞道:阿银,你是不是饿坏了?这一天也没见你怎么吃东西。

她如痴如醉地挨着他,是啊,我好饿。

他:那我现在就带你去吃东西。

他背着她,偷偷往专属百里无忧一人的绿萝地去,一摘就是一大片,千年才结一次的仙人果全都采下来。

妙银坐在树下,犹豫着要不要接他的果子。

不等她拒绝,他已经将果子递到她嘴边,来阿银,张嘴,不要客气。

她随意咬一口。

味道还不错。

虽然没有道魂美味,但至少能稍解身体深处的渴望,吃下去让人觉得很是舒心。

不愧是千年果。

她甜甜道:谢谢百里哥哥。

待她吃完,他又背着她回清远阁。

夜晚入睡,他随意问:阿银,你第一次在这里过夜,会不会害怕?妙银点头:会,所以百里哥哥要陪我一起睡吗?百里善噎住。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见他不答话,妙银捞住他的胳膊,语气小心翼翼:你不想陪我吗?他哪里舍得她担心受怕。

做师父,就要有师父的样子。

他点头应下:好,晚上我陪你。

他想,反正他们是师徒,比旁人亲近也是情理之中。

一个合格的师父,就得好好爱护自己的徒弟。

夜晚他们躺在冰玉床上。

百里善担忧地问:冷不冷?要么我们还是去你那里,我怕你睡不惯。

妙银婉拒:我知道师父每天睡觉都必须躺在这张冰玉床上入眠,我不怕冷的。

更何况,这东西有益无害,熬过去,也就习惯了。

百里善转过头,望见她瑟瑟发抖蜷缩着,忍不住往她那边靠,伸手:你挨近些。

她挪了挪,我没事的,百里哥哥不用管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百里善既心疼又着急。

这冰玉床确实能增进修为没错,可像阿银这样初修道的人,一时半会肯定无法适用。

可她实在太倔强,一心想要尽快早日成为修道之人。

他没办法,只能伸手过去,阿银,你再离我近些。

他天生体热,纵使睡在这冰玉床上,也依旧浑身通暖。

妙银贴着他肩膀,百里哥哥,你周身有股暖暖的气息,好舒服。

百里善抬手,悬在半空许久,最终还是不忍心看她冻得发僵,大手一揽,将她抱入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包住她。

他低沉嗓音问:还冷吗?她满足地靠在他心口处,不冷了。

她舒展身子,几乎整个人都伏在他身上,贴得特别紧,俨然将他当成取暖炉。

百里善脸涨红得像成熟柿子,近乎透明的红,一点就破。

他听到她问:百里哥哥,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歇息好不好?我想更快地增进修为。

百里善羞羞地答了声:好。

不知何时,铜铃作响。

百里善早已沉沉睡去。

少女俯身起来,贪恋地抚摸他的脸,伸出舌头,舔了又舔。

她不安分地蹭着他,怏怏道:你要快点成型才行呀。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去大杀四方了。

第二天清远阁来客。

燕三环视一圈,视线最终定在妙银身上。

他冷着脸问:昨晚可有异常?他没好脸色,她也就懒得跟他装客气。

没好气地回应:能有什么异常。

燕三没说什么,甚至没等到百里善从绿萝地偷仙材回来,就直接走了。

在清远阁住了半个月,燕三一共来了五次。

每次都是问完就走。

妙银很是好奇,通灵玉殷勤地问她要不要开天眼一探究竟,她竟然拒绝。

我在这里,无需怕任何人。

主仆俩刚对完话,周围便起了异样。

妙银总算知道,为何燕三总是问她是否有异常。

他防的不是她。

而是百里善。

少年躺在床上,浑身散发红光,周围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他紧闭着眼,像是在与什么挣扎,额头冒汗,身体发抖。

她忍不住叫醒他:百里哥哥,你怎么了?叫了几声,他没有反应。

妙银下意识想用铜铃施法,抬手的一瞬间却又放回去,罢了,还是找人来看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她下床趿鞋,刚走到门边,屋门便被一阵风猛地拍紧。

身后有什么贴着她的背。

妙银撇过脸,余光里,百里善唇角带笑,一双眼生出邪魅,俨然不是平时清隽俊逸的模样。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耳垂,像是在欣赏什么美味。

不等妙银回过神,她已被他抱起。

她仔细打量他。

这张脸,是百里善没错。

可又不像他。

他将她抛到床上,一点点品尝起来。

她忍不住叫出声音。

女子娇娇软软的声音令他愈发疯狂,百里善撕破她的衣裳,俯身埋下去。

通灵玉担忧地飘出来。

它想着是否要为主人出谋划算应对现在的情况,抬眸却望见她兴奋的神情。

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冲它笑,我没白费心思,值了。

通灵玉:……少年的吻几乎粗暴,妙银小声喊道:慢点。

他没有反应,依旧我行我素。

就在她躺好准备这一场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欢爱时,屋外有人闯进来。

是燕三。

他瞬息功夫便将她从百里善身下带走。

女子白嫩的肌肤袒露在外,燕三脱下外衣替她遮拦,问:你还好吗?他看她娇脸绯红,微微喘着气,眉头紧锁,满脸惊讶,当即以为她是被百里善吓到了,难得地抛出句柔软的话:别怕,没事了。

妙银望着眼前这个坚毅冷峻的男人,心里气他打断自己的好事,面上却装得像模像样,有意报复他之前的冷漠,伸出手攥紧他:我好害怕,师父他到底怎么了?燕三身形一愣。

没有推开她。

黑暗中有风晃过。

眨眼间,少年已追了过来。

燕三冷冷道:之前我劝你,不要接近阿善,就是因为这个。

她摇头,往他怀里缩,我听不懂。

燕三将她放在树边,阿善他,天生自带心魔。

谁能想得到,天道宗千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除了有与生俱来的奇骨外,还有如影相随的心魔。

清远阁不是没有人。

所有曾经伺候过阿善的人,都被他绞杀。

他发起狂来,无人能制。

作者有话要说:想一口气写完。

今日三更送上,晚安么么哒,明天见。

81.双更合并不远处, 少年仍处于入魔混沌的状态, 他明亮的眸子此时黑幽一片,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

萦绕他身的,除了杀气, 再无其他。

燕三知道,既然被百里善追上, 便再无可逃的机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咬牙回头对妙银说, 等会我拖住他,你往山下跑,一直跑, 不要回头。

妙银一愣,问:那你呢?燕三双手合十, 以法力运出剑气来,他神情淡漠地看向前方嗜血的少年,轻轻丢下一句:我的命, 无所谓。

话音落,他已经瞬移出去, 与少年交起手来。

妙银抬眸看向前方交战的两人。

百里善深厚的内力在这一刻爆发极为可怕的力量,他的招式法术毫无章法,却招招狠决致命。

如果对手不是燕三,只怕早就被他撕碎。

燕三全神贯注, 丝毫不敢分心, 他本以为少年会被他吸引住所有的注意力,打着打着却发现, 百里善似乎对他不感兴趣。

少年直奔树下的人而去。

燕三竭尽全力拦住他,回头望见妙银倚在树边没有离开,不由地大声喊道:快跑!少年因为他的阻拦而生出怒火。

一挥手便将燕三打得血肉模糊。

眼见着燕三快要撑不住,少女依旧未曾挪动一步。

燕三又气又急,最后倒在地上,嘴角带血,挣扎地抱住百里善的腿,阿善,你醒醒,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少年微一眯眼,面容阴沉,抬手便要了结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燕三。

百里哥哥!少女空灵清脆的一声呼唤,百里善蓦地停下来,转眸望向正前方。

树下,少女衣衫半露,皎洁月色融融笼在她的周围,细白如玉的娇美身段,盈盈不堪一握。

少年皱眉。

继而一挥手。

瞬间将她吸了过来,掐在手心。

她纤细的脖子只需微微一用力便会被折断,少年歪着头,似乎在与什么做挣扎。

妙银抚上他的脸庞,指尖挨着他的眉眼缓缓滑过,轻轻柔柔地唤了声:师父,我是阿银呀。

少年松开手。

燕三瞅准时机,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妙银便要御剑往山下跑。

只是他刚来得及牵住妙银的手,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便人吸了过去。

燕三被重重摔到地上。

回过神,手边的少女已经不见,百里善背上扛着人,飞升一跃,跳到树上。

燕三拖着重伤的身子勉强靠近,隔着一层透明的法力罩,朝里面的人喊:阿善!你快醒醒!他试图继续阻止百里善,一遍遍地运气,想要冲破百里善设下的屏障,却没有任何办法打破,只能眼睁睁看着法力罩内,百里善将少女压在粗大的树干上。

少年凑近嗅她,手不安分地游荡。

妙银并不害怕。

她甚至尝试着勾住他的脖子,见他没有感到不悦,主动将身子递过去。

燕三着急地喊:你在做什么!他会杀了你的!少女移过视线,冲外面的燕三莞尔一笑,俏声道:不,师父不会杀我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燕三一愣,忽地想起刚才冲进房里救人时,百里善并未像平时那样直接将人撕成两半,而是在行……欢好之事。

这是前所未有的。

百里善发狂杀人,向来不分男女,见人就杀,从不留情。

燕三惊讶地看过去,望见少年已经就着少女的温柔吻起来,吻得粗鲁急躁,像是迫不及待想将人揉进骨子里。

燕三怔住,喊了声:阿银……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眼中带了泪,苦笑着同他摇摇头,我没事的……她面容凄美,此刻被少年不管不顾地搂在怀里,显出几分被人摧残的柔弱美。

燕三不忍再看,撇开视线,攥紧拳头。

他想走开,却又放不下心来,只能煎熬地在旁边看着,更加卖力地运气,希望能早点冲破法力障。

少女一边以凄凉的目光望着外面的燕三,一边不自觉地往百里善身上贴。

刺激啊。

百里善吻到一半,忽然暴躁起来,他咬着少女的身体,像是想要找寻发泄的出口。

妙银收回视线,望向少年俊美的容颜,看了几秒,忽地有些沮丧。

难道又是一个不懂行事的小伙子?燕三见里面的人停了下来,立马喊:阿银,你能找机会自己冲出来吗?法力障,外面的人闯不进去,但里面的人却可以自行选择走出来。

妙银听到他的喊话,压根不想搭理他。

好事被破坏两次,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少年得不到想要的,愈加狂躁,嘴里发出怒意的呜咽声,他猛地又是一口,妙银没个防备,生生被他弄出泪来。

真是可惜。

这股狂躁要是能用在其他地方,定能让人欲仙-欲死。

少女的泪水流淌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百里善的手背上,少年猛地一震,迟疑地抬手去抚摸她的脸。

入手皆是湿哒哒的泪。

她咬着下嘴唇,糯糯地喊他:阿善。

声音又细又软,委屈至极。

百里善停下粗鲁探寻的动作,戾气慢慢平息,重新吻过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吻极为耐心,一点点为她舔干泪水,嘴唇移至她的两瓣朱红时,紧紧贴过去。

少女主动亲他。

敲开他的牙齿,软嫩的舌头伸进去,将他的搅在一起。

他僵住,一动不动,感受着唇间的温热。

哪里还有半点发狂的样子。

她吻得认真,他静得专注,外面的燕三,看得焦心。

忽然亲着亲着,百里善两眼一闭,失去意识,往树下倒去。

屏障随着他的昏迷而消失。

少女下意识搂住他,两人一起往下掉。

燕三及时飞出来揽住他们。

她身上衣不蔽体,将少年抱在膝间,担忧地问燕三:阿善这又是怎么了?燕三下意识想脱下外衣为她披上,却发现刚才遮挡在她身上的外衣早已被百里善撕得粉碎,目光触及少女白嫩的身体,他急忙移开视线,沉声道:阿善发作的时间极短,只要渡过去,待再次醒来,他就会恢复正常。

妙银垂下眼眸爱怜地抚上百里善的面庞,原来如此。

燕三站起来,我送你们回去。

他重伤运气,却发现自己因刚才试图冲破法术障的时候消耗太多真气,无法使用瞬移术,只能靠双脚走回去。

妙银指了指百里善:你扶他,不用管我。

燕三背起百里善,冲妙银道:待我回去替你取衣物。

她却没有留在此地等待的意思,站起来走在他身边,双手捂住身体,轻声道:我害怕一个人待着这,我能现在就跟你们一起回去吗?燕三怔住。

他看了看周围。

清远阁一向没人来,此时又是深夜,除了他,应该再不会有人看到她的身子。

他点点头,想了数秒,将自己身上仅剩的衣裳扒下来丢过去,虽然沾满血,但总比让她光着身子强。

少女没有接,吐出一句:太脏了。

燕三一哽。

闷头前行。

莹白月光下,负伤的男子背着昏睡的少年,其后跟着位通体雪白的少女。

她手上脚上皆系着铜铃,婉约莲步间,叮铃作响。

忽然少女停住脚步,往天上望了望。

云端处,一袭青纱身影清冷翩然,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

他明明用了障眼法,却还是被少女的视线捕捉到。

百里无忧蹙眉,盯着面容艳丽的少女,她唇角藏笑,并未多看,只一眼便移开目光。

透过千里耳。

他听到她低声呢喃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少女独有的俏媚灵动,似黄莺婉转啼啼动人。

只是不知,她说的到底是月色美,还是人美。

……燕三将人送进清远阁,不多时,少女换好衣裳走出来,她盈盈一弯腰:谢谢燕师叔相救。

不喊燕三哥哥。

而是燕师叔。

语气正经,透着感激。

这是将他当做长辈来对待了。

她喊百里善师父,喊他一声师叔,确实没喊错。

燕三面容神情未有变化,不必,这是我该做的。

他往屋里看一眼,见百里善已经躺在冰玉床上酣睡,视线重新移到少女净白的脸上,犹豫片刻后,他说:如果你后悔,我现在可以送你离开。

少女低下头,我不走,既认了他做师父,便要相随终生。

燕三惊讶,完全没想到她见过百里善的真面目后,还能如此淡定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忍不住问:你不怕死吗?她往前挪一步,身姿曼妙,音如泉水:有师叔刚才那样护着我,我为何还要怕死?燕三心跳漏半拍。

他冷冷道:今晚凑巧才救下你,你下次未必有这般好运气。

她抬起头,迷茫地望着他,仿佛被他话里的冷漠所刺,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失措,师叔……燕三不再看,转身离去。

刚抬脚,想到刚才树上的情形,好心提醒她:师徒之间,当清清白白,今晚的事我不会对外人道,你自己收好心思,你的命若能留下来,便好好修行,切莫妄想其他。

话音落,手臂被人拉住,余光瞥见少女白嫩修长的手,她悄声道:我知道师叔天天都有在清远阁外盯梢,以后师父心魔发作,还请师叔看着点。

燕三震住。

良久,他恢复淡漠神情,喉间挤出一个字:好。

落荒而逃。

他没有告诉她,他之所以在清远阁盯着,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百里善。

宗主有命,不能让任何人伤了阿善。

哪怕是阿善发狂,也要盯着人,切不可让人反抗时伤了阿善。

他是为了让阿善大开杀戒时杀得更加顺心如意才出现在此。

她是他第一个出手相救的人。

至于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

燕三不敢回头,深呼吸一口气,跌跌撞撞往山下而去。

妙银倚在门边,确认周围无人后,关上门往床上而去。

通灵玉好奇问:主人,百里善有心魔,你确定还要继续跟在他身边吗?万一被他反杀……妙银躺上去,贴在少年的心口处,懒懒地将他抱住。

她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想到刚才他爆发的狂野。

真是快活极了。

他的心魔对我没用,刚才不都看到了吗,他不想杀我,他只想……不等她说完,通灵玉立刻答道:是我多虑了,主人请继续享受你的调-教之路。

妙银直起半边身子,低头吻了吻少年鲜红的唇。

妙啊。

……百里善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银越来越离不开她。

她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奇珍异宝。

无论他去哪,她都想跟着。

夜晚他将她抱入怀里,她明明已经习惯睡这冰玉床,却还是往他怀里钻。

他哪里能拒绝,只能佯装不知道,继续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

阿银,你为何总是这样盯着我?尤其一入夜,她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闪啊闪,仿佛无比期待着什么。

他想了很久,想不到她到底在期盼什么。

只能下意识将她的渴望归为躺在冰玉床上修炼增加修为。

这样一想,他觉得阿银真是个勤奋上进的好徒儿。

妙银往他怀里蹭了蹭,隔着薄薄的衣料,唇贴近他的胸膛,一张一合,呼出热气,弄得他痒痒的。

她说:我在等百里哥哥入睡。

百里善笑:你等我入睡作甚?难不成每次我睡着之后,你想趁机做什么坏事?她反问他:百里哥哥以为我想做什么坏事?百里善噎住,继续道:唔,阿银这么善良,应该做不出什么坏事。

她嗯一声,往他身上趴,故意将衣襟半松,百里哥哥,我冷,你抱紧点。

百里善红着脸搂紧她。

她喊:不够,再紧点。

他羞涩道:我怕压痛你。

她干脆自己攀上去,静静盯着他。

可他除了越来越红的脸,反应全无。

半点心魔发作的迹象都没有。

她失望地褪下来。

百里善望见她沮丧拉远的距离,急忙往前靠,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问:阿银,你来,我这次一定紧紧抱牢你。

她轻声道,不要了。

百里善慌张,阿银,我说真的,这次你要我抱多紧我就抱多紧,绝不敷衍你。

她哼一声。

百里善望着她娇小的背影,想要重新将她揽入怀中,却又不敢唐突。

他习惯了抱着她睡,突然改变,根本睡不着。

良久,妙银翻个身,望见百里善张着眸子尚未入睡。

她怏怏道:你快睡吧,你不睡,我也睡不着。

他支吾一声,听话地将眼睛闭上。

片刻。

妙银躺在床上想该怎么触发百里善的心魔时,身边躺着的少年开始有了动静。

她没来及回神,他就压了过来。

少年黑湛的眼眸,虽透出狠戾,但却没有杀气,比那日发作的样子,要淡得多。

他吻得急切,却比上次要温柔,大概想要更多,上手便将她的衣裳撕碎。

她试探地喊:百里善?他没有回应。

她扭了扭身子,被他大力按住,少年红彤彤的薄唇振振有词,她凑过去听,听到他嘴间呢喃的话。

他在喊她的名字——阿银……她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

挣扎着将他推开,跑到角落里藏起来,仔细盯着他。

少年眼眸变得更深更黑,整个人也更暴躁,挥手就将屋内的摆设全部劈碎。

阿银……阿银……最终他将她擒住,一把扛在肩上,径直往冰玉床边走。

她试着不再抵触,主动往他唇间送,慢慢地,他也随之平静下来。

然后她又开始抵抗,百里善瞬间变得狂躁起来,却并未下手伤害她,而是将浑身的戾气往外使,屋内一片狼狈。

她乐此不疲地试探着。

百里善就处于平静与狂暴的边缘来回徘徊。

最终她笑起来,开心地往那一躺。

真是好玩极了。

这一新奇发现带来的欢愉,甚至足以弥补少年一到关键时刻就停下昏睡的遗憾。

第二晚,妙银试着继续实践自己昨夜冒出来的想法。

她不再往百里善怀里去,而是冷冰冰地背对他。

百里善急啊,白天阿银一整天都没有理她,如今夜晚入眠,也不再像平时那样搂着他睡。

到底怎么了?她为何突然不理他?他喊她:阿银。

妙银没好气地说:不要喊我。

百里善委屈地往回一缩。

是不是阿银嫌他没本事,教不了她太多东西?算起来他们师徒在一起这些天,他确实没教过她什么。

别人都跟着师父开始学东西,或许她不甘落于人后。

百里善想,等过两日,他就去求爹,让爹来教阿银。

有宗主的教诲,阿银学到的东西肯定比外人多。

她一定会重新开心起来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百里善昏昏沉沉入睡。

待他再次醒来,已经压在妙银身上。

妙银兴奋地勾住他的脖子,有种得偿所愿的欢喜。

她似乎明白该怎样引导他的心魔了。

他们坐起来,她攀在他肩上,软声轻唤:百里善,亲我。

他便亲她。

她说:不要了。

他便停下,继而往别处发泄破坏。

她高兴极了,捧住他的脸吻起来。

通灵玉飘出来:主人,他这次发起狂来好像和上次不太一样了。

她一边引导少年一边笑道:他对着我,不叫发狂。

通灵玉:叫什么?她嗤嗤笑:叫发春。

就在她半推半就准备进行最后一步时,少年——又昏倒了。

妙银气得当即狠踢他几脚。

她从床上闷闷不乐地爬起来,忍得实在难受极了,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坐上去,怔忪间,屋外一阵风吹进,回过神,她已跌入宽厚的怀抱。

她愣愣地望过去,惊讶地喊出声:宗主。

那人面冷如玉,俘她往外,飞至云端处,这才垂眸扫了眼,无情无绪:老夫想请姑娘赏月,还望莫要推辞。

作者有话要说:阿善:ok,阿银不理我,我立马变身给她看。

阿银:大家好,明日我的两位师父就要见面了。

我选哪个好呢?是的,今天只有双更了QAQ。

下一章是防盗章哦,明天尽量四更补上,晚安么么哒!!!82.一更百里无忧端的清风朗月之姿, 纵使怀中揽的是个浑身赤-裸的女子, 也丝毫未有任何触动。

短暂的惊讶后,妙银笼起一弯烟眉,手缓缓顺着青衣往下, 顺其自然地反抱住他。

她面带羞涩,语气害怕, 弱弱地问:宗主这是要作甚?她特意往他身上蹭了蹭, 光滑的肌肤如丝绸般柔软,百里无忧处变不惊,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姑娘别装了, 方才你在屋内对我儿做的事,老夫全都看在眼里。

老夫倒要问问姑娘, 你到底想做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妙银含了哭腔:宗主莫要辱我,师父变成那样,难道是我的错?百里无忧:再不说真话, 信不信我摔死你?他们此时在万里之上的云霄,若是松手, 一个刚入门的弟子,确实没有应对之策。

她听到这句,便知道百里无忧依旧以为她是个凡人女子。

妙银吓得抓紧他的衣袍,挨得更近, 瑟瑟发抖, 宛若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宗主莫要生气, 我说便是。

百里无忧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妙银被迫直视他,泪汪汪水灵灵的眼睛宛若幽谷中一汪清泉,她战战兢兢地说:我……我喜欢师父……所以才动了非分之想……百里无忧蹙眉未舒,似乎并未相信她的话。

你既喜欢我儿,为何还要反复引他心魔发作?难道你不怕他杀死你吗?他以前想过很多种抑制阿善心魔的办法,但是都不见成效。

阿善发作起来,没有预兆,毫无规律可循,可如今出现这样一个凡人女子,虽说不能压制阿善的心魔,但竟然能够引导他的心魔。

依这几天的情形来看,她似乎还能控制发狂中的阿善。

简直不可思议。

她看出他的心思,当即委屈道:我纯粹觉得好奇而已,并不是有意为之,宗主若不信,干脆现在摔死我罢。

她说着话,趁百里无忧不备,推开他就往下跳。

百里无忧手一挥,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抚上她漂亮的脸蛋,温热的指腹自少女眼角擦拭而过,急什么,我又没说让你去死。

她低低啜泣的样子,像水光潋滟中一支蔷薇,清丽中透出三分妖媚,美艳不可方物。

他下意识想到当年名动三界的凌霄座下大弟子,众人皆说她乃三界第一美人,只是后来入了魔道,自甘堕落。

那人堕魔之前,他尚在闭关中,未来得及见一面,当真遗憾。

百里无忧看向怀中的少女。

这样美丽的容颜,只可惜是个凡人,注定不能永葆娇艳。

待她修成正果之时,只怕早已垂垂老去,不知要过多少年,才有机会恢复如今这般动人之姿。

岁月残酷,从不会对任何人留情。

她轻声唤他:宗主。

百里无忧回过神,你记着,我不会杀你,但你以后切莫要轻举妄动,日后我吩咐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听懂了吗?她问:宗主不介意我对师父的爱慕吗?都说师徒相爱乃是三界禁忌……百里无忧冷哼一声,扬起眉眼,若你能让我儿喜欢上你,那也是你的本事,只要他喜欢,别说三界禁忌,便是神佛,老夫亦能为他铲平。

他沉稳的面容总算透出点旁的东西来,是嚣张与不羁。

她在记忆中翻了一圈,这才发现,宿主于凌霄殿被众门派讨伐一战中,唯有与凌霄殿齐名的天道宗没有出现。

他的手指缓缓抚至她红艳的唇,妙银垂眸抿了抿。

百里无忧并未被她这个微妙的动作取悦,眉眼冷淡,直言不讳:怎么,想先伺候老夫,再去伺候我儿?刚才不还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儿吗?这么快就变心了?妙银抬眸凝视他。

百里无忧凑近,两人只隔分毫,他淡然自若地自她的唇间滑过,气息平稳,想勾引人,你的功夫还嫩了点,留着你的那点子心思,好好哄我儿开心,只要你伺候好他,老夫定不会亏待你。

两人对视数秒。

她一改方才的柔弱,眼里透出狡黠的笑意,那我就先谢过宗主了。

他摩挲着她的红唇,不客气。

其后几天,在百里无忧的示意下,妙银又演示了几次触发百里无忧心魔后,进一步控制他的行为,百里无忧甚是满意。

为表嘉奖,他赏了妙银许多宝贝。

妙银得了赏,百里善比她还要高兴,也不问为什么,纯粹以为是自己常在百里无忧面前夸阿银的效果。

阿银,你不是一直都很想修行真正的法术吗,我现在就带你去求爹爹。

他将妙银带到百里无忧面前,百里无忧自然应下。

阿善,你先出去。

百里善恋恋不舍,拉了拉妙银的衣袖,悄声道:我待会来接你,你要是觉得苦,就和我说,我们下次就不来了。

妙银冲他甜甜一笑,嗯。

待百里善离开后,百里无忧朝妙银招招手,过来坐。

她往他身边探一圈,没有坐的地方,正犹豫着,被人一把拉过去。

妙银坐在他身上,感受着他渐渐逼近的温热,心里头莫名——兴奋起来。

天道宗可真好玩。

除了一个百里善,还有一个百里无忧。

没白来。

百里无忧嗅了嗅她,问:你身上,全是阿善的气息。

和他做到哪一步了?妙银笑道:我与师父的事,宗主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吗,何必多此一问。

他往后一仰,松开她,饶有兴趣地打探她:你知道我为何冒险让你继续待在阿善身边吗?她笑着看他,因为我是凡人,没什么威胁力。

百里无忧挑眉,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容:真聪明。

他抚上她的手,细细把玩,所以阿善让你来跟着我修炼,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没有任何法力的凡人女子,弄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妙银低垂眉眼:知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自那之后,百里善每次带着妙银过去,百里无忧打发百里善之后,就让妙银在旁跟随伺候。

不教她任何东西,只是让她老实跟着。

没多久,全天道宗人尽皆知,少主收的徒弟阿银,不但有少主的教诲,而且还得到宗主的真传。

一时间,阿银的名号,在天道宗传得响亮。

人人翘首以待,期待她日后的修炼境界到底能高到什么地步。

只有百里善知道,阿银学了这么久,什么都不会。

这下好了,现在不止他一人顶了虚名,连阿银也跟着一块顶虚名。

百里善急啊,问:阿银,为何你现在连御剑都不会?妙银委屈地看他,就是学不会嘛。

百里善见她这样可怜模样,不敢再接着往下问,怕她又生闷气不理他。

说来也奇怪,但凡只要阿银不理他,隔天他就觉得浑身难受,疲乏无力,像是前一天晚上在梦里做过什么极费精力的事。

百里善连忙哄她:不会没事,跟着爹学,总有一天你能开窍的。

妙银顺势借着腿酸的理由趴在他背上,喃喃道:你总说我,你自己才要多学学呢。

他现在心魔发作,仿佛形成自有的一套规律,这个傻子,只会用嘴亲她。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

急得她啊。

头疼。

她下意识补充句:你要再不学会,我就去找你爹了。

百里善听得一头雾水,啊?难道你想让我和一起跟着爹学东西吗?可他早就不愿教我了,他不但不教我,而且还不让其他真人教我,说是丢他脸。

她环住他的脖子,不再继续往下说。

百里善背着她,往百里无忧那里去,临到屋门外才舍得将她放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今天也要认真学哦。

话音落,屋内传来百里无忧的声音:阿善,你先别走,爹有话要交待。

百里善拉着妙银一块进去。

百里无忧拿出一道请帖,这次的云渺大会,就由你代表天道宗参加罢。

他点了点妙银,阿银跟你一起去。

云渺大会,凌云殿三百年举行一次的门派大会,三界盛会,所有门派皆会派人前往。

百里善愣住,爹,你让我去打架啊?我会被人打死的。

百里无忧笑了笑,傻小子,爹不是让你去打架,爹是让你去找凌霄上仙。

83.二更待百里善走后, 百里无忧交待妙银, 此次随我儿前去凌云殿,你注意分寸,切莫让他人前发狂。

若他心魔发作, 你就算是死,也要竭尽全力稳住他。

恰逢凌霄出关, 三界内唯一知晓他们百里家秘密的, 除了天道宗少数几位真人与燕三外,就只有凌霄上仙了。

过去有凌霄上仙的封印,阿善才不至于太过癫狂, 每次发作时间极短。

阿善身上的封印,需一百年一换, 如今正好一百年。

他看向面前的少女,手缓缓抚上去,一向低沉磁性的声音此时极为魅惑, 必要时,用你的身子安抚他。

少女低下脑袋, 师父不会行欢好之事。

百里无忧一愣。

继而道:他不会,你教他就行。

话音落,他想起什么,嘴角噙笑, 双指捏住她的下巴, 反复摩挲,你若不会, 老夫教你。

两人正说着话,忽地屋外去而复返的百里善踏进来,爹,你在做什么!妙银赶忙从百里无忧身上跳下来,百里无忧神情淡然,镇定自若,看向百里善:爹在教你的好徒儿学东西。

百里善皱起眉头,他刚刚走到一半,发现阿银掉落在路上的灵牌,捡起来想要回来重新给她系上,一来就看见阿银坐在爹腿上。

挨得那样近,说话都快凑到唇边了。

百里善心中说不出的苦涩与愤怒,他问:学什么,爹到底教阿银什么了,她学到现在,连最简单的御剑都不会!百里无忧慵懒地往后一仰,仙风道骨的姿态高雅沉稳,自然是教她该学的。

他视线一转,看向妙银,有让她自己解释的意思。

妙银走到百里善身边,软软道:师父,是我资质浅薄,怎么也悟不透,宗主已经很用心在教我了。

百里善气鼓鼓牵起她的手,不学了,以后不准你来爹这。

他说完,觉得不够,瞪向前方淡然闲雅的百里无忧,阿银不是爹过去可以随便轻薄的那些女子。

她是我徒儿,唯一的徒儿,爹不要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百里无忧呛他一句:万一你的好徒儿对爹有非分之想呢?百里善气红眼,眼泪涌到长睫处,狠狠逼回去,沙哑一句:她才不会看上你!少年拽起妙银的手就往外跑,仿佛身后有豺狼猛虎,跑得都快累断气,仍不敢停下来,生怕一停下来,手边的少女就要被人夺去。

等回了清远阁,他将门紧紧关上,这才转过身来和她说话。

少年又悔又恨:我真不该送你去爹那里。

他想到什么,焦急地问:我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妙银摇摇脑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百里善鼓着腮帮子,离开时他爹丢在的那句话依旧萦绕耳畔,他抬眸,小心翼翼盯着面前的人,委屈道:阿银,我告诉你哦,我爹是个花心大萝卜,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那种坏男人,你别看他道行高深就崇拜他,他对女人很坏很坏的,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她点点头,嗯。

百里善语气里含了哭腔,阿银,总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很厉害的人,等我顿悟,你想学什么我都能教你。

她又是一声嗯。

百里善还是觉得担心,捞起她的手臂,一字一字问:阿银,所以你不要喜欢我爹好不好?他苦苦哀求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妙银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我不会喜欢别人,从始至终,我的心里都只装着一个人。

百里善下意识问:是谁?妙银不说话。

夜晚百里善果然又心魔发作。

这一次,他学会蹭她了。

除了喊阿银,他还呐呐问:是谁?一直不停地问,妙银终于忍不住回答他:是你。

得到回复后,他慢慢平息下来。

她被弄得又湿又酥,挪着身子渴望他的进入。

他迷茫地贴着她,贴着贴着,果不其然,睡着了。

妙银叹口气。

忽地通灵玉飘出来,提醒她:主人,屋外一直有两个人,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

一个是燕三。

他奉命看守清远阁。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

至于另一个嘛。

妙银娇娇媚媚拉长声音喊了句:宗主。

百里无忧从黑暗中走出来,宽袍翩翩,负手在背,他走至床头,垂眸睨她一眼。

女子眉目含春,满面晕红。

百里无忧将百里善翻下来,挥手一团白气将百里善周身包裹住,试探完百里善体内的真气后,他不悦地看向妙银:你莫要耗他修为,没有我的允许,日后不许擅自引他发狂。

她牵住他的衣袖,是。

女子美好的胴体摆在眼前,百里无忧犹豫半晌,而后低下身,薄红的唇贴上她的耳垂,有意捉弄:很难受?她可怜楚楚地低下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凡人女子。

她们的滋味,他都已经忘了。

眼前这个,鲜嫩得像是未经撷摘的娇花,他想起她白日说的话。

阿善不会做那档子事。

那她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虽偶尔在暗处观察,但始终未曾见她与阿善做到最后一步。

百里无忧起了兴致,缓缓凑近,将她小巧的耳珠含在齿间研磨,双手将她往上一提,整个地让她攀在身上。

妙银心头一顿。

她本以为百里无忧顾忌她是百里善的徒儿,只是嘴上调戏两句,并不会予以实际行动。

没想到……这男人比她想象中的更要放荡不羁。

对于她的走神,百里无忧显然很不高兴,他恶狠狠攫住她的下巴,冷冷道:老夫现在肯给你机会,莫要错失良机。

她抿唇道:是。

百里无忧除了抱住她不至于让她滑下去之外,并未有任何进攻的行为。

他高傲地贴着她的面庞,嘲讽:你就是这样伺候我儿的?一动不动,半点风情都没有,呆得像个木头。

妙银一顿。

她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耻。

第一次有人说她像木头。

她压住想要将他榨干的念头,装出她该有的清纯姿态,一点点贴着他的唇吻起来。

百里无忧丝毫未曾动容。

他甚至冷静地睁着眼看她如何亲吻自己。

片刻。

他冷哼一声:果然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连嘴上功夫都不会。

妙银挑衅地问:宗主要到床上试试吗?百里无忧舔了舔她的唇,有什么好试的,难道到了床上,你就有本事勾起老夫的兴趣吗?忽然床上传来动静。

百里善醒了。

他从梦中发醒,闭着眼混混沌沌喊了声:阿银。

以前百里善心魔发作昏迷之后,一睡到天明,从来没有睡着后又醒来的。

除非身边有极大的威胁潜伏。

数秒的功夫,妙银已经被重新丢回百里善怀中。

抬眼,屋内空无一人。

百里无忧溜得极快。

来无踪去无影。

妙银一秒装睡。

百里善下意识伸出手,摸到妙银在怀里,满足地搂紧,准备就着朦胧的睡意继续做美梦,搂着搂着发现不对劲。

他睁开眼,一吓。

阿银怎么没穿衣服?他大着胆子低下头,仔细看她,少女美丽的面庞上浮现情动后的酣红,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吻痕。

百里善眼睛瞪大。

心头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是他在睡梦中对阿银做了什么吗?他爬起来,望见床上皆是她褪尽的衣裳。

百里善心跳加快,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可是她的师父。

师徒之间,是不能相爱的。

他怎么可以对她做这种事?要是阿银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师父毁她清白,她会恨死他的!百里善越想越乱,想着想着便愧恨地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替她穿衣,动作轻柔,怕弄醒她,鼻头一抽一抽的,哭都不敢太大声。

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终是颤颤巍巍地替她穿好衣裳。

阿银,对不起。

为表悔恨,少年愧疚地将她在床上放好,退到地上磕了三拜。

地上呆坐许久,而后还是爬上床,小心翼翼地将她重新搂入怀里,自我安慰:反正更过分的事都做了,我继续抱着你睡觉应该没关系。

他大着胆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声道:阿银,我会将今晚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的,你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好师父。

这时候他后悔起来。

早知道当初就不收她为徒了。

他恨恨地想,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定下的规矩,师徒相爱,怎么就成禁忌了?很快就到了动身前往凌云殿的日子。

燕三奉命护送他们二人。

妙银时不时往燕三那边瞥。

这个人,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从未流露出任何情绪。

那天她与百里无忧在房里做的事,他应该也看到了,可是为何,他竟一点反应都没有?路上百里善见她总是盯着燕三看,以为她害怕燕三,悄悄同她道:燕三师兄人很好的,他从小陪我一起长大,整个天道宗,除了我爹,就只有他对我最好。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对我好,我对你好,以此推断,他肯定也会对你好。

妙银朝燕三那边投一眼,他捕捉到她的目光,默默地退到一旁。

真是个闷葫芦。

路上御剑而行,全程由百里善背着妙银,偶尔他背累了,就停下歇息。

燕三难得发话:我可以背她。

百里善连忙拒绝:不用劳烦师兄,我背她就行。

反正不急着赶路。

作者有话要说:这张没写完,家里停电现在还没来电,电脑没电我用手机热点网先传上来,看等会会不会来电,太晚了我不想出门去网吧了QAQ冷84.双更合并赶路数日, 终于在云渺大会开始前, 抵达目的地。

山峦叠叠,先是一片苍翠欲滴的浓绿,自绿往上, 白雾袅袅,乳白绸雾依稀可见一抹淡淡的痕迹, 似缎带般缠绕, 便是通往凌云殿的路。

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磬声。

一入青阶,诺大的殿台前, 数百名身着深竹月道袍的凌云殿低阶弟子各司其职,无人抬眸相看过路者。

百里善感叹凌云殿辉煌宏伟, 和天道宗五彩绚丽的风格完全不同,一踏入凌云殿,威严气势扑面而来。

同样是领引门派千年的掌门, 一个端的庄严大气,另一个却只有浮夸庸俗, 百里善直摇头,两相对比,他对他爹的审美更加感到绝望。

他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燕三,和周围神情漠然的人如出一辙, 小声道:师兄, 我发现你挺适合这里的,融进去毫无违和感。

燕三不理他。

百里善又去看阿银。

她正在扫视周围。

目光里尽是从容不迫, 丝毫没有初次来凌云殿的好奇和敬畏。

百里善想着抚慰她不要害怕的话当即咽回肚子里。

他凑过去问:阿银,你来过这里吗?妙银微笑,没有。

说没有,那自然是假话。

自她踏上凌云殿这一刻起,身体里无数熟悉的记忆汹涌翻来,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这里是,她为之而生,也为之而死的地方。

妙银攥紧拳头。

百里善见她面色怔忪,没有多想,伸手过去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握的瞬间,妙银身体那股澎湃的真气瞬间安稳下来。

百里善低声道:阿银,等师兄一离开,我们就去冒险。

像我们在清远阁那样,我们将凌云殿逛个遍。

少年眉梢扬起一抹得意,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人玩乐的心情,掩都掩不住。

燕三猛然回头。

百里善立马绷紧脸,衣袖下的手却暗暗摩挲少女的手背,朝她递了个眼神。

两人相对一视。

妙银微笑道:好。

燕三问:好什么?百里善嘴角满是笑意,没什么。

凌云殿四大真人座下各高修弟子前来迎客。

是时已有不少其他门派的人抵达。

燕三报上请帖,小童念:天道宗少主百里善携弟子阿银前来拜会。

众人皆望过去。

目光先是从百里善身上一掠而过,最后停在阿银脸上。

好生俊俏的一对年轻师徒。

只是不知实力如何。

四大真人出面待客,凌霄上仙尚在清修,今日便由我等几位招待大家。

众人奔着云渺大会,一为切磋,二为一览凌霄上仙风采,听到此话,不由有些失望。

他们之中,有些人三百年后也许就要圆寂,还有些人,百般争抢才求得此次出席云渺大会的名额,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来这凌云殿一窥上仙风姿。

有急性子的问:凌霄上仙何时出来会客?四大真人面面相觑。

事实上,自从上次凌霄上仙驱逐大弟子妙银后,便进入清修不再见客。

除了天道宗一百年一次的会面,再无人见过他的踪迹。

就连日日守在玄山洞外的碧波仙子,也无缘能与之相见。

四大真人含糊其辞,一句若有缘,自会与各位相见便草草打发。

众人虽然失望,但也并不惊奇。

凌霄上仙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若要与之相见,确实得靠缘分。

兴许是为了弥补这一趟的遗憾,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到百里善身上。

见不得真至尊,见一见传说中将成为第二位至尊上仙的百里少主,也算是过过眼瘾了。

百里善被人瞧得不自在。

他下意识去看妙银。

妙银正与各门派的徒弟辈弟子待在一起。

她朝他莞尔一笑,百里善顿时开心起来。

他们尽管瞧他。

反正他眼里只瞧一个阿银。

至夜里,百里善单独被安置一处殿宇,妙银则住另一端的仙霞殿。

百里善拉住那个分配住所的小弟子,道:我徒弟胆小,和我住习惯了,如今分开,她肯定睡不着,你让她搬来我这里。

小弟子笑道:哪有你这样溺爱徒弟的,到了外面,总要让她们历练历练。

百里善着急起来:你不懂,我徒弟细皮嫩肉的,经不起历练,我就这一个徒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没完。

小弟子不理他,掩嘴笑着跑了。

待了四五日,百里善翻来覆去睡不着,眼下泛起黑青,送燕三离开的时候,怏怏道:师兄,早知道各门各派的师父与徒弟要分开住,我就不来这凌云殿了。

燕三暗中观察了许久,发现百里善在凌云殿暂时并没有心魔发作的迹象,遂安下心来,随口道:你总不能抱着她睡一辈子。

百里善一怔,傻傻问:师兄怎么知道我抱着阿银入睡……燕三转开视线,沉默以待。

百里善拍了拍脑袋,是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吗?师兄,你可千万别跟外人讲,我和阿银之间清清白白,除了师徒关系,再没有其他了。

燕三闷声应下:嗯。

待燕三走后,百里善去寻妙银,她与那群人打得火热,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百里善喊了声:阿银。

妙银走上前,师父。

百里善笑问:你们在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妙银笑:我在说师父对我有多好,他们都很羡慕。

百里善心头抹了蜜似的,连笑容都透着甜意,他悄悄拉过她,阿银,师兄已经走了,我们去玩罢。

妙银摇摇头,我答应了别人,改日罢。

她怕他夜晚发作,娇嗔:你先去寻一处好玩的,等寻到了,我再同你一起前去。

百里善只好应下。

他百无聊赖地四处飞,忽地望见一处隐僻山头,开满大红血莲,当即想要采摘一朵,送给阿银。

她喜爱红色,定会爱这血莲花。

他喜滋滋地选了朵最大最妖娆的红血莲,采完后发现,峭壁上有一处山洞,出于好奇心,他下意识往那边飞去。

里面会不会有更大更美的红莲?山洞里果然盛放着极致妖艳的血莲。

朵朵鲜丽,比他手上摘的这支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阿银该配最好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低头选啊选,选来选去,选不出来,每一朵都想送给她。

百里善想,干脆以后带她来,让她自己挑。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随便摘了一朵,想着先让她瞧瞧鲜。

他想得正出神,忽地发现有人往山洞而来,他连忙躲在枝繁叶茂的藤蔓后面,用障眼法将自己藏起来。

阿青,我想你想了三百年,你为何不肯来百花门见我?我要修炼,无心其他。

是一男一女。

百里善认得这两人,刚到凌云殿那日见过。

男的是百花门掌门肖子墨,女的是焚香谷谷主夫人阿青。

他们来这作甚?难道也是结伴来探险的吗?百里善埋头想了几秒,觉得没什么好躲,正打算走出去大大方方打招呼,猛然望见这两人搂着亲起来了。

如胶似漆,热情似火。

百里善迈出去的脚立马收回来。

那个……他们是在偷情吗?百里善想,不能这样污蔑人家,万一他们只是在修炼什么了不得的法术呢?还是先看看再说。

结果看着看着,百里善将自己看得羞红。

如果真有这样神奇的法术,他倒想和阿银修炼试试。

这两个原来真的是在偷情哦。

他不知所措地躲在那,被迫看着一场活春-宫的上演。

其实本来可以闭上眼睛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往下看。

脸已经红透,眼睛却越瞪越大。

那个肖子墨的手不知道往哪塞,谷主夫人痛苦地喊起来,不,不对,不是痛苦,仿佛含了一丝欢愉。

百里善静静等着他们亲完。

好煎熬啊。

他开始替肖子墨着急,吻来吻去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折腾那么多呢。

阿青,想要吗?女人双眼迷离:嗯。

求我。

求你……给我……百里善好学心切。

还没完呐?正当他纳闷时,外面的两人已经准备进行鱼水之欢的最后一步。

肖子墨开始动作之时,百里善比阿青还要激动,他甚至吓得遮住了双眼,而后又悄悄地从指缝里往外探。

原来……那档子事是这样做的……百里善下意识往身下一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阿青,你爱我吗?阿青的声音被撞得支离破碎,嘤咛着一句:爱。

百里善怔怔地盯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躺在肖子墨身下的阿青面容晕红,透着情动后的妩媚,望向情人的眸子里盛满爱意。

百里善陡然想到阿银。

他也想让阿银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念头一出,百里善被自己震住。

怎么可以……他转念一想。

唔,如果不是师徒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了……少年嘴里喃喃念了句:阿银。

轻喊出声的瞬间,外面交缠中的两人立马分开,脸色苍白地喊:谁!是谁躲在那里!这个地方甚是偏僻,根本无人前来,他们只顾着与彼此耳鬓厮磨,一时大意,竟忘了提前检查山洞是否有人。

百里善往后一缩,捂住嘴。

肖子墨与阿青杀气腾腾,顾不得穿衣,一步步逼近。

待他们看到躲在藤蔓后的少年时,身形一僵。

天道宗的少主怎么在此?百里善尴尬地笑了笑,扶着墙站起来,指了指怀里的红莲:我来给我徒儿采花,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肖子墨与阿青默契相视。

两人拿出看门绝活,誓要将百里善置之死地。

他们刚刚进来时,已在山洞外设了法术屏障。

除非百里善真像传说中那么厉害,不然他别想逃出去。

百里善几乎要哭出来:别打我啊,我不会乱说话的。

肖子墨冷笑: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百里善被一掌打到墙上,毫无还击之力。

阿青笑着上前:你不是要成为第二位至尊的人吗,怎么就这点子本领?待我们杀了你,就去将你徒儿杀了,谁让她让你来采花,既然如此,你们师徒就一起上路罢。

她说着话,夺过百里善怀里的红莲,丢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碾个粉碎。

子墨,动手,杀了他,我们再继续快活。

她刚说完,身后被打到吐血的少年忽地腾空而起,肖子墨来不及提醒,阿青已经被少年掐住。

少年抬眸,一双黑瞳狠戾决绝,周身散发红色的光芒,他一点点加大力度,嘴里机械地吐出几个字:……不准……伤害……阿银……肖子墨刚喊出声:住手!阿青瞬间被撕个粉碎。

肖子墨的脸被溅满血,他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无比强大的少年,连忙使出毕生所学。

毫无用处。

每一招打过去都被迅速避开,少年动作极快,不等肖子墨反应过来,他已经成为少年手中的另一个亡灵。

少年杀完人之后毫无情绪变化,他从地上捡起刚才被阿青践踏的血莲,茫然地往外走。

嘴里唤着:阿银……肖子墨设的法术屏障被他以蛮力撞开,少年来到悬崖边,直愣愣地往外走。

就在他准备飞上去的一瞬间。

晕了。

坠入万丈深渊。

傍晚红霞缕缕,妙银想起去找百里善,找了一圈,到处都找遍了,不见他的踪影。

周围皆是各家弟子,一看到她便上来搭话。

妙银不理他们,逮住凌云殿的弟子问:我师父呢?小弟子摇头:百里少主出去后就没有回来。

妙银在殿前的梨花树下等。

不一会,有什么从天而降。

妙银抬头,望见白茫茫的花树间,一人迎风而立,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白袍飘然,清冽冷寒。

见她转目相望,当即俯身往前。

双腿沾在枝干间,悬挂而下,一张脸与她只隔半寸距离。

妙银屏住呼吸。

这张脸,刻在她的宿主记忆中已经九百年。

他曾象征着她的一切。

今日她终于又再见到他。

凌霄。

你在等谁?她怔怔地看着他,我在等我师父。

等到了吗?没有。

凌霄静静凝视她数秒。

随即将她揽入怀中,飞入云海之中。

她趴在他胸前,差点无法压抑心中的躁动,假惺惺地问:敢问仙人大名?凌霄面冷如霜,声若清泉,不疾不徐地唤她:阿银,你连师父的名字都忘了吗?妙银心头一滞。

她稳住气息,淡然道:我的师父,叫百里善,我没忘。

说话间,他带她来到一处流光溢彩之处,四周皆是五彩大树,琉璃紫晶叠成道路与房屋。

这是他专门为她修造的灵脉。

多少个日夜,她曾与他在此一起度过。

那时她仍是不谙世事的凌云殿大徒弟,而他则是她心中可望不可即,高高在上的存在。

她唤他一声师父,得他一声好徒儿。

简单而短促的交流,对于她而言,却是煎熬修炼生涯中足以点亮全部黑暗的一束光。

妙银压住脑海中排天倒海扑来的记忆,佯装迷茫往前方探,仙人,我们来这作甚?我要找我师父的呀。

凌霄喊她的名字:妙银。

妙银一笑,仙人,我叫阿银,不叫妙银,那是女魔头的大名。

凌霄淡淡地看着她,别人认不出,但我又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徒弟,纵使你换一百种一千种样子,我依旧能够一眼认出你。

妙银呼吸一促。

这时候再继续否认已经没有意义。

她迎上他的目光,冷冷问:怎么认出来的?凌霄伸出修长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用这里。

短暂的怔忪后。

妙银释放自身法力。

她摇起铜铃,化出剑气,直逼凌霄而去。

只见天地间两道红白身影,一攻一退,片刻后收势停下,妙银问:为何不出手?凌霄踱步朝她而去,一挥手,便将她周身剑气化成虚无,他眉眼清冷,淡漠道:你没有做错事,我为何要出手?眨眼间,他已瞬移至她跟前。

他用她曾经最喜欢的语气低声训道:阿银,你不该来这。

妙银问得直白:怎么,你要现在杀了我吗?她心中大致有把握。

以她现在的功力,没有受伤,没有消耗内力,竭尽全力应对凌霄,虽不至于杀了他,但也不会被他所杀。

顶多打个平手。

她有退路。

凌霄白洁如玉的面庞上终于露出神情来,他蹙眉凝视她,每一缕目光都像是要将她看透,最终缓缓移开,沉声道:你随我来。

妙银半信半疑跟过去。

等入了琉璃紫晶屋,她望见榻上躺着个人,昏迷不醒,手里紧攥一朵红血莲。

凌霄指着百里善问,他就是你新找的师父吗?作者有话要说:男主百里善,请其他路粉丝安静坐下。

85.三更百里善浑身上下满是伤痕, 妙银连忙走到榻边坐下, 将少年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细细抚摸,视线全盯着少年身上, 并不看凌霄,嘴里问道:他怎么伤成这样?她满脸心疼, 自进屋起, 目光一粘上榻上的人,就不曾移开过。

凌霄扫一眼,沉声道:他在血莲山与人交战, 险些坠入深渊,恰逢我路过, 便顺手救了他。

妙银这时才转过眸子来,语气生疏客气:谢谢你。

凌霄并不收她的谢意,他冷冷道:我与百里家乃是旧交, 我救他理所应当,就算要谢, 也轮不到你来谢。

她道:我是他徒弟,你救了我师父,我自然要谢你。

话音落。

她已被凌霄俘至怀中。

他带她飞至崖外,灵脉外的血莲山本没有血莲, 因她当年的一句戏言, 后来才种满血莲。

大片鲜红的花朵蔓延盛放,他们浮在半空悬立, 凌霄问她:喜欢吗?妙银不为所动。

她拿出刚从百里善手里接过的血莲,虽然已经七零八落,但她却含笑道:我只喜欢这一朵。

凌霄盯着她手里破败的花朵。

顷刻。

一道白气划过。

花骨朵灰飞烟灭。

她抬眸愤怒地望着他。

凌霄看向远处,姿态清贵,缱绻淡雅地丢下一句:他不配做你的师父。

他不配,你就配吗?你不要我,难道还不许别人要我?她从他怀中飞开,两人对立而站,脚下是缥缈的仙气,她改不了当年的习惯,所用的御剑术,依旧是他当年所教那套。

凌霄轻轻一挥手,便引领她脚下所踩团云直蹿往前,妙银再次扑入他的怀中。

凌霄的眼很冷,像结冰的湖水,世间万物皆无法撼起半点涟漪。

他的心里装不进任何人。

他只爱他自己。

至少,他以前是这样认为。

凌霄低下头看怀中发怒的少女,手自她的脸缓缓拂过,阿银,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你是魔,和他不是一路人。

她狠狠瞪向他,我为何成魔,你心知肚明。

凌霄:你做错了事,自当该罚。

妙银往前而去,重新换过腾云术,不再受他束缚,飞至血莲山山顶,双手合拢,瞬息运出真气,挥手之处,皆燃起熊熊大火。

她要将这满山的血莲全部毁掉。

连同当年的师徒情谊,烧个消失殆尽。

凌霄波澜不惊,静静在旁注视她。

她回头冲他道:你有你的正道要守,我有我的魔道要踏,自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若阻我,我定以命相搏。

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问:你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气吗?妙银瞬移到他跟前,她娇小的身量刚到他下巴,少女仰着面庞问:怎么,你现在想还我清白了?当年不闻不问便将我逐出师门,我落魄之时,你何曾问过我一句?凌霄瞥开目光。

他早就料到会有今日这番质问。

他本不该在她跟前露面。

可偏生忍不住。

自她踏入凌云殿那一刻起,她身上的气息便无时无刻不在吸引他前来。

她是他最心爱的徒弟。

她道魂里每一寸地方,他都无比熟悉。

可如今站在她面前,他却无地自容。

凌霄只能死咬一句:你犯了错,受罚天经地义。

妙银不再同他争辩。

她飞回灵脉处,身后凌霄紧紧相随。

她运功便要为百里善疗伤,凌霄道:我已替他疗伤完毕,你不必白费功夫。

妙银检查一番后果真发现百里善体内气息平稳,她抱住他的脑袋,柔柔地安抚,凌霄上前,将她的手掰开,妙银不肯,瞪向他。

他道:师徒之间,当循规蹈矩,不可逾越。

她推开他,你现在不是我师父,没有资格训我。

这世上唯一有资格训我的,只有百里善。

凌霄眉头紧皱。

两人说话间,百里善已经醒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自己跌在一个香软的怀抱中,这怀抱熟悉得很,他曾拥过千百次。

百里善笑道:阿银!看见她的那瞬间,所有的痛苦都烟消云散,山洞里发狂前害怕到极致的颤栗早已遗忘,少年兴奋地搂着她,仿佛拥有她便拥有全天下最美好的东西。

他下意识去怀里摸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摘的花,阿银,我看见好多鲜艳的花,你肯定喜欢。

低头转了许久,没找到,咦一声,花呢?余光瞥见前头站了个人。

百里善认得他。

是凌霄上仙。

每一百年,他就会见他一次,也不知道爹哪来的面子,竟然能哄得凌霄上仙为他摸骨。

其实他觉得自己的道骨没什么好摸的,反正也就那样。

如今正好一百年,又到了摸骨的时候。

他恭敬喊了声:凌霄上仙。

想起什么,赶忙去摸少女的手,煞有其事地凑过去说:阿银,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凌霄至尊哦,你多看两眼,以后出去还能和人吹嘘呢。

妙银凝视他:我不喜欢看陌生人,我就喜欢看你。

百里善抿唇一笑,低下头去,耳根子发红,暗自窃喜,那是,我是你师父,你肯定得将我排在第一位。

妙银往外看,凌霄已经拂袖离去。

他不曾当众挑明她的身份,她也不会傻乎乎地去问为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既来了这凌云峰,自然不怕被人认出来。

师徒俩在屋内待了一会,百里善喋喋不休地将山洞的事告诉她,隐去详细偷情那段,简单两个字带过,气愤道:真是太过分了,他们竟然想杀我,要不是凌霄上仙,只怕我再也见不到阿银。

他下意识以为是凌霄阻止了那两人。

发狂之后的事,他很难记起来。

妙银柔声叮嘱他:下次你不要再往那种危险的地方去了。

百里善含笑点头:嗯。

他迫不及待地想带她去看血莲,不顾自己身上有伤,带她飞往血莲山,入目却再无一朵血莲。

只有尚未燃尽的大火。

百里善撅嘴,低声喃喃道:太可惜了,好端端地,怎么就给烧了,好歹让我的阿银瞧上一眼再烧也不迟啊。

妙银趴在他怀中,任由少年的下巴抵在自己脑袋上,他搂着她的肩膀,将她待若珍宝。

如此亲昵的动作被人看在眼里,哪有半点师徒的模样。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她轻蔑地往旁迅速扫一眼。

云雾缭绕后。

一抹雪白的身影暗自隐去。

因百里善受伤的缘故,妙银想搬去照顾他,师父受伤徒弟在旁伺候,这本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不知怎地,看寝的小弟子愣是不肯答应。

被问得急了,小弟子才吐出一句:月霄宫特意传过话,说是不让百里少主与阿银姑娘同住。

月霄宫,凌霄的住所。

众人皆以为凌霄尚在清修中,突然派人传来这样的吩咐,小弟子也很是震惊。

小弟子又道:上仙有过交待,让我好好服侍百里少主,阿银姑娘不必担忧,请回吧。

百里善恋恋不舍,转眸望见妙银失望的神情,他既高兴又心疼,高兴她心里有他,心疼她为此忧心。

他本想要抱怨凌云殿这破规矩发泄情绪,旋即到了嘴边却全成了哄她的话:阿银,我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你先和其他门派的弟子去玩,等我伤好,立马就来陪你。

他顿了顿,觉得不妥,立马补充句:但也不要和他们太亲近。

妙银应下:嗯。

妙银回了自己的屋子,召唤通灵玉:你将凌霄的好感值调出来我瞧瞧。

通灵玉立马报出她想听的数额。

妙银往窗边一倚,杏眼藏媚,桃腮含笑。

真是可惜。

宿主若是知道心心念念的人爱着自己,是否还会许下当初那样的心愿?通灵玉看出她的想法,飘过去:我倒觉得凌霄的爱,对于宿主而言,未尝不是一昧毒-药。

她垂眸浅吟,你当真有长进了。

通灵通得了夸赞,很是高兴,将自己的见解一股溜全说出来:他爱着她,却对她那般狠,每一任任务者越是想要吸引凌霄,死得就越快。

所以主人没有选择直接从凌霄身上下手,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妙银百无聊赖,指尖缠起垂到腰间的青丝。

曾几何时,凌霄也曾为她束发绑带。

记忆里她跟随他六百年,六百年的相随,是他一手毁掉。

但凡当时他肯多问一句,多护一下,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妙银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问:你说我现在出去抓几个弟子吃道魂,他会对我动手吗?通灵玉:主人不要冲动。

她浅浅一笑,往屋外而去。

过了不到三天,百里善就已痊愈,他活泼乱跳地前去找妙银。

恰逢望见妙银正和人在前方说话。

是个男子。

紫门谷的大弟子宋秋风,上次和他们同行过的。

宋秋风痴痴地盯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恨不能将自己一颗心奉上,他凑近,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宋师兄。

就连声音都这么好听,软绵绵的,吹到耳边,整个人都要酥麻了。

宋秋风咽了咽,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道:阿银,你真美。

妙银笑起来。

她决定了,今日就拿这个宋秋风做开胃甜点,剿魔一事中,这个人杀了她不少教徒。

算起来,她与所有前来参加云渺大会的人都有仇。

真想将他们一口气全部吞掉。

宋秋风见她往自己身边靠,像是在嗅什么,整个人兴奋又期待,他也跟着高兴起来,情不自禁逮了她的手,道:阿银,我们做道侣,我这就向你师父提亲。

话音落,身后传来少年暴怒的声音:提什么亲!你快放开阿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妙银见到是他,立马推开宋秋风,少年大步上前,将她与宋秋风隔开。

百里善怒气冲冲地瞪着宋秋风:我警告你,你别诱拐我的徒弟,她还要在我身边修行数千年的。

宋秋风抿抿嘴,兴致全无,忌惮他天道宗少主的身份,不敢反驳,怏怏应道:少主训得对,是我为人太过轻薄,待日后阿银姑娘修成正果,我再来向她提亲。

他说着话就要离去,忍不住回头瞧妙银一眼,笑道:阿银,你等我。

百里善气嘟嘟地挡住妙银的视线,伸手捂住她的耳朵,不许看不许听。

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望他。

百里善牵起她的手往幽静地方去,胸膛似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整个人理智全无,只想一味地带她远离那个地方,走到旁人瞧不见她的地方去。

他走起来不管不顾,一阵风似地,妙银轻轻推搡他:我腿疼。

他哼道:你不就想让我背吗?妙银不说话。

百里善鼓起腮帮子瞥她几眼,觉得这时候就该端出师父的架子,告诫她不能和登徒浪子来往。

至于哪些是登徒浪子,他也分不出。

所以就干脆一刀切,闷声提醒她:除了我之外,男人都是很坏很坏的,你不要掉以轻心,总和坏男人来往。

他嘴里吐着严厉的话,悄悄瞧她,觉得差不多了。

他刚才超凶的,她肯定会牢牢记住他的训话。

百里善蹲下身去,昂着脖子,傲气道:上来吧。

她站着不动。

百里善等了一会不见动静,有些焦急,立马站起来,见她怔怔盯着自己,朱唇轻启: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以后不要和其他人接触,只能和你来往,对吗?百里善仔细辨认她话里有无生气的意思,他只是想端个架子告诫她,并没有真的想训她的。

他下意识就要恢复天真模样低声哄她,幸好及时止住,板着脸,面上从容,心里打颤,嗯,就是这个意思。

数秒的等待。

等得人心都熬化了。

他即将破功的瞬间,她攀过去,我知道了啦。

百里善松口气,欢喜地蹲下身,将她背起来。

他心想,偶尔严厉一下还是有用处的,要是能够再严厉些,让她一辈子不和其他男子来往,那就更好了。

百里善想啊想,实在想不出其他更严厉的法子。

他舍不得。

他背着她在山头转悠,师徒俩看山看云看雾,平凡无奇的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

他心里兜着她,满眼皆是美景。

白天想不出的严厉法子,夜晚自然而然就有了。

他不但想了,而且还做了。

妙银任由满身红光萦绕心魔发作的少年将自己掳走。

他将她带到灵脉处。

粗壮的琉璃树干上,他们互相交缠。

少年像平时那样亲她吻她,饥渴地抚摸她。

她睁着眼睛数树上的花叶,静静等待着爱抚与狂吻后的戛然而止。

他每次都是这样,做一半,然后倒头睡大觉,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就在她无聊地伸个懒腰时,忽地身下一颤。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妙银瞪大眼睛看向身上的少年。

他迷茫地动作起来,越来越快,凭借蛮力,在她的身体里驰骋起来。

阿……阿善……不等她喊第二声,他就已经用近乎狂暴的速度回应她。

她唇边所有的话语悉数化为细碎的嘤咛声。

他嘴里拼凑一句完整的话,不准……和别人亲近……阿银……是阿善一个人的……86.一更少年的勇猛令她退无可退, 刚开始僵着身子又惊又愣, 后来慢慢地回过神,开始回应他。

他不知疲倦地紧紧搂住她的身子。

她提心吊胆着,在一波波紧张的快潮中, 做好他随时晕过去的准备。

幸好,今日他不但有长进, 而且不再半途而废, 结束的时机恰到好处。

百里善由贪欢的豺狼重新变为不谙世事的小绵羊,双眼一闭,晕过去的时候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妙银轻轻抱住他, 以轻纱覆体,将他放在树干上, 两人肩靠肩并排坐着。

她暂时不想回去。

这里景色很美,五光十色的琉璃仿若星河璀璨。

她微曲手指,一道白光自她指尖绕过, 飞旋扩散至周围空气,瞬间无数萤火虫出现, 如梦如幻。

她躺到百里善怀中,仰头看漫天绚烂,才刚看一眼,视野内的美景便被人悉数遮住。

凌霄不知从哪里飞来的, 此时浮在半空, 与她面对面相视。

不染一尘的仙人,发起怒来, 毁天灭地,一挥手,琉璃树瞬间崩毁。

他眉眼间的怒意似一把利刃,刀刀劈向她,他问:刚才做了什么?她不疾不徐揽着百里善旋落,指了指满地掉落的衣裳,笑道:你觉得呢?他扫了眼她薄纱下的身子,尽是欢爱后的痕迹,处处沾满百里善的气息。

是他来晚了一步。

凌霄怒不可遏剜向她:孽障!妙银腾空而起,居高临下看着他:我与我师父做-爱做的事,与你凌霄上仙有何干系,多管闲事的老东西。

说话间,他们已经交起手来。

这一次,凌霄没有再退让。

他拿出从前做师父的那套,严厉狠决,毫不留情,两人纠缠数百招,从灵脉一路打到天山池,他忽然改变招数,纵身靠近,揽住她往湖中而去。

两人堕入深不见底的水渊。

入水的那瞬间,他就以自身道魂为契,封印整汪湖泊,她想往外蹿,蹿不出去。

呼吸困难间,有人从身后抱住她。

她作势又要动手,被他先一步擒住。

妙银下意识推开他往前游,裹在身上的轻纱随水波浮荡,他按住她的脚腕,猛地往怀中一扯,水波彻底漾走轻纱,她重新跌入他的怀抱。

妙银索性不再挣扎,回身环住他的脖子。

他怕什么,她心知肚明。

少女吻住他的唇。

凌霄果然浑身一震,立马将她推出去。

少女露出狡黠的笑意,趁他不备,双手合十就要往冲破水面上设下的阻碍。

只是她未能高兴太久。

凌霄转过她的肩膀,她挑衅地含笑看着他,不知廉耻地将身子往他手边送。

他凝视她数秒。

随即低下头吻住她。

他的吻深情迫切,带着相隔三百年的相思,一并往她唇间送。

这一次,轮到她推开他了。

可他哪里肯放她走,反而贴得越来越紧,不管不顾地亲吻她。

纠缠许久,他终于舍得放开她。

两人一前一后自水中而出,凌霄一挥手,以花为衣,为她披上。

妙银嘲笑地看着他:好一个正人君子,好一个绝世无双的凌霄上仙,端的满嘴虚伪道义,行的全是小人之事。

凌霄皱眉。

不等他开口,她已经先发制人:今日的事,你不要对外说,尤其是不要对阿善说。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以为她说的是刚才琉璃树上的事。

她却又道:我是说水中的事,我不想让阿善误会。

如今我心里头只有他一个,念在昔日师徒一场,今日的事,我不跟你计较。

凌霄怒道:你竟还要执迷不悟。

妙银回他:执迷不悟又如何,你不也错得离谱吗?他一愣。

良久,他问:你当真爱他?她毫不犹豫:爱。

不怕被三界谴责?不怕。

他苦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在她脚下划下一道云团,你随我来。

他带她回灵脉处。

百里善依旧昏迷未醒。

凌霄指着百里善看向她:你知道自己爱的,是个什么东西吗?他话语里满是轻蔑,妙银下意识反驳他:他是百里善,是阿善,是人,是天道宗最尊贵的少主。

凌霄冷哼一声。

他单手施法,使的是上古秘法,百里善腾空悬浮,周身渐渐散发红光。

妙银望见从未见过的百里善。

不,不能说是他。

因为算不得人。

他体内,没有修真之人的内丹,本该是内丹存在的地方,只有一团红色的混沌。

你知道他为何生来自带心魔吗?她蹙眉。

凌霄笑道:因为他就是心魔本身,心魔修成道魂,你想想,多么可笑的事。

妙银咬牙道:我不信。

凌霄瞬移至她跟前,捏住她的下巴,问:你为何不信?她瞪向他:既然你说他是心魔本身,那你告诉我,他是谁的心魔,又为何能修成如今这副道魂?凌霄面容淡漠。

他回忆起从前。

千年前,仙魔大战,魔界至尊与仙界至尊交战过后,最终只余两名幸存者。

一个是他,一个则是百里无忧。

自那之后,他开创凌霄殿,百里无忧则开创天道宗。

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哪有人想得到,浴血重生的,不是仙尊,而是魔尊。

做魔做腻了,当回上仙也不错。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比无忧有天赋,懂得如今驾驭自己的心魔,早已与之融为一体。

心魔虽坏,但却蕴藏巨大力量,他得以比无忧先一步成为至尊,全得益于他将心魔吞化。

无忧则不行,为了避免被人看出端倪,只能忍痛将藏有浑厚内力的心魔从自己身上剔出去。

他以前时常感叹,无忧做魔不够狠,做仙也不够正。

竟将千年前剔除的心魔留在身边,孵化成型,光明正大地当成儿子养。

凌霄往前迈一步,深呼吸,嗅到百里善体内纯正浑厚的道魂。

就连他,也没有此等纯正的道魂。

难怪百里无忧不舍得。

他好心提醒她:百里家的秘密,我只能点到为止。

你自己好好斟酌,回头是岸。

凌霄不愿意说的,她旋即全让通灵玉开天眼探个究竟。

包括数千年那场大战,以及百里无忧的打算。

天眼所窥情形,是上个一百年的事。

百里无忧正与凌霄对话。

待日后我渡劫,便将他的道魂与力量吞掉,让他替我受天劫,我则成为新的百里善,有我的法力与他的道魂,我便可以做第二个至尊。

通灵玉关掉天眼,怏怏地趴她腿上,主人,这个世界好黑暗啊,魔不是魔,仙不是仙。

她不以为然:所谓是非黑白,从来都是胜利者说了算。

他们赢得了战役,天下便是他们的,想成魔便成魔,想成仙便成仙,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哪里真有什么正道魔道。

通灵玉弱弱问:宿主不是要颠覆正道吗,主人只要挑明凌霄的身份,不就可以了吗?妙银笑起来,不知是该笑它天真还是笑它愚笨,你还不明白吗,他代表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他说的话,才是人们想听的真话。

通灵玉唔一声,忽地又想到什么,感叹:从前我以为凌霄只是害怕触犯清规,可他既然是上古魔神,又为何要怕这个,眼巴巴地将心爱的徒弟赶走?妙银往后一躺,玩弄手腕间的铜铃,做了上千年的至尊上仙,天下皆归他所有,拥有的东西多了,担负的重任也会随之增多。

他应该是害怕我会引发他体内吞化千年的心魔吧。

通灵玉恍然大悟:所有历代任务者越是想要从他身上下手,就死得越快。

妙银轻轻一笑,他只爱自己。

但凡成为阻碍的,皆能痛下杀手。

不说爱他还好,一旦说爱,不是上赶着找死么。

通灵玉一怔,问:刚刚在水里,他明明已经情不自禁,为何没有杀主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妙银媚眼如丝:因为他可以允许自己的心有所涟漪,却不允许外人搅乱。

通灵玉似懂非懂,索性不再问。

主仆俩待了一会,通灵玉想起什么,主人,我这边显示百里善确实是半个天定之子,但依情形来看,貌似日后的天定之子是百里无忧?妙银:估计等凌霄圆寂,百里无忧渡劫,便夺了百里善的道魂与力量,顺理成章做第二个至尊,也就是接下来的天定之子。

百里善是从百里无忧身上剔下来的,所以他们算得上一人。

通灵玉啊一声,问:那怎么办,主人不是白忙一场了吗?妙银笑道:你觉得我可能让自己白忙活吗?通灵玉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遂乖巧地飘回去。

她又轻哼起凌云殿的入门道曲。

天下苍生系我身,因故业障牵我心,万劫不复入魔道,正道沧桑莫苟安。

荒诞啊。

正义邪恶,全是笑话一场。

……云渺大会终于正式开始。

凌霄出现的瞬间,众人沸腾。

妙银挨在百里善身边,朝最前方的仙人望一眼。

他端的清姿雅态,若不是她开天眼相看,还真看不出,这人数千年前做过魔。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回以眺望,妙银忙地躲开,斜倚在百里善肩头,娇嗔:师父,我要吃玉葡萄。

少年立马端起玉葡萄喂到她唇边,怜爱道:阿银,再过几天,我们就能回去啦。

妙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指间的葡萄,少年满脸羞红,赶忙低下脑袋。

凌霄一双眼几乎瞪红。

妙银笑得更为开心,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眼里只装一个百里善。

此次云渺大会,由我先来领个头。

场上飞下一个碧绿身影,风姿卓越。

众人惊呼,是华音阁的碧波仙子。

碧波早在暗中观察许久,她好不容易见凌霄一面,他却未看她一眼,目光盯着天道宗的小徒弟,至少看了五六次。

冷若冰霜的至尊上仙,何曾对一个女子如此上过心?除了三百年前被赶走的妙银,她再没能从他眸中窥得如此眼神。

碧波等了三百年,近乎快要发狂,她不择手段地对妙银赶尽杀绝,决不会容许第二个妙银走进凌霄心中。

不等众人回过神,碧波已经将妙银从座位上吸到手边,望见少女明媚娇艳的面庞,她心里更是嫉恨,大掌一挥,将她摔倒在地。

执剑挥过去,抵住少女的下巴:我们切磋一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妙银敛起神色,准备摇铃施法,露出真实身份。

忽地后方有人冲过来:不准伤害我徒弟!妙银目光触及百里善,想到什么,即刻重新掩住自己的道魂。

不等百里善冲到跟前,已经有其他人更快一步。

碧波怔怔地望着眼前如兰枝玉树般的仙人,不敢相信地问:凌霄,你竟护她?凌霄没有看她,转眸去望身侧的少女。

你坐回去。

这话是对妙银说的。

无情无绪,却透出不容抵抗的关切来。

碧波哪里肯让她走,迈步便要上前抓她回来,招数全被凌霄挡回去。

他冷淡地丢下一句:碧波,你若再胡闹,便请自行离开。

碧波气得发抖。

妙银回眸冲她妩媚一笑。

碧波执剑便要杀她。

剑气刚出,便被打散,朝妙银那边使的法术悉数回冲,碧波捂住心口,吐出血来。

凌霄自她身边踱步而过。

碧波伤心欲绝,忍不住拉住他的袍角,苦涩喊道:凌霄,我不闹了,你别生我气。

他犹豫片刻,弯腰将她扶起。

碧波得了他这一下短暂的温柔,脸上即刻露出笑容来,擦干净嘴角的血,重新飞回自己的位子。

百里善气愤地收回目光,触及怀中的少女,愧疚至极:阿银,都怪我没本事,才让你被人欺负。

他气鼓鼓地瞪向高位上的碧波,这个女人,实在太过分了!枉她身为上仙,竟然无理取闹,平白无故地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女子。

百里善抚上妙银的手,见她手掌擦破了皮,心疼得当即要落下泪来,他气恼道:等我顿悟那天,我要将所有欺负过阿银的人通通暴打一顿。

他眼睛红红的,妙银柔声道:我没事的。

她抬眸的瞬间,正好对上碧波的目光。

妙银甜甜一笑。

碧波狠毒一剜。

少女云淡风轻地移开目光,手抚上刚才擦破皮的地方。

本来她还想着解决完百里善的事情之后,再找碧波算账,现在看来,是她太过大度,竟容忍碧波潇洒至今。

云渺大会结束后,燕三来接人。

百里善一刻都不想多待,拉着妙银就往外跑,恨不得早点回到天道宗,回到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清远阁。

路上,妙银算准时机,趁燕三与百里善昏迷之际,重返回去。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当年碧波如何待她,她今日就要百倍奉还。

这厢,碧波在月霄阁外等候数日,不见凌霄身影,伤心之际,准备返回华音阁。

飞到一半,忽然发现身后跟了个人。

她回头一看,是昨日被凌霄看在眼里的天道宗小徒弟。

叫阿银的小丫头。

碧波正愁没地方发泄,笑着看向妙银:小贱人,你竟有胆子尾随我?那日当众勾引凌霄上仙,惹得他为你出手,今日没了他,我看还有谁能护你!妙银笑着使出当日凌霄所教的绕指柔情法术往她身上招待,碧波,你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我是妙银啊。

87.二更风萧萧而动, 铜铃声清脆空灵, 不等碧波反应过来,她已被妙银掐在手心。

少女的声音婉转悠扬:你不是最喜欢凌霄吗,那我就用他教的法术对付你。

话音落, 碧波被白色灵力化成的金绳捆绑,少女一跃而起, 双手合十念起凌云殿最高法咒, 周围空气中腾起无数绿叶,簌簌化为利刃,直往碧波而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碧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浑身上下犹如被割了无数道,肌肤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所有的叶刃自她身体穿过,几乎将她五脏六腑毁个透彻。

少女缓缓落在她跟前,手里多出一根灵力所化的鞭子, 每一鞭抽下去,都准确无误地抽在碧波的道魂上。

一个人的道魂被毁的痛楚, 相比肉体被毁的煎熬,要痛苦千倍。

碧波这时终于回过神,明白她确实是当日被自己陷害追杀的妙银。

恨恨道:当初就该让凌霄收回你的法力。

少女轻笑起来,她挨过去, 细细贴着碧波的脸, 他爱我,他舍不得, 你以为他真是为了你才将我驱逐师门的吗?不,是因为他知道,他再不赶我走,他便会无法自拔地爱上我。

碧波瞪大双眼,不,你撒谎!妙银捏住她的下巴,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因为我不在乎,不管是你还是凌霄,我通通不在乎。

碧波以为她还是当时那个一心坚持正义的妙银,特意拣话激她:反正你已成魔,再多杀我一个又何妨,你是人尽皆知的女魔头,我死后,人们定当为我讨回公道,纵使你再如何厉害,也无法改变人们对你的看法,妙银,你永远都将是我的手下败将。

妙银停下动作。

碧波松口气。

忽地少女笑起来,她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收回捆绑碧波的灵绳,碧波想要逃想要去找救兵,才刚飞出数秒,便被人捞回去狠狠甩在地上。

妙银抬脚踩在碧波身上,似在回想往事,当年你是怎么陷害我来着?哦对了,你将你的侍女杀尽,然后偷了我的玉牌,栽赃给我,说是我杀的。

她一点点用力,碧波,当年你尚会模仿我的法术,那么现在呢?我三百年来悉心修炼,习尽天下法术,为的就是今天。

她抽出灵鞭,重新往碧波身上招呼,嘲笑道:你瞧瞧你,三百年前尚可与我过手几招,如今却一招都使不出。

你守着凌霄,守到他了吗?碧波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昂起脖子:我只恨当年没能趁势杀死你这个祸害。

如今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少女啧啧两声,死?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她使出化魔咒,一掌拍向碧波的天灵盖。

碧波被迫直视前方,感受身体里汹涌沸腾的真气,随着血液快速流淌,重塑她每一寸道魂。

停下……快停下……碧波挣扎着,逃无可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妙银竟习得上古秘术化魔咒!化魔咒属于禁术,可将人化为丧失心智的魔物。

这种法咒,只存在于凌霄的藏书阁内,别说翻阅,就是瞧上一眼,那也是不可能的。

少女仿佛看出她的疑问,好心解答:现在你知道当年凌霄有多疼爱我了吧?他将他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全都教给我,只有我不想要的,没有他不肯给的。

碧波这时才终于知道害怕,恳求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求你快停下!少女的手缓缓抚上碧波被血魔侵蚀的脸,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怎么就此停下。

说完,她重新用灵绳将碧波捆住,腾云而起,像训狗一样,勒住碧波的脖子往前方而去。

碧波已经被折磨地痛楚不堪,……你杀我……快杀了我!妙银甩了甩手里的灵鞭,乖,别急,总有你死的时候。

华音阁。

碧波万万没想到她竟有胆子来此,转念想到什么,嘴里直呼:不……不可能……妙银捂嘴一笑,没瞧出来,你还挺聪明的。

说话间,已有华音阁的低阶弟子出来查探,妙银一边牵着碧波往前,一边大开杀戒。

少女娇艳的面容透出嗜血的狠戾,铜铃起,杀意落,一步杀一片,所过之路,皆血流成河。

华音阁遭此意外,毫无防备,她们急忙就要去搬救兵,却被少女以道魂设的屏障挡回去。

高高的殿宇上,少女翩然而立,沉声道:自今日起,世上再无华音阁弟子。

碧波挣扎着喊:你敢!少女将她丢至一旁,好好瞧清楚,我如何屠你满门。

自宿主被驱逐起那日,华音阁便对她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所有华音阁的弟子,皆以追杀她为乐趣,若不是她及早舍弃心中正义堕入魔道,只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三百年日夜不休的修炼,终于派上用场。

既然成魔,何必讨什么清白。

她向来不信奉以理服人这种歪歪唧唧的蠢笨方法。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才是强者该有的态度。

如果不能这样,做强者又有什么乐趣。

妙银飞至半空,尽情释放自己的力量,铜铃声起,声声骇人。

众人群起攻之,却连她的身都无法靠近,只有华音阁阁主最后方能与她一战。

阁主死前求她:你放过其他人……妙银不为所动,你们华音阁何曾放过我?我今时今日才来找你们算账,已是宽宏大量。

话音落,她一挥手,阁主灰飞烟灭,为制造魔物发狂杀人的假象,她将阁内数位真人悉数碾成灰烬。

一切都做完了,妙银朝角落里奄奄一息即将化成魔物的碧波走去。

碧波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妙银将她往血海中一丢,笑道:你说,几个时辰后其他门派的人赶来相助,见到你彻底癫狂的样子,会怎样想呢?背上屠尽同门的罪名,你说世人将如何看待你这个超凡脱俗的碧波仙子?少女说完后不再回头,设下定时法术,腾云驾雾离去。

没过多久,消息传到天道宗,人人皆震惊,当初清冷孤傲的第一仙子碧波竟偷学禁术化成魔物,不但如此,而且她还屠杀满门,前后赶去华音阁的其他门派弟子皆被她所杀,六大门派掌门齐齐出手,这才将化为魔物的碧波制住。

她被压在九鸾山下,六大门派觊觎她化作魔物后道魂蕴含的力量,将她制成炉鼎,日夜刮熬。

燕三说起此事时,百里善连忙将妙银的耳朵捂住,抱怨道:师兄,你会吓到阿银的,她夜晚要是做噩梦怎么办?妙银轻轻推开他的手,我才没你想象中那么柔弱呢。

百里善嘻嘻笑一声,跟在她身后,是是是,阿银最坚强了。

百里善有事要去见真人,等进了殿,他扫了扫周围,嗯,男人不是很多,长得都不如他俊俏。

他朝妙银道:阿银,乖乖等我,不要和陌生师兄弟搭话哦。

妙银点点头。

待百里善走后,妙银百无聊赖往周围逛去,路过的弟子皆冲她颔首示好。

走到拐角处,燕三忽然冒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周围静无一人。

燕三皱眉:宗主尚未出关,待他出关,定会问起阿善的事。

他顿了顿,憋出一句话:这几日你对阿善做的事,我都知道,你……是存心的吗?妙银一听便明白他的意思。

她懒得遮掩,反正这人听墙角听惯了,她也没想过要避开他。

少女笑道:师叔是指我与阿善欢爱的事吗?对,我就是存心的,白天不理他,引他夜里发狂,正好与他做那档子事。

她说得直白,燕三噎住,许久才问出一句:……你很喜欢和他做那种事?少女点头:嗯,很喜欢。

她见他迟迟不说话,忍不住走上前,几乎贴着他的胸膛问,师叔,难道你没和人做过那种事吗,每夜你淡定从容地隔墙守望,我还以为你见多识广早就司空见惯了。

燕三皱眉垂眸,握紧手中剑柄,声音里透出一丝慌张,移开话题:我奉命行事而已,并不是故意要窥探你与阿善。

她嗤嗤地笑两声,眼角弯弯,嘴儿微翘,师叔,真难为你了,从今夜起,我会小声点,尽量不让你听到。

妙银坏笑着凝视他,或许是他脸皮厚,硬是没红脸。

燕三咳了咳,抬眸望见妙银往前去,忙地拦住她,她正好一转身,宽大的衣袍被风一吹,细白修长的脖颈下,被风漾起袍内山峦饱满。

燕三一失神,拉住了她的衣袖。

轻薄的纱衣捏在指间,他下意识想到衣料撕开的清脆声,正如她每夜与阿善欢好那样,从头到尾,所有细碎的声音都满满地往他耳边送。

他几乎能完整地描出她床底承欢的每一副样子。

师叔?燕三低下头,闷声道:何必如此牺牲,就算你想为你的家人报仇,也无需这般委屈自己。

妙银捂嘴笑,师叔,你是在心疼我吗?他没答话。

妙银伸手揽过他的衣袍,已被磨白的衣袖边几缕飘摇的线头。

这人朴素无华,死板克制,活得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被百里家牵在手里,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妙银拉着他往清远阁去,你跟我来。

他蹙眉,问:你不等阿善吗?少女脚步轻快,回去等。

清远阁。

燕三挺直腰杆端坐,余光朝对面的人瞥去。

妙银取来针线,为他缝补外衣的破洞。

她没做过这活,兴致上头,拿了针线一段乱缝,好不容易补好了,得意往他跟前递:缝好了。

燕三凝视被她缝补过的地方,针脚扭捏,丑得不堪入目。

他抚上去,指腹一点点自针脚凸起处摩挲而过,面无表情,心却大乱。

他漠然道了声谢。

妙银双手杵着下巴,俏皮地抛了个眨眼:不客气。

夜晚燕三蹲在墙角守望。

他穿着白天妙银缝补的外衣,仰头望天上一轮白玉月。

他很久没有注意过周围的景色事物了,今天难得好心情,所看之处,皆是爽心悦目之景。

忽地屋内传来女子的嘤咛声。

还有阿善断断续续的声音:……阿银不乖……说好要乖乖等阿善的……她大概是用身体主动取悦少年,阿善的声音慢慢低下去。

忽地少年又道:……不准……不准和别人在一起……燕师兄也不行……燕三怔愣片刻。

他以为阿善今夜不会发狂,却没想到还是为了白日妙银没有在殿外等他的事郁结。

阿善的占有欲,一天胜过一天。

燕三闭上眼。

她果然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肆无忌惮地叫出来,声音有了隐忍,压抑的欢愉声却更令人心疼。

他没有和女子欢好过。

他知道交欢时女子又痛又快活,只是不知道她是痛多一点,还是快活多一点。

燕三埋头,手捏住衣袍上她缝补过的地方,太过用力,以至于掐得手指泛白。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你不认真盯着,在这发什么呆?燕三一惊,忙地起身,恭敬:宗主。

百里无忧作势就要往屋里去。

燕三下意识拦道:宗主不是在闭关吗,怎么这么快就出关了?百里无忧冷笑着瞪他一眼,燕三,你出息了,敢拦老夫的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燕三: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少主他正在……未说完,面前人已不见踪影。

屋里多了个人。

妙银满足地叹口气。

少年刚攀上高潮便一头栽倒,虽然不是很尽兴,但总算是有始有终。

她慵懒地躺在那,任由少年伏在自己身上,刚睁开眼,一阵风吹过,少年被人一手提起倒在旁边,百里无忧对上她的眼,笑意盎然,唇角微扬。

他将她抱起来,往屋外飞去,贴着她的耳垂道:妙银魔尊大驾光临,怎地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儿的床底功夫,可还让你满意?妙银并未惊讶,笑道:还行。

从凌云殿回到天道宗那日起,她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掩不了多久。

她明知故问:宗主从何得知我的身份,是我那负心的师父告诉你的?百里无忧爱怜地抚上她的脸蛋,如此尤物,当真有趣至极。

凌霄成了至尊,还拥有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徒弟,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他揽紧她的身子,滚烫的双唇贴过去,亏得凌霄不懂珍惜,我若有你这么个徒弟,定当藏在闺中每日床底缠绵,哪里舍得赶出去。

他本该七日后才出关,得到凌霄传信,信中简单一行字,挑明阿银的身份,并告诫他注意分寸。

他这才知晓,原来貌美如花的凡人女子阿银,竟是昔日的凌云殿大弟子如今的魔尊妙银。

好玩,真是好玩。

眼见就要吻上那抹朱唇,忽地怀中女子跃然而起,她浑身赤-裸,月下皎白如玉,挥手一化,周身浮动银白色的光。

以盈盈月光为衣,仙气凛然。

百里无忧感叹,难怪众人皆称她为三界第一美人,果真美得不同凡响。

少女悬空而立,冲对面的人笑道:宗主现在对我有兴趣了?百里无忧飞身上前,岂止有兴趣,老夫恨不得现在就与你共赴巫山云雨。

作者有话要说:阿银:这个老男人,他竟然不爱我的容貌而爱我的知识渊博。

今天的万更送上。

下一章防盗章,晚安么么哒88.一更风吹林动, 两人一前一后, 所过之处,掀起翠竹绿波荡漾。

忽地妙银脚步一停,自然而然跌入百里无忧的怀抱中。

他嗅到少女身上似蔷薇般暗香浮动的淡淡气息, 低下头忍不住一亲芳泽。

少女灵巧闪躲,这次却并未再将他推开, 而是主动勾住他的脖子。

他弯下腰, 一张脸与她只隔分毫。

两人几乎贴着面说话,暧昧至极。

宗主变得可真快,从前还嫌弃我是个未经人事的雏, 如今却这般饥渴,莫不是瞧上我的法力, 想要与我双修?少女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百里无忧揽紧她的身子往怀里扣,她软得很, 几乎可以在她身上想象出床笫间任意摆出的合欢姿势。

他的唇挨着她的,微微挪动, 老夫只恨从前有眼无珠,这才错看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他贴近,少女却从他的唇边一滑而过, 百里无忧咽了咽, 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粉得近乎透明的耳垂:老夫知晓上百种双修之法,不知姑娘喜欢哪一种?她仰起面孔, 在他耳边轻轻道:真是可惜,我只喜欢与阿善一人双修。

百里无忧一愣,继而抚上她鲜嫩的唇,只要你肯给老夫机会,试过一次之后,定不会再说出这话来。

她媚笑道:宗主好雅兴,若是外人知晓你百般求着一个女魔头与你交欢,不知外人该如何做想。

他双手往下,凤眼微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少女擒住身上那双不安分的手,语气一转,换了称呼:师祖,你这般轻薄于我,若是师父知道,定会对你失望至极。

百里无忧笑道:好徒孙,师祖这不叫轻薄,叫传道受业解惑。

少女:我并无疑惑要解。

百里无忧:慢慢地,总会有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带她飞往自己的住所。

入了屋,他将门封住,低眸看向怀里的人,她并无任何慌张之色。

百里无忧索性将她横腰抱起,想起什么有趣的事,问:华音阁满门被屠的事,不知姑娘可有耳闻?她一双小手抵在他胸膛处,端的满脸天真明媚,好吓人的,听得我差点做噩梦。

百里无忧将她轻轻放在榻上,饶有兴趣地缠起她泼墨般的一捋青丝,指尖撩动把玩,姑娘光是听一下就要做噩梦,那当时动手屠人满门之际,岂不该当场吓死?她笑起来,笑声清脆空灵,宗主真会逗人开心。

百里无忧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一路蔓延往下,很开心?嗯?入华音阁杀人时,心里痛快吗?少女慵懒地往后一仰,黑暗中她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岂止痛快,简直酣嬉淋漓。

百里无忧想起过去做魔时的日子。

曾几何时,他也像她这样肆意人生,上千年过去,他几乎都快忘记自己当年的样子。

如今他是上仙,是受人敬仰的天道宗宗主,待日后成为至尊,他便能成为三界的主宰。

可是不知为何,他总会回味从前那些不受拘束的日子。

百里无忧抚上她的手,一点点挤开指缝,两人十指交叉,他痴痴地问:接下来你想去做什么?不做什么,就在天道宗待着。

她微曲指节,更加贴合他滚烫的掌心,缓缓摩挲,宗主会赶我走吗?屠掉华音阁消耗我太多内力,若是往别处去,遇上其他门派,阿银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明知她这话是假话,他却听得甚是愉悦,低吟浅笑,阿银,你连撒娇都这般清新脱俗,老夫如何舍得赶你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翻个身,好让她完全趴在自己身上,少女贴在他的心口处,喃喃道:宗主,你的道魂好生纯正,闻得人欲罢不能。

百里无忧抚摸她的下巴,阿银,你莫不是想要一口吃掉我?少女问:可以吗?她这副清纯与妖媚并存的小模样,看得百里无忧心头一痒,他尝遍天下女子的滋味,从未有过如此兴奋的时候,第一次生出迫不及待地与人合欢的冲动。

百里无忧按捺不住,微仰起身子,满脑子全是占有蹂-躏她的念头,嘴里呐呐道:你想吃道魂,我待会便抓几个高修弟子让你吃个够。

少女撑起半边脑袋,笑意盈盈地点了点他的鼻尖,宗主真舍得下本。

百里无忧捞住她的手,含在唇边细细亲吻,她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他。

忽地屋外响起燕三的声音:宗主,我有要事相禀,少主他又发狂了。

百里无忧很是不悦,蹙眉之际,身上一轻,少女已重新坐起来。

他拉住她,留下。

少女低身,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印在他唇上,下次。

话音落,她已转身往屋外而去,百里无忧不甘心地一挥手,试图阻拦她前进的道路,少女没有回头,轻飘飘踮起脚尖,索性跃上屋顶。

一轮满月自刚开的窟窿大洞照进屋内,百里无忧抬头望,与少女低垂的目光接洽,她身后是皎皎月光,少女眨了眨眼,隔空送吻,明日我再来替宗主补瓦修屋。

她指的是破掉一半的屋瓦。

百里无忧心头涌出微妙的欢愉与期待,他没有继续追出去,而是躺回榻上,望天上朦胧月色,思远处妩媚佳人。

活了这些年,除了养心魔当儿子,总算盼见件好玩的事。

魔尊与仙尊,听着便知道是璧人一对。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般配。

长夜漫漫,妙银回到清远阁,在一片狼藉中寻到发狂的少年。

他闻到她的气息,瞬间安稳下来,跌跌撞撞地将她搂入怀中,蹭了又蹭。

她再次安抚他入睡。

少年却未曾像平时那样快速昏迷。

他经久不衰地伏在她身上,将她完全压住,透不出一丝缝隙,生怕她又离开。

直至天明,少年总算睡过去。

折腾了一夜,妙银喘着气躺在榻上,余韵未消。

通灵玉晃晃悠悠地飘出来,问:主人,你继续留在天道宗,是想拉拢百里无忧吗?她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抬手拂动它,不,我不需要拉拢他。

通灵玉好奇问:那主人为何还要留下来?我以为主人是想让百里无忧和凌霄翻脸对立。

她笑它天真,你觉得这两个男人是会为了女人翻脸的那种吗?凌霄心狠,百里无忧也狠,只是比起凌霄来,百里无忧要的东西更多。

他的心魔已被剔除,所以他不必像凌霄那样担忧什么。

通灵玉:可是百里无忧将是下一个天定之子。

她起床穿衣,眉眼含笑:不,阿善才是。

……百里善最近很不开心。

他发现阿银总是背着他悄悄去见谁。

他问她,她却总是说:我就是想四处逛逛,总是待在清远阁,闷得慌。

百里善郁闷至极。

他想陪她玩替她解闷,可他又不能推掉宗玉真人那里的修炼。

经过上次云渺大会的事后,他下定决心要精进修为,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保护阿银。

千求万求,总算求得宗玉真人肯带他修炼。

百里善无比焦急。

他要是守着她,以后就保护不了她,要是不守着她,又怕她被其他的人勾走。

他闷闷地和燕三抱怨:天道宗怎么这么多男弟子。

遍地野男人。

燕三没敢告诉他,最大的那个野男人,是他爹。

你好好修炼。

百里善摇晃燕三,拿出一惯求他的语气,师兄,你帮我看着点好不好,阿银那么可爱,肯定一堆人觊觎她。

燕三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

阿银走到哪里,都能引起波动。

如今她往外面去的次数多了,不仅引得男弟子为她倾心,而且还引得女弟子为她争宠。

燕三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

别人觊觎没用,阿善压根不知道,他自己才是赢家,而且是赢在起始点的那种幸运儿。

所有人朝思暮想的小师妹,夜夜在阿善身下承欢。

百里善气鼓鼓:待我日后做了宗主,我要定下规矩,凡是年轻俊俏的男弟子一律不许拜入我门下。

燕三:……百里善见燕三转身要走,急忙拉住他:师兄,你还没应我话呢。

燕三无奈应下:好,我替你看着她。

百里善:不是看着阿银,是看着其他不安好心的男人。

燕三下意识想到百里无忧。

宗主最近好像也……居心叵测。

最初他以为宗主只是探一探阿银的底细,两人虽然亲昵缠绵,却始终没有做过逾越的事,但自从阿银从云渺大会回来后,宗主看阿银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百里善急着去宗玉真人那里,老头脾气臭,晚到半刻都要罚他,他完全没有享受到半点尊贵的少主待遇,不敢耽搁,往周围环顾一圈,喊了声:阿银。

妙银正在里面对镜贴花黄,柔柔应了声:嗳。

百里善见她没有往外面乱跑,顿时放下心来,御剑离去,走前百般叮嘱燕三:师兄切记,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阿银。

燕三垂下目光,沉声道:好。

妙银知道燕三在外面,喊道:师叔,今日我要去莫闻谷,听说那里的仙昙都已盛开,我想去看看,你要一起吗?燕三抱剑立于窗边树下,冷漠的唇抿了抿,抛出一个柔情的字:好。

刚说完,便有人从天而降,旋旋落于屋檐处,清傲昂首:这么巧,老夫正好也要去莫闻谷赏花。

燕三忙地低下头:宗主。

百里无忧没看他,直接从窗户飞进去,踱步至妙银身后,望见铜镜中她嫩脸红唇,一斛远山黛,甚是美丽。

彼时她午歇刚起,一头如缎黑发散于腰间,百里无忧拿起玉梳,动作轻柔耐心,一下下梳着,叹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她斜斜歪歪倚着妆台,任由身后人动情感慨,笑道:宗主嘴真甜。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低下身,抚摸她娇嫩的面庞,双唇紧贴如雪肌肤,气息紊乱:有我儿的滋润,阿银愈发软媚动人。

只是不知何时,老夫能有这个资格替阿银宽衣解带?她懒懒褪去身上所披袍裙,指了指旁边的宽纱襦裙,宗主不是想为我宽衣解带吗?那就先替我更衣吧。

他微微一怔。

数千年,头一回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指使他做事,语气肆然,毫无敬意。

百里无忧取来衣裳,回眸见她玉体白皙,闲雅地等着他上前伺候。

他将她抱起来,一点点地将襦裙贴紧。

他哑着嗓子问:上回在我屋里,说好的下次,就这次吧。

她从容不迫地盯着他,我原以为宗主与外面那些登徒子不一样,如今瞧了宗主这样猴急的样,当真叫人生不出半点兴致来。

百里无忧僵住。

良久。

他松开她,一心一意为她穿衣,偶尔碰到她的身子,她一点羞红的迹象都没有,反而弄得他自己欲望勃发。

穿好衣,她淡淡道了声谢,随意绾个髻,便要往外去。

百里无忧拦住她,从袖中掏出一支金镶玉步摇,笑着往她鬓边一插。

这样更好看。

她眼波流转,并不信他,莲步轻移,打起窗棂,问窗外的人:燕师叔,我鬓边的步摇好看吗?她顿了顿,又问:是人好看,还是步摇好看?燕三慌忙低下眼,呐呐地答了句:都好看。

百里无忧从身后抱住她,阿银,我们赏花去。

妙银指了指燕三,燕师叔一块去。

开满仙昙的山坡上,两个风姿绰约的身影翩然而立,不远处跟着个蓝衣男子。

风里满是花的香气。

百里无忧不悦地问道:何必邀他一起来。

妙银笑着看他:我怕宗主一个没忍住,将我吞了。

他低头扣住她的下巴,阿银真笨,难道就没想过,我更喜欢在人前交欢?她笑出声,并未被他所吓住,反而顺势应下:刚好,我也是呢。

百里无忧想起什么,挥手示意,命燕三上前。

他指着燕三同妙银道:上次答应过你,抓几个高修弟子给你补补身,就先从他吃起吧。

燕三脸色一变,宗……宗主?百里无忧扬起狡黠的笑意,燕三啊,你还不知道吧,你眼前这个娇艳似花的姑娘,就是传说中丧心病狂的女魔头,魔尊妙银。

他当众点破她的身份,目光盯紧她,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什么有趣的神情。

却大失所望。

她压根不在乎这个。

妙银笑着同燕三道:燕师叔,别怕,我不吃你。

燕三震惊,你……你真的是……少女自花间轻移而过,漫不经心地说道:对呀,我就是妙银。

她摘了一朵最为饱满的花,重新飞至他跟前,扬起明媚的面庞问:怎么,你怕了?燕三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沉稳。

跟随百里无忧多年,他已练就任何时刻都不为任何事物动容的功夫。

他简单吐出两个字:不怕。

短暂的怔忪后,他抬眸,目光坚毅:名门正派,岂容你这等妖女作祟。

妙银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燕三已抽出剑,运气而行,直往少女这边刺来。

妙银笑叹,不愧是百里家养的狗。

果然够忠心。

她躲过一招,燕三立马又出下一招。

百里无忧往旁边避让,倚在花树下,笑看两人打斗。

片刻后,燕三捂着胸口吐血倒地。

少女揉揉手指,嗔道:燕师叔何必这般冲动,你师父都未发话,你倒打起来了。

日后我若成了你们宗主夫人,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燕三不敢看她,垂眸盯着地上被打散一地的花瓣。

百里无忧这时才悠悠上前,接过她的手往自己胸口处按,你想做宗主夫人,真的么?妙银笑道: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请默念:阿善是男主,阿善是男主,阿善是男主。

89.双更合并百里无忧凝视她, 少女神情认真, 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看了片刻,他牵着她往花间飞去,一挥手, 腾起仙昙万朵,天地间皆是粉白花瓣。

他问她:你想嫁我, 还是嫁我儿?少女想了想, 都行。

百里无忧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你既这样说,那我就要劝劝你, 莫要对我儿动嫁娶的心思,还是专心想着嫁我更好。

妙银笑问他:阿善比宗主年轻, 我更喜欢年轻人。

她往下一探,红唇微启:年轻人腰好。

百里无忧擒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我腰好不好, 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他觉得自己不是很老,也才两千岁而已。

与他同床共枕过的女子, 哪个不是对他啧啧称赞。

小姑娘太嚣张,日后定要好生教训一番。

妙银贴在他的胸膛处,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几乎能闻见他雄厚的道魂。

饿。

她轻轻问:宗主打算何时迎娶我?百里无忧低头亲吻她, 道:待日后我成至尊那日, 便是正式迎娶你的日子。

妙银没有再躲,迎着他的唇送过去, 明知故问:至尊不是阿善吗?宗主怕不是老糊涂了,这种事情也能记错。

他吻得痴狂,浑身血液沸腾,香软的身子搂在怀里,真恨不能立即占有。

不,阿善成不了至尊。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舔了舔她的嘴角,包括你。

少女见他尝到了滋味,及时推开,吊足胃口,我可不想守寡。

你定会比阿善早死,莫要拿这话来诓我。

他重新将她拉入怀中,得了你这个宝贝,便是天劫,我拖着一口气也得渡过去。

至尊上仙迎娶魔尊,你莫不是疯了。

百里无忧抬起眸来,一惯以沉稳示人的面容此刻透出疯狂不羁:我与凌霄不同,我若成至尊,定要享尽天下快活事。

如果三界不服你?那就杀之后快。

她一愣,继而抚上他冷峻的脸。

这个男人,很符合她的胃口。

张狂是件好事,比起凌霄那副半死不活的仙人样,她还是更喜欢这样飞扬跋扈的男人。

只可惜,他与百里善之间,只能存活一个。

她一向更偏爱于能够掌握在手心的那个。

妙银捧住他的脸亲过去,她的舌尖功夫很好,吻得他情生意动,双眼迷离。

百里无忧头一次被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她比他想象中更会撩拨人心。

每一次舔舐与抚摸,都恰到好处,他尚未与她正式欢爱,便已拥有合欢时才能攀到的潮涌。

真是个小妖精。

百里无忧给凌霄传信,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他要留着妙银,驯服她困住她占有她。

凌霄的回信极短,只有四个字:好自为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百里无忧看了信,感叹凌霄真是个千年老狐狸,任何时刻都不显山不露水的。

当年凌霄赶走这个徒弟,其中因由,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从未对任何人心动的至尊上仙,爱上自己养了六百年的徒弟。

凌霄胆子小。

无论是做魔还是做仙,因着他拘谨自制的性子,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这就是胆小的好处了。

永远不会犯错。

可人就活这一回,兜着不准许任何差错,还不得将人憋死。

有时候,还是冒点险更刺激。

百里无忧想起身处清远阁的少女,心头痒痒的。

凌霄自己养的徒弟不敢动,正好便宜他。

百里无忧吩咐燕三:去抓几个紫门谷的徒弟来。

燕三一愣。

继而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宗主又想讨好妙银了。

他心头荡起涟漪,面上端的淡漠:禀宗主,妙银姑娘说,她挑食得很,不吃低等修为的道魂。

百里无忧点点头,继而想起什么,笑着扫量他,你修为不低,正好送给她当点心,只是不知为何,她上次竟不吃你。

燕三眼角一跳,埋头不再说话。

百里无忧语气一转,问:这几日,她与阿善做了几次?燕三喉头苦涩,闷出几个字:七次。

百里无忧往后一仰,脑袋搁在红木椅斜眼,余光望见博古架上插着的仙昙,是那日她笑着送他的。

磨人啊。

他吻得她娇喘吁吁,转头她便去找阿善发泄欲望。

七次,若他与她做上七次,她哪里还会想着去找旁人。

这时候羡慕起来,恨不能早日吞了百里善,待他吃掉他,小姑娘便只能从他身上索欢了。

百里无忧起身,吩咐燕三:走,同我去紫门谷走一趟。

当百里无忧抓着人往回走的时候,燕三大惊失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宗主为了哄妙银开心,竟亲自抓了紫门谷的三大真人。

百里无忧搂着少女坐下,指向地上被捆住死命挣扎的人,道:今夜的晚饭,可还满意?她微微一笑,宗主真会打算,借别人家的道魂来哄人开心,你倒是将自己门下的真人捣腾出来让我吃呀。

他摩挲她的唇,她生着温润的白与极致的红,眼眸黑亮,三种颜色鲜明印在脸上,美得令人惊艳。

从前她爱做柔弱可怜模样,如今露出真面目来,眉眼皆透着盛气凌人。

他仿佛从她身上看到当年那个刚成魔的自己。

只是现在时运不好,做魔都做不安稳,皆是一群乌合之众,未有能成大事者。

像当年他和凌霄那样,斗个天翻地覆,由魔成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思及此,他看向少女的眼神更加炙热。

亏得她天分高,竟修得如此境界。

百里无忧一挥手,隔空将三大真人掐断脖子,取出道魂来,引至她跟前。

体贴细微至这种地步,三界内唯有她享这独一份。

他欣赏她吸魂后闭眼回味的模样,怜爱地贴着面庞问:好吃吗?少女睁开眼,双眸顾盼生姿,轻咬住他的下嘴唇,好吃。

嘴边的柔软温热令人发狂,他怔怔地道:明日我再抓几个给你吃。

她双手抚住他的脑袋,亲昵地蹭了又蹭,语气轻佻:宗主这是打算养着我了。

她的唇一移开,空虚感瞬间席卷而来,他覆上她的身子,将她往自己唇间扣,如痴如醉,重新吻上去:养你一个小妖女而已,有何不可。

她咯咯地笑起来,你养得起吗?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回道:我堂堂天道宗宗主,怎会养不起你。

妙银:我日日要吸魂吃人的。

百里无忧:天下正道这么多门派,可供你吃上数千年。

他吻得动情,待我渡劫成至尊,你可与我一道做仙。

她含笑不语。

做仙有什么好。

还是当魔好。

百无忌惮。

一连数月,与天道宗相邻的几大门派皆损失惨重。

高修为的真人接连离奇失踪。

妙银吃了许多的道魂,体内力量越发强大。

燕三在旁默默打下手,每次妙银吸完魂,他便负责处理尸体。

他刚开始是怕的,可后来见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这日妙银闲得无聊,问他:那日你得知我身份,立刻拔剑与我打斗,是故意做给百里无忧看的罢?燕三奋力挖坑填土。

最近天道宗的花开得越发鲜艳,全得益于地下掩埋着的无数具尸体。

他淡淡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她跃身飞到树上,施法故意将他刚辛苦掩的土全翻出来,泥土溅了他一身。

燕三皱眉,重新填土。

妙银问:嗳,以后我要统领魔界,你来不来,我让你做大护法。

燕三闷头将尸体搬进坑里。

妙银见他老不理人,干脆飞下去,浮在半空,一张脸与他贴近,我说认真的,你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奔头,还不如跟我出去闯一闯。

燕三垂眸,魔尊莫要说笑。

他想起什么,嘴唇阖动,最终说出来:宗主不会让你离开天道宗的。

她双手抱肩,学他平时靠在窗下的样子,我若想做什么,没有人拦得住。

他一愣,问:那你为何还要继续留在这?她嘻嘻一笑,明眸皓齿:你们宗主每日好吃好喝地招待我,夜晚还有阿善替我暖床,我自然要多留些时日。

他点点头,继续埋尸体。

她一眨不眨地凝视他。

被望久了,他呼吸急促起来,铲土的速度越来越快。

妙银轻轻朝他耳垂吹口气,燕三,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得像你们宗主和少主那样花心思讨好我才行。

女人不哄不行的。

燕三将又一具尸体踢进坑里,你有宗主和少主,该知足了。

她想起什么,问:你这么忠心,以后要是让你在百里无忧和百里善之间选一个,你选谁?他蹙眉,下意识问:那你呢,你选谁?她将话递到他耳畔:我选你好不好。

他身形一顿。

抬眸少女已经笑着飞走。

燕三攥紧拳头,吐出两个字:妖女。

恶狠狠的话说出来却透出一抹柔软。

燕三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卖力埋尸。

很快到百里无忧再次闭关的时候。

妙银却在这时提出要与他欢好。

听到消息的时候,百里无忧呆立数秒,而后恢复如常神情,我想想。

她作势便要离开。

百里无忧赶忙拉住她,细腰搂在手边,他低声哄她:急什么,我又没说不行。

他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为何忽然愿意与我交欢?妙银靠在他胸膛前,把玩手腕间的铜铃。

华音阁一战之后,她损耗不少精力,如今已经全部养好,加上百里无忧每日源源不断的滋补,她已经做好准备实施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你到底要不要我?不要就算了。

百里无忧急急道:要,怎会不要?他觉得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好,端正仪容道:有件事你需得记住,你若与我欢好,以后便不能再与阿善做那档子事。

她有些犹豫。

百里无忧抓紧她的手,我们父子俩,你只能选一个。

良久,少女无奈地叹口气,嗯。

百里无忧欢喜地亲吻她,你放心,我以后定不会让你失望,阿善没什么好,只能夜里与你做那事,我就不一样了,你就是想与我从早做到晚,我也吃得消。

少女言笑晏晏:那我明天夜里来找你。

待妙银走后,百里无忧怀着激动的心情立马给凌霄传信,将他终于能将妙银征服于胯-下的事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封信,信尾央他,切莫追究近日各大门派真人失踪一事,思及妙银胃口大,又添了几句,问他是否能够允许自己另辟一派,养一万弟子,专供妙银吸魂。

他知道凌霄的底线在哪。

凡事不触及凌云殿与凌霄自身,凌霄便不会管太多。

他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故友,他该给几分面子。

傍晚妙银傅粉点唇,美人芙蓉面,粉白黛绿。

百里善修炼回来,满头大汗,一眼望见她仰抚云髻,媚态如风。

他一惊,害羞问道:阿银,你这是要作甚?妙银起身,桃腮微晕红潮,师父,今夜我要去见宗主。

百里善心头一滞,语气严厉:不准去。

她抬眸,双瞳盈盈秋水,咬唇道:过了今晚,或许你该唤我一声娘。

好似晴天霹雳一道劈,百里善全身麻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良久,他颤抖着问:你说什么?妙银呼唤外面等候的燕三,转眸望向脸色苍白的少年,柔声道:我说我可能要做你后娘了。

少年浑身颤栗,下意识将她的话忽略,怒吼:我说了,不准去!他上前就要搂住她往屋里去,她挣扎着往外跑,百里善急忙抓住她,眼里有了泪,你说过,不会和其他人往来,只留在我一人身边的。

她怯怯地低下头。

少年哭出声,强硬地将她抱在怀里:我不要你做我后娘。

她娇娇柔柔地问:那你要我做你什么?少年委屈脸,我……我要你做……做什么?少年擦干眼泪,他心里无数个声音嘶鸣,他想要她做他的妻子。

他想娶她。

想要和她做一辈子的道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燕三及时冲出来,少主,宗主让我来接人。

少年勃然大怒,挡在妙银身前:你回去告诉那个大淫贼,阿银不会去他那里的。

妙银推开他:不,我想去。

少年打不过燕三。

追着跑着,哭喊她的名字:阿银!你回来!我以师父的身份命令你,不准去!她最终没有回头。

他怔怔地望着,浑身不自主地颤抖。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初次尝到被人横刀夺爱的滋味,又痛又苦,像是被人撕成千万块,每一块都刻上她的名字。

燕三望了眼身后哭得眼睛发肿发红的少年,沉声道:何必告诉他,今夜他定会发狂。

妙银懒得回应。

她朝前看去,任由燕三御剑带她飞往百里无忧的住所。

通灵玉飘出来,凑到她耳边问:主人,今晚你是想要做什么大事吗?直觉告诉它,今夜主人打算彻底解决百里家的事。

妙银唇角微扬。

算是对它的回应了。

它为少年而叹息:看起来好可伶的样子。

她将话递到它的元魂里:人总要学着成长。

百里无忧等候多时。

他施法将花海搬到自己的院子来。

少女踏花而来,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他换了一身宽袖白袍,他知道她在凌霄身边六百年,多多少少会生出爱慕之心。

凌霄爱穿月白色。

他不爱穿。

嫌低调。

今夜花好月圆,为她穿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女很是主动。

他们在花海里翻滚,她坐在他身上,同他道:我今天还没进食,饿得紧。

百里无忧被她弄得浑身酥麻,微微喘着气道:待我们做完这事,我立马去抓人,今天抓个掌门让你开开胃。

她俯下身去,可我现在就想吃。

百里无忧翻身将她压住,爱怜地抚摸她的脸,乖,让我做完。

她勾住他,宗主忍不住了?他揽住她就要往里发起攻势,不想忍了。

少女抚上他的身子,嘴里阵阵有词,都说男人与女人欢爱之时,即使天塌下来,也要照做不误,看来这话说的没错。

百里无忧身形一顿。

少女笑声幽幽,一双乌沉沉的眼眸凝望身上的人,贴心地问:宗主,痛吗?百里无忧体内一阵真气翻滚,当即吐出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养什么都不要想着养妖女,会反噬的啊宗主大人。

今天一万一更新送上。

希望明天能多更点吧,这几天码字速度慢,我也挺着急的,但又快不起来,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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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端:WAP端:APP客户端直接搜索作者名十月微微凉就好~90.一更百里无忧从未想过自己的死法。

事实上, 他觉得自己不会死。

从魔做到仙, 再从仙做到至尊,死亡对于他而言,是遥不可及的一件事。

除了凌霄, 他不认为有谁能够杀死他。

当妙银一双手抵在他胸膛前,百里无忧并未留神, 她的手似水波荡漾, 一点点在他身上拂开,他沉醉在美妙的温柔乡中,甚至将自己的弱穴坦然而露。

凌霄知道他的弱穴, 可他没想过妙银也会知道。

她狠得厉害,攥紧他的体内真气往外拽时,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五脏六腑翻起剧烈的痛楚,百里无忧下意识想要使出法术回击,怀中的少女从榻上跃起, 立于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百里无忧根本动弹不得。

一场欢爱, 他投入的是情,她投入的是毒。

百里无忧嘴角溢出鲜血,笑问她:不喜欢我?所以要杀死我?妙银面上无情无绪,月光从窗外透进来, 映得她如玉般洁白的脸庞越发清寒。

她开口道:我喜欢你, 可我更喜欢阿善。

无情无义,残酷冷血。

百里无忧冷笑一声:你连阿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说喜欢他, 你……话未说完,妙银淡淡回应他:我知道,他是你上千年前由魔转仙时剔除出来的心魔。

百里无忧震住,他脸色苍白地看着跟前娇小玲珑的少女。

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少女显然并不打算解释。

她上前查看他,他胸前被她种下的曼陀罗此刻已经深入他的身体血液,很快就会蔓延至他的道魂。

他会被慢慢绞杀而死。

就在她凑近的一瞬间,预想中毫无还击之力的百里无忧却忽然腾空而起,一把抓住她往外去。

他苦笑着看向怀里的少女,你以为我就这么点本事?任人宰割?短暂的惊讶之后,她很快恢复如常神情,从容不怕地趴在他胸前,主动抱住他,柔情似水:反正迟早是要死的,何必挣扎。

他怔怔看了她一会,喃喃道:你像极了当年的我。

妙银不以为然:可我比当年的你更厉害更心狠。

百里无忧笑出声,他笑着笑着又吐出血来,满手沾了自己的血,抚上她的脸庞,半开玩笑问:你真残忍,就不能让我做完再动手吗?好歹也养了你这么多天,一点感恩回报的念头都没有。

不做了,怕做了之后怀念。

她一边为他擦干净嘴角的血,一边变幻法术,挪起仙昙万朵,两人所过之处,皆是花海涌动。

百里无忧推开她,两人悬空对立,他问:为了阿善?她没有否认,伸出手指指了指他身体处内丹的方向:我要让他成为真正的人,需得借你这个原身的内丹一用。

百里无忧双手合拢,变幻出无上法术来,好糊涂的小姑娘,他一个心魔变成的四不像,你竟想着让他成人呢,老夫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送到手边你却不要,当真愚笨。

话毕,他已动手,招招狠戾,妙银并不出招,避让躲闪。

他气喘吁吁,恨道:不是要杀我吗,为何还不动手,你以为你能躲我几招?她凝视他,我在等阿善。

话音落,身后有风袭来,风里传来少年的呼唤:……阿银……阿银……妙银下意识回头,阿善。

就在这时,百里无忧忽然转变方向,集中所有力量直奔百里善而去。

他今天注定是要死的。

既然要死,那就死个完整。

百里善是他身上剔出来的,该跟着他一起死。

他知道阿银的打算,她想让百里善做至尊。

他绝不甘心被自己的心魔取而代之。

发狂中的少年下意识回击。

可百里无忧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大有与他同归于尽的阵势,少年在这时听到妙银的呼喊:阿善,快躲开!少年听到她的声音,抬眸去寻,阿银……百里无忧以自身肉体为契,一掌拍过去。

时间仿佛凝固。

所有的一切归于虚无,连呼吸都停止。

空气里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是道魂四分五裂的崩声。

不是百里善的道魂。

也不是百里无忧的。

从身体深处往外传出的破碎声,是属于燕三的。

他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执剑而立,结结实实地替少年挡了这一掌。

妙银飞过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燕三再也撑不住,倒在她的怀里。

她乌黑的眸子凝视他,嘴唇阖动,不等她说出话来,他已经替她开口。

燕三笑道:不用谢。

她问:为什么?他指了指身后依旧处于混沌状态的少年,我的命,无所谓。

他的命,更重要。

他就要魂飞烟灭了,平生第一回放下淡漠的伪装,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庞。

她将自己送到他手心边。

他心里记挂着那日她为自己拿针缝衣的情形,呆呆问:如若做了你的大护法,能得你一世缝衣补裳的好处吗?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如若做了我的大护法,我定日日让你穿新衣,哪用得着穿旧衣打补丁。

他倚在她怀里,呼出最后一口气:你不懂,我就爱穿旧衣。

她愣住,风一吹,抬眸怀中已无燕三。

他消失得干干净净,连气魂都不曾留下。

旁边传来百里无忧的笑声,他讥讽道:到头来,我养的狗,竟成了你们二人的狗。

她站起来,冷若冰霜,一步步朝他而去。

百里无忧所有法力都化在刚才那一掌中,挥掌之后,再无力气使出法术,他伏在地上,笑看着妙银朝自己而来。

她身后的少年紧紧相随。

他笑得更为大声。

稀奇。

心魔化成的人形,竟也有听命与人的一天。

他冲她道:你要让他吞了我,可是你知不知道,他若吞了我,便会失去所有记忆,他将不再是你的阿善。

妙银恍若罔闻,她牵住百里善的手,在百里无忧身边蹲下来。

取出内丹的一瞬间,百里无忧忽地攥住她的手腕。

她好心提醒他:你已再无挣扎的余地。

百里无忧笑:我知道。

内丹一取,容颜将随修为一起缓缓消逝。

他闭上眼睛,求她:我不想看见自己老去的样子,请你尽快杀了我。

她手里捧着他的内丹,想了数秒,低下身柔情地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死法?百里无忧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意,我最想要的死法,是在你身下精尽人亡,你能满足我吗?她无情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奸尸。

百里无忧咳出血来,他强撑着支起身来,与她挨得更近,一张被鲜血染红的唇递到她跟前,阿银,你不是饿了吗,今晚就吃我的道魂吧。

她客气地问:可以吗?百里无忧再一次抚上她的脸,当然可以。

……清远阁的花树上,发狂中的少年紧紧抱着妙银,她哄他张开嘴:乖,听话。

他仿佛察觉到什么,第一次对她的话有所抵抗。

她爱怜地亲亲他的脸颊,你是不是怕忘记我?少年喉头呜咽,一味地喊她的名字:阿银……阿银……她安抚他,别怕,你会想起我的。

说话间,她将内丹喂进去,内丹入体的一瞬间,少年控制不住地嘶吼起来,他浑身的红光更加强烈焦灼,飞身往四处乱窜。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所到之处,皆是毁灭后的灰烬。

他们曾经停留过的所有地方都被他毁灭。

少女不得不跃到半空,身后是一轮弯月,她静静地看着地上正式成人的少年。

忽地一刹那,天地间安静下来。

少年僵立不动,他身上的红光渐渐化成白光。

妙银旋旋落在他跟前,铜铃声声清脆,她笑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百里善,踮脚吻了吻他的唇。

阿善。

少年睁开眼,一双眸子似清水般透澈。

他的语气陌生疏离,你是谁?……众人皆知,天道宗最近换了新的宗主。

新宗主年轻俊俏,法力无边,就是有一点不好,待人太过冷漠。

众人惧他修为高深莫测,敬他处事一丝不苟,爱他相貌美如冠玉,纷纷感慨,不愧是要成为第二位至尊的上仙。

比凌霄上仙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们已奉他为三界新的主宰。

天道宗的弟子得了新的宗主,很是高兴,少主顿悟之后,比原宗主更要厉害。

有人好奇,新宗主之前的徒弟哪去了?风华绝代的小师妹,是天道宗各位弟子心中的白月光。

有胆大的,悄悄打探,硬是没探出来什么。

他们只好将小师妹的失踪推到燕三身上。

阿银定是和燕三师兄私奔了。

大家想到这,不仅有些同情新宗主。

新宗主对小师妹的喜爱,胜过世间万物。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甚至有人猜测,新宗主接任宗主之后,会不惜一切,斩断与小师妹的师徒关系,然后迎娶她。

然而,这样的流言仅仅传了半月,就不攻自破。

沉寂了几百年的魔道卷土重来。

浩浩荡荡,势如破竹。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乌合之众,他们有了新的领头人。

魔尊妙银。

嗜血残忍的女魔头,一出手便统领了魔道上下,自此,魔道再无杂七杂八的门派。

魔教中人热血沸腾,他们将不再被正道之人追赶,这一次,轮到他们主动出手。

消息传回天道宗,人人震惊。

第一次有人在百里善面前提到妙银:小师妹怎么会是女魔头?定是看错了。

没看错,确实是阿银。

百里善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不自觉地颤动,他好奇地问:你们在说谁?四大真人面面相觑。

有人弱弱道:我们在说阿银,宗主的徒弟阿银。

他蹙眉道:我何时有过徒弟?四大真人不再言语。

修道之人顿悟,失去先前的部分记忆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惊讶的。

更何况如今阿银成了女魔头,宗主忘记她也是件好事。

他们不说,他也就没再继续问。

夜晚他走到已被夷为平地的清远阁,满目皆是废墟,他停在原本开满花的千年大树前,那里只剩一根树桩。

他使劲在脑海中描绘出这棵树该有的形状。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他曾经应该在这里和谁做过什么。

百里善抬头望月,月光皎皎,满目盈白,记忆里似乎有人指着月亮同他道,阿善,你说是月色美,还是我更美。

他记得自己毫不犹豫地说了句:你更美。

可是他不记得那人是谁了。

如今也没有人唤他阿善,他们都称他为百里宗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百里善不再回想,负手踱步离去。

魔道的队伍越发壮大,他们齐心协力,目标明确,誓以颠覆正道为己任。

他们中,大多数都是被名门正派驱逐的人,因为走投无路不甘心落为混沌人,这才选择入魔道继续修炼。

所有人都曾想着有朝一日报仇雪恨,妙银的出现,给了他们希望的曙光。

她法力高强,心狠手辣,是魔道中唯一能与仙界至尊凌霄抗衡的人。

过去她潜心修炼不理世事,如今她重出人世说要讨伐正道,他们自然愿意跟随。

凭什么他们修炼就是罪大恶极,而正道之人杀他们取魂魄以玩乐就是匡扶正义?不服。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个故事预告,现代校园文,小哑巴。

91.双更合并天道好轮回。

当日于凌云殿围剿宿主凑热闹的门派, 一个个悉数被铲除。

妙银坐于九转莲座上, 前后无数教徒簇拥。

她一挥手,便有大把教徒冲出去卖命。

厮杀成群,你死我活。

红衣少女面无表情, 仿佛眼前激烈的争斗与她毫无干系。

原先的门派手下长了张冷峻的脸,他殷勤讨好, 此次魔尊归来, 吾等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少女看着眼前这张脸,忽地想起天道宗那个总是抱剑立于窗边的人。

她捏住他的下巴,问:想做我的大护法吗?男子喜不自胜:想。

少女道:那你以后就改名叫燕三。

男子好奇, 下意识问:燕三是谁?少女没有回答他。

男子赶忙道:从今日起,属下就叫燕三。

她拍拍他的脸, 以后别笑,燕三不喜欢笑。

男子一怔,是。

又一正道门派从世间消失。

只剩一个掌门。

依规矩, 掌门皆留给魔尊。

少女从莲座上曼步而下,被教徒围在中央的掌门惊恐地看着她, 他认得她,她是天道宗那个容貌出众的小弟子,凡人阿银。

他喊道:妖女!为何要灭我满门!少女嫣然巧笑:我要灭的,何止你满门, 我要灭掉所有正道门派。

她飞身上前, 轻轻巧巧就将掌门脖子掐断。

一甩手,连他的道魂都懒得吸, 便丢给周围饥渴的教徒。

宿主死前的记忆扑面而来。

谈起来,凌霄命她自裁,也算是一种仁慈。

当日所有围剿她的名门正派,哪一个不是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将她带回自己门派中做成炉鼎炼魂。

她光明正大讨要公道,到头来却成了他们顺势消灭她的理由。

她心眼小得很,不知道宽容两字如何作写,所有曾让她难受的人,她将还以百倍痛楚。

斩草要除根,她从不任何活口。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妙银重新飞回她的莲座上,通灵玉飘出来道:主人,我还以为你会像当日灭掉华音阁满门那样,以一己之力屠掉所有正道门派。

她斜斜歪在坐榻上,那要杀到什么时候,你以为我蠢吗,一个个去杀,有人为我效命,我为何不用?统一魔道,本就在我的计划中。

通灵玉晃来晃去,主人,那为何不一开始就这样做?她无奈地看了眼它,有句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总得先摸清楚对手的实力。

她想到天道宗的俊俏少年,更何况,我得确保自己有后路可退。

通灵玉道:主人是指百里善吗?主人一开始打算扶持百里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凌霄有气运加身,确实只有他才能挑战凌霄这个天定之子。

它忽地感到悲伤,可是他已经将主人忘了。

说不定,他以后还会帮着凌霄反过来对付主人。

她自信得很:如果是百里无忧,那么很有可能。

但如果是百里善,他不会的。

通灵玉怀疑地咦一声。

妙银笑:你不信?那我现在就让你瞧瞧。

说完,她飞出去,随意丢下一句话:我去去就来,接下来你们全部听命于燕护法。

众人一脸懵呆。

魔尊大人行事随性,想法捉摸不透,众人又惧又怕。

他们平日游荡惯了,忽然被人召集起来做件大事,对未来充满憧憬,连带着对无上威严的自我臣服。

在他们眼里,魔尊妙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是整个魔道最厉害的人,他们希望她能成为整个世间最厉害的人。

人总是对自己所处的阵营有所偏爱。

众人看向刚被魔尊新封的燕护法。

大护法想了想,决定拿出气势来,他指了指山脚下一处宽敞的地,兄弟们累了吧,我们歇会,安静等魔尊大人归来。

漫山遍野尽是魔道中人。

有人提议: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给魔尊大人建座宫殿吧。

大护法一听,这个建议好,正好方便他拍马屁。

于是,在妙银离开后的一个钟头,漫山遍野的魔道中人开始实施建造宫殿的大计。

有人问:建到什么时候?大护法:建到魔尊大人归来为止。

另一边,妙银已经重新飞上天道宗。

如今她的身份已经暴露,正道门派皆贴满她的画像,她不得不以轻纱遮面。

一路上天道宗,撕了无数画像。

清远阁已不复存在。

她寻了许久,终于在天阶前寻到百里善的身影。

他着一袭青衣道袍,正襟危坐,一张俊美的少年脸,却端得老气沉沉,正在对受戒的入门弟子训话。

当初稚嫩青涩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宗门之主。

百里善训完话,回身往灵仙谷练功。

少年一招一式,动作灵巧,仙气逸然,练到关键时刻,忽地收住,腾空而起。

绛红花树,枝叶茂密,他挥动手指,轻轻拨开绿叶红花,里面藏着的少女露出脸来,笑道:你怎知我在这里。

他淡然道:大胆狂徒,竟敢窥我练功。

少女蹙眉,自花叶间走出,铜铃响起,清脆空灵。

她没有穿鞋,嫩白的玉足缓缓往前,蓦地踩住他的宽袍,踮起脚问:百里宗主好暴躁的脾气。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往外扯,扯不出来。

换做平时,他早就施法打过去,可是今日不知为何,他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心中有块地方竟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几乎出于本能,他凑近问:你是谁?少女趁势勾住他的脖子,不告诉你。

隔着轻纱,他们鼻尖相触,挨得这样近,他竟忘了将她推开。

一瞬间,出于本能,他搂住她的腰。

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他微微迟疑,继而又将她扣入怀中。

别动。

她贴在他胸前。

少年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送入耳畔。

噗通,噗通,亦如昔日床笫间交缠欢爱后,她聆听他的心跳声入睡。

他忍不住低下头嗅她脖间幽兰香气,有什么在脑海一闪而过。

趁他不备,她抬头快速亲了亲他的唇。

虽然隔着轻纱,但少女温热香软的唇却让他浑身一颤。

百里善推开她,满脸严肃,好轻浮的女子!他这猛然一推,刮落她脸上的轻纱,她往后一旋,藏在袖中的画像全部飘出来。

妙银嗔道:百里善,你推我干嘛。

女子娇俏的容颜近在咫尺,他下意识抬手,像是曾经做过千万遍,他竟想要低声哄她。

百里善急忙收回,负手在背,扫了眼漫天飞舞的画像,对上眼前的人,大惊失色:你是魔道妖女妙银!他哪能想到,凶穷恶极的女魔头,竟敢独自一人上天道宗来。

妙银不躲不闪,她仿佛算准他不会出手,学他老气横秋的样子,双手负在背后,阿善,你当初那副爱哭的模样哪去了。

少年皱起清秀的眉头,他好奇地盯着她,你刚喊我什么?她声音清亮地又唤他一次:阿善。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笑声,甚至耳熟。

百里善往后退一步。

他堂堂天道宗的宗主,根正苗红,怎会认识她一介魔道妖女。

百里善低下眼眸。

可是为什么,他一看见她,内心就翻起欢喜的情绪,这股欣喜的气流在身体四处横冲直撞,他根本压制不住,也不想压住。

良久,他抬头问:你不怕我杀了你?她伸出手,敬请恭候:来。

百里善双手合十,一道白光直朝妙银而去。

她站在那,不躲不闪。

明明狠戾急速的仙法,却在触及她面庞的一瞬间,重新被人收回去。

少年怔怔地看向她:为何不躲?她笑靥如花:因为我的阿善不会杀我。

百里善作势又要出招。

数秒后,他无奈地放下手。

她说得对。

他对她没有杀心。

身为正道之首的天道宗宗主,他理应和她势不两立,见到她,就该杀之后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别说杀她,他就是出招打她,也有心无力。

他控制不住体内那股汹涌澎湃的气息。

百里善掀袍坐在树干上。

少女挨着他一块,两人肩并肩而坐。

她问:你为何叹气?他板着脸,不关你事。

不要得寸进尺,你这个丧心病狂的魔道妖女。

她撅嘴,绛唇微启,以前我可是你徒儿,我要是丧心病狂,你作为我的师父,岂不比我更要冷酷无情?他一噎。

良久,冷冷吐出句:我一个即将修成至尊上仙的正派人士,怎会收你这种人做徒弟。

话说出来,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他知道自己确实忘了很重要的事。

她可能真是他徒弟。

她凑过去,你要做仙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回道:我不能做仙吗?难道要和你一样,做个大魔头?她说:至尊也可以是魔,没谁规定至尊一定要是仙。

他瞪她一眼。

软绵绵的,没什么威力。

完全和平时严厉的感觉不一样。

百里善气恼:你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她眼波微漾,修长皙白的手指按了按他的心口处,很久以前,在你心里,我使了法。

他愣住。

片刻后反应过来,羞红脸道:我警告你,你若再这样轻浮,我真的会杀你。

她一双大眼睛凝视他,做了宗主就是不一样,脸红起来也比从前更添几分气势。

他忍着不去触碰自己滚烫的脸,故作冷淡闷出个字:哼。

少女伸出手去摸他的,娇小的手指勾住他,她敛起笑意,语气满是哀怨,阿善,你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百里善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与她交缠在一起,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他也曾和人这样指间相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许变。

有什么不许变?他向谁许了承诺?少年满目疑惑,不敢再想,冷漠地抽出手,妖女,莫要使计迷惑我,我不会上你的当。

他觉得有必要和她划分清楚界限,在她试图往前凑近的时候,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说,你来天道宗,到底有何目的?她眸中溢出悲伤。

少年猛然一震。

仿佛有什么刺入心头,五脏六腑被搅得粉碎。

她一个眼神,胜过无上法术,轻而易举就让他毫无还击之力。

百里善收回手,闷声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她怏怏道:阿善。

百里善:也不要用这种语气唤我。

少女唔一声,知道了。

她起身就要飞下去,百里善忽地扯住她的衣裙,少女惊喜回头,却望见他冷冰冰的脸。

他问:你这就想走?她星眸微嗔,你又不想看见我。

百里善咳了咳,指着自己身旁,坐下。

她笑:你求我,我就坐下。

少年蹙起剑眉。

怔忪间,她已经俯身亲过来,毫无羞耻心地伏进他的怀中,他抵抗挣扎,两人在花树间搏斗,纯粹使蛮力,最后以她的胜利为结束。

少女坐在他身上,抬起高傲的头颅,笑道:百里善,快求饶。

他气呼呼地剜向她。

忽地外面不远处传来四大真人的呼唤声。

宗主!宗主你在哪啊!少年一惊,连忙翻身将她压住,两人抱做一团,往茂密的枝叶下躲藏。

他挥手使了障眼法。

树下真人们好奇:咦,明明瞧见往这边来了,怎么不见人影?他们望见满地的画像,讶然道:不会是那个女魔头擒走宗主了吧?话刚说完,就有人反驳:怎么可能,依修为法力,那个女魔头再怎么厉害,也顶多和宗主打个平手。

要知道,宗主顿悟之后,只有凌霄上仙尚可与他分个胜负。

有人弱弱问:要是他自愿被擒走呢?百里善很是气愤。

怎么可以这样污蔑他!他作势就要出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却被人拦住。

百里善瞪大眼睛,感受唇间的挑逗,她挨得这样紧,娇软的身子几乎全往他怀里送。

她恬不知耻地舔了舔他的舌头,轻轻巧巧就闯入他的嘴里,一双手四处游荡,撩得他浑身火热。

他应该大发雷霆才对。

清清白白的天道宗宗主,怎可被魔道妖女玷污。

可他不但没有,而且还回应了她的吻。

少年心头大乱。

她脸上扬起狡黠笑意。

真人一走,他当即推开她往外去,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他呵斥:不准过来!她腾空而起,笑盈盈地看着他,阿善,你果真是长大了,被气成这样也不带落泪的。

百里善身形一僵。

怎么,他以前很爱哭吗?百里善语无伦次,驳道:胡说八道!他这时想到自己身为正派掌门该有的态度,横眉怒对:我知道你正想办法铲除正道门派,你若有胆子,便来我天道宗一试,我定让你的魔道大军有去无回。

她舔了舔鲜艳的红唇,那里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你放心,我不屠你天道宗,不久之后,我将直奔凌云殿而去。

说完,不等他回过神,她已经消失在视野内。

百里善愣愣望了许久。

风里掺着花瓣飘到鼻间。

花香不如人香。

少年缓缓抚上自己的胸膛。

那里,一颗心,跳得极快。

久久无法平息。

……魔尊妙银将踏平凌云殿的消息一放出,正道人士纷纷震惊。

她出其不意地屠杀各大门派,如今竟还要挑战三界最大的权威凌云殿。

本来就打算向凌云殿请求援助的门派纷纷赶至凌云殿。

妙银无所畏惧,她指挥她的大军在山下扎营驻扎。

她发现她的魔道大军,不仅杀人有干劲,建起瓦屋来也是一把好手。

她走到哪,都有舒适的居所,不至于风餐露宿,这点让她很满意。

偶尔有不知死活想要前来挑战的门派,还没到跟前,就已经被碾压成灰。

她笑问通灵玉:待日后我出了你这破司命系统,回到十界,一声令下,你说会有多少人愿意追随我?通灵玉想了想,认真答:应该……有很多吧……她撑起下巴,笑容天真明媚:过去我总喜欢单打独斗,以后是该变通一下了。

通灵玉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那个……它好像一不小心启发了神尊大人什么危险的念头……通灵玉咽了咽,幸好幸好,虽然神尊大人到目前为止都是百分百完成每个世界的任务,但它这司命系统,有的是让神尊大人玩乐的地方。

外面的十界仙尊们,应该有时间做他们想做的事。

夜晚,被层层围起来保护的妙银安然进入梦乡。

她的护法与教徒们很是小心翼翼,恨不能将她供起来。

每晚有人轮流值守,似乎都忘了,她压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朦胧中,有人唤她的名字。

妙银睁开眼,她已从宽敞的大床离开,抬头月朗星稀,身边人的怀抱温暖强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于魔道大军中,不惊动一兵一卒,便能带离她的,只有一人。

她抬头,冷冷看着跟前丰神俊逸的男子,喊出他的名字:凌霄。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万更送上。

被骂怕了,我的错,下一章防盗章不放替换时间。

大家明天晚上再来看,这样就不会失望了。

晚安么么哒。

92.一更月光如碎玉般点点轻笼在两人身上, 他抱着她踏上云间, 四周仙气袅绕,飞了不知多久,他终是将她松开。

她没有挪动脚步, 依旧贴在他胸膛前。

他穿的单薄白袍,皎皎若玉树仙姿, 妙银伸手抚上去, 指腹沿着他的心口处缓缓打转。

他面容肃寒,问:想要像杀死无忧那样杀死我?阿银,你别忘了, 你的曼陀罗,乃是为师所教。

她手指一顿, 轻轻笑道:凌霄上仙未免太抬举我,就算我想要在你心里种下曼陀罗,那得你愿意动情动欲才行。

少女踮起脚, 微微腾空浮起,他身量高, 她饶有兴趣地蹭着他,绕一圈至到他背后,修长的脖颈挨着他的,鸳鸯交颈那般, 双手从后面环住他。

她问:师父, 你愿意为我动情动欲吗?凌霄神情未变,任由她嬉戏撩拨。

自上次与她一别, 他便将自己的欲念压向身体更深处。

她一直以来做的事,他都知道。

她杀无忧取内丹,令百里善成人,领魔道一众三教九流,肆意屠杀正道门派。

当年刚正不阿的妙银,真真正正成了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是他的过错。

凌霄道:阿银,你身上满是血腥味。

她转一圈,停在他跟前,双手软绵绵地挂在他脖子上,将自己曼妙的身段凑到他鼻间,不,你再嗅嗅,明明全是爱欲的气息。

凌霄不为所动,阿银,为师劝你,回头是岸。

妙银停下指尖动作,桃腮笑涡似霞光荡漾,她问:我若不回头,你今日便要杀了我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终是转过眼眸望她。

仙人淡然的目光里,藏着呼之欲出的矛盾。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他说:会。

她瞬间离了他,步履轻盈,腕间铜铃声叮铃作响,师父,你明知我做的样样都是错事,为何不早动手杀了我?我杀你故友,灭你正道,每一件都比当年被人诬陷杀害侍女严重千万倍,当年你为了那样的小事逐我出师门,如今你更该将我碎尸万段才是。

还等什么,快动手杀我啊。

少女对着他,褪去外裳纱衣,轻薄的纱衣随风飘到他怀里,上面尚留有女子特有的清香。

凌霄攥紧手里的纱衣,略微失神。

她光洁的肌肤裸-露在外,取下头上束发的玉簪,乌黑的秀发倾泻而下,垂垂地掩在她身体两侧。

阿银。

凌霄紧盯着眼前一丝-不挂的少女,三百年的分别,他再也摸不透她的心思。

妙银苦笑着凝视他:师父,我的身体美吗?反正你是下定决心要杀我的,何不好好享用一番。

她一步步逼上前,抚上自己的红唇,妖媚至极:那日在湖中,师父的吻,令阿银好生难忘。

他勃然大怒,挥手施法将轻纱重新覆盖住她的身体,她不肯,那衣裳刚沾上她身,便被她以法术瓦解殆尽,只余一缕轻烟缓缓拖在身后。

妙银问心无愧地看着他,你怕什么,你既对我心无念想,又何必在意我是否穿衣。

凌霄睨她一眼,挥手一道金光滑过去。

少女闪躲不及,肩头划破,白嫩的肌肤涔出鲜血。

她眼里鞠了泪,你对我,当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六百年前你为了继续当好你的至尊而抛弃我,如今你依然未变,若不是我杀上凌云殿来,只怕你永远都不会来找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冷冷道:那不叫抛弃,叫秉公处理。

你犯了错,自当该罚。

她怒吼:你撒谎!明明是你稳不住自己的心魔,所以才匆忙舍弃我!凌霄身形一震,纵使惊讶至极,他眉眼间依然是淡淡的一笔,连蹙峰的弧度都几不可见。

他端得一派从容不迫:休得胡说。

少女往他跟前去,面容倔强,眼角两道泪痕,我知道你是魔,你与百里无忧皆是魔,可我不管你是魔是仙,不管你是至尊还是凡人,在我心里,你从来只是我一个人的凌霄。

他愣住。

少女哭得委屈至极,他第一次瞧见她落泪。

原来阿银哭起来,竟比心魔还要令人惧怕。

他下意识抬起手为她擦拭眼泪。

无忧告诉你的?她哭噎着注视他,并不答话。

凌霄又问:你做这些事,全是为了引我注意?她红着眼摇摇头,语气似是而非:才不是。

凌霄察觉到身体内的异样。

他竭尽全力压制的心魔,此刻正在内心深处叫嚣。

她的坦白,她的眼泪,犹如剧毒,一点点将他侵蚀。

凌霄撇开目光,你既知晓这么多事,便知道,我不会放过你。

她牵住他的手,将自己细长的脖颈主动递到他手心,师父,你知道我的弱穴,不要再等,杀了我。

为了你一手创立的正道,为了你悉心守护的凌云殿,为了你的至尊地位,请你现在了结我。

句句戳中他心。

凌霄颤抖着双手。

不要逼我。

她闭上眼。

凌霄怔怔地望着她。

一眼万年。

错错错,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罢了。

少女感受着唇间如饥似渴的吻,和当日在冰冷湖泊里满是怒意的吻不同,今日的吻,是缠绵悱恻,情生意动。

他竟也有如此狂躁的一面。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娇吟吟地任由他索取。

凌霄舔着她的唇,发号施令:阿银,你为何要这样折磨我。

他掩了这么久的心思,蓦地一下全露出来,竟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他将她扣紧。

她乖巧地回应他的吻,说出来的话听着让人甚觉愧疚:不,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折磨我。

如痴如醉的一个吻结束,她抬眸望眼前的人。

凌霄气息紊乱,再也不复从前清傲孤寒的仙人模样。

他压不住他的心魔了。

她在这时轻声丢下一句:师父,过去我爱过你,可如今我不爱你了。

即使你现在给我再多的爱与补偿,我也不会再回头。

凌霄愣住。

她继续道:自三百年前你舍弃我那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守护的一切搅个天翻地覆。

他搂住她的腰,怎么,你还是想要杀我?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要杀你,要毁掉你的一切。

他想过她会对他说爱,甚至想过她娇羞着在他身下承欢的样子,可他从未想过,她会因爱生恨,恨到如此地步。

他提醒她:你杀不了我。

她垂下眼眸,总得一试。

遇事不放弃,是师父教给我的第一个人生大道理。

凌霄将她拦腰抱起,狠狠道:如今我想重头来过,不管你愿不愿意。

他将她带回凌云殿。

以法力为羁绊,修建一座巨大的金色笼子,将她关了进去。

即使摸不到,两人遥遥相望的距离,她依旧能感受着他体内蠢蠢欲动的气息。

通灵玉这时飘出来,好奇地问:主人,这下怎么办,你被他囚禁了,以后如何行事?她露出狡黠的笑意来,背贴着金色囚笼缓缓摩挲,欣赏笼内他以法术化成的床榻与摆设。

我问你,宿主的第一个心愿是什么?通灵玉:毁掉凌霄以及他守护的凌云殿……它似乎明白什么,问:主人是想……她迈着白嫩的长腿往榻边而去,斜斜躺上去。

魔尊妙银失踪的消息及时被瞒了下来。

在燕护法的三寸不烂之舌下,众人皆以为妙银又是一时兴起,到哪里游玩去了,等些时日,她自会重新归来。

与魔道大军的自我安慰相比,凌云殿的弟子们就没那么淡定了。

不是因为眼前一触即发的战事,而是因为凌霄上仙。

上仙这些日子,行事很是诡异,平日无情无绪的一个人,竟然总是生出怒容来。

就连凌云殿的四大真人也渐渐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戾气。

这是成魔前的预兆。

凌霄看着笼子里的少女,她躺在榻上背对着他,婀娜的香脊如玉般洁白无瑕。

他打开笼门迈步而入,少女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猛然起身,见门缝未完全合拢,见势就要往外逃。

他及时擒住她。

你逃不出去的。

他已在她的弱穴处设下符咒,虽无法完全制住她,但也不必担心她逃出去。

这座金笼,是他为自己所设,三百前驱她出凌云殿时,他曾有过一次心魔发作,躲入这金笼,才得以维持仙人模样。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除非她彻底剥掉道骨,否则无法踏出这金笼一步。

从前他一心想要远离她,哪里料到,竟有今天将她囚禁在身边的一天。

凌霄从后面抱住她,亲昵的姿势得以让她与自己完全贴合。

他亲着她的耳垂,阿银,你会重新爱上我的,你的爱也好,你的恨也好,我全都想要收下。

她嘲讽道:你不怕自己的心魔了?他将她转过来,寻着那抹绛唇亲吻:不怕了,事已至此,我已不想再顾忌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你不是说了吗,无论我是魔也好,是仙也好,我始终都是你的凌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她挣扎地往后仰,可你只爱你自己,我不想爱一个绝情冷漠的人。

他揽紧她,不,我会将爱分给你的。

她泄愤一般咬住他的唇,你若爱我,三百年前便该爱我。

话音落,她大力推开他,自己一个没注意,摔倒在地。

凌霄踉跄一跌,跌得内心的欲望满溢而出。

他看向地上双颊晕红的少女,身体里的声音不停叫嚣。

想要她。

做他一直想要做的事。

这个声音他认得,是心魔悄悄跑出来了。

它试图重新控制他,将他恢复成千年前的魔。

他明明知道不该上前,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一步步靠近。

为了不让她再逃,他甚至化出法术,用铁链将她四肢拷住。

他蹲下身,爱怜地抚摸她的脸,阿银,让我补偿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有囚禁梗哈哈哈哈。

嘻嘻嘻,写到这,真是迫不及待想写后面老大的女人和帝国元帅的小公主,嘤嘤嘤。

等会还有一更或两更,我尽量今天完结这个故事,QAQ手速慢伤不起。

当当~我又来推基友的文啦~真的超甜超好看!!你们快去看~蒋牧童的冬日小暖文《那片蔚蓝色》93.双更合并他按住她娇小的身体, 炙热的吻一点点落下, 她抵抗着,却因为被铁链拷住而无法动弹。

忽地她开始回应他:凌霄,吻我, 含住我的唇。

凌霄抬起头,俯身低下去, 她的舌在唇间交缠, 他退出来,嘴角扬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

阿银,你动的什么心思, 为师一清二楚。

她想趁他不备,吸他的道魂。

他大掌覆上去, 将她完全控制在手心,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两颊,以近乎强迫的姿态, 他重新吻上去。

她越是挣扎,他内心的情-欲就越是膨胀。

少女哭着喊着, 他却丝毫未有动容。

他擦拭她的眼泪,冷冷道:阿银,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尊,怎能轻易哭泣。

不过是与我做欢爱之事而已, 有什么大不了。

她望见他眼中透出暗红的眸光。

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她怯怯弱弱地摇头:比起与你欢爱, 我更愿意被你杀死。

他紧蹙眉头。

继而一挥手,他抱着她跃到半空, 铁链随之晃动,系在金笼四处。

她悬在空中,身体被铁链扯着舒展开来。

凌霄回到地上,仰头看她,阿银,什么时候你想通了,我再放你下来。

她不再看他,视线定在虚无处,嘴里喃喃地喊什么。

他本已往外走,听到她低声的呼唤。

猛地一震。

继而大怒。

少女满怀希望地喊着:阿善,救我。

凌霄纵身一飞,擒住她的下巴,目光里满是嫉妒,他警告她:不准喊别人的名字。

她不理他,痴痴地喊:百里善,快来救我。

凌霄恶狠狠吻住她,将她的声音堵回去:闭嘴。

他要惩罚她。

他要她求饶。

近乎凌-辱的爱抚中,少女长睫沾泪,她嘴里声声嘤咛,眼里却大放异彩。

她看到凌霄身体上心魔蔓延的痕迹。

快了。

就快了。

她要他恢复成本来面貌。

要让外面的人都知道,高傲的凌霄上仙,原来也是魔。

他问:喊我的名字。

她咬牙不肯。

凌霄心烦意乱,她越是抵触,他就越是狂躁。

不出一天,你定会愿意喊出我的名字。

她杀了无忧,他可以不计较。

她颠覆正道,他可以不追究。

但她怎么能在他回心转意的时候,喊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与她师徒六百年,抵不过她与百里善短短一年?少女微微喘着气,刚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眸此刻明亮又倔强,即使被他控在手心,她依旧高傲地昂起下巴。

我不会愿意的。

心魔的痕迹又往外挪一寸。

凌霄面容暴戾,一挥手,将什么打入她的身体。

我等着你求我。

话毕,他挥袖离去。

妙银僵住。

通灵玉见她许久未有动静,禁不住好奇飘出来问:主人怎么了?妙银紧皱眉头,他刚才给我种了合欢符。

通灵玉:……听名字就知道,这个符咒很销魂。

它弱弱地问:要不求求他?妙银:你怎么越来越没出息。

通灵玉委屈道:我这不是为主人好嘛。

她深呼一口气,合欢符刚刚渗入身体,她尚能忍得住。

再等等。

等什么?她期盼地往外望,等百里善。

那晚杀百里无忧取内丹时,她便忍痛将自己的一部分道魂割出来,融入内丹中喂百里善吃下。

凌霄虽囚禁她,使得她无法使出法力脱离金笼,但这不影响她以道魂的力量牵动另一边的百里善。

她喊他的名字,是在召唤他。

几个时辰过去后。

凌霄再次出现。

他换了身绯红衣袍,与她素日爱穿的红色相似。

长身而立,闲雅从容。

他负手在背,抬头看半空中被铁链困住的少女。

她洁白的身体涔出点点汗珠,一头青丝已被汗水打湿,少女口舌干燥,不安地扭动身体。

她明明已经双眼迷离,却还是死命抵抗着。

凌霄腾空而去,悠闲地浮在她面前。

像是有意给一个久经干旱的人送上甘露,他缓缓靠近。

她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忍不住咽了咽。

凌霄的声音极具诱惑,喊出我的名字,就不用再受煎熬。

她摇摇头。

他一手揽住她,一手细细摩挲她的脸。

滚烫的手心抚上肌肤的一瞬间,她忍不住一个颤栗。

凌霄贴着她的唇,想要吗?她被情-欲驱使,下意识道:想……那就臣服于我。

她微张朱唇:……凌……凌霄:喊出来。

凌霄!他的名字被人喊出来,却不是出自少女之口。

金光闪闪中,少年踏云而来,不知何时,笼子已被打开,他速度极快,不等凌霄反应过来,已斩断束缚笼中的铁链,少女轻飘飘往下落,正好落入少年怀中。

她含了泪腔,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嗔道:你怎么才来……少年化出轻纱为她蔽体,羞红脸:我已经尽快赶来了。

凌霄雷霆震怒,他化出仙气便要将金笼关闭,少年快他一步,抱着妙银往笼外而去。

动作迅速,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身后凌霄被困在金笼里,少年看都不看一眼,一直往前飞,也不知道要飞到何处,不敢停下,生怕人追上来。

金笼困得了凌霄一时,困不了他一世。

至幽闭山谷瀑布旁,怀中的人有了动静,他低下头,望见她脸颊泛红,极为难受的样子。

她顾不得自己的异样,抬眸欢喜问他:阿善,你想起我了吗?百里善埋头:没……没有……她从他怀里起来,大失所望:那你为何赶来救我。

百里善:我也不知道为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想起刚才见到的情形,如今才反应过来,内心惊起惊涛骇浪。

凌霄上仙与魔尊妙银……他看着往瀑布下而去的少女,她身上的轻纱已被水拍落,她整个人沉入水中,似是想要缓解什么。

百里善问:我知道你与凌霄上仙曾是师徒,你们既是师徒,为何要做出那样的事,他对你……她愤愤不平地从水里出来,眺望他:我与你也曾是师徒,他想对我做的事,你早就做过千百遍了。

他一张脸羞红,胡说!他想起刚才她语气里的颤抖,下意识迈入水中,一步步朝她走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她推开他,别靠近我,我中了合欢符。

百里善大惊失色。

是凌霄做的?她委屈地点点头。

百里善愣住,那怎么办?她轻咬下唇,秀眸惺忪,你能救人救到底吗?山谷间轻风拂过。

良久。

少年深呼一口气,低身捧住她的脸。

他语气坚定:你记着,我只是为了救人而已。

灼铁凿洞,水涌浪高,滋林润山。

她嫩脸红唇,眼风妩媚锐利,一声声唤他的名:阿善……我的阿善……少年觉得这感觉甚是熟悉,随着狂潮的到来,有什么重新回到他的记忆中。

她确实没有胡说。

这样的事,他曾与她做过无数遍。

她是他的阿银。

百里善愁颜赧色,一张脸涨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她高兴地望着他,阿善,你想起了是不是!少年面红耳赤,弱弱地点点头,嗯。

她上前搂住他,两人挨得更近,少女的声音满是欢喜:继续,不要停。

百里善脑子一片混乱,顾不得理清自己的思绪,立马听话地讨好她。

越做脸越红。

做到最后,他几乎怀疑自己要窒息而亡。

不知过了多久,合欢符总算解掉。

她声音都喊得嘶哑了。

百里善怜爱地将她放下来,问:阿银,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她勾住他的脖子,不难受了。

他松口气,那就好。

他们像以前那样拥在一起。

少女贴在他胸膛处,问:阿善,你后悔遇见我吗?百里善一怔。

他如实回答:不知道。

如果没有遇见她,他依旧会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百里少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物,可能直到被百里无忧杀死,才会得知一切真相。

他作为一个正道弟子,发起狂来杀人如麻,并且无法自拔地爱上一个心狠手辣的魔道妖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所想起的一切记忆,都与他过去对自己的认识相悖。

他整个世界都被颠覆。

说不慌张,那是假的。

妙银看出少年的慌乱,她温柔地吻了吻他,阿善,我们各自走的路不同,我不怪你,只求日后相见,你不要恨我。

话音落,她飞身离开。

百里善忙地去寻,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刚才所有的事都仿佛梦一场。

少年这时回过神,浩浩天地间,唯有孤寂相随。

他再也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眼。

泪水夺眶而出。

魔尊妙银再次归来,这一次,她不再等待,而是领着魔道大军直接杀上凌云殿。

硝烟四起,战火熊熊。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于千万人之中,忽地有人旋旋降落,一把抓住莲座上的妙银。

魔道教徒瞬间扑过去。

那人一挥掌,便将方圆百里的小喽啰碾压成灰。

正道人士喜不自胜,高呼:凌霄至尊!凌霄至尊!魔道大肆屠杀各大门派时,众人曾对凌霄生出怨言,怨他隔岸观火置之不理,如今终于等到他出手,一出手就擒住匪首,众人又惊又喜。

可渐渐地,他们再也喊不出声。

那个人……是凌霄至尊?分明是魔,哪有半点仙的模样!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凌霄一掌挥过去,无论正道还是魔道,皆被他所斩杀。

所有人都愣住。

到底……怎么回事?妙银笑得眼泪都要出来,她讥笑地冲他道:凌霄,你看到了吗,他们一个个都怕你怕得要死,如今得知你是魔,只怕他们下一个要讨伐的,就是你。

她想起什么,故意道:你说,你这个至尊魔头的道魂若是炼做炉鼎,可供他们吸食多少年?上千年还是上万年?凌霄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目光始终未移开半寸。

底下的凌云殿弟子纷纷喊道:何方妖孽,竟敢冒充凌霄至尊!一时间,战火转移,凌云殿的弟子将矛头直指凌霄。

他们的至尊,怎么能是魔?不,绝不可能。

凌霄眉头蹙起,甚是不悦,指尖一点,便在脚下燃起七味真火,随风送去,将御剑追来的弟子烧个干净。

他抱住妙银,问她: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她并不怕他,直视他的目光,不,不满意。

他一抬手,将火往她的魔道大军引去。

瞬间燃起尸骨万千。

他傲然凝视她,嘴角扬起笑意:阿银,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斗吗?要不是我放任你玩乐,你哪能如此潇洒。

没了凌云殿,那就再建一个。

他亲手扶持这个世界的一切,那么就能再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不管怎样,他都将是世间的主宰。

她不甘心,使出浑身解数与他斗法。

化魔后的他,法力远是之前的两倍,有心魔的加持,他几乎所向披靡。

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至少,以她一人的力量,无法打败他。

更何况,除了高深的法力外,他还有整个世界的气运加持。

凌霄将她掐在手心里,冷酷道:我为你成魔,你该高兴才是。

除了臣服,你别无他选。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她痛得流下眼泪来,我不服!他紧紧箍着她,侧脸自她的脖颈轻嗅而过,猛然一咬,不服也得服。

任你将这世道搅得天翻地覆,我也无所谓。

只要你喜欢,灭多少个门派都行。

话音落,他睨向下面乌压压的人,挥袖,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全部杀光。

烦死了。

她想推开他,他却咬得更紧,牙尖磨磨,话音一转,狠戾道:那日你中的合欢符,是百里善给你解的?她挣扎抵抗。

凌霄又是一口咬,你的百里善呢,怎么还没出现?这一次,他不来救你了?妙银恨恨地瞪着他。

凌霄笑道:阿银,你看看你多没用,爱一个男人,便被抛弃一次。

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不要再闹,你想要的爱,我会给你。

她冷漠地回应:我不需要你的爱。

凌霄深呼吸一口气。

阿银!少年熟悉的声音响起,妙银寻着方向望去。

火光滔天中,一人御剑而来。

凌霄冷哼一声,将她摔至一旁,端的傲然姿态,你瞧好了,看我如何将你的阿善撕成碎片。

天地间卷起狂风阵阵,一刹那,黑云遮天,唯有一白一红两道光交错。

白的是百里善。

红的是凌霄。

红光逐渐压过白光。

少年暂时败下阵来,倒在地上。

妙银飞过去,为他擦拭嘴角鲜血。

百里善颤抖着同她道:阿银,那日是我糊涂,我不该犹豫的。

少年满是愧疚,阿银,今日就要死了,才对你说出这话,真是可惜。

你听着,无论你是凡人阿银也好,是魔道妖女妙银也好,你永远都是我的阿银。

她浅浅一笑,嗯。

少年抚上她的脸,阿银,我想清楚了,你要做什么,我都随你去,我不要做至尊,也不要做宗主,我只想做你的阿善。

他知道她不喜欢这世道,没关系,他会为她将它掰过来。

他以为他还有机会哄她开心。

百里善眼一红,落下泪来:我真是没用。

他哭着抱住她,以为这就是诀别:阿银,待我死后,你不要忘记我好不好?他已经存了拼死护住她的心。

妙银轻声道: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凌霄,我要让你杀死他,成为这个世间新的至尊。

百里善擦干眼泪,可是他现在的实力比从前强上百倍,我打不过他。

妙银吻住他,不,你一个人不行,但是加上我的力量,你肯定能够杀死他。

说话间,少年感到她将什么喂进身体,待他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经被他的道魂所萦绕。

他瞪大眼。

是她的内丹。

妙银苦笑着躺在他怀里,百里善,快去替我完成心愿,杀了凌霄。

少年惊慌地就要将她的内丹抠出来,可哪里还弄得出来,她有意牺牲自己,怎会留给他反悔的余地。

少年哭得满脸是泪。

她抚上他的眼角,缓缓擦拭眼泪:阿善,听话。

不远处传来凌霄的怒吼:妙银!她竟然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也要反抗他!凌霄冲过去就要将她抢过来,少年避开。

凌霄眼眸微敛,望着悬空而立的少年,沉声吩咐:把她给我。

百里善没有回应。

凌霄没了耐心,出手就要夺。

这一回,他却连少年的身都没能近。

少年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人,感受着时光在指间缓缓流逝。

凌霄彻底发狂,弹指间地动山摇,他一双眼红透,重新往少年身侧而去,妙银,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红光即将触碰到少女的一瞬间,忽地一道白光乍然亮起,快速席卷一切。

百里善抬起头,眉眼坚毅,满是杀气。

他冷冷地看着凌霄,你没有资格喊她的名字。

话音落。

红光与白光再次交缠。

电闪雷鸣,天崩地裂。

片刻后。

一切归于寂静。

乌云散开,太阳重新照耀大地。

人们抬头,金光普照中,一人飘然而来,仙气逸然,额间一点朱红。

新的至尊,降世了。

众人欢呼。

至尊却并未瞧他们一眼,他冷漠地挥挥衣袖,抱着怀里的人往前飞去。

一路飞至清远阁,他用幻术还原从前清远阁该有的模样。

他们坐在花树上,少女贴在他胸前,有气无力地笑道:阿善,你真厉害。

百里善颤抖着勾住她的小拇指。

他说:阿银,你答应过我,要让我保护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还没到一百年,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少女:我骗过你很多次,不在乎多这一次。

他哭出声,可我在乎。

少女温柔地搂紧他,低声哄道:阿善,你别伤心,待我死后,我的道魂将化成一颗花籽,你将我种下去,万年之后,花开之际,我便会重新回到你身边。

他哭道:真的吗?她点点头:真的。

他浑身都在颤,勾紧她的小拇指,阿银,我不想等一万年,我替你完成了心愿,你现在就嫁给我好不好?她没有拒绝他:好啊。

她刚说完,忽地又摇头:不,不行。

他问:为什么?她按住他,不让他起身,两人相拥而抱,她的声音不再空灵清脆,略显沧桑:阿善,你闭上眼,不要看。

我们抱着,就当成过亲了好不好。

他一愣。

怀中人身体渐渐变化。

内丹一无,人便会迅速苍老。

他望见她乌黑青丝变成莹莹白发,她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布满皱纹,她佝偻着缩在他怀里。

她拖着最后一口气恳求他:阿善……求你……不要看……他哭得泣不成声,紧紧闭上眼睛,一下下地顺着她的白发,强忍内心痛楚:阿银,这样也挺好,我们成过亲,立即便能白头偕老。

世上再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她听得糊涂,猛然间发现他身体开始发光。

是突破壳的来临。

她大概意识到他要作甚,喊道:阿善,不要!话音落,他却已经完成容貌的改变。

一瞬白头。

百里善抚摸她的脸,笑道:我说过,如果能有改变容颜的这一天,我定要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与你白头偕老,便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她吐出最后一口气,傻阿善。

他来不及回应她,怀中一空,只有白烟袅袅腾起。

百里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拾起道魂所化的花籽。

她没骗他。

只要一万年,花开的时候,她便会再次归来,陪他一生一世。

三界恢复以往的平静。

凌云殿不复存在,天道宗重新建立三界秩序。

世间再无魔道。

天道宗引领下的门派,不许任何道貌岸然的行为存在。

新的至尊法力无边,仙风道骨,严厉肃寒,人人敬之。

数千年过去,天道宗又迎来新的弟子。

小弟子顽皮,偷溜到一处幽静的地方。

抬头望见清远阁三字。

高高的花树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弯腰对着地上刚发芽的种子自言自语。

小弟子好奇走过去问,你在干什么?百里善抬眸见是个刚入门的小弟子,收回目光,道:我在等我的娘子。

小弟子:你娘子是谁?百里善笑道:魔尊妙银。

小弟子咦一声,没听过。

小弟子见他怪可怜的,往树下一靠,抱肩而立:那我陪你一起等,嗳,你叫什么名字?百里善。

小弟子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了,朗朗报上自己的大名:我叫燕三。

百里善一愣。

数秒,他恢复如常神情,继续盯着地上的芽叶。

小弟子问:你还要等多久?百里善掐指一算。

快了,再有九千年,她就归来了。

——《不疯魔不成活》正式完结作者有话要说:又把自己给写哭了。

泪点低。

这个世界完美结束。

不需要番外了。

下个故事预告:呐,小哑巴,我口渴,你亲我一下解解渴。

94.一更六月的夏风略显燥热,阳光从树叶缝斑驳漏下。

下课铃声刚响起, 楼梯脚步声咚咚, 这节课下课时间长,是上午做广播体操的时间。

伴随着第八套广播体操的音乐, 邵水一中的学子们开始了一天中惯例的机械运动。

离操场台阶近的班级,男生时不时朝前面瞥。

哪班的?没见过啊。

新转学的吧,我们学校要有这么漂亮的妞, 没道理不认识。

你看她背着书包, 又不用做操, 肯定是转学生。

有胆大的男同学,朝台阶边挥手吹口哨。

可惜广播体操音乐声太大,直接盖过去。

南姒吃完最后一口冰棍, 往垃圾牌一扔, 收回观察全校学子有气无力做操的目光,不耐烦地往另外的地方去。

太阳炙热,蝉鸣不断。

路旁停着一辆路虎。

是刚刚送她过来的人所开。

车窗倒映出她现在的样子。

齐肩黑长直,棉布小白裙。

她往下一看, 脚踩一双帆布鞋。

南姒叹口气。

这都什么事。

完全不符合她的审美。

太清纯了。

纯得她都不好意思使出妖媚的眼神。

通灵玉飘出来:主人,你现在是十八岁的少女一朵花,可美了。

这个世界最美的高中生,非您莫属。

南姒翻个白眼, 习惯性地以元魂形态与它对话:所以这就是你主动提出化作一朵发夹的理由吗?而且还是草莓发夹。

啧啧啧。

通灵玉飘在她身后晃来晃去, 为了符合我们的行动,我可自觉了, 没有提出要做猫做狗。

南姒呵一声,所以我应该夸你咯?通灵玉羞羞道:如果您愿意的话。

南姒懒得跟它废话,开始翻看宿主的记忆。

宿主徐妙,家境优良,今年十八岁,因为遭遇车祸休学一年,复学后转学至S市最有名私立高中的邵水一中,邵水一中的学生背景雄厚,有权有势,普通人根本进不了这所学校。

就连老师,也都是大有来头。

徐妙转入这所高中后,刚开始适应得不错,后来有人传谣言,将徐妙以前学校的事拿来诋毁她,有意排挤她。

青春时代,除了纯真的热情外,还有拉帮结派闹着玩的恶意。

在遭遇严重的校园冷暴力后,徐妙抑郁症复发,最后被逼跳楼。

她死后,事情迅速被掩盖下去,欺负她的那些人照常上学生活,并考入名校一路扶摇直上。

南姒问:这次的宿主怨气消除任务是什么?通灵玉立马查看,宿主有两个心愿。

第一个是让欺负过自己的人受到该有惩罚。

第二个是活得幸福自信,永不向苦难低头。

南姒:这很难吗?通灵玉:对于没能熬过去的宿主而言,确实很难。

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心愿。

它又加了句:提醒主人,在这个世界不能肆意杀人哦,不然你将在监狱度过一生。

南姒:你觉得我待在你这破系统,和待监狱有什么区别?通灵玉下意识反驳:区别可大了,监狱能玩角色扮演吗?我这里任何角色应有尽有,主人不也玩得很开心吗?为了尽快让南姒入戏,它咳了咳,喊她这次的名字:徐妙主人,期待你的任务完成度哦。

哦。

她恢复如常神情,刚才对话的功夫,已经完全适应这具身体。

再去吃个冰淇淋吧。

她挑个巧克力蛋筒,正要付钱的时候,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

嗓子怎么坏了?她将话递到通灵玉元魂里,质问它:怎么回事?通灵玉战战兢兢:忘了告诉主人,这次的宿主,是个小哑巴。

因为之前的车祸导致大脑语言中枢暂时受损,她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要当个哑巴。

仅仅用了三秒。

她很快接受这一事实。

还能怎么着,哑巴就哑巴。

不说话又不会死。

送她来的人还在办入学手续。

徐妙百无聊赖,只能四处逛逛。

走到图书馆后面的空地,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通灵玉:我既然要在校园待一年,那么以后这就是我的主场了。

学校老大是谁?她这么快就进入奋起状态。

通灵玉很是欣慰,感叹,不愧是神尊大人,能屈能伸,一句废话都不带的。

它一边问一边查看,主人想做学校老大吗?她一口吞掉手里的冰淇淋,往树下靠,淡然地点点头。

风吹过少女额前的碎发,斑驳碎光映在脸上,有点晒人。

忽地不远处传来动静。

徐妙好奇地看过去。

几个男生勾肩搭背,一边走一边猜拳,发出爆笑声。

离她只有几步距离时,忽地有人拍了拍中间穿白T恤的男生,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朝她在的方向指了指。

陈诺低声骂了句:我操。

有人笑:愿赌服输,你诺哥可不能食言。

上吧。

徐妙看着眼前高高瘦瘦的男孩子。

他一手插在兜里,一手快速搓了搓头发,视线不安地往她脸上瞥了两眼,随即撇开:喂,你哪班的!她眨着眼不说话。

身后男生笑得前俯后仰。

阿诺,你继续啊!陈诺一记眼刀剜过去,催什么催!都给我安静点。

他说完话,转过头扫了扫面前瘦小白净的女孩子,伸出手,无赖语气:身上有钱吗,交点保护费。

陈诺面上端得淡定从容,内心却无比抓狂。

妈的。

倒血霉。

早知道就不跟他们猜拳打赌。

操。

上课铃声及时响起。

翘掉课间操,不代表可以翘掉英语课。

陈诺松口气,准备离开时,望见女孩子清澈的眼眸,跟雪山泉水似的,水灵灵的两瓢。

陈诺想了想,重新走回去,停在徐妙跟前,声音清亮,没有刚才人前装出来的飞扬跋扈:嗳,我不缺钱,刚才闹着玩的,不要当真。

他嫌丢人,又加了句:你别和人说啊。

朋友在前面喊他:老赵的课,动作快点。

男生三步两跨,跑得飞快。

通灵玉这时飘出来,主人,你不是想知道谁是地盘老大吗?就刚才那个长得最好看朝你收保护费的。

陈诺,他爷爷省里的,整个学校的人都得让着他。

转学的事很快就搞定,班主任领着徐妙往里走。

班主任姓章,是个年轻小伙子,毕业没多久,靠家里的关系,进了学校当老师。

一上来就是接手毕业班。

章老师热情似火地说:你的事,我听教导主任说了,希望你早日康复。

说的是她暂时失声的事。

徐妙点点头,唇语说了谢谢。

章老师扫了眼面前白白净净的女生,有意活跃气氛:你要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告诉我,我也是第一次当人老师,刚来学校没多久,和你一样。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教室门口。

自习课,却吵得很。

章老师拍了拍门,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今天新来一位转学生,大家鼓掌欢迎她加入我们三年二班的大家庭。

徐妙已经领了校服,没来及穿,一身小白裙站在那,格外扎眼。

讲台下陆续有人起哄。

徐妙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有人喊:妙啊——章老师当即镇压骚动,咳了咳,解释徐妙的情况,徐同学因为车祸,暂时说不了话,大家以后多多照顾她。

有人笑道:原来是小哑巴呀。

三年二班的同学,分班时是从每个班剔出来的毒瘤,大部分都是不好好念书,仗着家里背景胡作非为的。

一个刚毕业的年轻班主任,根本压不住场子。

章老师喊了会话,好不容易才让人重新安静下来。

他转过头对徐妙说:我们班同学热情,慢慢地你就会习惯了。

他想到座位的事,下意识指了指女生里的翘楚,你和王梦坐一块吧。

徐妙摇摇头,毫不在意讲台下无数双打探的目光。

她比划着,示意她想坐最后面。

章老师差不多明白她的意思,那你自己选。

众目睽睽之下,徐妙往靠后门的位子走过去。

大家脸上扬起玩味的表情。

门靠窗最后面有两个位子,但永远都只有一个人坐那。

一个位子坐人,一个位子放书包杂物。

少女拍了拍趴在桌上埋头睡大觉的人。

陈诺不耐烦地睁开眼。

阳光照在女孩子白净的脸庞上,晃得人心头一漾。

是刚才被他挑中恶作剧的女孩子。

她将书包往他旁边座位一放,大大方方地坐下。

前桌的男同学坏笑,小声道:阿诺,恭喜你,终于有同桌了。

陈诺皱起眉头。

他快速往邻座瞥一眼。

女孩子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专心整理课桌。

她将他的东西都挪到地上。

将他的杂物桌占为己有。

陈诺郁闷地支起臂膀,踢了踢地上堆着的东西。

徐妙抬眸看他,正好与他对上视线。

他黑着脸凝视她。

不到五秒。

他主动移开。

一节课上下来,极为煎熬。

睡不着,听不进去。

烦得要死。

快要下课的时候,邻桌传来动静。

有什么夹在纸里递过来。

陈诺翻开一看,纸条上写着:保护费。

入目一张百元大钞。

他皱眉看向她,女孩子甜甜一笑,分不清是挑衅还是讨好。

铃声响起。

不等他反应过来,徐妙已经背起书包离开教室挤入汹涌的人群中。

朋友凑过来,阿诺,泡酒吧去?陈诺赶忙将百元大钞和纸条一起,揉成一团,胡乱地塞入兜里。

今天周五,放风日。

下午上完第二节课,连同周六周日,高三党半个月一次的假期。

车里,徐妙同屏幕那边的人视频完,看向旁边的女人,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以后就麻烦窦阿姨了。

她没有选择住学校宿舍。

宿主所受的校园暴力,就是从宿舍开始。

她不会那么傻,在没有摸清环境前,主动递过去送人头。

徐妙父母是考古学家,两人已经离异,常年出差的原因,并不能陪在徐妙身边,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补偿徐妙。

窦燕是徐妙母亲的闺蜜,也是单身母亲。

今天来接人,正好带徐妙去吃饭。

恰好碰见徐母拜托让她照顾自己女儿,窦燕当即就答应下来了。

她家没什么好的,就是房子多。

司机问:夫人,还要继续等吗?窦燕虽然离了婚,但还是继续享受着前夫的优待。

这车牌往马路上一开,没人敢堵。

不管他了,我们走吧。

窦燕握着徐妙白白嫩嫩的手,女孩乖巧纯真的脸蛋看着让人心生疼爱,这时候感叹起来。

还是生女儿好。

窦燕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饭店定了位子,老板亲自出来迎接,陈夫人。

窦燕笑着说:这个是我干女儿,你把你们家那专属的贵宾银卡给她一张,以后她带同学来玩,都算我账上。

老板立即找人去拿。

徐妙揣着卡,窦燕又问老板:我家兔崽子来没,你下次见着他,把他那贵宾卡收了,省得他一放假就上你们这胡吃海喝,不专心学习,尽学他爸那套呼朋唤友。

老板赔笑着。

没敢把话往下说。

一楼酒吧,人正嗨着呢。

吃完饭,车在饭店前面等着。

司机打开车门,徐妙先坐进去,窦燕站在车门外,弯腰交待:还是住学校附近好,方便上下学。

我儿子和你一样,也在邵水念书,他住学校旁边,三层的小别墅,家里有佣人厨师,房间多的是,你搬过去住,起居衣食都有人照料。

话音刚落,侧门出来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

笑声爽朗,醉眼微酣。

窦燕朝最中间的那个喊了声:陈诺!夜风习习,旁边喷泉闪起的璀璨灯光洒开,少年白T恤牛仔裤,眉眼清秀,两手插在兜里,不自在地喊了声:妈。

窦燕哼一声,揪着他往车里去。

一放假皮都松了,仔细着我跟你爷爷说去。

看你爸教的好儿子,好样不学尽挑坏的学!陈诺懒得顶嘴。

怏怏地弯腰坐进车里。

目光触及车内人的一瞬间,下意识愣住。

徐妙抬手挥了挥,微笑友好真诚。

窦燕将他一屁股踢进去,这是你干妹妹,以后跟你一块住。

95.三更合并后车座没开灯。

窦燕坐在前面和牌友姐妹煲电话粥。

陈诺将车窗降下,风呼啦啦吹进来, 吹起身旁人的长发飘飘, 发梢自他的脖颈掠过,陈诺不安地往外再靠远些。

他一手撑在下巴, 假装看夜景,转着眼角余光往身旁女孩子那边瞥。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双手放松地放在身体两侧, 一双腿合拢, 窗外路灯闪过, 映出裙下那双腿白嫩修长。

大概意识到他的目光,女孩子挪了挪腿,扯住裙角往下拉。

陈诺连忙收回视线, 咳了咳, 掩饰自己的不安。

你叫徐妙是吧?车厢后座的人开始交流,窦燕往后面瞥一眼,交待陈诺:你说话怎么这么冲,语气温柔点!以后你就是她哥了, 好好照顾着。

陈诺不耐烦地揉了揉鼻子,低声嘟嚷:还哥啊妹啊的,都什么年代了,土死了。

窦燕:陈诺?陈诺翻个白眼, 痞里痞气地冲女孩子重新喊了声:徐妙妹妹——徐妙保持友好的微笑。

等回到别墅, 窦燕赶着去打牌,从包里掏出张银-行卡, 递到徐妙手里:你妈刚给我转了生活费,几年不见,她一如既往地吝啬,那点钱哪够用,还没我家兔崽子一天的零花钱多。

徐妙作势要推掉。

窦燕:女孩子要富养,你妈既然把你托付给我,以后我就是你妈了,我没啥本事,就是钱多,收下,别客气。

徐妙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一行字——谢谢阿姨。

窦燕揉揉徐妙顺滑的黑发,喊干妈。

徐妙腼腆笑了笑,唇语喊了两个字干妈。

窦燕踢了踢沙发上瘫着的陈诺,带你妹妹去参观一下。

陈诺哼一声。

莫名其妙多了个妹妹,烦躁。

数秒后,少年起身,双手抱肩,高大的身形几乎能够盖住女孩子娇小的影子,他垂下眼帘,没好气地喊了句:跟我来吧。

他敷衍地带她参观厨房餐厅小花园,最后来到三楼的起居室,问:你自己随便挑一间。

徐妙指了一间。

正好挨着他隔壁。

陈家这座小别墅的设计很别致,三楼起居室全部都是相通的,隔壁房的衣帽间正好与他房里的衣帽间相通。

隔了一扇门,双向反锁。

陈诺皱了皱眉头。

女孩子一脸天真纯洁的神情,歪头看着他,仿佛在问有什么问题吗?陈诺刻意避开她的目光,替她打开门后就要往外走。

胳臂被人拉住。

走廊暖黄的灯照下来,融融光线里,她眼眸澈亮,嘴唇朱红,小脸皙白,长发黑幽。

她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陈诺哦一声,面无表情继续往外走,走出几步,鬼使神差般地想要回头看一眼。

她依旧站在门边,捕捉到他回眸的视线,梨涡浅笑。

靠,笑那么甜干嘛。

想甜死人啊。

陈诺闷哼一声,急匆匆往楼下去。

……早晨上学,车在外面等。

虽然住得离学校近,但依陈诺懒到极致的性子,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也要坐车上学。

陈家就他一颗独苗,从小养得无法无天,陈诺他爸陈景敬小时候没少吃苦挨训,发誓绝不按老爷子的方法养儿子,陈老爷子年纪大了,虽然平时端的严厉,但也心疼孙子。

所以只要陈诺没杀人放火,其他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诺叼着面包片,佣人将刚运过来的新鲜牛奶盛在玻璃瓶递过去,他随意扯了扯校服拉链,问司机:李叔,走吧。

司机:还有人没来呢。

大清早的,陈诺没睡够,脑子不太清醒,谁啊。

刚说完,就有人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徐妙今天穿了校服,及膝的粉蓝色裤裙,白色短袖,左胸口处印着邵水一中的校徽。

简单一把马尾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纯得像清水。

陈诺猛然一下回过神。

差点忘了,从昨天起,他多了个干妹妹。

干。

妹妹。

青春期的男生,脑子里就两件事。

玩乐。

以及女生。

陈诺下意识远离她,指了指前面,你别跟我一起坐。

窦燕不在,他不用再拘着。

立即拿出小霸王的气势来。

可惜司机并不给面子,已经发动车子往外驶去。

总不能让她从后座钻到前面去。

她要真钻过去,屁股都得撅起来。

陈诺闷闷地闭上眼。

眼不见心不烦。

他刚这样想,便有人靠了过来。

他:干嘛?徐妙指了指他手里温热的牛奶。

陈诺:想喝?她点点头。

陈诺递过去,就在她要拿到的一瞬间,忽地又收回来。

他一贯最喜欢捉弄人。

此时坏笑着打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下去。

喝了剩一半,又递到她跟前,男生嘴角边一圈乳白色,笑得狡黠:还喝不喝了?她接过去。

毫不犹豫地喝完剩下的一半,将空瓶子丢回给他。

陈诺一愣。

这他妈他喝过的她也敢喝?间接接吻懂不懂?徐妙慢条斯理地拿出纸巾擦嘴,顺便体贴地抽出一张放到他腿上,示意他也擦擦。

陈诺胡乱一顿擦,心里更郁闷了。

车里很是安静。

他余光望见她从书包里拿出英语单词本,一边吃面包一边翻页。

专心致志地背单词呢。

陈诺冲司机道:李叔,我要听音乐,声音开大点。

她丝毫未受影响。

一首歌没放完,车已经开到学校正门口。

陈诺想起什么,李叔,你重新倒回去。

徐妙这时终于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

陈诺指着外面:你先下去,免得被人看到你和我一起上学。

她犹豫片刻,而后收好书,背起书包,听话地打开车门。

陈诺坐在车里往后望,看见她背着书包混进人群中,迈开腿重新往校门口走。

司机忍不住开口:何必让她多走一程。

陈诺哼一声,李叔,你不懂,我们学校禁止早恋。

这要被别人看见,还不得认为我和她是一对啊。

司机笑:违纪的事你也没少干。

陈诺耸耸肩,老气沉沉:这不一样,我打架归打架,但从来没乱搞过男女关系,我长这么俊的脸,得留着供全校女生遐想崇拜。

说话间车又开到校门口。

陈诺单肩背起书包迈开大长腿。

倒也不急着进去。

在外面晃荡了一圈,假装在地上找什么丢失的东西。

等到徐妙走到门口,陈诺忽然就找到刚丢的东西了。

他双手扣在脑后,悠闲自在地跟在女孩子身后。

女孩子混在人群中,别人都成群结队地说笑,她一个人默默地往教学楼走。

陈诺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马尾发呆。

小哑巴看起来似乎有点忧郁。

十八少女就该活泼开朗,哪有像她这样,阴气沉沉的。

明明长着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特意在外等了几分钟,正好铃声响起,他才踩着点进去。

英语课代表已经开始布置早自习的内容。

早上第一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老赵凶得很,大家有点怕他,背后喊他疯狗。

陈诺趴在课桌上,听着大家背单词的声音,昏昏欲睡。

他埋在臂膀里,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人。

她嘴唇未动,一遍又一遍地在纸上写单词。

都说背单词,要听说写三项结合效率才更高。

陈诺想了想,忽然来了兴致,拿起英语书,找到她正在默背的单词,开始念起来。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传到她耳边。

大概是老天爷想要回报他难得做善事,第一节课老赵抽中他上台在黑板上默单词。

全对。

底下人起哄,哎呦喂。

老赵抽了抽教鞭,喊什么喊,背个单词有什么得不了。

话虽然这样讲,但他还是忍不住夸了句:陈诺,不错,继续保持。

陈诺云淡风轻地坐回去。

朝小哑巴那边一瞧。

她未有任何情绪流露。

陈诺踢了踢椅子。

操,不会假装震惊一下吗?徐妙看他一眼,像是在问什么事。

陈诺怏怏地坐回去,没什么。

体育课一向是所有人最喜欢的课。

高三党默认的休息课。

全教室的人早就飞跑到操场了。

只有徐妙不紧不慢地做着课堂作业。

通灵玉飘出来,看她工整的字迹,啧啧称叹:主人,没想到你还有勤奋学习的一天。

徐妙:学校嘛,要不打架牛逼,要么成绩牛逼,总得占一样。

入乡随俗,我很ok的。

她虽然是这个意思,但是通灵玉听在耳里忍不住一阵颤栗。

它觉得主人这话,阴森森的,还好它没有化成猫狗,不然现在就被揉成肉团了。

教室里除了她,还有几个女生没离开。

喂,听说你申请在学校外面住?搞特权啊?邵水一中算得上是封闭式管理,整个学校不住宿的,没几个。

当然了,这个严格的管理教学,仅限于对其他学生。

像陈诺这样的,学校也不敢管。

徐妙坐在课桌上,抬头望过去。

说话的女生,是昨天章老师让她一起坐的王梦,成绩中等,班上人缘不错,男生女生两边都吃得开。

画了极细的眼线,校裙比别人短一寸,及脖短头发,发质略显粗糙,蓬蓬的有点像杂草。

宿主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个王梦,所以被她的小团体带头排挤。

徐妙懒得理她。

王梦作势就要坐下,挨着陈诺的位置,犹豫几秒,不敢坐,绕到徐妙前桌。

她压低声音,笑道:你一个哑巴,干嘛不去聋哑学校啊,非要往正常学校扎,你跟得上功课吗?徐妙起身。

王梦手一挥,将徐妙课桌上摆好的书全部摔到地上。

她故意踩上去,装什么逼。

先是跟陈诺坐一块,而后又申请不住校,你以为你谁啊。

其他几个女生笑起来。

徐妙看了眼被王梦踩在脚底下的书。

封面上全是脚印。

王梦察觉到她的目光,抬手从桌子上拿起一瓶水,扭开盖子就要往书上浇。

教室后门传来男生的质问声:你们干什么?王梦一惊,没有想到会有人返回教室。

她连忙移开脚步,语气三百六十度转变,弯腰捡书,笑道:徐同学的书掉地上了,我正要帮她捡起来呢。

陈诺皱眉。

地上一堆书。

全是徐妙早上整理堆好的。

他静静地看着王梦一本本捡起来,重新摆好放在桌上。

王梦冲徐妙道:刚刚忘记说了,我叫王梦,希望以后我们俩能成为好朋友哈。

说完,王梦就要往外面去。

陈诺喊住她,她书都脏了,你擦干净,回头我来检查。

王梦愣住。

她以为陈诺对于这个冒失闯入他地盘的转学生只有厌恶,没想到他会替她说话……陈诺没看她,冲徐妙招招手,快走啊,要迟到了。

徐妙埋头跟过去。

他们走到教学楼下面,阳光刺眼得很。

他抿抿嘴,想问刚才的事,犹豫半刻,终是没把话说出来。

算了,她们女生的事,一向复杂得很。

体育老师点完名,就让他们自由活动。

陈诺手里转着篮球,在散开的人群中扫了扫,一眼看到最左边白得发光的女孩子。

他假装往篮球场那边走,碰了碰她的肩膀,丢下句:别乱跑,去那边坐着吹风。

绿树阴凉,徐妙坐在石头长椅上。

正好能将场上刚开始的篮球赛尽收眼帘。

一场不太正式的篮球赛。

三年二班和三年一班的男生比拼。

陈诺发挥失常。

朋友骂他:阿诺你专心点!别老看美女,看球!陈诺回骂:看个屁,哪有美女看,你传球走点心我就能投进去。

隔壁班的男生笑:嗳,台上坐着的那个小妞,是不是你们班新转来的,还没有人下手吧?陈诺瞪他一眼,丑成那样的,你也想下手?男生哈哈大笑,要是我们班的女生能有她一半丑,那我早就烧高香谢天谢地了。

说完男生就要下场换替补,作势往台上去。

陈诺一个篮球砸过去,不准溜,继续打球。

体育课结束的时候,人热得浑身是汗,其他人都晒得又黑又黄,陈诺脱了衣服打球都没晒黑。

只留下淡淡一层红晕。

教室里开了空调,但温度不够低,陈诺一走进去,刚开始觉得凉快,坐下便又觉得热燥起来。

他刚在更衣室换过衣服,身上白色的校服渐渐又被汗映出印子来。

邻桌空着。

陈诺皱眉,人呢?下课的时候明明瞧见往教学楼这边走了。

他刚想着,女孩子便出现了。

她坐下,从小卖部的塑料袋里掏出罐冰可乐,自然而然地放到他课桌上。

她拿起黑色水性笔,0.35的细度,字体清秀。

——干哥哥,请你喝可乐。

中央空调的风正好转到后门角落。

凉凉的,舒爽极了。

陈诺伸在课桌里的手停住,数秒,他将自己刚买好的可乐往课桌里一推。

没想到你还挺懂事的。

男孩子酷酷地吐出一句,打开桌上的可乐,背过身灌了一口。

够劲。

众所周知,陈诺是不上晚自习的。

但是从今天开始,他竟老老实实地来上自习了。

不过来了也是睡大觉。

朋友笑他:阿诺,难得啊,不去外面睡,特意跑到教室睡。

陈诺翻了个身,脸正好对着旁边的人。

她端正坐着,认真地在算数学题。

陈诺想,要不是怕她去他妈面前告状,他才懒得来上自习课。

牺牲他夜晚玩乐的时间,就为了等她一起回家。

妈的。

烦死了。

他头埋在臂弯里,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课晚自习下课。

女孩子推推他。

陈诺伸个懒腰,忽地发现桌上有什么不对。

摊开的作业本,原本空白一片,现在全被填满。

她替他把作业给写了。

女孩子站在那,似乎有意观察他脸上的神情。

陈诺被盯得不自在,草草将作业本塞回课桌里,没好气地将话扔给她:谁让你帮我写作业的,自作主张。

女孩子眼眸一黯。

陈诺抿抿嘴,心头更加烦闷,推了推她往前:走吧,回家。

他们并不一起走。

像早晨上学那样,她在前面开路,他在后面晃悠悠地跟着。

像个尾随少女的流氓一样。

徐妙在校门口张望,早上坐车来,忘记记车牌了。

陈诺加快了步子,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这一次,并未假装陌生人直接走过去。

他一把抓住她细白的胳膊,傻瓜,这边。

回到家里。

窦燕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问他今天有没有照顾好徐妙。

他说:有。

窦燕不信,你把电话给妙妙。

陈诺啧一声。

这才多久,就喊起妙妙来了。

他看他妈是想生女儿想疯了。

陈诺在客厅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佣人指了指楼上。

陈诺只好去敲她房门,不耐烦地喊:开门,快开门。

窦燕的声音响起:兔崽子吼什么吼,温柔点!陈诺捏着嗓子恶作剧:妙妙,快开门呀,我是你窦干妈。

门打开。

陈诺一怔。

徐妙刚洗过澡,身上穿的白色睡裙,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耳朵两侧。

他几乎能闻见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她没穿内衣。

陈诺往上抬眼,手机递过去,呐,我妈要跟你说话。

窦燕想起什么,立马把锅盖到陈诺身上,要死啊,我什么时候说要和妙妙说话了,你转视频,我和她视频。

陈诺不管不顾将手机贴到徐妙嘴边,有意捉弄她:小哑巴,快和我妈说今天我对你可好了。

兔崽子你等着。

窦燕不想助纣为孽,立马把电话挂了。

徐妙作势就要将门关上。

陈诺倚在门边,伸脚出去抵住门,不让她关。

她要在他家住一年,总得让她乖乖听话才行。

他勾勾手指。

徐妙挪动脚步。

少女婀娜的身姿,足以让人分心。

陈诺立马看向门外,视线并不在她身上停留。

他坏笑道:你认了我妈做干娘,但是我这个干哥哥,可不是你想认就能认的。

你得先喊一声让我听听。

她哪里喊得出来。

陈诺继续道:喊不出来,以后就别想在我家住。

说完,他低了身子将耳朵往她嘴边送。

又坏又嘚瑟。

迫不及待想看她被气哭的小模样。

他甚至开始猜,她要是哭起来,是会喘着气哭,还是会默默嘀嗒往下落泪?少年的趾高气扬三秒后消失殆尽。

耳垂边传来温柔的气息,女孩子柔软的双唇沿着耳珠缓缓蠕动。

她贴着他的耳朵。

一字一字地,让他感受到双唇的力量。

干。

哥。

哥。

湿哒哒,娇软软。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将这三个字直接递到他心里。

陈诺一吓,推开她落荒而逃。

……三年二班的人渐渐习惯了新转学生的存在。

尤其是徐妙前桌的男生们。

徐妙肤白貌美,性格安静,最重要的是,她人特别好。

肯主动将作业给他们抄。

她字迹工整,解题过程详细,每次提前将作业写完供他们抄阅。

简直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周围几桌的男生每天翘楚以盼,就等着排队抄她的作业。

陈诺嘲笑他们没出息。

这次徐妙的作业本递回来时,正好递到他手里。

他无聊地翻开一看,好家伙,一堆纸条夹里面。

陈诺拿起来念:妙妙,我喜欢你,么么哒。

徐妙,你人美心善,爱死你了。

念着念着,陈诺就念不下去了,狠狠瞪向徐妙,迟早有天你会被人吃了!徐妙从他手里拿过作业本,打开桌上的一个铁盒,将纸条挥进去。

陈诺一看,铁盒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告白纸条。

沉默三秒后。

陈诺将她的铁盒夺过来,压低声音:徐妙我警告你,你好好学习不要分心,我妈要是因为你早恋找我麻烦,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徐妙点点头。

有人来问徐妙:徐同学,帮我写个作业呗,我给你酬金。

一千块一张卷子,行不?一听就是来泡妞的。

陈诺将刚发下来的理综卷子往徐妙面前一搁,昂起脑袋冲那人说:我的作业,她包了,没空替你写。

徐妙低头在纸上写什么。

——不,我要挣那一千块。

陈诺气恼道:老子给你一万块。

他觉得不够,从包里掏出钱包,银-行卡往她面前一丢,包年!徐妙想了想,重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陈诺拿起一看——你卡里多少钱,我很贵的,你包得起吗?他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别说包年,老子就是包你这个人,也包得起。

陈诺命好。

父亲家有权有势,母亲家家财万贯。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说的就是他。

徐妙收下他的两张银-行卡,不再废话,低头开始写他的理综卷子。

陈诺得意地翘起二郎腿。

他看她灯下勤勤恳恳,白嫩的小脸,婴儿肥尚未完全褪去。

真想掐一把。

他想着想着,真的也就这样做了。

徐妙转过脸来,不悦地盯着他。

陈诺骂自己一句丢了魂,趁势又捏一把。

极其无耻地为自己找理由:总得赠送点免费服务,我没啥嗜好,就喜欢掐人脸。

尤其是你这种肥嘟嘟的脸。

他说假话不带脸红的,字字摘出来都是假。

其实他不喜欢碰女孩子。

从小他爸他妈就喜欢在外面乱搞,搞完一个又一个,两人跟竞赛似的,情人到处都是。

还好两人双向结扎,结扎得早,没搞出过事。

陈诺时常想,他爸妈要是敢在外面弄私生子私生女,他就从他爷爷那里弄枪崩了野种。

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放荡不羁,但内心守的却是大清律规。

男女大防嘛。

他回过神,小哑巴的脸已经被他捏红了。

陈诺赶紧收回手。

她脸上也没什么委屈的表情,没事人一样继续低头写卷子。

陈诺心里有点愧疚,凑过去快速问一句:被捏痛了吗?她摇摇头。

陈诺豁出去:我让你捏回来。

她又摇摇头。

陈诺眉头都皱出川字了,索性自己上手往脸捏一把,呐,现在行了吧?她撇过余光瞧他。

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右脸。

陈诺翻个白眼。

无奈地又往自己右脸上捏一把。

两边脸都捏红了,她终于点点头。

陈诺骂了句:得寸进尺,哼。

她抿嘴笑起来。

笑得他眼都直了。

妈的。

真甜。

他鬼使神差地碰了碰她的手臂,语气霸道:晚上我带你出去玩。

这是承认她了。

他最不喜欢和陌生人混一块玩。

好友圈,全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

第一次有女生出现在他的圈子里。

陈家大院隔壁的两兄弟问:哟,阿诺,女朋友啊?他们在酒店包了场子。

闹得很。

陈诺笑道:不是,我干妹妹,和我一个班的。

有人笑起来:干——妹妹呀。

陈诺捶了捶那人,别闹,正经点。

我妈认的女儿,真是我妹。

好好好。

那人走到徐妙跟前,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小妹妹,喊哥哥。

陈诺一掌拍开他,低头和徐妙道:这是姜晗,比我大一岁,老男人了,别理他。

徐妙礼貌地做出手语。

这些日子,她学了几句手语。

姜晗一愣,看向陈诺:敢情是个小哑巴啊?陈诺:哑巴你妹,怎么说话的。

姜晗来了兴致,揉了揉徐妙的脑袋,我还没交过小哑巴类型的女朋友呢,要不咱俩试试?陈诺骂他一句不要脸,拉徐妙往旁边的桌球室去。

他自己打开罐啤酒喝,见她舔舔唇,渴了?她点点头。

陈诺下意识将啤酒递给她,想到什么,立马收回来。

她皱紧眉头。

陈诺往冰柜去,别作出那副表情,我不是想捉弄你,女孩子别喝这个。

他拿出瓶果汁打开递给她:你喝这个。

她一边喝果汁一边站在旁边看他打桌球。

陈诺进一个球,就要抬头看她一眼。

她大概是觉得无聊,开始东张西望。

陈诺随手抽出根烟,叼着烟往她走过去,不好玩?她眨着眼,目光定在他脸上。

几秒后,她抬手捏住他嘴里的眼,唇语慢慢说出一句话——不能抽烟。

他逗她:为什么不能?她向他表达,窦燕交待过,让她盯着点,不要让他抽烟。

陈诺抽得更带劲,笑道:你以为你管家婆啊。

他看她乖巧懂事的模样,愈发起了想要破坏蹂-躏的心。

正好姜晗过来,说要换场子玩。

陈诺去牵她的手,嗳,谈过恋爱没?她摇摇头。

陈诺扔了烟,踩上去碾了碾,走,我带你酒吧泡男人去。

96.第四更他们本来要去的是一家老牌酒吧。

VIP制。

陈诺提议,去刺激点的地方。

于是换了家新开的酒吧。

巷子尾里面, 姜晗去过一次, 说够刺激。

什么人都有。

陈诺记得徐妙包里有回形针,拿过来掏出几个, 发号施令:转过身去。

他弯下腰,伸手将女孩子的裙子折起来,折短至大腿根, 一双白花花的腿细腻柔软。

他咽了咽, 收回目光, 满意地从后面推了推她,坏笑着贴在她耳边:小哑巴,走, 进去。

酒吧里灯光绚烂。

音乐声震得耳朵疼。

就徐妙一个穿校服的。

他们坐到开放式包厢, 陈诺一双眼黏在徐妙脸上,就得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慌张。

姜晗点了一箱啤酒,递到徐妙手里,被陈诺挡开。

他大声道:别带坏人女孩子啊。

姜晗哈哈大笑:阿诺你个小王八蛋, 自己带人往酒吧来,还跟我在这皮什么皮。

陈诺笑着喝酒,我带坏她可以,别人不行。

姜晗痞他:凭什么啊!陈诺嘚瑟笑:她是我妹, 又不是你妹, 当然只有我可以欺负她咯。

姜晗踢他一脚,那你倒是欺负她啊。

陈诺笑而不语, 不紧不慢坐到徐妙身边,问她:想不想回去?徐妙点点头。

陈诺指了指舞池中央,你去跳曲社会摇,有超过五个男人愿意买酒给你,我们就回去。

她低下头。

陈诺笑得更开心。

他下意识伸手又要捏捏她的小脸。

这回知道力道分寸了,没敢捏太重。

滑嫩的肌肤摩挲指腹,他捏完没舍得放下手,忍不住又揉了揉。

他想起那晚她站在房间门口含住他耳朵喊干哥哥的情形。

喉头一耸。

陈诺凑近,温热的气息故意喷在她耳垂边,粉白近乎透明的小耳朵,看起来想让人咬一口。

他沙哑着嗓子说:小哑巴,要不这样,你求求我,求得我开心了,我们就回去。

他静静等着她。

想看她小脸红透。

不一会。

徐妙站起来。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舞池中央,让陈诺说话算数。

陈诺饶有兴趣地往后一仰。

几秒后。

他笑不出来了。

女孩子娴熟地扯开校服上衣的三颗扣子,将头发放下,随意一抓,有种清纯凌乱的美。

她不带怕的,往舞池中央去。

没有大红唇,没有深V露乳装,她往那一站,自然大方,跟着音乐轻轻摆动起来。

扭的是少女纯情,跳的是性感明媚。

青春逼人。

周围女人知趣地远离她,避免自己被衬成大龄妇女。

姜晗拍了拍陈诺的肩,你小子眼光不错啊,这个干妹妹没白认。

陈诺郁闷地喝了口啤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池里的少女。

短短几分钟,前后已有十几个男人为她买酒,明明已经达到目标,她却没有立马回去向他炫耀。

徐妙坐上吧台,接受身边男人的殷勤。

陈诺作势就要过去。

姜晗拦住他,干嘛呢,不是你让她来泡男人的吗,急什么啊。

陈诺眼睛都盯红了。

不知道那男人说了什么,她忽然笑起来。

比划着手语,男人立即比划回去,流利的手语。

陈诺骂一句。

操他妈。

现在混酒吧的连手语都会!眼看那男人越靠越近,陈诺终于忍不住,气冲冲走过去,拉起徐妙就要往外走。

皮裤男人挡住去路,你啥意思,正聊得好好的,你想撬我墙角?陈诺皱眉:未成年你也撩?想吃牢饭啊?男人扫一眼,看她这身材,肯定满十六了。

徐妙伸手碰了碰陈诺,示意她可以继续和人聊几句,没什么关系。

陈诺没好气地回头一句:聊什么聊,给我老实待着!男人不肯,小子,你哪条道上的,今晚你这妞,我泡定了。

说完,男人就去搂徐妙的腰,陈诺头脑一热,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就是一砸。

哐当一声,少年手里举着半边碎酒瓶,气焰嚣张:你碰她试试?大家一愣。

趁人没反应过来,姜晗拉起他们两个就往酒吧外面跑。

后面有人追过来。

陈诺抱起徐妙就往姜晗的保时捷里塞,自己最后上车,差点被逮住。

敞篷的车,风吹得人头发一边倒。

陈诺伸出半边身子,朝酒吧追出来的人竖起中指。

骂道:我去你妈大爷,老子的妞也敢泡,去死吧你!姜晗把他拉回来:你脑子有病啊!万一人追上来打不死你!陈诺坐回去,悠闲悠哉地说:追上来,就说明你该换车了。

姜晗不要命地踩油门。

陈诺看向旁边的人,推了推她,嗳,吓坏了?刚刚在酒吧那么多男人围着你,你没吓到,现在反而吓成这样?徐妙拿起后车座的书包,在里面翻了很久。

女孩子的手覆过来,他一愣,望见她低头认真为他贴创口贴。

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砸酒瓶扮酷的时候,手划破一道浅浅的口子。

她温柔吹了吹,仿佛这样就能吹走他的伤口。

少年心头一酥,五脏六腑都快被她吹软了。

他傲娇地哼了声。

幼稚。

她停下来,知趣地坐端正。

陈诺心里一空,怏怏地仔细打量手上的创可贴,口是心非地说了句:丑死了,男孩子贴什么创可贴,还是草莓图样的。

被他嫌丑的草莓创可贴,顽强地黏了一周。

一周后伤口好全,创可贴都贴不住了,他仍然没舍得撕下来。

沾了点口水继续摁回去。

这周窦燕会来巡察。

陈诺警告徐妙,那晚我带你出去泡酒吧的事,你要敢跟我妈讲,我就……他本来要说一个非常有威慑力的惩罚,想了办法没想出来,总不能像威胁男生那样威胁她,那样太暴力。

少年软了语气,你要说就说吧,反正我也不怕。

徐妙在手机屏幕打下一行字。

——你放心,我不说。

陈诺嘴角扬起一抹笑,揉揉她的头发,不错,乖巧。

徐妙又打下一行字。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酒吧玩?陈诺掩了笑意,很是不高兴,捏起她的脸,沉声道:不去,再也不去了。

她不喜欢他捏脸,要将他推开。

陈诺非要挪过去,两手捧起她的脸,躲什么躲呀,又不是没捏过。

她紧盯着他。

几秒后。

少年身形僵住。

少女的手伸过去,学他的样子,将他的脸也捧在手心搓揉。

大有示威的意思。

陈诺眼睛瞪大,好啊徐妙,胆子大了。

他按住她的手,她不肯,两人扭一起,无意间,他猛地一下将她压住。

少女娇小的身子挤在怀里。

在他胸膛前挨着的,是比她脸蛋更软更嫩的地方。

她踢他,踢到身上,没有半点痛楚,只有无尽销魂。

陈诺感受自己的异样,脸刷地一下红起来,往楼上跑。

跑到一半,怕被她看出什么,恶狠狠丢下一句:徐妙你给我等着。

说了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冲他笑了笑。

陈诺脸更红了。

冲得飞快。

通灵玉飘出来,无奈地问了句:主人,调戏小男生真那么好玩吗?她不假思索地告诉它:超好玩。

通灵玉:…………窦燕来视察时,牵着徐妙的手一个劲地喊妙妙。

窦燕笑问陈诺:有妹妹的感觉是不是很好?你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也是时候学着照顾人了,我听李叔说,这段时间你表现不错,过阵子给你涨零花钱啊。

陈诺听完,立马殷勤地将水果递给徐妙,痞声痞气:徐妙妹妹,来,哥哥喂你吃草莓。

窦燕继续说:过几天月考,徐妙要是没考好,我就找你算账。

陈诺一听,急了:凭什么她没考好要赖我身上啊。

窦燕:你仗着你爸,成天不好好学习,但妙妙不一样,她可是要正经考名校的人,我让她跟你住一块,本意是想她带着你学习,不是想让你带着她学坏。

反正考试成绩见分晓。

窦燕走后,徐妙往房间去里。

陈诺逮着她。

他虽然知道她作业写得好,但是不知道她成绩考不考得好。

转学之后,她还没参加过大考。

这次月考,是第一次。

你给我考好点。

徐妙打下一行字。

——我尽量。

陈诺不放心,你至少也得考个全校前三百名。

他觉得这样就差不多了,不至于太差,也不至于压力太大。

为了监督徐妙,陈诺比自己考试还要认真。

他一个常年翘课的,早自习不翘了,晚自习也不翘了,每节课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

这个单词错了个字母,重新默。

陈诺拿起英语书,抽背徐妙的单词。

他一个吊车尾的,现在比谁都认真,一股劲往徐妙身上使,比老师还要严厉。

前桌男生觉得奇怪,悄声问陈诺:阿诺,你不喜欢人家,也别折磨人家啊。

陈诺懒得理他,你懂什么,她要没考好,苦的是我。

其实陈诺以前也没怕过窦燕用法子治他。

可这一次,他莫名紧张起来。

或许是真的怕徐妙被自己带坏。

陈诺已经两个星期没出去鬼混了。

徐妙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都这样抓她学习了,她反而越来越不上心。

不是错这,就是错那。

急得他啊。

陈诺想训她,话没出口,就被自己咽回去,换成一句:是不是最近学得太累了?徐妙无辜地点点头。

陈诺无奈叹口气。

还能怎么办。

他现在总算知道小时候他妈压着他去学这学那时的内心活动了。

真的够抓狂。

恨不得一股脑全往她脑子里塞。

这样,你要考进全校前三百名,我就去操场裸奔。

他半开玩笑地说完这句,徐妙凑上前。

挨得这样近,他清楚地看见她睫毛上翘的弧度。

她张开双唇,无声地问——真的吗?陈诺豁出去了:真的。

她精明得很,拿出手机,示意他将话重新说一遍,好让她录下来。

陈诺翻个白眼,录就录,就你这熊样,还能考进全校前三百名?事实证明,话不能说得太满。

不然会被老天爷惩罚的。

月考之后的成绩贴出来,陈诺急冲冲跑去公告栏查看成绩单。

他入读邵水,头一回关心成绩。

紧张又期待。

捞着他的一群跟班,嘱咐:从后面数起。

有人问:阿诺,你这次能考前三百名啊?陈诺:没说找我的名,找徐妙的名字。

找啊找,一个个名字看过去,没看到。

找到第一百名的时候,陈诺心灰意冷。

算了,零花钱扣就扣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看小哑巴那副认真学习的样,好像还挺在乎成绩的。

陈诺正要背过身,打算去小卖部买她喜欢吃的冰淇淋,忽然身后有人喊道:阿诺,我找到徐妙的名字了!陈诺惊喜回头,哪?你往最前面看。

陈诺顺着人指的方向一看。

惊呆。

从上往下数,第二个名字,就是徐妙。

她考了个全校第二。

与第一名,只差0.5分。

97.一更当一个女孩子长相好看成绩牛逼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三年二班的徐妙, 迅速成为全校热点。

这次的月考, 理综与数学试卷贼难,全校第三名与第二名的分数总差, 超过一百分。

而徐妙的理综与数学,全满分。

至于第一名,第一名的名字大家都已经看腻了, 他考什么样的高分都不足为奇。

大家纷纷跑到三年二班瞻仰新登位的学霸女神。

而当他们发现徐妙是个小哑巴时, 纷纷哇地一声, 简直恨不得将她捧上神坛。

陈诺啪地一声将后门关紧。

平时他喜欢开着教室后门看风景,这几天不一样,凡是要从后门过的人, 都被他挡回去。

为的就是不让外面的人从后门偷窥徐妙。

他甚至拿报纸把窗户都给贴上了。

贴得严严实实, 不带一丝缝隙,成功阻拦其他班级男生的灼灼视线。

每节课下课,都有人在教室外面喊:徐妙,有人找你。

这时候, 充当门神的陈诺就会大步流星走出去,要是男生,他直接就替徐妙回绝:找什么找啊,她忙着学习呢, 没空理你, 滚滚滚。

要是女生,陈诺就会特意查看一圈, 是不是收钱给人替情书啊,手里拿的什么,我帮你送。

送,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一骗到手里转头就撕个稀巴烂。

到后面陈诺应付烦了,干脆在三年二班的教室门口贴上告示——徐妙同学已转班,查无此人,请发春的同志们另寻目标。

每个进门上课的老师猛地看见这样一张告示,很是无语。

他们告状告到章老师那里,章老师撕完之后,第二天陈诺又贴上去。

章老师找陈诺问话,你这样不好吧,公然将徐妙同学的名字贴在教室门上,会让她很难堪的。

陈诺转头就把徐妙找来,递了白纸和水性笔,你和章老师说,我贴告示贴得对不对?他盯着徐妙,仿佛她敢不点头,晚上回去就吃了她。

徐妙点点头。

陈诺得意地笑了笑,心里甜滋滋。

章老师叹口气。

陈诺说:章老师,我这样做,对徐妙同学有益无害,你看看每天在教室门外嚷着找徐妙的男同学,都扎成堆了。

他说着话,越说越激昂:老师,你倒是管管啊,我们班就这么个好苗子,她要是下次没考好,老师得担全部责任。

小年轻章老师一脸懵呆:为……为什么啊……陈诺义正言辞:你是老师,必须杜绝学生早恋的一切苗头。

章老师看向徐妙。

女孩子娇娇小小,白白嫩嫩,漂亮清纯。

加上她成绩优异,简直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

他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知道像徐妙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对男生的吸引力有多致命。

章老师无奈地看向陈诺:那以后还是继续拜托陈同学好好照顾徐同学。

陈诺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她?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朝徐妙喊: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

徐妙不紧不慢地跟过去。

办公室其他老师笑:章老师,你们班这个陈诺有意思啊,以前打架生事无恶不作,现在转性了还说要保护新同学?又一个老师笑:小章,我劝你别管陈诺的事,他爷爷是谁,大家都知道,他想做什么就随他去,不就贴个告示吗,也没贴错,我们班那群兔崽子听说我在你们班代课,求情都求到我这来了。

安稳度过这一年,送走这尊大佛,以后你就可以安心了。

英语老师老赵扫了扫办公室其他人,轻蔑地哼了声。

老赵你冷笑什么啊。

老赵点了点章老师:你们光顾着打听陈诺家的事,怎么没人打听小章家的事啊,章老师他爸是谁,你们不知道吧?章老师连忙示意老赵不要说,为了避开话头,他拿起书就往办公室外面走。

别人凑过去悄声问:小章他爸是谁?老赵笑:你们数数上头那群人的名字里,有谁姓章的?不然你们以为,一个刚出校门的毛头小子,校长敢让他带陈诺的班?大家恍然大悟,忍不住爆粗口:卧槽,不会吧?老赵淡淡一笑,深藏功与名。

在陈诺狂风暴雨式的无情摧残下,这几天三年二班教室外面的拥挤情况总算有所好转。

陈诺心累得慌。

为了防止上下学徐妙被人拦住告白,他甚至找出另一条小道,每天不辞辛苦绕远路,就为了拉着徐妙避开人群。

他恨不得将她遮个严严实实。

为此,他给校长信箱提交建议信,提议重新制作校服,女生的校裙必须长至脚踝。

以前陈诺每天的日常就是翘课打架玩乐泡吧,现在他每天的日常变成盯人盯人盯人,顺便撕情书撕情书撕情书。

他在外面战斗得累,但是一回教室,往徐妙身边一坐,整个人都酥了。

陈诺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看她认真刷题,偶尔伸出手指戳戳她的脸,她要是停下来瞪他一眼,他就笑得贼开心。

他给她写纸条,小哑巴,我对你不错吧,记得在我妈面前多夸夸我,让她给我涨零花钱。

她给他回纸条——干哥哥,你好像忘记什么重要的事了。

陈诺傻眼,在她的字迹下面写——什么事啊?徐妙在纸上回道——你答应过我,我考得好,你就去裸奔。

陈诺满脸涨红。

他一向无赖,这回也想着不认账。

等回到家里,徐妙敲开他的门,将那天她录的视频放给他看。

陈诺立马抢过来删除。

等他删完了,回头一望,徐妙的目光失望沮丧,静静地将手机收到兜里,低头往回走。

陈诺心头堵得慌。

小哑巴那眼神,看得他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妈的。

徐妙走出不到三步,胳臂被人拉住,陈诺在身后说:好啦,裸奔就裸奔,你挑个日子。

她转过头来,眼睛澈亮,唇语说道——明天。

陈诺认命地闭上眼:……嗯。

陈诺之所以能做学校老大,除了牛逼的家世外,离不开他四肢发达,脑子也好使。

凌晨十二点的邵水。

徐妙站在空旷的操场上,郁闷地看了眼旁边一脸嘚瑟的陈诺。

少年兴奋地抖了抖肩,向她扮鬼脸,我只答应你裸奔,没说一定要当着全校人的面裸奔。

他说着话,将上衣脱掉,扔到她怀里,我就跑一圈,跑完了咱们就回家。

徐妙翻个白眼。

少年捏她一把:哎呦呦,生气了哦,笑一个。

她推开他的手,怏怏地指了指他的裤子。

既然要裸奔,就要裸个彻底。

少年脸一红,徐妙,你好重口味啊!徐妙作势上前就要帮他脱。

陈诺吓得倒退两步,赶忙自己下手脱,指挥她:你背过身去,我脱完了你再回头。

少年脱得很迅速。

呐,现在开始,请尽情欣赏陈大爷我的裸奔秀。

他一手捂着要害处,一手准备将脱下来的裤子内裤往她怀里塞,想到什么,拣出内裤,挂到旁边的栏杆上去。

陈诺开始疯狂裸奔。

刚跑几步就回头看一下徐妙,问她:怕不怕黑啊,小心有鬼在你背后哦!他两只手捂得特别好。

光溜溜的屁股也捂紧了,跑起来姿势特别怪异。

徐妙笑得合不拢嘴。

陈诺见她笑了,自己也特别开心,羞耻感啥的全都抛到脑后,跑得特别欢快,还唱起啦啦啦啦逗她。

跑完一圈,他喘着气到她跟前,问:要不要我再跑一圈?徐妙往他下面扫了眼。

陈诺这才意识到什么,夹紧背过身去吼:不准看,你快闭上眼不准看!太大,捂不全。

陈诺一张脸红成猴子屁股,急慌慌把裤子衣服穿上。

穿好后,回头一看,徐妙背着身,他上前伸手试了试她的脸颊。

一点都不烫。

没脸红,应该没看到什么。

天黑,操场没开灯,她也看不清楚。

陈诺凑到她耳边,呼呼地吹口气,好玩吗?她点点头。

动作轻微,将刚录完视频的手机往兜里塞。

通灵玉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忍不住叹口气。

小伙子终究太年轻。

裸奔这个梗,主人可以玩一辈子都不腻的。

毫不知情的陈诺嘻嘻一笑,他现在想要报仇雪恨,起了捉弄的心,跑开:徐妙,今晚你一个人留这吧!我明天再来接你。

说完他就冲出去,跑出好长一段距离。

坏笑着回头,黑暗里哪还有徐妙的身影。

陈诺急了,徐妙!徐妙!他赶紧跑回去,急得不行,走到拐角处,忽然一个人跳出来。

陈诺吓得大叫一声。

入眼徐妙笑得灿烂。

他一把扛起她就往外跑,男孩子力大无穷,徐妙拍他的肩,越拍他冲得越快,嘴里道:让你跟我皮!还皮不皮了!徐妙索性不再挣扎,趴他肩上。

两个人偷偷摸摸出了校门。

陈诺贿赂了守门的大爷,大爷知道他是陈诺,为了自己的养老着想,也没敢拦。

陈诺还没考驾照,开了辆红色的山地车。

就昨天买的,为了今天带徐妙回家。

他拍了拍特意加上去的后车座,叉腰咧嘴笑:上来吧,我的好妹妹。

深夜的街道,安静孤寂,只有泛黄的路灯矗立两旁。

少年迎风往前,身后女孩子轻轻靠在背上。

他哼起歌来。

她仔细一听。

是《简单爱》。

98.三更合并月考过后一段时间,窦燕照例来巡察。

她带了一堆礼物给徐妙, 当做是这次月考第二的奖赏。

陈诺看徐妙拆礼物的高兴模样, 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目光触及窦燕,很不满意, 嫌她这份礼物来得慢,抱怨:妈,你怎么才来, 我老早就给你打电话了。

徐妙月考成绩刚出那天, 陈诺比谁都要高兴, 立马给窦燕打电话,说徐妙考了全校第二。

窦燕解释:我这不出国刚回来吗。

窦燕看向徐妙,竖起大拇指, 妙妙, 你真厉害,干妈为你感到骄傲。

陈诺笑嘻嘻上前,献宝一样的语气说道:那当然了,你知道吗, 她和第一名就差了0.5分!窦燕哇地一声,那下次说不定能考第一名!陈诺问徐妙:嗳,想不想考第一名!徐妙点点头。

窦燕当即表示:要是能考到第一名,干妈就把陈诺的零花钱全都交给你管!陈诺起先笑得乐呵, 笑着笑着发现哪里不对劲, 嗳,妈, 你这什么奖励法?她考第一,凭什么要替你儿子管零花钱啊!窦燕不理他,拍了拍徐妙的手,妙妙,加油,干妈看好你。

陈诺一个头两个大。

等窦燕一走,他回头一瞧,小哑巴已经回房间念书了。

陈诺可算是瞧出来了,他妈搞阴谋一把手,当初就该从政。

他不愿意臣服于窦燕的淫威下,可他偏偏又忍不住去问徐妙。

你是真的想考第一吗?徐妙写下一行字——就差0.5,不甘心。

陈诺想想,觉得也是,换做是他,他也不乐意被个0.5分压下去。

陈诺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零花钱不重要。

第二天他就去跟章老师申请,主动说要做纪律委员。

办公室的老师纷纷看过去。

哪有比校霸做班委更省心的事?谁都怕他,他要做纪律委员,三年二班的班纪就完全不用操心了。

章老师受宠若惊,推了推细框眼镜,问:真的吗?陈诺:老师你都问第三遍了,到底同不同意嘛。

章老师一张儒雅白净的脸立马喜笑颜开,同意,当然同意!上课的时候,陈诺跟在章老师后面,少年昂首挺胸站在讲台上,章老师介绍:从今天起,由陈诺同学担任班里的纪律委员。

底下人暴动。

有人吹起口哨。

陈诺清清嗓子咳了咳,闹什么闹,都安静点,以后都好好学习,不要吵。

最重要的事,是不要吵到小哑巴学习。

大家都以为陈诺只是说笑而已,当他正儿八经往讲台上一坐,监督自习课学习环境时,大家都懵了。

来真的啊?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只有奋笔疾书的声音。

陈诺满意地走下讲台,巡视一周,路过徐妙座位旁,刻意放慢脚步。

他们的位子在最后一排,大家都埋头写作业或者埋头睡觉,没人注意这边。

陈诺大着胆子弯下腰,贴在她的耳朵旁,悄声道:小哑巴,喊声干哥哥来听。

他挨得近,嘴唇几乎都碰到她粉粉白白的耳垂。

徐妙转头瞪他。

他迅速上手捏了一把,舔了舔嘴角,笑容肆意。

三年二班的学习气氛,前所未有的浓厚。

大家纳闷,陈诺最近发什么疯,怎么想起管班里纪律来了?他们甚至怀疑是章老师以不可告人的方式贿赂了陈诺。

班里腐女多,传得有声有色。

陈诺懒得理他们,一门心思扑在徐妙的成绩上。

他厚着脸皮逗她:我替你营造了良好的学习环境,你下次要是考第一,想怎么感谢我?徐妙写——你想怎样?陈诺笑着凑近,你打个欠条,以后我想要怎样就怎样。

她撅嘴撇开视线。

陈诺硬是逼她写,你不写,今晚我就不让你睡觉。

事实上他连她房间都没进去过。

每次都远远站在门口喊她起床上学。

他发现作息规律一好,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徐妙写完,陈诺捧着纸条当宝贝一样藏起来。

她狠狠点了点他的额头,少年极为无耻地笑开花。

不远处有人一直往这边盯着,徐妙察觉到那人的目光,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第二天徐妙去另一栋教学楼拿小考试卷。

章老师信得过她,像分发小考试卷这样的事,都拜托给她。

徐妙特意放慢脚步,转入楼梯间时,身后的人迅速追上来。

徐妙抱着试卷,不慌不忙地走出来。

王梦一愣。

她本来就不喜欢徐妙,说不出为什么,看到徐妙这张脸就想吐,徐妙仗着成绩好,现在更是嚣张,从来不跟女生玩一块的。

就连体育课,都是一个人待着看篮球赛。

真他妈装逼。

长得好看了不起?成绩好了不起?她懂不懂什么叫做人际交往?上次没让她吃到教训,这次肯定要好好警告她。

不要老是和男生混一块,摆出一副清纯女神的样子。

王梦今天出来拦徐妙,其实心里有点慌张。

她怕陈诺。

虽然不知道陈诺现在对徐妙是个什么态度,但是看他们两个人好像还挺亲密的。

想到这,王梦更气了。

瞪向徐妙的眼几乎能冒出火来。

她抬手挥了挥徐妙怀里抱着的纸袋,喂,你这什么,给我看看。

徐妙无动于衷。

王梦为了示威,抢过她手里的纸袋就往地上摔,一脚踩上去,昂头道:不好意思,你自己捡起来吧。

徐妙脸上神情淡淡的,她指了指地上包着卷子的纸袋,又指了指王梦,示意让王梦立马捡起来。

王梦笑:你个死哑巴敢指使我?徐妙有恃无恐。

因为陈诺来了。

少年从楼梯上走下来,手插裤兜,面容阴沉,他冷冷看向王梦:你喊谁死哑巴?王梦下意识就要故技重施,不是,徐同学的东西掉地上了,我……少年压根不听她解释,他问:我再问一遍,你刚才喊谁死哑巴?王梦身后几个女生拉拉她。

王梦将纸袋捡起来,拍干净,恭恭敬敬递给徐妙:徐同学,给你。

少年没有像上次那样息事宁人。

女生之间的事,男生不该管。

可他这次,管定了。

陈诺走到王梦跟前,高壮的身形生出逼迫感,语气寒戾:向她道歉。

王梦深呼吸一口气,快速向徐妙低头:徐同学,对不起。

陈诺:对不起什么?你把话说清楚点。

王梦:徐同学,我不该喊你哑巴,也不该摔你的东西,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陈诺回头看徐妙,你想原谅她吗?徐妙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

游戏刚刚开始,当然要继续玩下去才有意思。

王梦松口气。

转身正要离开,被陈诺喊住。

少年一字一字警告道:徐妙,是我干妹妹,是我陈诺罩着的人,你以后要敢动她,就做好转学的准备。

都说跟女生计较的男孩子心眼小。

可他顾不得那么多,现在就只想当个小心眼的人。

王梦眼睛都红了,忍着愣是没哭出声,点点头不敢停留,一股烟往外跑。

少年眉头紧皱,视线触及楼梯上站着的女孩子,目光一瞬间变温柔。

他低声问:刚刚有被吓到吗?徐妙摇摇头。

他自然而然拿过她手里的纸袋,嘟嚷:章老师也真是,干嘛老是吩咐你做这种事。

他们并肩往楼上去。

女孩子心思敏感,被人排挤肯定不好受。

陈诺抬手揉揉徐妙的头发,安慰道:你看你,老是这么优秀,别人哪能不嫉妒羡慕恨。

她眼里含了笑,抬眸望他,仿佛在问她到底哪里优秀。

他难得夸人,一开口就停不住:我陈诺的干妹妹,能不优秀吗,浑身上下都是优点。

她捂嘴笑,往前小跑。

陈诺急忙追上去,一把抓住她,低下头问:现在开心了?她踮起脚。

陈诺知趣地将耳朵递过去。

她蜻蜓点水,快速亲了亲他的耳朵。

陈诺整个人红透。

耳朵痒,心里更痒。

回过神,她已经跑开。

少年捂住耳朵,心怦怦怦怦直跳。

刚才,她是亲了他一下,没错吧?……没几天,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徐妙是陈诺的干妹妹。

陈诺让人在全校放话,就是为了避免哪个不长眼的,以为徐妙好欺负。

班里同学起哄,干妹妹,妙啊——陈诺一边不让人闹,一边返过头看徐妙反应。

她依然在看书,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陈诺瞧她不生气,心里有点失落,他还是挺想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转念又想,这样也好,以后他不用藏着掖着了。

之前他觉得自己认个干妹妹,有损他邵水一霸的颜面。

现在不这样想了。

有徐妙做干妹妹,多有面子啊。

人美成绩也好。

外面一堆野狼追。

以后谁要想追徐妙,得问问他答不答应。

陈诺嘴角带笑,趴在课桌上盯着她看。

他细心地发现她手里的笔快要没墨了,习惯性地接过她的笔,重新换上笔芯递回去。

全程徐妙一动未动,始终关注手里的数学书。

他瞧了瞧,发现她看的不是高中数学,好像是大学的高等数学。

心里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正好下课铃声响起,他替她去盛热水。

回头发现,座位上没人了。

他问:徐妙呢?前桌男生指了指外面:刚刚王梦喊她出去了。

陈诺放下水就往外面去。

走廊上,王梦正诚挚地向徐妙赔礼道歉,陈诺走过去问:干嘛呀?徐妙摆摆手,示意她想和王梦聊一会。

陈诺只好走开。

王梦:前两次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是我小心眼,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我觉得你人特别好,徐同学你能重新接受我这个朋友吗?记忆中的事汹涌而来。

表面上装朋友,私底下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人。

刚开始宿主被排挤的时候,王梦被老师谈话,那之后,在老师和其他人面前,王梦就成了改邪归正一心想要弥补宿主的好朋友。

宿主性格懦弱,又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每每被欺负,都想着忍下来。

结果越是忍让,王梦就越是嚣张。

被扇耳光扯头发,宿主在宿舍过的日子,简直犹如生活在地狱。

青春时代的恶意,足以摧毁一个人。

徐妙笑着伸出手。

王梦装出惊讶的样子,连忙握住她的手,徐同学你真的太善良了。

她笑得开心,语气亲昵:以后我喊你妙妙,好不好?徐妙点点头。

王梦当即将自己的姐妹团叫过来,特意当着陈诺的面,大声说:以后妙妙就是我王梦的好朋友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王梦果然一改以前的作风。

每天下课就跑到徐妙课桌前,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都献到她跟前。

连上厕所都要拉着她一起去。

陈诺不是很高兴,他完全无法理解女生这种上厕所都要手拉手的情谊,提醒王梦:你自己去就行了,别耽误她学习。

马上就要第二次月考了。

他知道徐妙想考全校第一的决心有多坚定。

王梦被提醒了之后,只好怏怏地走开。

徐妙也没留她。

背过身,王梦收起笑意,斜瞪一眼,往教室外面去。

姐妹团跟过去。

偏僻的角落里,王梦叼根烟抽起来。

有人问:梦姐,干嘛这么委曲求全,不就一哑巴吗?王梦冷哼:懂什么,她现在有阿诺罩着,我除了假装跟她做朋友,还能怎么样?再说了,她不成绩挺好的吗,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梦姐真能忍。

王梦想起徐妙,呸一声,操他妈这个死哑巴,总有一天我得治死她。

到月考这天。

陈诺记下徐妙的考场号,特意送她过去,叮嘱:不要紧张,照常发挥就行,考不考第一无所谓。

王梦凑过来,妙妙,好巧呀,咱俩一个考场。

陈诺见她来了,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挥手和徐妙告别:考完第一场我来找你,待考场别动,乖乖等我。

陈诺走后,王梦心里嫉妒得都快发疯,面上笑道:妙妙,陈诺对你挺好的啊。

徐妙含笑不语。

王梦又说:你知道他家什么背景吧,一般人进不去,别说我作为朋友没提醒你,你最好别对他有那种心思,就当正常哥哥相处得了,别往恋爱方面想。

徐妙眨眨眼。

王梦趁势道:就算你们俩有什么,也迟早得断,他爸他妈可不是普通人,对儿子的恋爱对象要求肯定特别高。

你可别往枪口上撞。

徐妙笑了笑,往教室里面走。

按照临时分的座位号,王梦正好坐徐妙旁边。

王梦又惊又喜。

徐妙淡定得很。

记忆里有这么一件事。

第二次月考的时候,王梦让当时成绩中等的宿主作弊传考-试答案,王梦抄了宿主的答案,但是比宿主分数低一分,因此怀恨在心,事后将宿主带到小树林,辱骂扇耳光。

这件事对宿主伤害很大,以至于后来宿主每次月考都有阴影,生怕和王梦一个考场。

考试开始前,徐妙写纸条问王梦:要不要抄我试卷?王梦正琢磨着怎么开这个口,徐妙就自己把话说出来了,她高兴地点头:妙妙你真好,爱死你了。

两天考下来,王梦心里美滋滋的。

徐妙每次都会及时传选择题的答案给她,以触摸课桌四周边角的方式,来告诉她是什么答案。

碰上多选题,就用手势传递。

王梦一出考场,就听到人说这次理综和数学的选择题特别难,她胸有成竹,提前给父母打了电话,说这次月考肯定考得好,名次会前进很多,让准备着嘉奖礼物。

她想,徐妙成绩这么好,这次肯定也不会失手。

结果没几天月考成绩下来,王梦傻眼了。

她所有的选择题,没有一个填对的。

但徐妙却照常拿了满分。

这一次,没有0.5的差距。

她终于和人并列全校第一。

王梦简直气疯了。

冲过去就要质问徐妙,目光触及陈诺,这才冷静下来。

不急,等陈诺不在的时候再找徐妙算账也不迟。

盼啊盼,终于盼到陈诺课间去厕所的时候。

王梦笑脸盈盈走上去,语气亲昵:妙妙恭喜你啊,等会晚上我们一起去散步吧。

她倒要听听,徐妙到底会怎样解释。

王梦攥紧拳头,静静等着徐妙回应,生怕她不答应。

本来以为还要继续说好话哄骗迷惑徐妙,没想到她刚说完,徐妙就毫不犹豫点头了。

王梦憋着的一肚子火恨不能立马发泄出去。

好不容易等到夜晚,徐妙主动挥手示意王梦出去。

陈诺以为她们又要手拉手上厕所,也就没在意。

王梦看了眼自己的姐妹团,大家齐齐围过去。

徐妙脚步轻快,在前面走,王梦和其他人跟在后头。

走啊啊,她们走到操场一处偏僻的地方。

王梦看了看周围,不由地冷笑出声。

这可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挑这么个地。

徐妙,你什么意思啊?月考故意害我?没了外人,王梦恢复往日的嚣张跋扈,语气凶狠,十足的小太妹。

黑暗中,少女抬起头,笑容瘆人,她完全没有被王梦的气势压下去,反而一步步往王梦跟前走。

王梦一愣。

这哪里还是平时那个娇娇怯怯的小哑巴?她的眼神,比自己更为凶戾,像是要吃人一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看得人不寒而栗。

王梦皱眉,作势又要开口,你他妈……话未说完,空气里一记耳光刮过来。

又快又狠。

大家呆住。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徐妙抬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王梦挨了两巴掌,简直不敢相信,几秒后她尖叫起来,作势就要反击,徐妙动作比她更快,扼住她的手,按住手腕的弱势穴往下压,不费功夫就让王梦没了力气。

跟陈诺请教的打架秘籍不是白学的。

王梦疯叫:你们还看着干什么,上啊!徐妙一记眼刀扫过去。

几个女孩有些犹豫。

徐妙背后是谁撑腰,她们很清楚。

从前以为徐妙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欺负就欺负了,算准她不会告状说出去。

现在看徐妙这样凶狠,她们哪里还敢上前帮王梦。

徐妙张开嘴唇,无声地说了一个字。

她们瞬间看懂她的唇语。

她说的是——滚。

女生们连忙跑开,梦姐,我们先走了哈。

王梦整个人快要气得爆炸。

她发疯一样往徐妙身上扑,徐妙也不躲,快准狠一把扯住王梦的头发往下揪。

痛得王梦嗷嗷叫。

忽然一道手电筒的光照过来。

徐妙立即松开王梦。

王梦揪着她的衣服就要打,几秒后发现哪里不对劲。

徐妙弄松头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刀,没有任何犹豫就往手臂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身后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王梦一愣。

徐妙已经丢开刀,说哭就哭,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加上刚才被王梦扯皱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无助极了。

教导主任看见地上的刀以及满手鲜血的徐妙,脸色大变,立刻冲过来,同学你还好吗?刚问完话,徐妙就昏过去了。

教导主任手忙脚乱,立马打电话喊人过来,顺便拨了112急救电话。

教导主任看向王梦:同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竟然持刀伤人!王梦如坠冰窖。

她作势就要跑。

被教导主任抓住。

他一手抓着王梦,一手扶着徐妙,急得不行。

就在教导主任无力应付眼前情况的时候,忽然黑暗中有人从绿丛后面走出来。

老师,我来背她吧。

教导主任一怔,齐同学?你怎么在这?从入校就保持全校第一的齐临,没人不认识他。

齐临蹲下身,语气淡淡的,我刚好走到这边散步。

王梦立刻喊:同学你快和主任说说,徐妙的伤口是她自己弄的!教导主任立马看过去。

品学兼优的齐临,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齐临惊讶:我听主任的声音才赶过来的,什么都没看到。

教导主任懒得再听王梦狡辩。

立马将徐妙抱到齐临肩上,那就麻烦齐同学了,送她到校门口,急救车来了你就立马送她上去,我问处理完这边的事立马就过来。

齐临应下:知道了。

走出操场,他的脚步渐渐慢下来。

三年二班的徐妙同学是吧?男孩子的声音慵懒至极,透出一抹嘲讽:别装了,自己下来走吧。

徐妙没有动静。

齐临笑了笑,懒得继续再说。

等走到校门口,急救车已经来了。

不远处就有家医院,因为是邵水的求助电话,所以来得快。

女孩子被送上担架床。

医护人员看齐临衣服有血,急忙问:同学,你伤到哪里了吗?齐临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徐妙:她沾上来的血。

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

衣服忽然被人拉住。

女孩子乌沉沉的眸子比寒夜更冷。

齐临几乎瞬间明白她眼神里蕴含的深意。

他勾起唇角,淡漠一笑:不用担心,我对你的事没有兴趣。

女孩子重新闭上眼睛。

……章老师接完教导主任的电话,转头吩咐陈诺,让他好好盯着今晚的自习课。

徐妙被人刺伤,现在正在人民医院,我得去看看。

话音落,面前哪里还有人影,早一股烟冲出去了。

章老师急忙喊住他:陈诺你去哪啊,快回来,等会你还要管纪律呢。

陈诺丢下句:管个屁,你自己管!他心急如焚赶到医院,骑的自行车,比章老师开的车还要快。

一进医院,看到窦燕也在。

陈诺立刻赶过去问:妈,徐妙呢,徐妙在哪里?窦燕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怎么照顾的人!还要再骂,入眼望见陈诺脸上的神情,窦燕愣住,哭什么啊,我都还没开始骂你……陈诺随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沙哑着问:徐妙怎么样了?窦燕指了指:人在那边上药包扎伤口,没啥事,就是划破了皮流了点血。

陈诺火烧火燎地跑过去。

窦燕跟在后头,念叨:你三岁后,妈头一回看你掉眼泪,小时候你爷爷拿藤条抽你你都不带哭的。

陈诺站在门口,把眼泪擦干净了,这才走进去。

徐妙躺在病床上,护士刚好为她包扎好。

她一抬头,望见陈诺,挥手朝他示意。

陈诺坐下,一言不发,盯着她手上的绷带发呆。

徐妙推推他,他不理,埋头不说话。

章老师过来将事情简单交待一遍,最后好奇地问窦燕:您是徐妙家属啊?我记得您好像是陈诺的妈妈。

窦燕:都是。

妙妙是我干女儿,住我们家,章老师以后有事就找我。

章老师扫了眼病床上躺着的徐妙和旁边坐着的陈诺,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住一块啊。

他看了眼窦燕,忍不住想,这家长心真大。

这件事弄清楚之后,学校肯定会给您一个交待,请您稍安勿躁。

好。

窦燕见徐妙没啥大事,关心了几句,就让陈诺带着徐妙回去。

司机在外等候多时。

从上车到回到家里,陈诺全程牵着徐妙的手没放开过。

送她到房间门口,沉默多时的少年终于开口。

他压住情绪,问:痛吗?她摇摇头。

他愧疚至极,呼吸不过来,一字一字道:以后在学校,没我的同意,无论是谁喊你出去,你都不准去。

她看着他,无声地问——上厕所呢?陈诺:我陪你去。

她点点头。

他喊她的名字:徐妙,对不起。

她抬头看他。

少年将她抱住,一时没能忍住,豆大的眼泪往下掉: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99.三更合并陈诺的怀抱又暖又紧,他比她高出许多, 搂着她自顾自地哭起来, 整个身子都压她身上,差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应该推开他的, 一双手抵在少年精壮的胸膛前,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传到她的掌心处。

徐妙犹豫数秒,缓缓垂下手, 侧脸贴在他心口处, 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哭了一会, 情绪过去了,陈诺擦擦鼻子,生怕鼻涕掉下来, 慌张地揩了揩她头发上被他沾湿的泪水, 低下头在兜里翻纸巾。

他糙得很,从来不会随身携带纸巾。

眼看鼻涕就要混着未干透的泪水一起流下来,一张纸巾递过来。

少年狼狈地背过身擤鼻涕。

再……再来一张……徐妙将整包纸巾递过去。

陈诺一边擦鼻涕眼泪,一边瓮着声音说:不许笑我啊。

这时候方才回过神来, 为自己的哭包样感到羞耻。

女孩子从身后绕过去,停在他跟前,踮起脚伸出手,柔软的指腹摩挲他的眼角。

她在替他揉眼睛。

佯装他眼睛进了沙子, 替他吹吹。

她的体贴, 让人心头一暖。

陈诺破泣为笑。

她皙白的面庞近在咫尺,被他刚才抱在怀里后喘不过气来泛起一层粉红, 她娇小又可爱,整个人就像一颗香甜诱人的草莓。

陈诺咽了咽。

他配合地弯下腰,下意识往前凑得更近,你再吹吹我右边眼睛,也进了沙子。

她仰起脸。

陈诺抿抿唇,鬼使神差地想要趁势亲她一口。

她越来越近。

陈诺心跳得越快。

眼见着就要碰到,女孩子一掌拍在他额头上将他推开。

陈诺的心思,落了个空。

还好,只有他自己知道。

陈诺呼口气,抬眸,徐妙已往房间里去。

他想起学校的事,拉住她,徐妙,我说认真的,以后你要牢牢跟着我,不许跑开,要乖乖待着让我保护你。

这话说出来有点肉麻,可这是真话,他自己说着不觉得,就怕她听着嫌恶心。

草草加了句:谁让我收了你一百块保护费,没办法,只能尽职尽责了。

徐妙低头在他手心描一行字——你好便宜。

她第一次在他手心写字。

动作又轻又柔,像羽毛挠似的,弄得他浑身上下都痒。

陈诺舔舔嘴角,单手插兜,谁让你运气好到爆,撞上我这么个物美价廉的保镖。

徐妙笑着跑开,将门关上。

陈诺呆呆地看着她紧闭的房间门。

良久。

少年抬起刚才被她写下字的手,往脸颊处捂了捂。

真烫。

王梦执刀伤人的事在学校迅速传开。

王梦的家长立马反应过来,打听清楚徐妙的家庭背景,看她家里只是个普通高知家庭,遂放下心来,求学校务必将这件事压下去。

学校也不想闹大,准备给王梦记个小过,但是第二天下午,一个电话直接打到校长办公室。

王梦被直接送进警察局,留下案底。

学校那边改成记大过,作退学处分。

王梦家长想去捞人,捞不出来。

只好退一步,托关系到教育局,暂时解决王梦上学的事,问了一圈,办法都使完了,没人敢应下来。

放学的时候,陈诺主动替徐妙收拾书包,一边收拾一边抱怨:你伤还没好,就多休息下,不要老是抱着题库刷。

她举起自己的右手晃了晃。

示意自己伤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依旧能够照常拿笔写字。

陈诺往旁边看了看,见没啥什么人,捞起她的右手,按摩捏了捏,伤的是左手那也得休息啊,手酸不酸,我给你按按。

她笑着抽出来。

陈诺又拉回来:羞什么,反正没人看见。

刚说完,就有人闯进教室。

章老师问:你们还没走啊。

陈诺赶紧放开徐妙的手,揉揉头发,马上就走。

他们三个一起下楼。

陈诺背着徐妙的书包,和她肩并肩走着,章老师走在最后面。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年低头和女孩子说笑的讨好模样,忽然开口道:陈诺啊——陈诺回头:怎么了,章老师?章老师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你们注意点,不要搞出事。

陈诺听得稀里糊涂:章老师你说什么啊?章老师停下脚步,撇过侧脸,白净的脸在灯光下微微泛红,声音特别轻,快速丢下一句:做好保护措施,别让女孩子吃亏。

陈诺秒懂,窘得不行,反驳:我才不早恋呢,章老师你这人怎么这样!章老师已经走远。

陈诺返过头看徐妙,正好撞见她投来的视线。

陈诺面红耳赤,骂骂咧咧:现在当老师的,越来越不正经。

他们接着往前走。

几秒后。

陈诺:跟你说清楚啊,我不早恋的。

她点点头。

陈诺:你也不许早恋啊!她没应。

陈诺一急,捞住她的右手,你干嘛不点头。

他还要再说什么,徐妙指了指前方。

窦燕来接他们了。

坐进车里。

窦燕将刚从市中心买的甜点布丁递给徐妙,陈诺自己的那份不吃,留着给徐妙,他馋得很,替徐妙端着布丁,你喂我一口。

徐妙舀起塑料勺子往他嘴里喂一口。

陈诺盯着她瞧。

她自然而然地用刚喂过他的勺子继续吃布丁,没有嫌弃他的口水。

陈诺心里甜滋滋的,你再喂一口。

窦燕转过脸来:你没手没脚,不会自己吃啊,妙妙又不是家里的佣人。

陈诺示威地咬住徐妙刚递过来的勺子,朝窦燕翻了个白眼。

窦燕懒得理他,吩咐司机往市中心开。

不回家啊?徐妙还要复习,你搞到太晚她等会又要熬夜。

窦燕看向徐妙,妙妙,我们先去个地方,今晚不急着学习。

徐妙乖巧地点头。

车开到窦家名下的酒店,进了一楼贵宾厅包厢,陈诺愣住,继而将徐妙护在身后,不悦地问窦燕:他们怎么也在?王父王母押着王梦上前,朝他身后的女孩子讨好道:是徐妙同学吧?你好,我们是王梦的家长,这次的事,是王梦不对,我们特意带她来向你赔礼道歉。

陈诺皱紧眉头,直接替徐妙回应:不接受。

王父王母看向窦燕。

窦燕双手抱肩,听到没,我儿子都嫌你们没诚意。

陈诺一愣,他本来以为他妈是喊人来和解的,听这语气,原来不是和解,而是兴师问罪的。

王父王母对看一眼,继而恨恨地呵斥王梦:跪下!王梦不肯。

王父一脚踢过去,在局子里待了十几天还没待够?还想再进去?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养坏了,从小到大欺负同学的事没少干,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战战兢兢捧在手心,看她成绩过得去,也就没怎么管。

哪晓得这次竟惹到尊大佛。

恨啊。

之前明明打听清楚,说是个家世普通的小哑巴,想着她哑巴说不出话,掀不起什么波澜来,没想到……徐妙静静地看着跪在自己跟前满脸不甘心的王梦。

宿主也曾像这样被强迫着下跪,只为了供以王梦为首的女生小团体玩乐取笑。

宿主远离父母,没有像她这样主动利用父母的关系,攀上窦燕这个干妈。

宿主入读邵水一中的时候,窦燕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闺蜜的女儿也在邵水念书。

宿主的母亲脸皮薄,除非是宿主主动要求,否则她也没想过麻烦别人。

邵水全封闭式管理,作为普通学生的宿主,被王梦她们控制,根本没有机会求助。

直到最后不堪受辱跳楼自杀,宿主的父母这才反应过来,上学校想要讨个公道。

内敛的知识分子,求助无门,最后还是由窦燕出面,强压着学校交待事情原委。

可那时,罪魁祸首们早已经毕业各奔东西,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王梦一边哭一边磕头道歉:徐妙对不起,求你原谅我。

徐妙往陈诺身后躲。

她面上端的害怕胆怯。

内心却烦躁至极。

既然知道错了,怎么还不去死。

通灵玉飘出来,它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弱弱地看向面前的王梦。

要不是这个世界杀人犯法的话,主人可能真的会一刀捅死这个王梦。

陈诺护住徐妙,不耐烦地朝窦燕喊:妈,我们走,妙妙根本就不想看见他们。

窦燕走到徐妙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妙妙,是干妈考虑不周到,光想着让她给你道歉,没想过你的心情,我们现在就回家。

转身的瞬间,徐妙回过头。

正好对上王梦焦急的视线。

少女狡黠一笑,眼里满是挑衅与得意。

被诬陷欺辱的滋味,怎么样?王梦僵住。

只半秒的功夫,徐妙已经收回目光,在陈诺与窦燕的双重护卫下,朝门外而去。

王父一巴掌甩到王梦脸上:让你平时不学好!王梦捂住脸,哭得浑身颤。

一如曾经被她欺负过的那些女孩子。

只是这一次,她成了那个被打的对象。

夜风徐徐吹来,如今已是十一月初,风吹进车里,有点凉飕飕的。

陈诺抱怨:妈,你干嘛多此一举,那种人的道歉,有什么好接受的,又不能替妙妙出口恶气。

窦燕拿出粉饼补妆,恶气都被你出完了,我哪还有表现的余地。

陈诺连忙道:妈你说什么呢,别胡说。

他看向徐妙。

她正趴在窗户上看夜景。

刚才见了王梦,想必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陈诺打开还没有吃的布丁,喂一口到她嘴边,悄声道:来吃这个,甜一下。

少女张开嘴怏怏地吃进去。

车里没开灯,偶尔路灯晃地闪进来,窦燕透过粉饼的小镜子,将后排的情形尽收眼底。

她笑了笑。

哼,这个臭小子。

等回到家,刚进门,陈诺喊刘妈煮点宵夜送到徐妙房里,窦燕躺在沙发上,怎么不说给你妈做点东西吃啊。

陈诺:你晚上又不要学习。

窦燕看了眼楼梯上的少女,目光重新转到陈诺身上,你是不是给你爷爷打电话了?陈诺下意识否认:没有。

窦燕拍拍沙发,示意陈诺坐过去。

装什么装,告状都告到你爷爷那里去了,编的什么理由?陈诺见瞒不住,也就不瞒了,我……我就说我也老被她欺负,严重影响我的学习心情。

窦燕捧腹大笑。

陈诺哎呀一声,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

窦燕点点他:你好意思。

陈诺耸耸肩:我为什么不好意思,难道有做错吗?窦燕拍拍他的手,没做错。

做得对,即使你不给你爷爷打电话,我也会出手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权势若不能拿来保护自己想要爱护的人,那么也就没什么争夺的意义了。

陈诺哇地一声,妈,你这么教儿子,不怕教坏我啊?窦燕嫌弃地睨他一眼,不早就教坏了吗,破罐子破摔呗。

两个人说着话,徐妙已经重新从楼上下来。

她换了睡衣睡裤,小白兔图案的,窦燕给买的。

窦燕爱怜地摸摸徐妙柔顺的头发,叹道:我要是有个妙妙这样的女儿就好了,不但漂亮可爱,而且懂事听话,以后长大了,还能一起讨论男人的事。

陈诺脸一黑,徐妙,你坐过来。

窦燕搂住徐妙,朝陈诺道:你凶死了哦,妙妙,他是不是老对你这样凶?徐妙笑了笑,往窦燕怀里钻。

嗳,上次我说过,要是妙妙考第一,就让她管你的零花钱。

窦燕说着话,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徐妙手里,我已经把这小子其他几张卡都冻结了,他现在要用钱,就只能从你手里拿。

陈诺瞪大眼,妈,我是你亲生的吗?窦燕点点头:是。

就是因为亲生的,所以更加郁闷,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混世魔王呢。

徐妙捂嘴笑。

陈诺长长叹口气。

夜晚窦燕约了牌局,挥手让陈诺送自己出门。

母子俩走到车旁边,陈诺不解地看向她,妈,有话你就直说。

窦燕朝三楼指了指,陈诺,你是从妈肚子里蹦出来的,你心里想什么,妈全知道。

妈警告你,不要对徐妙硬来啊,我不想有个强-奸犯儿子。

陈诺气得抓狂,妈!窦燕点燃根女士细烟,缓缓吹出口白烟:早恋没好下场,看看我和你爸就知道了。

陈诺哼一声,你俩不是十六岁就搞一起了吗,我今年都快十八了,比你们当年成熟。

他声音一低,语气别扭:而且,谁说要早恋了,我和她纯洁着呢。

窦燕弹弹烟灰,笑着看陈诺:行,纯洁,你别耽误人家学习,你的前途有人护着,但她的前途需要自己去挣。

陈诺皱眉问:不能一块护着吗?窦燕往他脸上吐口细烟,陈诺呛住,咳个不停。

她丢了烟头,高跟踩上去碾了火星子,那也得人家愿意才行。

陈诺一愣,抬眸窦燕已经坐进车里,只车窗边露出支手来,随意地挥手一摆。

好好学习,妈改天再来看你们。

陈诺送上自己诚挚的祝福:手气红火,多赢点钱,下次来给我加零花钱啊!想要零花钱,你自个管徐妙要。

陈诺撅撅嘴,还没来及回应,车咻地一下开出去了。

他转身,碰见出门探视的徐妙。

女孩子刚洗过澡,身上香喷喷的。

少年欣喜地牵起她的手,走,我陪你刷题去。

她刷题。

他在旁边看。

给予精神力量的支持。

一目十行,眼神刷题。

……王梦退学的事很快平息下来,王梦的姐妹团又惊又怕,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毕竟,她们曾跟王梦站在一边,试图欺负过徐妙。

几个女生思来想后,决定主动向徐妙示弱。

出乎意料,徐妙竟然提出要去她们宿舍接受道歉。

晚自习下课前,徐妙给陈诺递纸条——今天我想去参观下女生宿舍,你能在车里等我吗?陈诺皱眉:我陪你去。

他怕她又被人欺负。

自从经历上次的事情后,他就对她寸步不离。

就连上厕所,他也跟着,叮嘱她:要是五分钟不出来,我就闯进去。

邵水一霸说要闯女厕,前所未有的事。

好在徐妙以零花钱的事要挟,他才有所收敛,慢慢地放她一个人行动。

少年抬眸望见女孩子郁郁寡欢的脸,便知道她大概又嫌他管太紧。

当即道:半个小时够吗?徐妙想了想,伸出四个手指头。

四十分钟啊?陈诺勉强点头,从储物柜取出手机塞到她手里,我已经把1改成我的号码,有什么事,立马给我打电话。

徐妙点点头。

他送她到女生宿舍门口,扫了扫站成一行的女生们,她从你们宿舍出来要是少根头发……徐妙拍拍他,不让他说下去。

女生们友好地挽住徐妙,浩浩荡荡往宿舍去。

陈诺望了一会,想起她的吩咐,只好闷着头往校门外去。

邵水的宿舍配置很豪华,五室一厅,小房间内应有尽有。

五楼101室,加上王梦,四个女生住,空出一间房。

宿主来之后,住的就是这间寝室。

王梦退学后,就只有三个女生了。

徐妙扫了眼这三个原本会成为她室友的女生们。

目光阴冷,一改刚才的亲和。

她一进门,就把门给关上,双手抱肩,在房间内踱步。

女生们一愣,原本以为徐妙为了以防万一,会将房门大开,但是她现在不但关门,而且还将门反锁。

她们下意识想起那晚操场上徐妙的凶狠模样。

确实,徐妙完全没必要怕她们。

是她们该害怕她才对。

环视一周后,徐妙懒懒坐下,朝三个僵硬站着的女生勾勾手指。

女生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没一个敢上前。

徐妙笑了笑。

像这些随波逐流助纣为孽的人,她打心底眼瞧不上。

她往地上指了指,无声吐出一个字——跪。

女生们怔住。

她们没想到徐妙一上来就给她们这么大的下马威。

望过去,徐妙的神情冷淡狠戾,仿佛她们不跪,她立即就能摁死她们。

王梦的事,她们都知道。

虽然半信半疑,但一想到面前这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子,能狠下心拿刀割自己,她们就觉得不寒而栗。

王梦退学后,无法再入读其他高中。

她家里的生意,也受到了牵连。

徐妙的手段,不是她们可以应付的。

片刻后。

平时里最追捧王梦的一个女生咬牙跪了下去。

其他两个女生也只好跪下去。

三个女生齐齐跪在徐妙面前。

徐妙神情未变,拿起桌上的水壶,朝着她们头上浇下去。

宿主也曾被这样对待过。

大冷的天,被人从头浇到脚。

眼前这群女生,为了所谓的从众,跟着王梦一起欺负宿主。

从来没有想过给予宿主半点善意。

女生们跪在那,瑟瑟发抖,狼狈不堪。

她们不敢反抗。

就王梦都斗不过的人,她们怎么可能斗得过?徐妙站起来,走进她们的房里,将床单扯下来,将所有的一切都砸烂砸碎,最后重新站到她们跟前,伸手扼住最中间那个稍微有点主见的女生。

她指了指被搅得一团的房间,唇角勾起笑。

女生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是我们玩闹弄的,不关你的事。

徐妙满意地放开她。

女生们跪着不敢起来,生怕徐妙从哪里掏出刀子来,中间那个女生喊:妙姐,你原谅我们了吗?以后我们都跟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个女生交换眼神,自己掌掴起来。

徐妙嫌弃地扫一眼。

仿佛在说,做跟班,你们也配?女生们不敢再说。

徐妙翻个白眼,重重地将门关上。

她走后,女生们又跪了几分钟,确认她不再回来,这才起身,腿都跪麻了。

回顾满室狼狈,所有的东西都被砸个稀巴烂,心头更是一惊。

徐妙,好像是个特别记仇的人。

完了。

这边,徐妙出了女生宿舍,往外走了没几步,忽然发现走廊拐角处站了两个人。

没开灯,视线一片昏暗。

这个点,大家基本都回宿舍了,路上没几个人。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继续从这边走,懒得绕远路。

放慢脚步,走近了,听到女生的声音:齐同学,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写情书,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徐妙一下子认出靠墙站着的男生是谁。

那天晚上,忽然从花圃后面走出的齐临。

她想到他那双冷漠的黑眸。

这个人,果然很守信用。

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出来说过一句闲话。

徐妙饶有兴趣地躲到墙后面窥听。

告白啊,刚才匆匆一扫,这个女生身材不错,说不定能成就一段校园情缘。

短暂的沉默后。

窸窣的声音传来。

是情书被撕碎的声音。

少年清冷的声线响起:你这样的,凭什么喜欢我?你所谓的喜欢,就是指像现在这样,给我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吗?女生哭泣的声音响起。

少年无情冷酷:喜欢人也是需要付出努力的,请你变优秀后再来和我说话,我不喜欢笨蛋。

女生哭着跑出去。

徐妙摇摇头。

想了想,还是绕远路好了。

刚迈出一步,身后有人喊住她:徐同学,听人墙角好玩吗?徐妙索性转过身,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

少年一步步走近,清癯的身形,高瘦的个头,他一手撑在墙上,将徐妙圈在里面,低下头问:徐同学,你笑什么,当年你向人告白被拒的时候,哭得可比刚才那个女生惨多了。

徐妙蹙眉。

齐临饶有兴趣地抛出一句:小学六年级,你向我告过白,不记得了?徐妙就算记得,那也只能装不记得。

黑暗中,少年的脸干净白皙,他的眼神沉静淡漠,现在长大了,比以前变好看了,也变得更狠毒了,只可惜,成了哑巴。

他伸手,温热的指腹摩挲她的额头,缓缓将她蹙起的眉头舒展开。

不必用这种目光看我,那晚我说过,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不等徐妙推开他,他已经抽身离去。

通灵玉飘出来,跟在徐妙后头,晃来晃去,欲言又止。

她嫌烦,将话传到它的元魂里:有话说,有屁放。

通灵玉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主人,这个齐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一个嚣张扮酷的小男孩。

可是这个小男孩以后将成为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哦。

话都已经说到这地步了,它干脆将齐临的背景一口气交待出来:他是齐家的私生子,从小背负着野种的称呼长大,他事事努力,必争第一,为的就是得到齐家的承认。

三十年后,他将气运加身,成为这个世界最成功的人。

徐妙一愣,下意识问:陈诺呢?通灵玉看了看,陈诺也不错。

她不再继续问,不错就行。

你跟我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我又没问你。

通灵玉吃力不讨好,委屈死了:哼。

校门口,陈诺算准时间,一到四十分钟,就要冲进去。

刚迈开步子,就看见女孩子往这边而来。

他松口气。

宿舍有什么好参观的。

他替她打开车门。

她嘻嘻一笑。

两人坐进车里,陈诺凑近检查,看她的脸,再看她的手,问:没被人欺负吧?她摇摇头。

陈诺放开她,蓦地想到什么,瞥过眼瞧她。

她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心一紧,小心翼翼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参观女生宿舍?徐妙在手机屏幕上打下一行字——随便看看。

陈诺闷头坐回去。

越想心越不安。

她会不会是想搬回宿舍住?这个念头一出,他再也无法镇定下来。

车开到别墅门口,陈诺堵在车门口,一字一字同她道:徐妙,你既然住进我们家,就要住到底。

想都别想搬出去的事,听到没?徐妙眨眨眼。

陈诺哼一声,就算搬出去了我也会把你揪回来。

100.三更合并一个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 这个人或许是成绩差, 或许是性子闷,或许是长相太好又或者长相太丑, 她/他是全班默认可以欺负的人,仿佛她/他受小团体欺负,是情理之中的事。

除了那些上手欺负她/他的人外, 其他人全部都是旁观者。

过去这个人是宿主, 现在换做别人。

三年二班的大部分人并没有高考的紧迫感, 学生一闲下来,就容易生事。

过去王梦的小团体,开始将目光放到一个高个子女生身上。

高个子女生胸很大, 生得壮, 家里生意做得很大,但是她的穿着打扮是全班最差最破的。

高个女生性格懦弱,属于典型的胸大无脑型,别人拿她的胸说事, 她除了脸红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辩驳反抗。

通灵玉指着被围在角落里当做嘲笑对象的女生,同徐妙道:主人,你知道吗, 我刚发现个有趣的事, 你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吗?徐妙从题海中抬起头,不耐烦地望向空气中呈现虚无状态的通灵玉。

通灵玉立刻识趣地抛出答案:她是齐临的亲妹妹哦, 但是是同父异母的那种,也是私生女。

徐妙看过去。

这个齐瑶,她没什么印象。

每天除了学习以及陈诺之外,她几乎没对其他人留过神。

在齐临成为天之骄子的路上,她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别看她现在这样傻乎乎的,以后可牛逼了。

通灵玉压低声音,语气里莫名带了一丝兴奋:齐瑶,暗恋自己的哥哥哦。

一辈子都没结婚。

徐妙想起黑暗中面容阴沉的少年。

那晚通灵玉提过他之后,出于好奇,她查看了齐临的一生。

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这八个字,完全就是齐临的人生写照。

他将所有能利用的都榨得一干二净,毫不留情。

他的妹妹,也是其中之一。

齐临很会利用人心,他身边所有女人无论亲疏,都心甘情愿为他效劳。

哪怕他能给的,不是爱情不是友情,而是淡淡一个眼神。

她本不想在这个人身上费半点精力。

但她以后还要在这个世界待很久,不得不关注这个世界最强的男人。

她习惯掌控一切,所以不喜欢任何意外变动。

徐妙站起来,旁边睡大觉的陈诺继续沉醉美梦中。

少女走到角落里,拍了拍带头欺负人的长发女生。

女生回过头,见到是她,当即转变态度,捧上笑脸:妙姐,有事吩咐?徐妙在纸上迅速写下一行字——齐瑶,是我朋友。

女生惊奇道:她一个小野种,怎么会和妙姐是朋友?其他女生交换眼神。

小野种,和小哑巴,说是朋友,倒也挺配的。

这话兜在心里,嘴上不敢说出来。

她们怕徐妙一个不高兴,反手又是一瓶水浇下来。

女生们迅速离开。

徐妙转身就要走。

被人拉住。

齐瑶细细小小的嗓音,跟她高壮的外表完全不搭。

她说:徐同学,谢谢你。

不过她们只是和我闹着玩而已,她们也是我朋友,没关系的。

齐瑶很有自知之明。

她和徐妙没有交集。

她不会自恋到将自己当做徐妙的朋友。

徐妙的朋友,只有一个,那就是陈诺。

他们的世界,离她很远。

徐妙没有看她,转身重新回到课桌上。

正好陈诺醒来,习惯性地往徐妙身边靠了靠,眼睛都没睁开,嘴唇倒先扬起笑意,喊:我刚做梦,你猜我梦见啥了?他自问自答:我梦见你长大后变得可丑了,哭着跟我抱怨说没人要你,哈哈哈哈哈。

徐妙一个爆栗弹他额头上。

陈诺哈哈哈哈笑得更开心。

不远处,通灵玉仍停留在齐瑶的周围。

它绕来绕去,绕着玩。

齐瑶目光羡慕地看向后门最后一对的同桌,喃喃道:有人护着真好。

……夜晚下了晚自习,走出教学楼,徐妙忽然想起忘带理综教辅书,不等她返回去,陈诺已经替她效劳。

在这等我,我去拿。

徐妙百无聊赖在周围逛,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小树林里有人在哭。

前两天欺负齐瑶的人,观察几天后,发现齐瑶和徐妙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交流,于是又起了玩心,想着在齐瑶身上找回场子。

她们想将在徐妙那里受的气,全都发泄到齐瑶身上。

没有人知道齐瑶是齐临的妹妹,齐瑶怕麻烦自己的哥哥,所以被人取笑也从不说出来。

一如当初的宿主。

主人已经改变宿主的命运,原本遭受校园暴力的命运很可能会落到齐瑶身上哦。

徐妙皱眉,觉得有些无语:你不说她以后很牛逼的吗?通灵玉:那也得她能熬过去才行啊,以前有宿主吸引所有的火力,所以她才得以安稳渡过高中生活的,现在火力都集中到她身上了,要是主人不阻止,那么她很有可能……徐妙不耐烦地扇扇它,知道了,你越来越啰嗦。

通灵玉扮个鬼脸重新飘回发夹。

小树林里。

齐瑶摔倒在地。

胸这么大,你内衣兜得住吗?你是不是垫了什么,让我们摸摸。

齐瑶护住身体,声音里带了哭腔:我没有垫啊。

女生们上前就要弄她,推推搡搡。

之前被徐妙警告过的女生想起什么,嘲笑道:原来还以为有徐妙罩着你,原来都是骗我们的,还朋友呢,现在你的朋友在哪?话音落。

脚步声响起,还有淅淅沥沥的滴水声。

小树林不远处有个消防栓。

为了浇花方便,园丁通了根水管。

通灵玉飘在半空,看着手拿水管的徐妙,啧啧感叹:主人每次都是这么简单粗暴啊。

齐瑶睁大眼。

黑暗中,娇小的女孩子脚步沉重,一步步朝前逼近。

女生们尚未察觉到背后的危险。

她们笑着乐着,指着摔了一身泥灰的她嘲讽。

数秒后。

作恶者们笑容凝固。

继而尖叫起来。

徐妙拿着水管,对准她们浇。

十二月的天,冷水汹涌而来,女生们还没反应过来,浑身上下被浇个透心凉。

水管里的水冲劲大,比上次在宿舍承受的一瓶水要厉害多,可以随心想浇哪就浇哪。

停下!停下!女生们想要躲开,哪里避得开,身上的棉袄全湿了,徐妙觉得不过瘾,拿着水管往她们脸上喷。

作恶者们望见是她,一个个都懵住。

妙……妙姐……徐妙昂起下巴,像是在进行什么祭奠行为,重新将她们从头到脚又浇了一遍。

女生们狼狈至极。

徐妙随手往外一指。

示意她们滚。

妙姐对不起,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对付作恶者,就要以暴制暴。

只是可惜,水管里喷出的是水,不是火。

真想将这些烦人的家伙们通通消灭呐。

徐妙嫌弃地将水管扔到地上,她缓缓走上前。

小树林因为刚才的浇灌,一片润泽,水滴顺着树叶往下落,打湿了女孩子的脸。

少女弯下腰,抽出纸巾,面无表情地替人擦拭脸上的水珠。

齐瑶僵住。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徐妙。

少女眉眼冷淡,动作温柔耐心。

齐瑶想起哥哥讲给她听的童话故事——娇小甜美的公主最终手持利刃,斩下恶龙的脑袋,登上宝座,成为女王。

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公主变女王的情景,受人宠爱的小公主,就该一直被人保护才对。

哪来的力量抽出刀剑斩杀恶龙?但是现在她终于补上脑海里这个空缺。

公主,也可以是女王。

哥哥一直想让她成为的人,是这样的。

少女伸出的手近在咫尺。

齐瑶没有犹豫,藏住心中的欣喜,握了上去。

习惯了自己的毫无存在感,生怕麻烦人,齐瑶下意识就要开口,想让徐妙不必担心自己。

我……不等她说话,对面人亮起手机屏幕,发光的屏幕上一行字赫然入目: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下次请直接揍回去。

她没有问她为什么被人欺负,也没人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她只是告诉她——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齐瑶鼻头一酸,埋下脑袋,声音糯糯的,可她们人多……屏幕上又是一行字——我帮你。

齐瑶忍住眼泪。

从小到大,没有人对她说过帮这个字,她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争取,她没有母亲,她们说她的妈妈上不得台面,怀了孩子拿完分手费,就直接消失了。

她生活的家里,只有哥哥对她好。

可是就连哥哥,也只会恨铁不成钢地对她说,齐瑶,你不能指望任何人,你只能靠你自己。

少女拿纸巾为她擦身上的污渍。

她望见她的头发又黑又亮,月光下少女的脸皎白胜雪。

不远处有人呼喊:徐妙——少女忙地将纸巾塞她怀里,准备转身离开。

齐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拉住徐妙的衣角,轻轻问:那天你说我们是朋友,我真的可以成为你朋友吗?徐妙点点头,奔出去。

都说了不要到处乱跑嘛。

是陈诺。

齐瑶躲在暗处观望。

少女恢复人前的乖巧,完全没有刚才拿水管教训人的气势,她甜美地跟在男孩子身后,就连脚步都格外轻快。

齐瑶攥紧手里的纸巾。

等人彻底从视野内消失,她抬起头,天上云遮月,即使如此,月光依然融融地透出万丈柔和来。

她深呼一口气,迈入走廊无尽的黑暗中。

……天气越来越冷,今年的初雪来得特别早,十二月中旬就飘飘扬扬一场雪落下来。

从校门口到教室,一路走过去,沾上雪,难免觉得脚冷。

陈诺大大咧咧地提出建议:要不我背你去教室吧。

徐妙不肯。

陈诺其实也有点害羞,他怕别人误会他和徐妙搞早恋,男女之间背来背去,是夜晚躲在角落里亲热的情侣才有的情趣。

可他担心她脚冷,她不让背,那就只能另外想个法子。

教室不让学生自带电器,虽然有空调,但挨不住脚冷。

他一个粗线条的男生,特意观察其他女生的取暖方式,细心准备了帽子,手套,围巾,热水袋,暖宝宝。

还有一双常备在教室的棉鞋。

每天早上让佣人将棉鞋哄热,用保温袋包起来,等一到教室,就让徐妙将鞋换下来,穿暖热的棉鞋。

陈诺拿着刚从雪地里淌过的鞋,往窗台边晾干。

男生笑他:阿诺,你真像个保姆。

陈诺脸一红,谁他妈是保姆。

他话虽这么说,但是心里挺自豪的。

说他像保姆,说明他将人照顾得很周到。

男生邀他一起去打雪仗。

往年这个时候,陈诺早就奔出去满操场打雪仗了。

但徐妙怕冷,她要不去,那也没啥意思。

恰好徐妙走出来,男生笑:徐同学,打雪仗去?她扫了眼陈诺,意识到男孩子蠢蠢欲动想要玩乐的心,甜甜一笑,应了下来。

陈诺玩着玩着就没什么兴趣了。

他老是往台阶上站着徐妙那边看。

其他的人疯了一样往雪地里钻。

满天的雪团扔来扔去。

不知是谁,往徐妙这边扔了个小雪团,凝白的雪砸到她脸上,当即碎开,冻得她闭眼一个冷颤。

陈诺立刻冲上前,朝旁边吼道:谁!是谁!给老子站出来!徐妙摇摇头,笑着表示没关系。

打雪仗,一时误伤,常有的事。

她看他满手通红,将手套递过去。

手套一直捂在口袋里,戴上去温温热热。

陈诺感受着她的余温,走在前面为她开路,以后不玩了,再也不打雪仗了。

他回头朝她伸出手,来。

从操场往教学楼去的人很多。

徐妙摇摇头,陈诺一把牵过她的手,毫不避讳:万一摔了怎么办,牵牢了。

他撇过余光瞧她,女孩子大概是不好意思,垂下眼睫仔细盯着路。

他牵着她的手往口袋里捂,笑道:这样就看不出啦,牵个手有什么大不了,学校还有当众接吻的呢,光天化日之下,摸来摸去,看着就嫌恶心。

他用肩膀轻碰她的手臂,嗳,牵手而已,不要想歪了。

我对你,纯洁着呢。

他老是想着强调纯洁这个词,大概是为了躲避它的反义词。

她笑着点点头。

陈诺趁机牵紧她的手。

刚说完纯洁关系的少年,结果不到四十八小时就啪啪打脸。

那天他们打雪仗,一是为了玩雪,二是为了讨论下次看片去谁家的事。

阿诺,好久没去你家了,这次该轮到你当东道主了。

是男人就别扭扭捏捏,快点定下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陈诺没理由再拒绝。

不就看个片吗,多大点事。

他虽然没搞过男女关系,但出于正常的生理需求,偶尔凑热闹和大家一起看片,也挺正常的。

以前也不是没看过。

你犹豫什么啊?就定大后天放月假的时间,我们先去打篮球,打完篮球上你家,你提早准备好片子。

要日本最新出的那个女-优。

陈诺啊地一声,谁?你多久没看过片了,连最近超火的那个A-V女-优都不知道啊?陈诺默言。

自从徐妙住进他家,他就没看过小黄片了。

没必要再用这个助兴。

放月假前两天,陈诺探徐妙的口风:放月假依旧待在家里学习啊?要不周六下午你去逛逛街,刷我的零花钱,随便花。

徐妙盯着他看几秒,而后写下一行字回应——我约了齐瑶去图书馆看书,顺便再和她一起逛逛街。

陈诺高兴道:好。

这样就不用担心那群色狼知道徐妙和他一块住。

而且,他也可以放心看片了。

有徐妙在隔壁,看片时会觉得不踏实。

好像会隔空玷污了她一样。

陈诺搞定徐妙这边,当即去通知他的伙伴们准备好迎接一场视觉盛宴。

他找片,那可是一把好手。

没他陈诺找不到的片。

周六下午,打完一场篮球热身后,男生们浩浩荡荡往陈家小别墅而去。

佣人早就备好水果甜品。

男生们像脱缰的野马,到处晃悠。

阿诺,这是女生的东西吧?一个眼尖的瘦男生指了指客厅沙发里的玩偶,是上次陈诺带徐妙去游乐园,花了一千大洋,夹了无数次,才夹到的皮卡丘玩偶。

当时徐妙还笑他傻,一千块都能买多少个了。

可他就是不甘心,想着非得给她夹个娃娃。

陈诺当即夺过来,说谎不眨眼:我妈的。

又一个男生指着茶几上的草莓茶杯,这个好像也是女孩子才会用的。

陈诺立马让佣人收起来,也是我妈的。

男生们笑:你妈还挺少女心的。

陈诺讪笑:老阿姨,一上年纪就喜欢折腾这些粉嫩的东西,怀念青春嘛。

他们吃完东西上楼。

陈诺往徐妙房间望一眼,见房门紧闭,不由地松口气。

他生怕别人提出要往其他房间去,立马打开门,拍着他们的屁股让他们赶紧滚进去。

房间内开着空调暖烘烘的。

男生们脱了外套,好整以暇,等着陈诺开始正题。

哟,还搞超清投影仪呢,阿诺你真会想。

陈诺笑:那是,总得搞点新鲜点的嘛,老用屏幕看有什么意思。

他房间很大,衣帽间通着卧室,正好够投影仪投放的距离。

调节好立体音响的音量大小,点出下载好的片子。

就看一部,看完就散伙。

片子开始。

他选的是有剧情的片。

同住屋檐下的继兄继妹,在学校里面也是同桌关系。

一直记恨小三抢走父亲的继兄,将所有的恨都发泄在继妹身上。

在教室里,在校园操场上,在家中狭窄的洗手间里,他近乎粗暴地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女主角一出场,男生们就笑道:这女孩子长得真漂亮。

陈诺冷笑一声,还没徐妙一半好看。

男生们笑道:那倒也是,要是徐妙……陈诺立马变了脸色,他知道他们要说出的话有多淫-秽,当即道:都他妈给老子认真看片,谁也不准提徐妙。

爱看看,不看滚。

男生们咧咧嘴,动什么气嘛,不就是提句徐妙吗?这场场合,不准提她。

他瞪过去,也不准想,不准意淫!男生们嘿嘿一笑。

陈诺真他妈护犊子。

想都不让人想。

疯了一样。

有男生弱弱问:陈诺,最后再提一句,你和徐妙到底啥关系,别藏着掩着了,我们看着都替你急。

就是,小心被人抢走,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该下手就下手,初吻啊初夜啥的,你要不收,以后有的是人替你收。

谁敢抢,我他妈剁了他。

陈诺下意识冒出句话,刚说完,少年一张脸涨红,匆忙道:你们思想放纯洁点,我和徐妙,那是兄妹关系,你们不要这么龌龊。

有人指了指正准备幕布上的身影:你说的兄妹关系,是指这样的吗?片子正放到男主角将女主角按到墙上,疯狂地占有。

女主角眼角带泪,一边嘤咛,一边哭喊:雅……雅蠛蝶……欧尼酱……陈诺面红耳赤,拿起枕头摔过去,滚!大家爆笑。

两个小时的片,快进看完了。

陈诺迫不及待送他们走,男生们还想再留会,外面冷死了,晚上就让我们在你家过夜呗。

陈诺哪里敢应下来,冷酷无情地送他们离开:不好意思,我没有看人打飞机的乐趣,麻烦你们各回各家,刚看完片,我知道你们要回去放松一下的。

男生们笑笑咧咧挥手告别。

陈诺看了下手表。

才五点。

徐妙说,要七点回家。

他走回房间,幕布上的视频没来得及关,已经重新自动循环播放。

他将门关紧,打上暗锁。

六点再去接她,还有一个小时的空余。

陈诺坐回床上,百无聊赖地重新看起片子来。

讲道理,这片子质量挺高。

他向来是不看这种带剧情的片子,那天不知道怎么,看到简介,有兄妹同桌几个字眼,立即就下载下来了。

刚才他们嘲笑他现在走文艺路线,看个片都弄这么含蓄的。

这片的受众面是女生,所以做得比较清新唯美,不像他平时看过的那种,上来就开干,直奔主题,没有任何美感。

男主角嘛,长得比其他片里的要好看,但是那活,就不太好了。

还没他的大没他的长。

看到一处关键点,陈诺下意识抬起手比较。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瘦削。

都说男人有双好手很重要。

光用手就能让女人达到高潮的男人,才算个合格的男人。

这话他妈说的。

和他爸沦落对他进行性教育的时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弄得他头都大了,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

陈诺往前伸长脖子。

看得仔细,眯起眼观察。

他模拟男主角的手上动作,希望能学到点什么。

以前他不着急,看看片打打飞机,解决下正常的生理需求就完事,从来没留意过这种细微的事。

现在却忍不住地想要学习。

少年蜷动手指,一伸一缩,眉头皱得老高。

这样做,就会让女孩子觉得很爽?抠来抠去,不会抠痛她吗?他抱着认真学习的态度,重新将片子倒回去。

先怎样,再怎样,最后怎样,一一记在心里。

男主角磨得差不多了,开始进行最后的丰收。

陈诺往后一躺,这段他会,不用学。

看着看着,发现哪里不对劲。

好像不同的姿势,女孩子的感受也不一样?他爬起来,模仿男主角的姿势,假装身下有人。

这样,好像特别深?ok,记住了。

事情进行到这里,陈诺心里一空,觉得该干点什么。

他一闭上眼。

脑海中冒出的全是徐妙。

陈诺深呼吸一口,准备释放下自己。

少年沉浸在情-欲中,红着脸开始幻想。

忽然衣帽间传来动静。

他的房间,与徐妙的房间,隔着衣帽间一扇门。

本来是双向反锁的门,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悄悄地将自己这边的暗锁解除。

好像这样,有一天她就会突然打开门跳出来。

至于跳出来干嘛,他没想过,就单纯觉得兴奋。

虽然他知道,徐妙那扇门,永远都不可能解除暗锁状态。

少年正要招待自己的大兄弟,听到脚步声响起。

他望过去,一眼,看得他胆战心惊,手忙脚乱。

徐……徐妙……陈诺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从床上跳起来,穿好裤子立即去拿遥控器关视频。

你……你不是出门了吗!结果一时慌张,不但没将视频关掉,而且还误将声音放大。

满屋子飘满男女做-爱的声音。

他为了显摆,用的超大幕布,每个细节,一清二楚。

徐妙好奇地看过去。

陈诺屏住呼吸。

这一刻,对于他而言,时间已经凝固。

数秒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闭上眼不准看!他上前就要捂她的眼睛,被她躲开。

徐妙跑着从前门出去。

陈诺脸红得能滴出血。

他整个人都已经麻木。

许久。

他默默地走回去拔掉电源插头。

整个世界一片安静。

少年看向衣帽间,犹豫半晌,埋头凑过去。

刚才她就是从这里跳出来的。

同他梦里想过的那样,像只兔子般笑着扑出来。

他颤抖地伸出手,握住门把手。

她……原来和他一样……都没有给门上锁么……就在他准备往下掰的时候。

门那边响起轻微的声音。

是暗锁打上的声音。

陈诺心头一滞,耳朵根红透,慢慢蹲下来抱住头。

一失足成千古恨。

忽然门那边又传来一阵动静。

陈诺一惊。

少女打开门,半边身子倚在门后,一双清纯水灵的眼,微含笑意,目光凝视他。

他没想到她会重新从这扇门后出来。

陈诺蹲在地上,一时间无所适从。

徐妙缓缓上前,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以表慰藉。

少年脸更红了。

他站起来,厚着脸皮说:男……男孩子……看片很正常的……你不要把我想得太龌龊……少女点点头。

他撇过余光望她。

少女眼神灼灼,正盯着他。

陈诺立马收回视线,低下头踢了踢墙角。

嘴里喃喃道:你干嘛突然跑出来……不是说约人出去玩吗?我还以为你出门了呢……少女没有回应他的话。

她拉住他的手,似乎并不想转移话题。

她在他手心写下一行字——我也想看。

陈诺结结巴巴:看……看什么?——看片。

101.三更合并房间内很安静,陈诺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深深埋着头, 脑袋上仿佛压了千斤重, 连转个眼珠子撇余光瞧人都费劲。

犹如身处炼狱,每一秒掰成千万份碎开, 时间过得特别慢。

无比煎熬。

长久的沉默后,他鼓起勇气朝她那边瞥一眼。

床边,女孩子坐姿端正, 神情好奇, 俨然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正前方,让人不禁好奇她此刻全神贯注观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让人目不转睛。

陈诺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就答应下来了呢。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

小黄片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他重启时不小心关掉了, 她没说让他调大音量, 他也就没问。

这时候急于找点话调节尴尬气氛,陈诺慌慌张张问:……要……要开声音吗?一问出来,他就想抽自己两耳光。

哪壶不提哪壶开!她没看他,一心盯着前方, 随意点了点头。

陈诺到处找遥控器。

最后在她坐着的被子下面找到,他拿出遥控器,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屏住呼吸, 一双眼往她那边瞧。

她半点害羞的样子都没有。

亏他还愧疚, 生怕把她带坏了。

陈诺咳了咳,轻声说:说好就看十分钟的, 十分钟一到,你就不准再看。

他刚才看片的时候有过模糊印象,正片从十分钟之后才开始。

所以不必担心她看到很露骨的画面。

女孩子转眸凝视他,陈诺连忙将头撇开,视线移到正前方的幕布上——男主角开始撕女主角的衣服了。

他一吓,忙地看向地上。

有徐妙坐旁边,任何画面都变得色-情起来,光是男女主角靠在一起,他就忍不住脑补一场大戏。

他甚至觉得撕衣服这种事尺度太大。

徐妙拍拍他的肩,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屏幕。

上面写着——我上过生理课,性是很正常的事,不必谈性色变。

她拿起他手里的遥控,正儿八经地调大声音。

陈诺一怔。

她这认真严肃的神情,搞得他好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短暂的懵逼后,陈诺回过神,双手抱肩,痞声痞气说:确实挺正常,做个爱而已,男女正常需求。

他语气拽得很,刚说完,立马就怂了。

眯着眼看视频进度条,稍稍往上瞄几眼都不敢。

马上就要十分钟以后。

妈的。

男主角该掏家伙了。

陈诺慌神问:那个……徐……徐妙啊……你看窗边那是什么?徐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都没有。

回眸,面前多了个人。

陈诺蹦来蹦去,正好挡在她跟前。

他伸个懒腰,哎呀,坐久了腰酸腿疼,我做个广播体操放松下。

徐妙皱眉。

她伸手让他走开点。

陈诺偏不,他跳上跳下,正好完美地遮住她的视野。

她作势就要起身,陈诺立马去拦。

一个不小心,勾到地上的圆矮凳,两人齐齐往床上倒去。

他应该立马起身才对。

陈诺看着身下的女孩子,她娇小的身体又软又香,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往下压了压。

女孩子拍开他想要起身。

陈诺按住她的手腕。

少年缓缓靠近,几乎挨着她的鼻尖,他怔怔地看着她颤抖的长睫,内心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跟得了脑震荡一样,整个人都不太清醒,所有的事物变得模糊起来,就连他自己也是模糊的,唯有她最清晰。

他要说的,本来是一句感人肺腑的小情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极其无耻的发问:徐妙,你看小黄片,会不会有生理反应?fuck!为了面子着想,陈诺嘴硬死撑:我好奇而已,没其他的意思。

她眨着大眼睛望他。

陈诺喉头一耸,咽了咽口水。

他想起片子里的调情剧情来。

男主角抚摸女主的脸,手指从她的脸颊一路轻滑至她的小嘴,而后伸进去问,想要吗?现在这个气氛,好像特别合适做这个事。

陈诺伸出手,还没碰到她脸,自己没出息地开始颤抖。

徐妙躺在那不动,眉眼满是清纯,不带任何情-欲,天真地凝视他。

身后幕布上演的视频声音虽剧情的进行而变大。

不用看,就知道片子已经演到哪一步。

都他妈有啪啪水声了。

陈诺进退两难。

不继续压着她吧,她一起身就会看到那种画面。

继续压着她吧,他自个难受。

刚还犯蠢问她有没有生理反应。

结果他自个就现场示范了。

操。

内心刚冒出这个字,小心翼翼又收回去。

不能操。

陈诺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地挪动身体,尽量让自己挨得不那么紧,脸红道:我脚抽筋,一时半会起不来,你别动,我歇口气立马就移开。

小黄片女主角的求饶一声胜过一声高,伴随着交欢的声音,听得人热血沸腾。

陈诺又咽了咽口水。

嗓子眼冒火一样。

渴得很。

他看向徐妙。

少女愣愣地望着他,仿佛有些害怕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陈诺暗自骂一句。

挖坑给自己跳,说的就是他这种蠢货。

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是个有思想有梦想的三好青年,不是什么流氓。

他想起他妈那天晚上说的话。

脑海里冒出强-奸犯三个字。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他现在这副样子,确实挺像那啥啥的。

陈诺实在熬不住。

真要等到片子放完,他今天搞不好就真的得进局子了。

他叹口气,服软:徐妙,咱俩商量一下……少女往后缩了缩。

陈诺噎住,装出嫌弃的眼神,扫了扫:就你这样的,胸还没我大,怕什么啊。

她皱眉,大概为了回应他的话,不甘心地挺起胸。

陈诺羞红脸,语无伦次:行,你胸大,你牛逼。

少女动了动被他扼住的手腕。

陈诺想起正事,语气立马柔和,低声下气哄道:算我求你,咱们今天别看小黄片了,你回去好好学习,行不?少女无动于衷,眼神仿佛在责备他说话不算数。

陈诺:只要你今天乖乖听话,从明天起我给你当牛做马。

她点点头。

陈诺松口气,放开她,以百米急冲的速度跑出去将电插头一把拔掉,确保她起身后看不到任何邪恶画面。

徐妙准备从衣帽间的门回自己房里。

陈诺一手叉腰,一手撑在墙上,口是心非地交待:以后不准随便进我房间啊。

少女举起手机屏幕,打下一行字——你脸好红。

陈诺捂住自己的脸,没有。

少女又打下一行字——以后还一起看片吗?我想学习一下男女交往的事。

陈诺明白她是在捉弄自己,立即将她推回去,看个屁。

门一关,他闷闷地转过身,哼一声,低声道:学什么学。

他想起少女那张清纯可人的脸,下意识抿抿嘴,喃喃吐出一句:大不了以后我教呗。

房间另一头。

原本天真无邪的少女忽地俯下身笑起来。

别人听不到,但是通灵玉却可以听到她的笑声。

主人,你好坏啊。

徐妙抬起眼看它,不就逗个小男生玩吗,我都还没开始弄他呢。

通灵玉弱弱地问:主人,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弄他啊?弄这个字,说出来,它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徐妙摊开桌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没想过。

我这青春才刚开始呢,急什么。

通灵玉点点头。

元旦节的时候,学校将举行文艺汇演,每班出一个节目。

章老师找上徐妙。

徐同学,听说你弹钢琴很厉害啊,高一时就办过个人钢琴音乐会。

章老师翻着徐妙的个人档案表,笑问:这次的文艺汇演,陈诺递了你的名字,三年二班的节目,就由你们两个代表演出吧。

徐妙一愣。

陈诺什么时候干的这事?回到教室,陈诺一脸坏笑,让你上次耍坏心眼捉弄我。

徐妙瞪着他。

陈诺伸手捏了把她的小脸,别不高兴嘛,上台演出多酷炫啊。

他凑近,而且我也想听你弹钢琴,家里的钢琴,你一次都没弹过。

要不是我妈前几天无意提起这事,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会钢琴。

徐妙皱眉。

很久以前,宿主曾被称为钢琴天才少女,但那是转学之前的事了。

发生车祸后,宿主就再也没弹过了。

她不打算靠弹钢琴吃饭,所以也没在意过。

少女写下纸条——我弹钢琴,那你做什么?站旁边鼓掌?陈诺笑容得意:瞧不起我啊?我既然敢报节目,就有足够的实力,你等着看我亮瞎全场。

——哦。

自习课的时候,章老师喊徐妙和陈诺出去,到了音乐教室,章老师指了指钢琴:徐同学,你不介意弹一曲吧?正好我也对音乐有点研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担任你们这次的节目指导。

陈诺一脸期待地看向徐妙。

徐妙落落大方地坐下,伸手放在琴键上。

身体里熟悉的感觉翻涌而来。

她能感受到这双手对于琴键的渴望有多迫切。

徐妙跟随记忆弹奏起来。

音乐教室的灯柔柔照下来,优美的钢琴曲行云流水,气势如云。

贝多芬《月光鸣奏曲》。

这首曲子难度中等,但她弹得极快,每个音乐点都像是踩在人心里,听得人莫名激动起来。

陈诺整个人听傻了。

他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一刻感受到她小小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像是巨人一般,令人无法忽视。

一曲毕。

章老师鼓掌。

章老师惊讶地看向安静站在钢琴前的少女,第一句话就是:这次的汇演,我们班肯定能拿第一。

徐妙脸上淡淡的,指了指前面傻站着的陈诺。

章老师一拍脑袋,对,我差点把陈诺忘了。

报的是你们两人的名字,他也得参与。

其实……他是不愿意将陈诺的名字交上去的……无奈,陈诺死缠烂打,他只得应下。

章老师看向陈诺:陈同学,你打算怎么办?陈诺回过神,嘻嘻一笑:我啊,我早就想好了,徐妙弹钢琴,我拉二胡给她伴奏。

章老师愣住,好奇:你会拉二胡?陈诺走到摆放乐器的橱窗前,随手挑起一把二胡,他嘚瑟地将弓轻搁弦上,眼神直接略过章老师,挑衅地朝徐妙耸了耸眉,你听好了。

陈诺小时候被强逼着学过很多东西。

没一样坚持下来。

唯独二胡,他爷爷手把手教的,老爷子就爱倒腾这些民族乐器,说来也怪,他拉二胡还挺有天赋,后来请的国宝级大师当老师,也夸他拉得不错。

陈诺唯一能拿出手的才艺,就这个了。

他以前除了拉给老爷子听,没在人前卖弄过。

嫌做作,现在在徐妙跟前,却急于想要证明些什么。

他要她知道,他才不是一个不学无术只会看黄片的小无赖。

这次的文艺汇演,时机正好。

章老师问:你想拉什么曲子?陈诺没有回应。

周围没有椅子,他懒得再去墙角边搬椅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腿端正身子。

平时大大咧咧的少年,拉起《赛马》,朝气蓬勃,热血飞扬。

章老师哇地一声表示赞叹:陈同学,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才艺。

陈诺压根不稀罕他的夸奖,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徐妙。

他问:怎么样!牛不牛逼!少女捂嘴笑,走到他跟前,她掏出一枚硬币,恰好扔到他怀里。

陈诺跳起来,满教室追着徐妙跑,好呀徐妙,你把我当乞讨的啊!经过商议,演出的曲子最终定下来,《风居住的街道》,钢琴与二胡协奏。

走柔情路线。

章老师暗搓搓地打听过,其他班也有乐器演奏,但基本都是单人演出。

不像他们三年二班,是双人合奏。

为了不耽误学习,排练时间定在晚自习结束前半小时,匀半小时出来到音乐教室排练。

徐妙成绩好,缩短半小时学习时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章老师默默观察过,他发现徐妙已经开始自学大学课程。

与班上其他人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其他人在地上,她在天上。

至于陈诺。

陈诺的字典里,压根没有学习这两个字。

所以也就不用担心占用他的学习时间了。

隔壁有人在拉小提琴。

章老师笑道:三年五班的齐临同学,也会在这次文艺汇演中演出。

琴声悠扬,完美得找不出任何差错。

徐妙听了一会,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

齐临这人,从来不会放过任何散发魅力的机会。

章老师小声道: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他,徐同学加油。

陈诺挤过来,我和徐妙,双璧合一天下无敌,章老师你别瞎担心。

章老师一走,陈诺立马松下来,凑到徐妙面前,求她:我要听《梦中的婚礼》,你弹这个给我听。

自从那天徐妙炫技后,无论他怎么恳求,她就是不肯单独弹给他听。

他想,《梦中的婚礼》,她应该提前练习下的。

陈诺低着头,贴得近,嘴唇几乎挨到她脸颊,厚颜无耻地威胁:你不弹给我听,我就亲你。

徐妙转过头来,肌肤从他的唇缓缓擦过,吓得陈诺赶紧收回嘴巴子,瞪大眼睛看她:我给你最后五秒,数到五你还不弹,我就……话未完,音乐教室门被人推开,是齐瑶。

陈诺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忙前忙后端茶递水的齐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妙突然就和齐瑶好上了。

他暗中观察过一段时间,就怕齐瑶使什么坏心眼。

自从上次王梦那件事情后,他看谁都觉得危险。

这个齐瑶,太殷勤了。

她甚至主动要求换位置,坐到徐妙前桌。

女生之间亲昵起来,腻歪程度简直令人咋舌。

他一听要齐瑶喊无数遍妙妙。

这不,现在又喊起来了。

妙妙,你手酸不酸呀,我给你揉揉。

陈诺皱眉,大步迈上前,哪酸?我来揉。

徐妙摇摇头。

中途休息的时候,徐妙要去上厕所,陈诺自然而然地跟过去,被徐妙一把拦住。

她指了指身旁的齐瑶,示意有齐瑶陪伴就行。

陈诺翻个白眼,那你快点回来,最后再练一次就回家了。

齐瑶笑着看向徐妙:妙妙,今晚我送你回家吧。

陈诺:大晚上的你一个女生送什么送,徐妙每天上下学都是由我接送,你别掺和。

他说到这,忽然觉得有了底气,昂首挺胸看向齐瑶。

齐瑶好奇问:你是在追妙妙吗?陈诺脸一红,追什么追,要追也是她追我。

徐妙懒得理他,拉着齐瑶往外面去。

上完厕所出来,齐瑶勾紧徐妙的胳膊,徐妙想到什么,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昨天有受欺负吗?齐瑶笑着摇摇头。

每天徐妙都会问她一句。

在寝室有没有被人欺负。

真好。

徐妙真好。

她一副求表扬的神情,笑道:前天有人又拿我的胸说事,我当即就骂回去了呢。

徐妙点点头,屏幕上快速一行字——不错,有进步。

齐瑶乐滋滋,跟着你妙姐,能不有进步吗,我骂得可凶可狠了,她们都被我骂懵了,后来还跑来跟我道歉呢。

她正等着徐妙的夸奖,忽地望见前方走廊站了个人。

齐瑶一眼就认出那是谁。

平时这种时候,她会装作陌生人,尽量不给哥哥添麻烦。

可是今天不一样,徐妙在这里,她想将徐妙介绍给哥哥。

不,不对,是将哥哥介绍给徐妙。

因为,她人生中唯一值得骄傲的事,就是拥有齐临这个哥哥。

齐临半靠在墙边,双手垂在身侧,一手拿弦,一手拿小提琴。

黑发白衣少年,神情冷淡,仿佛对周遭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

齐瑶兴奋地同徐妙道:妙妙,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哦,齐临是我亲哥哥。

第一次,她当着外人面,停下来和齐临打招呼:哥哥。

齐临没有回避:嗯。

齐瑶高兴地将徐妙介绍给齐临:哥哥,这是我的好朋友,我唯一的好朋友,徐妙。

齐临看都没有看徐妙,嘴里淡淡地应道:嗯。

齐瑶生怕徐妙被齐临的态度刺道,连忙压低声音解释:我哥哥就是这个性子,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你别在意。

话音落,身后的少年发号施令:齐瑶,去小卖部帮我买瓶水。

齐瑶立马应下,不忘问徐妙:妙妙,你想喝饮料吗?我顺便买回来。

徐妙摇摇头。

等齐瑶走后,徐妙准备继续往前走。

被人拦住去路。

齐临拉住她的手,嗓音悦耳却冰凉:跟我来一下。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走廊传来陈诺的呼唤:徐妙!徐妙!没开灯的房间,徐妙被压在门上,少年双手撑在门边,恰好将她围住。

陈诺的声音越来越近:奇怪,刚才还听到声音,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黑暗中,齐临英俊干净的侧脸令人胆寒。

他贴在她耳边,语气含笑:陈诺喊你呢,你怎么不回应他。

唇间极为暧昧地挤出一个嗯?字,继续说:小哑巴真可怜,想说句话都喊不出来。

她作势要出去。

被他一把拖回去。

齐临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将她双手高举过头。

他逗她,就跟逗只小猫小狗似的。

有一个陈诺供你使唤还不够,非得又勾上我妹妹?少年一掌即可将她瘦弱的双手攥在一起,腾出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攫住徐妙的下巴。

他想要欣赏她脸上惊慌的神情,却什么都没收获到。

少年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望,缓缓低下头靠近,与她对视,语气满是玩味:徐妙,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关心也不在意,如果你想动什么坏心思,我劝你还是省省。

他的手指缓缓挨上她白嫩润滑的肌肤,指腹沿着纹理摩挲,抱牢陈诺这棵大树,不要来招惹我们齐家的人,听懂了吗?走廊外齐瑶已经回来,她喊徐妙的名字。

少年松开她的手,亲自为她打开门,态度虽有所缓和,但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地冰冷:你虽然狠,但终究是个女孩子。

我不介意让你大开眼界。

说完,他先一步走出去。

神情恢复如常,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从齐瑶手里接过水,一句招呼都没打,就往练习室去。

齐瑶好奇地走上来,将饮料递给徐妙,她皱眉问:咦,妙妙,你下巴怎么红了一块?徐妙笑了笑。

通灵玉飘出来,悠闲地晃过来晃过去,主人,我觉得你笑得好恐怖哦。

她瞪向它。

它立马改口:不,不是恐怖,是漂亮,主人笑得特别美丽动人。

晚上回到家,通灵玉识趣地主动提出开天眼:主人,是不是对齐临有兴趣了呀?我给你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

她慵懒地往后一躺,没有回应。

沉默就代表承认。

通灵玉立马打开天眼。

全校第一的五好少年,本该坐在家里好好温习功课顺便准备洗漱,但现在他却出现在一个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

学校隔着两条街的地方有不少小混混。

白衬衫的齐临扎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一个手臂纹龙的人将烟递到齐临面前:上次你教我们那方法,特别有用,追债都轻松不少。

齐临推开他。

纹龙大哥笑:瞧我这记性,老忘了你是学生,不抽烟。

少年微启冷漠的唇:上次我让你放出去的那批债,不要拖,月底全部讨回来。

纹龙大哥连忙点头:好好好,没问题,一切您吩咐。

大哥打量眼前的人。

虽然已经混熟很久了,但是每次看到齐临,他都忍不住感叹。

娘的,明明一样的脑袋瓜,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呢!谁能想到,他青街一哥拿来放债的本金,竟然是从一个十八岁少年的手里讨来的。

这娃,聪明有心计,炒股赚的钱,转头就拿来放出去。

他实在太好奇了,忍不住问:以你的本事,干啥不好,为啥非和我们扯上关系?因为其他的资源我暂时够不着。

少年朝路边走去。

那里停着一辆自行车。

大哥郁闷,这小子明明很有钱,赚钱的本事也是一流,但从来不见他穿好的用好的。

朴素节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真不知道他父母怎么养他的。

他要有这么个儿子,铁定吃香的喝辣的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大哥喊:嗳,我开车送你回去呗!少年摆摆手,骑上自行车,迅速消失在风里。

通灵玉关闭天眼,啧啧叹道:果然是天之骄子标配,行为处事令人咋舌。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齐临,是我见过最上进最努力的天之骄子了,就算没有气运加身,他以后肯定也会成为一个超级厉害的人。

躺在床上的人伸手摸了摸下巴。

他那一掐,力道重得很。

通灵玉本以为她会回应两句,没想到她翻个身,拿起手机按下1号键。

从上次看完小黄片之后,陈诺就提出要求,让徐妙每晚睡前给他打电话。

当然了,她打,他接,全程就他一个人说晚安。

明明每晚进房间时,他都会跑着来当面跟她道晚安,但他就是不满足,非要让她闭眼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他的。

电话铃声响一下,立马就被人接起来。

陈诺捏着嗓子作怪喊:妙妙,我是齐瑶呀,手酸不酸,我给你揉揉,口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他看不到她的脸,只好自己脑补她此刻的神情。

她应该在笑。

笑中带点气。

陈诺哼一声,徐妙我跟你讲,你不要太和齐瑶亲近了,小心她找你百合。

电话那头传来敲屏幕的声音。

陈诺笑:明天早上见,晚安……么么哒。

最后三个字,特别轻,跟蚊子叫似的。

挂完电话,通灵玉正准备飘回发夹里,忽然听到她将话递到它元魂里。

天之骄子能换人吗?102.双更合并想要更换天之骄子?通灵玉只懵呆了一秒,随即表示:很遗憾, 不能。

她并未觉得意外, 躺回去慵懒地抱住枕头。

反而通灵玉一直追问:主人,你干嘛突然问这个呀?她戴好真丝眼罩, 翻个身,腿夹住枕头,保持最舒适的入睡姿势, 随口一问。

通灵玉飘到她左侧, 主人, 这个世界不存在半个天之骄子的说法,唯一的天之骄子,只有齐临。

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成为天之骄子, 就算是主人, 也不行哦。

她挥开它,知道啦,你讨厌死了。

通灵玉第一次被她说讨厌,玻璃心碎了一地, 偏不晃开,反而飘到她跟前,斜斜地躺着:主人,请尽量和齐临保持友好的关系, 如果被这个天之骄子拍死, 任务也会失败哦。

她闭眼闷出一个字:哦。

通灵玉黏上去,主人不要说我讨厌, 我可是主人的得力助手。

她没有回应。

通灵玉心酸地浮在半空,黑暗中盯了许久,最后怏怏地飘回她头发上别着的草莓发夹里。

她都快睡着了,听到耳畔幽幽传来一句:我才不讨厌,我是十界最可爱的通灵玉……离元旦汇演的日子越来越近,徐妙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焦躁。

这种焦躁不是她自己生出来的,而是这具身体根据原本记忆将会发生的事而生出的情绪。

算算日子,马上就到宿主抑郁症复发跳楼自杀的时候了。

宿主的自杀,除了王梦日复一日的欺凌外,还有其他的原因。

这个原因,才是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通灵玉及时向她报告这个世界的劫点。

这个世界比较特殊,有两个劫点哦,一个是宿主原有寿命前的劫点,还有一个则是任务者安然度过高中生活后才会发生的劫点。

她一听它说这话,立马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即将到来的劫点,是和宿主以前的事有关系吗?通灵玉:是的,是关于宿主车祸的事。

徐妙重新翻开之前的记忆。

车祸是发生在她开个人钢琴演奏会的路上,当时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好朋友丁嘉。

发生车祸这天,本来丁嘉是不该出现的,但他想着给她捧场,翘课非要跟着她一起去。

每个女生的青春时代,基本都会有这么一个男生,友谊以上爱情以下。

丁嘉就是这样的存在。

发生车祸的时候,丁嘉死命护住徐妙,徐妙大脑受到损伤成为哑巴,但丁嘉却连成为哑巴的机会都没有。

宿主自杀前,正是因为之前学校的事被传成丑闻,承受不住,所以才想着一了百了。

徐妙问:我不能提前阻止吗?不想被人传丑闻咧。

通灵玉:不能哦。

她冷漠脸:要你有何用。

通灵玉委屈至极:我用处多着呢。

……三年五班新转来一位转校生。

起初大家对他没怎么在意,后来他自我介绍的时候,特意说是徐妙以前学校的同学。

徐妙现在可是邵水的大红人,大家一听是她以前的同学,好奇心当即涌上来,希望能多了解一些关于徐妙的事。

徐妙一直都是这么厉害的吗?她是不是你们学校的校花?肯定很多人追吧?转校生叫丁俊,长相人如其名,眼睛亮亮的,看人时满含笑意,刚开始会觉得如沐春风,看久了莫名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丁俊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铁盒,盒子里装的是一沓照片。

有人一边笑一边去拿照片:这年头,还有人印照片啊。

照片上全是丁俊以前学校的同学,徐妙出现的次数最多,而她每次出现,旁边站着的都是同一个男生。

这男的谁啊,看着跟徐妙挺亲近的。

有女生走过来八卦,是不是徐妙前男友呀,她长那么漂亮,只要想谈恋爱,肯定一抓一大把,咦,照片上这个男生长得好帅哦!一直笑嘻嘻的转校生忽然开口,他没有回答他们任何问题,而是神秘兮兮地吐出一句:你们知道徐妙为什么要休学一年吗?不是说她以前出了车祸吗?丁俊脸上笑容不减:休学加转学,要不是出了丑闻,她怎么可能转到其他学校。

丑闻这两个字,极大地挑起中二少男少女们的八卦心。

他们不停追问,但丁俊就是不肯说,最后做了个富含深意的动作——他指了指肚子。

堕胎。

留白是种极为讨巧的文学创作手段,对于谣言亦是如此。

像是结茧一样,给出开端最为细微的丝线,然后任由其他人一点点缠绕上去。

徐妙怀孕堕胎的事,第二天迅速在学校传开,传得有鼻子有眼,剧情堪比芒果台八点钟狗血档。

高中女生误入歧途的事不少见,没什么好惊讶的,但这种事放在全校第一的学霸女神身上,就足以引爆大家的眼球了。

他们也不管到底是真是假,偶尔有人随口发问,不可能吧?便立即有人蹿出来说:有照片为证,我亲眼瞧见,两人可亲密了。

三年五班的班主任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将新来的转校生丁俊喊进办公室问话。

丁同学,你不要乱说话。

老师,我没有啊,我只是一时兴起,让大家看以前学校的照片而已,并没有说任何闲话。

五班班主任眉头紧蹙,对面前这个笑容温和的男生毫无办法。

确实,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外面那些谣言,也不是他传开的。

流言之所以可恨,就在于人们往往只记得那些坏的事情,无论澄清与否,对当事人造成的影响都无法磨灭。

主人公要是别人也还好,慢慢等事情过去,用不了多久大家自然会遗忘。

但偏偏主人公是徐妙,是全校第一,校领导已经发话,让他尽快解决这件事。

班主任叹口气,随口道:你以后不要再带照片来学校。

男生应下:我早就不带照片来学校了。

班主任想起什么,喊住男生:以后别人再问起徐妙以前学校的事,你就说不知道。

男生点点头。

班主任觉得不放心,干脆说:丁同学,要不这样,明天升旗仪式上,你上台做个澄清,毕竟谣言是因你而起,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联系下照片里的男同学。

丁俊停下脚步,回头笑:老师,上台的事没问题,但是联系这位同学的事,我办不到。

班主任发愁:为什么?丁俊:因为他已经死了。

冬日的云压得很低,操场上风很大,呼呼地从四面八方刮过来。

陈诺将徐妙护在后面,扫了扫旁边的人。

昨天上午听到传闻的事之后,他第一时间让他妈致电校领导。

学校以前不是没传过谣言,大家全当八卦乐呵说完也就算了,但这次,事件的主人公是徐妙。

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幸好,事情还没有传到徐妙耳里。

看她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

陈诺狠狠瞪了眼左右窃窃私语讨论的人。

徐妙看过去。

他立刻挡住,低声哄她:等会升旗一结束,我就去买草莓冰淇淋给你吃。

昨晚他也买了两个给她吃。

大冬天吃冰淇淋,特别带感。

她笑得开心吃得也开心。

国歌奏完后,三年五班的班主任百般叮嘱即将上台发言的男生:就按照我写好的稿子念,不要念错。

念完之后,务必要对徐妙道歉,懂了吗?男生微笑着点头。

大家看着走上台发言的男生。

陈诺紧紧盯着他。

学校说会给出一个交待。

原来就是这个人。

台上的男生清清嗓子,大家好,我是三年五班的丁俊,也就是传闻中徐妙同学的前同校生。

睡眼惺忪的众人齐刷刷抬起头。

丁俊:我想在此特地澄清下这几天关于徐妙同学的谣言……台下的班主任松口气。

丁俊敛起笑容,语气一转,尖酸刻薄:徐妙同学堕胎的事,是真的。

底下一片哗然。

台上的人还在继续说:徐妙的前男友,是我的亲哥哥,所以我所说的话,字字属实。

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慌了神,连忙上台想将丁俊拉下来。

男生不肯,抱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喊:徐妙,你这个臭婊-子,你……人群中有谁冲了上去。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丁俊已经被人一拳打在地上。

高壮的少年疯了一样逮住丁俊就往死里揍,旁边两个劝架的老师没拉住,急得大喊:陈诺停下!快停下!少年充耳不闻,一拳又一拳地打下去,打得人满脸是血,他仍然没有停下动作,反而越来越凶狠。

两分钟后学校保安出现,这才制住发狂的少年。

他双手被人往后拉,不甘心地伸出腿,狠狠地又往丁俊身上踹一脚,眼睛发红,恨不得将人剜下一块肉来。

丁俊嘴角带血,满身伤痕,笑着对围上来的人说:你们看到了吧,徐妙就是个婊-子,勾得人前仆后继为她抓狂,我哥哥就是被她害死的!五班班主任连忙堵住他的嘴。

陈诺作势就要挣脱束缚奔过去:我他妈今天砍死你!丁俊不怕死地喊回去:你急什么,难道她也怀上你的孩子了?保安没想到少年爆发起来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等他们回过神,少年已经推开他们,拿起石头往丁俊头上砸了过去。

这一次,丁俊没有再开口喊话。

地上一片血泊。

警察局。

陈诺埋头跟在窦燕后面。

窦燕手里夹根烟,都年末了,还不让人省心。

冷风吹进来,昏暗的光线里,少年一身狼狈,沾满血和灰尘。

沉默数秒后,他问:妈,徐妙呢,你有记得接她回去吗?窦燕斜眼瞥他。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人呢。

她往外吐口白烟,手指弹了弹烟灰,朝前一指。

陈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走廊尽头,娇小的女生背着双肩包站在门口。

陈诺奔过去。

徐妙……女孩子转过身来。

陈诺愣住。

她满脸是泪。

少女张着嘴,仿佛要说什么。

刚才在铁栏后面待着的镇定从容瞬间消失殆尽,少年惊慌失措,颤抖着双手为她揩泪,你哭什么,我没事,有我爷爷罩着,没人敢动我。

她哭得更厉害,嘴唇阖动,无声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少年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傻瓜,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他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哽咽: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他想,别说为她揍个人,就算以后让他杀人,他也在所不辞。

又或者说,今天冲出去的时候,他确实有一瞬间的念头,想要杀了那个满嘴谎话的男生。

怎么可以伤害她。

怎么可以伤害他的徐妙。

简直不可原谅。

大概是察觉到他此刻情绪的激动,少女伸出手,第一次回应他的怀抱。

她抱住他的腰。

陈诺又惊又喜,胸膛里的怒气与愧疚交加,数种情绪叠在一起,一股脑冲到泪腺,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下来了。

他哑着嗓子说:徐妙,以后别来警察局接我,好好地在家等我。

徐妙点点头。

窦燕在旁看了一会,等两人抱在一团哭得差不多了,她上前将人拉开。

妙妙,你先上车。

徐妙一走,窦燕拉住陈诺。

少年眼里全是徐妙,一心想着跟她一起上车。

妈?窦燕抽出另一根烟,递到他跟前,陈诺,我们谈谈。

花坛。

母子俩半蹲在地上,手上夹着烟,吐烟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陈诺挺意外的,他妈头一回邀他抽烟。

稀奇事。

窦燕被他看得不自在,我不让你抽,你也背着我抽,装什么装。

陈诺反驳:自从徐妙住进我们家后,我就戒了。

她不喜欢我身上有烟味。

窦燕缓缓地往他脸上吐气,细白的烟腾腾而起。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完全一个徐妙主义至上者。

儿大不中留。

陈诺笑了笑,猛抽几口烟就碾掉火星子,咳起来:好久没抽,现在抽一根,反而不习惯了。

窦燕也跟着扔了烟,重重地吐出最后一口白烟。

陈诺,妈跟你说认真的,以前你进局子,妈来捞你,都捞习惯了。

但你以后想让徐妙也过这样的日子吗?天天来局子里捞人?陈诺愣住。

窦燕拍拍他的肩,这次的事,你确实没做错,那样的人是该揍,可是你想过没有,除了动拳头,你还会其他什么别的法子替徐妙出气吗?窦燕看着前方发呆,我们可以护你一世,但是无法替你护别人一世,你若想护别人一世,就得自己拿出真本事来。

她顿了顿,加了句:如果你对徐妙是认真的话,那就听妈一句劝,好好想清楚以后的路。

陈诺低下头去。

他确实没想过以后的事。

窦燕起身,不等陈诺回过神,就拽着他往前去:走吧,要想回去想,妙妙还等着呢。

回到车上,徐妙已经擦干眼泪。

陈诺挨着她坐,伸手戳戳她的小脸,笑一个。

徐妙抿嘴笑了笑。

半苦半甜。

她主动捞起他的手,掏出一包湿纸巾,动作温柔地替他擦拭手上的污渍和血渍。

一遍遍,耐心仔细。

陈诺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忽地鼻头一酸。

他不敢想象以后徐妙再被人欺负的样子。

出生到现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特没用。

他妈说的没错。

他确实得拿出真本事来。

足以保护她的真本事。

晚上回到家,窦燕将徐妙拉到房间,柔声安慰了一番,大意是让她不要分心好好学习,其他事情自会有人解决。

徐妙点点头。

窦燕揉揉她的额前碎发,你干妈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没啥大不了的事,别管他们。

那个丁俊,我查清楚了,他哥哥死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没上学,转学到邵水,也是故意奔着你来的。

她犹豫数秒,他将他哥哥的死怪在你头上。

徐妙低下头。

窦燕轻轻抱住她的脑袋,妙妙,人活在世上,总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恶意,你只要记住,但凡杀不死你的,必将使你更加强大,熬过去就好。

只要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坚定信心,便无需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替她整好床被,拍了拍枕头: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我们妙妙每天都要更开心才行。

103.三更四更合并第二天早上,徐妙照常去上学, 走到门口, 身后有人喊住她。

少年动作艰难地走过来。

昨天打架之后留下的后遗症,睡醒之后腰酸背痛。

他被抓进局子的时候, 手差点被人折断,窦燕千叮嘱万交待,让他在家休息几天。

可他哪里能安心休息。

陈诺伸手帮她拿书包, 打开车门:我陪你去学校。

他不放心放徐妙一个人去学校。

谁知道他不在跟前, 别人会对她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他必须时刻保护着她。

徐妙指了指他脸上挂彩的伤口。

陈诺语气酷酷的, 学习更重要,这点伤不算什么,别废话, 快上车。

等到校门口, 陈诺忽地没了底气,他拉住徐妙:要不今天你别上学了,在家陪我几天。

他终究还是怕她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

少年正担忧着该如何将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忽地手上一热。

她反握住他的手。

女孩子细细白白的手指, 与他十指紧握,她眨着大眼睛,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他盯着她粉嘟嘟的唇, 她微微张开嘴, 试图说出两个字——不怕。

有他在,她不怕。

陈诺一怔, 低下头揉揉眼睛。

徐妙这个傻瓜。

她干嘛这么相信他。

他都没能护好她。

再抬眸,少年脸上已换上温柔的笑容。

他捏捏她的脸,嗯,你说得对,没什么好怕的。

他深呼一口气,打开车门。

这个点,从校门口到教学楼,到处都是人。

昨日大闹升旗仪式的主人公一出现,立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陈诺取下围巾给徐妙戴上,她本来戴着白色的围巾,和他戴着的是一对,现在又戴上他的,半张脸都遮没了。

她知道他的打算。

他是怕她难为情,遮着脸就没那么难堪了。

徐妙重新取下围巾,递到他手上,笑着摇摇头。

陈诺一愣。

他往她那边一看,女孩子昂首挺胸,自信地对路边投以注目礼的人点点头。

那些偷窥的人触电一般立刻收回视线。

谁看她,她就看过去。

一路走过去,跟走红地毯一样。

毫不露怯。

他将她想得太过胆小懦弱。

陈诺松口气,进教室前笑着低下头凑到她跟前,竖起大拇指:有范。

他做出有请女王进门的姿势,徐妙捂嘴笑,推了推他。

徐妙和陈诺坐下后,大家时不时往后瞥。

前桌的齐瑶拉住同桌,你往这边挡点。

试图为徐妙挡住所有目光。

她转过头问徐妙,妙妙,你没事吧?徐妙在纸条上写下——没事。

齐瑶恨恨道:那个丁俊真是太过分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她急切地看着徐妙,妙妙你放心,没人会相信他说的话。

昨天一发生那样的事,她就跑去找哥哥了。

哥哥也是三年五班的人,他一定有办法教训那个丁俊。

或许是她昨天表现得太过凶狠,哥哥被吓到了,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瑶瑶,丁俊人都已经进医院了,你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她记得自己那时说:真可惜,陈诺竟然没能砸死他。

其实说完她自己也惊住了。

齐瑶回过神,弱弱地问徐妙:妙妙,要是以后我变得很凶,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徐妙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齐瑶一颗心放回胸腔。

章老师走进教室里,喊了徐妙和陈诺去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章老师关上门,朝徐妙鞠躬:徐同学,老师对不起你。

徐妙连忙扶起他。

章老师满脸愧疚:对不起,是老师无能,本以为事情交给五班的班主任就行,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徐妙摇摇手。

她没带纸笔,推了推陈诺。

陈诺当即明白她的意思,开口说:老师,不怪你,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你别自责。

章老师叹口气。

他担忧地看向徐妙:徐同学……你真的没事吗……徐妙咧嘴一笑,指了指陈诺。

陈诺立刻翻译她的意思:她说,她没事,有我这个同桌的保护,万事俱全。

章老师被他逗笑,拍了拍陈诺的肩:陈同学,以前没瞧出来,想不到你这么有担当。

他压低声音,但以后不能再这么动手,你差点就把人给打死了,操场上那滩血还没干……陈诺连忙捂住徐妙的耳朵。

老师,你别说那么血腥的事,会吓到她的。

章老师:……昨天当面揍人怎么没想到会吓到徐妙?章老师无奈地收回视线,好,我不说昨天的事了。

陈诺这才将手放下。

徐妙的耳朵都被他捂红了。

章老师问:下周一就是元旦文艺汇演,考虑到你们现在的状态,我建议取消节目。

陈诺皱眉,他看向徐妙。

反正一切都听徐妙的。

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徐妙摇摇头,婉拒了章老师的好意。

章老师一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真的可以吗?台下肯定会有起哄的。

况且她是和陈诺一起演出,别人只会更加添油加醋。

学校虽然出了通告,但仍然无法阻拦同学之间的八卦。

女孩子点点头,又指了指陈诺。

陈诺抿嘴笑:她说可以的。

上刀山下火海,路途总有他相伴。

章老师苦笑:好吧,既然你们坚持,那我也就不再劝。

老师会一直为你们加油打气,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就来找老师,老师一定竭尽全力帮你们。

他顿了顿,看向陈诺:只要别打架,一切都好说。

陈诺笑了笑,没应他。

章老师回教室将陈诺徐妙照常演出的事一说,大家哇地一声。

有勇气。

风口浪尖,不躲不闪。

牛逼。

陈诺大大咧咧笑道:希望我们拉弹唱组合能为班争光,拿到第一名。

角落里响起鼓掌声。

是齐瑶。

有了第一声鼓掌,紧接着就有第二声,第三声。

渐渐地,全班人都鼓起掌来,加油!章老师头一回觉得三年二班的吵闹声不刺耳,跟着喊了句:加油。

等到元旦文艺汇演正式演出这天,下午一过第四节课,铃声响起,大家准备着往大礼堂而去。

窦燕推了牌局,到场支持。

她拿来一套白色长裙礼服,特意为徐妙准备的。

等徐妙换好长裙出来,在外等候的陈诺抬眼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女孩子黑发倾泻而下,一袭白色裙,仿若月光女神。

他痴痴地盯了三秒。

而后冲上去,用羽绒服包裹住她,同窦燕抱怨:妈,这个太薄了,她会冻感冒的。

他低下头哄她:徐妙,咱们不穿这个,就穿校服,够暖和。

徐妙撅嘴表示抗议。

窦燕推开陈诺,你懂个屁,女孩子上台演出,就得漂漂亮亮的。

陈诺皱眉,抬眸望见徐妙在前面转圈照镜子。

少年叹口气。

算了。

他走到徐妙跟前,重新替她穿上羽绒服,拉紧拉链,那就穿一下下,下台后立马换了,从现在到上台演出前,不准脱掉外面的羽绒服。

她吐吐舌头。

陈诺作势就要捏她脸。

窦燕又挤了过来,你走开,我要替妙妙化妆了。

陈诺不肯:化妆又不是换衣服,我为什么要走开。

窦燕懒得理她,拉着徐妙坐下,开始替她化妆。

一边画一边感叹,年轻就是好,瞧着皮肤细腻的,都不用上粉底。

简单地画了眉毛之后,窦燕想来想去,最后挑出一只口红和眼影,提提气色就行,不用再画其他的。

我们妙妙天生丽质,无需额外的修饰。

徐妙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配番茄色系的口红自然又复古,加上粉粉一层闪光眼影,简单的一个妆容,抬头的瞬间,令人甚是惊艳。

徐妙转过脸来看陈诺。

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仿佛在问他好不好看。

陈诺红着脸,低低一声:好看。

特别好看。

窦燕笑道:王子殿下,请上前迎接你的公主殿下出发吧。

陈诺脸更红了:我才不是什么王子殿下,听着怪别扭的。

他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很诚实,朝徐妙伸出手。

上台演出前,陈诺一直为她搓手,生怕她手冷。

主持人开始介绍下一个节目,喊道:——有请三年二班徐妙同学和陈诺同学为我们演奏《风居住的街道》。

陈诺深呼吸一口,目光坚定地看向徐妙:公主殿下,准备好了吗?她笑了笑,眼里仿佛有群星闪烁,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陈诺大步迈上前。

台下一片哄闹。

——卧槽是前几天那个当众被讽堕胎的女生?——心态真他妈好。

——不是说她和陈诺搞一起了吗?陈诺那天疯了一样冲出去打人,两个人也太他妈有勇气了吧,还敢当众一起表演。

黑暗的舞台上,灯光亮起,闪光灯打到舞台中央。

女孩子安静地坐在那,她又瘦又白,气质清纯出尘,淡淡一层白光笼下来,仿佛仙气围绕。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

女孩子微微仰着修长的脖颈,灵巧的手指在琴键上演奏起来。

悠长的调子,略显悲伤。

开头一段简单的钢琴独奏后,二胡声随后加入。

钢琴的空灵清亮与二胡的悲怆沧桑互相交织,仿佛在诉说一个令人咦嘘的故事。

开头美好,无奈抵不住世事蹉跎,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消逝在时光里。

直击人心。

勾起无数回忆。

前面几个闹腾欢快的节目过后,猛然听到这么一首煽情的纯音乐,台下有不少人开始偷偷擦眼泪。

表演结束后,陈诺握住徐妙的手,弯腰谢幕。

台下爆发雷霆般的掌声。

——超他妈好听。

——再来一次!台下开始有人喊返场Encore。

主持人连忙压住场子,介绍下一个节目。

三年五班的齐临同学,很悲催地紧随其后。

大家第一次觉得学霸的颜值和小提琴比不上刚才三年二班的双人合奏。

结束的时候,三年二班的节目当之无愧成为第一名。

上台发表得奖感言的时候,陈诺和徐妙一起。

少年一米九的身高,不得不弯下腰对着话筒说话。

谢谢大家的厚爱。

陈诺笑了笑,借此机会,我想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最重要的,是给我们班徐妙同学,也就是向我旁边这位公主殿下道歉。

台下八卦心瞬间点燃。

少年清朗的声线很是悦耳:事情是这样,因为丁俊同学和我曾有口舌纠纷,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横着走,得罪其他学校的人很正常。

这次的事,纯粹是因为丁俊同学想要报复我,所以才弄出这么一出戏,徐妙同学是我好朋友,纯属被误伤。

大家一愣。

细细想,其实陈诺的说法,也不是不可能。

邵水一霸的名声,谁不知道。

徐妙和陈诺一向亲近,别人想要报复他,对他身边的人下手,也挺符合逻辑的。

况且徐妙又是个哑巴,即使想要澄清,也有心无力。

少年继续道:反正一句话,都是因为我嚣张,因为我傻逼,所以才惹到别人弄我,大家可以骂我,可以随便说我,但是希望大家不要再牵扯徐妙。

徐妙抬眸看去。

少年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他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停止谣言对她的中伤。

真傻。

台下安静了一会。

短暂的静谧,代表大家的默认态度。

少年松口气。

就在他准备道谢下台时,忽地下面有人问:陈诺,你和徐妙到底是不是一对!其他人瞬间爆发笑声。

刚才的严肃气氛消失殆尽。

少男少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刻还在为欺负个哑巴而感到自责,下一刻就为青春的那点子暧昧感到激动。

陈诺一愣。

他看向徐妙。

数秒后。

少年大大方方牵住女孩子的手,向台下的观众表示:很遗憾,暂时还不是。

如果有一天,我和徐同学成了一对,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请大家静候我的好消息。

学校早恋的人比比皆是,但当着全校人以及学校领导的面说这种话,陈诺是第一个。

众人沸腾起来,吹口哨的吹口哨,起哄的起哄。

台下坐着的老师和校领导连忙让主持人出去打圆场。

回去的路上。

窦燕接完章老师的电话,回头对陈诺说:你们班章老师说,让你明天将锦旗还回去,这是班级荣誉,不能私藏。

陈诺抱紧锦旗,恋恋不舍。

这是他和徐妙一起赢下的荣誉,值得永生纪念,他要永远珍藏。

徐妙推推他。

陈诺怏怏道:知道了啦。

少年鬼点子多,当即吩咐司机往市中心的印刷店去。

今晚因为文艺汇演的缘故,晚上放学得早,现在才九点半。

陈诺甩了一沓百元钞票,让老板立马照样赶做一个山寨锦旗。

他要留着真的锦旗,归还假的锦旗。

窦燕摇摇头,和徐妙同时站在门边,她说:生了这么个儿子,造孽。

徐妙笑了笑。

窦燕上前为徐妙拉紧领口的拉链,外面风大,她为她戴上帽子,妙妙,丁俊那边,因为陈诺动手打人的缘故,所以我不好插手,只能过阵子风头过去了,再治他。

徐妙贴心地将窦燕的手往口袋里捂。

窦燕摸摸她的脑袋,妙妙,你放心,我已经交代学校那边,丁俊不会再在邵水上学,等他从医院出来,就会立马转学。

徐妙点点头,她举起手机屏幕——没关系,我不会受影响的,干妈不用为我费神。

窦燕抱了抱她,我们妙妙真坚强。

窦燕将人送回家,离开的时候,眼神复杂地看着客厅正中央晃来晃去的锦旗。

陈诺叉腰往下面一站,光拣最下面一行小字念:三年二班徐妙同学和陈诺同学。

他们两个的名字,第一次被印在一起。

真好看。

越看越顺眼。

窦燕忍不住发话:你能挂到你房间去吗,你这面锦旗挂出来,完全毁了我这房子的装修风格。

少年扭扭屁股,大咧咧朝楼上奔去:徐妙,快下来欣赏我们的锦旗!☆、104.三更合并元旦假期过后,高三党迎来年前最后一次月考加期末大考。

这次的考试中, 章老师最为担心, 他生怕徐妙因之前的事受到影响,学习成绩下降。

毕竟现在三年二班撑场子的人, 就只有徐妙一个。

不想教全校第一的老师不是好老师,章老师偶尔也想在研讨大会上硬气一把。

等期末大考成绩一出,章老师放心了。

徐妙以总分三十分的差距, 力压榜首常青五班齐临同学。

理综数学英语三门全满分, 除了语文作文略表意思扣了零点五以外, 她的卷面成绩几乎完美。

为了这零点五,章老师特地去找阅卷的老师说理。

无论立意还是文笔,小作文都该是满分。

最后还是没能挣回这零点五。

颁布成绩的那天, 正好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

当章老师自豪地说出徐妙成绩时, 全班人纷纷惊呼。

——卧槽这他妈是学习怪物吧?——简直不是人啊全校数学合格的也就六十个她竟然直接考满分!这都第几个满分了!——除了牛逼还能说什么。

陈诺乐呵呵地混在人群中,听到别人夸徐妙,听得他一脸满足。

——陈诺的智商都匀给她了。

陈诺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即一懵。

他刚想上前理论, 又听到别人说:光陈诺那智商哪够,是我们三年二班整班人的智商都匀给她了。

陈诺一听,不气了,在后面喊:就你们那智商匀给她, 估计得把她智商拖成负数。

他怼完之后, 笑嘻嘻回到座位上。

徐妙正在收拾寒假作业,习惯性地将他那一份放进自己书包。

陈诺连忙上前, 拿出来往自己书包里放。

徐妙不解地看着他。

陈诺揉揉脑袋:以后作业我自己写。

他余光瞥她,她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陈诺不甘心地重复一遍:我说,以后作业我自己写。

她点点头,在纸上写下一行字——那等我写完再给你抄。

陈诺提起她的书包往自己肩上扛,收起她手里的纸笔往自己书包放,两个人往教室外面去,我不抄你作业,我自己独立完成。

少年的声音含了几分嘚瑟,徐妙顿住脚步,瞪大眼睛看他。

陈诺笑着拉她下楼,是不是觉得很惊喜很意外?我以后还会更让你吃惊的,等着瞧好了。

他果然开始认真写作业。

平时徐妙在书房写卷子看书,陈诺就在旁边精神支持,外加睡大觉。

就和在学校时一样。

好像只要他在旁边待着,就能为她的智商加持。

这次不同,陈诺像模像样地写卷子。

写完之后,他特别开心地对徐妙说:这题目太简单了,写起来完全没压力。

他跑去上厕所的时候,徐妙拿起他的卷子一看。

整张卷子,没一个对的。

陈诺的做题思路完全是——只要填满,就ok了。

为了不打击他的自信心,徐妙犹豫半秒后,默默地将他的卷子放回去。

手机震动,一条微信发进来。

齐临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三秒后,那边主动发来消息——有事?依齐临的冷漠性子,他就算通过她的好友申请,也不会主动给她发信息。

徐妙退出微信,没有立刻回。

通灵玉飘出来,想起期末考之前开天眼看到的事。

大概是因为有过两次并列第一的原因,齐临对于期末大考的事有点紧张。

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像徐妙这样强劲的竞争对手。

她第一次和他并列第一时,还可以说是运气好,但等到她第二次再和他同时并列第一,那就只能是实力了。

而这次的期末大考,徐妙将他远远甩在后头。

在学习方面,他一向自视甚高,第一次尝到败果,心理难免失衡。

通灵玉想到考试前彻夜苦读的齐临,弱弱地问:主人,加上元旦汇演的事,你一共抢了他两次风头,不怕被他记恨吗?徐妙:要想和强者为友,靠装弱退让,是行不通的,只有让他知道,你比他更强,他才会正眼看你。

像齐临这样的,就得用实力碾压他,不然等到以后他气运加身,我想弄他都弄不了。

通灵玉似懂非懂:所以主人是想趁他大放异彩前,用足够装逼的气势震住他吗?徐妙哼一声,翻个白眼,甩甩手上的笔,戳自己留海上的发夹,请你麻溜地附进来,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通灵玉晃悠好几圈才缓缓消失。

睡前,徐妙照常给陈诺打完晚安电话,这才点开微信。

——在吗?那边秒回——在。

你到底有什么事?——齐瑶说,如果我有需要,可以找你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有钱。

五分钟后。

——什么事?——当面谈。

第二天早上七点,徐妙起床穿衣。

没有提前通知用车的缘故,她骑了陈诺的山地车出门。

他们约在学校门口见。

七点半,齐临姗姗来迟。

他走路来的。

徐妙指了指后车座,示意他上来。

她冷着脸,没有平时在人前装出的甜美,轻轻一个手势,透出绝对的权威感。

齐临皱眉。

片刻后,他坐上去,手自然而然地去扯她的衣角好保持平衡。

徐妙一个巴掌拍过去。

重重一下,打得他手都红了。

往前骑了十分钟,晃得他差点跌下去。

他们来到一家小书店,书店对面有家包子铺,陈诺很喜欢吃他们家的灌汤包。

徐妙示意要二十个包子,自己额外要了瓶豆浆。

齐临站在旁边,全程冷漠脸。

徐妙又要了一瓶热豆浆,拣出两个包子,递给他。

齐临:不要。

徐妙伸出的手没有收回,悬在半空,仿佛他要不收,她就扔了。

齐临眉头皱得更深。

他接过她的豆浆和包子,若无其事地扫了眼她怀里揣着的包子,问:你跑这里来买包子的一个人吃那么多?徐妙拉着他往书店去,用准备好的保暖袋将包子兜起来。

——给陈诺买的。

齐临嘲讽地笑了笑,都放假了,还特意跑出来给他买早餐?够亲密。

——我住陈诺家。

齐临一愣。

难怪陈诺对她那么好,原来两个人住一块。

先前的种种仿佛都有了解释,他看向徐妙,面色更加深沉,问: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怕我告诉学校其他人吗?她面无表情地打下一行字——你想说就说,反正我不在乎。

他重新审视她。

确实,她连被人当众污蔑堕胎都没什么反应,不但没受影响,而且还稳稳地拿下期末大考。

想到这次的期末考,齐临心里就有点郁闷。

是他轻敌了。

女孩子随意拿起一本杂志,是人物周刊,这一期的封面周刊,正好是介绍商业巨头之一的齐家。

一家人整整齐齐,看起来特别有爱。

徐妙笑着将杂志递给他,手机屏幕上打下一行字——听说你一年才见你父亲一次。

齐临眼神瞬间狠戾。

徐妙打开微信,当面发送消息——不必用这种目光看我,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那晚在操场上相遇时,他对她说过的话,她一字不漏地全还回去。

齐临冷冷一笑,回消息——那就别再接近我妹妹。

她反瞪回去,继续低头打字——你以为你是谁?我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轮不到你来管。

齐临哼一声,发送消息——我是她哥哥,自然有这个资格管。

她添加一个嘲讽的笑容——哥哥?有你这种从来不敢当众喊她妹妹的哥哥吗?与其操这个闲心,还不如想想怎么夺回你的榜首宝座,手下败将。

手下败将四个字特别刺眼。

齐临猛呼一口气,将手机收回兜里,抬头:不是要当面说事吗?捧着个手机聊微信算什么,有本事你开口说话。

直击软肋。

徐妙懒得理他,返回手机备忘录,亮出之前早就打好的字——我要找丁俊。

她很谨慎,给他看完之后就立马删掉。

他当即明白她想做什么。

期末考试前丁俊就转学了,因为陈诺动手的关系,陈家暂时不方便出面。

他本来以为她会就此罢休。

没想到,她竟然想亲自出手。

齐临将手里的杂志往旁边一放,语气讽刺:好一个学霸女神,好一个清纯可人的校花,谁能想到,竟是个不择手段睚眦必报的人。

这八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格外别扭。

徐妙忽地很想笑。

论不择手段睚眦必报,谁能比得过二十年后的齐临?他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肯放过。

这人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她报出一个数,自信地等他应下。

现在的齐临,缺钱缺资源,凡是能让他占到好处的事,他绝不会拒绝。

这个人的野心,从一开始就比旁人强上千万倍。

他果然没有拒绝。

只是,应下的态度有些奇怪。

偏僻的书架角落,齐临假装去拿最上面的书,顺势将徐妙圈在最里面。

白色羽绒服的少年面容沉静,低下头看怀里的人,他问:徐妙,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能帮你这个忙?你找人调查我?他找人放债招揽混混的事,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齐瑶都不知道。

就在他等着她慌乱地给出解释时,少女却并未让他得偿所愿。

徐妙狠狠一脚踩下去,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又是一脚踩过去。

齐临没有防备,被她猛地踩两下,当即痛得弯下腰。

转眼,徐妙已经走到外面。

齐临半瘸半拐地跟出去。

寒风刮起,街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对面的包子铺已被围个水泄不通。

少女走到路边,将装着早餐的保温袋挂在车头上。

齐临插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捏紧了又松开。

他望过去,她始终没有回头看他。

齐临忍不住伸手扶住车头。

我来骑,你去后面坐着。

徐妙安心地坐到后面。

就算齐临不开口,她也不打算继续自己骑车回去。

刚才一路骑过来,累得要死。

齐临侧过脸:扶稳了。

她伸手捞住他厚厚的羽绒服。

并未碰他的身体。

齐临笑了笑。

红绿灯闪闪停停,来时十分钟的路途,回去时却多了一倍时间长。

他猛地一刹车,像是有意报复,还好徐妙反应快,立马抛掉骄傲,一把抱住他的腰。

要摔就一起摔咯。

齐临稳住平衡,随即学她先前的样,一掌拍过去。

没拍落。

或许是他力道太轻,或许是她脸皮太厚,总之她的手依旧稳稳当当地环在他腰间。

又往前面骑了一段路。

她忽然拍他的肩,齐临停下。

——就送到这。

请你自行离开。

齐临被她从车上赶下来,又气又笑,怕被陈诺看见?她摇摇头,给他发微信。

齐临点开一看。

——你开车技术太差,我怕被摔死。

她指了指前方。

是下坡。

齐临站在路边,目光远远望去,女孩子扶着车往前而去。

他忽然想起齐瑶天天在面前夸她的那些话。

全世界最好的徐妙。

哪里好?长得漂亮成绩优秀有心计有手段么?全世界,最好么?…………陈诺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写了好几天作业,每次一写完,他就让徐妙夸他。

写在纸条上夸,词不能带重复的。

还好徐妙语文词汇量大。

陈诺收集了一堆纸条,骄傲地拍照发朋友圈。

全校第一亲自写的夸赞词,我厉害吧?不到一分钟,就有上百条赞。

陈诺爷爷在下面评论:最近准备好好学习了吗?你妈请了全校第一替你补课吗?好好努力。

徐妙住进陈家小别墅的事,陈家人还不知道,长辈里只有窦燕一人知情。

老爷子随后就发来微信,先是一个祝贺干杯的表情图,然后问:这次考试多少名?陈诺发语音过去,避重就轻,转移话题:爷爷,我想死你了。

老爷子坚持打字:什么时候过来?陈诺看了眼旁边认真刷题的徐妙,转过身去,压低声音:过年的时候再过来。

以往陈诺一放假就往老爷子那里奔,大院里人多热闹,其他小伙伴也放假了,大伙凑一块,胡天海地闹腾。

老爷子发了个棒棒哒的表情图,后面跟句话:好好学习,爷爷已经备好了压岁钱。

陈诺:多备一份,过年我带个同学回来。

老爷子以为他是像以前那样招待朋友上门拜年,没有多问,发了个ok的表情图。

爷孙俩聊完天,陈诺放下手机,趴过去,下巴抵着她手里的卷子,徐妙,过年你爸妈不回来吧?徐妙摇摇头。

陈诺凑得更近,伸手撩拨她,今年除夕,你和我一起去爷爷家过年。

徐妙没应下。

陈诺急忙道:我爷爷给压岁钱很大方的,等过完除夕,初一我带你去亲戚家拜年,一家一家挨过去,保准你收压岁钱收到手软。

徐妙看着他笑。

陈诺手指爬过去,爬到她手边,一把握住,嗳,你手好冷,我给你暖暖。

他一边无赖地摸着她的手,一边往自己胸口上蹭,她要往外抽手,他不让,眼角眉梢皆是狡黠笑意:你答应我,我就放开你。

她点点头。

陈诺满足地笑两声。

她挪动手指。

陈诺握得更紧,低头哈气,急什么,让我再给你暖暖。

他的脑袋越来越低,最后嘴唇碰到她的手背,快速亲一口。

她没脸红,他倒是羞个透红,最后还非要装作老司机淡定从容的样子,评价:徐妙,你手真白真滑。

她拿起卷子拍他脑袋上。

陈诺傻笑。

手机再次震动。

是陈诺那群死党。

姜晗喊他出去玩。

陈诺已经好几个月没和姜晗出去玩了,推了无数次,这次要是还推掉,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况且,他自己也想出去放纵一下。

陈诺悄悄地瞥一眼旁边的少女,朝她撒娇:妙妙——我们商量点事好不咯——他的零花钱全在徐妙那。

要想出去玩,得问徐妙要钱。

徐妙拿起手机。

三十秒后。

陈诺收到到账信息。

不用他说,她就直接给他转账了。

虽然转的,是他平时花的零头不到。

但陈诺已经很高兴了,他恨不得冲过去抱住徐妙亲一口,怕吓到她,最后折中,拽起她的手背又狠狠亲了口。

我们妙妙最好了。

徐妙挥挥手,示意他快点出去。

陈诺立马回房间换衣服。

少年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徐妙送他到门口。

陈诺牵她的手,学电视剧里丈夫出远门的语气,扭扭捏捏,不要太想我,晚上十一点前,我肯定会回来,记得留门。

他弯下腰,调皮地耸动眉头,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要不要来个告别吻呀妙妙?少女毫不犹豫地踮起脚。

他本来是想逗逗她,没想到把自己给逗到了,窘迫害羞地往后一退,我……我先走了。

他心跳得厉害,回头一看,她叉着腰站在雪地里,笑容得意,仿佛在嘲笑他刚才的表现。

陈诺一扯眼皮子,扮个鬼脸。

送陈诺离开后,徐妙上楼,她并没有回书房接着看书,而是往自己房里去。

打开衣帽间,挑了件最保暖的过膝羽绒服。

围巾帽子手套通通戴上。

她打开手机,点开和齐临的对话页面。

早在三个小时前,齐临就给她发了消息。

——事情已办妥。

晚上八点,朝西路56号旁边的小巷子。

徐妙照常骑了陈诺的自行车出门。

通灵玉飘出来,看她艰难踩车的样子,好奇问:主人,你干嘛不打车?最近胖了0.5斤,我要减肥。

通灵玉想起她大吃大喝的样子,阳奉阴违地表示:主人对自己真的很严格咧。

她哼一声。

通灵玉问:主人,为什么花钱让齐临找人堵丁俊啊?徐妙有气无力地在风中骑着自行车,他都把宿主给逼跳楼了,我作为这具躯壳以及记忆的现任主人,自然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通灵玉:陈诺不是帮你出气了吗?徐妙:有些事,得自己动手,才能消除心头之恨。

通灵玉弱弱地问:你要去做什么?她深呼吸一口气,卯足劲往上踩:放心,杀人犯法嘛,我不会打死他的。

丁俊从医院出院后,迅速转学,没有人再见过他的身影。

他父母将他藏得严严实实。

大家都以为丁俊已经消失匿迹,只有徐妙知道,这个人,根本没打算就此罢休。

那之后不久,她收到一封血书,应该是用猪血写的,血淋淋的咒骂与威胁。

——我哥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上路?——死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你凭什么活得这么安心。

她没和任何人提起血书的事。

她是欠丁嘉的没错,可她不欠丁俊任何东西。

对付丁俊这种纯粹奔着发泄变态私欲的人,就该打到他怕为止。

要让他知道,欺负一个口不能言的女孩子,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陈诺替她动手,和她自己动手,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齐临早就在约定地点等她。

时间刚好八点。

他指了指手表:你倒挺守时。

徐妙笑了笑。

齐临搭上混混,一方面是为了放债,一方面是为了掌握各条街道的最新消息。

在街上混的人,手里掌握的信息,远比人们想象中要多上百倍。

渗透到吃住行日常生活的事,往往让人无法防备。

不等她拿出手机打字,他就往巷子口一指:人逮住了,在那边。

她点点头。

少年戴着口罩,谨慎小心,我在这里守着,就不跟你过去了。

他怕被认出来。

徐妙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反正她也不打算让他作陪。

巷子里只有一盏坏了的路灯闪闪烁烁。

昏暗的光线里,少女修长细窄的影子轻步靠近。

五六个混社会的男人面面相觑,惊讶问:你是这次的主顾?徐妙看向被绑住手脚跪在地上的人。

丁俊恨恨地瞪着她,嘴巴被堵住,开不了口。

徐妙朝旁边龙纹身的老大伸出手,晃了晃。

老大傻傻问:啥意思?站在不远处望风的齐临突然开口喊:她问你要棍子。

老大一拍脑袋。

是了,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空手赤拳地上前揍人。

得有武器才行。

老大:你等我,我上车拿铁棍,要啥样的?带刺的还是不带刺的?少女无奈地撇撇嘴。

老大拿出经验之谈:还是用不带刺的吧,打起来一样痛,不至于喷血,小姑娘穿这么漂亮,仔细着别弄脏了衣服。

少女挥挥手,让他赶紧去拿。

几分钟后。

老大和小弟们在旁边静静观看。

少女挥起铁棍毫不留情往人身上招待,使出的那劲头,他们看着都替地上那人疼。

这女孩子揍人有一手,专业户呐。

老大赶紧着跟小弟们交待:好好学着。

丁俊被她打得连声音都闷不出来了,倒在地上蜷缩着,目光由一开始的凶狠变成后来的惊慌,再到现在的害怕。

但仅仅让他害怕,是不够的。

徐妙解下围巾,绕住他的脖子,拖着他往外拽,几乎将他勒窒息。

少女神情冷淡,弯下腰,拍了拍丁俊的脸,猛地又是一勒。

丁俊全身颤抖。

他没有想到徐妙有这种狠劲,他以为她只是个躲在人后面任人保护的小哑巴而已。

她是真的想要动手杀他。

她甚至都没想过戴个口罩遮拦。

全程她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重复地在做一件事——往死里折磨他。

少女举起手机,抓起他的头发就往前一拖。

发亮的屏幕上写着一行字——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今天我暂时先不弄死你。

丁俊颤颤巍巍地看向她。

少女用铁棍一棒子挥过去。

她又打下一行字。

——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不介意下去陪你哥哥,但前提是我得拉着你一起。

丁俊,你想和我一起去死吗?丁俊再也忍不住。

嚎啕大哭。

他往后面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少女。

她不喜欢他的眼神。

挥手就是一棍,将人彻底打晕过去。

老大接住少女丢来的铁棍,语气变得客气起来:慢走。

少女走到巷子口,路灯猛地照在她身上,街道喧嚣的声音瞬间扑面涌来。

她嫌弃地将勒过丁俊的围巾丢到垃圾桶。

回眸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齐临跟了过来。

深冬的寒冷锋利尖锐,冷风嗖嗖地往领口处往脖子吹。

她缩了缩肩。

忽地脖间一暖。

她低眸一看,是齐临的围巾。

他将他的深灰色围巾替她戴上。

一圈圈拢住,严严实实。

这里乱,别单独走,我送你回去。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相随。

给了钱,服务就得周到才行。

两人走到下一个路灯,风里卷了枯叶刮过来,叶子上有虫,顺势落在她耳后夹着的头发上。

齐临喊住她:别动。

她顿住脚步。

齐临:你头发上有虫。

女孩子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吓得面容失色。

她淡定地指挥他,让他快点弄掉。

齐临早就取下口罩,一张白净英俊的脸在路灯下更显柔和。

他问:加钱吗?她以白眼回应他。

齐临笑了笑,低头帮她,他靠得近,几乎能闻见她身上软软甜甜的香气。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娇小乖巧等待别人捉虫的女孩子,刚才还在巷子里折磨比她高出半截的男生。

真狠。

他原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就算动手,也只是敷衍了事。

她打得倒是挺痛快。

齐临一手抚着她的脸,一手往她头发里插去,徐妙,你倒和我挺像的。

不是装出来的像,是真的像。

隔着红绿灯。

姜晗眯着眼往前一指,啧啧道:现在的小年轻,等个红绿灯都要秀个恩爱。

陈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正好齐临直起身。

他先是认出齐临。

而后看到刚才被齐临身影挡住的女孩子。

是徐妙。

☆、105.一更风从黑暗中吹过来,绿灯亮起, 汹涌的车流迅速消失在光线里。

一瞬间, 脑海里像是起了巨大的潮汐,天翻地覆。

少年死死盯着前方, 整个人一动不动,血液里仿佛堵了棉絮一样,声音僵沉:姜晗, 往右边转。

他们要走的是左边道路, 往右边拐, 是逆行。

姜晗一懵,少年已经扑上前握住方向盘往右转。

姜晗吓住,大骂:陈诺你他妈傻逼!少年不管不顾, 径直朝右边道路的男生女生奔去。

车猛地停下, 差点没能刹住。

卧槽陈诺你发什么疯!不等姜晗解开车锁,陈诺已经从敞篷的车门跳出去。

身后有人急急地大喊。

徐妙!徐妙!徐妙回头一看,昏黄的灯线下,高壮的少年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他紧紧盯着她, 像是要吃人一样,俊朗阳光的面庞显出一抹阴沉来。

徐妙有些吃惊。

旁边齐临嘴角一勾,神情镇定。

刚才他就望见了,陈诺在对面。

齐临轻声道:哟, 你家小情人来了。

徐妙瞪他一眼。

陈诺冲到跟前, 气鼓鼓地刚要发问,见女孩子脸上没有任何慌张的神情, 甚至就在刚才他喊她的那一瞬间,她还在看着齐临。

虽然,眼神不是很友善。

但不管怎样,这种时候,她不应该再看齐临。

她应该看他才对。

陈诺怔怔地定在那。

像喝了一杯由百颗朝天椒和百颗柠檬混在一起榨成的果汁,又辣又酸,难受得他胸膛起伏,眼眶泛红,只能死死地握紧拳头。

明明已经气血冲头,话到嘴边,却忽地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软趴趴,你为什么在这里。

连问话的势头都平成肯定句。

不等徐妙打字解释,旁边齐临已经先一步站出去,朝陈诺点点头,喊了声:陈同学。

陈诺眉头皱得老高。

数秒后。

陈诺大力推开齐临,差点将人推倒在地。

齐临往后退了几步,笑道:陈同学刚吃炸-药了?火气这么重。

陈诺恨恨地剜向他:关你屁事。

齐临淡然地笑了笑,看向旁边的女孩子:徐妙,还走吗,我时间紧,你别磨蹭。

陈诺气得发抖,拽起徐妙就往保时捷里塞,有车坐,谁他妈要跟你走路。

他转过身对徐妙说:上车。

语气不容抵抗。

徐妙指了指路旁停着的自行车。

陈诺愣了愣。

这他妈骑的还是他的自行车。

少年气冲冲走回去,扛起自行车往保时捷后座扔。

姜晗喊:你轻点放,别蹭坏我车。

陈诺回头低吼一句:蹭坏了我赔辆新的!车外,齐临身姿挺拔,朝里挥挥手,恶趣味十足:徐同学,下次见。

徐妙随意地摆摆手。

陈诺立马将她的手压下去,眼神愤懑,不让她和人互动。

他朝前面喊:姜晗,把车窗都升上去。

即使从发动到离开视野,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他都要坚持彻底阻断外面人的视线。

姜晗骂骂咧咧:妈的陈诺你这个事儿精!开出好一段距离。

少年气怏怏地扭头看窗外风景。

看到她和齐临站一起的瞬间,他已经脑补完所有的情况,而后彻底被最讨厌的一种情况萦绕心头。

这个点,大夜晚的,孤男寡女,同时出现在热闹街头。

他们学校里有句早恋行话,叫做轧马路。

可不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么?陈诺又气又悔,气她和别的男生待在一起,悔自己今晚不该出来浪。

他要不出去,她也没机会跑到大街上和齐临暧昧不明。

操。

徐妙推推他。

他双手抱肩,依旧看着外面。

忽地徐妙手机一响,她刚要拿起看,屏幕刚亮,旁边僵持不动的人忽地一双手伸过来,以雷霆之速将手机夺走。

是齐临发来的微信——我围巾还在你那呢。

陈诺往徐妙那边一瞥,深灰色的围巾。

不是他送她的白色围巾。

少年气得嘴唇直哆嗦,一把将她的围巾扯下来,打开车窗就往外面扔。

姜晗骂:我草你妈啊陈诺,别乱往外面丢东西啊!姜晗作势就要开起车内灯回头训人。

暖黄的灯光照亮车厢,只来得及看到陈诺乌黑的短发。

姜晗愣住,问:咋了?陈诺保持着埋下头捂住眼睛的姿势,声音哽咽:姜晗,把灯关了。

姜晗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瞬间安静下来,默默地关灯往前开车。

车厢内气氛凝重。

徐妙往陈诺那边挨近些,她仰着上半身凑到他耳边缓缓往外吹口热气。

他挠挠耳朵,没说话。

徐妙重新端坐回去。

姜晗知趣地将车开到陈家小别墅外的花圃公园。

改天再约你。

别约了,没时间。

姜晗翻个白眼,他看了看对面昂着脑袋一脸情绪的陈诺,随即转眸望向徐妙:你教训教训你诺哥,让他好好说话。

陈诺:你以为她是谁,凭什么教训我。

姜晗懒得理他,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寒风呼呼吹来。

女孩子推着车,旁边少年犹豫半秒,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她戴上。

徐妙捧了笑意看向他。

少年嘴巴撅得老高。

这时候终于开口问:你不是应该在家里吗?徐妙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临时有事,所以就出去了。

陈诺语气酸溜溜:能有什么事?她低头正要打字,忽然又响起微信消息。

少年反应迅猛拿起一看。

齐临——晚安。

手机白白一层柔和亮光,烫得人眼皮痛。

晚安?为什么要和她说晚安?他们什么关系?齐临知不知道,她的晚安,早就由他承包。

陈诺胸口堵得疼,整个人几乎要炸开。

数秒后。

少年从她手里接过自行车,一把扛起就往小路边的垃圾桶走,没有任何犹豫,哐地一声将自行车狠狠摔进垃圾桶。

让她跑出去轧马路,没了自行车,看她以后怎么出去和人轧马路。

他就不信,她能走断腿跑过去!他走回她身边,牵紧她的手。

少年的力道又紧又重,像是溺水的人,急于抓住些什么。

她停下来看他,指了指垃圾箱。

少年没好气地丢下一句: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车。

他径直回了房间,关门的时候,她正站在斜对面,少年故意将门关得重重的,啪地一声,声音大得连楼下都能听到。

陈诺躺回床上。

房间里没开灯,他打开手机,关了又亮起,手指戳着徐妙的微信头像。

这时候稍微缓过点劲。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反反复复打了无数句话,却没有一次按下发送键。

标点符号由气恼的惊叹号到委屈的疑问号,渐渐过渡到伤心的句号,无数的话与符号,最后全被省略号取代。

他看一眼时间。

十一点。

到了该给她打电话道晚安的时候。

陈诺将手机丢开,埋头闷进柔软的枕头里。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声音全都被枕头堵住。

也不知吼了多久,到最后吼得精疲力竭,嘴边仍挂着她的名字:徐妙……带着哭声。

眼眶一滴泪,硬生生逼回去。

这一夜,噩梦缠身。

梦里,那双只有他才可以牵可以亲的细白双手,搭在另一个男孩子的心口前。

女孩子娇羞地踮起脚,准备接受别人的亲吻。

不行!陈诺从梦里发醒,满头大汗。

外面天刚亮,窗户外面蒙蒙一层虾蟹青。

天边月亮尚未完全褪去,浅浅一轮,像打赌输了去操场裸奔那晚他载着徐妙从学校回来时的月亮。

楼下不远处,早起的环卫工人拖着垃圾箱准备清理。

垃圾箱内红红的车把手露在外头。

陈诺忽然想到什么,拔腿就往外跑。

日。

差点忘记了!那辆自行车,是他买给她的。

专门为了接她。

他在车头偏下的位置,刻了她的名字缩写。

不能丢。

徐妙睡到八点钟起床,被门外敲门声吵醒来的。

本来她以为是佣人喊吃早餐,在床上又赖了十分钟。

后来敲门声里多了呼唤声。

是男孩子的声音。

徐妙睡眼惺忪,无精打采地打开门。

陈诺气喘吁吁地站在跟前。

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像一口气跑了八千里。

他喘了三分钟才停下来。

她伸个懒腰。

差不多已经清醒。

陈诺傻傻地望着她,快速地说了句什么。

我把自行车找回来了。

跟在垃圾车后面跑了三条街,最后终于在一堆垃圾中将红色的山地车拽了出来。

她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侧过耳朵,示意他再说一次。

少年凝视眼前的女孩子。

她穿着他挑的粉色桃心丝绒睡衣,白皙肌肤吹弹可破,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她更漂亮更可爱的女孩子了。

她是他的徐妙。

不该是别人的。

他要和她说清楚。

徐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入怀里。

少年赌气地说:我说过,你不准早恋,无论和谁,都不行。

她动了动。

他抱得更紧,没有我的同意,以后不能和男生单独出去。

他等着她的回应:听到没有?她作势要将他推开。

陈诺搂紧她不放,你先答应我。

她点点头。

陈诺不甘不愿地松开她。

女孩子返回去在书桌上拿起纸笔,白纸摆开,上面写着——陈诺,你身上好臭!陈诺一愣,转眸看见女孩子嫌弃的眼神。

他哼了声,伸手又将她拉了回来,故意往她身上蹭,最后一手抱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抱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上扣:臭死你算了,省得别的男生惦记。

她捶他胸口。

陈诺逮住她的手腕,做出要咬的姿势,到唇边却只是嘟起嘴轻轻地往她手背上啄一口。

他看着她笑。

笑得可真甜。

昨晚的闷气睡一觉起来早就消失殆尽,唯有噩梦的余威仍让人颤栗。

少年弯腰低头,两人面对面。

他眼眸黑亮,声音温柔:喂,徐妙,我先排队的,你要公平点。

她装作听不懂,好奇地盯着他。

少年揉揉鼻子,嘴角微抿,低垂的眼睫一颤一颤。

他说,徐妙,我闷了一句话,一直没敢告诉你。

她迅速在纸上回复他——你说。

陈诺盯着粉红色魔卡少女樱的地毯,我喜欢你。

她瞪大眼睛。

陈诺深呼吸一口气,刚刚脱口而出的四个字,用尽他所有力气。

可他还有好多话没说给她听。

昨晚想了一整夜的话,他全部都想告诉她。

少年走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纸和笔。

写字的时候,手在发抖。

一笔一画,因为太过紧张认真,写出来完全就是小学生的字迹。

——徐妙,我警告你,我第一个来的,就算你不公平偏心别人,也不能赶我离开。

你同不同意?——嗯。

陈诺第一次少年老成,想着世事多变,她以后可能会喜欢很多很多人。

他虽然霸蛮,但是也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他说怎样,就一定能怎样的。

——你同意的话,我就放心啦。

你记好了,无论你以后喜欢谁,我都一样喜欢你。

——为什么?他停下手里的笔,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问为什么?笨蛋,当然是因为,承诺(陈诺)只给你一人。

一百块,一辈子呀。

☆、106.二更他信誓旦旦说着心里话,真话到了嘴边, 说成情话, 一张脸又烫又红,这次, 少年没有再退缩。

陈诺诚恳地望着她,将自己的爱意递过去:徐妙,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 那么我会让你变得更加喜欢我。

如果你现在还没有喜欢上我, 那么希望你能给我机会, 让我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他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因为他自己有答案。

他走到门边,背着身对她说:昨晚的事,对不起啦, 一时没忍住, 冲你发了脾气。

他是男孩子,男孩子就应该争取女孩子的喜欢,他是吃醋没错,可吃醋也该有意义。

他得对她更好才行, 像他妈说过的,凭自己本事坦坦荡荡追女孩的人,才有资格获得幸福。

陈诺瓮声瓮气地问:如果你昨晚有被我吓到,请赶紧忘掉, 我不希望你以为我是个只会争风吃醋的人。

他顿了顿, 声音明朗起来:高考之后,我会光明正大地追求你, 在这之前,请你等等我。

说完,他大步往前走,全身紧绷得厉害,走到楼梯口,差点摔下去。

通灵玉飘出来,看着少年同手同脚并行的愚笨模样,不由地感叹一声:傻孩子。

它返回来,正好听见她问:宿主的第一个心愿已经完成,她第二个心愿是什么来着?通灵玉翻了翻,第二个心愿,是活得幸福自信,永不向苦难低头。

她点点头,将门关上,走到卫生间洗漱。

温热的水泼在脸上,她忽地问:之前你说这个世界会有两个劫点,那么第二个劫点是什么?通灵玉欲言又止:第二个劫点与其说是劫点,不如说是这个世界对任务者的恶意。

主人先不要急着问,以后就会知道啦。

她也不是很在意,冷漠脸:哦。

寒假接下来的日子,陈诺一天都没有离开过,生怕被别人逮住可乘之机。

她虽人在跟前,但如今网络发达,无数种联系方式,她完全可以和人在网上聊。

陈诺想过偷偷拿到她的手机删掉齐临的微信。

事实上,他想过删除她微信里所有男性好友的号。

但仅仅是想过而已。

真要这么做,不等徐妙瞧不起他,他头一个瞧不起自己。

大男子主义要不得。

要大度,要宽容,要公平竞争。

仔细对比,其实他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

陈诺最擅长安慰自己,他从小到大没别的本事,心态那是杠杠得好。

临近过年的时候,徐妙要出门挑礼物,陈诺屁颠屁颠地跟着去。

他捏着嗓子喊:妙妙,给谁挑礼物呢?那天告白后,起初几天他面对她,有些不好意思,想着矜持点,后来慢慢地本性暴露,又恢复成以前痞里痞气的样子。

爱在心里搁着,嘴上不必时常复述。

怪难为情的。

徐妙挑了两份礼物,让人精心包装起来。

直接往齐瑶家去。

陈诺不高兴了,他早就已经摸清敌情,齐瑶是齐临的妹妹,在他眼里,完全就是奸细一般的存在。

齐家两兄妹住在郊区,他们平时住学校,只有放假时才回齐家郊区别墅。

齐家别墅是陈家那小别墅的三倍大。

陈诺拉着徐妙说:改天我带你去住我妈家,比这大上十倍。

他越说越来劲,我们家房子超级多,全世界各地都有房产,光是欧洲就有七八座古堡,以后全是我的。

少年骄傲地昂起头,摆出一副跟着老子有肉吃的嘚瑟模样。

齐瑶从门口走出来,欣喜地奔到徐妙面前,一把抱住她:妙妙,你终于来看我啦!我超想你的。

她看了眼徐妙身后的陈诺,好奇道:陈同学,你怎么老是跟着妙妙啊。

放假了你不出去玩吗?以前陈诺一放假,朋友圈里就全是出去游玩的照片。

妙妙基本不更新朋友圈,她为了能时时关注妙妙的动态,随手也翻了陈诺的朋友圈。

陈诺虽然不再晒他出去玩的那些搞笑照片,但是最近发的朋友圈很是引人怀疑。

字词简单,配张生活照。

傻子都知道他要突出自己的照片。

照片拍得很有心计,每次边边角角就露出半个人影来。

别人看不出来,但她一眼就看出来,是徐妙。

她觉得陈诺这种行为完全就像是暗搓搓地秀恩爱。

可是,徐妙明明没有和陈诺恋爱啊。

齐瑶有些泄气,拉住徐妙,低声交待:妙妙,要是你有了男朋友,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无论是谁,我都会祝福你。

她闷了闷,又道:当然,你不恋爱就更好啦。

外面风大,她应该请人进去坐坐的。

可是她担心哥哥不喜欢。

齐瑶正想着齐临,齐临正好出现。

他倚在二楼的阳台,冷漠地朝下面喊:齐瑶,愣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赶快进来。

齐瑶咬住下嘴唇。

她多想和妙妙再待一会。

齐临又喊:别让客人在外面吹冷风。

齐瑶目光惊喜,不敢相信地往回一看,阳台上早已没了身影。

等进了门,徐妙和陈诺皆是一愣。

外面和里面,完全是两个样。

从外面看是光鲜亮丽高大上的别墅,从里面瞧,跟个狗窝没啥区别。

陈诺忍不住问:你们家这么大,没雇个佣人管家?齐瑶低下头,声音细细的,爸爸说要让我们学会吃苦,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陈诺一听,当即识趣地闭嘴。

他不傻,不会闲着没事干专门戳人家痛点。

楼梯上,齐临迈开长腿,悠闲自在地走下来,他直接略过陈诺,目光定在徐妙身上。

眼神刚沾上去,就立刻被人阻断。

一米九的陈诺,昂首挺胸,叉腰挡在徐妙跟前。

齐临笑了笑,索性走到徐妙跟前,问:来做什么?陈诺立马抢答:当然是来看你妹妹的咯,不然你以为来看谁啊。

齐临饶有兴趣地丢下一句:这里不止住着我妹妹一人。

还有我呢。

陈诺往前一步。

齐临比他矮一点,才一米八七的个头。

气势瞬间被压住。

男生之间的暗自较量,比女生间的相互比较还要微妙。

只可惜,齐临并没有和他较量的意思。

买给我的吗?谢谢了。

齐临绕过陈诺,从女孩子手里接过礼物。

嘴里说着感谢,面上却依旧冷冷淡淡。

他往厨房而去,问:要留下来吃饭吗?齐瑶愣住。

哥哥第一次说要留客吃饭。

陈诺大声说:不吃!齐瑶连忙摇晃徐妙的胳臂:妙妙——她想求徐妙留下来。

陈诺瞪着徐妙,他现在学聪明了,特意学了无辜天真惹人爱的眼神,就为了应付现在这种场合。

长得好看就是牛,连他妈都被他这眼神给迷住了。

徐妙这种小女生,肯定更加无法阻挡啦。

徐妙看了看他,完全一副心机boy的阴险样。

她扫了眼齐瑶,又看了下不远处准备下厨做饭的齐临,最后收回目光,无可奈何地瞥了瞥陈诺。

出门的时候,陈诺背对着高抬起手。

胜利的V字。

齐瑶喃喃道:妙妙为什么这么听陈诺的,难道陈诺比我还重要吗?她这话说得轻,只有自己能听到。

齐瑶转过头,正好望见齐临往垃圾桶里丢东西。

他们家不吃辣。

哥哥特意买的辣椒。

是因为知道妙妙要来吗?可是,她明明没有告诉哥哥,今天徐妙会过来呀。

齐临神情如常,下手切菜的动作并未受丝毫影响。

片刻后。

电饭煲亮起灯。

齐瑶打开一看,齐临煮了平时两倍多的饭量。

齐瑶好奇看过去。

齐临无情无绪地拿起勺子盛放,今天特别饿而已。

齐瑶余光瞥见沙发上放着的礼物,忽地沉声问:哥哥,你也喜欢徐妙吗?齐临将电饭煲盖上,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吃饭。

……因为那天徐妙送齐家兄妹礼物的缘故,陈诺心里头老不高兴了。

但他又不能和徐妙闹,就只能暗搓搓地盯着她瞧,时不时就蹦出一句:啧,好久没收礼物了。

念叨好几天,终于这天徐妙听得不耐烦了。

——给你礼物。

陈诺笑嘻嘻地伸出手,拿来。

——你闭上眼。

陈诺听话地闭上眼。

忽然脸上一热。

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陈诺一秒都不敢耽搁,急于确认,瞬间将眼睛睁开。

女孩子的唇还搁在他脸上没挪开。

亲了他左脸,又亲了亲他右脸。

双倍甜蜜。

陈诺捧住自己的脸,懵逼三秒后。

少年夺门而出。

不一会。

跑完十圈回来的陈诺已经恢复淡定,他往沙发上一瘫,尽量以平常的语气问:徐妙,下次我还能要这种礼物吗?徐妙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继续低头看书。

因为两个脸颊吻,陈诺一直傻笑到除夕夜。

窦燕开车过来接人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你中邪了?陈诺娇羞地对对手指。

确实是中邪没错。

中了徐妙的邪。

妈,你跟爷爷说了没有。

窦燕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有,你自己说去。

陈诺有些紧张:我……我说啥呀……窦燕一口气喝完水,想说啥说啥。

陈诺试探问:你能跟爷爷说这次带回去的是未来儿媳妇不?窦燕嗤之以鼻,人都没捞到手呢,还媳妇。

陈诺犟起来:那我不管,我从不对爷爷说假话的,他要问起来,我就说这是我未来媳妇。

窦燕一巴掌打他脑袋上,你要敢说,看老爷子不打死你。

正好徐妙收拾好换洗衣物从楼上下来。

陈诺当即坐端正,朝徐妙笑了笑,准备好收压岁钱了吗,收完记得孝敬我。

窦燕又是一巴掌拍他额头上。

三个人出发往陈家大院去。

进了大铁门,圆台上值班的人军装挺拔,仿若松树一般,朝车内敬礼。

车缓缓驶入,大老远就望见几个人在花坛边散步,手里拿着保温杯。

陈诺还没下车呢,就喊:爷爷!陈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并不显老态,走路带风,说话声如洪钟,气势十足:陈诺,好一阵子没见,你好像又长高了点。

陈诺比了比,一米九啦。

说完,他贴心地接过陈老爷子手里的保温杯,爷爷,等会我有事跟你说。

陈老爷子下意识皱眉头:你又闯祸了?陈诺摸摸后脑勺,没有。

陈老爷子看向窦燕,目光触及旁边的女孩子,一惊:怎么带回来个女娃娃,窦燕,你什么时候生了个私生女。

窦燕笑道:爸真会说笑,我哪敢呐,这是我认的干女儿徐妙。

她将徐妙往前一推。

陈老爷子笑了笑,你好啊。

徐妙拿出手机屏幕——爷爷好。

陈老爷子愣住,随即看向窦燕,窦燕将徐妙出车祸的事一说,陈老爷子眼里满是怜惜,等会爷爷给你包个大红包。

这几天好好玩,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全让陈诺给你买。

徐妙乖巧地点点头。

人一进屋,陈诺将徐妙交到窦燕手里:妈,你带徐妙先逛逛,我和爷爷说会话。

陈家其他人都还没来,家里的佣人忙前忙后。

大家庭,琐碎事格外多。

一个没照看好,就成了破事。

窦燕交待:你别惹你爷爷不高兴。

陈诺:知道。

没一会,外面花园陆续有车开进来。

等到陈诺和陈老爷子从书房出来,人正好来了一波。

陈诺连忙去找徐妙,将她拉下去,挨个喊:大伯,大伯母。

转过头来:姑姑,姑父。

最后喊:叔叔。

他夸张地一鞠躬:陈诺给您们拜年啦——陈家的这些后代,每一个都是混得风生水起,随便一个拿出来就能吓死人,就陈家老三这趟从B市飞回来,迎接的人直接就将机场大半区域戒严,上下皆战战巍巍,生怕哪里出差错被挑出来毁了前途。

传闻中姓陈的这三个字,分量重于泰山。

大家笑道:陈诺又在动什么歪心思,今年怎么这么殷勤,刚到门口就给鞠躬拜年。

陈诺露出大白牙,笑嘻嘻。

大家向老爷子问好。

陈家老爷子心情好,你们猜刚刚陈诺干啥了。

窦燕一手牵一个陈家的侄子侄女,抬头一瞧陈老爷子笑容满面,当即放下心来。

不用猜,也知道刚才陈诺进书房说了些什么。

这臭小子,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陈家老爷子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陈诺刚立了军令状,说要以我为目标,以后好好奋斗,再也不混了。

陈家和外面不同。

陈家的军令状,不能乱立。

立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没有后悔路。

就连陈诺他爸都没敢在陈老爷子面前立过军令状。

陈家老三心眼多,问:他立这个肯定有条件,又闯啥大祸了,拿这个当救命草?陈老爷子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往人群里一招手:徐妙,来,到爷爷身边坐。

☆、107.三更合并大家纷纷好奇望过去。

刚才一进门就瞧见了,家里多了个女孩子, 长相漂亮, 气质清纯,有几分像已去世的陈老太太, 但是比陈老太太年轻时更加惊艳。

大家最开始看见徐妙时,还以为是陈老太太那边的亲戚,没顾上问。

陈老爷子这么一开口, 陈老三顺理成章地问:爸, 这谁家孩子?陈老爷子往陈诺那边看一眼, 少年腼腆地舔了舔下嘴唇。

陈老爷子笑道:别管是谁家孩子,反正以后迟早是我们家的孩子。

爷孙俩对个眼神。

陈诺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笑意。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旁边窦燕及时站出来:徐妙, 我认的干女儿, 喊她妙妙就好。

徐妙坐到陈老爷子身边,陈老爷子掏出准备好的大红包塞她手里,笑容慈祥,随即和其他人交待:你们手也别空着, 晚上把红包都准备好。

人小女孩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得周到点。

陈老爷子发话,大家自然记在心里。

等晚上吃除夕饭,除在外执行任务的陈诺他爸, 其他人基本都到齐了。

大家一看饭桌上陈诺对徐妙那个殷勤劲, 就什么都明白了。

陈老三拉窦燕到一旁,你们家可真会算计, 陈诺还没满十八岁呢,就张罗着给他找媳妇来蹭压岁钱了。

窦燕:他自个算计的,我可没帮衬他。

话说回来,就算是我给他找的,你也别想着赖账,大红包备好,没现金就直接给卡。

陈老三抽根烟:嫂嫂,我不赖债,那你也别赖债,咱俩的事,是时候说清楚了。

窦燕瞪他一眼。

陈老三笑:反正离都离了这么久,我也挺想给陈诺当爸的。

我要给他当爸,你认的那小女孩,我给她双倍红包。

正好陈诺走过来,就光听见后面那句话,当即笑着往前讨要红包:叔叔,双倍红包拿来。

陈老三笑了笑,从钱包里掏出张卡,甩他手里,密码是你妈生日。

陈诺好奇问:为啥是我妈生日啊?陈老三:原本准备交给你妈的,怕你乱花。

现在来了个小姑娘,那就给她好了。

陈诺咧嘴一笑,贪心地问:这个给徐妙,那我的那份呢?陈老三点点银-行卡,都在里面,你和她一人一半不就行了吗?陈诺嗤之以鼻:小气。

他虽然嘴里说着小气,但心里很是窃喜。

他叔叔一向出手大方,每年给压岁钱,他叔叔给的,是别人的五倍,比爷爷给的还要多。

陈诺高高兴兴揣着卡,又往其他人那边逛一圈,手伸出来,用意很明显了。

徐妙收了一堆红包。

大人们开始凑牌局。

徐妙坐谁身后,谁就赢牌,大家都争着让徐妙坐自己身边,最后的赢家窦燕得意地看了看身边嗑瓜子的徐妙,笑着和大家道:这是我们家的人,你们抢什么呀。

大家一边打牌,一边开始话家常,话聊到徐妙身上。

嗓子还能治吗?窦燕摸一张牌,喜滋滋:不知道,医生说,有可能会自我痊愈。

聊着聊着,说到生孩子的事。

那你们家以后就只能陈诺来带孩子了。

陈诺正好走到面前,一张脸羞红,姑姑,你乱说什么呢,我才多大,带什么孩子。

大家笑起来。

陈诺拉起徐妙往外走,我带你别处玩去。

窦燕喊:嗳,别把我福星带走,我要输牌了,就拿你压岁钱抵啊!陈诺跑得更快。

等到了外面,他神秘兮兮地将自己刚收的压岁钱全塞给徐妙,揉揉鼻子,笑道:给你。

徐妙含笑看着他。

陈诺凑近,知道这叫什么吗?她摆出疑问的表情。

陈诺:这叫用钱砸。

总裁文看过没,都用这招。

他一张俊脸笑得傻乎乎,现在钱是少了点,等以后我挣更多钱,你就等着被我用钱砸死吧。

正好十二点,天空升起烟花秀,烟花在耳朵边炸开的瞬间,陈诺牵起徐妙的手,兴奋地对天空大喊:陈诺超级超级喜欢徐妙!希望新的一年里,徐妙也会超级超级喜欢陈诺!话刚喊完,对面楼上开了窗,窦燕一边抓牌一边往窗外探身:喊什么喊,都能听到,你也不嫌臊!陈诺脸一红。

第二天初一拜年,陈诺最是积极,拉着徐妙跑这家跑那家,连姜晗家都去了。

这是徐妙,我替她向大家问个新年好。

一天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陈诺身边多了个漂亮小姑娘。

电话打到陈老爷子家拜年的时候,都不忘提一句。

你们家陈诺交女朋友了呀?陈老爷子幽默感十足:你明年再打电话来问,我肯定告诉你答案。

陈诺在房间逗家里的几个小孩,旁边徐妙低头玩手机。

他凑过去一看,在和齐临聊天。

他瞬间警惕起来,躲在她身后,悄悄地窥探。

在聊开学后参加国际数学竞赛的事。

这个事他知道,这次两个代表名额全落在邵水一中,一个是徐妙,一个就是齐临。

在后面站了几分钟,看到的全是关于数学题的讨论内容。

陈诺暗搓搓地退回去。

虽然松了口气,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回头问自家两个上小学的堂妹们,哥问你们个事。

大堂妹精得很,指着自己正在玩的暖暖手游,问事可以,先帮我齐集套装。

陈诺:好好好,给钱,都给。

大堂妹满意地表示:问吧。

陈诺小心翼翼地问:如果,哥是问如果,如果你们班上同时有男生追求你,长得同样好看,一个会打架,一个成绩好,你选哪个?大堂妹皱眉:我才小学四年级咧。

她双手抱肩,佯装思考的样子,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说:我选成绩好的。

玩彩泥小学二年级的小堂妹这时候奶声奶气地开口说话:我也选成绩好的。

陈诺内心受到十万点伤害:……为什么?大堂妹:同样好看,当然选聪明的那个。

小堂妹:是的,考试一百分的人看起来超级可爱,和我一样可爱的男孩子,才能和我一起玩。

陈诺返过头去看正在聊微信做数学题的徐妙。

她神情专注,认真地在纸上比划着齐临故意抛过来的难题。

少年心头猛地一撞。

他也想被徐妙这样对待,要比对齐临更多——他想让她用崇拜的目光看自己。

经过一个寒假的大吃大喝,等到开学时,大家纷纷调侃:看你样子变化很大嘛。

这其中,变化最大的,是陈诺。

曾经的邵水一霸,打架逃课,如今却成了走路都抱着英语书背单词的三好学生。

陈诺脑子进水了?估计闹着玩的,是不是和别人打赌赌输了?大家都等着看他能坚持几天,结果等了一个月,目瞪口呆。

陈诺这回来真的了。

比上次他要做纪律委员还较真。

上车的时候,陈诺让单词卡递给徐妙,让她抽单词,背对了他再上车。

走火入魔一样。

司机李叔忍不住笑:这是怎么了?头一回见你刻苦学习。

陈诺快速背完单词,往徐妙那边瞥一眼,眸光灼灼,紧盯着她不放,嘴角含着笑意,说:做校霸做久了没意思,想当回学霸。

他不像以前那样,做出点什么事,就急着想在她面前表现。

他知道,真正拿出成果了,才能有表现的底气。

月考前一天,陈诺学习到两点,觉都没睡好,梦里全是考试的事。

他想考个好成绩,让徐妙瞧瞧。

至少,离她的名字更近一点。

等考试成绩出来,陈诺自己不敢去看公告栏。

前几次月考,成绩一发放,他为了能第一眼看到徐妙的名字,跑得比谁都快。

这次,却胆怯了。

托朋友去看成绩,朋友将成绩名次一说,陈诺不说话了。

一整天,闷闷不乐。

埋头写作业,将自己错了的题写了一遍又一遍。

晚上回家的时候,窦燕亲自来接,一见面就高兴地笑:你们章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这次考了学校第三百名,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两遍才敢相信。

常年挂车尾的学校倒数第一,忽然前进四百名,成为班里的中等生,算是上是突飞猛进不可思议了。

窦燕犹豫两秒,问:你没作弊吧?陈诺声音低沉:没有。

窦燕想想觉得也是,她儿子可是坚持考零分的人,就算被训斥得狗血淋头,也从不违背原则。

不会做就是不会做,偷来的成绩终究不是自己的——陈诺十岁时的考试座右铭。

等回到家,陈诺直接钻进房里。

窦燕满脸好奇:他考得这么好,应该早就跳起来炫耀才对。

她看向徐妙,妙妙,陈诺在学校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徐妙摇摇头。

窦燕从包里掏出张银-行卡给她,我先走了,你把这个给他,当这次成绩进步的奖励。

徐妙接下。

等晚上洗漱完毕后,徐妙躺在床上,让通灵玉开天眼。

不等她说,通灵玉默契地将天眼视角对准陈诺房间。

房间内,陈诺捧着卷子,看着上面鲜红的叉叉,看着看着忽然眼睛就红了。

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考得更好才对。

明明已经那么努力。

陈诺嘴里说着不着急,心里却总是紧张。

三百名,和第一名,隔着三百个人呢。

而齐临,却和她的名字紧挨着。

他想成为足以和她力均势敌的人。

她那么聪明,肯定会更喜欢聪明的人。

床上,徐妙看得差不多了,吩咐通灵玉关掉天眼。

起床披了件外套,从衣帽间走过去。

他没有上锁,她一打开自己这边的把手,便进到了他的房间。

少年伏在书桌上,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因为哭泣的原因,他整个人一抖一抖的。

他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忽地眼睛被人捂住,空气里传来女孩子身上香甜的气息。

她一捂,手上全是泪。

陈诺立马擦干眼泪,找借口:我眼睛进沙子了。

她含笑看着他。

陈诺被她盯着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一半是刚哭红的,一半是羞红的,他故作淡定地问:怎么从衣帽间过来,又想看黄片?我都删了,看不成。

徐妙挥了挥手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唇语无声地说出两个字——补课。

除夕后陈诺就开始奋力学习,一改之前题做满就算完成的作风,大概是为了拿出好成绩让她大吃一惊,他硬是没向她请教过,自个拿着书钻研。

他不愿麻烦她,她也就懒得问。

这次,她没有顺着他的心意,假装他眼里真进了沙子。

他坐着,她站着,重新伸手为他擦干余泪。

陈诺死咬住嘴角。

他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不就是没考到理想中的好成绩吗,有什么好落泪的。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女孩子弯下腰,轻快地在他唇上点了点。

陈诺瞪大眼。

徐……徐妙……徐妙恢复如常,在他身边坐下,摊开辅导书,将重点全部圈出来,用笔在白纸上耐心地写下解答思路。

陈诺脑子里嗡嗡的,胸腔里一颗心扑腾扑腾,像是一百只小鹿同外撞,撞得他头晕眼花。

等一会。

徐妙停下来看他。

少年怔怔地问:刚才,你是用嘴亲的我,没错吧?徐妙笑了笑,往前凑近。

她重新又亲了亲他,以此证明,刚才确实是用嘴亲的他。

陈诺呆若木鸡。

所有的沮丧与不安瞬间消失殆尽,考试也好,成绩也好,烦心的事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片刻后。

徐妙看着身旁的少年。

他已经将头埋进臂弯里长达十分钟。

和刚才她进来时的模样一样,此时他也在抖。

只不过,之前是哭着发抖,现在却是笑着发抖。

也不知笑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眼尾眉梢满溢欣喜。

她在纸上写——不难过了?他摇摇头:不难过。

他咧着牙笑:超开心咧。

她——那就开始学习吧,我教你。

他拉住她的衣服袖子,撒娇地问:你是为了安慰我,才亲的我吗?这可是初吻,徐妙,你把初吻给了我耶。

她淡然地点点头。

陈诺笑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那以后是不是我每次难过,你都会这样安慰我?她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无赖。

陈诺撅起嘴,再亲一下,一下就好,求求你嘛。

她用笔甩了甩他的嘴巴子。

陈诺笑得傻乎乎。

从这之后,他再也不会为其他事感到难过。

现在的他,可是拥有徐妙初吻加持的人。

他不能让她失望,即使失败,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提高自己。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遇到挫折就伤心退缩的人。

陈诺比从前更为用功,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耻于向徐妙请教,在不耽误徐妙学习的情况下,他尽可能地向她虚心学习,第二次月考,陈诺的成绩蹭蹭往上升。

通灵玉飘出来,看着不远处一蹦三尺高的少年,满意地笑道:不错,照这样下去,陈诺迟早会成为比大佬还大佬的存在,在他本来的命运里,他就是属于不用努力就能轻松成功的人,现在努力上进,肯定比之前的命运还要更好。

它想到什么,加了句:当然了,比不上齐临。

刚说到齐临,齐临的微信就发来了——明天记得早点准备好,七点钟,我来接你。

他们去国外参加国际数学竞赛的日子,就是后天。

高三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学校保送的消息就已经传来。

徐妙和齐临顺利保送,所以学校不必担心他们会因这次参加这次竞赛而耽误学习。

徐妙回复他——你在学校门口等我,陈诺会送我过去。

——哦。

陈诺走过来,一看她微信页面备注的齐临两个字,当即危机感十足,暗搓搓地问:和齐临聊天呢?徐妙——跟他说明天你送我过去的事。

陈诺娇羞地坐下来,手一点点往她那边爬,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握,要不我逃课陪你去?徐妙轻飘飘一眼,他立即改口:不,我是要好好学习的人,我等你回来。

徐妙点点头。

陈诺碰碰她,下下周一,我生日。

她——我会记得备好生日礼物。

陈诺挠挠头,厚颜无耻地表示:生日礼物倒不用,如果可以,你亲我几下就行,要嘴对嘴的那种。

他悄悄瞥眼窥她,声音弱了下去:等过了生日,我就满十八岁,真真正正就是个男子汉了。

她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陈诺:以后,我就是你的男人。

你不能再将我当成小男孩看。

她笑着点他的额头。

陈诺顺势亲亲她的手指,妙妙,等你回来陪我过生日。

第二天早上,陈诺请了早自习的假,先到学校门口接齐临和带队老师,然后开往机场。

一路上,陈诺念念叨叨:老师,你要好好照顾徐妙,别让她冻着饿着,比赛虽然重要,但你也别给她太大压力。

陈诺看向前车座高冷的齐临,语气一顿,怏怏地加了句:齐同学,请你发挥绅士精神,尽可能地照顾徐妙。

一直没说话的齐临这时忽然开口:好。

送到飞机场,离登机还有段时间,陈诺惴惴不安,拉着徐妙往角落里去。

下了飞机立马发微信给我,到酒店之后也要发消息给我,我算过时差,我可以早上四点钟起床,正好赶上你那边睡觉的时候。

每天都要视频,一天都不能落下。

徐妙点点头。

陈诺还是不放心,出门的时候小心点,实在想出去玩,就喊上……喊上齐临一起去。

这次的带队老师是个女老师,他总觉得让一个女老师保护徐妙,好像有点虚。

只能便宜便宜齐临了。

陈诺哀怨地往候机区望了望。

齐临正在为一个外国人士指路。

陈诺回过头,看着眼前镇定从容的女孩子,她没有一点出远门的不安感,他瓮声瓮气说:徐妙,十天都不能看到你,我会不习惯的。

女孩子上前,温柔抱住他。

她很少主动抱他,轻微的一个举动,足以令他兴奋好几天。

他变得越来越不满足,讨好地贴在她耳朵边:徐妙,亲亲我,你亲亲我。

她举起手机屏幕——回来亲你。

好好学习,不要熬夜等我。

他立马掏出手机将她屏幕上的这行话拍下来,截屏了,你回来之后别想耍赖。

航班已经可以开始办理登机手续。

陈诺站在外面喊:徐妙,我等你回来!所有人都看过去。

少年脸皮厚,依旧兴奋地跳起来朝她挥手,直到她彻底走入通道区,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徐妙点开陈诺发来的微信。

才分开十分钟,他就已经发送自己的思念。

她正要回复,忽地手旁一轻,抬眸,齐临拎起她的小行李箱。

一个寒假过去,就成陈诺女朋友了?她眼眸带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齐临神情如常:算了,懒得问。

走了一段路,齐临到免税店挑东西,问她: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口红?她随口指了指。

他又问:全部都是吗?她挑出十几根,全都是热门色系。

齐临点点头,将她指出的口红都挑出来。

走到香水区,又问了她,什么样的香水比较受女孩子欢迎?她按自己的喜好挑了几瓶。

结完账,齐临淡淡道:行李箱还放得进东西吗?你打开。

她瞪他一眼。

蹲下身打开行李箱。

齐临将刚才买的东西塞进去,语气无情无绪:送你的。

徐妙一愣。

超级无敌小气吝啬鬼竟然说要送人东西,怎能不让人惊讶,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屑在任何人花费一毛钱的人。

惊讶的情绪仅仅维持半秒,她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齐临已经将箱子拉上,提起继续往前走,语气冷冰冰:齐瑶的成绩明显有所提高,你这个好朋友比我这个哥哥好使一百倍,为了谢谢你,我才挑的刚才那些东西。

他犹豫数秒,继续道:钱全放出去了,除掉在国外的花费,我身上没剩多少钱。

你要是不喜欢,就直接扔了,反正我心意到了就行。

他难得向人解释什么,理由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他从来没有挑过礼物,也没有在女孩子身上花过心思。

他连他的妹妹喜欢什么,都一概不知。

大概是觉得太寒酸。

不一会,他们走到机场GUCCI店,齐临忽地停下脚步:对了,我身上的钱还够买个包的,你进去挑一个?这时候带队老师正好从免税店血拼回来,也要进GUCCI店买包。

老师看中一个墨绿色的酒神包,在网上查过价格后发现,算上这家机场店的优惠价格,比国外买还要便宜一点。

除非是飞到夏威夷去买Gucci,不然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划算的了。

老师当机立断,立马决定买单。

齐临一直站在后方,留意徐妙的目光。

就在老师准备结账走人的时候,齐临开口和店员说:要那个。

一个粉色丝绒的marmont。

她看了十秒。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为买个包花这么多钱。

在他炒股放债赚钱前,他和妹妹的生活费,仅仅够一日三餐。

刷卡的时候,他竟然一点心痛的感觉都没有,而在前几天,他正为要不要花钱买件新衣服而犹豫。

齐临指了指外面的垃圾箱,嘴上说的,仍然是那句冷冰冰的老话:送你就是你的了,我不接受拒绝,你不喜欢,就扔掉。

不喜欢,就扔掉。

大概是因为从来只有他拒绝女孩子的份,没有女孩子拒绝他的份,所以他只会说这一句。

女老师一脸玩味,半开玩笑:徐妙,你不喜欢别扔呀,给我,我替你用。

徐妙想了想,从齐临手上接过包装袋。

张开双唇,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齐临从她身旁迈过去。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下飞机,徐妙就到处找wifi给陈诺发微信,刚发过去,陈诺就秒回——是不是很累,回酒店好好休息。

他一直守着手机,生怕错过她的消息。

几秒后。

陈诺终是忍不住,发来视频请求,机场网很差,她按下接听键之后,陈诺的脸就卡在屏幕上了。

齐临往旁一睨,冷笑声:陈诺,你脸卡住了。

很丑。

陈诺在那边喊:要你管。

齐临来了兴致,我不管你,我管徐妙总行了吧?陈诺声音明显着急起来:不行。

不是你让我照顾她的吗?要不你自己飞过来?信号总算好了点,陈诺的脸生动起来,他气鼓鼓地指着齐临:我告诉你,别趁人之危。

手机没电,视频中断。

带队老师的手机正好也没电。

徐妙将手机收回兜里,朝齐临摊开手。

充电宝都在他那搁着。

齐临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他不想顺她的心,冷漠地表示:你自己回酒店充电,别在外面秀恩爱,看着怪恶心的。

☆、108.三更合并办好海关手续,走到外面, 正好是大白天。

大家在飞机上没有休息好, 又累又疲,只想好好睡一觉。

但是为了尽早适应时差, 带队老师提议熬几个小时后再睡。

大家坚持一下,这样,到我房里玩纸牌游戏, 待在一起玩, 多少能够精神点。

回到酒店, 每个人一间房,徐妙和齐临回房放好行李,随便洗了把脸, 困意稍减。

他们到带队老师的房间集合。

老师介绍游戏规则。

三个人的纸牌游戏, 玩的是369,游戏规则很简单,每个人每次抓五张牌,369依次按顺序作为大牌, 到游戏结束后,出牌最多的那个人,成为最后赢家。

输掉的两个人在脸上互相画乌龟。

老师摆好牌,回头一看, 小客厅就一个齐临。

徐妙呢?齐临指指角落:在里面和人视频呢。

他故意高声喊:徐妙, 快出来,玩游戏了。

酒店的网比机场的网好, 陈诺的脸总算能够实时同步。

刚才徐妙挂断视频后,陈诺忧心焦虑地又等了两小时,就怕她突然出什么意外。

这会子接通视频,见她安然无恙,结果一颗心刚放下去,就听见那头传来齐临的声音,陈诺一张脸皱巴巴,委屈抛出三连问:你们为什么住一间房,他为什么喊你玩游戏,你们要玩什么游戏?徐妙将视频窗口点小,低下头给他发信息——老师让我们到她房间玩纸牌,大家并不住一起的。

陈诺长长吐口气,随即笑起来:那我就放心啦。

话音落,视频里出现一张不友善的脸。

不知什么时候,齐临已经走过来。

他站在徐妙身后,往前一仰,脑袋几乎抵着她的后脑勺,对那头的陈诺笑道:陈诺,没看出来,你还挺黏人的,对女朋友管得这么严。

陈诺害羞,下意识道:徐妙还不是我……意识到什么,他立马敛起神色,严肃道:对啊,她就喜欢被我这么管着,不行啊!齐临没再理他,故意放柔声音对徐妙说:走吧,别让老师久等。

徐妙听出他温柔语气里的恶意,当即瞪他一眼。

齐临笑意更满。

她转身换个角度,给处于暴走边缘的陈诺发信息——早点休息。

陈诺眨着眼睛幽幽看她,闷声道:怎么可能睡得着嘛。

徐妙往屏幕摄影头前凑近,轻轻一个么么哒抛出去。

视频那边的陈诺瞬间开心起来,睡,我现在就去睡。

徐妙挂完视频,回过头没留神,猛地一下撞上齐临。

少年虽然瘦弱,但是胸肌有力,她磕了下嘴唇,疼得差点落泪。

齐临伸出手就要替她揉,悬在半空,最后收回去,冷冷道:让你秀恩爱,遭报应了吧。

徐妙从他身边走过去,趁他不备,一脚就要踩下去。

齐临往旁一躲,及时避开她的攻击。

同样的招数,还想用两次?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齐临不屑地丢下一句,往前面走去。

等徐妙坐到沙发上,齐临端了瓶冰水回来,递到她面前。

她磕着的下嘴唇,有些发红发肿。

用冰水敷一敷,正好能缓解酸疼。

三个人开始玩牌。

老师是老玩家,熟知规则,手气也好,开局就赢了。

徐妙和齐临手上各被塞一支笔,老师发话:为防止等会没地方画,你们画的时候,画小点,从额头开始画吧。

老师指了指旁边备好的卸妆油:放心玩,我的卸妆油,卸妆能力超强。

齐临握笔,有些犹豫。

本来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他没想到老师来真的。

他发呆的瞬间,对面徐妙已经上手。

额头上轻轻痒痒的,齐临一抬眸,女孩子挨得近,眉眼皆是肆意,白腻的肌肤吹弹可破,像剥壳的鸡蛋。

她眼波流转,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勾嘴一笑。

唇红齿白。

齐临怔住。

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他忙地垂下眼,皱眉催她:你快点画,画完就该我了。

徐妙画完后,旁边坐着的老师哈哈大笑。

齐临找了镜子一瞧,好得很,她不仅在他脸上画了只栩栩如生的乌龟,还在上面特意标明王八两字。

齐临指了指:你坐好。

徐妙往老师身后钻,老师不护她,笑呵呵看着齐临将徐妙逮出来:别想赖。

她坐在沙发最角落,故意将头扭一边去,让他不好画。

齐临干脆不坐了,站起来,拿起笔弯下腰,准备在她脸上画乌龟。

他本来应该以牙还牙在她额头上画一个超大型乌龟。

犹豫三秒后,在她脸颊靠耳朵的位置,轻轻落笔。

老师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画得也太小了。

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齐临放下笔,才第一局而已,留着给后面的乌龟腾地。

从第二局开始,局势渐渐扭转。

徐妙与齐临占了上风,最后差一张牌的数,徐妙成为最后的赢家。

老师看着脸上的乌龟,抱怨:齐临,你干嘛给我脸上画个拳头大的乌龟?给徐妙画就画那么小。

齐临云淡风轻地回道:她后面肯定全还是输,老师胜算大,我不现在画,之后就没机会了。

结果徐妙赢了一把之后,就没再输过。

外面天黑的时候,游戏也玩得差不多了。

徐妙看着眼前两个人,笑得直不起腰。

满脸乌龟的齐临与老师。

老师叹口气,将卸妆油倒出来分成两份量,递给齐临和徐妙,回去卸了,明天接着来。

齐临蹙眉:老师,明天你还要玩啊?老师指了指脸上的乌龟:深仇大恨,不得不玩。

第二天早上醒来,等到约定时间,徐妙在酒店大堂等他们。

带队老师和齐临姗姗来迟。

徐妙一看,笑得不行。

两个人脸上的乌龟印子根本没有卸掉。

黑糊糊的一片。

齐临眉头紧皱,问:老师,你不是说这个卸妆油可以卸掉一切污渍吗?老师愧疚脸:不好意思啊齐同学,我好像买到假货了。

结果三个人一出酒店,就只有徐妙一人在前方带路。

老师和齐临躲在她身后,恨不得拿面罩遮住脸。

路人纷纷行注目礼。

今天要到比赛地点提前踩点,顺便参观校园。

与举办方碰头后,顾不上参观,直奔百货楼,买了卸妆液,让柜姐卸掉脸上残留的乌龟印子。

回房间前,徐妙举起屏幕,今天还接着玩吗?老师立刻摆手:不玩了。

徐妙看向齐临。

齐临高冷地哼一声,迈开长腿往自己房里去。

为了保证能够顺利比赛,带队老师建议比赛开始前的几天,大家就都在酒店里待着好了。

他们住的是五星级酒店,设备齐全,待着不闷。

徐妙将那天画乌龟的事告诉陈诺,顺便将她当场拍的照片发给他看。

陈诺在视频里哈哈大笑:和我们家徐妙拼手气,他们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他笑完后,转眸望见她身上穿的泳装,随即紧张起来:你穿成这样干嘛。

——老师喊我们去游泳。

陈诺不高兴了。

他都还没有见过徐妙穿泳衣的样子呢,怎么可以先被别人瞧见,更何况,泳池边肯定还蹲着个齐临。

他说:徐妙,你把手机放远点,让我先看看。

等她将手机放远了,他看清楚她身上穿的是粉色爱心比基尼,一双腿白嫩修长,身材凹凸有致。

陈诺咽了咽口水。

这时候后悔起来,当初他就应该坚持翘课陪她一起飞过去。

……你……你别游太久……早点回房间休息……他本来应该说,徐妙,不准你穿成这样出去晃荡。

可他没敢说出来,怕她觉得他小心眼。

怎么都不放心,加了句:我告诉你啊,男女授受不亲,你别和齐临游一块去,尤其是不能发生肢体触碰。

她点点头,将视频挂了。

泳池边没几个人。

老师泳得欢腾,齐临从泳池里出来,和徐妙迎头打个照面。

他没看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到他问:要喝可乐还是喝雪碧?原来是去拿饮料。

她没带纸笔没带手机,本来想说要可乐的,干脆摇摇头。

泳了好一会,她从水里钻出来,正好对上齐临的视线。

他在泳池边晒太阳,目光慵懒地盯着她,手上两瓶没有开罐的可乐雪碧。

他没有避开她的眼神,反而从容不迫地继续凝视几秒,白炽阳光照在他干净的面庞上,笼了一层淡淡的光芒,瞧不清嘴角的笑意是否为真。

她也没有避让,冲他笑了笑,特意往上仰了仰,露出细白的脖颈。

礼尚往来,谁也别想装。

数秒后。

齐临放下饮料,笑着离开。

泳了半小时,徐妙准备回去,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往房间门口走。

走过拐角,就是她的房间。

阴影笼罩的区域,有人靠在墙边。

徐妙没有急着开门,往那人跟前一站,笑着打量他。

齐临也笑着回看她。

女孩子湿漉漉的黑发散在肩上,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得近乎发光透明。

他忽地开口问:徐妙,你和陈诺做过吗?她目光波澜不惊看着他。

齐临敛起笑意,伸手替她将碎发挽到耳后,我没有做过,所以来问一问你。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齐临笑问:你不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我在说做-爱。

他故意的。

想看她窘迫恼羞。

徐妙拉拉他的衣袖。

齐临很是配合,低下头靠近,嘴上道:刚才在泳池边,你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是想勾引我吗?高傲孤冷的人说起混话来,更显贱样,他并不满足于此,继续道:要知道,少年热血,最易冲动,徐妙,你小心玩火上身。

他见她抬起手,也不闪躲,反而气定神闲地站在那,等着她的耳光落下。

想象中受辱反抗的掌掴并未到来。

女孩子伸出手,双指并拢,指腹贴了贴他的唇,又收回来贴了贴自己的唇,往他胸膛处比了个心。

逗人的成了被逗的。

齐临一张脸涨红。

愤愤丢下一句:你也不怕陈诺知道!迅速转身离去。

徐妙笑着回房。

才刚游一会,她就觉得老喘不过气。

百无聊赖将通灵玉召唤出来问话:我怎么觉得我身体一天比一天差?通灵玉欲言又止。

徐妙看出点什么,说。

通灵玉:主人,这是由于第二个劫点的缘故。

很少有世界会对任务者产生气场排斥,但这个世界正好是其中之一,因为主人气运强的缘故,所以暂时没出什么事。

她问:难道其他任务者被世界气场排斥之后,继而连三地出事吗?通灵玉:是的。

你这什么鬼安排?就没见过这么牵强的劫点。

通灵玉晃来晃去:等主人多玩几个世界,就会知道,其实这个世界的劫点不算奇葩啦。

她想到什么,继续问:反正第二个任务是活得自信幸福,没说一定要活多久,对吧?通灵玉:可是你得先活着,才有资格活得自信幸福呀。

从宿主原定寿命开始算起,一般没有任务者能活过五年。

这五年,几乎所有任务者都在苦难中度过。

她:……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通灵玉:主人,加油,只要熬过这个世界对任务者自动产生的排斥气场,后面就完全没啥波折了。

据观察,熬过五年就行。

她问:一般会有什么苦难,你说说,我做个心理准备。

通灵玉弱弱道:各种癌症啦,突如其来的车祸啦,有一个任务者都熬到第五年年末了,战战兢兢躲在家里,结果地震,人就被活埋了。

它看着对面气场越来越低沉的徐妙,立马改口:不过,以主人超强大的气运,一定可以安全渡过去的,主人是谁,是十界第一神尊,主人可不能输给这种小小的低等世界,这要输了,传回十界,还不得惹人笑话呀。

她呵呵一笑,你真是学聪明了,竟然想着对我使激将法。

通灵玉乖巧地趴在她手边,主人,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才不是什么激将法呢。

滚滚滚。

徐妙站起来,脱下身上的泳衣,换上睡衣。

镜子里的人青春洋溢,年轻美好。

她高傲地昂起下巴。

不就是五年吗,跻身十界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怕过什么。

成神前那么多的艰苦都没能打败她,小小一个低等世界,何德何能。

大概是察觉到她自信心爆棚的气场,转天,这个世界就抛出来了它的第一个小挫折。

从来不会痛经的徐妙,在比赛开始前的五个小时,竟然痛到无法呼吸。

看着徐妙苍白的面色,带队老师惊慌失措,你先在这等着,我马上去买止痛药。

徐妙紧紧咬住嘴唇。

齐临走过来。

在旁边看了一会,他大致也看出是什么情况了。

他用手碰了碰徐妙的额头,皱眉道:她好像还发高烧了。

带队老师往前一探,好像还真是,她脸好烫。

齐临当机立断:必须送她去看医生,光吃止痛药不行。

带队老师一懵,下意识说:可比赛就快开始了。

千里迢迢赶来参加比赛,如果止步于此,那就功亏一篑了。

齐临蹲下身,刚才说话的空档,他已经将徐妙背起来。

带队老师下意识拦住他。

少年没有停下脚步,冷冷丢下一句:人命比竞赛更重要。

不等带队老师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离开。

少年步伐急速,冲到街上,一边看地图,一边找专为游客所设的急救医院。

徐妙有气无力捶了捶他的肩膀。

齐临:别动,老实待着。

他英语好,很快就找到急救医院,带着她往医院门口奔的时候,一刻都不敢耽误。

他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可以跑得这么快。

像一头急于逃命的羚羊。

大概是因为齐临这个天之骄子在身边的缘故,他们运气还不错,医院的急救中心人很少,很快就轮到他们。

医生看完之后,立马开了药方,让他们不要太担心。

齐临用流利的英文问:确定不要再看看吗?她正在经期,吃这个药不会有影响吗?医生并未不悦,笑道:放心,你的小女朋友没事,吃过药之后一小时,她就会好转,但是高烧一时半会退不下去,得好好休息。

齐临重新将徐妙背到外面的长椅上。

他半蹲着,将自己的外衣罩在她身上,我去买药,立马就回来,你有事就打我电话。

她指了指他的衣兜。

一路上,打过来的电话就没停过。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带队老师打的。

他一个都没接。

徐妙艰难地张开唇,无声地比划两个字——比赛。

齐临面上仍然冷冷的,我自有分寸,不会耽误比赛。

十分钟后,他风尘仆仆归来,盛了杯温水,将药一起递到她嘴边。

徐妙张嘴吃下。

他在她身旁坐下。

医院走廊上人多起来,护士急匆匆地往返人群,好几个重感冒的等待着看急诊。

齐临蹙起眉头扫了扫,视线回到徐妙脸上,问:现在好点了吗?话问出口,他抿了抿唇。

刚喝下药,药效还没来及发挥,哪能那么快就好起来。

他重新蹲下来,这里空气质量不好,我背你出去。

她怏怏地趴过去。

走到医院外面,强烈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

齐临背着她往拐角而去。

街上的人纷纷好奇看过来。

少年步履坚定。

我带你去逛商场吧,看看美好的东西,心情也能变得好起来。

这是他一惯用的方法。

小时候哥哥们穿得光鲜亮丽,他们什么都有,可他什么都没有,吃不饱穿不暖。

他看他们用的东西,迫切地生出想要拥有的冲动。

那些东西都摆在商场里,他喜欢站在橱窗外面看,仿佛只要看一眼,那些东西就会全都属于他。

他们在商场逛了一圈,出来的时候,药效差不多已经发挥作用,徐妙好了很多。

他仔细观察过她的面色后,问:现在我带你回去,你想回酒店,还是回比赛地点。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小时。

徐妙向他示意,要求回比赛地点。

带队老师已经彻底吓傻,看见他们两个回来,总算松口气,老师年轻没什么经验,头一回带学生出国比赛,差点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想要说些什么,又怕惹人不高兴,最后无奈地同齐临说:齐同学,下次再发生这种事,希望你不要自作主张,刚才你背着徐同学就这么急匆匆地跑出去,我想追都追不上。

这里是国外,不是在自己国家,万事还是要小心点。

齐临没理她,径直走到徐妙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之前烫。

带队老师盯着他。

齐临坐回去,面无表情,语气敷衍:知道了。

比赛正式开始,徐妙带病上场,全程齐临在她身边紧挨,目光始终定在她脸上,抢答的速度却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快。

毫无悬念。

他们二人组,荣获第一名。

带队老师高兴得不行,等会你和徐妙一起上台领奖,记得保持微笑。

少年背起人往外走,老师替我们代领吧,我先带徐妙回酒店。

压根不在乎刚赢到手的国际荣誉。

带队老师惊讶道:齐临,要不我带徐妙回去,你留在这里领奖。

等候计数结果的时候,女孩子在药效的作用下,已经昏昏欲睡。

齐临做出嘘的手势,示意老师声音轻一点,他淡淡道:不了,老师留下就行。

一路打车回酒店。

齐临没有她房间的门卡,犹豫了几秒,背着她回自己的房间。

轻手轻脚将她放在床上,脱掉鞋,盖好被,设好室内空调温度,为防空气干燥,特意在床边放一盆水。

一套照顾人的功夫做下来,行云流水。

他抽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来。

枕边,女孩子面容白净,神情安详。

齐临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来。

十四岁之前,他转过很多次学,换过的同学不计其数,可唯一有点印象的,也就属徐妙了。

那个时候,她比现在腼腆很多。

就连告白的方式,也很是安静。

她请他到音乐教室来,弹了首《梦中的婚礼》。

她说:齐同学,这首歌献给你,希望你喜欢。

他怎么会喜欢。

他只喜欢钱。

房间某处传来手机嗡嗡的震动声,齐临起身,找了一会,从徐妙的兜里翻到手机。

是陈诺的微信视频要求。

他按下拒绝键。

陈诺的消息立马发过来——徐妙,你为什么要挂我视频哦?齐临发过去——她在休息。

陈诺的视频请求立马又发过来。

响了三遍后。

齐临按下接听键。

他举起手机,正好让屏幕那头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孩子身影,齐临的声音很是冷冽:我都说她休息了。

三秒后。

视频那头传来咆哮声:齐临!你对徐妙做什么了!这不是她的房间,你是不是带她回你房里了!齐临淡定地点点头,惜字如金:是。

他想起什么,饶有兴趣地笑了笑:你轻点声,别吵着她。

齐临你个王八蛋!老子砍不死你!齐临将脖子凑过去,来,你砍。

屏幕那边的人气得一分钟都没能呼吸过来。

齐临悠闲地捧着手机坐下。

两人隔着屏幕,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想过要将视频挂断。

不一会,齐临开口:她生病,刚吃过药,老师在领奖,只能我照顾她了。

那头张牙舞爪的陈诺立马担忧起来:她怎么了?生什么病?看过医生没有,医生怎么说,要不要立刻回国,我现在就替你们买票。

齐临:你这个人说话能慢点吗?陈诺恨恨地瞪他一眼。

齐临慢条斯理地将徐妙的情况一说。

陈诺忧心耿耿,最后喃喃地吐出句:谢谢你。

齐临并没有打算接受他的好意,他瞥了眼床上的徐妙,轮不到你来谢,要谢,也该由她自己来向我道谢。

陈诺心一紧:你什么意思?齐临将手机屏幕拉近,你知道吗,她刚吃的药,足以让她昏睡好几个小时,在这期间,我对她做任何事,她都不会有反抗的力气。

陈诺当即秒懂,破口大骂:我草你妈,她一个还在经期的女生,你想对她做什么?齐临,我劝你好好做个人!齐临丝毫不在意他的骂声,反而靠得更近,你的意思,是只要她不在经期,我就可以对她做什么咯?陈诺几乎都要从屏幕跳出来抓破他的脸。

齐临笑着,往前俯上去,只差分毫,就能碰到女孩子鲜艳欲滴的双唇。

齐临,你他妈就是个畜生!齐临犹豫半秒,转变方向,亲了亲她嘴角下方的肌肤。

他抬眸,望见陈诺一双眼瞪得满是红血丝,满意地勾唇一笑,伸手挂断视频。

手机扔到被子上。

齐临舒展身体坐回去。

嘴里喃喃道:徐妙,你喜欢人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差。

晚上带队老师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学校通知,说让我们提前回去,原定十二天的计划缩短为七天,三天后回去。

她眼神怪异地看了看齐临,齐同学,你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吗?齐临翘着二郎腿换台,没有。

带队老师纳闷:那为什么校长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务必盯牢你。

齐临笑了笑,没说话。

徐妙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在齐临的房间里,她下意识走到外面看一圈。

没人在。

床头柜留有一张纸条:我去你房间睡了,早上起来记得先吃药。

她一看,除了药,还有三盒卫生棉条。

分别是同一品牌的不同型号。

纸条上面依旧是齐临的字迹:超市只有这三种型号的,用不惯你自己明天再去买。

她挑起最小号那盒,往厕所去。

洗完澡,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徐妙走出来,在床边坐了一会,想起什么,拿出手机一看。

陈诺发了无数条消息。

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定了明早的航班,你把酒店地址发给我。

☆、109.三更合并通灵玉凑到屏幕前一看,嘻嘻笑:齐临故意逗他呢, 看他被气得快要爆炸了。

它已经开过天眼, 此时此刻,陈诺正在收拾行李。

为避免麻烦, 徐妙立即给陈诺发微信——过两天就回国了,不用你来。

她主动发送视频请求,在房间里绕了一圈。

陈诺一双眼红肿, 你现在好点了吗?——好多了。

他仔细盯着屏幕那头的她, 看了好一会, 这才开口说:都怪我不好,没能陪在你身边。

——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担心, 我没事的。

她一再坚持, 他也就只能取消定好的航班,心心念念地交待:一定要和齐临保持距离哦。

好好吃药,等你过几天回来给我过生日。

她点点头。

在酒店待着休息了一天,徐妙差不多已经痊愈。

在确认徐妙身体好转的情况下, 带队老师安排了一日游。

他们去主题公园玩,凡是徐妙单独和带队老师一起玩的项目,总是出状况。

通灵玉悬浮在半空中,提醒:还记得前几天我说过的那个坐在家里遇地震活埋的任务者吗, 主人你自求多福。

她笑眯眯, 难得温柔:等我以后出去,我就一巴掌拍碎你这破司命系统。

接近下午三四点的时候, 他们准备回去。

带队老师郁闷至极:今天时运不济,这一趟出来,老是惊吓多过惊喜。

徐妙含笑不语。

第二个劫点,实打实地将她变成扫把星。

带队老师说完,肚子痛起来,她赶着回酒店,顾不上原定去商场买伴手礼的事,便拜托徐妙随便帮她选一些。

因为商场离酒店不远,又是在闹市区,而且有齐临在旁相随,所以带队老师并不担心什么。

买完就回来,有事打我电话。

进了商场,徐妙拍拍齐临,指了指她选的几款男式手表——你觉得哪个好看?齐临蹙眉:给我的?我不需要你的回礼或者感谢礼。

手机屏幕——给陈诺的。

齐临一愣,短暂的狼狈后,他恢复如常神情,认真选了款——这个挺好。

徐妙买下他挑出的款式。

大大小小的礼物买好,齐临忽然想到什么,打开微信确认后,示意徐妙先不要回酒店。

齐瑶想要当地特有的爱心手链,商场没有,我们去路边小店看看?你不想去的话,我就先送你回酒店。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天边火烧云。

徐妙停下来看。

齐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大片红霞,生出悲壮的凄美感。

齐临忽然问:徐妙,你有想过放弃国内保送名额,转而考取国外名校的入学资格吗?她收回欣赏风景的目光,转过头看他。

齐临嘴角含笑:我就问问而已,没什么其他的意思,你和我一样聪明,我原以为你会趋向更有利的选择。

他迎上她的视线,唇角笑意讥讽:我说错了,陈诺确实也算是个有利的选择。

他已经决定放弃国内的保送名额。

他如果要留在国内发展,有太多阻力和弊端。

必须去齐家控制不到的地方,他才有可能实现心中的抱负。

齐临从她手里拿过袋子,顺势牵住她的手,徐妙一愣,随即抽出来。

齐临没放,装什么装,前几天你逗我的时候,可没见你慌张。

他笑起来有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与清冷感,即使是狡黠的笑意,也仿若黑夜般寒冷。

齐临拉着她往前走,昨天我亲你了。

开视频当陈诺的面,亲下去的。

他点了点她嘴唇靠下的位置,好心提醒:就是亲的这里。

徐妙顺手就是一把掐。

齐临吃痛,将手放开。

他们开始找寻专门卖爱心手链的路边小店,徐妙也买了两条,一条给自己,一条给窦燕。

齐临结账的时候皱眉头:这种骗人的东西,也就你们这些小女孩会信。

传闻中的爱心手链,佩戴者很久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举起手机屏幕——讨个吉利而已。

齐临笑了笑,那倒也是,你都已经找到陈诺了,祝你们玩过家家玩得开心。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买好,他们往回走。

天色已经大黑,灯下笼罩的道路,偶尔有几个夜跑的。

徐妙忽然心头一跳。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前几次承受劫点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这个规律。

坏事发生之前,她心底总会升起不祥的预兆。

她下意识去拉齐临的手,步子加快,想要赶紧回酒店。

齐临很不解,目光转而投向她主动牵过来的手,怎么了?说话间,迎面走来几个摇头晃脑的外国青年,说话颠三倒四,从徐妙和齐临身边路过时,忽然笑嘻嘻地围过去,嘿,快看,是亚洲人书呆子。

哪国的 ?日本,韩国,还是中国?齐临下意识将徐妙护在身后。

有人上前抢他们手里的礼品袋。

东西散落一地。

哇,还是两个有钱的书呆子。

徐妙警惕地扫视眼前这群不良外国青年,看他们神志不清的样子,明显磕了药。

齐临主动将东西都交了出去。

哈哈,看来你们亚洲人胆子就是小。

齐临用流利的英文小心翼翼问: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一头绿毛铆钉打扮的人推了推齐临,陪我们玩玩呗,急什么。

齐临往徐妙那边看一眼。

下一秒。

他拉起她的手,将人推开,死命地奔出去。

那几个人追上来。

走到拐角处时,徐妙忽然绊倒,齐临准备回身牵她,发现人已经追上来。

他们走的这段路,有些偏僻,即使奔到大马路上,也要往前走一段路,才会看到热闹的人群密集区。

他犹豫的瞬间,徐妙已经被逮住。

徐妙朝他挥手,示意他赶紧跑,快去报警。

他认得她的眼神。

小时候母亲离开的时候,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绝望沮丧,无可奈何。

齐临浑身一颤,头也不回地跑开。

徐妙被拖进小巷子。

怎么不说话?叫都不会叫吗?哈哈,是个哑巴!真的吗?要不试试?说话的人掏出一把小刀,他们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地抽搐,刚磕了药的缘故,一个个嗨得不行。

像美剧里的行尸。

徐妙往后爬,快速往周围扫视,试图找出机会拖延时间。

通灵玉飘出来,同情地看了眼被逼到角落尽头的徐妙,主人……去你妈的世界劫点。

通灵玉:看来主人的不败战绩就要被打破了,没关系,我们下一个世界再接再厉,不要泄气,主人你是最棒的。

就在通灵玉以为徐妙会被这个世界自带的劫点弄死时,救兵出现了。

少年略显清寒的声音吼道:冲我来。

是齐临。

他去而复返。

徐妙瞄准时机推开人往齐临那边跑,齐临奔上来,和那几个人进行殊死搏斗。

慌乱间,徐妙也开始反击。

绿毛小混混挥拿出小刀震慑人,作势就要往他们那边刺。

齐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即使已经头破血流,却依然冒险将刀夺了过来。

他挥着刀,气喘吁吁,我已经报警,警察很快就会赶到,你们最好现在就离开,我们不会追究。

这几个人都磕了药,哪里还有清醒的意识。

小绿毛走上前,很是嚣张:来,有种的你就往这刺。

他们又冲过去。

扭打了一会,忽然大家停下来。

徐妙惊讶地看着身前的少年。

他手里的那把刀,此刻已经刺进小绿毛的身体里。

鲜血迸流。

小绿毛往前踉跄几步,随即倒地。

几秒后。

小绿毛一动不动。

其他几个人见势不对,赶紧往外跑。

狼狈不堪的少年强作镇定,上前查看。

数分钟后。

风里传来腥咸的气息。

不知道是巷子里人血的气息,还是不远处大海拍浪的气息。

徐妙低下头,地上如溪流般的血圈汩汩往外涔,沾到她的鞋面上,缓缓往后延展。

黑暗中,蹲在地上的少年回过头。

他面容狰狞,嘴唇颤抖,仿若身处炼狱。

徐妙,我杀人了。

……一大早,陈诺收拾得光鲜亮丽,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催促司机李叔赶紧往机场开。

今天是周六,正好是徐妙回国的日子。

昨天他给她发信息,她没有回。

他想,大概是在收拾行李,他有她的航班号,知道她今天九点就会抵达。

陈诺满心期待,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徐妙。

所有的小情绪,在思念面前,瞬间瓦解,只剩见面时的欢喜。

他不喜欢看书,这时候却忽然想起课本里一句文绉绉的话来。

沅有芷兮澧有兰。

幸好,他敢言。

等她来了,他要抱她,两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往心口处贴,在她耳边说:徐妙,我想了你整整七天七夜,一万零八十分钟,六十万零四千八百秒。

机场广播通知,他等的航班已经抵达。

陈诺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伸长脖子往乘客通道看。

总算有人从通道出来。

他张大眼睛,生怕错过。

等啊等,人都走光了,还是没看到徐妙。

陈诺心想,她可能转乘下一班飞机了。

他正准备打电话给窦燕,窦燕的电话就过来了。

陈诺按下接听键:妈,徐妙可能要晚点到……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窦燕:陈诺,徐妙被国外警察抓起来了。

陈诺一懵,下意识问:为什么抓她?杀人罪。

……邵水一中模范生国外杀人的新闻迅速传来,很快成为当地的热议话题。

案发之后,警方先通知的带队老师,带队老师本来以为是什么恶作剧,差点因为这个被定上藐视警察的罪名。

老师吓傻,当即通知校方,由校方通知家长。

徐妙的父母正好在邻国出差,最先赶过来。

齐家没有人接听电话,齐瑶接到消息后,立刻哭着去求齐父,希望他能动用手里的力量,将人先救出来。

齐父听完,不但没有安慰齐瑶,反而斥责她不懂规矩,冒冒失失地到公众场合找他。

齐家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齐瑶眼泪都流尽了,第一次生出勇气顶撞齐父:哥哥也是齐家的孩子,为什么你不愿意救他,他是你的儿子啊!齐父冷冰冰一句:我不需要沾上杀人罪名的儿子,这是齐家的耻辱。

现在我命令你立马擦干眼泪,回到家里,安安静静地,一句话都不要再说。

如五雷轰顶,齐瑶站在那,仿佛被勒住脖子,呼吸不过来。

这时她想起齐临和徐妙来。

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身边真正算得上亲人的,只有两个。

齐瑶没有再哭,她想到去找陈诺,如今她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就剩陈诺了。

等她到陈家别墅,却被告知,陈诺不在国内。

他和夫人一起出国了。

地球另一边。

窦燕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窦家在国外的律师团。

交了高额保证金后,将徐妙保了出来。

徐父徐母对窦燕千恩万谢,正准备上前拥抱徐妙,身旁一道黑影抢先一步冲了上去。

陈诺手都在颤,他一把抱住徐妙,长久的忧心与害怕,瞬间冲到泪腺,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他声音抖得很:……徐妙……徐妙……她被他拥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

陈诺抱得更紧。

对不起,我来晚了。

徐父徐母上前,旁边窦燕推了推陈诺。

陈诺倔强地抱着徐妙不肯松手。

窦燕笑了笑,对徐家父母说: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儿子陈诺,他小时候你们应该见过的。

徐母:我想起来了,他三岁那年,我们正好带着妙妙去你们家拜年,妙妙被他用泥巴砸哭了。

窦燕:……陈诺擦干眼泪,一双眼又红又肿,语气哽咽,冲徐家父母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徐家父母将徐妙从他怀里解救出来,你好。

窦燕将情况跟徐家父母交待清楚。

最开始的时候,警察将徐妙和齐临抓起来,以杀人嫌疑犯的罪名关押,后来调查清楚,加上齐临主动坦白的口供,表明徐妙没有杀人,杀人的是他,暂时撇清徐妙杀人的嫌疑,谨慎起见,依旧以从犯的罪名将其关押起来。

被杀的小绿毛嗑药过量,就算没有齐临那一刀,他也会暴毙而亡。

问题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

巧妙的是齐临刺那一刀的时机。

加上国籍问题,这件事要掩下去,有点难度。

最好在上庭前解决好一切。

窦燕说:赔偿金,我们窦家给多少都行,但是还需要有人国内国外施以压力,这样才能悄无声息地抹掉这件事。

徐家父母皱起眉头,急得不行:那怎么办?窦燕看了眼旁边的陈诺。

陈诺当即明白过来。

这种时候,只有动用陈家的力量,才能完美解决这件事。

他们回到酒店。

徐妙想要独处的时间,并不与徐母住一间房。

徐家父母在房间里待了很久,直到晚上十二点才离开。

徐妙将人送到门口,发现门外站了个人,也不知站了多久,腿都站麻了,弯下腰捶捶腿。

徐家父母警惕,陈同学,你怎么还不睡觉?徐妙伸手将陈诺拉到身边,和父母示意,她想和陈诺待一会。

徐家父母对视一眼,最终没有阻拦。

关上门。

她跌入少年温暖的怀抱。

他看她憔悴苍白的面容,心一阵阵抓着疼,伸手抚摸她额边的碎发,跟她说:徐妙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背上任何罪名。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是齐临救了你,所以我也不会让他有事。

他不允许任何愧疚与不堪的情绪,伤害他的徐妙。

他绝不会让她因为这件事留下任何心理阴影。

少年重新抱紧她。

我已经答应爷爷,这件事过后,我就按照他的要求,高考一结束,提前入读他一直想让我去的大学。

那个地方很远很偏,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你了。

他哭着哭着忽然笑起来,身体颤栗,我本来都已经选好学校,就在你学校旁边,我让我妈在那附近买套大别墅房,等以后咱俩去读大学,我就天天接你上下学,晚上回到家里,我们就一起看电影游泳。

他的眼泪滴到她背上,他抱着她喊:徐妙,你等我好不好。

他想到什么,哭得更厉害,……算了。

五年太长。

她有可能会遇见更加喜欢的男孩子。

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她开开心心地喜欢别人。

没有任何顾虑,坦坦荡荡地谈恋爱。

人能有几年青春。

女孩子最好的年纪,不该拿来等待。

他明天早上就要搭乘飞机回去。

然后立刻收拾行李,按照爷爷的要求,前往他该去的地方。

只有这样,才能让爷爷竭尽全力地动用陈家力量,去帮助徐妙和齐临。

他立下的军令状,提前了五年。

陈诺想要最后厚颜无耻一回,他问:徐妙,我想亲亲你,可以吗?她点点头。

陈诺颤着手捧住她的脸。

她的唇又软又甜,他忍不住舔了舔。

眼泪掉下来,混着涔到舌尖,咸苦。

少年哭着说:徐妙,你记着,你的第一次法式长吻,是和我一起做的。

从今天起,我要将它改名,不叫法式长吻,而应该叫陈诺之吻。

以后和别人亲亲的时候,请你用别的亲吻,这个,是专属于我的。

她开始回应地他的吻。

两个人抱着滚到床上。

他应该摸摸她的,像小黄片里那样,一边亲一边探寻她身体的敏感点。

可此刻,光是沉浸在与她的接吻中,就足以让他醉生梦死,他不求其他的,怕求了,负不起责任。

陈诺平生第一回,怂得不像样。

他含着她的唇,亲了一遍又一遍,徐妙,你要好好的,谁要是欺负你,你就记在本子上,五年后我回来,我替你报仇。

如果那个时候,你还需要我的话。

激烈的长吻过后,两个人依旧衣衫齐整。

他不曾越雷池一步。

第二天陈诺离开,特意交待,不让徐妙去送。

他带走了她挑好的生日礼物,一块男式手表。

所有的事情在两个月后完美解决。

除了陈家的力量,还有章家的施压,窦燕提起,徐妙这才知道,原来章老师也有出力。

重新和齐临见面的时候,他瘦了很多,原本白净的面庞近乎透明,整个人虽然虚弱,但是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她将白纸递给他,上面写着她早该说的话——谢谢。

齐临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像平时那样傲着性子,你确实应该谢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那天晚上,警察来的时候,他第一句就是:人我杀的,与她无关。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震惊了。

从小到大,他告诉自己,不能做好人,只有坏人才长命。

无论何时,都要为自己打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他的人生座右铭。

可那天晚上,他接连打破了两次原则。

一是重新返回去救徐妙。

二是毫不犹豫地承担杀人罪。

阳光下,齐临的五官精致漂亮,他深澈幽湛的眼睛看向她,徐妙,和我一起出国吧。

齐瑶也会跟我们一起出去,我们三个待一起,你会开心的。

他没有绕圈子,随即用更肯定的语气说:如果你要感谢我,我希望你答应。

——让我想想。

齐临握住她的手腕,不用想,我知道陈诺五年内不会回来,这五年,与其一个人,不如和我一起。

从常人的角度来看,他这样做,也许很不厚道。

可他一向自私自利惯了。

早就没有羞耻心。

无论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得偿所愿就行。

齐临特意加了句:同伴关系而已,你是个聪明人,我也是个聪明人,我们可以互惠互利。

他没敢说出自己的心声——他什么都没有,承诺这种东西,不是他该给的。

但是,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五年后,说不定他可以给出一千一万个承诺。

齐临想,有徐妙在身边,或许将来他可以尝试着做一个好人。

离开的时候,齐临将机票给她。

他知道她的父母在他要去的那个国家,所以她更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齐临走后,通灵玉飘出来。

它严肃认真地告诉她:主人,那天晚上你之所以能够劫后逃生,完全是因为齐临在你身边的原因。

我是指,他这个天之骄子的气运,一定程度上替你抵挡了这个世界的气运排斥。

她自然明白它的意思。

如果我在他身边待五年,说不定就可以顺利渡过所有劫难,是吗?通灵玉:据我缜密的分析,应该是这样。

她没有任何犹豫,好,我现在就打包收拾。

通灵玉:……主人好歹也做做样子考虑一下。

不了。

她指指自己的腿。

刚摔的。

通灵玉立马闭嘴。

再考虑多一秒,主人大概又要多一处伤口。

徐妙将出国的事告诉窦燕,窦燕叹口气:这样也好,你能和父母待一块,那边医疗环境挺不错的,你妈一直想带你去看病,早就计划着让你大学出国留学,你早一天出去,说不定就能早一天开口说话。

——干妈不怪我吗?窦燕当然知道她指什么。

一下下顺着她的乌发往下梳,我怎么会怪你,你又没做错什么。

其实当初我让你住进小别墅,也存了私心,我知道你成绩好品性好,陈诺要是和你待一块,说不定能改邪归正。

果然,如愿以偿。

她说着说着笑起来,抚摸徐妙的脸,妙妙,谢谢你,以后无论你到哪里,有需要干妈的地方,说一声就行。

临走前,窦燕特意带徐妙去陈家拜访。

我知道你一直担心因为上次的事,给陈家添麻烦,所以今天特意带你来看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见到她,立马认出来:是徐妙呀,来,到爷爷身边坐。

陈老爷子神情轻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将那边发来的照片给徐妙看,你看,陈诺。

徐妙低眸一瞧。

照片里,陈诺穿着军装,板寸头,严肃认真。

他现在过得充实而辛苦,因为特殊化训练的关系,他一天只睡五小时,上完文化课,就要去进行高强度训练。

陈老爷子感慨颇多,他们那边不能用手机,没信号,全封闭式,就连这照片,也是我特意托学校里面的老师带出来的。

他想起什么,找纸和笔,半年后,他就可以获得往外寄信的资格,你把你在国外的地址写下来,他跟我说过,说以后要给你写信。

徐妙将地址写下来。

离开陈家时,陈老爷子塞了个红包给她,祝你在外面一切顺利,期待你学业有成那天。

登机那天,艳阳高照。

齐临和齐瑶朝她挥手:这边。

齐临去办理行李托运。

齐瑶悄悄问徐妙:妙妙,你以后还回来吗?我和哥哥不打算再回来了。

徐妙在她手上比划个五字。

齐瑶皱眉,随即叹口气,我知道了。

五年。

徐妙只准备待五年。

齐瑶看向不远处办理手续的齐临,下意识去牵徐妙的手。

妙妙,要是我们能永远待一起,该多好呀。

徐妙笑了笑。

连十界都没有永远,这个世界又怎么会有永远。

齐临走过来,提起她们俩的小行李箱,走吧。

……五年后。

B市。

车内,陈家老三抱怨:你接个人,干嘛借我的势。

他指了指外面拉起的警戒线以及路旁躬腰哈背等着迎接的人群。

身边的人随口道:等我再往上面升升,将来就是你来借我的势了。

陈老三哼一声,往旁看一眼,哟,正在聊微信呢。

备注名——妙妙。

陈老三笑:陈诺,你还想着当年那个领回家过年的小徐妙呢?陈诺关掉屏幕。

他唇角抿得紧紧的,五年的磨砺,五年的历练,已将当初吊儿郎当的少年雕刻成坚毅冷峻的男子汉。

我就没忘过她。

说话间,他已经打开车门下去。

路两旁的人望见他,当即认出来。

是陈家的孙子,叫陈诺的,这群孙辈里,就属他最为出色。

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衣装整齐,迈开长腿往前而去,生出种肃杀严厉的气势。

常年第一名的特优生,在训练场上出生入死从容不迫的陈诺,走进机场接机区后,却忽地紧张起来。

他们五年没见了。

他每个月给她写一封信,由于学校规定的缘故,信发出去之前,必须由五位辅导员过目审查。

所以,他从不敢写太肉麻的话。

信寄出去麻烦,收信就更不可能了。

还好,她一直没换过微信号。

就连头像,也是当年上高中时设置的樱桃小丸子图案。

她在朋友圈里说,今天要回国。

正好是他毕业后的第一天。

随着航班抵达,时间越来越近,陈诺一颗心砰砰砰地跳。

她会不会认不出他?他好久没看到她,会不会……认错人?她朋友圈没有放过照片。

陈诺低下头,紧张地去翻她的朋友圈,试图在满屏的旅行风景照里找到一处小小的人影。

忽地他听到有谁喊他的名字,声音清脆甜美,陈诺!陈诺抬起头。

不远处。

女孩子一身小白裙,清纯漂亮,一如当年他在学校图书馆后面初次见她的模样。

陈诺激动地拨开人群奔过去。

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他凝视她,下意识咧嘴笑,徐妙,小哑巴?她笑道:是呀,好久不见,干哥哥。

——《甜蜜蜜》完结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番外吗……这次我设高点,过三百出番吧,嘻嘻嘻嘻嘻,看我一脸坏笑1.齐临和徐妙的番外2.陈诺和徐妙的番外二选一。

当然了……如果两个都分别过300,我就写两个吧~明天中午十二点统计票数,想看番外的大大们,可以开始投票了。

其实,本来我还想写的有章老师这条线……篇幅所限,就做个炮灰吧。

没过票数的话,我明天就动手直接写新故事《暴君的宠妃》啦!☆、110.徐妙齐临番外(一)他们来了十天。

十天里,九天是阴雨天, 还有一天, 乌云遮日。

齐临到处在学校附近找房子。

齐瑶让他不要着急。

她现在住在徐妙父母家,每天过得很开心。

齐瑶很喜欢徐家父母, 他们喊她小瑶瑶,这个称呼,让她觉得自己是徐妙的妹妹。

血浓于水, 那种真正的亲人。

徐家父母并不是定居人口, 只是工作需要, 所以暂时在这边停留。

齐临提醒她:他们迟早要去其他国家,你不能永远住徐家。

齐瑶一怔。

哥哥说的没错,如果徐家父母走后, 她就不能和徐妙住一起了。

找到房子以后, 哥哥能去和妙妙说,让她搬出来和我们一起住吗?齐瑶满怀期待地看着齐临。

说来也奇怪,她隐隐约约觉得妙妙会听哥哥的话。

这次出国,就是哥哥促成的。

她由衷地感谢他。

这是她从小到大, 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齐临抿抿唇角,我试试。

他去和徐妙说这件事的时候,房子的事还没定好,可他胸有成竹地告诉她, 找了一处地段很好的公寓, 交通方便,比你现在住的地方好。

徐妙应下来, 甚至没有问他新房子在哪里。

齐临更加忙碌,希望能够赶紧找到合适的房子。

其实一开始,在他的计划里,徐妙就该是和他和齐瑶一起住。

他知道她曾经和陈诺住在一起,他有生第一次对同居这件事感到好奇。

大概老天爷自觉亏欠他太多。

开学前几天,徐家父母忽然接到工作安排,需要紧急赶往另一个国家进行考古发掘。

徐家不像陈家,两口子全部的心血都放在考古文物上,没有能力提供奢侈的经济条件,留下一年的生活费和学费给徐妙,临走前,拜托齐家兄妹好好照顾徐妙,随即匆匆离开。

齐临刚好找到房子,在学校后面,公寓旁边有个花园,一推开二楼的窗,便能看到大片的紫丁香。

齐临替徐妙搬行李,就一个大箱子。

他们站在小公寓前,齐临指着眼前不起眼的房子说:就这里,我们住二楼201。

两室一厅,60平,又小又旧。

去接徐妙前,他特意重新将房子布置过一遍。

他老想起她在陈家住的事,这里自然比不上陈家小别墅,可也不能看起来太寒碜。

他身上没有多少钱,问过装修师傅后,有点犹豫,最终狠下心,掏了这一份翻新的钱。

齐临走在前面开路,走廊上遇见隔壁房的人,一对金发碧眼的情侣,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齐瑶一路打量,忍不住说:哥哥,这里的住客,好像都是情侣。

刚进来时,她看到公寓外面砖墙上标的红色大爱心。

像是专门租给情侣住的房子。

齐临面无表情地打开房门:我和房东说,我们是一妻多夫教,她给了我们优惠价。

齐瑶瞪大眼,谁是妻?齐临鄙夷地看她一眼,我们是亲兄妹,你觉得谁是那个妻呢?齐瑶恍然大悟,看向旁边的徐妙。

徐妙嘴角一抽。

房间布置得很简洁,客厅小木桌上一朵玫瑰花。

主卧间你和徐妙一起住,我住次卧。

说是次卧,更不如说是杂货间,上一对租客,专门拿来放杂物,次卧很小,放下一张床,加上靠窗一张书桌,再挪不出其他空间。

主卧间的床坏了,买的新床过两天才送来。

齐临指了指自己房里铺好的床:徐妙,今晚你先睡这。

她低下头写东西,没写完他就知道她要问什么。

他继续道:我和齐瑶打地铺睡客厅。

等到晚上,房子忽然停电,齐临刚好做好饭,赶忙点蜡烛去次卧找徐妙。

正好碰见门打开,两人撞个满怀。

他板着脸揉了揉她的额头,走路看着点。

少年语气冰冷,手掌温柔,轻轻地牵住她的手,带她在黑暗中行进。

他们围在小木桌前吃饭,齐瑶辣得直喘气,哥,你干嘛炒这么辣的菜?齐临点了点她面前的海鲜汤,你吃自己的这份,就不辣了。

齐瑶撅嘴。

她一数,桌上四个菜,三个菜是辣的。

唯一一份海鲜汤,被齐临喝了大半。

齐瑶偏过头看徐妙,见她吃得开心,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凑过去往徐妙碗里夹了菜往自己嘴里塞:妙妙,以后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吃辣。

吃完饭,齐临去洗碗,交待:今晚应该不会来电了,齐瑶你收拾一下,打好地铺,今晚早点休息。

齐瑶应下。

等齐临洗完碗拖完地从厨房出来,客厅昏黄的烛光下,徐妙抱着枕头,地上扑了三床被子。

哥,妙妙怕黑,今晚和我们一起睡客厅。

齐临走过去,将他的那床被子挪过去,我睡中间,有事就拍醒我。

三个人光着脚坐在地上,中间一个小木桌,摆的依然是那朵玫瑰花。

齐瑶想起什么,悄悄凑到徐妙耳边:其实,今天是我哥生日哦,只是他从来不过生日,我们家不兴这个。

徐妙一愣。

她身边没有什么可以充当生日礼物的东西。

转眸望见水瓶里的玫瑰花,伸手将花拣出来,讨巧地递到齐临面前。

屏幕亮起——生日快乐。

借花献佛。

齐临瞥一眼齐瑶,嫌她多事。

齐瑶眼馋地看着他跟前那朵鲜艳欲滴的玫瑰,哥,你不要的话,就给我吧。

齐临立马接过来,语气故作敷衍:谢谢。

齐瑶说:接了礼物,许个生日心愿吧。

她看向徐妙,又继续说:干脆我们一起来许愿望,等五年后再打开看。

她说着话,立马去房里找纸笔,没有蜡烛,老是被扳倒,一路跌跌撞撞,摔得鼻青脸肿。

做一个时空胶囊。

写完后,三个人将心愿封存。

齐瑶指挥齐临:哥哥,你先将它锁起来,等明天我们就去找个地方将它埋起来。

齐临接过装了心愿纸条的盒子,往次卧去,那里有上锁的抽屉,钥匙在他这。

等他一进入次卧,远离外面人的视野,齐临动作小心地将盒子打开,轻而易举地找到徐妙的心愿纸条——刚才他们写的时候,他特意往她那边瞧过。

想了三秒。

他摊开纸条。

烛光靠近,照亮纸条。

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没写。

齐临怔住。

呆立数秒后,他拿出笔,蹙眉在她空白的心愿单上潦潦写下一行字。

外面传来齐瑶的声音——哥,你怎么还不出来!齐临动作慌张,将纸条重新卷好,快速放入盒子里,锁进抽屉。

三个人睁着眼躺在地上,睡不着。

蜡烛已经吹灭。

客厅又黑又静。

妙妙,你现在觉得无聊吗?是齐瑶的声音。

没等到徐妙有回应,齐瑶继续道:我给你讲故事吧。

她讲来讲去,怎么也讲不好温馨的故事。

后来干脆碎碎念以前的事。

可回忆大多狼狈不堪,比她想讲的故事,还要绝望十倍。

齐瑶很是沮丧。

忽然齐临开口为她解困:我来。

他说的是小时候讲给齐瑶听的那个童话故事。

这是这一次,换了结局。

柔软的公主变身女王后,她的恋人从远方归来,那是位骁勇善战的国王,国王与女王,两人携手治理国家,从此幸福和美一辈子。

齐瑶皱眉问:哥哥以前不是说,童话里幸福一辈子的事,都是骗人的吗?齐临没说话。

长久的沉默后。

忽地齐临冒出一句话:以后我们什么都会有的。

他转了个身,看了看闭眼假寐的徐妙,又重新强调一遍:所有的一切,一定都会得到。

黑夜漫长。

他睡不着,盯着她没移开过眼。

她大概是睡迷糊了,无意识地动了动,正好与他面对面。

齐临屏住呼吸。

她侧过脸来,他能比刚才看得更为清楚。

窗外月光照进来,他依稀能看见她鼻尖上的一颗小红痣。

本来她脸上没有痣,这一颗,是他们刚到这里时,她水土不服,鼻尖长了颗痘,渐渐地,痘消下去,却多了个小红痣。

小小的,淡淡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齐临往前挪动。

离得更近了,他几乎能闻见她的呼吸。

齐临想起以前在酒店当着陈诺面亲她的那次。

他从被窝里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落在她脸上,抚摸一圈,最后停在她双唇上。

指腹摩挲,肆无忌惮地玩弄她的唇。

她在梦里有所察觉,不安地抿了抿嘴。

齐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甚至支起半边身子,往前俯去。

他亲过她一次,再亲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忽地身后传来声音:哥哥。

齐临从容不迫地回过头。

齐瑶坐了起来,她看着他,要求:哥哥,你和我换一边,我睡你那里。

齐临重新躺回去,没有搭理她:睡吧。

片刻后。

齐瑶试探地问:哥哥,你对徐妙,是爱情吗?她问的直接,他回的含糊。

齐瑶,你和我,我们这种人,不配谈爱情。

只有得到面包,才有资格奢望其他,懂了吗?齐瑶大力将被子一扯,整个人缩回被窝里,我不想懂。

齐临没看她,转而望着右手边的徐妙。

她已经迷迷糊糊转身朝向另一边。

他盯着她的背影,喃喃吐出一句:可我们必须懂,只有专心面包,才能赢得生存的机会。

他不像陈诺,他没有他那样的好运,出身完美,名正言顺。

一个野种,挣到前途,才能挺起腰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追求其他的东西。

他还有太多事要去做。

(二)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徐父徐母得了三个月的假期,一回来,得知徐妙已经拿下全学年奖学金并且跳级,欣慰惊喜。

恰好之前想找的医生有了空档,徐家父母立即预约,准备带徐妙去复诊。

徐妙有大好的前途,若她能开口说话,说不定能取得比现在更好的成绩。

他们不希望她一辈子都是个哑巴,这样太辛苦。

两个后,终于等到预约时间。

医生看完大脑CT图,仔细分析后,告诉徐家父母,徐妙恢复正常说话的可能性很大,最好现在开始练习开口,不然即使自我治愈,她也可能会因为长时间不说话的原因,产生心理障碍,从而无法开口说话。

徐妙照常回到公寓,齐临问这次的看诊结果。

徐妙将医生的意思写下来给他看,齐临蹙眉: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练习说话?她点点头。

齐临想了想,走进她房里。

将她拿来与人交流的纸笔板子全都收起来,以严肃认真的口吻命令:从现在开始,你与人交流,请直接张嘴,不要再用写的。

她不满地瞪他。

齐临拉着她到阳台坐下。

日光倾泻,暖暖地打在人身上。

齐临指了指自己,教她:齐——临——徐妙翻个白眼。

她又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能说话而已。

他不管,不依不饶地让她张嘴说自己的名字。

以后每天说一百遍。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然以后就别跟着我。

这半年过去,他发现徐妙比他想象中黏人。

虽然高傲,但是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他们同时跳级,修的是同专业,上课也是在一起。

齐瑶本来也想待一起,但她进度慢一些,跟不上。

除了夜晚睡觉,徐妙几乎全天都待在他身边。

上次他将她落在街上,等回去找的时候,她一脸狼狈地坐在路边长街上,脚摔骨折了。

从那以后,他就没再敢丢下过她。

一没瞧见人,她就总是出些小意外。

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麻烦死了。

齐临冷冷地看着她:说。

她不情不愿地开口,双唇微启,无声地吐出他的名字。

自这之后,齐临每天都极有耐心地数着次数,数满一百次,这才满意,起身到厨房做饭。

今天他买了特价的牛肉与羊肉,托人带了国内的调料,晚上准备煮火锅。

他以前做饭很是清淡,自从和徐妙住一起后,慢慢地也学会吃辣,如今已经无辣不欢。

他和齐瑶为了吃辣的事,刚开始天天拉肚子,没舍得去医院看,熬熬也就过去了。

徐妙坐到客厅沙发,齐临交了电视有线费后,她就爱看电视了。

最近在追全美超模的节目。

齐临将火锅端出来,白气热腾腾,满屋子都是香辣味。

他将碗递到她面前,习惯性地跟她说:先张嘴,喊一遍我的名字,然后再吃饭。

她一个白眼抛过去,赌气似地喊了其他人的名字。

他盯着她的唇型,一下子没看出她说的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她肯定不是在喊他的名字,皱眉问:你在喊什么?她又喊了一遍。

陈诺。

声音落地的瞬间,两个人皆是一愣。

齐临僵住。

数秒,他紧张地看着她,徐妙,刚刚你是不是开口说话了?来,你再喊一遍。

徐妙顿了顿,机智地改口喊他的名字:齐临。

声音微弱,像刚断奶的小绵羊,颤颤巍巍的。

齐临内心欣喜若狂,面上冷淡如水,弯下腰对她说:喊一百遍。

她艰难地张开嘴:……齐临……齐临……喊到第十遍的时候,她伸腿踹他一脚,齐临没躲,结结实实挨了她一脚。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面去。

片刻后。

齐临回来,手里多了几盒润喉片。

他将润喉片递到她手里,搬张椅子坐她对面,徐妙,你看着我的脸,喊我的名字,喊到我听腻为止。

她作势就要起身。

被他一把按回去。

齐临喉头一动,他目光灼灼凝视她,刚才你第一声喊的陈诺,别以为我没听见。

她回望他,不太熟练地说道:……那……又怎样……齐临冷笑一声,现在你在谁身边,就该喊谁的名字。

你喊陈诺,他听得到吗?他侧过头,将耳朵递到她唇边。

强势霸道,不容拒绝。

徐妙上嘴就是一口咬。

齐临吃痛,顺势将她双手攥住,以牙还牙,贴过去咬了她的耳朵。

没敢使劲,牙尖轻轻磨了磨她的耳垂。

她一个激灵,微颤地抖了抖。

齐临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伸出舌尖舔舐。

她又一次喊他的名字:齐临。

齐临没有停下,他含着她,挑衅地在她耳边警告:以后,不准喊陈诺的名字,听到了吗?她不走心地应下。

(三)时间又过半年。

徐妙已经重新适应张嘴说话的日子。

齐临让她每天照旧喊自己的名字一百遍。

像是惩罚那天她第一声喊出的陈诺。

齐临如今走到哪,都将东西备上两份。

除了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外,他习惯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在身边。

他开始挣钱,他们的生活比从前更好。

他立了个目标,重新开个户头,每个月都往里面打钱。

徐妙生日这天,齐临将卡给她。

他没有送她任何礼物,因为只有钱最实在。

他告诉她:这算是我来这边后挣到的第一桶金,以后会有更多,你不必感动。

齐瑶静静坐在旁边,这时候开口说:妙妙,明年我也送你同样的礼物。

徐妙笑了笑,没有回应,随手将齐临的卡往旁边一放,切两块蛋糕,分别递给他们。

吃完蛋糕,徐妙回去午睡。

齐瑶跟在齐临身后,她趴在门边,暗幽幽地说: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齐临蹙眉瞪她。

齐瑶:那天,我去邮箱拿东西,发现一封信。

从国内寄来,写给妙妙的。

我一看,是陈诺寄的。

齐临目光沉静。

齐瑶:家里的信件,基本上都是由哥哥收揽的,陈诺写来的信,应该全被哥哥藏起来了吧。

齐临站起来,齐瑶。

齐瑶义正言辞地说:你不能这样,妙妙有权与人保持正常交往,更何况是陈诺,她应该喜欢过他的。

只要是妙妙喜欢的,哥哥就不能阻止。

齐瑶!哥哥不是说过吗,我们这种人,没有资格谈爱情。

可徐妙有。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出没几步,蓦地想到什么,轻轻丢下一句:你藏起来的信,我已经全部找出来,我会和妙妙说清楚,是你藏的,如果哥哥想道歉,请及时做好准备。

齐临攥紧拳头。

那之后好几天,徐妙果然不跟他说一句话。

她像平时那样待在他身边,却将他当成空气。

齐临憋不住,冷冷看着她:你如果不想和我说话,就不要跟着我。

早上他去上课,没有喊她。

一年来,第一次一个人出门。

他揣着手机,时刻盯着屏幕。

不知不觉走到学校。

她总算打电话来:齐临你在哪?他应该无情地告诉她,他此刻正在学校,将自己的示威摆出来才对。

沉默数秒。

他开口说:我在买早餐。

那头传来她慵懒的一声哦,一听就知道,她刚起床。

徐妙不化妆,穿衣服很随意,五分钟就能出门,并没有齐瑶要提前起床一小时的烦恼。

她随口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他在,她才敢出门。

怕又发生意外。

他并没有过多怀疑。

以为是上次留下的阴影,从来不问为什么她不敢一个人出门。

齐临叹口气,马上回来。

那你快点,不然要迟到了。

挂完电话,齐临返回去,走着走着跑起来,以冲锋的速度,卯足劲朝他们的小公寓奔去。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正好背起双肩包,好奇问:早餐呢?齐临跑得气喘吁吁,我吃完了。

她换上运动鞋,抱怨地问:没给我买啊?等会买。

他们买了两份早餐,一边走一边吃,徐妙饶有兴趣地问:你不是吃过了吗?齐临面不改色心不跳:没吃饱。

路上人逐渐多起来,碰到同学,同学看向齐临,刚才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你,你跑得可快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齐临否认:你看错了。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

齐临牵起她往前,发什么呆,快走。

她故意放慢步子,将信的事抛出来:以后,你不能随意翻我的信件,更不能私自藏起我的信件。

他看过陈诺写来的信。

傻乎乎的,每一句都是简单的日常。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日常,明明没一个字说爱,却满溢爱意。

齐临看着她:你是想要我向你道歉吗?她反问:不然呢?齐临:好,我向你道歉。

是我不对。

语气僵硬。

没有半点歉意。

徐妙头也不回往前走,气冲冲走了一段路,回头望见他仍站在原地。

她想了想,最终无可奈何地走回去。

扯住他的衣袖,不甘心地撅起嘴:走吧。

他闷出一个字:嗯。

她又开始不和他说话。

除了早上发现他不见,给他打电话之外,和之前几天没有任何区别。

齐瑶幸灾乐祸地倚在厨房门口,哥哥,等会我将饭端进去,我和妙妙在房里吃。

齐临甩了锅铲,惯的什么臭毛病,不出来吃,就自己弄。

他故意往房间那边喊话。

齐瑶顺势走进厨房。

等齐临抬头一看,齐瑶已经开始做饭。

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厨艺,做起来有模有样。

她笑:哥哥,以后就由我来做饭给妙妙吃吧。

齐临一愣。

齐瑶彻底接过他的班,徐妙比以前吃得更多,她以前就吃一小碗,自从齐瑶开始做饭后,就开始吃两碗。

齐瑶炫耀式地冲他笑:哥哥,你看,妙妙更喜欢我做的饭菜呢。

齐临黑了脸,没说话。

就这样过了一周,这天,齐瑶因为学业上的事,需要跟着小组到外地做项目,要去十天。

家里只剩徐妙和齐临。

在外面,算准她寸步不离的缘故,齐临有恃无恐,等到了家里,再没有齐瑶这个阻碍。

他得意地跟她说:要吃饭吗,自己去做。

她懒得理他,准备直接打电话叫外卖。

家里的外卖单全都消失不见。

她抬眸看过去,齐临嘴角含笑,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摊开腿上的书。

她起身去找家里的零食。

到处都翻遍了,没有找到。

最后回到客厅,气鼓鼓地瞪他。

齐临任由她看,翻开又一页。

时间一晃两小时。

已经八点。

齐临合拢书,往旁边看一眼,她怏怏地靠在沙发另一边。

他起身往厨房去。

简单炒了一碗蛋炒饭,端到客厅,笑道:有些人真是懒得出奇,宁愿饿着,也不下厨做饭。

她回过头,恨恨地瞪他。

齐临笑:不过想想也是,做的饭堪比□□,确实还是饿死比较好。

他就是算准了她决不会下厨做饭。

齐临当着她面,将一碗蛋炒饭全部吃完,满足地说了句:真好吃。

他望向她,眼眸有狡黠笑意。

徐妙实在饿得不行,大杯大杯地灌水。

齐临终于憋不住,冒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你求我,求我一句,我就去给你做饭。

大概为了加重筹码,他继续说:我买了大龙虾。

她起身往厨房去。

齐临拉住她,猛地一拽,将她拽回来。

你跟我犟什么,不就是陈诺的信吗,为了他的几封信,你要饿死自己吗?他将她压在沙发上,一手插进她的头发里,捧住她的后脑勺往前。

她冷静地看着他,齐临,你勒得我喘不过气。

他当然知道她指什么。

可你愿意,不是吗?她无法反驳他。

还剩四年。

徐妙软了语气,我好饿。

齐临放开她,去厨房做饭。

他清楚地知道她的饮食习惯。

将蒸好的龙虾肉去壳,贴心地取出来,蘸了酱往饭里放。

徐妙埋头大口吃饭。

齐临给她递水:慢点吃。

吃完,他收拾好碗筷,回到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他看书,她看综艺。

刚才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算是落下帷幕了。

忽地隔壁传来细碎的声音。

他们住的公寓,隔音效果很不好。

除了他们三个人,其他住户都是情侣。

情侣之间,一到夜晚,发情也是正常的。

隔壁叫-床的声音越来越大。

徐妙将电视音量放大。

下一秒,齐临顺手拿起遥控板,将声音放小。

她不解地看向他。

齐临神情如常,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坐过来点。

她没动。

齐临转眸望她,你买的按-摩棒,今天我替你签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齐瑶给徐妙做饭,那句她比以前吃得更多了,我默默地打开了周董的她比从前快乐,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昨天想了下,要是从徐妙回国开始写,后面能写一整本商界精英兄妹内战VS X界大佬激烈相争的爱恨情仇,嘤嘤嘤。

齐临的番外写到徐妙回国,所以明天继续= =。

然后陈诺的番外从徐妙回国后的时间线开始写。

争取明天开始写陈诺的番外。

话说,我在犹豫,我们妙的第一次,给谁比较好……毕竟诺诺能吃一辈子的肉……☆、111.徐妙齐临番外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徐妙僵持不动。

齐临再一次发号施令:你坐过来。

徐妙问:我东西呢?齐临: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她不情不愿地挪过去, 动作慢得像是电视里的回放, 齐临干脆伸手一把将她拽过来。

隔壁传来的叫-床声猛然升到最高,晃动以及呻-吟声蓦地消逝。

齐临低头看她, 他们做完了。

她不感兴趣:哦。

齐临:你有生理需求很正常,不必担心我笑你。

她被他圈在怀里,不安分地往外动了动。

齐临加重手上的力道。

徐妙瞪他。

齐临一双黑眸凝视她:你和陈诺做过几次?徐妙皱眉, 没做过。

齐临疑惑问, 没做过你买那个东西?徐妙:处女不能买按-摩棒?他腾出一只手, 抚上她的脸,做过也没事,我不在乎, 反正现在你想要, 陈诺也给不了你。

说完,他将她抱起来,从前他们没有做过这样亲昵的动作,徐妙下意识一愣, 待回过神,已被他完全禁锢。

齐临吻下去。

他的吻很不熟练,故作老成,憋得她喘不过气。

徐妙拍他胸膛, 他不肯放开, 两个人从沙发上滚到地上,齐临及时用身体托住她, 被她结结实实地压住,吃痛地蹙起眉。

他嘴唇磕破,鲜血直流,气喘吁吁地望着她。

略显狼狈。

徐妙:有意思?他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笑:处男不能有生理需求?徐妙:你去找别人。

说完,她转身去找医药盒。

还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齐临声音低沉,凑在她耳边,难得的柔软:徐妙,我不想找别人。

他说着话,故意含住她的耳珠,温热的气息喷洒,舌尖一点点蠕动。

他存了心机,知道她这个地方敏感。

她果然浑身一颤。

徐妙哑着嗓子说:你别弄我。

他从容淡定:我亲亲你而已。

她反手攥住他的手,我们俩什么关系,你凭什么亲我?齐临停下来。

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她耳朵上自己留下的血渍与唾液,又抽一张纸擦擦自己的嘴唇。

徐妙找到医药箱,拿酒精替他消毒。

她半坐在地上,因为刚才被强吻的缘故,扎好的丸子头松了一半,宽圆领的鸢粉色上衣露出大半白嫩肌肤。

齐临整了整她的上衣,顺手将她的头发皮筋扯掉。

她一头乌发又黑又顺,没了束缚,瞬时往两肩倾泻而下。

徐妙将酒精收回去,回眸望见他的目光幽深而沉厚。

像是滂沱白雾中,一轮圆月映湖底,宁静,神秘。

她重新端坐回去,与他面对面,摊开手问:拿来。

他:我扔了。

徐妙紧蹙眉头,你什么意思。

齐临将掉落在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拍了拍灰,起身坐回沙发,怕你用多了欲-求不满。

她依旧坐在地上,伸手扯过他腿上的抱枕,狠狠往他脸上砸过去。

齐临笑着躲开。

(四)住满一年后,他们从情侣公寓搬出来,齐临挣了钱,做主搬到市中心一处中等的公寓。

齐瑶的学业越来越繁忙,为了能够更好地投入学业,她不得不重新回学校宿舍住。

这一年里,齐瑶迅速成长起来。

她甚至定好自己未来的方向。

走前她叮嘱齐临:哥,你不要欺负妙妙,让着她点。

你不让她,以后我来接她,你就等着哭死吧。

其实她想带着徐妙一起回学校宿舍,她可以去向学校要求,和徐妙同住一间宿舍。

但徐妙似乎更愿意和哥哥待在一起。

齐瑶无可奈何地抱了抱徐妙,妙妙,每天记得打电话给我。

徐妙点点头。

他们将齐瑶送到学校门口,齐临慵懒地伸出手晃了晃,我们回去。

她将手递过去。

秋风肃肃,齐临拽着她的手往自己身旁拉,让她靠近点。

她藏在他的风衣下,说:新公寓离学校远,不方便。

齐临:没事,我买了车。

她惊讶:养车很贵的。

齐临含笑说:我都能养得起你,养车算什么。

他的银行余额是从前的几十倍,一年来的辛苦付出总算看到曙光。

齐临带她往相反的方向去,没有回家,直奔附近最大的高档百货楼。

她好奇问:去哪里?齐临眉眼欢悦:去给你买包,买新衣服,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她停下来,我不需要。

齐临一愣。

他以为她会高兴的。

那你要什么?徐妙低眸,没有回应,拉着他往家里走:外面冷死了,快点回去。

他们回到新公寓,公寓是电梯门直达,单门单户,一个月的租金,是之前情侣公寓一年的租金还要多。

什么都好。

只有一点不好。

主卧一间,没有次卧。

齐临敷衍解释:等以后我再多挣点,直接买间大点的,不租了,现在暂时先凑合下。

她扫视周围,目光最终停在主卧里那间大床上。

一看就是新换的,昂贵。

她问得直白:我睡这,你睡哪?她以为他会说睡沙发,抑或是睡其他地方。

没想到他径直走过来,隔空指了指正前方的床:我也睡这。

徐妙瞪向他。

他伸手替她抚平额间紧皱的细纹,你看你皱眉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她:我不要。

齐临:我要。

她:你不尊重人。

齐临:我会尊重你的。

夜晚徐妙洗完澡出来,齐临已经坐在床上。

她一看,他怀里抱的,正好是她的笔记本电脑。

徐妙赶紧跳过去,将笔记本抢过来。

床上摊了两床被子。

是齐临摊好的。

从她跟他出国后,周围所有的琐事,都是他来做的。

她没做过任何家务活。

齐临一边脱上衣,一边说:你电脑里好多小黄片。

他语气淡定,没有任何波澜,亦如脸上的神情,即使当着她面脱得只剩内裤,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齐临拿起睡衣往沐浴间去。

等他洗完,徐妙已经躺进自己的被窝里睡好。

齐临脱鞋上床。

他说:徐妙,别装睡。

她没有动静。

齐临动手将她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刚按下开机键,徐妙从床上蹦起来。

她看着身旁半坐的齐临,抗议:你用你自己的电脑。

齐临:我电脑里没有黄片。

她隔着被子往他那边揣一脚。

齐临笑着合上电脑,往旁边随手一扔,关掉床头灯。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窸窣的声音响起。

齐临躺进被子里。

他双手靠在脑后,盯着天花板,视野内一片昏暗,徐妙,你干嘛老喜欢看这种东西,我一个男人都没有你这么强的欲望。

仔细算下来,其实他欲望也挺旺盛的。

只不过没有时间去想而已。

他大部分时间都被学业和事业填满,无暇顾及其他。

唯一剩了那么点空余,也全用在她身上了。

她没好气地低喃一句:我就喜欢色-色的东西,不行吗?短暂的安静后,空气里传来转身的吱呀声。

徐妙觉得背后一空,蓦地又被贴满。

齐临钻进了进来。

他靠在她的后背上,问:徐妙,你觉得我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她没有推开他。

反正无济于事,何必多此一举。

你觉得呢?我想听你说。

无休止的沉默。

齐临没了耐心,将她掰过来。

黑暗中,两人面对面,冷漠的神情如出一辙。

她缓缓开口:生死患难之交?齐临轻笑出声。

他凑过去,吻上她的唇。

比上次好多了,懂得收放有度,让她有喘气的余地。

比起掠夺,更像是引诱。

他藏起自己的情-欲,所有的动作只为勾出她的欲望。

她忍不住喊出声:齐临——齐临抱紧她,嗯?她双眸朦胧,咬住下嘴唇:没什么。

齐临继续。

他压住她的双手,两人十指紧握,徐妙止不住地在他身下颤栗。

这个人,太狡猾。

他连急促的喘气声都不曾发出。

终究是新手。

前戏做了很久。

一次次地试探,终于成功地让她享受到欢愉的欲潮。

她浑身疲软,躺在那,怔怔地看着他。

她以为他会直奔主题。

但他没有。

齐临问:是这里吗?她瞪大眼。

齐临又来了一次。

结束后,他同她说:以后不要再买按-摩棒,我的手比它好用。

余韵后的红晕尚未褪去,她有气无力地说:到此为止。

齐临低头寻她的唇,柔柔地亲吻:我没打算继续。

她一愣,语气有所缓和,犹豫问:你不难受吗?齐临深入亲吻,你舒服了就行。

以后少看点黄片,我怕你误入歧途。

他换个姿势,将她整个地揽入怀中。

他一下下顺着她的背,柔和地安抚,她很快沉沉睡去。

齐临确认她睡着后,轻手轻脚地下床,走进卫生间。

二十分钟后才出来。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重新抱住她。

一夜好眠。

(五)有些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经过那晚的亲密接触后,齐临顺其自然地与她共枕一被。

他的亲吻,越来越肆无忌惮。

从前徐妙早上出门,只需要五分钟,现在翻了十倍时间。

他还算有分寸,并不在早上弄她,只是亲她而已。

她被他折腾得烦了,偶尔咬一下,换来更激烈的亲吻。

时间一久,她也就不再反抗,心情好的时候,会配合地回应他。

果然如他说的那样,她不再想着按-摩棒。

电脑里的小黄片也全都删了。

他们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除了出外做必要的事,他们几乎都待在新租的公寓里。

齐临拿到一个新项目,他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眉飞色舞地向徐妙说着他的事业拓展。

她安静地听着。

她去任何地方都需要齐临的陪伴,她只能刚好顾及自己的学业,暂时无法像齐临这样,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他说着话,想到一件高兴的事,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她娇小轻巧,刚八十斤的体重,他抱着她,就跟抱一根羽毛轻飘飘似的。

他们走到主卧,齐临将她放在床上。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吻上去。

再过不久,我就能全款买下上次看过的房子了。

他解开她的小裙子系带,如果运气好的话,我还能买下郊外那座庄园。

她很是惊讶。

她知道他指哪座庄园,上次假期他们去买葡萄酒,路过一处小庄园,精致漂亮,庄园主人正好准备出售。

她拉着他去参观,看完后说了句:这里挺适合居住的。

他大着胆子去问了价格,问完后没再说话。

夏天热,穿得单薄,她往后一仰,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就算是运气好,未免好得也太过头了。

他能全款买下市中心的一套小房子,已让人很是惊讶。

齐临这人,做事说话从不外露,即使有十足的把握,他也只会加上大概也许这样的字眼。

他照常亲吻她,变了新的花样,你别管我钱哪来的,只要有钱,不就行了吗?徐妙想想觉得也是。

反正他迟早会成功的。

她躺着感受身体深处传来的欢愉,飘飘然像是一朵盛放在他指尖上的花。

他从不尝试在她身上得到相同的快感,每次吻得情迷意乱,也没有央求过什么。

都做到这份上,没必要再遮掩。

她第一次主动邀请他:齐临,你要试试吗?齐临喉头一耸,不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坐起来,他看向她。

对视片刻后。

她问:你到底想做什么?齐临白净的脸上染上情动后的晕红,他微微喘着气,语气却认真冷静,一双黑亮的眼睛凝望她: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他想,再等等,等他更有把握些,等他完成新项目,等他买下郊外那处庄园,他们会在更美好的时机下,做该做的事。

爱情需要在温室里发芽,只有这样,长出来的花结出的果子,才足够美丽长久。

他已经开始建造温室,迟早有一天,他会建出足以抵挡一切困境的坚实厚墙。

齐临重新凑过去,急切地吻住她。

他喜欢听她在到达高潮时喊自己的名字,不许喊其他的字词,哪怕是闷哼一声也不行。

必须是他的名字。

(六)齐临提前毕业。

她轻松跟上他的学业进程,与他一起毕业。

她想继续念研究生,但齐临不想,他要先忙事业,之后再念硕士。

徐妙想了想,没有继续坚持。

她开始找工作,但是找完后,又犹豫起来。

最后问他:你身边有适合我的职位吗?他毫不犹豫回绝她:没有。

齐临清楚地知道他现在做的事,不适合徐妙。

风险太大,见不得光。

那我以后做什么?他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不高兴了。

他本来等着开远程会议,这时候停下来,腾出功夫,将电脑合拢,转而看向身边沙发的人。

他抱她去楼上。

他们换了大房子,是她说过适合居住的小庄园。

有时候齐瑶也会过来住,但他并不喜欢,宁愿给齐瑶重新买一套房。

可齐瑶并不需要,他的妹妹,比他想象中成长得更快。

她学他的样,一心钻进事业里,如今已小有成就。

自己买了房买了车,还有了存款。

今晚齐瑶刚来过。

她补上徐妙今年的生日礼物。

——第一年他充当礼物送出去的银-行卡。

只不过,齐瑶给徐妙开的户头里,钱数是当年他存下的十倍。

齐瑶当着他面,和徐妙说:现在就算没有哥哥,你也能够独立出来,我以后也会挣很多钱的。

她在唆使徐妙搬出去。

还好徐妙没有答应她。

齐临一手抱着徐妙,一手打开房门,他为她解衣,过两天,我雇几个佣人,我问过熟人,会找知根知底的那种,你要是不喜欢,就自己选。

他今天有些急,惦记着楼下尚未开始的远程会议。

饶是这样,动作依旧温柔耐心。

直到她的喘气声响起,他才继续说:以后我会比较忙,不能每天赶回来给你做饭了。

她抓住他的手臂,慌张地问:那你晚上会回来吗?他误解了她的意思,数秒的怔忪后,他低下身去,笑得含蓄:放心,再晚我都会回来。

她放轻松,身体舒展开来。

片刻后。

他满意地听她喊出他的名字:齐临——他温柔地含住她的唇,今天就一次,欠下的我明天补给你。

不等她回应,他起身穿鞋,走到卫生间。

她没在意,以为他又要自己解决,不一会,齐临出来,水放好了,用的你喜欢的香薰球。

她现在夜晚睡觉前,喜欢泡浴,睡得更踏实些。

她看了看他,忽地问:今天这么快?齐临没有停下脚步,语气淡定:还硬着呢,没看到吗?徐妙从床上起来,她看着他的背影问:刚才我问你,我以后做什么,你还没回答我。

他头也不回:你好好在家待着,不需要做任何事。

我会闷。

齐临已经走到楼梯口。

徐妙发呆一会,下床往卫生间去。

他越来越忙。

家里的佣人越来越多。

她夜晚睡觉后,偶尔半夜醒来,隐约感受到他的温热。

他抱着她睡,第二天早上,等她睁开眼,齐临已经离开。

好在,他没有食言,每晚都有回家。

从前的大学同学打电话约她,我们有个聚会,你来吗?大家好久没看到你和齐临,你们是不是结婚了?她忽略后半句,应下前半句,来。

已经在家里闷了两个月,每日打打游戏看看剧买买东西,日子过得空虚无聊。

夜晚她没有睡,准备一整季的新出英剧,打算熬夜看。

她打算等他回来,告诉他聚会的事。

看到一点钟,齐临还没有回来。

平时,再怎么晚,也不会超过一点。

又熬了一小时。

徐妙忍不住,打电话给齐临,他没接。

她想了想,删掉给他发的短信,简简单单发了条语音——晚安。

在黑暗中静坐几分钟后,徐妙关掉电脑,将手机往旁一扔,重新躺回被窝里。

三小时后。

凌晨五点,外面天色朦朦胧胧。

徐妙半睡半醒中,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她下意识睁开眼。

是齐临。

他走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吵醒你了?她揉揉惺忪睡眼,刚好醒来。

齐临捧住她的脸,一个绵长的深吻后,他起身换下西装外套,往卫生间而去,简单的洗漱后,他掀开她的被子,钻了进去。

她已经彻底清醒。

齐临看着她的脸,忽地有些愧疚,他舔舔她的唇,昨晚干嘛等我?你从来不会等我的。

她躺着的姿势不舒服,往他那边挪了挪。

看起来像是特意往他怀里钻。

齐临彻夜未睡,一路狂风暴雨赶回来的辛苦疲惫全都消失不见。

他欣喜地抚摸她。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我想去参加聚会。

他一愣,问:什么时候?后天晚上。

齐临皱眉:我可能会有工作。

他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

短暂的沉默后,徐妙憋出一个嗯字。

他不在,她也就不能去。

生死大事,无法马虎。

齐临将她一揽,让她整个地趴到自己身上。

过阵子等我闲下来,我们将人请到家里做客。

他知道,没有他的陪伴,她不会出门。

齐临自私地避开这个话题,他从来没想过劝她勇敢出门,单独面对人群。

他就是要她离不开他。

如今,得偿所愿。

她没有回应他的讨好,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忽地从他身上爬下去。

齐临忙地凑上去,不开心?没有。

他顿了顿,往前含住她的耳珠,她一挥手,推开他。

他转移阵地,亲其他的地方。

徐妙懒得再动。

他想到什么,主动交待:昨晚在其他城市出差,狂风暴,飞机航班全取消了。

她并不在意,嗯。

他喘着气,难得低头服软:抱歉,以后我会回来早一点的。

本来他想着今天一晚而已,搭乘早上六点的航班飞回来,她一般都睡到九点才醒,飞回来一小时,动作快点,刚好来得及在她醒来前回到家。

那时候他正在与人商议下一步拓展的事。

反正要熬夜等航班,不如通宵工作。

手机静音,二点半才看到她的未接来电以及语音。

他打开一听。

——晚安。

她竟然等他到两点。

当时他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脑子有一个声音在说,现在立刻回到她身边。

他没有犹豫,不顾旁人相劝,立马动身。

冒着暴风雨,飙到最高时速。

他一向怕死,只有活着,才能赢的可能,所以对自己的生命安全格外看重。

除了那一次返回去救她,几年来,他已经很少有这种胆战心惊的时候了。

他作势往下,被她拦住。

不想要。

齐临一僵,试探性地弄了弄,她生气:我说了,不想要。

他急于讨她的欢心,没有停下。

要了,你就高兴了。

她已经习惯性喊他的名字。

即使这次的欢潮,并不是她想要的。

齐临爱怜地亲亲她,我就说你会高兴的。

她平时不会主动碰他,这一次却发狠地将他衣服脱掉,他有些慌张,大力将她抱住。

两个人扭做一团。

他搂着她不敢松手,怎么了?她问:你到底敢不敢做?齐临心头一滞。

数秒后,他将她压住,激烈狂暴。

到最后一步,他蓦地停下。

翻身躺在她身边。

再等等。

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笑了笑,问:你挣钱,要挣到什么时候才觉得够?齐临转眸望她,快了。

很快,我们又能换更大的房子了。

再过不久,他赚到的钱,足以保障一辈子吃穿不愁。

他会让她的生活水平更上一层,他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比下去。

她大概是睡着了。

齐临轻轻喊她:徐妙?数秒后。

就在他准备闭眼睡觉时,她慵懒的声音传来,抛出来的问题很是莫名其妙:齐临,我们出国已经几年了?他算了算,快五年。

嗯。

他警惕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沉默以待。

齐临起身,将她掰过来,朦胧晨光从窗外照进来,映衬出他半边侧脸,清寒高傲。

他说:徐妙,你离不开我的。

她说:暂时而已。

齐临俯身下去,狠狠咬住她的唇:不,不是暂时,是一辈子。

(七)时间早已过五年。

徐妙开始劝说齐临:你工作辛苦,不必每晚赶回家。

他半信半疑,以为她在试探,发小脾气,后来慢慢地发现,她是发自真心地建议。

他事业繁忙,忙起来连水都顾不上喝,出差到其他城市,腾出赶回家的时间,确实太过紧促。

真的可以吗?她点点头,真的。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他惊讶地发现她画了淡妆,她换上高跟鞋,不再是平时宅在家里的打扮。

你要出门?她没有遮掩:是。

齐临瞬间紧张起来,不敢相信地问:你一个人,单独出去?她看向他,怎么,不可以吗。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齐临站起来,蹙眉扫视她,你不怕了?她去拿手提包,有什么好怕的。

齐临屏住呼吸。

片刻后,他说:我送你去。

他将会议推迟两小时,亲自开车送她过去。

齐瑶在办派对。

齐临将车停在车道上,看了两小时,没看到徐妙出来的身影。

他以为她刚进去,便会悄悄地溜回家,然后故作轻松地告诉他,没有他,她也可以出门了。

可她始终没有出来。

齐临沮丧地开车回家,打电话给齐瑶:你好好照顾徐妙。

齐瑶告诉他:妙妙说她今天不回去,哥哥你不用派司机来接她。

齐临差点踩错油门。

沉默数秒后,他对屏幕那边说:不,她今晚必须回家。

夜晚刚到八点,齐临推掉后面的应酬,直接开车到齐瑶家接人。

走的时候,她不太乐意,干嘛呀,我又不是小孩子,在外过个夜怎么了?齐瑶上来阻拦,齐临有史以来第一次凶她:齐瑶,你滚开!他们到家后,齐临没有回房。

他惴惴不安,想到什么,又开车出去。

徐妙换完睡衣出来问,先生呢?佣人说:刚出去了。

她百无聊赖地回到床上,点开最新的英剧,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剧。

看着看着,她睡着了。

睡意朦胧,隐约觉得身上压了什么,喘不过气。

不一会,尖锐的痛楚令她彻底清醒。

她睁开眼,齐临正伏在她身上。

他选了个最不合时宜的机会,做他一直想做的事。

怕她痛,留了余地。

此刻见她醒来,蓦地想起昨晚她出门的事,动作瞬间放肆起来。

他亲她,嘴唇打颤,徐妙,你嫁给我吧。

她余光瞥见枕头边的缎面戒指盒。

他刚才急匆匆出门,是去买戒指的。

她曲起身子,你轻点。

他果然放轻放慢。

徐妙,嫁给我。

直到做到最后结束,她始终没回应他。

(八)今天天气很好,雨过天晴,还有绚烂彩虹。

齐临站在落地窗前,忽地心头猛跳。

说不清怎么了,就觉得哪里不对。

齐临打电话给徐妙,她没接。

他又打到家里的座机上,家里佣人说,她出门了。

齐临微愣数秒,随即放下手头工作,驱车赶回家。

他到处找她的人影,佣人急得不行,真的出门了。

齐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敢再往下想。

他在房里找到她的手机。

翻到短信,最新一条,是回国航班号。

(九)齐临一路超速,不要命地往机场赶。

他现在后悔起来。

满脑子捣腾自己的错处。

或许是他管太紧,或许是他陪她的时间太少,总之,是他太过自信。

她是真的离得开他。

齐临奔到机场大厅时,正好传来最后十五分钟登机的提示。

他一听,是她短信里的航班号。

齐临浑身颤抖,下意识就往安检处冲。

她怎么可以离开?所有她不高兴的点,他都可以改。

他愿意向她低头。

这时候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离不开的那个,不是她,而是他。

警察看疯子一样将齐临架住往外赶,他此时失去理智,只想好好问一问她,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

二十三年端着的体面,此刻崩塌瓦解。

齐临红着眼,用流利的英文表示:飞机上有炸-弹,你们不能让它起飞。

机场瞬间大乱。

人群驱散的时候,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旁掠过。

齐临瞪大眼,喊了声:徐妙?徐妙抬起头,看到他被警察架住,惊讶地跑过去,问:你怎么跑这来了?现在这什么情况?齐临不敢相信地问:你没上飞机?说完,他看到她左手中指戴的钻戒。

是那晚他特意跑出去买回来的。

徐妙:我送朋友回国……她疑惑地看着他:你笑什么?齐临笑得开心,没什么,我差点疯了而已。

警察将他带走。

齐临回头冲她喊:徐妙,回家等我。

她点了点头:嗯。

——平行空间齐临番外完结☆、112.徐妙陈诺番外(一)看着从机场重新出来的陈诺以及他身旁的女孩子,机场两旁的领导们纷纷懵逼。

搞这么大阵势, 就为接个人?徐妙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往前走, 笑着和陈诺说:看来你真发达了,好大的排场。

陈诺习惯了在外严肃脸, 因她在跟前的缘故,情不自禁露出欢喜色,半笑半不笑, 在旁人眼里看来, 很是怪异神秘。

他主动为她打开车门, 我们上车说。

结果一上车,陈老三问个没完。

陈诺坐得端正,余光却固定瞥往她所在的方向。

他心里有无数句话想和她说, 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五年的时间, 有些话藏在心底,也不知道还适不适合说出来。

陈诺莫名紧张起来,心里乱得很,加上陈老三在旁, 他急需要独处的时间。

早知道,他就该一个人来接她。

车开到一半,陈诺终于憋不住,跟陈老三说:要么你下去, 重新让人来接, 车留给我。

陈老三一脸震惊,指了指外面的高速公路, 陈诺,你再说一遍?陈诺看了眼旁边的女孩子,她低着头轻轻笑。

陈诺更加坚定心中想法,拿出杀手锏,朝陈老三喊了声:爸。

陈老三感动得二话不说,吩咐司机:停车,通知警卫,重新派辆车来。

数刻后。

徐妙坐到副驾驶座,司机位上的陈诺下意识为她系安全带。

从刚才他看见她的第一眼起,少年时代所有的习惯全部涌回身体。

以前他骑自行车载她,每次一上车,就立马将她的手往自己腰上放,嘚瑟地说道:安全第一。

这时候下意识也冒出一句:安全第一。

挨得近了,蓦地回过神,手似乎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陈诺抬眸,她一张笑脸盈盈映入眼帘,声音细细柔柔,陈诺,我自己会扣,你怎么还当我是小孩。

陈诺呼吸一滞,立马坐回去,握紧方向盘,脸红红的,半天轻轻吐出一句:徐妙,你声音真好听。

她笑着往他那边挪,几乎贴他耳朵边,问:好听吗?他脸更红,指腹缓缓在方向盘上摩挲,诚实地抛出答案:特别好听。

她煞有介事地拖长尾调,喊了他的名字:陈——诺——他心头猛跳,声音有些抖,嗯——她说:你以前不是老逗我吗,说让我张嘴喊你干哥哥。

陈诺快速揉揉鼻尖,视线往旁撇,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觉得欺负你好玩呗。

徐妙往前更近一步,凑在他的耳朵边,低低唤了声:干哥哥。

一声不够,又唤了两声。

酥得陈诺眼睛都闭上了。

他知道她就靠在自己右边一公分的距离,想要弄她个措手不及,猛然一回头,差点就要碰上,她刚好坐回去,眉眼皆是笑意。

陈诺怔怔地看着她。

对视三秒。

脑海中已过一生。

车外陈老三拍窗,你倒是开车走啊,在这干耗着就别赶我下去。

陈诺一脚猛踩油门。

车开上道,她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风吹进来,晃动她的头发,陈诺时不时往她那边看,明明知道应该专心开车,可就是忍不住。

她捕捉到他的视线,笑:陈诺,你干嘛老看我。

陈诺立马收回目光,佯装淡定,将话题转移:你住哪,找好房子了吗?她正好从包里掏出手机,将屏幕递过去,我暂时住这,你送我过去。

他一看,是家酒店。

陈诺毫不犹豫开口邀请:不要住酒店,住着肯定不习惯,我带你去其他地方住。

她笑:反正住哪都不习惯,住酒店挺方便的。

陈诺沉思半秒后说:那就住你能习惯的地方。

他将车一路开下高速,路旁风景热闹起来,她趴在窗边看,这个书店怎么还没倒闭,咦,包子铺也还在。

她回头看他:陈诺,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最喜欢吃这家的灌汤包,一口气能吃十几个。

陈诺不好意思,声音弱了下去:男孩子吃得多,正常。

他回忆旧事,语气忽地欢快起来:记得有一次你大早上出门,特意去给我买早餐,买的就是这家的灌汤包。

她接过他的话:结果你一个都没吃,在房里放了半个月,直到阿姨翻出来嫌恶心,直接将抽屉都给扔了。

陈诺一噎。

数秒后,他咳了咳,试图为自己挽尊:那时候傻呗。

她笑问:现在不傻了?陈诺:你说哪种?她没说话,继续返回去看街边路景。

他将车一路开回陈家小别墅。

徐妙下了车,站在小花园外,打量眼前的建筑,原来,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啊。

她以为小别墅空置已久,走到门前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变。

早已安排好的佣人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和她当年住的时候,一模一样。

陈诺亲自替她将行李搬到二楼,就一个大箱子,他好奇问:就这么点东西?她点点头,我懒得带。

陈诺想到什么,心头一紧,试探地问:你这次回国,以后还会回去吗?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双手牵在背后,脚步轻快:不回去了。

陈诺松口气,高兴地跟过去。

他停在门边,皮鞋不再往前挪一寸,礼貌地问:我能进去吗?他没有进过她的房间。

这会子已经过去五年,依旧保留当年的习性。

她朝他招招手,你不进来谁帮我搬箱子?他们首先来到衣帽间,徐妙将箱子打开,蹲下身准备整理仅有的几件衣物,陈诺站在后面,呆立不动。

她往前望,看到衣帽间全是她的衣裙与校服。

徐妙笑着站起来,这些都没扔啊?当年我出去的时候和干妈说过,让她全捐了。

陈诺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衣物架子,扔了多可惜,这都是你的青春。

他整起东西来,比专业的佣人还要迅速,一箱子衣服与瓶瓶罐罐,眨眼功夫,就全给放好了。

箱子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陈诺既欢心又忧心。

他回头看,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房间里很安静。

陈诺站了一会,往她那边去。

在床边徘徊几秒,最后搬了床边的凳子坐下来。

他急于和她搭话,抛出的问题俗套却稳当:以后有什么打算?她脱了鞋,后背贴着大床往后舒展,双臂打开,语气慵懒:不知道,没想过。

陈诺连忙道:不急,慢慢想。

她侧头看他:我不急,你这房租怎么收的,要比酒店贵,我就不住了。

他皱眉,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打趣,不收房租,免费住,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撑起双手肘,捧着脸颊两边冲他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满足地点点头:嗯。

(二)徐妙一个人住陈家小别墅。

陈诺忙得不可开交,他自己将事情全都堆到一起,希望早点忙完腾出时间。

他担心徐妙闲得无聊,只好催窦燕过去陪徐妙:妈,你别老打麻将,带徐妙出去逛逛,她都五年没回国了,肯定很多地方不习惯。

电话那头传来麻将碰桌的声音以及窦燕和人说话的声音:我家那傻小子说让我带你出去逛逛呢。

陈诺立马意识到徐妙就在旁边,顿时一懵,语气都变了:徐妙在你那?窦燕点开扩音,我还用得着你来提醒吗,我是妙妙干妈,她回国我不陪谁陪,你陪啊?徐妙的声音传来:陈诺,干妈一早就过来找我了。

窦燕:你别喊他陈诺,你喊他干哥哥试试。

徐妙:我喊过了,回国那天他来接我我就喊了。

窦燕自顾自地说起来:他脸红没?你再喊一声,等等,我让他开视频。

陈诺啪地一下赶紧将电话挂断。

夜晚陈诺抽空去窦燕那,牌局还没散,他在房间里找一圈,窦燕喊了他两三声,他都没理。

在场其他太太们看他还跟看以前的小少年似的,哪怕他如今位高权重,语气也并未有所顾忌,喊:陈诺,你找什么呢。

窦燕回道:他找心上人呢。

太太们来了兴趣,外面一堆人等着攀你们家的亲,陈诺自个就找上了?同学校的?不对啊,那地没女生啊,他哪找的?窦燕推开牌,大四喜,笑得美滋滋:他自个找的,没满十八岁就惦记上了。

她往门边看一眼,陈诺没说话,沉稳严肃地站那等她。

窦燕不由地感慨,真的长大了。

这要换以前,早就屁颠屁颠地过来打混话,哪还能稳住。

打完这把,窦燕就不打了。

等走出电梯,窦燕这才发现,她刚才的判断有失偏颇。

外表风轻云淡而已。

他急匆匆地问:妈,徐妙呢?早回家睡觉了。

窦燕往外扫两眼,好奇问:今天怎么没让人用专车送你来?陈诺掏出车钥匙,他换了西装,以为她会和窦燕在一起。

两人往车上去,他说:我想看起来亲和些,消除点距离感。

她在国外待了五年,可能不太喜欢特权这一套。

窦燕往后一仰,眯眼笑:你怎么没主动要求搬到小别墅住,就丢她一个人住那,你可真沉得住气。

陈诺怼回去:还好,和我后爸比,差了点。

窦燕伸手揪他耳朵,被他躲开,他义正言辞:我告诉你,我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我这耳朵,一般人可揪不起。

窦燕狠狠点他:以后我让徐妙揪死你。

母子俩又互怼了几句。

忽地窦燕正经起来,问:我说认真的,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怂。

他知道她说什么,怏怏地回了句:她不是没喊我一起住吗,我不好意思开口。

他想到什么,提醒窦燕:妈你别乱说话,我的事,我自己来,不要给我添乱。

窦燕双手抱肩,凝视他几秒后,叹口气摇摇头:陈诺,你到底打的啥算盘,你要不想再续前缘,我就给徐妙安排相亲了,今天我带徐妙出去逛一圈,见过她的太太都找我说亲,这么一漂亮聪明学历高的媳妇,谁家不想要呀?陈诺猛地将车子刹住。

他将车停在路旁,回头和窦燕说:谁要敢和徐妙相亲,我跟他没完。

窦燕啧啧两声,你行你上呀。

陈诺埋头,声音沉静如水,语气缓慢:我不知道她现在喜欢什么样的。

他顿了顿,加了句:而且以前她也没说过喜欢我。

窦燕翻个白眼。

陈诺讨好地问:妈,你有没有问过徐妙,她现在有男朋友吗?窦燕:要有呢,你抢吗?抢。

窦燕哎呦一声。

陈诺问:她到底有没有?窦燕:我没问。

陈诺着急起来,那你倒是问啊。

窦燕偏偏就要急死他:不问,要问你自己问,又不是我要跟徐妙谈恋爱,我干嘛操这个闲心。

陈诺顺气三秒。

而后从容冷静地继续开车。

等到了陈家大别墅,陈诺下车,望见前来迎接的陈老三,当即面无表情地抛下句:刚刚我妈去泡野男人了。

窦燕身形一滞。

(三)没过几天,陈诺忙完一波又是一波。

开完会,布置完今年的刚需任务以及训练指标,转身往外去。

秘书将座机上等候的电话转给他,陈诺随口应付几句,挂完后,问:还有人打电话过来吗?秘书:按照您的吩咐,能推的都推了……不过您的私人手机号码,有个姓徐的小姐打电话过来,没说什么事。

陈诺一怔,立马让他将手机拿过来,吩咐:除非是在开高密会议,以后她打电话来,你立刻就将手机拿给我,懂了吗?秘书有些年纪了,瞬间明白过来,识趣地点头:好的。

陈诺将门关上,退到房间角落,在沙发上躺平,又重新坐起来,深呼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

响了很久,没人接。

他都准备拨第二遍了,忽地她接起来,气喘吁吁,陈诺,怎么了?陈诺听她语气不太对劲,下意识问:……你在干嘛……毫不夸张地讲,自从那天窦燕说要给徐妙安排相亲,他一刻没见着她,就觉得她在跟别人约会。

我刚洗澡呢,听到手机铃声,跑着出来接,差点没摔一跤。

你小心点,别真摔着了。

陈诺长吁一口气,而后意识到什么,眼睛缓缓瞪大。

她在洗澡……也就是说,她现在……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脑海里顿时冒出不该有的画面。

陈诺声音沙哑,继续问:你刚才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那头传来窸窣轻微的动静,像是毛巾擦身体的声音。

他几乎都能通过她的呼吸变化声来判断她此刻已经擦完身体正躬下腰穿裤子。

过两天正好邵水三十周年校庆,大家都回来了,我加了班里的微信群,他们喊我去参加同学聚会,我正想问你去不去呢,你要是去我就搭你的车一块……他立马道:去。

事实上,同学聚会的事,前两个星期就有人跟他说了,校长托人找他说校庆的事,顺便将聚会的事也提了提。

迫切地希望他能卖个面子。

但他忙得很,哪有闲功夫参加这种活动。

校长没说什么,他的拒绝情理之中。

毕竟,现在也没谁指望能请陈诺公开露面参加活动,当年的毕业生里,显赫的人一抓一大片,但只有陈诺前途最好。

当然了,他的好前途早在众人意料之内,陈家的底子搁在那,但是他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也靠他自己争气。

陈家老二以前混成那样都能给拧过来,现在陈诺不用拧,自己奋进,越过他爸,也就是三四年的事。

她在电话那头悄悄地说:你现在到底什么职务,他们跟我提起你,可小心了,将你供得跟神佛似的,有那么厉害吗?他笑起来:还行。

她:哟,还学会打官腔了。

咱俩现在通话,会不会还有监听呀?怎么可能。

陈诺往窗外走,外面阳光灿烂,他心情很好,同学聚会那天,我来接你。

她应下:嗯。

他不舍得挂电话,喊她的名字:徐妙。

怎么了?没什么。

没什么那我挂了啊,头发还湿着呢。

等等。

嗯?你喊我一声。

陈诺。

不是,是那个。

她语气软趴趴的:……干哥哥?陈诺喉头一耸,声音更哑了,……嗯。

(四)聚会这天,陈诺刻意穿得休闲些,卸下平时在人前的老干部严肃样,对镜子挤了挤笑。

他开了辆悍马,特意提前两小时,准备往小别墅去接徐妙,忽地徐妙的电话打来:陈诺,你不用来接我,你先去,我晚点到。

陈诺蹙眉,没来及说什么,就听到那头传来窦燕的声音:不劳烦您送妙妙了,我这个老阿姨替你代劳了。

陈诺抿住嘴角。

他可一点都不想要他妈代劳。

徐妙:我和干妈在外面呢,陈诺你先去好不好嘛。

回国后她第一次对他撒娇,虽然只有尾调半个颤音,但对于他而言,这就是撒娇。

陈诺语气柔软:好,那我等你来。

因为得了她刚才那句娇软的话,陈诺喜上眉梢,即使到了聚会场合,被人围住,也没有半分不悦。

自他一推开门,房间里的人就始终保持震惊的神情。

陈……陈诺?那人刚喊完,旁边就有人推推他:喊什么,大名也是你能喊的。

陈诺笑了笑,没事,大家都是同学,随便点。

众人微愣片刻。

房间里瞬间热闹起来。

谁也不想放过这个抱大腿的机会。

攀上陈诺,以后想继续在S市发展,腰杆就能硬起来了。

班里大多数人都开始接任自己家的家族事业,但是像黄梦和她的小团体姐妹们,就完全落魄了。

连个中产阶级都算不上。

在场十几个女同学,有才有貌有事业,标准的白富美,远远看着人群焦点的陈诺,一个个跃跃欲试。

万一呢?就算上不了位,退一万步讲,打个炮也是赚的。

有自信点的,起身拿起酒杯朝陈诺走去。

一阵寒暄后,大着胆子,问得直白,压低声音,娇滴滴:能给个私人号码吗?陈诺:不行,我老婆不喜欢。

他说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全屋人听见。

大家哇地一声,问:什么时候结的婚?陈诺一哽,随即道:暂时还没结婚。

大家都喝了点酒,气氛缓缓荡开,少了拘谨,这会子忘乎所以然地问:女朋友?哪家名媛千金啊?有人小声说:咦,当年不是和班上那个小哑巴处得正好吗,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说小哑巴,小哑巴就到。

门被推开,走进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影。

灯光照在她身上,像是打在洁白无瑕的璞玉上,灵光流盼,令人惊艳。

有人认出来:徐妙?徐妙笑着走过去,大方得体地与众人打招呼。

在场的未婚单身男士两眼放光,没敢走过去献殷勤。

陈诺还在这摆着呢。

今天这场合,不适合泡妞。

刚才被拒绝的女孩子扭头对徐妙说:你知道吗,陈诺有女朋友了。

徐妙礼貌地惊讶一下,而后看向陈诺,恭喜二字还没来及开口,就听到对面的陈诺沉声道:我女朋友就是她。

指的是徐妙。

短暂的怔忪后,众人纷纷捧场,满目震惊,丝毫不耽误他们嘴里一连串恭喜的话不停地往外抛。

没人再敢像当年那样,拿陈诺和徐妙起哄。

哪怕是好意的祝福,也不敢胡来。

徐妙看了看陈诺,陈诺将目光移开。

一顿饭吃完,大家互相客套,交换联系方式。

徐妙走出来,身旁的女伴望见在外等候的男人,当即识趣地表示:我包没拿,不用等,你先走。

陈诺往回望,望见是徐妙,眸子闪过一丝慌张,立马将手上的烟掐掉。

她笑着走上去,想抽就抽呗,又不是小孩子了。

陈诺拍了拍衣服,挥手散烟味,不抽,我难得抽一根。

徐妙问:有烦心事?陈诺按下电梯楼层数,没有。

她偏头看他,他刚喝过酒,坚毅的面庞泛起淡淡微醺。

今天我开车。

她没喝酒,开了他的悍马,坐上驾驶位。

他没说去哪,任由她开往前方,斜靠在车枕上,目光专注地望着她。

她也没问他要去哪,直接将车开回陈家小别墅。

醒醒酒再走。

她上楼准备换衣服,回头冲他笑:等会你自己打电话让人来接你。

陈诺想起今晚聚会的事。

即便是他在跟前坐着,依旧挡不住其他男人往她那边窥探的眼神。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跟着她往楼上去。

到房间口,她回过神,惊讶问:你上来干嘛,下去躺沙发。

陈诺往前一挪,将她推回房里,大步迈进去,将门关上。

徐妙一吓:陈诺你发酒疯啊?陈诺伸手钳住她柔弱的双肩,想要使劲,没敢使劲,轻轻落在上面,问出他半月来一直想问的事:徐妙,你现在有男朋友吗?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突然这么严肃。

她笑着推开他的手,往前面去,脱下高跟鞋,换了拖鞋,没有。

一转身,没来得及反应,跌入灼热似铜墙铁壁般的怀抱,陈诺咽了咽,声音微微喘了气。

他问:我可以吗?他说得太快,她一下子没听清楚,问:什么?酒兴上头。

他: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不等她回答,陈诺闭上眼凑近。

他想亲她。

亲一下就好。

朝思暮想五年的事,先做一点点就好。

几乎都闻见她温热的气息了。

他呼吸声越来越重。

脑子里越发不清醒。

忽地门外响起敲门声,是佣人的声音:要做夜宵吗?陈诺猛地睁开眼。

徐妙:不要。

他紧张起来,问:是不要做夜宵,还是不要其他……徐妙指了指床,你先休息,我去洗个澡。

休息。

洗澡。

这两个字词在陈诺的脑海里晃来晃去,他想,她说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她想直接和他睡觉吗。

就睡一夜,还是睡一辈子?陈诺想着想着,本以为自己能得到答案,哪想到往床上一躺,沾了她柔软的床被,精神和身体双重满足,瞬间就睡过去了。

梦里没有什么。

只有徐妙。

早上醒来时,是被音乐声吵醒的。

他头痛得很,睁开眼懵了很久,缓缓回过神,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徐妙的床上。

反应过来的第二件事,让他几乎叫出声。

全身赤-裸的陈诺从床上爬起来,惊慌失措地喊了声:徐妙?徐妙转过身,身上穿着浴袍,黑发湿漉漉,正举着电吹风吹头发,怎么了?他确认是她,一颗心瞬间放下。

就怕不是她。

反应过来的第三件事,让他再次叫出声。

徐妙,昨晚是你主动扒的我衣服吗?陈诺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可以一点记忆都没有。

他晃晃脑袋,试图从里面倒腾出让人珍藏的画面。

她放下电吹风,昨晚你忽然发酒疯,非要脱衣服,我拦不住你。

陈诺咽了咽,问:我们,做了吗?她摇摇头:没有。

陈诺跳起来,指了指旁边凌乱的被子,不甘心地问:可你昨晚不是睡在我身边吗?徐妙淡定地重新开启电吹风:你抱我,我挣不开。

陈诺死死地盯着她:除了抱你呢?没了。

陈诺沉默半晌。

没了顺理成章的理由。

他想过生米煮成熟饭。

可他没这胆子。

他这五年,自信不怕任何事物,心态扛扛的好,可一见她,他心里就只有三个字。

完蛋了。

他憋了半个月,这时候终于憋不住。

起身去找东西。

动作急,顾不上穿衣服,总算是从钱包里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纸上两行字,同样浅得看不清楚。

他急慌慌地奔到她跟前,将纸条递过去,这是你当年考第一,我让你报答我时你欠下的心愿纸条,我一直留着没敢用,现在我想用它。

她将纸拿起来,借着阳光一看。

一行字是她的字迹。

另一行字是陈诺的字迹。

他早在上面写了想让她做的事——徐妙,做我女朋友呗。

早该五年前递给她的纸条,现在才拿出来。

他神情真挚地看着她,现在你身边没人,就我一个排队的,你没得选。

徐妙笑着转身,语气淡淡的:昨晚你不是在同学面前宣示过所有权了吗?陈诺一怔,随即上前抱住她,欣喜若狂,贪心地说:我不管,我要听你宣示所有权。

作者有话要说:齐临两章番外,陈诺也是两章番外,所以明天继续,写到他们结婚。

再次重申,作者绝对的女主控。

这篇文所有故事,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南姒。

请看本文文案阅读提示第一条。

我看到有人为了男主撕女主崩人设的,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接下来我写完一个完整的故事之后,再统一看评论。

至于番外内容,我高兴写啥就写啥咯,不想写就不写。

我写文开开心心的,你们看文也开开心心的,不要吵,大家一起做道系女孩,爱看看,不爱看骂两句爽快了去找其他爱看的文,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多大点事,都给我坐下。

最后弱弱地说一句,我对这篇文每个字都很满意。

百分制的话,我给自己打一百分。

☆、113.徐妙陈诺番外很久以前,陈诺做梦, 总是梦到徐妙牵着他的手, 凑在他耳边,无声地比划。

她会说——陈诺, 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陈诺,我会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她会说很多他想听的,每一句都写在他心里。

如今, 她治好了嗓子, 她不再是他的小哑巴, 她是他的徐妙,正式接受他的守护。

陈诺双手环紧怀里的人,五年钢铁般的历练瞬间烟消云散, 他现在依旧是当年那个热忱痴迷于她的十八岁少年。

徐妙,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也有好多话想听你说。

她没有挣扎,软绵绵地任由他从后面抱着,语气好奇:那你是想先说, 还是想先听我说?陈诺正要回答,屋外传来佣人的声音——早餐做好了。

徐妙作势就要往屋外去。

陈诺不舍得放手,下巴搁在她肩上,再让我抱两分钟。

两分钟又过两分钟。

外面起了狂风, 窗户没关, 呼呼吹进屋里来。

徐妙感受着身后人不停打喷嚏,忍不住提醒:陈诺, 要么你先把衣服穿上。

陈诺这时候回过神,红着脸忙地跳开,捡起地上的衣服,匆匆穿起来,一边穿一边问:徐妙,你怎么半点不带害羞的。

他是指他的裸-体。

徐妙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扫了扫他,淡定地吐出一句: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陈诺一愣。

随即跟过去,自豪地凑到她耳边问:徐妙,我的身材还不错吧,八块腹肌咧,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简直完美。

他们正好走到楼梯口,徐妙头也不回地说:身材好又没用。

陈诺急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十指紧握,低下头柔声和她说:怎么没用了,等以后你就知道了,不但有情趣,而且有……他犹豫起来。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好,毕竟没试过。

徐妙含笑看他,眼角眉梢皆是蜜,甜得他浑身酥软。

陈诺真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了。

他想亲她脸,却还是像从前那样,快速往她手背狠狠啄了几下。

从前她会笑着推开他,现在她并没有,她被他亲了左手,主动将右手也递过去,左手觐见公主,右手觐见女王,满足你的双重心愿,公主与女王皆是你的。

陈诺痴痴凝视她,她好看又自信,再也不是当初初见时一脸阴沉的小哑巴。

他爱当年的徐妙,也爱现在的徐妙。

无论她什么模样,他知道自己只要瞧她一眼,便会再度沉沦。

喜欢到爱的距离,很短,有时候仅需要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今天休息半天,一上午的时间,全都有空。

一分一秒,都不愿浪费,只想拿来与她待在一起。

他们坐在房里,陈诺放下大屏幕,两个人紧挨着,一起看《蒂凡尼的早餐》和《魂断蓝桥》。

看着看着,他们由相拥的姿势变成她枕着他的腿。

她问:陈诺,你喜欢我什么?他垂眸望她,我爱你所有。

她随意地伸出手,在他胸膛心口处缓缓打转,也许你爱的是想象中的我。

他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不,不是这样,自你回来后,我每天都在对你一见钟情。

你是我的旧情人,也是我的新情人。

从旧到新,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她笑着点了点他的唇,嘴真甜。

他顺势亲亲她的手,没你甜。

她勾住他的脖子,他本来就低着头,如今全部埋下去,两人四目相对,他挨着她的唇,几乎能感受到她微妙的若即若离。

她蹭着他的双唇,张嘴嗫嚅:陈诺,你想亲亲我吗?他咽了咽,明明已经快要心中□□燃尽,却还是礼貌地问:可以吗?她笑着不说话。

陈诺一急。

后悔不该装正人君子。

转瞬间。

她伸出舌头,含着舌尖舔了舔他的上嘴唇,你瞅了我半个月,不就瞅这个事吗?他被她逗得浑身一颤。

即使这样,依旧咬住嘴唇,申明自己的立场:我瞅你,不是为这个事。

她笑他:今早起来你还想着昨晚与我一夜-情呢。

他脸一红,无力地辩驳:……才不是。

徐妙红唇半张半阖,娇嗔:不亲就算了。

她准备勾在他脖子上的手。

陈诺将她按回去。

深呼吸几秒。

闭眼俯下身。

他的吻,不叫吻,叫狼吞虎咽。

徐妙好不容易挣扎出来,怨他:你又不是小狗,干嘛舔我一脸口水。

他粗喘着气,眼神委屈,你让我亲的嘛,我想亲所有地方,一下嘴,就收不住了。

她推开他。

陈诺立刻跟过去,为她提了提滑落的肩带,小心翼翼地问:徐妙,还亲吗?她拿纸巾擦脸,皱眉瞪他:身上都是你的口水味。

他蹲下身,将脸凑过去:那你也舔我一脸口水,我保证不嫌弃。

她拿纸团丢他,陈诺下意识躲开,得意地冲她笑。

她皱眉看他。

陈诺立马服软:我不躲,任你砸。

懒得理你。

陈诺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捶,她一笑,他也跟着笑,仿佛心田一万朵花同时盛放。

徐妙。

嗯?谢谢你愿意回来。

他抱紧她,我以为,我还要等好多年。

傻瓜,就算没有我,你也会遇见另一个人。

见过世上最可爱的女孩子,哪里还会喜欢其他人。

他认真地看着她,实话告诉你,自咱俩分开那天起,我的世界里就只有一种性别的人,我看我妈都觉得是男人。

她舔起脚,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嘴唇。

陈诺没来及回味,她已经收住。

他着急地想要再讨一个。

她笑着回头:急什么,以后天天都能亲。

他愣住。

随即明白过来,欣喜若狂。

当天中午就将自己在陈家大别墅的行李全都搬过去。

(五)得知陈诺搬进小别墅后,窦燕第一个发来贺电:陈诺,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陈诺听她这语气不太对,笑眯眯的,听得人毛骨悚然。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陈老三的声音,哀怨:陈诺,你就不能再撑两天吗,我和你妈打赌呢,差一点就要赢了。

陈诺:……窦燕:陈诺,再接再厉,千万别含糊,一有新进展,立马向你妈我报告,我和你后爸重新下了赌。

陈诺:赌什么?窦燕:这个就不告诉你了,好好努力,我的乖崽崽,妈妈爱你,哈哈哈。

陈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将电话挂断。

他看一眼旁边毕恭毕敬的邵水校长,敛起神色,问:现在我接受邀请,来得及吗,会不会太晚?校长在学校办公室见到他,已是受宠若惊,如今他说要接受校庆邀请,更是惊喜。

联想到之前的婉拒,校长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突然愿意接受邀请?陈诺笑道:因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可以兑现了。

等到校庆那天,应陈诺邀请,当年他那一届的毕业生,能回来的基本都回来了。

人海如潮,热闹非凡。

徐妙坐在座位第一排,收回往后打量的目光,视线定在陈诺身上,她笑着问:你穿白西服,整得跟咱俩要结婚似的。

他特意穿了白色礼服,配合她穿的白裙礼服。

两人本就相貌气质出众,穿上扎眼的白色,惹得众人纷纷往前眺望。

是陈诺吗?他也来了?不是说他不来吗?不知道,人家的心思,哪是我等屁民能猜的。

嗳,他身边那个是谁,真他妈漂亮。

话题很快转移到徐妙身上,陈诺察觉到周围人越来越炙热的眼神,不悦地皱起眉头,伸手握紧徐妙的手。

她笑话他:看你这满脸不情愿的样子,既然不想来,那就不要答应嘛,在家里待着看电影也挺好。

陈诺执拗地将她的手放到心口处。

之前可以不来,但现在必须要来。

两人说着话,忽然有人笑脸盈盈走到跟前打招呼,徐同学,陈同学。

陈诺抬起头一看,是章老师,连忙起身。

章老师顺势在陈诺身边坐下,一脸惊讶地扫了扫他身后的徐妙,而后感慨:兜兜转转,最后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陈诺笑了笑,伸出手和章老师握手,老师,当年的事,谢谢你。

章家出力的事,他铭记于心。

章老师笑着摆摆手,随即看向徐妙,问: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什么时候办喜事,记得请老师喝喜酒。

徐妙笑道:才十天,远着呢。

十天。

这个数字听起来太短太短。

短得他恨不能立刻在后面乘以十倍。

陈诺有些难为情,习惯性地牵住徐妙的手,同章老师说:虽然时间不长,但我们一定会有请老师喝喜酒的那天。

章老师笑道:好,那老师就等着你们。

说了几句,章老师往别处去。

陈诺回头和徐妙说:下次人再问你,你别这么诚实。

徐妙假装听不懂,瞪大眼看他。

他柔声央求她:以后别人问咱俩在一起多久,你就回个五年。

她笑道:为什么要撒谎?陈诺找不出理由,小声嘟嚷:我不管,反正在我心里,咱俩从来就没分开过。

校庆晚会刚开场没多久,忽然章老师慌张地来找徐妙,问她能不能救个场。

节目栏上有钢琴表演,但演出者刚才不小心摔下台阶,已经送去医院。

徐妙自然应下,都过这么多年,老师还记得我会弹钢琴呀?章老师含笑推了推细框眼镜,当年你和陈同学的钢琴二胡双重奏,听过的人谁能忘?话音刚落,忽地旁边陈诺开口说话,老师,有二胡吗?徐妙惊讶看他:你要干什么?陈诺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上去救场,我陪你。

徐妙:我们没排练过……话没说完,陈诺已经迈出去,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他朝她伸出手,我已在梦里与你排练过千万遍。

奏的是当年的曲子。

《风居住的街道》。

台下部分人看见上台演出者,短暂的惊叹之后,立马陷入美妙的音乐声中。

两个人的配合,天衣无缝。

根本听不出,这是五年之后第一次合奏。

一曲毕,台下响起雷霆般的掌声。

陈诺上前来扶徐妙,她抬眸看他,眼波流转,小声嗔道:你也不怕出丑。

他坚定地看着她,和你一起,做任何事,都值得骄傲。

她以为就要下台,却被他反手握住。

陈诺牵着她的手走向舞台中央。

旁边的主持人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识趣地上前递话筒。

台下人头躜动。

台上的人从容淡定,他说:大家好,我是三年二班的陈诺,在我身边的,是三年二班的徐妙。

今天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曾答应过当年的校友,如果有一天,我和徐妙在一起,一定会通知大家。

陈诺笑着看向徐妙,目光满是柔情,虽然有些晚,但还是要实现当年的承诺。

他转眸,对台下说:很高兴告诉大家,我现在已经和徐妙成为一对。

台下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

不知是谁,喊了句:亲一个。

大家跟着喊起来。

陈诺一愣,刚才的沉着冷静消失不见,眸中闪过一抹慌张,担心徐妙不高兴。

忽地手上一紧,是她按了按他的手背。

陈诺望过去,她正好闭上眼。

她没有不高兴。

她愿意。

愿意和他一起当众秀恩爱。

陈诺心头撞鹿,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爱若珍宝。

走下台的瞬间,陈诺不安地问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幼稚?空气里传来她的一句呢喃,只对我一个人幼稚就行。

他愣住。

而后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甜。

真甜。

她嘴里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对他而言,都是甜的。

晚会开到一半,陈诺提前带徐妙回家。

他们坐在车里,徐妙笑他:你手烫脸烫,我差点以为你发高烧呢。

陈诺咽了咽,没有。

他呆呆看着她,忽地问:徐妙,你喜欢我吗?没有问爱不爱。

只敢问喜不喜欢。

车子正好停在陈家小别墅前,徐妙没有直接回答他,她笑着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陈诺,你抱我回房。

他怔忪数秒,而后将她拦腰抱出车。

半个小时后。

陈诺手有点抖,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笑得甜美,往后仰了仰,好让他能够看清楚:陈诺,你现在还要问我喜不喜欢你吗?陈诺傻乎乎地摇头。

她点了点他的鼻尖,你不是看过很多小黄片吗,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陈诺及时稳住自己,他认真问她:徐妙,这算我睡你,还是你睡我?她蹙眉问:有什么区别吗?有,区别大着呢。

要是算你睡我,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得对我负责任。

她捶他,陈诺,你耍流氓。

我就爱耍流氓,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诺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要是算我睡你,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我这一睡,睡一次不够的,得睡一辈子。

她故意逗他:你好贪心哦。

他不安分地压住她,徐妙,我不但是个幼稚鬼,而且还是个贪心鬼。

我的幼稚只给你,我的贪心也只给你,你要不要?她忍不住娇吟一声,声音颤颤的:陈诺,你学坏了。

她指的是他手。

陈诺紧张地盯着她。

徐妙点点头:要。

话音刚落,陈诺往前一送,他笑得像个三岁孩童,徐妙,我来啦。

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不用任何配合,就已融会贯通。

她问他:除了在梦里与我排练二重奏,你是不是还排练过其他的?陈诺劲头十足,他低下身亲亲她粉到透明的耳朵,以后你都会知道的。

做到第三次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抱着她往自己的房里去。

他不肯浪费时间,干脆将箱子摆到床上,一边找东西一边继续,找到的时候,正好听到她情不自禁的一声尖叫。

他看她满脸红晕,妩媚得几乎能滴出水。

陈诺将藏了五年的戒指盒递到她面前,徐妙,你戴上这个。

她沉浸在尚未褪去的余潮中,双眼朦胧,问:这是什么。

陈诺迫不及待地将戒指戴到她手上:结婚戒指。

五年前我带你回陈家过年,大年初七那天外面的店一开始营业我就跑出去买了这个。

她伸手递到眼前看了看。

钻戒不大不小,刚好一克拉左右。

我就说呢,那年你说的好听将压岁钱都给我,后来我一对账,少了十万。

她没有拒绝,陈诺兴奋地吻住她:明天我再给你定个大的。

他想起什么,不,后天去定,明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好奇问:什么事?他抱紧她: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诺诺番外完结~☆、114.一更寒冬腊月,雨雪霏霏, 冰冷犹如一把利刃, 嘶嘶地藏在空气里,只待风一晃动, 随时准备着将人冻骨切肉。

南姒是被风吹醒来的。

冬风将窗棂油纸吹得呼啦啦响,寒气肆无忌惮地往她身上钻。

她刚睁开眼,听到屋里传来通灵玉的声音:……主……主人……冷……冷死我了……南姒扫视一周, 总算找到它的身影——一只浑身通体雪白的小白鼠。

她被它缠得烦了, 答应让它重新化作活物。

却没想到, 它竟化成这样一个小东西。

通灵玉蹭蹭往她身边爬,南姒嫌弃地挥开它,你别过来, 我最讨厌老鼠了。

通灵玉吱吱地伸起两只爪子, 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可爱点,我不是老鼠,我是小白鼠,家养的那种小可爱。

主人不是老嫌我吃得多吗, 你看,我化成小白鼠,就算吃再多,你也养得起。

她懒得理它, 将注意力收回来。

浑身酸疼, 像是刚做过什么苦力活。

低头看自己的手,没有想象中的娇嫩。

女子外表, 第一看脸,第二看手,有张美艳无双的脸,手却矮小肥厚,也就不能称为绝世美人。

真正的美人,该是浑身上下无半点瑕疵,就连风流体态也是一等一的美。

好在这双手,细白如葱尖,只是稍稍有些糙而已,若是日后好生保养,自能柔嫩绵软。

她又看自己身上穿的衣物,虽是锦衣,却已经磨得发白。

抬眸环视周围,朴素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椅,什么都没有。

不用想,这次的宿主,又是个小可怜。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受气包,还是傻瓜蛋。

不过呢,无论是哪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来到这里。

这具身体,从现在开始,就是她的了。

南姒屏住呼吸,浸入到宿主的记忆里。

宿主邱枝兮,乃是燕国大家族邱氏女,一年前大盛朝的新国君灭六国,天下尽归盛朝所有,各国臣子归顺盛朝,献美女无数,供盛朝国君享用。

邱枝兮作为邱家长女邱玉楼的陪嫁,成为盛朝后宫中的一名小小侍妾。

盛朝后宫姬妾虽多,但有封号的,仅仅只有数十人。

三夫人,十姬妾,其他皆为没有封号的侍妾。

后宫新立,王后之位尚空,国君一心扑在边疆国土扩展上,无心后宫,是以众人入宫一年,始终未有人能与国君共枕。

没有男人的后宫,女人照样能将戏台子撑起来。

少一个对手,日后就多一个攀上后位的机会。

众夫人姬妾终日忙于斗争,邱枝兮自知身份低微,并无争抢之意,后宫的女人们,皆是欺软怕硬之辈,尤其是有封号地位却不上不下的姬妾,她们与邱枝兮的长姐邱玉楼有过节,便将气都撒在邱枝兮身上。

邱枝兮入宫后,说是国君侍妾,但其实和小婢女没有任何区别。

随意一个姬妾都能使唤她。

她每每受了委屈,希望邱玉楼能帮帮自己,邱玉楼却只让她不要生事,好生受着。

日子虽然苦,但总归过得下去。

直到邱玉楼不堪寂寞,与侍卫私相授受,差点被人逮住。

三夫人之首的文夷夫人手握邱玉楼的把柄,命她为自己效劳,让她想个法子找人顶罪。

邱玉楼便将邱枝兮推了出去,以邱枝兮母亲之命为要挟,命她背下偷情的罪名。

可怜邱枝兮在狱中受尽酷刑,始终没有出卖邱玉楼,直到临死前奄奄一息,才知道,邱家为免节外生枝,已将她的母亲绞杀。

而邱玉楼却在风波过去之后,踩着文夷夫人上位,以狐媚之术,诱惑国君,一路从姬妾升为夫人,最后登上王后宝座,诞下小王子,并成为太后。

不等通灵玉开口,南姒已从床榻上爬起来,她刚被其他姬妾欺辱过,因邱玉楼得罪别人的缘故,邱枝兮代她受过,大冬天的,跪在雪地里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待天黑了,又要到邱玉楼寝殿里,伺候她更衣沐浴。

只因她的母亲,是个舞女,是邱家庶出旁系子孙的家奴,是以在众人看来,邱枝兮除了姓,从里到外都该是奴仆的命。

国君日后就算临幸后宫,也没有邱枝兮这种小侍妾的份。

屋子角落摆着一面生灰的铜镜,南姒强忍着身体不适,一瘸一拐地蹦到铜镜面前,满怀期待地将铜镜擦干净。

五官漂亮,肤色雪白,清丽可人,是个可造之材。

就有一点不好。

眼角下糊糊的一团麻子。

通灵玉吱吱跳上妆台,知趣地变了称呼,并提醒:枝兮主人,你用口水擦擦。

她翻个白眼。

桌上有茶水,她沾了一点,擦了擦脸,原来麻子是画上去的。

邱家当时就是看中邱枝兮有倾国之色,所以才准许邱玉楼点她一起入宫陪嫁的事。

南姒已经接受自己这具身体的记忆,完全将自己沉浸下去,再睁开眼,已是笑颜盈盈,下意识对着铜镜一笑,媚眼如丝。

宿主选择掩藏美貌,或许是件对的事。

以宿主的性子,压根活不到邱玉楼将她推出去顶罪的那天。

通灵玉刚要解释宿主掩藏美貌的事,听到她这么一说,想了想,也就不再多嘴。

枝兮主人,这次的怨气消除任务,只有一个必要条件,就是成为王后诞下王子取代邱玉楼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完成这个,即可达成合格。

至于满分,则需要主人自己去摸索。

它说完话,本以为她会追问到底怎样才能达成满分,却听到她幽幽地抛来一句,身在后宫,我好像就只能玩国君一个人了,希望他耐玩点。

通灵玉:……主人你到底有没有在关心这次的任务达成条件?她慵懒地走回去,翻来覆去不都是那些吗,复仇啊,争夺啊,情啊爱啊,我一进入她们的身体,就知道该怎么个活法。

至于其他,那就看我的兴致了。

除了捧场说666还能说什么呢,通灵玉吱吱地叫两声。

主仆俩刚结束对话,门边便进来个人,是个小太监。

枝兮,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小太监眉清目秀,年龄不大,穿着墨青色深衣。

他将手里的食盒放下,取出热腾腾的食物递到她跟前,笑着说:饿坏了吧,我今儿个当差晚了些,明天会早点的,你快吃,我从御膳房熟人那里求来的,正好让你补补身子。

她好奇地瞪着他,一时没认出来他是谁。

小太监咧嘴笑,枝兮,你跪傻了,我是不寿啊。

他一提自己的名字,她就立刻想起来。

小太监不寿,与她一同入的宫,与她不一样,不寿虽为太监,却一心奋进,先后认了好几个干爹,如今已混到御前当差。

多亏他的照料,邱枝兮才不至于太落魄。

好歹偶尔能吃上几顿好的。

她确实是饿了,却不急着吃。

既然做了后宫女人,就要有身为后宫女人的使命感。

玩好国君,才能玩坏其他人。

她可不能当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不寿起身去端人参鸡汤,回头望见枝兮正看着自己。

她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

不寿吓坏了,放下鸡汤,问:枝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我去求干爹……让他给你请御医……他算着自己攒下来的银子够不够孝敬的,还没喘够气,便听到她娇软软的一声:不寿,你可以帮我个忙吗?他问:什么忙?我想见王上。

不用他回答,她便已胸有成竹。

这件事情,不寿做得到。

刚才她习惯性地让通灵玉开天眼一览全局的时候,无意间发现面前这个小太监不寿,将成为日后新君的宠臣,内侍监国,便是从不寿这里开始的。

大盛朝打下来的江山,全都断送在了他手里。

这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小太监,哦,不,监国太监。

枝兮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不寿低下头,没有拒绝她,枝兮,你想通了是好事,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王上从未临幸过后宫任何女子,你有想过原因吗?她惊奇地问:难道王上是个断袖?不寿坐下,闷头道:那倒不是,一是因为大家都害怕王上,王上暴君的名号,想必你也听过,无人敢擅自揣测他的心思,是以一年来,众后宫都不敢轻举妄动,都等着看谁来做这个出头鸟。

她并不在乎这个,问他:二呢?不寿顿了顿,不忍打击她:二是因为,王上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征战这一件事。

大盛朝的国君殷非,天底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杀人如麻,暴戾严苛,无论治国还是外交,都只信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早年间,六国国君们不信邪,非要三番五次来惹他,这不,转头殷非就集齐军队将人全灭了。

别的国君拓展疆土只为留名青史,殷非并不,他处事皆只为自己高兴。

拥有一个狂野的好战国君,并不是一件好事。

殷非征战六国后,将目光放到了异域,他要一直打下去。

枝兮语气肯定,她再次恳求不寿:请你让我见一次王上。

不寿叹口气,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枝兮挑了夏日的薄纱锦绣裙,洗净脸上的污渍,点朱唇画黛眉,外面罩一袭披风,往铜镜前一探,挑眉浅笑。

通灵玉小心翼翼地提醒她:主人,你确定要贸然前去见国君吗?后宫刚立那阵子,有几个人往他跟前凑,自荐枕席,被他以耽误国事为由,全斩了。

枝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姿态风流,完全就是个妖媚惑主的好胚子。

斩与不斩,得分人,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吃不吃我这一套呢。

她不高兴地回头瞪它:而且,我勾引男人,哪一回失过手?通灵玉还想再说些什么,见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便立刻将嘴闭上。

算了,就让主人试试吧,万一能得手呢?一个时辰后。

枝兮在雪地里等了许久,终于盼到大盛国君殷非的身影。

长桥上,远远望见一个男人走来,着团簇常服,面容冷峻,长身玉立。

像不寿说的那样,他身边果然没有跟随其他侍卫。

梅树下,枝兮褪去厚重的外套,倚在树边,愁容紧锁,娇弱柔媚。

殷非看了她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

枝兮瞪大眼,问通灵玉:刚才,他是不是对我视若无睹?通灵玉:是的,主人。

您现在面对的,不是普通男人,他的眼里,只有战争。

就连他唯一的子嗣,也是邱玉楼大着胆子灌醉他之后下药,才怀上的。

它同情地看了看她,大盛国君殷非,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

115.二更通灵玉本以为听完它的话后,她会另外寻求办法, 但她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枝兮将它捧在手心, 一边往回走,一边让它开天眼看殷非的过往。

等走回屋子, 她已经览完他的全部人生经历。

待她收回注意力,通灵玉望见她眸中熠熠生辉,完全没有一点受挫的样子。

它不由地好奇问, 主人, 我觉得你好像已经成竹在胸了。

可刚才殷非明明连个眼神都没抛给主人。

主人哪来的自信?枝兮解下披风, 用旧衣折成一个小窝,将它放进去,你说这个男人没心没肺, 可你看, 上辈子邱玉楼只是因为怀了他的孩子,即使之后因为下药的事被厌弃再没被临幸过,却也成为了王后。

这里的世界,因为兵荒马乱的缘故, 对子嗣并不看重,如果实在后继无人,便可用过继的法子。

大盛朝的历代王上中,有从宗族过继的, 也有从诸侯里过继的。

她转过身, 将铜镜擦得锃亮,对镜贴花黄, 甚是娇媚:不过是得到他的一点血脉,即可换来尊贵的后宫地位,若是得到这男人的心,你说他该用怎样的荣宠供奉我?通灵玉微愣,随即清醒过来。

它才不会被主人洗脑,以殷非的人生经历来看,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那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枝兮拿起玉梳,一下下梳着如瀑乌丝,擒贼先擒王,攻人先攻心。

通灵玉:可他没有心。

她回眸笑道:会有的。

第二天枝兮照常在梅林等。

穿的依旧是夏日薄纱裙,就连假装赏花的姿势神态都没有换过。

殷非走路一向疾步如飞,他之所以选择从梅林过,一是因为梅花已开甚是好看,二是因为此地紧挨驯兽场,从繁忙的政务中抽身,看一场血淋淋的狮豹大战,算是放松了。

殷非在宫里行走,不喜欢带侍卫,不是因为他想微服,而是因为他嫌麻烦。

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对付刺客。

当初六国派来的刺客,哪一个不是死在他的剑下。

多来几个,他杀得也开心。

殷非站在长桥上,远远就望见梅林下站了个人。

看衣着打扮,是昨日的女子。

他对人向来不上心,人在他眼里,只分两种,能杀的,不能杀的。

之所以能在看到枝兮的第一眼便能立刻想起她,除了她大冬天奇怪的装扮外,还有她那张脸。

精致的灵气。

殷非往那边瞅一眼,昨日眼巴巴盯着他的女子,今日却只看了他一眼,随即匆忙移开目光,继续往远处眺望。

殷非放慢脚步。

看这女子的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后宫姬妾。

他纳了很多姬妾,几乎全是别人送的,可他通通都没有兴趣。

女子哪有野兽好玩,与其浪费时间在女人身上,不如想着怎么多发动一场战争。

他最讨厌不识好歹往他面前凑的女人。

还好,杀过几个姬妾后,后宫那群女人也就没有胆子往他跟前献丑了。

殷非本想着,如果这又是个不知死活的姬妾,就算长得再出众,也照杀无误。

他这样想着,脚步慢下来,从枝兮身前路过时,她却并未看他,踮起脚往长桥那边望。

伸长脖子,像是在盼什么救命稻草。

殷非瞪了她一眼,随即匆匆离去。

连续七天,殷非自梅林而过,日日皆能望见她在雪里等待。

每次都身着轻纱薄裙,冻得直哆嗦,却还是不忘保持美丽妖娆的仪态。

殷非不满地想,给他送女人的诸侯群臣真是胆大,竟然连这种脑子有病的女子也敢塞过来。

这天他又从她身边路过,一抬眸,蓦地与她四目相对。

女子一双眼眸似清澈泉水,眼神哀而不伤,眉间似蹙非蹙,两瓣朱唇因寒冷而微微发颤,像被风拂过的红梅。

她细软扭动的腰肢,急促起伏的胸脯,天真地故作妩媚,生出种讨喜的媚态。

触及他视线的一瞬间,她连忙将头低下,竟是害羞了。

殷非回过神,已双手负背,立在她跟前。

他神情倨傲,高昂头颅,凝着眉,似在等她主动上前。

眼前的女子并未察觉他的心思,往后退一步,腾出路来,挪动小碎步,继续往前张望。

她等的人,不是他。

殷非下意识一愣,话音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惊讶了:你在等谁?他何必搭理这个哗众取宠的女子。

枝兮被他的问话惊到,短暂的局促不安之后,她诚实回答:我……我在等王上……殷非干干一笑,眉眼冷漠。

还算老实,没有耍什么花样。

他问:等王上做什么?女子咬住朱唇,灵动跳脱的气质瞬间化成温婉害羞,她小声说:实不相瞒,我想和王上共赴巫山云雨……殷非懵住。

虽然以前也有遇到大胆邀宠的女子,但像这样直接说出口的,还真只有她一个。

简直不知羞耻。

就在他皱眉准备训斥的时候,女子却又开口继续道:我许久不曾见母亲,若是能得王上欢心,说不定他会准许我见见母亲。

殷非一愣,母亲?他缓缓看过去,女子点点头,脸上满是期盼,光影下她瓷白的面容细腻如剥壳鸡蛋,说到母亲两字时,眼里放出光彩:请问这位公公,来时可有见到王上,王上何时才会从这里经过?日后我若能得王上临幸,定会回报公公。

原来是将他当成太监了。

殷非似信非信地盯着她,宫里行走的,除了太监,还有侍卫,我哪点不像个男人了?女子颤巍巍地望着他,她神情怯弱,说出的话却自信满满:见到我这张脸的人,除非是个太监,否则没有不动心的。

你见我这么多次,每次都目不斜视,可见,是个太监。

殷非笑出声,声音如冷玉般寒冽:就算我是个太监,你就不怕我听了你的话,四处说与旁人听?她不恼反笑,娇娇道:那就拜托公公了,若是能传到王上耳里,那便再好不过,也省得我在这里日日等待了。

她说完话,猛然一阵咳嗽,一颤一颤的,纤细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

殷非眼神深远悠长地凝视她几秒,而后踱步走开。

走出好几步,忽地回头望一眼,她礼貌地冲他笑了笑,白若雪霜的脸愈发显眼。

殷非哼一声,甩袖离去。

待殷非一离开,枝兮便立马敛起神情,捡起挂在枝上的披风,往回走。

通灵玉从特制的荷包里钻出脑袋,吱吱笑:主人,不容易啊,冻了这么多天,终于引起殷非的注意了。

它检查殷非的好感度,声音闷下去,主人,他对你的好感度有上涨。

涨多少了?从空白的零分,涨到一分。

通灵玉叹口气,辛辛苦苦这么几天,才挣到一分,啧啧。

她看出它的想法,不以为然,你那么多任务者,说不定连挣一分的机会都没有。

通灵玉心头猛地一扎。

主人说的对,大多数仗着宿主美貌就往前冲的任务者,连殷非的肉体都没得到,就被他斩了。

有运气不好的,被他拿去喂猛兽了。

这个人天生冷血,只有抓紧他心底唯一尚未僵硬的地方,才有上位的可能。

他唯一剩下的柔软,也就是对他已逝生母宁姬存的那点母子情。

通灵玉:所以主人刚刚才故意提到母亲,是吗?她笑脸盈盈:是呀,总得让他有个理由与我共赴巫山。

通灵玉好像懂了,主人是想让殷非可怜你,对吗?她毫不避讳:是。

像殷非这样冷酷无情的暴君,一上来就想得到他的爱情,那是痴人说梦。

引起一个嗜血者的注意,有很多种方法,但要想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却只有一种方法。

怜惜。

通灵玉叹口气:委屈主人了。

她笑道:这有什么好委屈的,你真是矫情。

在殷非眼里,我是他送上门的猎物,但是在我眼里,他却是被我看中的猎物。

谁是捕猎者,还真不好说。

主仆俩说着话,转眼已回到枝兮的下塌处。

恰逢不寿匆匆赶来,抱着一小袋银炭,刚从内务监换来的。

他一进屋,便将火盆烤暖,蹲在地上,喃喃念叨:我早说过,王上铁石心肠,他不会被美色所迷的。

她坐在榻边,将被雪浸透的鞋脱掉,不寿连忙将鞋接过去,伺候她烤脚。

她双脚冻得跟冰棍似的,不寿用手心又捂又搓,你别着急,待日后有合适的机会,你定能引起王上的注意。

他想到什么,声音瓮声瓮气:或者你再熬熬,熬到我往上晋升,日后掌管内侍监,有我给你当靠山,你也能在后宫活得好好的。

枝兮蜷缩脚趾,不寿以为她要将脚收回去,急忙道:我再给你捂捂,冻坏了小心留下毛病,我是太监,你怕什么。

话音落,她一双脚已经伸到他怀里,语气懒洋洋,像一只小奶猫,那就麻烦你了。

她没有要躲他的意思。

不寿松口气,认真替她活络脚上穴位。

他专门练过如何伺候人,面面俱到,一边给她按脚一边笑起来:我这手绝活,本来是留着伺候王上的,王上没享受到,反而被你先享受了。

她坐在床边,仔细看不寿。

他生了一双温暖的眼,长睫如扇,笑起来眉目弯弯,朦胧笑意冲淡他凌厉五官透出的凉薄。

当太监当久了的人,举手抬足间皆有股阴冷的矫揉,不寿没有,他做太监没多长时间,还保留着少年的那点子爽朗气。

枝兮知道,日后,他脸上这点柔和都将消失殆尽,只留冷冽入骨的神情。

大盛朝毁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并无半点愧疚,起义军攻进王城那日,不寿将邱玉楼与她的儿子抹了脖子,而后将自己挂在埋葬枝兮的那棵桃花树上,一席白绫勒断气。

她看到过他死前的神情,就像现在蹲在她面前这样,朝气蓬勃。

枝兮忍不住伸出手,指腹柔柔触碰不寿的眉峰。

不寿触电一般浑身一颤,抬眸望她,她笑起来,同他道:不寿,日后我还要继续去梅林等王上。

不寿蹙眉,嗯。

脚暖得差不多了,她作势要收回来,不寿自然而然拿起旁边的白袜替她穿上,问:枝兮,你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吗?她以前在别处受欺负回来,偶尔会一脸愤愤然地对他说:不寿,以后我要做夫人,日日让她们伺候我。

她说的是气话,说完也就抛到脑后了。

他有时候希望她能做夫人,有时候又不希望。

如今她真想着要做夫人了,他倒有些不知所措。

不寿抬起眸子,望见枝兮一张脸灵动美艳,她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我要做王后。

她从来没说过这话。

王后。

她是真的有野心了。

后宫这个地方,会滋生出很多不该有的东西将人缠绕,没有人逃得过去。

终于也轮到枝兮了。

他凝视她,她眼中火光盈盈,似有欲望熊熊燃烧。

不寿深呼一口气,枝兮,你放心,我会帮你。

他果然说到做到,第二日便捎了香料给她。

用了所有积蓄,换来一小颗迷情香。

用水沾湿,涂于脖颈间,男子近身闻到,便会情不自禁。

他埋头轻声道:若有朝一日你有幸侍寝,可以用上这个,但是你少用点,免得药效发作起来,受不住。

她高兴地收下,谢谢他:不寿,你真好。

不寿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愿你心想事成。

得了不寿迷情香的这天,枝兮并未像往常那样,继续在梅林等人。

她一连三天都没有出去。

通灵玉着急地问:主人,再不去,就要功亏一篑了。

它时时刻刻看着殷非少的可怜的一分好感度,生怕一没盯住,就重新归零。

枝兮不急不慌,让它开天眼。

这几天她没去梅林等待,殷非停留梅林的时间却比之前要多。

他今日甚至左顾右盼,低下高傲的头颅,在梅林树下找了一圈。

就在通灵玉以为枝兮要继续歇工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始恢复以前的等待。

殷非从长桥而来,视野里晃过一个娇柔的身影,他眼角一跳,果然是她。

他板着脸走到她跟前,心想,真是个没恒心的小侍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就她这样的,能等来鱼水之欢才怪。

他望见她苍白的面容,忽地起了捉弄她的心,敛起神色冷冰冰道:这几日王上都有从这里经过,可惜,你没这个命。

话音落,对面的女子低声啜泣,泪花晶莹,哭得梨花带雨:多谢公公提醒……这几日我……我病了……早知王上会经过……我就是爬也得爬过来……殷非对于眼泪这种东西,向来没有任何感觉,有时候,他看见人哭,反而会起更加强烈的杀心。

今天不知怎地,他望着她哭泣,竟然没有杀人的冲动,而是想要让她别哭。

话出口,便成了两个字:闭嘴。

就算安慰了。

116.一更她果然停下来,眼眶盛满水灵的泪花, 似哭非哭, 鼻尖红红的,怔怔地望他。

数秒, 她低下头,委屈地嗔道:你好凶,我从没见过比你凶的公公。

殷非神情冷漠, 目光却直直盯着她, 轻启唇齿:王上比我更凶, 你连我都怕,等到王上跟前,还不得吓死?她听到王上两字, 立即抬起头来, 悲伤的沮丧瞬间被欢喜的期盼取代,一双眸子亮晶晶,王上再凶,我也不怕, 他是王上,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英明神武的。

殷非猛地得了这么一句夸,脸色有所动容, 咳了咳, 无情无绪地吐出一句:你嘴倒挺甜。

枝兮勾唇笑,眼角犹挂着泪, 脸颊边却甜甜两个小梨涡,我日日想着如何讨王上欢心,只希望有一天,他也能这样夸我一句。

殷非觉得这话听着很是耳熟,回过神,才发现,原来幼年也曾听母亲这样说过。

母亲带着他被赶出宫时,嘴里依旧念着这句。

她以为她会等到她的夫君,最后等来的,却是一杯毒酒。

殷非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母亲深情,他只觉得她傻。

情这种东西,最是虚无缥缈。

只有傻瓜才会动情。

他闷出一句哼,目光扫视对面的女子,她正在擦拭眼泪,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小盒口脂,瑟瑟发抖地沾了沾,用手心捂热,而后往颊唇上涂抹开来。

她注意到他的视线,腼腆轻声道:刚哭过,胭脂都哭花了,待会王上见到我,定不会钟情于我,我得弄弄才行。

大概是太冷了,她忽地手一颤,一盒胭脂掉落地上。

枝兮望了望殷非。

殷非冷漠脸站着,丝毫没有要弯腰替她拣胭脂盒的意思。

她只得亲力亲为,嘴上道:公公,你好不会怜香惜玉呀。

殷非心想,一个太监干嘛对她怜香惜玉,这女子真是矫揉造作。

他虽这样想,眼神却一直黏在枝兮身上,见她弯腰,身上薄纱若隐若现,露出胸前大片白嫩肌肤。

哼。

枝兮冻得浑身僵硬,拣东西的动作缓慢至极,就在她伸出手要够到胭脂盒的时候,忽地嘴里娇娇一声哎呀,作势就要被雪滑倒。

殷非只犹豫了一秒。

而后已将人搂了起来。

她顺其自然趴在他怀里,声音又软又糯,带着颤音:谢谢你。

冬风吹来。

她下意识往里又贴近一分。

殷非面容冷峻,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她似乎并不急着走开,完全将他当做避风港。

他正准备开口,忽地闻见一股幽香的气息,是从她身上传来的,刚才没有闻到,如今挨在身边,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荡鼻间。

甜美不失清香。

他忍不住猛嗅几口。

身体起了异样。

殷非皱眉问:你身上熏的什么香?枝兮一张脸贴着他的胸膛,缓缓往上抬起,迷情香。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殷非觉得全身血液开始沸腾,但他并未慌张,杀人时,他比这激动得多。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身上涂迷情香。

枝兮被他训斥,主动推开他,像是不甘心被人指责,撅嘴道:我涂这个,只为了能够随时随地伺候王上。

如果可以在这里等到王上,我不介意与他当场在此处欢好。

竟然想要与他野合。

殷非瞪大眼,想了半天,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最后淡淡抛出一句: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和王上欢好。

她立马接过他的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对,特别想,做梦都在想。

她想到什么,忽地长长叹口气,话锋一转:只可惜,以后我真的只能在梦里想了。

殷非挑眉:嗯?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等王上。

枝兮试图去拿挂在枝上的披风,因为刚才差点摔跤的缘故,她扭到了脚,此刻只能咬牙忍痛踮脚去拿。

以后不等了吗?殷非伸手替她取下披风,无情地扔过去,正好扔到她脸上。

她整个人被罩住,好不容易露出脸来,略显狼狈地冲他笑了笑,笑容甚是心酸:不等了。

他脱口而出:为什么?有什么好问的,不过一个脑子有病又蠢又傻的小侍妾而已。

枝兮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冬天太冷,实在熬不住,我怕自己冻死,等开春暖和了,我再来等。

殷非:……原来,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他还以为她会拖着最后一口气都会哭着喊着说要等王上。

她系好披风,柔声问他:我脚疼,你能扶扶我吗?她望见他眉头紧蹙,立刻识趣地改口道:这样,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挨着你,不用扶,让我搭把手就行。

殷非冷酷无情地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你自己撑着,别乱摸。

话音刚落,身后便一阵温热,她双手攥紧他的衣袖,整个身子都靠在他后背上。

迷情香的气息又飘来。

殷非明知道该屏住呼吸,却还是忍不住去闻。

嗅来嗅去的下场,就是□□焚身。

好在,他定力强,即使被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欲望搅得心烦意燥,也只是想着待会去兽园杀几头老虎练练手。

殷非活到现在,他所有的欲望发泄口,只有一个——杀。

杀人也好,捕猎也好,总得染点鲜血,才觉得放松。

偏偏这时,身后的女子掏出一件东西递到他面前,他脑海里第一次有除了杀人以外的第二种发泄方法。

殷非凝视手里的物件,冷冷问:你给我这个东西作甚?她不知羞耻地将自己的肚兜塞到他手里。

还好,没有温热的触感,意味着并不是刚刚脱下来的。

他想到这,惊讶地发现自己心里竟涌起一抹失望。

公公若能见到王上,可不可以将这个交给王上,我瞧着公公跟我一样,每天都从梅林过,所以才生出这种不情之请,还望公公莫要拒绝。

她说着厚脸皮的话,低眸寻东西,寻来寻去,寻到几个铜板,狠狠心,将荷包全递给他,就当是酬劳了。

殷非打开荷包一看,里面一只小白鼠缩在里头。

他一吓,片刻的功夫,已恢复如常神情,听到对面的女子说:我是个小侍妾,没什么积蓄,只能将爱宠抵给公公,待日后我辉煌腾达那日,定用万两黄金来换,如果,如果王上肯给我万两黄金的话……殷非听着哭笑不得。

还没承宠,就开始肖想万两黄金了。

他问:你好生奇怪,养什么不好,养只小白鼠。

她不舍地盯着他手里的荷包,我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养不起其他的,养只小白鼠,实在饿得不行,还能拿来充饥。

荷包里的小白鼠抖了抖。

殷非再次打量眼前的女子。

刚才还说是爱宠,现在又说能拿来充饥。

她也变得太快了。

当真过得这么艰苦么。

他仔细一想,觉得也是,自后宫建立后,他从没管过里面姬妾的死活,少一个是一个,省得浪费粮食。

殷非将荷包递回去,这个我不要。

那公公记得替我将肚兜呈给王上。

她赶紧将荷包藏好,大概是怕他反悔,不顾扭伤,一瘸一拐地就要往外奔。

殷非一把拉住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枝兮回眸,巧笑倩兮,我姓邱。

说话间,她已往前而去。

殷非大声问:邱什么?远处传来她柔媚的声音:不告诉你,我的名字,只说给王上听。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殷非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她的肚兜,怔忡数秒后,他若无其事地将肚兜收好,往驯兽场而去。

还只说给王上听呢。

矫情。

殷非在驯兽场上搏斗许久,总算发泄完多余的精力。

众内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丢进兽园喂野兽。

殷非满头大汗,内侍上前就准备递帕子,还没来及递过去,就见他拿出什么东西擦起来。

好像是女子的肚兜。

内侍们不敢多看,连忙将头低下。

殷非擦着擦着嗅起来,这时候觉得自己不该拿她的肚兜擦汗,都闻不到上面淡淡的香气了。

他正要吩咐人将肚兜洗洗,忽然想起,就算洗了,也洗不回她身上那股香气了。

遂又将肚兜揉做一团塞回袖里。

在旁站着的大太监起了心思,他在王上身边伺候这么久,第一次看见王上贴身携带女子的物件。

大太监有所忌惮,虽然想要趁机替后宫众夫人进言,但是终究没这个胆子。

等过了半月,大太监暗暗观察,发现殷非带着肚兜半月不曾离身,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试探:王上何不去后宫坐坐,众夫人姬妾都盼着您呢。

大太监说这话,胆战心惊,等了许久,听到头顶上传来深沉的男声:那就去坐坐吧。

后宫。

文夷夫人的宫殿,众姬妾齐聚一堂。

如今虽然没有王后,但在这些姬妾中,只有文夷夫人身份最高,所以大家都以她马首是瞻。

即使心有不服,也不得不做出点表面功夫。

文夷夫人俨然已将自己当成王后,命众姬妾每日来请安问候。

她只拣家世好的姬妾,像枝兮这种没封号身份低微的小侍妾,是没有请安资格的。

女人聚在一起,嘴上明枪暗箭,唰唰往对方身上甩刀子,恰好有人与邱玉楼结怨,想找她的错,寻不到,只好拐着弯指桑骂槐:你们知道前不久有人在梅林等王上的事么?怎么不知道,就是邱家舞姬生的那个小贱婢,叫枝兮的,据说等了好些天,她也是胆大,竟敢往王上跟前晃荡。

也不知道等没等到,应该是没等到,不然哪还有命活到现在?王上最厌狐媚之术,这要被他撞见,还不得将那个小贱婢丢去喂野兽呀。

她们看向邱玉楼,邱姬,你也试试,说不定你比你妹妹运气更好,能等到王上也说不定。

邱玉楼皱眉:她一个舞姬生的女儿,也配做我妹妹?我要不要等王上,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教。

文夷夫人端坐高位,听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出言制止这场无意义的争吵,忽地外面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王上到。

众姬妾一僵。

就连文夷夫人也怔住。

刚才,小太监说谁来了?文夷夫人遥遥望去,见殿门口笼着的阴影里走出个人,朱红深衣,玉冠束发,负手在背踱步而来,盛气凌人。

正是她才见过一面的大盛国君,殷非。

众人纷纷扑倒在地,屏住呼吸。

一双金丝滚边皂鞋停在人群最前方,她们听到国君的声音冷若冰霜:全都抬起脸来。

众姬妾又惊又喜,笑靥如花地仰起面孔。

国君匆匆扫一眼,似乎并不满意,蹙眉问:你们之中,有没有姓邱的?邱玉楼心头一跳,稳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连忙出列:禀王上,嫔妾姓邱。

国君眉头皱得更深,他语气甚是不悦,不是你。

文夷夫人适时出声:后宫,只此一个邱姬。

忽然有个小太监开口道:回王上,还有个姓邱的,乃是个没有封号的小侍妾。

众人纷纷看过去。

小太监抬起头,露出张端正的脸。

殷非问:你叫什么名字?不寿。

殷非点点头,很好,以后你就在孤身边伺候。

他想到什么,刚要开口,不寿先一步揣测王意:奴才这就去请那位姓邱的姑娘过来。

殷非大步往外走,让她去孤的寝殿。

117.三更合并118.三更合并御医院最近人心惶惶。

王上特意下令,招揽数百名神医, 什么都不做, 就专门在御医院养着。

大有杀一个替一个的意思。

战战兢兢的御医们很是羡慕新入宫的那些带下医。

之前因为王上并不重视后宫的缘故,所以宫里的下医女官只有不到五位, 如今一下子多增四五十位,为的全是照顾凤仪殿新封的邱姬娘娘。

女医们只需要为邱姬娘娘敷药检查身子,并不要担心其他。

御医们就不同了。

他们得时时刻刻担心着邱姬娘娘与王上的床事。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烧香拜佛, 希望邱姬娘娘多撑一会。

好在, 自王上第一次宠幸邱姬娘娘之后, 邱姬娘娘尚在恢复中,并未迎来第二次承宠。

御医每日定时向殷非禀报枝兮的身体状况。

殷非已经习惯例行询问,今日等来等去, 没等到御医来禀。

他一问, 这才知道。

原来邱姬嫌补药苦,不肯吃。

殷非紧皱眉头。

这女人真真娇生惯养。

众人噤声。

大太监最是喜欢见缝插针,他早被文夷夫人与邱玉楼收买,自然只为她们说话。

这时候轻声道:邱姬娘娘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上赐下的补药,哪有不喝的道理。

她不喝,后宫有的是人等着喝。

殷非眉头皱得更深了。

数秒后,殷非点了不寿, 你说说看。

不寿从后面走出来, 躬腰埋头几乎低到地上去,语气满是恭敬:禀王上, 奴才认为,无论邱姬娘娘喝不喝药,都与外人无关,轮不到其他人指手画脚。

大太监震惊,哪里想得到一个刚入御前伺候的小兔崽子竟敢直接给他下刀子,当即就要扑出去争执。

王上虽然喜怒无常,但是对他却甚是喜爱,从未打骂。

大太监靠着学动物各种声音的口技上位,自以为在殷非跟前不同他人,张嘴便要训不寿。

没来及开口,一抬眸,漆床后坐着的国君已经起身往外。

年轻的国君冷漠无情,声音冰凉如玉,指了指大太监:来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大太监脸色煞白,惊呼:王上饶命!国君头也不回,修长的身形往殿外迈去,即日起,擢升内侍不寿为掌事。

不寿叩谢王恩,急忙跟上去。

夕阳染飞檐,红霞缓缓浸透天际。

殷非负手在背,问:知道孤为何要斩他吗?不寿:因为他擅自非议王上的女人。

邱姬娘娘是王上的人,除了王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责她。

他说着话,将头深深埋下去,跟条哈巴狗似的。

殷非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很好。

他顺势捏住不寿的下巴,垂眸睨视。

这个小奴才,似乎与邱姬关系不错。

殷非随意扫几眼,见他得了晋升,面容淡然,不惊不喜,同外面那些得了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的奴才完全不一样。

他想到什么,问:你有能哄寡人开心的长处吗?不寿诚实回答:禀王上,奴才天生愚笨,并无长处,不像其他公公那样,会学各种鸟叫声,奴才只会学狗叫猫叫。

他立马叫两声。

学了狗叫,趴在地上有模有样,又学猫叫,翻身在地上打滚。

殷非笑了笑,见他浑身是灰,傻呆呆的,哈着气爬起来,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又摔下去,雪里滚了好几下,一边学猫学狗叫,一边喊:奴才该死。

殷非随手扔了个玉佩赏给他,下去吧。

不寿连滚带爬到他跟前:奴才还要继续伺候王上。

殷非心情很好,他望向不远处凤仪殿的飞檐,不用你伺候,自有人伺候孤。

不寿立刻明白过来,重新跪倒在雪里:是。

待殷非走后,不寿看向手里的玉佩,他凝视许久,最后小心翼翼地收好。

王上赏的东西,枝兮肯定会喜欢。

他得留给她。

天边霞光愈发浓稠,绯红一团,像那日梅林满枝颤抖的红梅,又像那日邱姬在身下承宠时的情动红晕。

殷非收回视线,抬脚迈进凤仪殿。

没有让小太监通禀。

他一进去,便看到殿里跪了一地人,求娘娘喝药。

床榻上躺着的女子背对众人,懒懒道:不喝。

当真是娇纵。

女医还要再劝,忽地望见殷非的身影,刚要开口请安,便见他挥手遣人。

众人无声退下。

殷非往榻上一坐,伸手试图揽枝兮的肩头。

她以为是侍女,抖了抖肩,挥开他,往床里面钻,都说了不喝嘛,别烦我。

殷非戳戳她后背。

他没想用力的,就一根手指的力道,她却立马喊痛,回头瞪人,白嫩小脸皱成一团。

她脸上神色变得极快,刚才还恼怒生气,见到他的瞬间,立刻就喜笑颜开。

王上!枝兮作势就要爬起来请安,动作缓慢,没跪到地上,反而跪到他身上。

他静静凝视她。

明眸皓齿,娉婷袅娜。

诗经所言,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说的大概就是这样。

越是美好的东西,破坏起来,就越是痛快。

他冷冷问:为何不喝药?素日他一摆出冷酷的神情,所有人都会害怕地跪下来,但此时此刻,他明显一副要发怒的神情瞪她,她不但没有向他请罪,而且也没有向他求饶。

她不知死活地贴近他,双手甚至环住他的脖子,娇嫩的脸颊蹭着他的,鲜红朱唇几乎亲上他的唇。

她双瞳剪水,柔声道:喝了药,王上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赶来探望我。

她说的假话,跟掺了蜜似的。

也不怕他治她个欺君之罪。

殷非不动声色,低头嗅了嗅。

她没有涂抹迷情香。

他竟有些失望。

不是嫌药苦么?她柔绵的身子挨得更近,乖顺地躺在他的胸膛前,娇嗔:药确实挺苦的。

他问:喝了药,才能尽快恢复,难道你不想再次侍寝吗?她毫不犹豫说:想。

殷非低头睨她,她妩媚一笑,微张的嘴唇喃喃吐出一句轻语:我问过御医,就算不喝药,只要十天,照样能够恢复。

她像是想到什么震惊的事,美眸流转,停在他脸上,娇羞地问:难道,王上迫不及待想要与嫔妾欢好吗?他立即否认:不是。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她在他身上扭来扭去,紧紧黏在他身上,像极了吸人阳魄的妖精,嘴上唤他:王上,你等嫔妾十天好不好嘛。

他哼一声。

不知好歹。

谁稀罕等。

她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荡,殷非狠狠扼住她,你干什么?枝兮眼里有了泪,我甚是思念王上,想趁着王上在身边的时候多摸几把,晚上好做春-梦。

殷非一怔。

说起春-梦。

他这几天也会做。

梦里做的不爽快,醒来后发现她还没好全,更加不爽快。

他明知故问:哦?是什么样子的春-梦,和谁?枝兮直起身子,凑到他的耳旁。

温言软语,娇喘连连。

殷非听得热血沸腾。

他反手将她压在榻上,刚亲下去,她便哭起来,一副无惧生死的委屈样。

王上,轻点,嫔妾会坏掉的。

殷非想,他本该长驱直入,弄坏她才好,可是不知为何,被她眼泪一灼,忍得青筋暴起却还是没能下手。

他放开她。

两人躺在榻上。

刚消停,她又爬到他身上,见他许久没有动静,嗲着一把小嗓子,好奇问:王上,您在想什么?殷非冷漠脸:想杀人。

她没有害怕,反而搂得更紧,王上,您想要的话,就要吧,嫔妾会忍着,只要王上高兴,嫔妾做什么都行。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小手柔柔地为他顺气。

殷非哼一声。

他推开她。

她又攀过去。

他再推。

她锲而不舍地又窝回他怀里。

却不敢贴太近。

殷非仰着脖子,目不斜视,神情倨傲,手却缓缓抚上她的肩头,将她往自己身上扣。

他问:现在你得到了想要的恩宠,高兴吗?她如实回答:高兴,可是还不够。

他垂眸望她。

她漂亮的眸子乌珠顾盼,大胆地盯着他,嫔妾要伺候王上一辈子才算够。

殷非从床上起来,他嘴角含了笑,就你这身子骨,还妄想伺候孤一辈子。

她从后面抱住他,王上就要走了么?他逗她:你又不能承宠,孤留在这作甚?她竟没有留他,嫔妾恭送王上。

殷非一愣,随即往前离去,一句贴心的话都不曾留下,直到走出宫殿,这才吩咐宫人:将药都撤了。

不喝就不喝吧。

喝了苦药,又要赖到他身上。

殷非走后,通灵玉悄悄爬出来,它望着床榻上打哈欠的枝兮,问:主人的身子,明明不用十天便能恢复,为何骗他?还有,主人既不想与他欢好,为何刚才还要勾他?她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的好耐心,你懂个屁。

通灵玉只好默默缩回去,闷闷地自行摸索,点开殷非的好感度。

一看,十分变成了二十分。

双倍。

质的飞跃。

它从荷包里伸出头,惊喜道:主人这叫欲擒故纵,对不对!暴君殷非,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等待两字。

他就是压着主人做到她死,它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越是心痒痒,就越会记挂着欢好的事,越是记挂欢好的事,就相当于记挂主人。

情-欲情-欲,对于殷非而言,先让他有欲,才可能有情。

欲越大,转换成情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她没有回答它,扯过锦被一盖。

通灵玉悄咪咪地爬出来,爬到她手心上,缩成一团,安心地闭上眼。

长夜漫漫。

……过了五日,不寿寻了机会来凤仪殿。

一见面,他就担心地问:你未免让王上等太久了。

他想到什么,下意识看向她,小心翼翼:枝兮,你是不是害怕了?上次她承宠的事,他知道。

王上要的凶,她最后是晕过去的,后来被抱回寝殿,王上又要了一个时辰。

她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初尝人事,难免留下阴影。

不寿伸手牵住她:枝兮,要不算了,咱们不要王上的恩宠了,你就做个普通的姬妾,我现在是王上跟前的大红人,过些时日,待我求来内侍监的大掌事之位,你照样能够吃香的喝辣的。

她不以为然:不寿,你不懂,男人不能一次喂太饱,我让王上等的这些日子,他不是也没去找其他姬妾吗?不寿闷头道:嗯。

她抚上他的脸,指腹柔柔摩挲他脸颊上的伤疤,怎么回事?王上打你了吗?不寿笑着推开她的手,王上从来不打人,他只杀人。

我为了讨王上欢心,不小心磕着的。

她点点头,拉着他起身往妆台而去,不寿,你替我画个梅花妆。

不寿一愣。

枝兮回眸笑道:今夜我要再次侍寝。

不寿皱眉:可这几天,王上并未传御医询问你的情况,也没有让人打探凤仪殿的消息。

枝兮:你等会就回去告诉王上,说我邀他来凤仪殿共进晚膳。

不寿问:王上会来吗?她很是肯定:会。

不寿回去将枝兮的话说与殷非听。

果然如他所想,王上淡淡地回道:她请孤去,孤就要去吗?不寿不敢再进言。

他想,再过几天,等王上想起来了,定能请王上前去见枝兮。

结果不用他想法子,当天夜里,天一黑,殷非便迫不及待地往外去,健步如飞,宣道:摆驾凤仪殿。

凤仪殿。

枝兮在殿前迎接,穿得花枝招展,隔着大老远,便看见她迎驾的阵仗。

殷非悠闲踱步,懒得看她,走到跟前,哼一声,就要继续往前。

走了几步,发现她没有跟过来。

殷非往回一看,人还在原地待着呢。

他只好返回去,杵着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她扑过来,软绵绵地趴到他怀里,王上,嫔妾好想你。

他面容冷淡:不过五天而已,有什么好想的。

她娇媚地点点他的心口,原来王上记着日子呢,看来王上也同样想嫔妾。

殷非一哽。

他拽过她,孤饿了,快些进去。

等一进殿,满殿的人皆被打发出去,他往前一望,桌上空荡荡的,哪有膳食?殷非很不悦:你就是这样招待孤的?话音刚落,耳边传来她娇滴滴的一声:王上。

他抬眸看去,不知何时,她已褪去外衣,只着薄纱裙,慢慢地爬上桌。

玉体横陈,秀色可餐。

殷非懵住。

枝兮朝他伸出手,王上,来嘛。

他咽了咽,视线移不开,凝在她身上,声音沙哑,孤要吃饭。

她衣衫尽褪,热情地邀请他,王上,嫔妾已经好全了。

一句话,令他瞬间忘记晚膳的事。

原来她好全了。

亏他以为还要再等几天。

殷非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拽过来,孤警告你,不准哭。

她咬唇点头:嗯。

巫山云雨销人魂。

殷非长长吐口气。

就是这个滋味。

嫩滑湿热。

比杀人更要爽快。

他逮着她,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神情,她急促喊他:王上,嫔妾好喜欢呀。

他故意弄疼她:现在还喜欢吗?她喊得更起劲:请不要放过嫔妾,快些弄坏嫔妾。

殷非恨不得立刻将她揉进骨子里,摆出冷戾的眼神吓她,前两天不是还说不要弄坏你吗,怎么今天就主动求着孤弄坏你了?她眼里含了泪,不知道是欢愉的泪还是难受的泪,总之她没敢哭出声,颤着声说:因为嫔妾怕王上看上其他人。

她主动攀过去,离他更近,如果王上被其他人抢走,嫔妾肯定会心碎而死,倒不如现在就死在王上身下。

殷非伸手将她抱紧,语气放柔,既然怕孤被人抢走,那就好好伺候孤。

他抚上她酣红的面庞,亲了亲她的眼角,低声问:孤还要再来一遍,你自己挑个舒服的姿势。

她趴过去,回头殷殷切切问他:王上,您这算是在关心嫔妾吗?殷非覆过去:不算。

他话虽这样说,动作却开始放缓。

殷非告诉自己,他只是怕她太快被玩坏而已。

很快地,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因她的反应而酥麻,他满心满眼全是她嘤咛叫唤的模样。

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枝兮。

她配合地回应他:王上。

他下意识想告诉她,可以唤他今舟。

他母亲为他取的字,很好听。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恰巧,与她的名字,同出于一首诗。

直到疯狂的欢爱结束,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结束的时候,他将她抱上床。

他向来是不喜欢在外留宿的,这时候却巴巴地问她:要孤留下来吗?他觉得这样问太不合适,又加了句:看你今天很是卖力,就当是赏赐,赏你与孤同枕而眠。

她依偎在他身边,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幽幽地抛出一句:王上,我可以爱你吗?殷非心头一跳。

你说什么?她撑起半边身子,乌黑的青丝散落开来,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在他胸膛上晃来晃去。

身体痒。

心里也痒。

偏偏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几乎要将他溺住,我可以像爱母亲那样,爱着您吗?殷非瞬间扫兴。

她以为他是什么?护崽的老鹰吗?简直混账。

刚要训斥,便又听到她说:从前母亲是我的依靠,如今王上是我的依靠,在我心里,王上和母亲一样重要,从前我只爱母亲,现在只想爱王上。

她怯怯地望着他,大概是怕他拒绝。

殷非撩开她鬓边碎发,问:难道你从前不爱孤么?你入了后宫,就该爱孤。

王上当真这么认为吗?他笑了笑,你不怕惹怒孤吗?枝兮靠过去,抬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做出被他守护的姿势,蜷缩一团,不怕,我既然决定要爱王上,就要对王上绝对忠诚,不能欺骗王上。

他看着她拽弄自己,力气小,拉不动他,只好自己扭来扭去,尝试得到想要的怀抱。

微怔数秒后。

他环住她。

如她所愿,给她想要的安心。

她惊喜地问:王上,您这是愿意让我爱您的意思吗?他闭上眼,闷闷道:看心情。

可能她运气不错,他心情一直很好。

即使后来又起了欲望,也没有再往死里折磨她。

他断断续续弄了她一夜,第一次学会收放有度,既得到了欢愉,也没弄晕她。

但她还是改不了爱哭的毛病。

她哭了一夜,他便喊了一夜的闭嘴。

第二天误了早朝,直到中午才起。

一心想着扩展疆土的大盛国君殷非,误什么都不会误早朝。

在他看来,早朝时听群臣绞尽脑汁地编出下一次作战理由与计划,是他上朝的最大乐趣。

是以,当殷非睁开眼发现日上三竿时,他几乎瞬间从床上跳起来。

暴怒。

殿内齐压压跪了一地,殷非气得发抖,一边穿衣一边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她刚醒,揉了揉惺忪睡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殷非急匆匆穿好衣就要往外去,传孤的命令,让众臣在政殿等着。

这是要将群臣重新传召进宫补开早朝的意思。

立马便有人去传。

枝兮抱住他,对殿内紧张兮兮的气氛视若无睹,她同殷非道:王上,再陪陪我嘛。

众人吓得瑟瑟发抖,心里念叨,邱姬娘娘,您可闭嘴吧。

殷非也是这样想的,可当他转过身准备训斥她荒淫无度的时候,望见她艳若桃李的娇颜与风流妩媚的姿态,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光着脚,没有穿鞋,身上就穿了个肚兜,嫣嫣然冲他笑,仿佛让他陪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他想起缠绵榻边时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要爱他。

像爱母亲一样爱他。

当真是幼稚无知。

殷非知道自己应该狠狠训斥她,话到嘴边,却成了:你去床上趴好。

……国君与姬妾欢爱一天一夜的事很快传遍前朝后宫。

群臣皆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来在殷非误了早朝的时候,他们便纷纷猜想,王上是不是暴毙了?后来想,不对,王上就是躺进棺材,一听到早晨的钟鼓战声,也会立马爬出来召集众臣谋划下一次征战计划。

他们这位好战的王上,除了征战,从不曾对其他任何事产生兴趣。

为了鼓舞士气,王上甚至将早上的鼓鸣声改成征战时才会用的号角。

如今竟然沉迷美色?一天一夜?说王上杀人杀了一天一夜他们信,说王上与美人欢爱一天一夜,他们还真不敢信。

宫里的消息传来时,有人不屑地问:是新得了什么猛兽,玩了一天一夜还没玩死吧?直到殷非第二日依旧误了早朝。

群臣总算信了。

而后疯狂打听,想要知道这位美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勾得王上痴迷至此。

众人想,若是可以,真希望这位美人能够再接再厉,迷得王上从此不要再上早朝才好。

等大家得知传闻中的美人竟是邱家姑娘时,齐齐上门道喜。

刚道喜没多久,宫里便向邱家传达旨意,特召邱姬之母入宫觐见邱姬娘娘。

后宫姬妾没有资格宣召母家亲人觐见,除非王上特准。

一向只关心戎马征战的王上,竟会顾及这种小事,看来是真的上心了。

邱家的人以为是邱玉楼得了恩宠,连忙让其母装扮好,准备觐见。

人都走到宫门口了,忽地被打发回来,不是这个,传召的是邱枝兮之生母,并非邱玉楼之生母。

邱家的人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同传话的太监说:区区一介下贱舞姬,怎可进宫见贵人?话刚说完,便有人走上前,好大的胆子,竟敢称呼邱姬娘娘的母亲为一介下贱舞姬,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邱家人望过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年轻的男子走过来,身着宝蓝深衣,腰间挂五彩流穗牙牌,从一众团青色内侍身边而过,气势如山。

有人认出来,不寿?随即便有内侍斥责:内监大掌事的名头,岂是你能直呼的?邱家人大惊失色。

从前只知道小院里的不寿进宫做了太监,却不知他竟然成了大掌事。

在邱家时,不寿便是个有本事的,众人皆以为他日后有大造化,只是可惜,自甘堕落,入宫做太监。

如今想来,他们倒没想错,他确实个有造化的。

邱家人急忙上前,一改刚才的态度,巴结道:大掌事,您是不是弄错了,宫里的邱姬娘娘,分明是我们玉楼姑娘。

不寿冷冷看过去,不,现在的邱姬娘娘,是枝兮姑娘。

他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让人去请邱母。

邱家人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老实将邱母请出来。

临走时,邱家长辈思及之前的恩怨,试图将不寿拉到一旁,不寿压根不理,直接带着邱母离去。

有人愤懑:他怎么这么大脾气!再怎么得意,他当初也不过是我们邱家的一条狗。

等着看吧,瞧他什么时候跌下来,要想王上身边长长久久伺候,他也得有这个命才行。

更何况,玉楼在后宫,她可是堂堂正正的邱姬。

有人提及枝兮,怎么封了她?应该先宠幸我们玉楼姑娘才是。

众人沉默。

后宫争宠,全靠各人本事。

不能先得宠,可不就是没本事么。

有人试图挽尊:王上看在我们邱家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太过分。

或许过几天便会宠幸玉楼。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

话虽这样说,但其实众人心里也没底。

要知道,他们的王上可不是一般正常男人。

要想讨他的喜欢,比登天还难。

另一边,邱母被抬进宫里。

母女相见,泪眼汪汪。

宫人全被打发走。

不寿留了下来。

邱母哭了一会后,逐渐镇定下来,抚摸枝兮的脸庞:我的好女儿,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枝兮含笑,模样乖巧。

邱母想起什么,忽地鼻头一酸,豆大的泪掉出来,都是娘没用,娘连累你了,当初你被人所负,后又被送进宫里,娘日日担心你自寻短见……话未说完,一旁的不寿变了脸色,连忙道:过去的往事何必再提。

邱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地改口,是娘不好,娘不该提,你别往心里去。

不寿紧张地盯着枝兮。

她并没有出现沮丧的神情,反而冲邱母一笑:没关系,阿娘不必自责,如今我是邱姬娘娘,我的枕边人是王上,我不会再想其他的人。

邱母松口气,拍拍她的手:那就好。

邱母想到什么,回头拉住不寿,将他们二人的手搭在一起,枝兮,还好有不寿陪你。

不寿垂眸:应该的。

邱母感慨万千,当着枝兮的面,不好说出来。

待母女俩说完话,邱母出宫,仍是不寿相送。

王上赏了黄金万两并丝绸珍宝,并下旨让邱家人好生照料邱母,不得轻慢。

邱母叹道:当真是熬出来了。

她想起什么,同不寿道:当初若没有那个人,我本想着去求老爷,让他将枝兮嫁给你,你对枝兮的心,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只可惜,造化弄人。

不寿身形一僵。

数秒后。

他轻声道: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只要我还能陪在她身边,就够了。

119.双更合并邱母离去后,通灵玉蹦出来, 刚要开口, 枝兮抓一把炒花生丢它面前。

通灵玉高兴地蹭蹭啃起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关于宿主入宫前的事。

那些东西, 我不在意,要不是今日邱母提起,我怕早就忘了。

通灵玉一边啃花生一边抬头望她:可貌似宿主从未忘过。

她并不关心, 伸出手指逗它, 将花生拨开, 宿主的心愿里没有旧人,我只需做好眼前的事即可。

通灵玉吃东西吃傻了,问:什么事?她懒懒地杵着下巴, 唇齿轻启:当一个满分的宠妃。

通灵玉一噎。

不是合格。

是满分。

它立刻献上自己的花生, 主人请收下我的崇敬之意。

她轻轻捻起碎花生朝它掷过去,笑得妩媚,谁稀罕。

通灵玉笑着张开嘴,不躲不闪, 将她投来的碎花生全都吃掉,吧唧嘴问:主人,想知道殷非的好感度是多少了吗?她剥开花生壳,不用看, 肯定涨了。

通灵玉瞪大眼, 主人怎么知道的?她将剥开的花生丢给它,吃一半留一半, 我并未向他开口,他却主动宣召邱母让其与我见面,他这是记着梅林见面时我说的那一番话呢。

她说完,看向它,问:我猜猜,是不是往上涨了十分?通灵玉惊讶,这也知道?未免太准确了点。

它好奇问:主人怎么知道的?她:我聪明。

通灵玉:嗯……宫里生活枯燥无聊,枝兮搬进凤仪殿后,每日命乐坊奏乐献舞,怎么享受怎么来,完全不受宫规所阻。

之前在文夷夫人的提倡下,后宫众人崇尚节俭,试图投殷非所好,将省出来的开支供给国库征战所用。

如今枝兮承宠不到一月,花销用度已抵得到过去一年后宫所有人的用度,再加上之前她得到宣召娘家人入宫的殊荣,后宫众人几乎气得半死。

她们越气,枝兮就越是开心。

过去她们如何欺负她,记忆犹新。

她现在还没有开始出手对付她们,她们该感到庆幸才对。

这日赏梅,众姬妾集聚梅林。

这一次,不再期盼王上会从此地经过。

自邱枝兮得宠,王上就不再去驯兽场寻乐了。

王上现在的乐趣,在邱枝兮身上。

众人纯粹为赏花而去,顺便过过嘴瘾。

一个人躲在殿里发泄咒骂,与一群人待在一起诅咒讥讽的滋味,完全不同。

日常骂完邱枝兮后,忽然有人想起一事,提醒:她被封为邱姬以后,似乎从未与咱们聚过,以前她身份低微,不够资格拜见文夷夫人,现如今已是十姬之一,怎可不向文夷夫人请安奉礼?众人齐齐看向人群最前面的文夷夫人。

文夷夫人敛起神色,确实是不懂礼数。

有人附和:按理说,自她封姬第一日,便该来向文夷夫人问安。

文夷夫人闷着脸不说话。

她忍了数月,早就想要发作,无奈寻不到机会,这时候听众人一番话,心中更加恼火。

邱玉楼细声细气说:虽然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她为人处世过于粗鄙不堪,做姐姐的都看不下去,夫人如何能忍?文夷夫人睨向她,并未受用她的阿谀,笑道:前些日子你天天去凤仪殿求见小邱姬,难道不是想借她的势得到王上的恩宠?邱玉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马为自己辩驳:我只是想劝她不要太过嚣张得意,悉心伺候王上的同时,也要守好她自己身为后宫女子的本分,就算得了恩宠,也不能忘记尊卑有序,以下犯上。

文夷夫人紧锁眉头。

有人轻声说:她刚得宠就已如此放肆,日后还不得翻天呐。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邱玉楼道:现在她才是个姬,以后若是封为夫人……话未说完,便听得文夷夫人一声呵斥:混账!一个舞姬的女儿,也敢肖想夫人位分!众姬妾连忙住嘴。

气氛忽然凝重起来。

文夷夫人深呼一口气。

细想起来,其实邱玉楼说的没错。

小邱姬刚承宠便狂妄至此,待日后恩宠更甚,岂非要踩到她这个夫人头上去。

不,不行,得趁小邱姬还没有成气候的时候,将其早早收服。

她一向奉承先礼后兵,礼了这么多天,不见邱姬前来投好,是时候敲打敲打这位小邱姬了。

文夷吩咐旁边的侍女:传我的话,去凤仪殿请小邱姬到梅林赏花。

片刻后。

侍女前来回话:启禀夫人,邱姬娘娘说她不来。

文夷夫人下意识问:她可有说她为何不来?倒要看看,这个狐狸精找的什么理由,竟敢婉拒堂堂夫人的盛情相邀。

侍女犹豫数秒后,将头埋低:邱姬娘娘说……说……说什么?说她懒得来。

懒得来。

众人一愣。

好直接的理由。

文夷夫人气急败坏,好哇,好一个邱枝兮,摆明没将她这个夫人放在眼里。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后宫的主人是谁。

文夷夫人回头道:既然她不肯来,那我们便去瞧她。

众人甚是激动。

有文夷夫人出手,总算能打压打压邱枝兮的气焰了。

众姬妾浩浩荡荡朝邱枝兮的凤仪殿出发,刚走到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丝竹歌舞声,抬眸一瞧,凤仪殿的侍女们穿金戴银,比她们这些姬妾还要气派。

文夷夫人急匆匆就要往里闯。

小内侍拦下,还请夫人在此稍等,奴才立马为您通禀。

文夷夫人自持身份,她本就是想着以不守礼数的理由训诫邱枝兮,自然不能横冲直撞,落下话柄。

她装出从容淡定的模样,去吧。

不一会,小内侍缓缓归来。

文夷夫人往他身后窥,她比邱枝兮位分高,她亲临此地,邱枝兮该出来迎接才对。

没瞧见邱枝兮的人影,反倒看到宫人砰地一下从里面将殿门关上。

闭门谢客。

众人脸色一白。

邱姬娘娘身体不适,还请众娘娘改日再来。

文夷夫人气得跳脚,颤着手往里指:她哪里是身体不适,分明是不想见本夫人,你让她现在就滚出来向本夫人请安。

小内侍:请恕奴才无能无力。

文夷夫人再也端不住,当场就骂起来,骂得含蓄,情文并茂。

骂了没几句,忽地殿门大开,文夷夫人一怔,以为是邱枝兮出来向她请罪,目光刚投过去,便被泼了一身水。

众姬妾无一幸免。

全被浇成落汤鸡。

宫女们照吩咐泼完水,立马便将殿门紧闭。

冬风一吹,众人风中凌乱,冻得瑟瑟发抖。

有人没忍住,哭起来:她怎么这样!文夷夫人站在最前方,被浇得透透的,牙齿打颤,声音因愤怒而哽咽:……好……好一个邱姬……邱玉楼哭喊得最是大声,她太过分了!还请文夷夫人严惩邱枝兮,以正后宫尊卑。

众人附和,恨不得立刻就能冲进去将邱姬大卸八块。

文夷夫人紧攥衣袖。

正好,邱姬避而不见,以下犯上,给了她一个绝佳的反击理由。

文夷夫人回头诏令众姬妾:邱姬的所作所为,乃是后宫之耻,本夫人作为三夫人之一,岂能纵容如此贱婢在后宫为非作歹。

文夷夫人思来想后,最后决定从国君身上下手。

第二日,在文夷夫人的号召下,众姬妾全都集齐,于政殿外跪席示威。

文夷夫人喜好诗文,书念得多,自以为学从前忠臣进言的方式,便能引得国君重视。

全后宫的姬妾都在这了,王上就算生气,总不能将她们全都杀掉。

众人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恨,誓要将承宠的邱姬折腾死。

众姬妾在外跪了一天,总算等到国君从政殿出来。

众人激动不已。

年轻的国君虽然名声不好,但相貌却俊朗至极。

似阳春白雪,又似深山寒湖。

殷非随意睨一眼人群,还来得及问怎么回事,便听到前头传来娇娇媚媚的一声唤:王上——这声音殷非在床笫间听过无数次。

又嗲又甜。

能酥死人。

殷非咽了咽,敛起眉眼,故作冷淡,朝前望去。

不远处,一人轻点莲步,身姿曼步,仪态万方地往这边而来。

眼儿媚,朱唇红,靠得近了,她身上那股幽香飘来,闻得他心猿意马。

枝兮在他跟前盈盈一弯腰:邱姬拜见王上。

殷非眯起眼睛。

数月来,她何时像现在这样规矩过。

不是坐到他身上求欢就是搂着他说淫-秽不堪的话。

今天正经起来,他倒有点不习惯。

殷非问:何事来政殿寻孤?他知道她懒得很,连路都不想走,每次欢爱后,也是倒头就睡,从不会想着继续伺候他。

殷非想到床事,下意识算起日子来。

因她来月事的缘故,他好几天都没有去凤仪殿。

今天来此,难道是想告知他月事已过?殷非目光灼热起来,他扫视她一圈,觉得她今日这打扮,分明就是为了来勾引他。

哼。

他还没发话呢,她就寻来了。

也不怕他发起狠来弄晕她。

枝兮迎上他的灼灼视线,轻咬红唇,声音细细的:王上,嫔妾好几天没见您了。

殷非想,果然如此。

她就是来求折磨的。

他冷冷道:在凤仪殿好好待着,孤得空会去瞧你,不要动不动就跑来政殿寻孤。

他故意说这话,为的就是让她急。

殷非快速往她那边瞧一眼,见她小脸委屈,心里甚是爽快,刚要开口说他陪她一起回去的话,便听得她说:嫔妾知错了。

即日起闭门不出,再也不擅自出殿。

殷非一怔。

认错认得这么快?她不会是当真了吧?枝兮作势就要离去。

在旁跪着一直安静如鸡的后宫嫔妾们暗自叫好,就连文夷夫人都不由地露出欣喜的笑容。

看吧,她们还没开始陈情痛斥邱姬的肆意妄为,王上就已经有冷落邱姬的意思了。

刚高兴没几秒,紧接着就笑不出了。

她们至高无上的国君,此时竟伸出手主动拦住邱姬的去路,问:去哪?枝兮垂眸,撅嘴喃喃道:王上不是不想见到我吗,既然如此,我便去王上看不见的地方,好好地躲起来,再也不惹王上心烦。

殷非一把将她拽回来,其实也还好,不是特别烦。

她似蹙非蹙的一对黛眉舒展开来,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晕出羞红,抿唇轻声道:那王上现在得空陪嫔妾吗?殷非:你非要孤陪的话,孤也不是不可以。

听墙角的众姬妾瞪大眼,心情跌落谷底。

文夷夫人开口道:王上!嫔妾有话要禀!殷非不悦地瞪过去。

王上,嫔妾知道文夷夫人想说什么。

跟前娇柔纤细的女子媚媚开口。

她一张嘴说话,殷非心情莫名好起来,问:哦?那你倒是说说。

枝兮笑道:因为嫔妾位分低,所以文夷夫人想让嫔妾每日向她请安问好,可嫔妾这些日子一心想着伺候王上,心里哪里还装的进其他事。

她朝旁一扫,视线从众姬妾脸上一掠而过,继续道:昨日嫔妾身子不适,文夷夫人领着各位姐妹来瞧我,我实在起不来,便没有见她们,大抵为了这个,所以才惹得夫人与其他姐妹不高兴。

文夷夫人:一派胡言!你简直……话未说完,殷非的声音响起:孤有让你说话吗?文夷夫人愣住。

殷非转过头问不寿:后宫规矩,十姬必须向三夫人请安问好吗?不寿道:禀王上,确实有这个规矩。

殷非回眸望枝兮,若有所思,那就不能坏了规矩。

一句话,听得众人屏住呼吸。

文夷夫人昂起下巴,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下一秒。

传孤的旨意,邱姬德容兼备,贤良淑德,即日起,封为桃夭夫人。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也只有她才配得起这个封号。

殷非抬手捏住枝兮的下巴,眼眸含笑,怎么,还不谢恩吗?她低头亲了亲他的手,眼神妩媚至极,空话有什么好听的,待会嫔妾自会好好感谢王上。

佳人一笑,艳色绝世。

殷非加重力道。

她轻喊出声,娇嗔:王上。

殷非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蹂-躏她。

她不肯走,拉了拉他的衣袖,虚假地笑了笑,王上,嫔妾腿疼,你抱抱嫔妾可好?她饶有兴趣地朝政殿的方向看去,王上肯定还有政务尚未处理,就抱嫔妾进政殿歇歇吧。

她竟点明要他抱她进政殿做那档子事。

好大的胆子。

殷非怔怔凝视她数秒,而后一把将她腾空抱起,重新返回去,大步向政殿迈进。

众姬妾面色僵白。

文夷夫人捂住心口,差点咳出血来。

桃……桃夭夫人?三夫人之首的桃夭夫人!众人失魂落魄,她们哪里想得到,王上压根不在乎她们的示威。

邱姬不但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反而升做桃夭夫人。

这下好了,放眼后宫,再无人能压住她的气焰。

就连文夷夫人,也得向她低头。

邱玉楼几乎呼不过气来。

指甲掐进肉里,深深掐出血痕来。

贱婢。

邱枝兮这个贱婢!有人不合时宜地问文夷夫人:夫人,我们还跪吗?文夷夫人:跪。

刚说完,她便两眼一闭,气晕过去。

众人一片手忙脚乱。

政殿外热闹得很,殿内同样忙乱。

所有侍从皆匆匆退出去。

他们的国君,自一进殿起,便在人前与新封的桃夭夫人亲热起来。

他们慌慌退出政殿的时候,国君已经被桃夭夫人扒了衣服,露出精壮的胸膛来。

殷非抱着怀里的人,一边走一边撑开她,瞧你急的,又不是不给你。

枝兮哎呀呀叫起来,我才没有急,急的是王上。

殷非停住不动,神情倨傲,问:你再说一遍,谁急?她妖娆地扭摆起来,软糯糯地将话递到他耳边:反正我不急。

女子的力气,如何能与男子相比。

她的动作犹如隔靴搔痒,挠得他欲望勃发。

他忍了片刻,最终忍无可忍,按住她就是一顿狠训。

有过从早做到晚的经历,她如今已经能够很好地适应他,偶尔还会媚笑,即使到最后被他弄得疲惫不堪,摇晃着往里躲,也不再嚎啕大哭。

虽然依旧娇气,但是他已经习惯,有时候甚至会故意引她落泪,她哭了,他便好凑上去同她说闭嘴。

枝兮喘过气来,在下一轮狂潮来临前,指了指殿上的位席,王上,这样好累哦,你让嫔妾坐会好不好。

殷非没有犹豫,径直将她抱上最高处的王座。

她靠着王座,承受他的索取,没一会便开口喊:不要了,硌得我背疼,换个地方嘛。

殷非不管不顾地压住她:不换,孤就要在这里。

她嘤嘤哭出来:为何?殷非:没有原因。

他心虚地移开眼神,心想,以后上朝时,往王座上一坐,便能想到今日缠绵的画面。

快活呀。

忽地她问:王上,上朝好玩吗?殷非一怔,重新抚上身下人柔媚的面庞:好玩。

但不如她好玩。

120.一更白日宣淫,夜晚本想再继续折腾, 无奈她困倦疲乏, 求着他说要休息,殷非只好作罢。

他如今也学会克制了。

反应过来时,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身旁的娇人儿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挪了挪,过度沙哑的小嗓子嘟嚷着:要抱着睡嘛。

他下意识就伸出手将她揽入怀里。

她黏人得很, 就连睡觉都不肯放他离去, 明明已经得到拥抱, 却还是紧紧攥着他的手。

殷非睁着眼睡不着,轻轻抵在她的后背。

宫殿没有点灯。

她习惯在黑暗中入睡。

和他一样,他喜欢盯着浓稠宁静的黑夜入睡。

有时候一发呆便是一个时辰。

现在他睡不着, 就喜欢盯着她。

她身娇体软, 稍微一点大的动作都要喊痛。

从前是一心想要弄坏她,如今是生怕弄坏她。

殷非等待许久,听她呼吸声越发沉重,大概是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 缓缓将她翻过来。

他低下身去,与她面对面。

看她远山眉黛长,搂她细柳腰肢袅。

惶惶黑暗中,她的明艳似皓皓月色, 映入他眼帘, 照进他心里。

殷非从小就知道做国君有多好,可以任意妄为, 可以杀人如麻,从他坐上王位宝座那天起,他便将想做的事一股脑全做了。

但心里总是缺一块。

填不满,空虚得很。

他凑近亲亲她。

共赴云雨时他总喜欢吻肿她的唇,尤其喜欢在她控制不住想要高声尖叫时堵住她的嘴压住她的手,让她退无可退,只能直面即将到来的欲潮。

他喜欢看她颤栗,看她因为他而哭出来。

不是痛苦地哭,而是欢愉地哭。

最初抱着想要破坏撕碎美好事物的心情,如今已全变成品尝欣赏的心情。

他小时候养过兔子,可兔子不禁玩,很快就死掉。

后来他就只养猛兽,希望它们耐玩些,不要死太快。

殷非舔她的嘴角。

他知道她不是兔子也不是猛兽,他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和做从前喜欢做的事时感觉不一样。

虽然同样刺激兴奋,但是完全不同。

不是因为她是女人,因为其他女人没有让他玩弄的欲望都没有。

因为她是她,是邱枝兮。

一颦一笑,美得动人心魄。

她挑起了他心里想要征服女人的念头。

他喜欢征服国家,喜欢杀人,可是从来没有喜欢过女人。

她梦里发出呓语,紧闭的双唇忽地一张一合,像离水的鱼儿。

殷非凑近一听。

她在唤他,……王上……不要离开嫔妾……殷非勾唇一笑,将她抱得更紧。

后宫争宠一向是常事。

日日盼君王的女子大有人在。

他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殷非想起旧事,发愣几秒后,回过神重新亲上她的面庞。

一路吻到她的小耳朵,忽地低声道:你运气好得很,孤从不沉迷美色。

要再出现下一个邱枝兮,大概会是很久以后的事。

或许,再也不会出现。

他知道自己有多挑剔。

春宵苦短日高起。

好在昨夜没有太过放纵,殷非起了个大早,准备去早朝。

宫人伺候他穿衣洗漱的时候,整个宫殿安静至极。

他特意下了命令,不准叨扰她歇息,这时候穿戴整齐,忽地想到她昨夜的梦呓,想了想,又返回去,将她唤醒。

他喊了她好几声,她才懒懒睁开眼,意识不太清醒,眉头皱得老高,似是不高兴被人叫醒。

殷非冷着脸:孤去上朝了。

她闷恹恹挤出一声:嗯。

殷非:下完朝就过来。

她点点头,眼皮缓缓闭上,连恭送王上的客气话都没说,倒头又睡下去了。

政殿站立着的群臣们很是失望。

王上怎么又准时早朝了。

前几日他们打听过,邱姬娘娘身子不方便侍寝,王上恢复从前的勤恳,尚情有可原。

谁叫后宫那群娘娘们,个个都是废物呢。

也就一个邱姬娘娘顶点用。

听说昨天邱姬娘娘被封为桃夭夫人,位列三夫人之首,这份殊宠,当真是独一无二。

没想到,前脚刚封完,后脚王上就跑来早朝了。

群臣战战兢兢开始谋划最新的征战计划。

一堆人讨论完,忽然望见王座上的国君在发呆。

头一回,国君在筹谋征战事宜的时候走神。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你们说完了没有?众臣一惊。

随即委屈起来。

谁喜欢讨论打战的事啊,六国早已收服,如今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要不是国君整天打鸡血一样喊着要打战,他们巴不得天天悠闲度日。

但他们不敢说。

所有劝诫王上不要远征安定下来务农息民的人,都被斩杀了。

国君从未想过治国,他只有打战的念头。

好在,现在有邱姬娘娘,稍微能让王上转移点注意力。

众臣不再继续讨论,异口同声地表示无事相禀。

殷非点点头,立刻解散早朝,挥袖往凤仪殿而去。

一边走一边想,是他失算了。

昨日不该压着她在王座上欢爱,惹到他今天一沾上王座,便躁动不安,满脑子都是她妩媚的面庞与娇喘的声音,压根无心早朝。

殷非已经开始打算重建一座宫殿用来早朝议事了。

算算时辰,她应该还趴在床榻上睡,殷非迈进凤仪殿,却不见她的身影。

桃夭夫人呢?宫人回话:夫人由不寿公公陪着去瑶台了。

殷非一愣,是了,他今早离去时,将不寿留了下来。

不寿是他身边贴身伺候着的人,她醒来时见到不寿,便如同见到他,也就不会担心他一去不返从此失宠。

他母亲同他说过:思念王上的时候,见到他身边的人都觉得甚是安慰。

殷非无聊极了,在她睡过的地方闷闷躺下,问:夫人去瑶台干什么?宫人:夫人说,今天是她做夫人的第一天,得去后宫正正规矩。

殷非哼一声。

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

这么快就学会仗势欺人了。

他翻个身,吩咐人:外面风大,给夫人送件白狐大氅,让她早些回来。

另一边。

枝兮斜歪着身子高坐瑶台,轻轻往底下一扫。

不寿立马明白她的意思,往前一站,高喊:见到桃夭夫人,还不速速下跪行礼!瑶台下的众姬妾们愤愤不平,谁都不肯跪。

今日天还没亮,桃夭夫人便命宫人去敲各宫的门,让她们速速到瑶台,那个时辰,刚好是王上上早朝的时候,后宫姬妾从没有起得这么早的。

众姬妾不敢不去,但是又不甘心,磨磨蹭蹭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赶去瑶台。

本以为是她们让邱枝兮等,没想到邱枝兮根本没出现,她们想要回宫,又被王上身边的不寿公公拦住。

夫人今日要训话,你们谁都别想走,走了,那便是以下犯上,当以宫规处置。

桃夭夫人和文夷夫人不同,桃夭夫人受宠,身边又有不寿这个内侍监掌事撑腰,她们只得继续等。

结果等了两个时辰,桃夭夫人才姗姗来迟。

众姬妾犹豫片刻,最后缓缓跪下。

只有两个人杵着没动。

一个是文夷夫人,一个是邱玉楼。

文夷夫人端正仪容,道:我乃三夫人之一,无需向你请安行礼。

邱玉楼软了声音,枝兮,我可是你长姐,难道你想让长姐向你行礼吗?枝兮懒得听懒得看,她望向身旁的不寿,轻轻一个眼神,不寿即刻走下去,亲自押了文夷夫人与邱玉楼跪下。

枝兮笑道:今日本夫人高兴,就赏你们跪三个时辰罢。

文夷夫人喊:邱枝兮,你简直仗势欺人!枝兮理都不理她,唤不寿:不寿,替我掌她的嘴。

文夷瞪大眼,看向不寿:你敢!不寿一巴掌甩下去。

甩了一掌,又是一掌。

枝兮指向旁边面色发白的邱玉楼,不寿,还有她。

邱玉楼下意识往后退,惊恐地看着不寿,她疯了,你跟着她疯不成!不寿的声音悦耳而冰凉:邱姬娘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桃夭夫人。

说完,他狠狠一巴掌掴过去。

力道凶劲,极为毒辣。

打得邱玉楼嘴角渗血,他依旧没有停下。

最后还是枝兮出声:不寿,够了。

不寿默默退回去。

枝兮拣起他的手,翻起一看,手掌心全红了。

她不悦地瞪向底下跪着的人,都怪你们,皮糙肉厚的,竟让不寿打得手都红了。

121.双更合并众姬妾吓得瑟瑟发抖。

桃夭夫人连文夷夫人和大邱姬都敢打,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众人一改之前的态度, 伏在地上高呼:夫人恕罪。

枝兮娇哼一声, 一群贱婢,本夫人偏偏就不恕你们的罪。

她呼口气, 吹吹不寿扇红的手,柔声问:不寿,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惩罚她们?不寿凝望她。

她顾盼生辉的明眸氤氲狠辣, 朱唇榴齿轻轻说着数十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宫刑, 仿佛在说什么家常便事, 神情天真灿烂。

见他不说话,又唤他一句:不寿?不寿脸上扬起疏淡的笑意,将她的话压在舌尖底下琢磨, 最后说道:夫人喜欢哪种, 就用哪种罢。

他早知道她会变的。

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失望沮丧。

无论邱枝兮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在乎,只要她开心, 变成毒妇又有何不可。

在这深宫,谁的心思不毒,他该庆幸,她总算不再是过去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姬妾了。

不寿跪下来, 满足地靠在她腿边, 说:只要夫人一句话,奴才立马就去施刑。

枝兮笑得开心, 那我可得想清楚了,不能让你太劳累。

众人胆战心惊之际,远处匆忙走来一行人,是王上身边的宫人。

大家惊喜不已,以为是谁去国君那边搬来的救兵。

枝兮蹙眉,不太高兴被人打断,怏怏问:有何要事?为首的宫人献上白狐大氅,恭敬道:禀夫人,王上说,天冷风大,请夫人披上这个,早些回殿。

众人心如死灰。

国君不是让人来疼惜她们的,他是让人来疼惜桃夭夫人的。

枝兮一听是殷非的吩咐,高兴问:他下朝了么?如今在哪里?宫人:王上在凤仪殿等夫人。

枝兮听完,抬眸对众姬妾笑道:明日我再与众姐妹好好聚一聚,你们等着哦。

她转身对不寿说:不寿,你替我看着她们,定要让她们跪足三个时辰。

不寿低头:是。

枝兮起身,任由宫人扶上肩舆。

一路赶回凤仪殿,还没入殿,就在门口娇娇地喊:王上——她也不急着进去,就只在殿门口喊。

不一会,殷非敛神挪步而来。

他望一眼半趴在肩舆上的枝兮,目光从舆上所系金铃掠过,是国君出行所用的銮铃。

她真会想,仗着恩宠不算,还要借他的势去欺负人。

狐假虎威。

殷非移开目光,看向远处一点虚空,嘴上淡淡道:还不快下来。

她朝他伸出手,修长细白的手往前伸,试图够着他的身子,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训道:小心跌下来摔死你。

枝兮汪汪一双水眸望过去,唤他:王上,嫔妾不想走路,你抱嫔妾进去好不好?众宫人将头深深埋下去。

桃夭夫人,当真是骄纵至极。

殷非冷着脸:不好。

枝兮娇嗔:王上不肯抱,那我现在就跳下来,摔死才好。

她说着话,就要从肩舆上往下跳。

殷非一愣,随即下意识呵斥:不准跳。

她单薄的身子往前一跃。

殷非立马伸出手去接,稳稳当当将她接入怀中。

你越来越放肆。

枝兮笑着环住他的脖颈,如白玉凝脂一般的雪肌往他脸上蹭,王上,你若嫌我放肆,那就好好教训我嘛。

他还没来及开口说话,她便将朱唇递到他嘴边,昨天没有做够的事,今天王上要继续吗?她故意舔了舔唇角,指尖缓缓从他的脸上拂过,摩挲喉结。

数秒时间,她便惹得他欲-火迸发。

殷非吩咐宫人:命御医在外等候。

床榻缠绵间。

殷非纳闷,他什么时候成了喜好肉-欲的人?怎么都要不够,一回来就想搂着她。

都是她的错。

他不再是蛮干。

生出想要与她聊话的兴致。

对后宫事宜一向漠不关心的殷非往外拣话头,命她回话:刚才去做什么了?她哪有力气说话,断断续续地将瑶台请安的事说出来,说得含糊不清。

他抚弄她,力道加大,希望她能多说几句:只是让她们给你请安?枝兮摇摆着身子,还打人了,本想继续责罚她们不懂规矩,可碰巧王上命人来寻我,我一听,哪里还有心思与她们周旋,立马就赶回来伺候王上。

她一张嘴,跟沾了蜜似的,专挑他喜欢的讲。

话甜,身子更甜。

他高兴地问:你怎么这么坏,亏孤昨日还夸你贤良淑德。

她面目潮红,似刚成熟的水蜜桃,微微喘着气:被王上宠坏的,所以王上要负责到底。

他笑了笑,吻住她的唇,丢下一句: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御医胆战心惊地在凤仪殿外跪了一天。

幸好没出什么事。

桃夭夫人那副小身子骨越来越矫健了。

阿弥陀佛。

第二天殷非神清气爽地走出凤仪殿,御医们也全都散去。

御医前脚刚走,后脚众姬妾就急慌慌来占空地了。

昨日桃夭夫人的话犹在耳畔,与其坐等桃夭夫人来找她们算账,倒不如主动服软,兴许还能求得宽恕。

除了文夷夫人与邱玉楼,其他人都来了。

她们在外跪着,跪到中午,也不见枝兮命人来传个话,大有视而不见意思。

众人虽有怨言,但只得继续跪下去。

跪了一天不够,跪到第三天,总算得到通传。

枝兮开口就说:你们跪远点,别挡着我的殿门。

还有,要跪就诚心点,白天跪完,晚上也得接着跪,哪有像你们这样跪到一半就跑回去用膳,吃完饭再继续回来跪的?众人一懵,咬牙切齿,不敢得罪她,只得乖乖听话。

文夷夫人将话传到太后那里,拉了邱玉楼一起,两张红肿的脸往太后跟前一摆,委屈至极:太后娘娘,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她不但打我们,而且还让后宫各人一连跪了好几天,有人都快被她折磨得昏死过去。

文夷夫人与邱玉楼素日没什么事干,就喜欢讨好太后。

她们二人将太后视做最后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随便动用这张牌。

本以为要到日后争夺王后之位时再请动太后,如今王后之位还没摸着,半路杀出个邱枝兮。

昨日掌掴之痛,羞辱至极,如何能忍。

文夷夫人与邱玉楼跪倒在太后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诉邱枝兮的恶行。

让这样的妖姬陪伴王上左右,如何能行?再这么继续下去,大盛朝迟早会被她祸害。

请太后娘娘为江山社稷着想,劝诫王上远小人亲君子。

太后蹙眉不语。

王上宠幸后宫本是好事,他爱封谁封谁,只是如今这个桃夭夫人,确实太过分。

十足是个狐媚子。

她早就听闻桃夭夫人勾得王上好几日误早朝的事,得势得宠后便欺压后宫众人。

按现在这个趋势下去,桃夭夫人怀孕有子是迟早的事,这样的人若是生了王子做了王后,岂能服众。

太后看了看文夷夫人与邱玉楼脸上的伤,心想,是时候敲打下这位新晋的宠妃了。

太后的命令传到凤仪殿时,凤仪殿的宫女下意识问:是否要去通报王上一声?不寿执掌内侍监后,将凤仪殿来路不明的人全都调走,如今枝兮跟前伺候的人,全是他的人。

个个都尽心尽力,不敢有所懈怠。

枝兮挑了件最奢华的外衣,珠翠环绕,打扮得明艳动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同宫女说:半个时辰后再去通报王上,切记,要哭着向王上通报,请他立刻去太后那里。

宫女:是。

枝兮一进太后寝殿,便望见太后身边的文夷与邱玉楼。

两人同仇敌忾地瞪着她。

太后命人将殿门关上。

枝兮从容不迫地向太后行礼:嫔妾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仔细打量她,见她云髻峨峨,掩映生姿,好看是好看,就是媚过头了。

文夷没说错,这就是个祸国妖姬。

有些事情一旦先入为主,便很难扭过来,比如现在,太后越看枝兮,越觉得不顺眼。

怎么会是这样品行败坏的人承宠?像文夷与玉楼那样的,才是最该得宠的人。

枝兮见太后久久不唤她起身,便自己起来了。

太后没有赐座,她便命自己的贴身侍从将椅子搬过来。

毫不客气地坐下。

太后呵斥:谁让你坐的!枝兮淡淡道:太后娘娘也没说出不让嫔妾坐啊。

太后一噎,刚想唤人将枝兮拖下去,抬眸瞧见枝兮身后跟随的浩荡队伍。

太后:桃夭夫人,让你的侍从们先下去。

枝兮摇头,太后娘娘有事便直言,何必要遣我的侍从们,他们走了,谁来伺候我?她指了指太后身后站着的邱玉楼与文夷,难不成由她们两个来伺候我么?太后震怒,没礼数的东西,谁准你这么放肆的!殿内众宫人纷纷跪下。

邱玉楼与文夷得意地往枝兮那边探去。

本以为她会见好就收立马服软,没想到她竟然云淡风轻地命身边侍从捶肩捏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碗樱桃,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这可是在太后殿里!当着太后的面,邱枝兮竟然还敢如此狂妄!枝兮注意到她们的眼神,笑着看过去。

早就知道她们打什么算盘了,唆使太后来教训她。

太后地位尊贵是没错,只可惜,不是王上的亲生母亲。

枝兮舒适地往后一躺,嫌弃地扫了扫前头站着的三个人。

后宫谁最大,她们难道不知道吗?不是太后,也不是王后。

而是王上。

当然了,用不了多久,就是她最大了。

太后气愤喊道:来人,将桃夭夫人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动。

先不谈王上那边,光内侍监那边责罚下来,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众宫人皆归内侍监所管,内侍监掌事是谁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

哪里敢动他的主子呢。

太后气极,只得吩咐自己的两个心腹宫人,你们去把她绑起来!等宫人颤颤巍巍到枝兮跟前,枝兮一抬腿便将人揣开,横眉冷对:滚远点。

宫人不敢再往前,回眸望向太后。

太后气冲冲奔下来。

枝兮一算时辰,差不多了。

太后刚冲到她面前,还没来及做什么,便见她突然扑过来,哭得梨花带雨,太后娘娘,嫔妾知错了。

太后懵住,随即怒道:巧言令色,奸佞之辈。

枝兮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过去,太后娘娘……太后怒气未消,命人按住她:来人,按宫规,掌掴桃夭夫人一百巴掌。

太后看向一旁蠢蠢欲动的文夷与邱玉楼,她之前不是打了你们吗,现在你们打回来。

枝兮楚楚可怜地擦着泪,嘴里道:不要……她虽说着不要,但身子却往前倾,几乎将脸递过去。

邱玉楼与文夷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忽地殿门大开,突如其来的光线里走出一个人,声音低沉,如雷贯耳:住手!众人惊呼,王上。

枝兮跌跌撞撞扑过去,哭得更厉害,王上救我!殷非猝不及防被她撞个满怀,低眸一看,她脸上满是泪痕,哭得一颤一颤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一副担惊受怕的小模样。

宫人来请时,他明知道以她的脾性绝不会吃亏,却还是忍不住赶来。

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救她,还是想看她如何做戏。

她的戏做得真足,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半点不带含糊的。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水眸流转,啜泣:王上,我好害怕呀。

太后气得七窍生烟,当即破口大骂:狡猾贱妇!太后作势就要命宫人作证,说出刚才枝兮在殿上如何无理取闹狂妄自大。

殷非却并不想听,冷声吐出两个字:够了。

太后一愣,喃喃道:王上,你切莫要受这个贱婢所欺……殷非打断她:她是贱婢,孤是什么,贱奴吗?太后哽住。

旁边文夷夫人忙地为太后辩解:王上……殷非看过去,目光似冰寒冷,抬手隔空指了指文夷与邱玉楼:来人,将她们两个拖下去,各掴三百掌。

文夷吓到,不敢向殷非求情,忙地去求太后:太后娘娘……太后惊恐地瞪向殷非,王上,你这是做什么!殷非反问:太后这是要做什么,孤的宠妃该是在床上待着等孤,而不是任由旁人训责欺凌。

旁人。

太后捂住心口,喊道:哀家是为王上好,想让王上对后宫雨露均沾,王上竟为这个妖妇顶撞哀家……殷非皱眉,孤为何要雨露均沾。

太后认得这个表情。

殷非登基前夕,需要一个有身份的母亲造虚名,他杀掉先王所有嫔妃,唯独留下了她这个年老色衰从不曾承宠的姬妾。

当太后当久了,竟差点忘记自己的地位是从何而来。

太后不敢再开口,只得眼睁睁看着文夷与邱玉楼被人拖出去。

不一会,殿外响起凄厉的叫声。

殷非拦腰将枝兮抱起来,转身就往外去。

太后在身后喊:王上,不要受奸妃所惑。

殷非正要回一句,耳朵被人捂住。

枝兮小嘴翘得老高,满脸不高兴地捂着他的耳朵,不愿意让他听下去。

他笑了笑,抱着她大步流星走出去。

等走到殿外,她才肯将手从他的耳朵旁移开,嘴里嘟嚷一句:我才不是什么奸妃呢。

他问她:你不是奸妃是什么?她往他怀里蹭,我是王上的宠妃。

独一无二的宠妃。

她乖巧地贴在他的心口处,柔声道:谢谢王上及时相救。

殷非哼一声,让你不知分寸,得意过头了吧,惹得太后都要对付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她擦泪,下次被人弄死了,你就到阎王爷面前哭去。

她嘤嘤嘤又哭起来,哭得花枝乱颤,我要是死了,以后谁来伺候王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住王上的恩宠?殷非口是心非:大有人在。

她哭得更伤心。

殷非面无表情,任由她哭。

她一路哭回凤仪殿,委屈至极,殷非看她眼睛都哭红肿,终于开口:好了,别哭。

她软糯道:王上一点都不心疼我,我怎能不哭?他看着她,认真说:孤从不心疼任何人。

你莫要贪得无厌。

她听他这语气,明白他不是在逗她,立马收住哭声,自己将眼泪擦掉。

气氛瞬间沉默下来。

殷非忍不住抬眸快速朝她那边睨一眼。

她缩在床角边,抱膝而坐,似是在想什么,眼睛盯着某处虚空。

殷非蹙眉。

是刚才的话,伤到她了吗?可她确实是贪。

要了他的宠还不够,还妄想要他的心。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心,她哪里来的自信?殷非脱鞋上床,试着将她拉过来,她抖了抖,头埋得更低。

之前不是说想要像爱母亲那样爱孤吗?她回眸望他。

孤准了。

122.一更护崽的老鹰该是什么样子?殷非想了很久,想不出来, 最后干脆不想了, 搂着她问:你爱孤,需要孤做些什么吗?他很少会问这样的事, 他觉得爱这个字,太荒唐可笑,他只需要别人的惧怕就行。

不需要。

她骑在他身上, 皎若秋月的一张脸, 眉目泛起明媚笑意。

从刚才起她就一直在笑,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笑,仿佛在看什么宝贝似的,欢喜得不得了。

他终于忍不住问:你笑什么?她伏下身, 凑到他的心口处喃喃低语, 隔着薄薄一层温热肌肤,将话传到他的心底:王上准许我爱你,从此以后你便不再是我的王上,而是我的今舟。

他曾经告诉过她, 母亲为他取的字。

只说过一次,还是在她神志不清快要晕死过去的时候悄悄说的。

说完他自己都忘了。

她竟然记得。

枝兮勾住他的手,手指往他手指缝里扣,十指紧握, 她往前挪了挪, 仰起头让自己靠得更近。

我与王上,天生就该是一对, 就连名字,都同出于一处。

他也这样想过,只是没告诉她。

怕她嘚瑟,尾巴翘上天。

如今听她厚颜无耻地说出来,他竟很是高兴,翻身就要将她压住。

她不肯,伸手撑住他的胸膛,坚持要在上面。

他望过去,见她高昂着小脑袋,语气傲然:请允许嫔妾用自己的方式爱王上。

他问:哦?什么方式?她开始发力:让王上躺着喊累。

她是真的有追求。

腰都快扭断了,却还是坚持要让他喊累。

在她再一次软成水后,他终于看不下去,叹口气,虚假地喊了声:孤好累。

她如愿所偿,立马从他身上爬下去,倒头就睡。

殷非缓缓爬起来,取过药膏,照常为她检查敷药,她半点反应都没有,睡得特别香。

又红又肿。

难怪刚才一边哭一边抖。

他用了比平时多双份的药量,厚厚地敷上一层,重新躺回去,习惯性地将她抱入怀中。

今夜睡得格外踏实。

连许久不见的母亲都来梦里探他。

她笑着说:今舟,总算有人肯爱你了。

日子一晃而过,从立春至立夏,万物皆变,唯有桃夭夫人的恩宠不变。

王上半点厌弃腻歪的意思都没有。

后宫嫔妾们的算盘彻底落空,观望了数月,望不到桃夭夫人失宠的那天,只得彻底服软。

后宫的大权,尽数握在桃夭夫人手里。

她要让谁生,谁就生,要让谁死,就让谁死。

就连太后都只能忍让。

枝兮懒得管后宫的杂事,直接将全部事宜都交给不寿。

几个月的养尊处优,通灵玉已经从一只瘦弱的小白鼠变成一只肥胖到看不出手脚的白团子。

这一次,她不管它了,任由它吃,前天看见它吃撑了疼得满地打滚,她就在旁边笑。

通灵玉摸摸肚子,主人,殷非的好感度已经五十啦。

虽然还没有达到真爱的及格线,但就这个分数而言,已经可以高挂记录万万年。

她不是很高兴,怎么还没有六十?通灵玉立马道:这才几个月而已,从零到五十,主人简直是十界第一人,再没有比您更厉害的了。

她不吃这一套:你拍马屁拍得倒是越来越溜。

通灵玉嘻嘻一笑,将话题转移:主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她想了想,让它将天眼打开,没有要求看殷非此时此刻在做什么,而是让它将画面转到后宫。

自上次在太后面前告状后,文夷与邱玉楼闭门不出,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上次只是被掌掴三百掌而没有被杀,是多么幸运的事。

两人偷偷摸摸策划了数月,一直等着复仇的机会。

她们想要趁王上出外狩猎的时候,安排宫人入凤仪殿刺杀。

不成功便成仁。

反正她们有母家撑腰。

一切都安排好了。

就只怕一件事——邱枝兮会跟着王上一起出外狩猎。

只要有王上在那个贱人身边,她们就无法下手。

那个贱人生性懒惰,或许她不会跟随王上出宫,而是选择留在宫里。

邱玉楼下意识安慰一句。

文夷夫人点点头:只要她敢独身一人留在宫里,我定让她一命呜呼。

望着天眼里的两个人,通灵玉忍不住笑出声,她们好蠢哦,这个智商,为什么要选择进宫当妃子呢?后宫尽归不寿掌管,不寿心思细腻,宫里一切动静他都了如指掌。

就算不开天眼看她们两个人的事,不寿那边也会将话传来。

通灵玉想得没错,它这边刚开完天眼,那边不寿便亲自赶来传话。

枝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惊讶地哼一声,她们真是太恶毒了,竟想置我于死地。

不寿皱眉道:从前也有许多这样的事,国君不在,后宫众人趁机对付宠妃的事并不罕见。

她抬眸看他,还好我有你。

她的起居饮食皆由他打理,旁人就是想要动点歪心思,也无从下手。

这就是与宦官来往的好处了,所有细微的事,都有人看着。

不寿走上前,屏退众宫人后,自然而然地为她揉肩,柔声问:要让我下手弄死她们吗?她摇摇头,往后躺,后脑勺正好抵在他的身上,她慵懒地看着前方,嘴上淡淡道:不用,留着她们,我另有一番打算。

他动作一顿,提醒她:小心养虎为患。

他怕她遇到危险。

枝兮笑:她们哪里够资格称得上虎,撑死了也就是只耗子。

她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眼睛闪过异样的光彩:正好近来我与王上之间少了点情趣,就让她们来添添乐罢。

他顿时猜到她要做什么,绕到她身前,半跪下,仰头道:枝兮,你现在已经有王上的盛宠了。

她秀眸惺忪,不以为然:我还想要他的爱。

不寿愣住。

上一次她和他说这种话的时候,还是三年前。

那时候他劝她,她怎么都听不进去,撞了南墙才知道痛。

他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手,枝兮,男人要是爱你,不用你开口,他便会全心全意地将爱给你,可他要是不爱你,你就是求上一百年,也求不来。

他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得不到就要死要活的邱枝兮。

枝兮反握住他的手,不寿,你等着看,这一次,我会求来的。

他只好点点头,抛出说了无数遍的话:我帮你。

殷非下朝的时候,正好撞见枝兮在训斥姬妾。

仔细一听,原来是嫌她们跳舞不好看,坏了她的兴致。

他走过去,嫌她没事找事干,你要看舞,命乐坊的舞姬跳不就行了吗,何必让她们排舞给你看。

她言之凿凿:总不能白养着她们,她们入后宫本来就是奔着伺候人的,既然她们伺候不了王上,那就伺候伺候我。

殷非一哽,竟无言以对。

满地跪着的众姬妾望向她们尊贵的王,希望他能怜惜她们。

殷非望过去,一个比一个穿得少,敢情她是要看淫-秽艳舞。

他大手一挥,都下去吧,回去好好练。

等人一走,她就扑过来,黏在他身上,倾诉自己的思念。

他笑问:照你这样说,要是孤离开你好几天,你岂非要思念成疾?他想起出外狩猎的事,本来是想知会她一声,让她做好准备,这时候话锋一转,逗道:孤要出去狩猎,不带你。

她果然瞪大眼,转瞬的功夫,双眸簇了盈盈泪花,委屈道:不带就不带,我还不想去呢。

殷非问:真不想去?她倔强地摇摇头:不去。

他知道她又在耍小性子了。

古人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确实没说错。

殷非冷冷道:不去就算了。

直到他出发那天,她都没有再提及出外狩猎的事。

殷非一身戎装往她宫殿晃悠,特意强调:孤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她简单地嗯一声,恭送他:王上切莫太过思念嫔妾。

他想,大概是她月事快来了。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拗着性子与他犟。

在床上犟,犟完也就算了,反正天天能见面,这次不同,她要是后悔又想遣人去请他,得费上半个月的功夫。

孤真走了。

她哼一声,嫔妾会在宫里好好等着王上归来的。

殷非往外走。

走几步回头看一眼,她怏怏地坐在那,百无聊赖地撕花瓣。

难不成还等着他求她么?笑话。

殷非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就冷她半个月罢,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123.双更合并不寿被留了下来。

殷非走到一半,将他遣回宫, 吩咐:要是夫人整日里以泪洗面念叨孤, 你立马派人告知孤。

他想想,觉得不放心, 特意强调,你注意些,莫要让她哭坏了身子。

说完他扬长而去, 美滋滋地等着枝兮后悔不已哭着向他索取怀抱。

不寿一刻都不敢放松。

不是因为王上的吩咐, 而是因为枝兮的计划。

终于这天, 文夷与邱玉楼打算动手,买通宫人将刺客放了进来,又命刺客伪装成内侍。

顺利得让她们倍感轻松。

只要除掉邱枝兮, 她们便不用再日日受辱。

她们得不到王上的恩宠, 邱枝兮也别想有命享受王宠。

邱玉楼有些担心,问文夷夫人:万一失败,那个刺客会不会供出我们?文夷夫人胸有成竹:你放心,我找的这个人, 早就被拔掉舌头,他不会写字不会说话,就算想供出我们,也做不到。

她们这边说刺客, 那边刺客早已混进呈膳的人群中。

不寿一颗心提在嗓子眼, 握紧袖子下的匕首。

枝兮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细声笑道:不寿, 你放松些,别紧张,刺客都要被你吓跑的啦。

她的从容不迫与他的惴惴不安形成鲜明对比。

不寿半跪下来求她:要么算了,换种方式好不好?枝兮摇头,她蹙眉道:不寿,你要再这样,我就不让你在跟前伺候了。

他立刻改口:好好好,我不说,都随你。

殿内已布满他的人,可他还是担心。

她跟他说过,要让刺客得手,不准他贸然行事。

随着侍膳的人涌入殿里,不寿心跳得越来越快,他慌张地在人群中扫视,试图辨认出刺客。

旁边枝兮轻松自如地开始用膳。

午膳都快用完了,刺客还没出现。

不寿心想,或许刺客胆子小,半路折返回去也说不定。

他希望那个刺客永远不要出现才好。

有时候,心头越念着什么事,事情就越容易发生,比如现在,不寿一抬眸,就望见本该转身离去的小内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朝殿中央冲去。

是刺客!不寿下意识就要开口让人拦住刺客。

可这时候枝兮却张嘴喊:都退回去!刺客一愣,殿里埋伏的人也都怔住。

殿中央,美艳动人的桃夭夫人楚楚可怜地往后缩,对着还没来及冲到跟前的刺客喊:啊,你是谁,是要来杀我的吗?刺客犹豫半秒,立刻飞身上前准备继续自己的使命。

枝兮早已做好准备,她的坐榻边满是机关,只要刺客到跟前,便会立马中招,她顶多被割一刀流点血。

她用软金甲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胳膊没有防护,为的就是挨这一刀。

没想到,就连这轻轻的一刀,不寿也不肯让她如愿。

就在刺客快要扑到她跟前来的时候,不寿冲出去挡在她身前。

他替她挨了这一刀。

刺客没来及刺第二刀,便被人逮住。

枝兮又气又急,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准轻举妄动。

他手臂被划出深深一道口子,血汩汩往外流。

不寿垂眸,任由她为他自己按住伤口,她急得跺脚,眉头皱紧,想要训他,却又不忍开口。

沉默数秒后,不寿沉声道:你要骂就骂,反正我是不会看着你受伤的。

她闷嗔地看了他一会,而后将殿内其他人全部屏退。

只留下刺客与不寿。

刺客被绑着,视死如归地眼前的美妇人宣布他的死法。

枝兮低眉浅笑,没了刚才被人挡刀的气急败坏,拿了酒往刺客身上浇,嫣然巧笑:我这人一向善良,绝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你既是来刺杀我的,那我就满足你的心愿。

说完,她拿起火简子轻轻往刺客身上一扔。

刺客瞬间着火。

她跟跳舞似的,在殿里放了无数把火,不寿吓得面色苍白,抱住她就要往外逃,枝兮,你疯了吗!她不肯走,再等等,等火势大一点,我们再逃出去。

不寿浑身发抖,就因为刚才我挡那刀坏了你的计划?她点点头,我总得做点什么让王上心疼我。

她站在火光之中,神情兴奋:桃夭夫人遇刺,顾及后宫颜面,审问刺客时被刺客逃脱,刺客一把火烧了凤仪殿。

她问他:这样听起来是不是特别惊心动魄?你要是王上,会不会心疼死我?不寿颤抖着抚上她的脸,枝兮,你就这样想要王上的爱吗?不惜做到这个份上?她反问他:不行吗?大概是烟熏得人眼睛疼,他红着眼咬牙说:行。

等了一会,他终于撑不住,声音里有了哭腔,求她:枝兮,再不走,真的就要葬身火海了。

火势已经熊熊燃起,外面宫人大喊着走水的声音杂乱喧闹。

枝兮甩开他的手,神情祥和:不寿,做戏要做真点,你先走罢。

不寿头一回感受到头皮发麻的害怕。

哪怕是当年他入宫净身时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求生欲让他下意识想往外奔。

可他却一动不动。

他反握住她的手,颤颤巍巍地将她护在怀里,就像小时候义无反顾地守护她那样,凑在她耳边说:我陪你,要死一起死。

火光滔天,烟气腾起。

凤仪殿的这把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所有的一切,都被烧个精光。

待众人扑灭大火后,才发现殿中央被烧得只剩一副黑焦骨架的刺客。

内侍监掌事冒死将桃夭夫人救了出来。

两人逃出来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

消息传到殷非耳里时,他正空手猎了一头熊,高兴地割下熊掌,准备与众臣豪饮庆贺。

禀王上,桃夭夫人遇刺。

殷非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你说什么?侍从将话又说了一遍。

下一秒。

殷非骑上千里马,甩鞭冲出去,群臣吓得在后面喊:王上!王上您这是要去哪里啊!风簌簌而过,马蹄踏起万千尘灰。

殷非直奔王城的方向所去。

脑海一片空白。

只有她灿若桃花的笑容。

怎么会。

好端端地,她怎么会遇刺?这个女人,她肯定在骗他,勾他回去。

一定是这样。

三天的行程,不眠不休,只用了一天半,终是赶回王宫。

殷非冲到凤仪殿一看,哪里还有半点昔日富丽堂皇的样子,目光所过之处,皆是废墟。

路上一直憋着不敢想的念头此刻压抑不住地往外冒。

她是真的遇刺了。

殷非低吼:人呢!她人呢!宫人小心翼翼回禀:桃夭夫人至今昏迷不醒……刚说完,宫人便被一剑刺死。

众人屏住呼吸,吓得哆哆嗦嗦。

王上又开始杀人取乐了。

殷非执剑冲到枝兮所在的宫殿,外面跪了一地的御医。

他站在殿门口,忽地不敢迈进去。

他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怕看见她一睡不醒的模样。

他甚至不敢问她是不是还活着。

殷非怔了许久,回过神,终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恐惧,光是往里面望一眼,他就觉得心口疼,这股陌生的痛楚与担忧将他整个人缠绕,似藤蔓一般,勒得他呼不过气。

殷非喘着气问:是谁干的?立刻便有宫人回话。

不寿将所有埋伏刺客的线索全部抹掉。

只留文夷与邱玉楼招揽刺客的线索。

枝兮有过吩咐,要留着邱玉楼慢慢折磨,不能让她死太快。

不寿便将线索直指文夷夫人。

文夷夫人尚在殿内与邱玉楼一起庆贺,两人举杯欢饮,想不到那个刺客还挺机灵的,刺杀不成,竟能想到火烧凤仪殿。

邱玉楼笑道:昨天我偷偷去瞧了,烧得那叫一个好看,可惜那么奢华的一座宫殿,就这样烧没了。

文夷夫人一饮而尽,有什么好可惜的,以后你受宠的时候,还怕没有大殿住么。

两人做起美梦,甚至开始算枝兮出殡的日子。

忽地宫人连滚带爬跑进来,禀夫人,王上来了!文夷夫人惊住,王上不是在狩猎吗?怎么就回宫了。

邱玉楼反应快,觉得不对劲,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殿后面躲。

文夷夫人顾不上喊她,整理仪容就要往前去迎驾。

刚收拾好,抬眸便望见国君怒气冲冲提剑而来。

剑上有血,一点点往下滴。

是你找人刺杀的邱枝兮?文夷夫人本以为自己不会慌张,想了数千遍的辩解,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哑了一样,又惊又怕。

等她喘口气准备重新张嘴时,殷非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毫不犹豫一剑刺过去。

文夷夫人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身体的那把剑,惊恐万分地望着殷非:……王上……我……我没有……殷非握剑往里再刺一寸。

年轻君王的面庞冷峻无情,他的声音如清泉流淌,平和宁静地说着残忍的话:孤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嫌弃地松开剑柄,未曾多看一眼,离去时抛下一句命令。

灭文夷九族。

文夷倒在地上,朝殷非离去的方向伸出手。

屏风后,一直躲着的邱玉楼吓得花容失色,她颤抖地走出来,蹲在浑身是血的文夷夫人身边。

文夷夫人一把抓住她:救……救我……邱玉楼咽了咽,抽出她身体的剑,蓦地一下又刺下去。

文夷夫人彻底咽气。

邱玉楼跌倒在血泊里,满脑子都是刚才殷非杀人的画面,她安慰自己,没事的,她与邱枝兮同是邱家女儿,要是邱枝兮能活下来,看在家族份上,她也不会置之不理。

慌乱间,邱玉楼脑海里闪过旧事,一件早已被她遗忘的小事。

她很快镇定下来。

是了,她还握着邱枝兮的秘密。

如果邱枝兮敢不护她,她就将她的旧事抖出来。

虽然所知不多,但是已经足够威胁她。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枕边的女子曾有旧情郎。

尤其是像王上这样的男人。

过去被她鄙夷的事,如今却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邱玉楼松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过早想起旧事,要是早早想起来,指不定她早就拿这个对付邱枝兮,而邱枝兮未必会被她斗倒,留到现在,正好用作救命王牌。

她悄悄从殿后方的小道出去,一出去就吩咐人告知邱家,不敢再瞒,如实托出自己附和文夷夫人刺杀邱枝兮的事,让邱家早做准备。

另一边。

殷非杀完人,恍恍惚惚回到枝兮所在的宫殿,怔怔地望着殿门发呆。

御医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王上放心,夫人没死。

他惊喜地问:她醒了吗?御医含糊地说:没醒全,人恢复意识了,可还不能睁开眼。

殷非听不懂。

他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她会活下去吗?御医语气肯定:会。

只要夫人彻底醒过来,就会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说了等于没说。

殷非一脚踹开他,深呼吸一口气,往殿里而去。

越是靠近,他的心就跳得越快。

他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没死,这就够了。

等来到她床榻边,他看见她虚弱地躺在那,双眼紧闭,身上还留着被烟熏过的痕迹。

殷非一下子就怔住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心里难受得紧,像是得了一场大病,无药可治,只得绝望地等死。

他喊:孤回来了。

平时只要他一靠近她,她便会欢喜地跳过来,不知廉耻地吻他,扒他的衣服,她会说俏皮的话,会使劲地讨他高兴,她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知他来,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在床笫间放过豪言,即使在棺材里躺着,只要他肯来她坟前,她便是爬也爬起来和他欢好一番后再去见阎王爷。

如今他人来了,她却爬不起来了。

可见,她素日说的都是假话。

殷非捂住胸口,觉得里面一阵阵撕着疼,他缓缓俯下身,眼前朦胧一片,被水气盖住视线。

殷非伸手一摸。

不是水气。

是他的泪。

殷非闭上眼,将眼泪逼回去,唤她的名字:邱枝兮,孤来了,你快起来迎驾。

寂静。

静得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一吓,忙地凑过去,细细听她的鼻息,嫌不够,又贴在她的心口处,听到里面砰砰作响。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声都是她脆弱的生命。

殷非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学她平时抱他那样的姿势,十指紧握,心贴心,面对面。

他放柔语气,求她:你醒醒,只要你快些醒来,以后无论孤去哪里,决不会再丢下你。

他说着说着,想起御医说的话。

要是她醒不过来,他是不是就再也不能逗她哭。

殷非的声音哽咽起来,他颤着嘴唇说:邱枝兮,你说过要爱孤的,孤不准你食言。

124.一更满殿皆是烛光,亮堂如昼。

过去曾喜爱的黑暗, 如今全都被照亮, 不留一丝缝隙。

他知道她入睡的时候,但凡有一丁点光亮, 她就睡不安稳。

拔步床厚厚一层曼帷,为的就是挡住日光。

她爱睡懒觉,白天也要睡上一两个时辰。

有时候他下朝去看她, 专门提了牛角灯照亮她, 看她从梦里皱眉酣醒, 又气又闷,向他嗔嗔撒娇。

殷非望一眼旁边的大红蜡烛。

点的是她想要的洞房花烛,整个宫殿皆是光亮一片, 可她为何还不醒来瞧一瞧?他下意识就要吩咐人将御医拖下去斩杀, 一个时辰杀一个,杀到她醒来为止。

他暴戾惯了,从不会去想后果,刚要张嘴, 忽地想起她素日笑他的话,每次我晕过去你便要杀一个御医,迟早有一天全天下的御医都会被你杀光,到那时候没有大夫看病, 大家就都只能等死了。

宫人到了跟前, 浑身发颤,静等他的命令。

殷非扫一眼满殿跪着的人。

无一不惧他的。

他收回视线, 重新凝视榻上躺着的她。

他从来不信奉鬼神报应一说,这时候却忽地想要信一信。

传孤的命令,即日起,斋戒半月,凡我臣民,皆需为桃夭夫人祈福。

他看向殿外乌压压跪着的御医,薄唇微启:有能让桃夭夫人早日苏醒的,赏黄金万两,封侯加爵。

在殷非治理下的大盛王朝,向来只有重罚酷刑,从未有过赏赐鼓舞的时候。

他是天子,征服六国的天子,无人敢反抗。

猛地听到这么一句,众人纷纷惊呼:吾王万岁。

殷非怔怔道:不要万岁,只要她能醒来。

祈福的王旨一发出,天下皆知宠妃桃夭夫人。

能令无情冷酷的国君牵心至此,当真是奇事。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桃夭夫人一人做到了,可见其风华绝代之姿,令人神魂颠倒。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王宫内却是死寂一片。

国君一连三日都未出现人前。

桃夭夫人昏迷的日子,身边一应换衣洗漱喂药暖身的细活,几乎全是国君亲自伺候。

除了御医日常把脉外,无人能近桃夭夫人的身。

国君不准。

距离殷非上一次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只静坐着的日子,已经过去十多年。

那一次还是母亲下棺入殓,他在坟前守了半月。

殷非脱掉鞋躺进被里,他将她温热的身子搂入怀中,低声低喃:你看,孤已经为你换上你最喜欢的衣裙首饰,如今已是初夏,梅花妆不合时宜,孤为你描了远山黛点了朱砂桃花,你醒来瞧一眼,看看喜不喜欢。

他已经快要忘记死亡的痛楚。

自母亲死后,便再也没有人能挑动他的知觉。

他扣紧她,恨不得将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沾给她。

他素日最喜欢看人被折磨,看鲜活的生命缓缓颓败而亡,可现在却连御医施针都不忍看下去。

那些针刺进她的肉里,仿佛扎在他的心里,刺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痛裂。

殷非轻柔地抚过她身上被针扎过的地方,心想,要是扎在他身上该多好。

他比她强壮百倍,足以承受一切折磨。

她这样娇气怕疼的一个人,连苦药都不肯喝,却一下子挨了这么多苦。

御医说,该做的都做了,只能看她自己的求生欲了。

求生欲。

什么是求生欲。

他不懂,他只有杀人的欲望。

他连哄人都不会,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唤醒她的求生欲。

他只好时时陪着她,一刻都不敢离开。

在她耳边说了一切她可能想要的东西,她还是没有反应。

要怎样你才肯醒来?殷非绞尽脑汁地想,想来想去,最后试探地在她耳边抛出一句:孤给你孤的爱慕行吗?他第一次说这种话,觉得别扭,却还是继续说:爱慕不够,就给你命。

孤的命给你,好不好?真的吗?殷非僵住。

他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下意识屏住呼吸,视线不敢移开,盯住前方,想要再听一听朝思暮想的声音。

真的。

只要你唤我的名字,我便给你。

她喊他:今舟。

语气虚弱,声音依旧娇柔。

不是幻觉,是真的!殷非欣喜若狂地垂下视线,颤抖着抚上她白皙的小脸,她半睁着眼,不太清醒,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昏睡。

他激动地吻住她的唇,命令:不准睡,孤不准你睡。

她被他吻得又发出熟悉的嘤咛声,有了力气推他,他这才抬起头,想起重要的事,一边看她,一边喊:御医,快传御医!他生怕一不留神,她就又倒下去,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来,随便摸,你爱摸哪就摸哪。

他寻她敏感的点,期望能唤起她身体的知觉。

她果然喊出声来:哎呀不要嘛。

他将她抱起来,求她:那你和孤说话,一直说,不要睡。

她扭了扭身子,可我好困。

她大概是困在梦里还没有彻底挣脱出来,喃喃道:王上,地府脏死了,到处都是面目狰狞的恶鬼,我好怕,你别来看我,快回去。

他听她说地府二字,心痛愈加。

她差点就死了。

殷非捧住她的脸,傻瓜,这里不是地府,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孤的寝殿。

她怏怏地扫一眼,语气迟钝:好像真的不是我刚刚待的那个地方。

刚刚待的地方。

阴曹地府。

殷非扣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抚摸,你不会再去那个地方了,你放心,有孤在,孤会保护你。

御医匆匆赶来,看诊之后伏在地上报喜:王恩浩荡,桃夭夫人已无性命之忧,之后只需好生静养几月,便能恢复如初。

殷非紧张地问: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他看她疲惫不堪的样子,急忙又问御医:她真的没事了吗?御医道:王上莫急,夫人刚醒,需要时间适应,夫人想吃想睡便随她,不要紧的。

御医怕事后出什么意外怪到他身上,又加了句:只要夫人心情舒畅,便出不了什么事。

但凡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夫人心情不舒畅的缘故。

和他们御医就没什么干系了。

殷非点点头,好,孤记住了。

他低下头问怀里的人,特意放柔声音,现在有什么想做的事吗?她蹭了蹭他的胸膛,毫不领情,我想接着睡。

他将她放回去,那孤陪你一起睡。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这时候总算放下心来,闭上眼便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还没睡够,听到耳边依稀传来她的声音,王上,王上——他瞬时从梦中醒来,以为她怎么了,慌张地睁开眼,她正趴在他的身上,手撑着下巴,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地看他。

他问:哪里不舒服吗?她摇摇头,我无聊,闷得慌。

他松口气,翻个身,将她搁回去,等你身子好全了,孤带你出去游玩。

她不肯,可我现在就想干点什么。

他主动将嘴凑过去,来,孤亲亲你。

亲着亲着,她就要往他身上坐,殷非无奈地将她扯下来按住,过些日子再做,现在你好好养着,孤不急。

她躺了这些天,精力无处发泄,一时间得了自由,大有翻天覆地的劲头。

重新又骑上去。

可我现在就想要。

他作势就要训,抬眸望见她脸上骄纵的神情,猛地将话全吞回去。

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不就盼着她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冲他撒娇吗?殷非躺在那,任由她玩弄,最后进入正题时,明明很想按自己的方式发泄,却还是忍了下来。

同她说:就一次,做完不准再闹。

过去是她伺候他,现在是他服侍她。

明明已经欲-火烧身,仍不敢擅动,一双眼紧紧盯着她,就怕她喊痛。

他从不知道,原来他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柔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她喊他:王上,快点,再快点。

哪里敢生猛。

憋得辛苦,把握好分寸,最后终于让她泄了身。

她满足了,躺在床榻上,喊着要喝水吃东西,要沐浴更衣。

他一一照做,并不假手于人。

一番折腾下来,外面天已经快亮了。

他睡意全无,翻过身,看她趴在床上发呆。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笑问:王上,我是真的没有死吗?他将她捞过来,怎么又说这种晦气话。

她爬起来,双眸含星氤月,神情天真明媚:王上待我,与从前大不相同,我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

他也爬起来,与她面对面,盯了一会,敛眸道:看来你是真的彻底清醒了。

她伸手去牵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娇娇地问:王上,以后你会一直这样待我吗?她脸上又出现他熟悉的小表情了。

嚣张嘚瑟,蠢蠢欲动。

他的邱枝兮又回来了。

他真怕她睡得太久,少了几魄。

殷非放心地躺回去,快睡觉。

她推他,你倒是说嘛。

殷非含笑闭上眼。

她闹了一会,不闹了,突然安静下来,枕边传来窸窣的声音。

耳垂温热,被她含住。

她用牙尖轻轻磨研,狠狠道:哼,反正王上说过的话,我已经全部牢牢记住。

他没有睁眼,孤说什么了?你说,不但要将爱慕给我,而且还要将命给我。

殷非身形一顿。

他以为她那时刚醒,理应记不清楚才是。

嚷着自己还在地府的人,却将他一时情急说的话全记下来了。

殷非转个身,半晌,抛出句:睡觉。

枝兮养了三个月。

殷非便守了她三个月。

直到她身子彻底痊愈,他才重新召开朝会。

休沐三月的臣子们感慨时间过得飞快,桃夭夫人怎么恢复得这么快呢。

该多歇歇才是。

凤仪殿烧毁了,殷非没有再让人重新修建,他直接让枝兮住进自己的寝殿,每日同吃同睡,也省得他跑来跑去了。

枝兮身子好全的第一天,不寿便来求见她。

自大火过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殷非每天都守着她,她没有机会见不寿。

你瘦了。

枝兮往前,看他眼窝深陷,没有从前的朝气。

她想到什么,问:难道是王上怪罪于你?不寿忙地摇头,怔怔地凝视她,没有,王上听闻是我救的你,立即便赏赐于我,只是我终日里忧心,见不到你,所以清瘦了些。

他说着话,笑起来,让她不要担心。

枝兮拉着他坐下,看他腰间的流苏牙牌变成鎏金牙牌,顿时明白,殷非的赏赐,非同一般。

不寿并不在意这个,他笑着抚摸腰间牙牌,说:有了这个,以后我替你办事,就更方便了。

枝兮点点头,问他的伤。

他笑:我早就好了,倒是你,一直闷在殿里……话未说完,听见她铜铃般的笑声,可是有王上陪我。

他会替我解闷。

不寿苦涩地笑了笑,低下头问:枝兮,还是你聪明,想要什么,便真的得到什么。

王上对她的好,他早就听闻了。

真真是将她捧在手心里。

她大概是得到了王上的爱慕。

不寿叹口气。

还好,还好她得到了。

差点去了半条命。

他想起正事,同她道:邱玉楼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置?枝兮皱起眉头。

她这三个月,光顾着和殷非玩,差点忘记邱玉楼这个小蹄子了。

不寿继续道:今天一听闻你开殿,她便立马找上我,重金托我,希望让我为她做件事。

哦?做什么?她说她要见你。

枝兮没有拒绝,我闷了这么久,是时候找点乐趣了。

她吩咐宫人:去取王上赠与我的宝石匕首来。

125.双更合并邱玉楼几乎快要被噩梦折磨死。

自邱枝兮醒来后,她日日提心吊胆, 就连做梦都梦见邱枝兮向她索命。

殿外半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她魂不守舍。

文夷夫人的下场历历在目, 她不想像她那样惨死,更不想落得碎尸万段九族被灭的悲惨结果。

还好, 邱枝兮也在她的九族里。

为了家族荣华富贵,她该对她这个长姐手下留情。

邱玉楼甚至侥幸地想,三个月都没动静, 兴许邱枝兮不知道她参与了刺杀的事。

为了进一步试探, 她不惜重金买通不寿。

这个小太监, 过去在邱家时守着邱枝兮母女过得苦兮兮,越是过惯穷日子的人,越容易被金钱收买。

果不其然。

他真的劝邱枝兮来看她了。

古话说得对, 有钱能使鬼推磨。

邱玉楼将自己所有贵重的首饰全都找出来, 希望能用这些讨好邱枝兮。

若邱枝兮没有怀疑她参与刺杀,那她就可以进一步笼络邱枝兮。

或许,她还能借着邱枝兮的势头往上攀攀荣宠。

宫女来通禀的时候,邱玉楼深呼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却怎么也掩饰不了自己的心虚。

邱枝兮已不再是过去唯唯诺诺的小姬妾,除了那张脸没变以外,她浑身上下的气势与姿态,俨然已是另一个人。

枝……枝兮……邱玉楼想要喊她, 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都在抖。

枝兮瞪她一眼, 本夫人的名字,也是你这等小小姬妾能喊的?邱玉楼挤出恭维笑容, 殷勤地走到她身边,忍气吞声地行了大礼:拜见……拜见桃夭夫人……她刚弯下腰,膝上被人一蹬,没站稳,扑腾往地上跪去。

想要起身,撑地的手传来痛觉,一只精美华丽的五彩凤凰翘头金莲踩了上来。

邱玉楼抬眸,正好对上上头那人娇媚肆意的目光。

就这样跪着罢。

邱玉楼下意识喊:枝……桃夭夫人……嫔妾有宝物想要献于您……枝兮黛眉微蹙,哦?邱玉楼跪着不敢动,吩咐宫人将她的妆奁盒拿来,从盒里拣出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双手高举过头,恭敬奉上:小小薄礼,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枝兮却没有接她的礼。

她伸手往妆奁盒里一抓,从宝石串子里挑出一根碧玺金珠步摇。

邱玉楼连忙笑道:夫人若喜欢这个,拿走便是。

枝兮将步摇拿在手里把玩,忽地开口说:邱玉楼,你还记得这只步摇是怎么来的吗?邱玉楼想起什么,顿时脸色煞白。

她往前爬,还没碰到邱枝兮的裙角,便被人拦住。

邱玉楼急急辩道:枝兮,从前都是我的错,你……枝兮没有听她说完,继续往下说:这只步摇,是我母亲被抢做邱家侍妾后,辛苦侍奉邱家人十几年,唯一得到的恩赐之物,对于她而言,这已是最贵重的首饰,她本想留给我做嫁妆。

邱玉楼低下头伏在地上。

头顶上邱枝兮的声音很是冰冷,我母亲三十二岁寿辰那日,戴了这只步摇,你见了,当即就要抢。

她不肯给,你便假意摔倒,将罪名安到我母亲身上,一百板子打下来,母亲她半年都没下过床。

邱玉楼几乎头叩地,我年幼不懂事……枝兮摔了步摇,那步摇砸下来,尖尖的一头直往邱玉楼的手背上钻。

邱玉楼来不及躲开,手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本以为自己隐忍至此,邱枝兮会见好就收,如今见枝兮没有半点想要和好的意思,压抑多时的大小姐脾气顿时爆发:邱枝兮,你不要太过分。

枝兮轻笑起来,我过分?这些年你对我和我母亲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过分?邱玉楼想要辩解,却找不出措辞。

她确实从没有将邱枝兮和她的贱妾母亲当做人看,可是,就算当年是父亲将她那个贱妾母亲抢回来的,那又如何。

做邱家的小妾,难道不比当一个舞姬强得多吗?他们邱家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们,她们就该老老实实地认清自己的身份,感恩戴德才是。

竟然以怨报德,实在是下贱。

邱玉楼见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懒得再做戏,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邱枝兮,没有我,你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别忘了,当初是我点你入宫陪嫁的。

此时殿内宫人已全部被遣下去。

枝兮身后就跟着个不寿。

邱玉楼指向隐在阴影里的不寿,笑:还有你,若不是我的缘故,你怎会成为内侍监掌事,你们俩能有今天这般造化,全亏了我。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昂起脑袋对枝兮道:是我将你拉入正途,要不是我,你如今还不知嫁给谁,或许早就成为平民小卒的妻子,哪里能享受这般荣华富贵。

她说得来劲,理清其中的姻缘后,认为自己对邱枝兮的恩情,如同再造之恩,抵得过刺杀一事。

邱玉楼最擅长强词夺理,从小到大她欺负邱枝兮惯了,就算一时害怕,用歪理站住脚后,也就不怕了。

反而试图用从前在邱府的气势压住她。

邱玉楼等了片刻,不见对面人回应,以为她怕了,放眼望去,却发现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细细把玩刀柄,若有所思。

枝兮从遥远的记忆里回过神。

要不是邱玉楼提醒,她都快忘了。

当初邱玉楼点她陪嫁入宫,纯粹是因为想要捉弄她。

邱玉楼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有心上人的事,跑到她跟前笑:邱枝兮,你是不是想嫁给那个人?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邱玉楼不知道,就算她不点她入宫,她也如不了愿。

清雅高傲享誉天下的名士,出身燕国王室的公子遇,又如何会将一个低微的舞姬之女放在心上。

没有入宫的事,他也决不会娶她。

枝兮轻声道:不寿,我烦她,你替我掌她嘴。

不寿立刻上前,邱玉楼被逮住,被扇了一掌又一掌。

邱玉楼愤恼至极,她冲枝兮喊:怎么,我勾起你的伤心事?是了,最初入宫的时候,你还想着掩盖自己的美色为他守身如玉,邱枝兮,我得不到的人,你也别想得到,好好做你的宠妃,好好伺候你的王上,好好为我们邱家光宗耀祖。

枝兮抽出匕首,刀背拍上邱玉楼的脸,对她的话并不感兴趣,语气一转,开门见山:文夷夫人刺杀我的事,有你一份。

邱玉楼愣住。

随即喊道:是又如何?可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她不敢再动,因为刀锋已抵住她的脸。

枝兮:知道我为什么不向王上陈禀实情吗?邱玉楼余光睨向近在咫尺的匕首,呼吸急促起来,因为我是你长姐,是邱家人。

枝兮摇摇头,不,因为我想留着你慢慢折磨。

说完,她转动匕首,往里一送,不费吹灰之力,便划破了邱玉楼的脸。

一刀接一刀,鲜血横流。

数秒后邱玉楼尖叫,邱枝兮!你放开我!邱枝兮从妆奁盒里拿出一面小镜子,让邱玉楼直视镜子里被毁容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快……快宣御医!邱玉楼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那把划破她脸的匕首此时已经抵上她的喉咙。

这一刀下去,就不再是毁容,而是夺命。

枝兮娇莺初啭:你叫啊,怎么不叫了。

邱玉楼浑身直哆嗦,看恶鬼一样看过去,邱枝兮,你要是敢杀我,我定让你与我一起陪葬。

枝兮哇地一声,真的吗?我好害怕,长姐,你想做什么呀?邱玉楼:若我死了,你与公子遇的事就会被王上知道……她话未说完,便听到枝兮笑声清脆,她一边笑,一边用匕首划来划去,嘲讽:邱玉楼,真不知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竟妄想用这种事威胁我。

邱玉楼往镜子一看。

她的脸已不再是脸。

火辣辣的痛觉铺天盖地而来。

晕过去之前,她听到邱枝兮吩咐人:将邱姬打入地牢,每日按时十大宫刑伺候一遍。

十大宫刑,受一遍已无人样,每日一次,完全生不如死。

邱玉楼想喊,可她痛得喊不出声,再次醒来,才发现,她的舌头已被拔掉。

这边,邱玉楼刚被打入地牢,那边便有人将密信送到殷非跟前。

殷非打开信看了一行,便不再往下看,他甚至没有看信上所言的旧情人是谁,就直接一把火将信烧掉,顺带着将送信的人给处死。

他已经尝到过失去的滋味。

不想再尝第二次。

邱家的人听闻邱玉楼被打入地牢的事,立马差人入宫求情,仗着枝兮姓邱,再如何也不会害本宗本族,言辞恳切,希望枝兮能念在姐妹之情,放邱玉楼一条生路。

等了几天,迟迟没有等到回应。

邱家的人又差人传话,竟以邱母性命要挟,让枝兮立刻在王上跟前为邱玉楼说好话。

枝兮看了信,丢到一旁,问不寿:事情都办好了吗?不寿道:我早就派人将伯母接了出来。

枝兮点点头,他们竟还不知死活地指责我升为夫人后,没有为邱家求名求利。

她抬头愤然对他说:不寿,我不需要这样的家族。

不寿跪在她身边回话,他已经习惯仰头望她,听她发号施令。

那就不要了。

他想,反正邱家从未待她好过,留着也没用,待我在前朝安插些我们自己的人,总有一天,我会为你将他们全部铲除。

她嫌太慢,提裙站起来就要往外去,不,我去找王上,他会为我做这件事。

不寿没来及伸手,她就已经小跑着迈出殿门。

她现在住在殷非的寝殿,与政殿近得很,殷非正在与诸侯商议祭祀的事,宫人匆忙进来相禀:王上,桃夭夫人求见。

诸侯一怔,纷纷看向殷非。

殷非咳了咳,刚才嫌祭祀啰嗦的不耐烦模样瞬时消失,开口道:让她在殿外等着。

话音刚落,一个娇嗔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王上——她竟不经通传擅自入内。

殷非皱眉作势就要训,枝兮已扑到他跟前,她乖巧地伏在地上,手却抓住他的衣袍,顺着往上爬,枝兮见过王上。

眼见她的手就要摸到不该摸的地方,殷非立马一把拽过她,将她提起,平身。

众诸侯细细观察王上身边的枝兮。

传说中的桃夭夫人,果然名不虚传。

翩若轻云出岫,腰肢袅娜似柳。

倾国倾城的美貌自不在话下,难得的是眉目间那股风流,妩媚纤弱,妍姿妖艳。

难怪能迷倒王上。

殷非的目光沾上一沾上她,便再也移不开,面上冷冷淡淡,内心兴奋欢喜,没有孤的命令,谁准你来这的?她定是想他了。

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

他嘴上说着冷酷的话,宽大袖袍下的手却轻轻捏住她的手,缓缓抚摸起来。

她嗔他一眼,不甘示弱地揉捏回去,另一只手往他的玉带下探。

我有要事要禀王上。

殷非扼住她的手,用眼神警告她,她不理,撅嘴轻笑。

没看到诸位叔伯在此吗,还不快喊人!枝兮回头冲众诸侯嫣然一笑,诸位叔伯好。

众诸侯忙地回礼:见过桃夭夫人。

殷非将她两只细白的手腕全都牢牢攥起来,以防她再做出什么不知羞耻的事,冷声问:到底有何要事?枝兮:我不想姓邱了,王上另外为我择个姓吧。

众诸侯愣住。

什么?不想姓邱了?古往今来,哪有女子主动要求脱离本家家族的,更何况邱家还算得上名门。

殷非倒也没有太惊讶。

他做过的荒唐事,比她的要多上百倍。

不过换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她高兴,又有何不可。

他问:那你想改姓什么?枝兮笑道:我能跟王上姓吗?殷非蹙眉:不能,王姓不能随便赐人,更何况,你如今是孤的桃夭夫人,更不能同姓。

他余光匆匆睨她一眼,见她脸上果然泛起被拒绝后的委屈,不动声色伸手将她揽近些,声音放柔了些:朝中各大家族的姓,任你挑选,可好?枝兮想了想,笑起来,那便让他们各宗族的族长来向我自荐,谁让我高兴了,我就选谁家的姓。

他瞧她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逗她:别人凭什么要向你矛盾自荐。

她说:因为我能让他们光宗耀祖。

如此大言不惭的话,也就她能说得这样光明正大。

殷非低眸看她,见她脸上两团晕红,大概是刚才一路小跑过来急匆匆没喘气。

他想起自己今日起得早,未来及与她云雨,喉头一耸,声音有些沙哑:如你所愿,孤待会就命人下达王令。

众诸侯将脑袋深深地埋下去。

桃夭夫人都快坐到国君身上去了。

当着人前尚且如此肆意,私底下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

偏生国君还依着她。

竟连更姓的事都准了。

众人没来及细想,因为他们很快就被赶了出去。

殷非不悦地看着身上的人,孤抱你回去,你为何不要,在这里待着做什么,好端端地将人赶出去。

她媚态如风,轻轻晃晃吹昏他的意识,因为想要更快地报答王上。

一刻也等不了。

美人在怀,销魂啊。

他一下下弄她,听她说出想要灭邱家满门的恶毒话,却半点厌恶的感觉都没有。

她嘤咛求欢,扭着白软身子喊他的名字:今舟,你怎么不说话,你倒是答应我嘛。

他立刻就应了:好。

126.一更邱家被满门抄斩的消息一传出,人人震惊。

那可是桃夭夫人的母家!虽说王上以前也没少干这种灭人满门的事, 但这次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一时间, 众说纷纭,不明真相的人们以为国君已经厌弃桃夭夫人, 甚至要拔除她的母家。

坊间做赌的人感慨不已,任她是谁,再美貌倾国的人, 也无法长久地伺候喜怒无常的国君。

伴君如伴虎, 哪里真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呢。

除了那日在政殿的诸侯, 其他的臣子纷纷讨论,担忧以后的日子又恢复如常。

他们是真的不想再打战了。

人心惶惶,等上了朝, 国君的口谕一出, 众人愣住。

什么意思?选姓?古往今来,有选秀选才的,从没听过选姓的。

殷非微启唇齿:孤要为桃夭夫人另择母家。

众人瞬时明白过来。

敢情灭邱家是桃夭夫人的意思?亏他们还以为她失宠了。

这个小女子,她为何要灭自己的娘家?众人心头纳闷, 有人猜想其中原因,觉得桃夭夫人肯定有难以启齿的苦衷,另一部分刚正不阿的臣子,直言不讳, 指责桃夭夫人是妖妇。

有人立刻反驳:自王上身边出现个桃夭夫人, 咱们的日子是不是过得比从前好了?又有休沐假,又不用胆战心惊地谋划征战的事, 如今不用再死谏,王上自个就开始反省了。

多好。

想要再骂的人无理争辩。

王上为桃夭夫人择姓的旨意一下达,各大氏族便忙活起来,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捡便宜的机会。

宫里每日都有贵妇人入宫觐见。

请求召见的人络绎不绝。

邱母如今已被封为南贵夫人,地位如同太妃,枝兮接见各大氏族的贵妇人时,便让邱母坐于一旁,接受众人的跪拜。

再无人敢嘲她的出身。

为了能让枝兮择自家的姓氏,众人各出奇招,为的就是讨她欢心。

我倒无所谓,重要的是我母亲愿意。

枝兮斜斜歪在榻上,身后无数宫人伺候。

众人立刻向邱母献殷勤。

邱母不太适应,笑着点头,并不说什么。

待人全部都被遣走了,邱母上前,握住枝兮的手,我感觉做梦一般,你看那些贵妇人,从前我连伺候她们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却可以坐着享受她们的奉承。

枝兮笑了笑,您现在可是王上亲封的南贵夫人,除了太后,天下女子就属您最尊贵。

邱母摇摇头,抚上枝兮的脸:我不要什么尊贵的身份,我只要我的女儿平安幸福即可。

她想到什么,眼里含了笑,枝兮,王上待你可真好。

枝兮捂嘴笑,我待他好,他自然也待我好。

邱母垂下眼眸,敛神道:枝兮,王上虽然待你好,但你也要小心些,邱家的事……枝兮皱眉问:怎么,母亲觉得我做错了?邱母:不,娘只是担心你以后会被谴责,登高必跌重,君王恩宠如镜花水月,你要早些为自己打算。

枝兮:所以我现在让王上为我择姓呀。

邱母点点头。

小径门通向殿中央的山石屏风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隐去。

殷非迈出殿,想到刚才枝兮母女俩的对话。

南贵夫人说的没错,君王恩宠如梦如幻。

可他不是他父王。

枝兮也不会是他母亲。

殷非开口吩咐人:传孤的吩咐,明日王族祭祀礼,孤要带桃夭夫人一同前往。

王族祭祀礼,向来只有王室男子与朝中重臣才可参与。

从来没有女子参与的先例。

即便是王后,也没有这个资格。

殷非亲自将枝兮抱下来,她娇娇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嗔道:王上,干嘛带我来这么远的地方,一点都不好玩。

殷非面容冷峻:孤是带你来祭拜大盛祖宗的,又不是带你来玩的。

群臣诸侯一望见殷非怀里抱着个人,当即脸色大变。

三年一次的祭祀礼,怎么随意让女子入内。

万万不可!有胆子大的扑上前跪阻,枝兮好奇问:他们为何不让我进去?殷非踢开劝诫的臣子,面无表情继续拉着她往里走,因为你是女人。

她很是不悦:女人又怎么了,这群人真是迂腐守旧。

她本来戴着面纱,这会子将面纱摘掉,一张绝世艳容现于人前。

琼姿花貌,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她原是被殷非拉拽着往前,忽地反手拉住他,仪态万方莲步轻移,竟走在了殷非的前面。

经过群臣身侧时,她停下,朝刚才哭喊阻拦的臣子勾唇一笑,臣子腿一软,忙地将头低下。

她大大方方地朝众人侧腰,诸位大人好。

众臣一怔。

随即有人陆续回礼,夫……夫人好……枝兮敛起神色,摆出端庄典雅的姿态来,美眸流转,问:看诸位大人神色紧张,不知所为何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不知是谁,喊了声:女子不可参与祭祀礼!还望桃夭夫人速速离去。

殷非皱眉,作势就要开口。

枝兮朝他微笑示意,轻声道:王上,就让我来同他们辩一辩罢。

她朝人群看去,问:请问是谁定下的这条规矩?是祖宗。

男祖宗,还是女祖宗?群臣一噎,自然是男祖宗。

她言笑晏晏:男祖宗是从何而来?是不是由他们的女祖宗们生养出来的?她提高声调:在场诸位,有谁不是从女人肚子里蹦出来的?鸦雀无声。

有人不服气,冒头道:巧言令色!枝兮不恼反笑,还请大人赐教,我哪句话哪个字有说错?你不妨回去问问你的爹,要是没有你娘亲,他能不能将你捣鼓出来。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

回话的人哑口无言。

他本就是报着必死的决心谏言的。

得罪国君的宠妃,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梗着脖子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不服。

因为他的这句话,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众所皆知,王上杀人如砍菜。

就在大家等着王上拔剑斩人时,桃夭夫人却开口发话了:为何要杀你?你不过是与我辩上几句,辩输了下次再辩就是,我只是后宫一介妇人,怎会杀一个重臣。

大人未免也太开不起玩笑了。

她说着话,看向殷非:王上,你说是不是?殷非默默将抽剑的手收回来,夫人说的是。

众人目瞪口呆。

刚才那个视死如归的臣子僵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看着悠然离去的桃夭夫人与国君。

不杀他?整个祭祀礼过程中,再无一人开口阻拦。

待国君的仪仗离开,众臣纷纷讨论。

邱家满门被灭,听说是她向王上求的旨意,按理说应该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今日一瞧,虽然骄纵,但似乎也有可取之处。

能有什么可取之处,等着看吧,指不定是今日做戏人前,王上喜欢的女子,脾性能好到哪里去?众人各有各的理,谁也说不出个定论。

人群后面,昔日的燕国王室如今被封卿大夫的公子遇,久久未能回过神。

旁边有人笑道:大人是否被吓着了?旧国王室可曾有这样的事?大人来大盛也有好几年,早就该习惯了,我王行事一向放荡不羁,如今多了个心尖宠,只怕以后更要闹得天翻地覆。

说话的人许久未得回应,忍不住抬眸看去。

素日清雅端方的旧燕贵公子,此刻眉头紧蹙,一直盯着桃夭夫人离去的方向。

莫不是也被美色迷昏了头罢?那人笑了笑,不再搭话,往旁而去。

身后的侍从上前,沉声唤道:大人。

公子遇收回目光,哀叹一声,随风飘逝:我以为此生再无缘见她。

侍从提醒:大人,小心行事,莫要为旧人坏了大事。

公子遇点头,知道了。

……一回宫,殷非便传膳。

枝兮在路上嚷着喊饿,将他嘴都亲肿了,如今一回来就往榻上趴,嘴里还说喊饿。

膳食递上来,她不想起来,双手撑着下巴,朝他撒娇:今舟,我要你喂嘛。

她唤了今舟,他哪里还能拒绝。

冷声冷气亲自喂她,面上端得嫌弃,嘴上却柔声道:慢点嚼。

她一边吃一边往他身上靠,想起今日祭祀的事,说:今舟,以后你不要再带我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他皱眉,以为她哪里不舒心,问:你不喜欢?他以为他带她去祭祀礼,她便会感知到他的心意。

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他为她做,她该高兴才是。

枝兮摇摇头:我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他舀一勺热汤吹冷了递到她唇边,怎么没有必要,这是身份的象征。

她喝了半口不想喝,指了其他的菜肴让他夹。

他想起什么,问她:择姓的事,定好了吗?她点点头:定好了。

哪一家?她双眸簇笑:旧燕。

殷非没有犹豫,应下来:好。

那就旧燕。

桃夭夫人择燕姓的消息很快传来,最先知道的人自然是内侍监。

不寿听到消息后,立马赶去见枝兮。

宫殿的人一遣走,他便低吼出声:枝兮,你疯了吗!为何要择旧燕!她一吓,委屈道:不寿,你好凶。

不寿很少会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深呼吸好几口气,这才镇定下来,痴痴地望着她,嘴上说: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对你说话。

她看着他不说话。

他以为她生气了,当即就要像从前那样上去哄,话到嘴边,想起更要紧的事,只得忍住,痛心疾首地问:枝兮,难道你还惦记着他吗?她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她拉着他坐下,不寿,我只是择个姓而已。

不寿凝望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心虚的神情,却什么端倪也没找到。

她坦然至极,若不是他知道从前的事,只怕早就被她诓骗过去。

不寿一想到旧事,整个人坐定不安。

他急啊,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说服她,但又怕冒犯到她,最后只得跪下来求她:枝兮,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爱王上好不好,只要不是爱那个人,你爱谁都行。

她想扶他起来,他不肯,一双眼发红,紧紧地盯着她。

她蹙眉嗔道:不寿,你作甚这个样子。

他毫不犹豫告诉她:我怕你受伤。

她笑道:我不会受伤,你放心,这一次,我有我的打算。

他问:什么打算?她抚过他的脸,先不告诉你。

不寿一颗心提起,急匆匆道:你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去做。

她摇摇头,语气坚定:有些事情,需要我自己去做,别人帮不了的。

不寿沮丧地低下头,嗯,我知道了。

待不寿离去后,枝兮将荷包里的通灵玉放出来,通灵玉迫不及待问:主人,你上次不是说懒得搭理宿主的旧情人吗?枝兮狠狠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可当我发现他是起义推翻大盛王朝的人后,就不得不上心了。

他要是联合不寿将大盛推翻,我还怎么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通灵玉弱弱道:唔……其实做两朝王后也不是不行……反正主人向来没什么原则道德的。

枝兮戳它,我这一朝王后都还没做上呢,你就想着两朝王后了。

通灵玉嘻嘻笑:所以主人是想要保住殷非的江山吗?她点点头:是的。

怎么做?让他为了我,做个贤君。

127.二更因为择姓的缘故,枝兮传燕家人来宫里相见。

诺大的宫殿, 侍从人来人往, 旧燕王室的王后如今的风苏夫人感慨不已:瞧桃夭夫人这做派,竟比我当年做王后时还要阔气。

旧燕曾是六国之中最繁荣鼎盛的, 虽然后来有所颓败,但风苏夫人是享受过盛世的人,免不了总是回忆过去。

旁边的公子遇低眸不语。

风苏夫人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忧心忡忡, 眉间哀伤之意若隐若现。

以儒雅闻名天下的公子遇, 无论碰到什么事,都能淡定处之,从不失分寸。

当年燕国被灭时, 年仅十四岁的公子遇主动领着王室众人降于大盛, 这才得以保全旧燕血脉。

在各旧王室中,旧燕的待遇乃是最好。

这其中少不了公子遇的周旋。

风苏夫人见他眉头紧锁,当即轻声道:扶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话音刚落, 殿后一堆侍人汹涌而出,拥着个明艳袅娜的美人,美人没有梳妆,如瀑青丝垂在身后, 姿态慵懒, 像是刚睡醒,连个发髻都没挽。

风苏夫人从未见过枝兮, 只是听旁的贵妇人提起过,说桃夭夫人乃是绝代佳人,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宫殿众人纷纷伏地跪拜。

风苏夫人也匆匆下跪。

刚跪下去,余光瞥见旁边的公子遇一动不动,竟然忘了行礼。

风苏夫人赶紧去拉他。

公子遇回过神,当即伏地行礼。

枝兮走过去,先是扶起风苏夫人:夫人好。

风苏夫人与她对上目光,靠得近了,佳人面庞更显精致美艳,一颦一笑间透出的风情,竟让她这个女人看得都甚觉怜爱。

枝兮轻挪碎步,一双手伸出去,作势就要虚扶公子遇一把,扶耳公子。

听到昔日熟悉的称呼,公子遇下意识抬眸,眼前人笑意盈盈,是他印象里那个天真纯洁的少女没错,可又不像她。

从前她光是唤他一声扶耳,声音都会颤,羞得耳朵都红透。

可如今她却大方自信地望着他,眼眸不带一丝羞意。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眼见就要搭上他的广袖,公子遇心头一跳。

她却突然将手收回去,转而挽上旁边的风苏夫人,夫人,有劳你来一趟了。

风苏夫人笑道:能得桃夭夫人青眼,燕家感恩戴德。

桃夭夫人择选燕姓的事,令人出乎意外。

整个燕家都没想到,桃夭夫人竟会选择他们这种已经败落的旧王室宗族。

以桃夭夫人如今的盛宠,她想选择任何大家族都行,完全没必要择燕家。

她心里虽然有疑问,但是不敢问出来,欢喜的情绪盖过其他。

相当于捡个大便宜,此后有桃夭夫人的照拂,他们燕家在大盛就算站稳脚跟了。

枝兮细瞧着面前妇人的欣喜神情,啧啧感慨,他们燕家哪里用得着攀她这个宠妃,若无意外,他们燕家将会重新成为大盛新的王室。

只是世事多变,多了她这个意外。

这一次,不会再有王室更迭的事发生。

燕家,将永远成为旧燕。

枝兮看向旁边依旧跪着的公子遇,开口道:素闻公子书画举世无双,还请扶耳公子为我题个字。

公子遇怔住。

风苏夫人忙地附和:扶耳,还不快应下。

这一趟入宫,本来只需传唤她一人,却又点了扶耳一同入宫,想来也是为了题字。

笔墨纸砚早已准备齐全。

枝兮想起什么,故作惊讶对风苏夫人道:既然入了燕家族谱,可否让我一览族中众人的名字?风苏夫人一愣。

她倒没想到这茬,夫人现在就想看吗?枝兮含笑道:是呀,还请夫人亲自回去取一趟。

风苏夫人哪敢拒绝,立即应下。

待风苏夫人离去后,枝兮遣退众人,你们都下去罢,莫要扰了公子题字雅兴。

众宫人纷纷退下。

书案边,扶耳手执狼毫,却迟迟未能下笔。

枝兮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靠近,动作自然地为他研墨,轻声道:公子难道不想为本夫人题字吗?他抬眸望过去,问:夫人想让我题什么字?她想了会,而后道:就题我择姓后的名字罢。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狼毫笔,从前你教我写自己的名字,如今我改了姓,你再教一遍罢。

她主动提起旧事,他如鲠在喉,痴痴地望过去,她目中并无半点情意。

看了一会,他收回目光,垂眸往纸上缓慢写出她的名字,先写的枝兮,而后再加的一个燕字。

她笑:原来你没有忘记我的名字,我正要比划呢,可巧你就写出来了。

他心里忽地涌起万般话想要与她说,到了唇边,却什么都说不出,轻轻巧巧一句:夫人照着写便是。

她将自己那只狼毫笔塞到他手里,昂起下巴盛气凌人:过去你怎么教的,现在就还是怎么教。

扶耳蹙眉,犹豫半晌,终是移至她身后,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心在跳,唇在颤,搭上她嫩软的手背,一笔一画写出的字,极其难看。

她摔了笔,横眉瞪他:公子这是何意,故意敷衍本夫人吗?扶耳低眸道:是扶耳的错,夫人请责罚。

她勾唇一笑,拿起笔杆子,抵住他的下巴,一点点往上挑,几乎戳进肉里,逼得他只能直视她。

罚是肯定要罚的,暂时还未想好如何作罚,先欠下罢。

她说话的样子和从前完全不同,过去的枝兮,是温柔乖巧的,即使偶尔有俏皮的时候,也不会这样趾高气扬地和人说话。

他一时看得魔怔了,下意识问:你是谁?话刚出口,他自己吓一大跳,忙地跪下,窘迫狼狈。

自从燕国国破那日,他已经跪习惯了。

如今在她跟前下跪,竟有些生疏。

她并不扶他,也不说让他起身。

她弯下腰,捏住他的下颔,声音冰凉如水:你说我是谁?是你的邱枝兮,还是王上的桃夭夫人?扶耳不敢看她,缓缓闭上眼睛,桃夭夫人何必苦苦相逼。

自今日起他被传召入宫,便料到会有此般景况。

自两人一别之后,他从未想过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王上的嫔妾那么多,她却成了唯一一个受宠的人。

世事弄人。

扶耳公子当真是无情。

她的声音里带了讽刺的笑意,掺杂着一丝悲凉。

分离那日,她也和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同样的话说出来,对话的两人境遇却已大不相同。

扶耳沉沉吐出一句话:一切皆是我的错。

是他辜负了她。

可他并不后悔,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坚持当初的选择。

她并不在意他的话,饶有兴趣地将话引到他的家事上:听闻你娶的夫人,一年不到便身染重病,早早地逝去了?扶耳攥紧衣袖下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沉着:是。

她盯着他,半开玩笑地丢下一句:死的可真蹊跷。

扶耳屏住呼吸。

他紧张得连脸都憋红了。

枝兮移开视线,不再往下问,恢复如常神情,语气淡淡的:起来重新题个字罢。

他回到书案边。

枝兮道:在我的名字旁边加上王上的名字,就写‘今舟枝兮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扶耳手一颤,垂目应下:是。

……殷非发现,最近枝兮越来越喜欢黏着他,就连上朝都要跟着他一起去。

刚开始他是不乐意的,他带她去祭祀礼,并不意味着她可以随他一起上朝。

可她跟他闹,她一撒气,他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也不是过去能够随意冷落她的时候了,自她遇刺之后,他再也不舍得让她受半点苦。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去。

她古怪多变,稍有一不如意的地方,就会掉眼泪,有时候甚至用绝食来威胁。

他嘴里说着冷冷的话驳回去,心里却急得不行。

他答应过要给她爱慕,可他没有爱过谁,不知道该如何爱人,最后只好妥协,用最笨的方法应付她。

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我不管,我就是要一起去。

她扑过来,将他扑倒在床榻上,在他身上打滚,我想看看你上朝时是什么样子嘛。

他稳住自己,没什么好看的,就现在这个样子。

她索性爬起来跨骑坐在他身上,今舟——他软了语气:朝臣们不会乐意的,你就不怕他们骂你是妖妇?她蹭着他,不怕,反正我就要待你身边。

殷非沉默。

她趁热打铁,寻着他的唇,讨好地舔起来,今舟,求求你——殷非长叹一口气。

还能怎么办。

谁让他当初宠了她。

数秒后。

殷非反客为主,狠狠压住身下的娇人儿,语气冰冷,却满是无奈:好好报答孤。

一夜春宵。

他特意折腾她到三更,为的就是她早上起来将上朝的事给忘记。

和她待一起这么长时间,除了与他欢好外,她最喜欢的事就是睡懒觉。

甚至有时候她困起来,哪怕是他伏在她身上奋力迈进,她都照睡不误。

殷非睡了一个时辰,而后自动发醒,正好到了上朝的时候。

他轻手轻脚,心想或许她昨晚是一时戏言,并不打紧的。

他掀开锦被刚下床,被人猛地从身后抱住。

刚才还睡得香甜的枝兮此刻却已睁开惺忪睡眼,笑着喊他的名字:今舟,你要去哪?殷非只得回过身,道:去上早朝。

她期待地看着他。

殷非一顿,继续道:走罢,带你一起去。

今日的早朝,格外安静。

群臣望向高坐于王座上的桃夭夫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做想。

有想要出列进言的,立刻被殷非的眼神瞪回去。

殷非回头看身边的人,她张着一双秀眸星眼,脸上满是兴奋。

扫了一圈底下的群臣,她拉拉他的衣袖,凑到他耳边,细细低语:王上,你不是说上朝很好玩吗,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不出声,难道就这样一直静站着吗?看他们发呆?殷非咳了咳,向群臣发号施令:说话。

想到什么,立马加了句:别说孤不爱听的话。

她立马摇晃他,一副认真的小模样:王上,只有昏君才会不愿意听取忠臣的意见。

昏君两字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气。

上一个当面说国君乃昏君暴君的人,整个家族的坟头草已经三尺有余。

殷非眼角一跳,怔了数秒,而后冲群臣道:那就如桃夭夫人所言,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余光瞥见她殷切的眼神,遂不甘不愿地加了句:孤恕你们无罪。

群臣瞠目结舌。

自征服六国后,群臣第一次在朝政上讨论除了征战之外的事。

起初他们胆战心惊地说着民生社稷,后来发现国君虽然不耐烦,但是并未打断他们。

只要旁边的桃夭夫人多问一句,国君甚至还会鼓舞他们放手去做。

一天的功夫,解决了过去一年挤压的问题。

有忠心耿耿但胆小懦弱的臣子一出政殿,当即激动得无语伦次:我大盛朝有救了。

殷非下了朝带枝兮回去,她夸了他一路,满目崇拜。

除了他们俩刚相遇那会,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她这样夸过自己了。

她说:今舟,你好厉害,全天下的百姓都仰仗你。

殷非不以为然。

她没瞧见他征战沙场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厉害。

如今不过是解决这些不足挂齿的芝麻小事,她竟兴奋成这样。

他将她抱起来,以后孤征战蛮夷的时候,你就知道孤有多厉害了。

她皱起眉头,可我不喜欢战事。

他愣住,下意识将她搂入怀里,征战天下是男人毕生的目标。

她不高兴,怏怏道:不能改个目标吗,你已经征服六国了。

他不说话。

她红着眼望他,眸中泪花盈盈,今舟,不要征服天下,征服我好不好?真是个爱哭的小娇包。

他伸手替她揩泪:孤不是已经征服你了吗?她摇摇头:一时的征服不算什么,要一辈子的征服,才算数。

128.一更这一夜,两人躺在床榻上, 什么都没做。

殷非安静地将枝兮的手握在掌心, 听她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以后的事。

他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什么以后。

以前, 每天一睁眼,想的就是如何让自己取乐,如今有了她, 每日一睁眼, 想的就是如何让她取乐。

她贴在他的心口处说:今舟, 我要与你快活一百年。

她说了许多个一百年,几乎将他的下下辈子都算了进去。

可他下辈子都不一定想要做人,人间太无趣, 做猫做狗都比做人强。

这话他不敢说与她听, 怕她听了伤心。

她又说:今舟,以后不要再征战。

他想,她大概是怕他上战场后一去不返。

她说了一整夜,他听了一整夜, 柔情的话怎么也听不够,后来她睡着了,他便将她说与自己听的话,悄悄地凑到她耳边, 重复一遍。

对于她的请求, 他不能立刻应下。

他怕自己食言,从未有什么阻过他征战的决心。

我会试试的。

他需要时间, 也许他会慢慢遗忘那种征战的热血感。

自那日枝兮跟随殷非上朝后,群臣第一次尝到制衡的好处,之后枝兮再次出现在政殿,无一人有异议。

起初,众臣只当枝兮不存在,但后来,甚至会有人主动与枝兮搭话,问她的意见。

桃夭夫人很有分寸,虽然在王上身边旁听,但是从不肆意插手朝政,每次都只是静静地听着,只有王上不耐烦,或者举棋不定的时候,才会出声提醒半句。

这个小女子聪明得很,要么不开口,开口就能一鸣惊人。

渐渐地,朝臣与枝兮的当面互动越来越频繁。

殷非很不高兴。

不是因为她随他上朝的原因,而是因为旁人看她的眼神。

是欣赏,是爱慕。

他开始让她戴面纱,开始让她俭朴着衣,可她依旧光彩动人,即使只露出半张脸,也依然能让人神魂颠倒。

这一天,殷非坐在王座上听枝兮与底下大臣一来一往的辩驳,脑子里忽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想起那封只看了一行的密信。

信里所说的旧情郎,会不会就在朝堂之上?占有欲令人失去理智。

过去他以为自己不在意,反正她是他的女人,进了宫就只能待在他身边,他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事。

更何况,那时她刚从遇刺的事里缓过劲来,他不想让她因过去的事而烦心。

但现在,他却犹豫起来。

他不想要让任何人占据她的心,她从里到外,都该是他的。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再也抹不掉。

下朝的时候,殷非久久没有起身,枝兮推推他:王上,你说好要陪我去泛舟游湖的,现在就走罢。

有几个臣子走得慢,听到她这一句娇嗔,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这样的妙人儿,当真是老天爷赐下来的宝贝。

殷非注意到他们投来的目光,当即将枝兮拽到怀里,眉头紧蹙,目光剜向站在殿门口往这边眺望的臣子。

臣子一吓,立刻转身就走。

殷非心里酸酸的,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吩咐人将政殿紧闭。

你们都退下。

他语气阴沉,轻轻一句屏退众人。

枝兮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事实上,自前几天开始,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心里藏了事,不肯告诉她,床笫间异常凶狠,要得格外多,就连她哭,他都不肯停下。

活脱脱像一只失意发狂的猛兽。

宫人刚退下,他就开始上手解她的衣带,迫不及待地将自己送入,她猛地惊呼出声,捶他:今舟——他攥住她细弱的手腕,说:以后不许你再跟着孤来上朝。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说不许不准这种话,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习惯。

她恨恨地瞪他:不,我就要跟着。

他不再言语,一边动作一边盯着她,希望她能服软。

她先是拿出旧法子,豆大的泪往外掉,后来见他无动于衷,便又拿出撒娇讨好的法子。

他差点没绷住再次向她妥协。

可是他一想到她在朝堂上兴许对着旧情郎,他就糟心不已。

邱家人已经全被斩掉,他根本无从查起。

即使能查,他也不一定敢去查。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窝囊。

他开始加大力道,问她:还要不要跟着?她扯着嗓子,倔强地喊:要。

做到最后,她香汗淋漓,差点又昏死过去,也没向他服软。

殷非捡起掉落一地的衣裙,准备替她穿衣裳,两人谁也不理谁,她气喘吁吁地半躺在他的王座上,鼓着腮帮子。

他手刚碰到她,她就挥开他,猛哼一声,接下来半个月我都不要和你欢好了。

他身形一顿,继而云淡风轻地说:孤可以去找别人。

她踢他,你找谁,我就杀谁,大不了将整个后宫都杀尽。

他擒住她,任由她挣扎闹脾气,默默地为她穿好肚兜亵裤,挨了好几下踢,总算替她收拾好。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她忙地拉住他的衣角。

他回头一看,她朝他伸出双手,面容晕红,神情愤懑,小嗓子细细软软:抱——他冷着脸,将人抱起来。

每次欢爱后她都说自己腿软,要歇上几个时辰才肯沾地。

这会子跟他闹,就该闹个彻底才行。

怎能犟着犟着就窝他怀里了呢?一路气氛沉默,等回到寝殿,他刚将她放到床榻上,她立刻翻脸,不管怎样,反正我就是要跟着你一起去上朝。

他坐在榻边,闷头不语。

许久,他开口道:孤不愿意让别的男人看你。

她爬过去,爬到他身上,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事:今舟,你吃味了?殷非不承认:没有。

她直接将他的回答当做是肯定,笑他:今舟,原来你吃味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有趣,凶死了。

他问:男人吃味,不该是这个样子吗?她摇摇头:不该。

他心头一滞,瓮声瓮气:想来你的旧情郎从不吃味。

她愣住,低低唤他的名字:今舟……他凝视她,孤没有旧人,没有尝过吃味的滋味,不知道怎样才算吃味,也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吃味的闷气。

她从他身后退下来。

殷非等了许久,不见她回应,心里更酸。

这些天的郁结堵在心里,几乎快要撑破胸膛,他索性问出来:是谁?她看向她。

他移开视线,又问:你的旧情郎是谁?她蹙起眉头,你小气。

殷非心里窝火,对,孤就是小气,孤这么小气,可你不还爱得死去活来吗?他说完,想起什么,下意识攥住衣袖,你爱孤比较多,还是爱旧情郎比较多?她生起气来,砸了玉枕,你无理取闹!殷非眼角一跳,你说什么?她瞪他,我说你无理取闹!殷非气得想杀人,他握住剑柄,手都在颤,邱枝兮!她回他:我现在叫燕枝兮。

他只好重复一遍:燕枝兮!两人僵持不下,气氛越来越紧张,谁也不肯示弱,最后他实在是气得不行,传不寿进来,指着榻上的枝兮说:你将她的东西都收拾好,带她去冷宫。

枝兮立刻跳脚,殷非!殷非:放肆!她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砸过去,殷非立刻闪开,燕枝兮,孤看你是活腻了!忽地一个声音响起:禀王上,夫人的旧情郎,是奴才。

争吵戛然而止。

枝兮往前头看去,伏在地上的不寿缓缓抬起头来,他面容坚毅,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奴才与桃夭夫人青梅竹马,年幼不懂事,误将兄妹之情当做是相思之意,奴才与夫人之间清清白白,从未逾越,还望王上明察。

殷非一怔,他指着不寿问枝兮:是他?不寿怔怔地望过去,怕她不应,立刻道:千真万确,确实是奴才。

他向来最善察言观色,这些日子王上的担忧他看在眼里,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王上对枝兮的爱慕越深,就会越想要刨根问底。

过去的事掩不住,该来的总会来的。

还好,有他挡着。

一个已经成为太监的旧情郎,能掀起什么风波。

王上要一个答案,那就由他来当这个答案。

没有谁比他更适合。

殷非盯着枝兮,又问:到底是不是他?她无奈地点点头。

殷非蓦地松一口气,转瞬望见不寿的脸,忽地又泛起醋意。

他道:来人,将不寿拖下去,杖责一百。

枝兮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拦在不寿跟前,他做错了什么,你要罚他?殷非没有刚才那么气了,可他心里还是有火,这是孤的王宫,孤想罚谁,就罚谁。

枝兮含泪喊道:那我不待你这破地了。

她拽起不寿就要往外走,不寿,走,我们出宫去。

殷非愣住,你走了就别回来!枝兮擦干眼泪,谁回来谁是小狗!殷非气得眼睛发红,滚!你快滚!滚得远远的!他回过神,惊讶地发现自己是真的变了。

气成这样,也没有动过要杀她要罚她的念头。

满殿狼藉。

全是她砸东西的碎瓷片。

殷非缓缓蹲下身,压抑不住地想要让宫人准备好死囚杀人发泄,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说过,不喜欢看他肆无忌惮杀人的样子。

……桃夭夫人失宠的消息一经传出,满朝震惊。

他们已经习惯上早朝的时候看到美人伴君,如今王上身边少了个人,乍一望去,竟有些不习惯。

枝兮带着不寿离了宫,直奔燕家。

燕家是她现在名义上的母家,按理说,她从宫里出去,确实应该回燕家住。

风苏夫人安排好一切,腾出别院让枝兮住下。

不寿愧疚至极,终日惶惶不安,求枝兮回去给殷非认个错,我原想着我认了这个事,王上见我是太监,以后再也不会生出嫌隙,哪想到你会这样刚烈。

他越说越觉得懊恼,枝兮,王上要责我,你让他责我便是,不过一百杖而已,我吃得住。

就算王上要杀我,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枝兮摇头:我不要回去跟他认错。

不寿急得快要哭出来,枝兮,你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地位,不要为了我这样不相干的人,自毁前程。

他手指尖都快掐到肉里去,枝兮掰开他的手,柔柔地抚上去,不寿,我自有我的打算,你相信我,好不好?他犹豫半晌,最终无奈地叹口气,好。

见她神情坚定,他重新振作起来,我替你打理外面的事,你好好歇息。

无论怎样,总要照顾好她。

他们初到燕家,必须尽快熟悉一切。

待不寿一走,枝兮将荷包里的通灵玉放出来。

它快要憋坏了,一边喘着气一边问:主人,你和殷非吵架的时候,吓我一大跳。

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你的旧情人是公子遇?反正公子遇以后要造反,何不借此机会让殷非杀了他?枝兮不慌不忙地提起桌上茶壶,给自己沏茶:公子遇已成气候,这个时候让殷非对付他,反而会打草惊蛇。

大盛朝常年对外征战,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若是公子遇提前作乱,事情未必会顺利解决。

通灵玉:所以主人借着和殷非争吵的事,趁机离宫出走,到燕家住下,为的就是……不等它说完,她已经开口道:反正殷非再怎么气,他也不舍得杀我,小别胜新婚,正好让他惦记惦记我,整天黏在一起,他不腻,我都要腻了。

通灵玉叹口气,主人就不怕殷非好感度下降吗?她嫣然一笑,不怕,说不定他好感度还会上升呢。

通灵玉看了看殷非的好感度,感慨,看来主人真的是有满分强迫症啊。

129.二更殷非等了半个月,没有等到枝兮派人来向他求情, 倒是朝堂之上, 有不少臣子主动为她说好话。

殷非更气了。

他寻了燕家的人来问,话拐了一大圈, 最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枝兮的近况。

燕家人连忙如实回答。

简单八字概括。

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毕竟曾经是国君的宠妃, 王上一天不发话, 那就要当做祖宗一样捧着。

燕家人哪里敢敷衍。

殷非小心翼翼问:夫人可有每日以泪洗面?燕家人见国君如此关心桃夭夫人, 当即明白过来,看来桃夭夫人一时半会还失不了宠。

他们生怕殷非日后追究燕家招待不周,立马说:夫人每天笑得可开心了, 每天到处游玩……说着说着, 不敢往下说了。

国君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王上……殷非心里堵得慌。

好哇,她竟半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过得悠闲潇洒。

或许她早就想离宫了。

说什么爱他,说什么永不分离, 都是骗人的。

女人如猛虎。

这话真没说错。

她可不就是猛虎吗,又凶又狠,撒起脾气来几乎将人心都剜去。

还好,他平生最喜欢驯猛兽。

殷非闷了许久, 最后吩咐人:传孤的命令, 将燕枝兮贬为庶人。

他倒要看看,没了他的庇护, 她还能怎样得意嚣张。

王命一下达,燕家人吓一跳。

尤其是今日被喊去问话的燕家大爷,惶恐不安,不停地回忆今日自己哪句说错了话。

离开时还好端端地,怎么转头就要将桃夭夫人贬为庶人?风苏夫人看不过去,开口道:好了,别自责了,君王恩宠如流水,这是她的命,跟我们无关。

燕家大爷着急起来:以后可怎么办,本来还想着靠桃夭夫人扶持一把,在王上面前多为我们燕家说说好话,现在她已被贬为庶人,再无翻身的机会。

风苏夫人皱眉,没沾着她的好处,反而还要反过来照拂她,这笔买卖不划算。

燕家大爷叹口气:她入了燕家族谱,总不能现在就将她逐出去。

风苏夫人吩咐人:去,传我的命令,将伺候桃夭夫人的人都调回来,她住的那方小院,就让她照常住着,但是用度减半,每日只供普通吃食即可。

燕家大爷犹豫问:这不好吧?她刚被贬为庶人就对她这样,未免有落井下石之嫌。

风苏夫人哼一声,不赶她出去已是我大度,你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宠妃?我们燕家,不养闲人。

扶耳刚从外面回来,便听到府中下人正在窃窃私语。

小院的桃夭夫人,长得那叫一个美,就这样的妙人儿,给我我玩一辈子都不腻,王上竟然说不要就不要。

她如今是燕家的人,依夫人的脾性,估计很快就会将她赶出去,真是可惜了。

住嘴!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她岂是你们可以肆意议论的!小厮们猛地听到一声呵斥,往前望去,面如冠玉的家主正站在不远处。

家主平日最是温和儒雅的一个人,从不责骂下人,今日却一反常态,竟动了大怒。

来人,将这两个小厮捆起来,各杖五十,赶出府去。

扶耳说完,挥袖转身离去。

随从紧跟上去,劝道:公子何必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扶耳眉头紧锁,他心里藏着事,步子不由地慢下来,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枝兮住的小院前。

半月前他选择出城,为的就是避她。

她要来燕家住,他阻不了。

以她的盛宠,总有回宫的一天。

却不想,殷非竟无情至此。

他走到院门边,正好望见她坐在院里的紫藤秋千上,像是在对人闹脾气,她对面站着的人他认识,叫不寿,总跟在她身边,以前她跑出来找他,就是这个不寿在旁放风。

吃点东西罢,你都两天没好好吃过饭了。

她摇头:不吃,这几天送来的东西难吃死了,我咽不下。

不寿弯下腰,很是羞愧:离宫的时候走得急,没来得及带太多盘缠。

他身上的银子都拿去打点下人了,燕家人势力,一听到枝兮被贬,立刻就露出苛刻的嘴脸。

她穿惯了绫罗绸缎,吃惯了珍馐美味,现在落差这么大,如今受得了?不寿将碗筷放到一边,不再劝她,绕到她背后,轻轻地替她荡秋千。

你想吃什么,我出府去买。

他手上的银子没剩多少,幸好他还可以当衣服,当玉佩,宫里的那身行头都能拿出来当银子,勉强可以撑一段时间。

我吃不下。

他问:是因为被贬的事吗?她不说话。

扶耳站在院外,他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能迈进去。

她是真的失宠了。

从云端跌下来的滋味他知道,每日煎熬,生不如死。

扶耳吩咐随从:去和夫人说一声,让她好生照料枝兮姑娘,枝兮姑娘在府里的开支用度,一如从前,不许有变。

话传到风苏夫人那边,风苏夫人很是震惊。

扶耳虽为家主,但从未过问后院之事,况且桃夭夫人刚来燕府那阵,扶耳根本都没有出府迎接,匆匆出城,她还以为扶耳不喜枝兮这等嚣张跋扈的女子,是以避之。

没想到,今日却主动命人来传话。

风苏夫人问:他还有说其他的话吗?没有。

风苏夫人舒展眉头,心想,也许是扶耳顾忌桃夭夫人过去的身份,不想闹得太难看,所以才特意命人照拂她。

小院的衣食住行又恢复成枝兮刚来燕府时的奢华用度。

但燕府其他人却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府里的女眷。

她们都曾是旧燕王室贵女,从小养尊处优,中途受难,性格难免刁钻刻薄,尤其是面对枝兮这种落难的人。

在她们眼里,她曾是大盛国君的宠妃,享受过原本该属于她们的荣华富贵,她们不敢埋怨国君,就只能迁怒枝兮。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她们很明白这个道理。

对于院外那些没事找事的燕家小姐,不寿很是警醒。

他像一座门神一样,将人全挡了回去。

但耐不住枝兮自己要出去逛。

他劝她,她不听。

我都好几日没出过院子了,再这样下去,迟早得闷坏。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去,还不许他跟着,你在屋里等我,我要一个人出去逛逛。

他刚要开口说不好,就看见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只得将话往肚子里咽,苦涩至极说了声:好。

他怕她出门被人欺负,拿出把匕首塞到她手里,防身。

她笑道:我要是失手杀了人,你来负责任啊?他点点头:我扛。

枝兮低头轻笑,将匕首收好。

今日天气好,秋高气爽,她特意选择这个时候出门,为的就是偶遇扶耳。

扶耳回府的事她知道,他让人照料她的衣食住行,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表示。

她住进燕府已有二十多天,是时候活络起来了。

她特意走到他会经过的园林小桥边,刚一过去,便望见桥上三三两两燕家贵女聚在一起。

她们看见她,立刻喊:哟,这不是桃夭夫人吗?不过是一个白吃白喝的外族女,哪是什么桃夭夫人。

贵女们纷纷笑起来。

枝兮不理她们,想要从桥上过去,她们不让,拦住她,你这人好没有教养,见了我们,竟然不行礼。

枝兮往桥后的小竹林迅速睨一眼,当即敛起神色,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低头道:你们让我过去。

她们妒她容颜绝艳,见她如今这般楚楚动人,更是生气,上手就要拔掉她鬓上的发钗步摇羞辱她。

她往后退,一双水汪汪的泪眼,害怕至极,你们别过来……燕家贵女们愈发趾高气扬,要想我们放过你,好,你跪下,给我们磕几个头,不然,有你好看。

她退到石栏边,退无可退。

她面上端得慌张,视线却匆匆往旁边扫过。

那人明明已将桥上的这场闹剧看在眼里,却没有上前,他只是吩咐他的随从,似乎准备让他的随从劝阻。

枝兮哭喊:你们再逼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燕家贵女们:你跳啊。

枝兮咬咬牙,转身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去。

贵女们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就听得旁边一个清亮的男声:不要!随从来不及阻拦,扶耳已经冲了出去。

他跳进湖里,朝她游去,她在水里扑腾,惊慌失措地挣扎。

扶耳一把将她拽入怀里,拖着她往岸边游。

如今已经入秋,桥下湖水冰凉,她冻得瑟瑟发抖,两只手攀在他身上,紧紧攥着,到了岸上,她依旧没有放开手。

扶耳望向怀里的人,她脸色苍白,一头乌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浑身上下湿透,单薄的纱衣印出窈窕身段。

他本该推开她,伸出的手最终没能往外推,而是轻轻落在她背上,叹道:何必做傻事。

她不说话,低下头哭泣。

桥上的贵女们回过神,蜂拥往这边扑来,忧心忡忡,家主,你没事吧?扶耳冷冷一瞪,看来我平时太纵着你们了。

贵女们猛地被这么一训,纷纷吓住。

整个燕家皆由公子遇执掌,他说一,没有人敢说二。

在燕家,他就是绝对的权威。

若无当日国破之耻,他现在早已是燕国国君。

贵女们紧张地看向她们的家主,无一人敢开口辩驳。

扶耳:今日之事,按家规处置,我燕家不容仗势欺人之辈,你们自行领罚。

贵女们全部跪下。

有不服气的,小声嘟嚷:家主何必为她罚我们,她不过是一个失宠的大盛后妃而已……闭嘴!贵女们噤声。

扶耳还要再说些什么,忽地怀里人一动,他抬眸看去,望见她艰难地站起来,步伐踉跄,往小院的方向折返。

扶耳一怔,吩咐随从:你带她们去风苏夫人那里领罚。

他跟过去,喊她的名字,枝兮。

她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而去。

走了没几步,忽地腿一软,作势就要跌倒,身后人及时上前扶住。

我不要你的可怜。

她眉尖若蹙,一张雪白的小脸泪迹斑斑,我变成现在这样,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130.一更她低眸垂泪,伸手推开他, 绵绵软软没有力气, 握拳捶他身上,不像挣扎, 倒像是撒娇。

扶耳加大手下力道,将她稳稳当当扶在怀里,枝兮,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不幸, 相反, 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快活。

她眸里鞠泪,黛眉轻蹙,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不, 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我的不幸就已是命中注定。

扶耳心头一震。

他一直想要逃避的事,终是被她挑明。

她原是被他从后面扶住,这会子转过身, 对他面对面,她仰着脑袋,伸手抚上他的面庞,笑容凄厉, 扶耳, 当日若你没有另娶他人,你说我们现在会怎样?他正要回答, 她忽地语气一转,仿佛想到什么沮丧的事,罢,旧事已逝,提了也只是徒添伤悲而已。

扶耳怔怔地凝望她:枝兮……枝兮抬手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摆出客气恭维的神情,语气疏远寡淡:刚才是我无礼,多有冒犯,还请公子海涵,枝兮这就退下。

她趁他出神的瞬间,挣开桎梏,摇摇晃晃往前而去。

扶耳满眼全是她纤细的身影,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无助,仿佛风一吹就倒。

宫里那个肆意任性的桃夭夫人,已不复存在,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他记忆里善良温柔的邱枝兮。

扶耳微愣数秒,随即重新追上去。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来,她惊呼一声,眼角犹挂着泪花,虚弱地喊:你放开我……扶耳步伐坚定返身往自己的院子去,我带你回去换衣裙,你刚落水,得尽快让大夫看看,莫要受了寒气。

她哭起来,咬唇道:不要你假惺惺。

他停住脚步,我是燕家家主,你既入了我燕家族谱,我便有义务照顾好你。

她双眼红肿,哭得一抽一抽的,谁要让你照顾了,我不稀罕。

扶耳继续往前走。

她挣扎了几下,没有用处,遂伏在他肩头,狠狠咬下去。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咬死你。

扶耳眉眼间涌起笑意。

他想起第一次见枝兮时,她被几只野狗追,爬到树上不敢下去,又怕又急,冲着树下的野狗喊:你们再不走开,我咬死你们哦。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咬狗的。

当真是傻得可爱。

扶耳回过神,将她搂得更紧,你不要再动,想咬就咬,反正我不怕疼。

她蹙起眉头,气急了,又咬一口。

他没有半点反应。

她只好安静下来。

约莫过了半晌,她忽地又道:扶耳,这是你第二次这样抱我。

扶耳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从容。

第一次这样抱她,是他们初次见面,他将她从树上抱下来。

后来即使两人定情,她也只敢羞羞怯怯地靠着他的后背。

她对他喜欢得不得了,却从不肯逾越半步。

那时她总说:扶耳,待以后你娶了我,我要日日黏着你,要亲一百遍,要抱一百遍。

她盼着的那些快活日子,到头来,却是梦一场。

扶耳愧疚地低下头,默默地抱着她往前,步伐却越来越慢,似是想将此刻的缠绵留住。

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却没有点出来,乖巧地伏在他肩头,叹了句:好时光,总难得。

扶耳心头一滞。

一段路,走了半个时辰,两人终是回到院子,他将她放下来,命侍女伺候她,又吩咐人去请大夫来把脉。

枝兮换好衣裙出来,见他也换了一身黛青色深衣,腰间垂着金铃双花玉佩,与她裙间的禁步玉佩乃是一对。

两人坐在榻上,隔着小几,局促不安。

我……我……不约而同开口,他先是一怔,而后柔声道:你先说。

她偷瞄他一眼,见他温润如玉的面庞神情稍显紧张,不由地捂嘴轻笑。

他知道她在偷看自己,正经端坐,没敢抬眸回看。

此时见她笑起来,显然已从刚才的落寞情绪中走出来,他不由地放轻松。

她往周围打量一圈,因为哭过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甚是愉快:原来你屋里是这个样子,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他含笑不语。

枝兮站起来,在屋里踱步,问:这间屋子,除了公子住,还有其他人住吗?他知道她想打听什么,含糊掩饰过去:我并不在家常住。

她仔细体味他话里的意思,数秒后,心酸地抛出一句:是我唐突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她又问:我身上这套衣裙首饰,并不是从我院里拿来的,是公子准备的吗?他点点头:是。

话音落,只见她卸下腰间的玉佩丢至一旁,作势就要解衣带。

扶耳吓一跳,忙地上前阻拦,枝兮,你这是做什么?她又哭起来,我怎配穿公子亡妻的衣裙首饰,我现在就脱下来,还请公子回避,派人去我院里另取衣物。

她哭得甚是委屈,神情嫉妒愤懑,身子微微发颤。

扶耳一把拽住她的手,枝兮,你冷静点。

她伤心至极,你这样戳我心窝,我如何冷静得下来。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

本来应该成为他妻子的那个人,是她。

这间屋子,本该是她和他的新居。

他说过,要娶她的。

扶耳心痛至极,将她搂入怀中,像从前那样,抚摸她的青丝,枝兮,这套衣裙,原是我从前专门为你准备的,她没有穿过,她的东西,我已经全部烧掉。

她声音一抖一抖的,真……真的吗?他点头:真的。

从我说要娶你那天起,我便将所有的东西都备好了。

她微怔片刻,叹气:可你最终还是娶了别人。

他身形一顿,语气无奈:对不起。

如果他不姓燕,如果他不是亡国太子,他会毫不犹豫地守着她过一辈子。

只是,世上没有如果的事。

他低头,颤着手为她擦泪,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他,扶耳,我多希望能够回到从前,若是早知今日,我宁愿死在你说会娶我的那天。

他几乎不能呼吸,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他对她的爱恋,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无情无绪地过活每一天,心里除了复国,再无其他杂念。

可今日见了她,她在他面前轻巧一句话,瞬间就将他层层垒起来的围墙击溃。

指腹间她温热的眼泪落下来,仿佛烈火一般,灼得他心头炙热,他弯下腰,求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哭,是我不好,我不该招惹你。

她反而哭得更凶,攥住他的衣袖,可我愿意被你招惹。

扶耳心中那道最后的防线彻底坍塌。

他紧紧抱住她,低声呢喃唤她的名字:枝兮,我的枝兮……大夫来的时候,她已经停止哭泣,扶耳也已经回过神,谁也没有提起刚才的事,默契地在人前保持疏远客气的态度。

大夫把脉完毕后,说枝兮身体虚弱,每日需要用人参燕窝进补。

扶耳立马就吩咐人,将全府最名贵的人参燕窝全都送去枝兮的小院。

待大夫走后,枝兮细声细气冲扶耳道:谢谢你。

他往四周瞧了眼,见人都打发出去了,这才起身,凑到她身边挨近坐下。

她低头往旁挪了挪。

他跟过去,伸手牵住她的,枝兮,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她没有推开他的手,满目悲伤,换做以前,我定不会跟你客气,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不得不跟你客气,你已娶我已嫁,我不奢望其他,只希望你能念在过去的那些情分,不要赶我出燕府。

他知道他伤了她,她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地将心交给他,她对他生分,是应该的。

枝兮,我怎会赶你出府?她不信,害怕至极,依旧求他:扶耳,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扶耳见她这个可怜模样,心都要碎了,当日若是他娶了她,定不会对她喜新厌旧。

殷非实在是过分。

既得了她,就该对她好到底。

我对天发誓,绝不会赶你出府。

她听到他的诺言,总算松口气,露出笑意,那我就先谢过你了。

她怕他嫌麻烦,立马道:我不会白吃白喝的,有什么我能做的,我都会去做,我不需要人伺候,也不需要锦衣玉食,只要给我和我的侍从一口饭吃,就够了。

她越是这样委曲求全小心翼翼,他就越是心痛,枝兮,这是我的府邸,不是别人的,我会给你最好的,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她张着水灵灵的桃花眼望他,望了好一会,像在掂量他的话是真是假。

扶耳抿起薄唇,内心苦涩心酸。

她在他这里跌了大跟头,不肯轻易信他,情理之中。

她坐了一会,准备起身离去,他坚持要送她,送到小院门口,她不肯让他迈进去。

明日再见罢。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添了几分亲昵。

扶耳心头撞鹿。

原来她还愿意继续见他。

那你好好歇息。

他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又回头望,她倚在院门下,正好也在瞧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立刻慌张地移开视线。

扶耳笑了笑,朝她挥了挥手。

她咬住红唇,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挥了挥,害羞腼腆的样子,就和从前他送她回去的时候如出一辙。

她甚至在他转头的时候唤了声:扶耳。

竟是不舍得。

他作势就要返回去。

就在他重新及阶往上时,她羞得往门里一跳,砰地一声将院门关上。

隔着门,她嗔道:回来做什么,快走罢。

他心头噗通噗通跳。

似是回到暧昧甜蜜的旧时光。

一个时辰后。

不寿愤愤然迈进屋子里,他还在外面站着,也不怕腿折。

枝兮悠闲自在地吃着葡萄,往外吐葡萄皮,你管他呢,他爱站多久就站多久,看把你气的,脸都气红了。

她拣一串葡萄递到他手边,让他吃点葡萄消消气。

不寿接过葡萄,并不往嘴里塞,而是细细地剥皮,一颗颗喂到她嘴边,枝兮,就算你想在燕家待下去,也没必要去求他呀。

他说着话,目光往她身上扫。

她身上穿的不是刚才出门那一套,他当即紧张起来,问:枝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将落水的事告诉他。

不寿听完,气得七窍生烟,恨得牙痒痒,她们竟敢对你这样,总有一天我得弄死她们。

他在宫里替她办事,习惯用凶狠的手段对付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他只知道,所有让她不开心的人都该死。

她撅嘴道:不寿,你不要轻举妄动,我还得在燕家待上一段时间呢。

他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心里欢喜,不会永远待下去吗?他真怕她会一直待下去。

他还想和她去外面,重新买一座宅子,再将老家的邱母接过来,三个人过寻常日子,他会想办法养活她们母女的。

她摇头,招手让他凑过来,贴在他的耳朵轻声道:不寿,我要做一番大事。

他当即紧张地问:什么大事,会有危险吗?刚说完,他立即道:是我多嘴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只一点,千万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她不喜欢他问太多。

她笑得开心,拣起一颗葡萄塞到他嘴里,嗯,我晓得的。

第二日天一亮,扶耳刚穿戴完毕,便听到随从进屋禀话:公子,枝兮姑娘求见。

他梦里想了她一夜,睁开眼便得到她来探望的消息,当即喜上眉梢,快让她进来。

她进了屋,侧腰行礼:枝兮见过公子。

他莞尔一笑,面上像是覆了一层皎月,白净文气,你来了。

不用他开口,她已缓步走到他身旁,往屋子里望了一圈,见到处都是侍女,声音不悦:能让她们都下去吗?待人都走了,他快速睨她一眼,以为她要与自己说什么悄悄话。

却不想,她竟然学起侍女的样,替他端茶倒水,整理屋子。

你这是干什么,这些粗活交给下人去做就行。

她低声道:我说过,不会白吃白喝,昨天想了一宿,想来想去,想不出报答公子的法子,只得先从侍女做起,希望能借此抵消我在府里的用度。

扶耳心急如焚,我不用你伺候。

她失望地望着他:难道公子嫌弃我吗?我虽然笨手笨脚,但是愿意从头学起,只要公子说一声……他伸手抵住她的唇。

枝兮,安心地让我照顾你,好吗?她摇摇头,他只好将手拿来,听得她细声细气地说:我不想靠别人,我要靠自己。

既然公子不愿意让我伺候,那我只能去伺候府里其他小姐少爷了。

她转身就要离开。

扶耳赶紧拦住她,好好好,我让你伺候,你不要动气。

131.二更扶耳一连七日都没有出过府,他日日待在屋里, 与枝兮朝夕相处。

早上他亲自去小院接她, 晚上提灯送她回去。

她说要伺候他,他便如她所愿, 将身边所有侍女全都遣退,只留她一人在跟前。

他尽可能地减轻她要做的活计,每晚一送她回去, 他便命人彻夜收拾好, 不落下半点细活。

她做他侍女的事, 他命院里所有人不得向外乱说,就连风苏夫人,也是未经通报入院探视时才发现的。

风苏夫人大吃一惊, 指着枝兮道:你怎么在这里?扶耳一向不喜欢陌生人入他的院子, 就连府里的兄弟姐妹,也没有资格入他的院子,更何况是这个被贬为庶人的桃夭夫人。

扶耳撷花归来,采的是金桂, 为枝兮刚才一句戏言,特意跑到小花园摘来的。

如今一进屋,便见风苏夫人凶神恶煞地对着枝兮,枝兮手足无措地站在书案后面, 又是福礼又是端茶递水。

扶耳立刻上前, 将枝兮挡在身后,是我让她来的。

风苏夫人愣住, 重新打量眼前的扶耳。

他平时最是清风霁月的一个人,半点女色都不沾,除了暴毙而死的亡妻,他身边基本没有任何女眷。

如今却主动让枝兮踏足内屋。

简直不可思议。

风苏夫人心中敲响警钟,瞪向枝兮。

这个女子的美貌,确实令人心动。

枝兮姑娘,请你随我来一趟。

她想要敲打敲打枝兮,无奈有人不准许,话刚说完,扶耳就站了出来:没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得传召她。

风苏夫人瞪大眼。

她虽然不是扶耳的亲生母亲,但扶耳一向对她敬爱有加,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对她说话。

她一个外族女,你竟为了她,违逆我的话?扶耳在人前一向装出淡雅如水的模样,此时此刻却冰冷寒戾,一字一字道:她是我燕家的人,夫人以后莫要再称她为外族女。

风苏夫人目瞪口呆,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

她虽不满枝兮出现在此,但也不会傻到为了枝兮与跟扶耳正面冲突。

在燕家,扶耳的话,就是王命。

风苏夫人只得先行告退。

扶耳亲自送她出去,淡淡一句:以后没有我的吩咐,夫人不要再来我的院子。

风苏夫人愣住,下意识问:为了她?他垂下视线,夫人的心思我知道,您见她不再受宠,不想养闲人,夫人是为燕家好,我很是感激,但她是我的故人,无论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她永远都是我燕家的贵客。

这是在提醒她不要轻视枝兮。

风苏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嘴唇颤了颤,最终没说什么,不甘不愿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扶耳送走风苏夫人,返回屋里,枝兮正趴在书案上发呆。

他走过去,将刚摘的金桂轻轻插入她的发髻里,怎么了,不高兴?她扶了扶鬓边的金桂,抬眸望他,一双眸子里满是忧愁,公子。

她起身就要伺候他,被他一把按下,你坐着说话,不用起来,还有,以后别再唤我公子,像以前那样,唤我扶耳。

公子……她望见他投来的热烈目光,遂改口:扶耳。

扶耳满意地绕到书案后,与她同坐一张椅子,她神情紧张,羞着脸站起来,没站稳,恰好跌入他的怀里。

就这样,别动。

她呼吸急促,微微喘着气侧坐他腿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埋头不语。

他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第一次对她做这样亲昵的要求,只是话已说出口,也就收不回去了。

她娇羞绯红的脸庞近在咫尺,扶耳情不自禁缓缓靠近,就在快要亲上的那一瞬间,她忽地出声,腼腆羞涩:公子,请自重。

扶耳咽了咽,是我唐突了。

不知为何,他以前再怎么喜欢她,也没有想过要非礼她,现在却不知为何,总是想将她拥入怀中做那种事……眼前的人乌发雪肌,朱唇小巧,虽然模样没变,但她已褪去青涩,成长为妩媚的美妇人,眉目间风流姿态尽显,轻轻一个眼神,就能勾得他失魂落魄。

他本就对她有情有愧,如何受得住这般诱惑。

她声音细得跟蚊子似的,又恢复对他的尊称:我说要伺候公子,并非是那种伺候,公子莫要误会。

他立马道:我知道。

她忽地叹口气。

扶耳连忙问:好端端地为何叹气?她将头埋得更低,双手绞在一起,焦虑不安,除了公子,燕家似乎没人喜欢我。

定是因为刚刚风苏夫人的态度,惹得她心头不快。

她本就心思敏感,又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境遇,难免胡思乱想。

扶耳安抚她:你不要理她们。

她抬起头来,大着胆子看他,其实,别人喜不喜欢我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一颗心猛跳,就等着她往下面说。

重要的是他喜欢她就够了,是这样吗?她却忽地收住,从他身上跳起来,时辰不早了,公子要出门吗,我让人备马。

扶耳将她拉回来,我不出去,就在这待着,哪都不去。

他想到什么,继续说:以前你不总是说想要与我闲散度日吗,正好眼下有这个机会。

他其实是怕她拒绝他的。

她来了他院里七日,他不曾吐露半句心声,怕她觉得他油嘴滑舌,又要像以前那样骗她。

她受过心伤,他得小心呵护。

枝兮红唇微张,犹豫许久,最终吐出一个字:好。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光是替她作画,就足以让他欣喜。

他甚至忘记将复国大计抛至脑后,满心满眼全是她。

原来与她举案齐眉的滋味是这样,果然快活赛神仙。

他描了她的画,在旁边题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枝兮拿起一看,当即脸红,将画丢回他怀里,嗔道:这句诗,不合适,公子还是改改吧。

他拉住她的手,问:哪里不合适?她抿抿唇,委屈地看他,公子心里有数,何必来问我。

扶耳当然明白她什么意思,多说无益,你且等着看便是。

她眸子微抬,那我便等着。

外面人不见扶耳身影,很是着急,派人去府里寻,以为他出什么事,扶耳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去一趟。

刚准备离府,枝兮出声问他:今日我有些不舒服,公子能派大夫为我瞧瞧吗?她很少向他提要求,他哪能不答应,急慌慌找了大夫来看,大夫看完,说她并无大碍,只是心情郁结而已。

大夫一走,她便轻拽住他的衣袖,怯怯弱弱地问:今天能继续为我作画吗,上次的画,我很喜欢。

他微怔片刻。

外面还有人等着他。

枝兮看出他的犹豫,双眸低垂,眉尖若蹙,罢了,是我唐突。

扶耳狠狠心,命人去外面传话,说自己改日再去。

枝兮假装惊讶,公子莫要为我坏了正事。

扶耳敛眸浅笑,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负了她一次,不能再负她第二次。

过来几天,风苏夫人派人进来传话,提及扶耳的婚事,说要重新为他择一门亲事。

风苏夫人特意命人当着枝兮的面说这话,为的就是提醒她,不要对扶耳有非分之想。

住在燕家可以,嫁进燕家,绝不可能。

扶耳一听,轩然大怒,立马将人轰出去。

回头一看,枝兮正掩面而泣。

他扶住她瘦弱的肩膀,枝兮,别哭。

枝兮抬起红红的眼,我没有哭,我高兴而已,再过不久,就能伺候你与新夫人了。

也不知道新夫人脾性如何,好不好相处。

扶耳心都要揉碎了,枝兮你放心,我不会再娶其他人。

她伏在他身上哭起来,你让我放心做什么,我为何要放心,你娶谁与我没有半点干系,我现在只是你的小侍女而已。

扶耳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我从来没有将你当做侍女。

她止住哭声,嗲声嗲气问:那你将我当做什么?扶耳面带羞意,我未过门的妻子。

她慌里慌张地将他推开,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哄了我一次,别想再哄我第二次,你若是乱来,我就一头碰死在你面前。

他认真道:我没有骗你。

她摇头:我不信。

他知道,他必须重获她的信任。

他与她相处这十来天,胜过与旁人相处十几年。

既然上苍垂怜他,让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扶耳抓住她的手,试图与她十指紧握,枝兮,要怎样你才肯信我?她气嘟嘟地想要甩开他的手,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大骗子,休想再让我上当。

扶耳不愿放开手,他下了大决心,怎肯轻易放手。

枝兮,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他将比他性命更重要的复国大计告知她,怕她不相信,特意点出细节,她听得一惊一乍的,许久不曾开口说话。

扶耳将她抱入怀中,爱若珍宝地抚摸,枝兮,这下你总该相信,我是真心待你的。

她一针见血:当初你另娶他人,也是因为这个吗?他无法否认,只能点头:是。

她又问:那为何又要杀她?他惊讶她洞察世事的聪明心智,沉默片刻后,冷声道:因为我已经得到想要的了。

她愁容紧锁,似乎在想什么沮丧的事。

他抚上她的面庞,柔声道:枝兮,我绝不会如此对你,你和她不一样,你是我此生挚爱。

她一直处于消沉的情绪中,他开始后悔,后悔不该太实诚,将杀妻的事也告诉她。

可他决定要对她坦诚相见,不告诉她,他自己心里过不去。

就这样担忧了一天,等到夜里,到时辰点要送她回去,她却主动说要留下来。

夜晚我伺候你罢。

扶耳面红耳赤,内心迫不及待,嘴上却口是心非:等以后洞房,我们再行……夫妻之事四个字尚未说出,便被她打断。

枝兮羞愤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守夜。

他神色窘迫,原来如此。

他哪里真舍得让她在外守夜,不过是想要与她待久些而已。

夜晚她替他更衣,柔声问:今天你与我说那事,当真要吓死我,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你号令天下的样子。

她的一双小手隔着薄薄衣料抚上他的胸膛,扶耳心跳加速,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两日我带你去瞧瞧,你便知道了。

她高兴起来,问:真的吗?可以带我去?不会坏你大事吗?不会。

他痴痴地望着她,见她挨得近,不由地张开臂膀,我的王后之位只为你而留,就当是让他们提前面见未来的王后。

她轻咬下唇,你轻浮。

嘴上这样说着,却顺势倒入他的臂弯,羞答答地说:我为你暖被。

说是暖被,就真的只是暖被。

她躺在他身边,却连碰都不让他碰,他自问不是个急色的人,却被她挑得热血沸腾。

她柔若无骨的身子近在咫尺,明媚娇艳的脸蛋满是笑意,扶耳,真高兴我们还能有今天。

扶耳想,不止是今天,他们还会有难舍难分的以后。

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履行诺言,与她做一对恩爱夫妻。

日子又过去十余天。

距离枝兮被贬为庶人,已经数月。

宫里,殷非心急如焚。

他日日都派人相问,问守宫门的侍卫是否有阻拦过什么人。

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终于这一天,他实在憋不住,准备微服私访,到燕府一探究竟。

殷非入燕府时,未曾通禀任何人,为的就是悄悄瞧一眼枝兮。

他已经做好打算,看一眼就走,除非她哭着向他认错,否则他绝不心软。

燕府其他人不知道国君驾临,未曾放在心上,只有府门的小厮们颤颤巍巍,为殷非引路。

殷非身边侍卫无数,全都做便衣打扮。

他现在对杀人没什么欲望了,拿剑都不太利索,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他重新启用了侍卫队。

殷非在府里闲逛了一圈,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问:你们府里那个被贬的桃夭夫人呢?小厮指了枝兮住的小院。

殷非立马往小院的方向奔去。

到了门口,正好见到不寿从院里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皆是一愣。

不寿最先反应过来,伏在地上行礼:拜见王上。

殷非哼一声。

要不是看在他做了太监的份上,岂能容他苟活至今。

殷非想起那天枝兮为了护这个太监跟他闹,心里就火大,没好气地问:那个女人呢,还在榻上躺着睡懒觉吗?他说着话,就要往里面走。

反正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她现在过得如何。

没有他的庇护,她指不定落寞什么样子。

不寿不敢拦,恭敬地陪他入院。

殷非在屋里找了许久,没找到人,蹙眉问:她怎么不在这?不寿不敢答。

旁边跟随的小厮开口道:枝兮姑娘在家主的院子里。

132.一更二更殷非冲进扶耳的院子时,枝兮正摘了满篮的花瓣, 准备与扶耳一起做胭脂。

两人有说有笑, 扶耳碾了嫣红的花汁,往她唇边一点。

忽地屋外簌簌一阵风似的, 有人闯进来。

扶耳很是不悦,回头望见来人,当即一吓, 下意识将枝兮挡在身后, 一边行礼一边暗自朝后招手, 示意枝兮往里屋去。

可惜殷非早已瞧见她。

站住!枝兮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盈盈一弯腰:王上。

他数月未见她, 猛然这么一瞧, 竟觉得恍若隔世。

眼神一沾上她的脸庞,便再也移不开。

他好不容易压住自己,才没有随本能冲上前抱她。

她怏怏在那站着,低垂小脑袋, 似乎不太愿意瞧见他。

殷非心里堵得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却并不和她搭话。

他要是先开口了,倒显得他有多稀罕她似的。

殷非转而问旁边的扶耳:你让她在你的院子里做什么?刚问完, 他便望见桌上摆着的花瓣与胭脂, 再往回看,她那张薄薄的樱唇上也有鲜红花汁。

殷非心里瞬间有了猜想, 只是不敢肯定,瞪大眼愤怒地剜向扶耳。

扶耳不慌不忙地说:枝兮姑娘想要做胭脂,微臣闲来无事,便想着替姑娘打打下手。

殷非并不上当:做胭脂去哪里不能做,非要在你的院子里,和你一起做?分明有猫腻!不等扶耳再次开口,后面一直站着没说话的枝兮幽幽开口说:王上有所不知,如今身为庶人的我,已是扶耳公子的贴身侍女,我自然要在公子院里待着。

殷非愣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做他的贴身侍女?她不躲不闪,大大方方地往前,将桌上的点心双手奉上递给殷非:王上驾临燕府,就让奴婢代公子伺候吧。

殷非气得浑身颤抖,大手一挥,满地皆是掉落的点心与盘瓷碎片。

混账!侍卫队见国君暴怒,立刻抽出刀剑。

枝兮横眉立目,没了好脾气,一脚踩瘪滚到鞋边的点心团子,王上好大的架子,一来就喊打喊杀,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难不成王上真要对我赶尽杀绝吗?殷非冲后面的侍卫队吼:滚,都滚到外面去!扶耳趁乱去拉枝兮的衣袖,试图找个借口让她暂避风头,这一细微动作被殷非看在眼里,他立刻咆哮如雷:不准碰她!枝兮:你凶什么凶!殷非气得呼不过气来,除了这个女人,你们都给我滚到外面去!扶耳担忧地看了看枝兮,枝兮冲他微微一笑,挥手示意让他别担心。

殷非下意识就要拔剑,伸手摸到腰间才发现,今日没有佩剑。

为了今日来探她,他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行头,温文儒雅,没有半点平时凶暴的样子。

所有人都退到屋外,门带上的一瞬间,殷非立马往前扑过去。

枝兮躲得快。

两人围着花梨月牙桌打转,他颤着手指她:你给孤过来。

她呸一声,就不过去。

他索性用蛮力掀了桌子,她拔腿就往里面跑,随手捡起花瓶砚台往身后砸。

他更是恼火,最后将她逼到墙角,她退无可退,只得被他环在怀里。

殷非咬牙切齿:你跑啊,怎么不跑了?她跺脚,你放开我,我立刻就跑。

殷非眼珠子瞪得老大,孤凭什么放开你!她不甘示弱瞪回去:你凭什么不放我!因为孤是国君!她没了话,抿抿朱唇,语气弱了下去:哦。

殷非见她总算不再嚣张,瞬间顺气,仔细一想,不对,他不是为了跟她辩这个事。

回过神的殷非将话拉回正题:放着宫里好好的桃夭夫人不做,偏要跑来做别人的侍女,你说你是不是下贱?话音刚落,空气里响起啪的一声。

殷非震惊不已,他缓缓捂上左边脸,你……你敢打孤?她眼中含泪,伤心至极地望着他,嘴上恨恨道:我打你怎么了,我打的就是你,你杀我啊,反正你不就这点能耐吗?殷非恼怒至极,他应该当场以辱君的罪名杖毙她,至少也得赏她几巴掌,可当他一触及她血色尽褪的泪脸,所有羞愤的情绪瞬时消失。

他甚至没有责骂她。

哭什么,闭嘴。

她微愣数秒,继而哇哇大哭。

殷非慌了神,他伸手替她揩泪,被她哭得浑身不自在,连带着刚才那一巴掌的痛楚都被掩住,只想让她别再掉泪。

可她还是哭个不停。

殷非急得抱住她,不准哭,孤不准你哭,听到没有?她一边捶他一边哭喊:我就要哭,你不让我做的事,我就偏要做。

反正都是要被赐死的人了,不趁现在多哭几下,难道还等到下地府去阎王爷跟前哭吗?殷非抚上她的青丝,谁说要赐死你了?胡说。

她颤抖地哭着,撅嘴嘟嚷:你气急败坏地冲进燕府,不就是为了赐死我吗?殷非只好捧住她的脸,一字一句道:你听清楚,孤不是来赐死你的。

她泪眼汪汪,那你来燕府干什么?殷非语噎,口是心非:体恤下臣。

她不再哭泣,自己擦眼泪,他静静地望着她,伸手替她将碎发挽到耳后去。

许久没见她,她都瘦了。

肯定是想他想的。

枝兮轻声低喃:痛吗?他没听清楚,什么?她语气拘谨,没了刚才的肆意,透出几分温柔,我问你脸痛不痛?是指刚才她气急了打他一巴掌的事。

他刚想说不痛,话到嘴边,改口道:痛。

她抬眸望他,伸手抚上他的左脸,还没碰到,便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他说:你替孤揉揉兴许就不痛了。

枝兮轻柔动作,踮起脚吹吹,小心翼翼地问:我打了你,你会治我罪吗?他专注地盯着她,你别告诉别人,保住孤的面子,孤就不治你的罪。

她笑出声,嗯。

两人对望片刻,殷非忽地抬手揩去她唇上的花汁,在燕家过得好不好?他希望她说不好,这样他就可以用施恩的名义,重新带她回宫。

可她偏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殷非身形一顿。

他不甘心地又问一遍:真的好吗?真的很好。

他想起刚才入屋时见到的场景,她与燕遇靠得那样近,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甚是开心。

他本以为他将她贬为庶人,逼她入绝境,她尝到苦头了,就会哭着回来求饶。

没想到,她根本不缺他的庇护。

殷非没了办法,只好主动服软:要不要跟孤回去?她拒绝:不要。

殷非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枝兮垂眸,长睫如扇,微微一颤,声音又轻又浅:我想继续在燕府待着。

为什么?她躲开他的目光,没有为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

殷非呆呆地站着,头一回尝到心如刀割是怎样的滋味。

她不愿意跟他回去。

这其中的原因,他根本不敢细想。

怕往下想,他自己会发疯。

他做了一段时间的好人,不想这么快就回到以前那个样子,至少在她面前,他得坚持住。

你放心,我不杀人。

离开的时候,殷非冷冷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一连数月,国君都未曾上朝。

宫里传来消息,说国君终日待在寝殿,闭门不出,闷了许久,颓废阴郁,一迈出宫殿,就说要立马北上征战,疯了一样。

扶耳将消息告诉她,试探地问:那日你与王上说了什么?枝兮如实以告:我说要一直待在燕府,再也不回去了。

扶耳松口气,上前拥住她,过些日子,等风头过去,我就对外宣称你染病而亡,给你安个假身份,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他怕她觉得委屈,却还是觉得应该诚恳以待:刚开始你只能待在院子里,哪都不能去,等过上几年,我大事已成,你想去哪就去哪,好不好?她点点头,好。

他心里不放心,又说:枝兮,我恨不得立刻就能与你拜堂成亲。

她算着该是时候了,立马应下他的话:虽不能正式拜堂成亲,但我们可以先喝交杯酒。

他觉得欢喜,你既愿意,那我们今晚就喝交杯酒。

自那日殷非来后,他总是惴惴不安,她对他,对殷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对殷非凶,凶得肆无忌惮,无人敢挑战的王权,她却压根不放在眼里。

她对他温柔得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羡慕殷非。

他以前总以为女子对爱慕之人,只会百倍温柔,献上所有柔情,但是现在才发现,有时候,任性与温柔之间,差了无法弥补的信任。

夜晚扶耳推开屋门,她已经穿戴齐全,见到他来,娇嗔道:为何让我穿大红嫁衣?因为我总是在想你穿嫁衣的样子,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他身上穿着大红玄纁,俨然是喜气洋洋的新郎官。

两人在榻边坐下,扶耳牵住她的手,握得那样紧,像是一松手就会失去似的,枝兮,这些天我很高兴。

她点点头:我也是。

她说着话,举起酒杯递给他,我自己带来的桃花酒,你尝一口。

他勾唇笑了笑,接过她的酒,两人手挽手,他忽地问:枝兮,你知道刚才我进屋之前,听到什么消息吗?她好奇问:什么消息?扶耳笑道:我的旧党部下全被擒获,他们藏得那么深,官兵却一击即中,一个都没落下,将他们全都逮了起来。

枝兮面不改色心不跳,这下可怎么办,扶耳,他们会查到你的头上来吗?扶耳苦笑着摇摇头,闭上眼,闷头一口将酒灌下。

喝完了酒,他脱了鞋往后仰,躺在她的腿上,眉眼恍惚,似是回忆什么悠远的事:枝兮,以前我总以为自己什么难关都能渡过去,直到遇上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劫难。

她垂手柔柔抚他的鬓边乌丝,不再伪装,露出妖娆的姿态来:其实你本可以渡过去的。

他干干一笑,你递过来的交杯酒,我怎能拒绝?他笑着笑着咳嗽起来,嘴角边溢出鲜血,发作得这么快,亏我还以为你想慢慢折磨我。

她替他擦嘴边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被他一把扼住手腕,枝兮,你爱上了殷非那个暴君,是不是?她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

扶耳又是一口血吐出来,不甘心地问:你爱我比较多,还是爱他比较多?她柔声回他:过去爱你,现在爱他。

他眼里有了泪,你真是残忍。

残忍吗?是你教我的。

他无言以对,绝望地问她:为何不肯给我一次机会?她歪头微抿嘴唇,神情天真明媚,为何要给你机会?我会让你做王后。

他也会让我做王后。

他不再追问。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过去他为了自己的复国大计抛弃了她,如今她为了她的新爱抛弃他,很公平。

他笑得癫狂,死在你怀里,今晚也算是圆满了。

她伸手抵上他的唇,嘘——好好休息。

他知道自己快要没时间了,颤着手试图摸摸她的脸,手一抬起,全是血,终是不忍弄脏她一张嫩白小脸,缓缓收回来。

枝兮,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娶亲那日我曾想过逃婚去寻你,到了邱家才发现,原来你早已入宫。

她迟迟没有回应他。

半晌。

她想到回他的话,低眸一看,他已断气。

她最终还是决定将话递到他耳边,只可惜我不是你的邱枝兮。

不寿在屋外等她。

燕家早已被官兵重重包围。

从宫里出来时,她悄悄偷拿了殷非的调兵虎符。

她找了信得过的大臣,私底下托人围剿叛军。

一切早在算计之中。

扶耳已死,剩余的叛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她原以为要耗上半年才能做到的事,短短三个月却完成了。

通灵玉从荷包里露出半个鼠头,主人,在你递毒酒给扶耳喝的时候,他对你的好感度依旧是满分。

之前是七十,如今是满分,到死依旧是满分。

它不由地好奇,他爱的,到底是邱枝兮,还是主人?她似乎察觉到它的想法,难得耐心一回,答道:他的爱里,有一半是愧疚,还有一半,是求而不得的期盼。

它点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

她没有立刻回到宫里,而是在燕府待了一夜,第二日才重新动身往宫里出发。

殷非高高骑在马上,一身铠甲,却没有往日的风采,神情颓败。

群臣跪下阻拦:王上,请三思!谁都看得出,王上此去,根本不是奔着胜利而去,他甚至没有点将,带了一千将士就要御驾亲征。

殷非重新提剑,有些生疏,滚开。

群臣一看他拔剑,不敢再劝,瑟瑟发抖避到一旁。

忽地人群中有女子的声音传来:不准去!众人回头一看,竟是之前被贬的桃夭夫人,只见她从马车上跳下来,提裙就往国君的方向奔去。

殷非忍住不去看她,撇开目光,无论是谁,再敢阻拦,杀无赦。

枝兮掏出虎符,对底下的将士发号施令:即刻卸下你们的刀枪盔甲。

殷非愣住,随即震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拿孤的虎符!她直接将东西扔给他,还给你。

带头擒拿叛军的大臣匆忙赶来,将燕家的事一说,众人皆惊讶不已。

一是为燕家的贼心贼胆所惊,二是为桃夭夫人的勇敢果断所惊。

一个小小女子,竟悄无声息地平定了一场叛乱!殷非几乎从马上摔下来,激动地扶住枝兮的肩膀,难怪那日你说要留在燕府,原来是为了我……她委屈地看着他,是为了我们长久的将来,今舟,我想与你过安稳日子,没有兵荒马乱,没有叛军起义,你做一个明君,我做你的贤后,咱俩好好地过日子。

殷非丢了剑扔了盔甲,拦腰将她抱起,好,都听你的,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刻,他彻底抛去征战的欲望,满腔热血全都转到她身上。

她说不要跟他回宫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在寝殿里学她的懒散模样躺了许多天,依旧提不起任何力气。

她教会他如何爱人,还没开始享受硕果,怎么可以就此放弃。

她不应该放弃的。

还好。

还好她没有放弃。

殷非将她抱到宫门口,她不肯再进去,那日我说过,谁回来谁是小狗。

他机智地汪汪汪叫三声,问:我替你当小狗,现在可以回宫了吗?她满意地笑了笑:嗯。

自这之后,殷非果然勤恳治国,她偶尔还会跟着他去上朝,他不再阻拦,床笫间自信地告诉她:天下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适合被你爱着。

除了我,你不会再爱其他人。

她只是笑,并不回应他。

他也不再需要她的回应。

因为他知道,无论她怎样,他都必须爱她,像大雁南飞,溪水低流。

她就是他的本能。

他们在一起的第五年,枝兮生了一对龙凤胎,孩子长到十岁的时候,殷非因为多年勤恳布政,终于倒下。

他将自己一手打下来的动荡江山还以安稳盛世。

殷非走的那一天,拽着枝兮的手,像小孩一般哭闹:下辈子我还要做人,不做猫也不做狗,我只想做你一个人的今舟。

她点头答应他,好,我等你。

国君驾崩的第二天,王后也倒下了。

病榻前,王后传召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内侍监掌事,将自己的一对儿女托付于他。

不寿跪在她身边,最后一次握住她的手。

他知道他留不住她,可还是想试试。

临死前她看清他的脸,第一次夸他:不寿,你长得真好看。

不寿眼中满是泪水,笑道:当初你不就是瞧着我好看,才将我从路边捡回去的么?她也跟着笑起来,是了,我竟差点忘了。

停顿数秒后,她继续道:不寿,谢谢你守了我一生。

不寿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我应该的。

永昌十六年,大盛国君王后先后仙逝,年仅十岁的太子登位,在众臣的辅佐下,大盛朝蒸蒸日上。

脱离世界的时候,通灵玉好奇问:主人,你为何不问我这个世界的劫点是什么?她挥手将它招至身边,都已经渡过去了,何必再问。

通灵玉惊讶道:原来主人早就知道公子遇的叛乱便是这个世界的劫点。

它想起什么,又问:主人这次为何又是满分?宿主生命中的三个男人,一个为她而死,一个和她同眠,一个为她守护终生,这样还不能满分,你说要怎样才能满分?通灵玉立刻识相地闭嘴。

走吧,去下一个世界。

133.三更四更-不寿番外(一)不寿是个孤儿。

除了一个名字,他一无所有。

他母亲是个歌姬, 给他取这个名字, 告诫他将来千万不要用情太深,否则沦落到她这个下场, 一辈子就毁了。

他从小在风月场合长大,见惯世态炎凉,天下负心人何其多, 情啊爱啊, 再如何诱人, 也抵不上一顿饱饭。

自懂事起,不寿就告诉自己,他这辈子要爱银子, 爱富贵, 要活得长命百岁潇洒一生。

绝不会为谁,情深不寿。

(二)不寿十三岁那年,他所在的勾栏院换了主人,是个肥头大耳的商人, 说要引贵客,让他去当兔儿爷。

不寿不肯,悄悄地逃了出来。

他虽然平日里靠替姑娘们拉客跑腿过活,但生的一身傲骨。

宁愿饿死, 也要坚守底线。

他一个有手有脚的人, 凭什么要被男人压在身下亵玩。

他知道自己将来肯定能做成一番大事,所以现在更不能为几斗米弯腰。

以后他要成了传奇, 别人扒出这段事,他还怎么名垂青史。

不寿一直觉得自己很有骨气,直到他饿了十天。

逃跑的时候太过害怕,没敢回去拿盘缠,听到消息后不要命地往外跑,身上统共一枚铜钱。

一枚铜钱,半个馒头,撑了十天。

不寿睁眼闭眼全是香喷喷的烤鸡,饿啊,饿得他抓起一把土就往嘴里塞。

差点没呛死。

不寿实在饿得不行,只能学人当乞丐,往城墙脚下一蹲,希望能讨枚铜钱。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讨饭讨了一天,什么都没讨到,反而被别的乞丐毒打一蹲。

黄昏渐近,不寿倒在地上,看着天边烧红的云霞,心想这或许是他看到的最后一个夕阳。

他不被人打死,也要饿死。

真是笑话,他还没开始施展自己的宏图伟业,怎么能就此死去?有那么一瞬间,他犹豫要不要回去卖身求荣。

随便是谁都行,只要给他一口饭吃,让他能够活下去。

大概老天垂怜,就在他快要奄奄一息的时候,忽地闻到糖人的香味。

不寿猛地睁开眼一看,眼前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蹲下身凑近,像是在打探什么新奇事物。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他躺着的地方正好挨着蚂蚁窝,她是来看蚂蚁搬家的。

求生的欲望使得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糖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她哇地一声吓哭,正好对上他的脸,她愣了愣,立马就不哭了,擦干眼泪,伸手朝他脸上戳去。

你虽然脏了点,但是还蛮好看的。

不寿转过身,低下头专心地啃糖人。

糖人就那么点,舔两口就没了。

他一回头,小姑娘还在原地,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仿佛清泉一般透澈。

我以前被家里人罚的时候,也有过好几天没吃饭的日子,你虽然抢了我的糖人,但是我不会去报官。

她站起来拍拍衣裙,我身上还剩一枚铜钱,给你吧。

不寿想,这个小姑娘可真蠢,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奶娃娃。

她要走,他忙地起身,没有力气,起不来,就伏在地上爬。

她走了一路,他爬了一路。

最后她停下来皱眉看他:你为什么跟着我?他嘴里刚尝了蜜,说出来的话格外好听,你是神仙下凡,所以我才跟着你。

她果然开心地笑起来:我不是神仙,你认错了。

他趁机恳求她:我没有地方去,菩萨救救我。

她想了一会,点头,好吧。

他掩住眸子狡黠的笑意。

老天爷待他真好。

这么快就让他飞黄腾达。

只要能讨这个小姑娘的欢心,说不定他就能借势往上爬。

勾栏院的人都说邯郸处处有黄金,果然没说错。

(三)不寿很快为自己的天真无知感到绝望。

他想攀个富贵人家,天天好吃好喝,万万没想到,竟然还要反过来养活别人。

小姑娘姓邱,乃是邯郸邱家的姑娘。

虽然沾了邱家的边,但过得却是贫苦日子。

邱家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小姑娘,甚至有些厌恶,他来了好几天,不见任何人伺候她。

她和她的母亲住在一起,挤在一间破烂不堪的矮屋里,所有的活计都要自己动手干。

不寿,你去劈柴吧。

不寿,你去打水吧。

不寿,你去淘米吧。

自他来后,她顺理成章地将手头上所有活交给他。

她捡他回来,是为了让他伺候她。

她为了享受做千金小姐的滋味,不让他唤她的名,认真严肃要求他,恭敬地唤她,邱大小姐。

邱母靠做针线活卖绣帕挣家用,邱家给的那点子月例,养狗都不够,更何况是养人。

她神秘兮兮地和他说:不寿,咱俩上街表演胸口碎大石,挣到的钱我们对半分。

他当然不答应。

那可怎么办,家里揭不开锅了。

她很是苦闷,这时候后悔起来,早知道那天我就不将那枚铜钱给你了。

他知道那枚铜钱是她身上最后的积蓄,存了一年,没舍得用。

他有问过她,为什么会给他铜钱,还带他回家。

她回答得一本正经:因为你好看呀。

不寿思来想去,决定出外想法挣钱。

不是为了邱家母女,是为了他自己。

如今有个下榻的地,他对邯郸也摸熟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小毛头。

在勾栏院时,姑娘们就夸他聪明,会挣钱。

他在各家有权有势的府门前蹲了半个月,而后想到了赚钱的法子。

越是乱世,就越是有人想要做英雄豪杰,每日来往于各大家族前的有志之士络绎不绝,他们都想获得赏识成为谁谁谁的门客。

邯郸各大家族每日定时发放客人名额,限额二十个。

不寿干了一个月的苦力,腰都要被压断,终于挣到一套新衣裳新靴子的钱。

他给钱让街上的小乞丐排队穿行头,一个个去领各大家族的客人名额,然后将名额抬高价,转手卖给那些急着求见各家主人的有志之士。

他很快赚得盆丰钵满。

他想搬出小破屋,重新另起炉灶。

守着这对母女过活,她们迟早会拖死他。

他来邯郸,是为了出人头地,不是为了做善事。

不寿在外挣钱的事,没有告诉她们,只是拿出银子来,让她们买衣裳首饰,又另外给了邱枝兮十两银子,就当是报答那日她的糖人之恩。

她小心翼翼地问他:不寿,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不义之财如流水,就算饿死,也不要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他听着只想发笑,告诉她自己要搬出去的事。

她听完后竟然哭起来,不寿,是不是我总让你干活惹你不高兴了?他摇头,没有。

她擦擦鼻子,哭得一抽一抽的,那是不是我总让你唤我邱大小姐,你觉得生分?不寿,我没有把你当下人,以后你想怎么唤我就怎么唤我,你别生气。

他说:我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

他搬出去没多久,便被人逮了起来。

因为私下贩卖各大家族接见客人的名额,旁人妒忌他生财有道,将事情捅破,告到官府,又托关系,要将他往死里弄。

他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抱着必死的决心,在牢里吃完了最后一顿饭,许愿下辈子投个好胎做纨绔。

却没想到竟有人来救他。

邱母将他从牢里赎出来,他重新回到小破屋,发现邱枝兮躺在床榻上,头上缠着纱布,面无血色,气息奄奄。

她唤他的名字:不寿,你回来啦。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为了救他,闯进邱府大门想要求见邱老爷,被邱家其他的少爷姑娘瞧见了,将她打个半死,她撞得头破血流,差点没命,总算惊动邱家老爷。

她求了恩典,跪谢的时候晕过去,被抬着出了邱府。

不寿活这么大,只学会忘恩负义这一件事,他已经将辜负与欺骗当做求生本能。

他甚至引以为荣。

可是这一次,他看着床榻上的邱枝兮,忽地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过活了。

她冲他笑,笑容苍白无力,不寿,回来了就别再出去,外面很危险的。

他点点头:我以后哪都不去了。

(四)春去秋来。

他守着邱家母女过日子,再也没搬出去过。

以前的赚钱法子行不通,他就找其他的门路。

偶尔被人毒打过几顿,还好最后能挣到钱,不至于靠她们养他。

他们住的地方离邱家大府很远,他人机智聪明,懂得讨好大府的人,久而久之,也能在大府捞到碎活干。

大府的人很不厚道,总是克扣他的工钱,缺斤短两的,好在他不计较,全当是活络关系。

他知道邱枝兮很想要进大府瞧瞧,她想尝尝做千金小姐是怎样的滋味。

他趁着自己入大府干细活的功夫,悄悄地带她潜进去。

小花园无人的角落里,她来了玩心,让他扮作富贵公子哥,照着话本上的演。

别的小姑娘爱看情情爱爱,她不一样,她喜欢看劫富济贫。

你是个作恶多端的纨绔,我是个身怀江湖绝技的女飞贼,那一日你见我美貌绝世无双,动起色心来,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想要欺负我这个柔弱女子,没想到却被我一掌打趴下。

她自己说着说着觉得不好意思,捂嘴咯咯笑,伸手去扶趴在地上的他。

忽地迎面走来一堆人,是府里的少爷姑娘。

为首的是邱家大小姐,她一见到他们,当即命人将他们逮起来。

谁放这个小贱人进府的,仔细别脏了我邱家的地。

别府的表小姐说:她母亲是不是那个人尽可夫的家奴舞姬?你们邱家的小野种,原来就是她呀。

他听到她伤心地哭起来,不准说我母亲的坏话。

有人见她回嘴,抬手就准备打人。

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挣开桎梏,像头蛮牛一样将人顶开,拉起她就跑。

跑了没几步,她被石子绊了脚,重重跌下去,再起身的时候,人已经追上来。

他下意识将她挡在身后:她毕竟是邱家的姑娘,还请诸位小贵人高抬贵手。

刚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跪着让你们打。

他早就学会委曲求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懂得这个道理。

她们显然看出他想要保护她的意图,笑得更加大声,小乞丐和小野种,绝配。

他将她护在身下,任由她们拳打脚踢。

她吓得瑟瑟发抖,攥着他的衣袖不敢放手,眼里满是泪水,担忧地望着他。

他一边挨打,一边冲她笑,无声地告诉她:不痛。

她们打完了,觉得不过瘾,又命人将他们分开。

他被迫与她面对面。

他看见她被人拽起头发,往他这边靠近。

嘴对嘴,亲一个。

唇边温热贴上来的瞬间,他忽地忘记挣扎。

不寿睁开眼,眼前人净白的肌肤吹弹可破,浓黑的长睫如蝶颤抖,他心头猛地被什么撞了一下,酥酥麻麻,脑海一片空白。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哭,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揉得眼睛都肿了,她还是哭个不停。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埋头回味刚才的吻,不敢抬头,怕她发现端倪。

等到了屋门口,邱母唤她,枝兮,你怎么了?他往前一瞧,这才发现,她满嘴都是血,为的就是擦掉刚才那个吻。

从这天起,她再也不跟他去邱府,她甚至不再单独和他待一起。

他递碗给她,她都得犹豫许久才肯接。

他知道为什么。

为了让她安心,他特意和她说:我只是将你当做妹妹,那日的事,就当做没发生,以后谁也不准提,好吗?她脸皮薄,声音蚊子叫似的: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日什么事,我都不记得了。

他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等她一走,他敛起神色,将藏在袖里的木雕人像拿出来。

他看了许久,最终叹口气,将木雕人像扔进火里,烧得一干二净。

怕她疏远他,不敢留任何念想。

反正她在他心里,随时都能翻出来想,闭眼做梦能想,睁眼看她在眼前依旧能想,想她没有将朱唇擦破,想她羞羞怯怯地告诉他:我不要当你妹妹。

他心底能藏很多事,每一件事都有她,他自己知道便行,与她无关。

他不需要她知晓。

(五)日子过得飞快,不寿很快就十六岁了。

别的人十六岁已经开始谈婚论嫁,还好他穷,没人瞧得上他,不必编出许多理由,将人拒之门外。

其实说穷,他也不穷,他变着法地挣银子,攒下的银子全都给了邱家母女。

他们住的小破屋早已重新修缮,比从前宽裕许多,他准备去考学,走从仕的路。

他没有正经上过学堂,替人跑腿的时候在学堂外旁听,书里的那些话他并不觉得有理,可他愿意学。

他年纪虽轻,但却清楚地明白,如今天下刚定,最是出头的好机会。

有钱没用,有权有势才有用。

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往上爬,要想往上爬,就得遵从上面那些人定下来的规矩。

遵从规矩的人,才能拥有废掉规矩的机会。

他为自己的前途打算时,将邱家母女也算了进去。

他想过,只要他能成功通过考学,就能获得田生的资格,田生虽没什么了不起,但也算有身份的人。

有他这个田生护着,以后邱府的少爷小姐就再也不能欺负她们母女。

不寿长得俊俏,天资聪颖,又会来事,很快与那帮考学老爷打成一团。

在新晋的田生里,他是最有前途的一个。

他很高兴,将自己考上田生的事告知邱家母女,以后请叫我不寿老爷。

邱母笑着恭喜他。

他看向枝兮,她除了一句敷衍的恭喜,并未有任何其他反应。

他想起这些日子她的反常,跟变了个人似的,总是魂不守舍。

他已将屋子扩成两间,自己单独住一间。

夜晚入寝前,他悄悄地将她拉到一旁问,谁欺负你了吗?她抿唇摇摇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往旁扫了扫,见四下无人,煞有其事地同他说: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你不许笑我。

她挨得近,娇红的脸庞仿若粉白桃花,他心头一跳,以为她已经看透他的心思。

你说,我不笑你。

她垂眸含笑:不寿,我有心上人了。

他屏住呼吸,等着她说下一句。

他抱着侥幸的念头,觉得她嘴里蹦出的那个名字,或许会是他的名字。

你听过公子遇吗,那个闻名天下的旧燕太子。

她害羞地捧住脸,我爱慕的人就是他。

他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太阳穴青筋突突地往外跳。

他早该想到的,她怎么会爱慕他。

公子遇,他穷极一生都无法与之比肩的人物。

她爱那样清风朗月般的男子,是情理之中。

她说完话,回眸见他脸色苍白,伸出手推推他,不寿,你怎么了?他回过神,想要笑,却笑不出,最后摇摇头,没什么。

他安慰自己,他还有机会,只要她没嫁人,他就能一直守着她。

他不伤心的。

134.双更被人从屋子里抓出来时,外面是四十一摄氏度, 暑风灼人, 空气闷热。

不远处弗洛伦撒的教堂耸然而立,满街都是度假的游客, 彩虹游-行的队伍刚过,众人陷入狂热的庆祝中,人声鼎沸, 欢笑连连。

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们的惊恐与绝望, 她们站在路边等着游人过去, 路边弹唱的金发青年唱起歌,她们甚至听他唱完了一整首托斯卡纳艳阳下的插曲。

为首的是个彪悍大汉,强壮的肌肉手臂上满是刺青, 耳朵下方刻着柯西莫家族的蔷薇数字标识。

他吩咐人将车开来, 其他两个人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站在她们身侧,令人逃无可逃,只能接受这一盛情相邀。

车窗是透黑的,经过特殊改造, 为的就是防止意外情况,如今却大材小用,用来防备她们呼叫求救或者从车里跳下去。

她一上车就被拷住,身旁的妇人吓得瑟瑟发抖, 泪流满面, 用口音很重的意大利语向司机求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和我女儿。

司机没有理会, 平稳地开着车。

妇人还要开口,副驾驶位的彪悍大汗不悦回头,他晃了晃手上的家伙,安静。

妇人不敢再求人,她六神无主地看向身旁的人。

她黑发棕眼的漂亮女儿,此时并不害怕,但也称不上淡定,像是刚睡醒一样,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滞。

妇人轻声喊少女的名字:Emma。

少女没有反应。

妇人下意识喊少女的中文名字:姜爱。

南姒入耳第一个名字,是英文名,没回过神,等第二个名字响起时,数秒的时间过后,她才彻底适应这具身体。

时间瞬时凝止。

她不耐烦地寻找通灵玉的身影,希望它这次不要再带给她什么惊喜。

她不喜欢的东西很多,多到它无法想象。

出来。

主人。

胸前的六角钻石项链传来弱小声音,是通灵玉的声音。

这一次,做宝石,做项链,不再做一吃就停不下的活物。

它将话传到她耳边,正式进入主题前,问:主人,你想我用Emma称呼还是姜爱?她挑了后者,听起来顺耳点。

好的,姜爱主人。

通灵玉欢脱地脱离附身的钻石项链,化作轻烟在她周身绕了圈。

它离她的肉体近,离她的元魂也就近,车窗倒映出她现在的样子,它讨好地说:主人,快看,你现在是个漂亮的东方姑娘。

乌发雪肤,红唇似火。

集东方姑娘的温柔与异域风情的魅惑于一身。

她满意地回顾脑海里的记忆。

并没有太多东西,几乎称得上白纸一张。

无趣的成长经历,简单的家庭生活,保守的生活作风。

母亲是东方人,继父是意大利人,她三岁时就已随母亲移民,生父已死,从小跟着继父生活。

她被抓进车里前,正好要同母亲一起去模特拍摄现场。

当地知名的时尚杂志正在招募小巧的东方姑娘拍摄一期特映。

她今年十九,刚上大一,做过最大胆的事,便是前去应征模特。

结果事情刚做一半,便戛然而止。

生活自今日起,划出分界线。

十九岁她幸福纯真,十九岁后她如坠地狱。

她慈祥仁爱的继父,并不是他嘴里所称的普通公司职工,她引以为荣在大公司担任经理职务的继父,原来私底下一直替柯西莫家办事。

数十年始终如一日,直到被人揭发他向对手告密。

揭发人是继父的情妇。

对于背叛者,柯西莫家一向不会手软。

可怜她与她不知情的母亲,毫无防备,被人擒住,生不如死。

此后的记忆,触目惊心,令人咋舌。

母亲不堪受辱,自残而死,她年纪小,求生欲强,逃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出逃失败,被丢进兽笼,五分钟后成为狮子的果腹之物。

死去时,年仅二十。

通灵玉叹息不已,宿主的心愿很简单,一是保住母亲与自己的性命。

二是复仇。

她点点头,知道了。

通灵玉提醒:距离悲惨宿命的开始,仅剩三十六小时。

三十六小时之后,她就要与她的母亲一起,被送往漫无天日的地下场所接受命运的无情审判。

要想在三十六小时内,在重重包围下逃出生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通灵玉担忧地表示:这个任务,别说满分,就连及格线,都无人达到过。

很多人一来就扑街了。

她自信地甩了甩额前碎发,好玩。

希望这次给劲点。

通灵玉一噎,为了让她及早做好心理准备,它尽可能描述逃跑失败之后面对的残酷与痛楚。

她好奇地眨眨眼,为什么要逃?通灵玉:不逃的话就是个死。

有人成功从这里逃走过吗?通灵玉默默缩回去,没有。

她从容不迫地让它开天眼,提取一切她所需要的信息。

看完后,她更加淡定,吐出五个字:满分是我的。

通灵玉乖巧地回到钻石项链中,捧场地甩出句:好的,主人,你最牛逼你最棒。

主仆对话结束,姜母正好看过来。

孤独无助的母亲此时已经想好一切,她试图拼尽全力,从恶人手里救下自己的女儿。

姜母眼里都是泪,声音都在颤,却还是勇敢地用中文告诉少女:等会车一停,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赶紧跑,不要回头,好好藏起来。

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姜母大致知道抓她们的是什么人,没人敢管。

姜母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生活原来都是梦一场。

别的都不要紧,她的女儿漂亮年轻,不该遭此大罪。

是她识人不清,一切苦难她都顶。

就在姜母准备以性命相搏时,少女却轻声开口。

我有重要的事要讲。

年轻女孩清亮的嗓音引人注意,流利的意大利语吐词清晰,她语气镇定,像是平常与人打招呼。

副驾驶座的安东尼没有回头,他眼角微微上扬,后视镜里的女孩纤细单薄,她优美白皙的脖子一掐就断,此刻她脸上已经没有刚才被抓时的惊恐。

淡定自信。

仿佛前方等待她的不是地狱,而是天堂。

少女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上的瞬间,眼角弯弯抛以笑容。

他这时看清她的棕色眼眸,美丽澈亮,像古神话里奇异的东方宝石。

安东尼收回视线,以他一贯的硬汉口吻:不必再求情,我已经听腻,要怪就怪你有个叛徒父亲。

少女语气坚定,重复:我有重要的事要讲。

她并不怕他的威胁,纵使被枪口指着,亦没有退缩,除了你们搜出来的东西外,父亲还有一个秘密箱子,我知道在哪里。

开天眼的时候她顺便看了眼宿主继父的生平,从微不足道的细节里挖掘出她能用上的信息。

安东尼下意识让人停下车,他紧张地看向少女,问:什么秘密箱子?在哪里?接到告密后,他们第一时间将老乔治控制起来,依照命令,他们没有让老乔治有喘气的机会。

他们已经整理好所有的东西,就等着向上面复命,事情决不能出差错。

她说:我要与你们的领头人见面。

安东尼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不敢擅自决定。

这次的事,牵连太广,他没有权利拒绝她。

老乔治的事,上面很重视,必须处处谨慎。

安东尼拨通一个电话。

短暂的汇报后,他挂掉电话,命司机改变目的地。

他们要去的不再是囚牢,而是蒙弗拉多教堂旁的高楼。

在神圣的教堂旁光明正大地建造自己的地盘,也就只有柯西莫家敢这样做。

柯西莫家的人不信上帝。

他们自己就是上帝。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安东尼的手下粗鲁地拽起了姜母,少女皱眉冲他道:这位先生,请你对我的母亲客气点,她将成为你们的贵客。

手下看向安东尼。

安东尼点点头,示意他客气点。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柔弱的东方少女想玩什么花招,但可以肯定的是,几个小时后,无论她有没有提供可靠情报,她都将被送往囚牢。

囚牢不是真正的囚牢,是一间地下酒吧,破烂的小门后,没有美酒没有音乐,只有无数命运悲惨的女人。

那将是她与她母亲的第一站,也是待遇最好的一段旅程。

安东尼很难同情谁,多年的出生入死早已令他练就一颗冷酷坚毅的心。

他看向黑发少女,或许是她处变不惊的神采令人敬佩,又或许是她秀白柔艳的脸令人眩晕,他忽地开口,用悲悯的语气提醒她:如果你只是想要拖延时间,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作聪明。

只会死的更惨。

少女从他身边走过去,淡淡地丢下句:谢谢。

二十七层的摩天大楼风格诡异,浓郁的东方色彩明亮显眼,与旁边的大教堂形成鲜明对比。

六个大小不一的花园建造在半空之中,处处彰显着柯西莫家肆意张扬的风格。

这座奢华的豪宅仅仅是柯西莫家一处不起眼的产业,他们乐于在世界各处建造奇形怪状的豪宅。

据传柯西莫家的小儿子爱好设计建筑,这座标志性的的建筑就是出自于他之手。

他们在二十六层停下。

一出电梯门,葱郁的空中花园映入眼帘。

安东尼的领头人正在打室内高尔夫,少女抬眸看去,望见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微微泛起金光,自然卷的头发飘逸蓬松。

他一杆入洞,心情很好,朝安东尼招招手:嗨,这边。

安东尼恭敬地称呼他:大卫先生。

少女被推着往前,身旁安东尼示意她识相点。

她差点摔个大跟头,侧头狠狠瞪安东尼一眼。

大卫饶有兴趣地打量眼前眼神凶狠的东方少女,她及肩的黑发如海藻般浓密,雪白的肌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活脱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他从未见过比她更美的东方姑娘,余光往旁睨,不远处站着等候传召的艳丽女郎们,他不由地比较起来,觉得自己或许该换个口味玩玩。

要求见我的那个人,就是你吗?少女微愣数秒,而后应下:是。

大卫走上前,一把捏住她略显尖瘦的下巴,尽情地欣赏她吃痛的模样,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她没有吓退,直视他的眼睛,她放慢语速,语气诚恳: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放了我的母亲。

大卫笑了笑,而后提起高尔夫球杆对准她的小脑袋,我不喜欢和人谈条件,在我的耐心用完前,你最好说点能让我感兴趣的事。

她不慌不忙地说:父亲的秘密箱子,可以让柯西莫家族的对手付出惨重代价。

大卫一愣,而后敛起神色,他死的时候并没有提起什么秘密箱子。

那是因为你的手下没用。

大卫看向安东尼,安东尼愧疚地低下头。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因为我已经穷途末路。

大卫笑起来,他轻轻一用力就将少女拽了起来,她小巧纤弱,他甚至只需要一抬手,就能将她从二十六楼丢下去。

我可以放过你的母亲,也可以留你一条活路,但如果你敢欺骗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地狱。

好的,我相信你也会信守承诺。

她爽快地将藏秘密箱子的地方告知他,并且好心提醒:我父亲死去的消息并没有传开,这个箱子里有他接头时所需要的一切信息,如果时间来得及,你们现在出发,按照约定时间将掉包的东西交过去,或许会收获巨大的惊喜。

她在教他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卫惊讶地看向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女,她老道得像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不由地问:你父亲教过你这些吗?她摇头:不,他在我与我的母亲面前,只是一个贴心的父亲与丈夫。

他笑道:看来卑鄙的老乔治养了个聪明女儿。

半个小时后消息传来,安东尼找到了少女所说的秘密箱子。

说是秘密箱子,其实并不秘密,只是因为老乔治没来及将东西递出去就被逮住。

他甚至没有开口求饶的机会就已被送去见上帝。

大卫满意地让人照着少女所说的去做。

她紧张地问:现在可以放过我的母亲了吗?大卫点头,可以,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何不为自己求情?他的手已经擒住她瘦弱的肩头,压着她跪下,他不需要她回答。

因为他不打算放过她。

大卫朝花园遮阳台下的人喊:查尔斯,今天的妞都送你,我一个不留。

坐在纯白真皮沙发上的人穿着剪裁合适的手工西装套装,四十四码小羊皮皮鞋往上,衔接的是一双修长漂亮的腿,即使遮住他的脸,光看身材气质,他整个人依旧在发光,让人不由地闪晕眼。

他放下报纸,显出一张英俊硬朗的脸。

苍白似吸血鬼。

混血儿的魅力就在于此,即使漂亮,也漂亮得与众不同,人群之中一眼就能辨出来。

大卫很是嫉妒他的这位弟弟。

查尔斯聪明俊美,从小就深受父亲喜爱,父亲有很多位情人与子女,但只有查尔斯与他的东方母亲在柯西莫家站稳了脚。

有时候连他都不得不充当查尔斯的手下。

查尔斯的地位,远远在他之上。

大卫一时没注意,手边的人像鱼一样窜了出去。

美丽无助的东方少女跪倒在男人腿边,她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高傲冷漠的男人,她渴望地看他,小巧鲜红的唇瓣始终未吐出只字半语。

查尔斯垂眸,只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大卫走过来,他抓住少女的头发,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你是想向查尔斯求助吗?我亲爱的天使,你可知道,查尔斯比我可怕多了,你向他求助,无异于向魔鬼祈求善心。

少女没有听劝,她甚至向前挪动,试图将单薄纤柔的身体贴近查尔斯的膝盖以及大腿内侧。

大卫彻底被她这一举动激怒,伸手就要撕破她的上衣。

将她送到我房间。

查尔斯站起来,优雅的身姿伟岸高大,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大卫手里的少女,随即迈开长腿,往里而去。

大卫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查尔斯从来不沾他送的女人,即使是今天他将全意大利最美的女郎们聚集一起,查尔斯始终没有多看谁一眼。

大卫不甘心地瞪向手边的娇柔少女。

她冲他笑了笑。

唇红齿白,灵动跳脱。

该死的。

到手的小绵羊就这样被人顺手牵走了。

大卫恶狠狠地凑到少女耳边,说:算你运气好,不过再好的运气,也抵不过查尔斯的一夜折磨,你会后悔的。

少女礼貌地朝他道谢:好的,谢谢。

……二十七层,最高的楼层,只有一个人可以踏足于此。

少女洗完澡,全身上下被收拾妥当后,在保镖的陪同下,坐上前往二十七层的电梯。

她身上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领口处露出嫩白细腻的肌肤,依稀可见其下包裹着的山峦叠起。

保镖目不斜视,为面前这个无知的少女感到可惜。

倘若她的父亲愿意多跟她说一些关于柯西莫家的事,她此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淡定从容。

她应该选择大卫先生的。

至少,还能有命活下来。

对于女人,查尔斯先生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能够坐稳柯西莫家一把手位置的男人,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斯文秀气。

他们这位亲爱的查尔斯先生,除了在建筑方面颇有见地外,在性事方面也很有心得。

只是他比较挑剔,轻易不与女人做到最后一步。

她们也没命与他做到最后一步。

姜爱好奇地看向保镖手里拿着的东西,一个折叠好几层的Gucci包。

保镖一般不随便与人搭话,但少女的眼神实在太诱人,他忍不住告诉她:这是大卫先生为你准备的装尸袋。

电梯响起叮地一声。

二十七层到了。

入眼一张巨大的水晶橱柜,上面摆着各种各样自然形态的石头,每一块都像是刚从侏罗纪世纪采掘而来,古老而神秘。

她从橱柜绕过去,入目繁复的灯饰,几乎耀得人睁不开眼。

身后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光亮如昼的房间忽地陷入黑暗。

她听到男人深沉性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爬过来。

她犹豫数秒,最终选择遵从他的要求。

今天她反正是逃不走的,与其浪费力气,不如想一想如何为自己谋条生路。

她摸黑来到他的身边,没来及反应,脖子一凉,冰冷坚硬的项圈牢牢卡住她。

即使看不清他的脸,她依旧能感受到对方与生俱来的冷淡与压迫。

查尔斯牵起项圈那头连着的链子,将她往下拉了拉,他张开薄薄的唇,发号施令:脱衣服。

135.一更她没有任何犹豫,干净利落地遵从他的吩咐。

黑暗中,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冰凉得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指腹略显粗粝,右手中指第二节的位置有薄薄一层茧, 与他养尊处优的气质完全不符。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握枪时的精准射击。

他的手准备从她尖细的下巴离去,少女却在这时低头吻了吻他的手背。

查尔斯眯起眼,他饶有兴趣地重新触上她干燥的薄唇, 来回摩挲, 力道越来越重, 几乎扣进她的肉里。

她被迫张开双唇。

少女微微喘着气,声音里带着令人愉悦的颤抖,她乖巧地唤他:主人。

娇软的小嗓子暧昧甜美, 瞬时引发男人嗜血的欲望。

他慵懒地往前凑近, 压抑住想要将她撕碎的冲动,语调冷漠沉稳,问:有过经验?她一动不动,身侧高大的男人此刻正弯下腰打量她, 他似乎并不需要看清她的模样,比起单纯的肉体欢愉,他更钟情于其他东西。

查尔斯喜欢在黑暗中感受猎物的颤栗,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喜欢别人的猎物。

凡是打上别人烙印的女人, 他都没有兴趣。

他理想中的猎物, 在遇见他之前,必须是白纸一张, 无论是情感抑或身体,都必须纯白无瑕。

其次就是漂亮。

但不能是俗气的美,要艳,要纯,要美得与众不同。

这些年他寻过很多女人,只可惜,至今没能寻到让他满意的猎物。

不能令他愉悦的女人,没有存活的必要。

查尔斯站直身体,西装笔挺,纤尘不染。

他等着她的回答,以此决定她接下来的待遇。

少女轻声开口,她准确地抓住他的喜好:我是个处女,希望不会给主人带来困扰。

他满意地往前拉扯黄金项圈,她失去平衡重重地朝地上摔去。

厚重软绵的波斯地毯承住所有痛呼声,她没来及爬起来,就被人扯着往前。

好在他步伐缓慢,那根牵连在他手里由纯金打造的粗链虽然不长,但只要他不刻意动作,她尚能缓过气。

他们从密码门迈入另一端,空荡的长廊,两边全是写满数字的房间。

她随他停在长廊尽头,沉默的男人侧眸冷声问:你自己选。

她犹豫半晌,挑了写着阿拉伯数字8的房间。

他笑起来,笑声悦耳冰凉,为什么挑这间?她低头,刻意用男人喜欢的乖巧语调说:因为在我母亲的国家,这个数字象征着幸运与财富。

男人心情很好,他玩味地将链子绕在手腕一圈,因这个动作,少女不得不弯下腰。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小脑袋上,高傲的姿态像神在赦免罪人一般。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确实幸运。

名为数字8的房间里,布置奢侈而诡异,蔷薇藤蔓图案的墙壁上,一具巨大的漆黑软床镶嵌钉在正中央,四角拴着手铐与脚铐,足以让人舒展身体后固定好。

房间内融融红光,晦暗森冷,少女猛地瞧见墙上的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棺材。

吸血鬼安眠的地方。

她讨巧地往前迈进一步,离男人的后背只隔咫尺,现在我们要做什么?查尔皱起眉头。

他不喜欢猎物未经同意就擅自搭话。

她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等他示意,她便立刻低下头,乖顺地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命令。

查尔斯拉紧链子,将少女拽到跟前。

空中花园第一眼瞧见她,她苍白的小脸与瘦削精致的手腕脚腕引人注目,匆匆一眼,他已经在脑海里描绘她戴上手铐脚铐的样子。

能够让他第一眼就产生驯服欲望,她运气不错。

他微微垂目,近距离地观察手里的猎物。

少女孱弱的身子白皙细嫩,随意一碰,光滑柔软,像古老的东方玉石,触手生温。

她美丽年轻的面庞上映出局促与害羞的神情,紧抿的红唇微微颤抖,仿佛已经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一切。

查尔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

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可能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他微曲食指送到她的唇边,少女迟疑数秒,而后伸出舌头,顺从地打湿他的指尖。

他不由自主往里递得更深,她唇间温热几乎能将人融化,少女的动作纯情至极,甚至略显笨拙,她紧张地望着他,每一下都看得他热血沸腾。

他伸手替她揩去嘴角边溢出的唾液,语气冷漠,发布命令:躺上去。

她假装不知道他的意思,歪着脖子问:躺哪?地上吗?查尔斯觉得头疼,他指了指墙上的棺材床,那里。

她太娇小,无法适应这张床的尺度。

查尔斯只好腾出一只手托着她,试图将她另外半边身子拷上手链脚链,依旧行不通。

只有床最中央的固定项圈适合她。

他将她拷上去,猛地一下松开手。

少女双脚无法着地,在重力的作用下,她所有的着力点都落在脖间的项圈上。

查尔斯静静看着她挣扎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咽。

她应该害怕,应该恐惧,可她却没有发出求救的声音,她只是渴望地盯着他,像他第一眼瞧见她那样,她似乎并不喜欢说话。

这一点,他很满意。

语言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但凡需要张嘴交流的事情,皆是乏味无趣的。

查尔斯伸出手抚上少女的身体。

他喜欢在人感到绝望的时候欣赏她们的身体反应。

足够真实。

就在少女快要窒息的时候,查尔斯终于大发慈悲托住她,她得了喘气的机会,没来及反应过来,就被堵住嘴唇。

查尔斯如痴如醉地掠夺少女唇间甘露。

他一向不喜欢与人亲吻,尝猎物的口水令人感到恶心,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他想吻她。

想要狠狠咬她的舌头。

出于求生本能,少女往后仰,试图躲避他的攻势,她轻微的动作使得他倍感愉悦,他耐着性子探究她。

男人很会控制人,他虽与她唇齿相依,但身体其他部位并未有所触碰,除了那只时不时托住她身体的手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在他又一次准备松开手时,少女攀了上去,试图缠住他,为自己另寻一处着力点。

查尔斯面无表情地开口:不准碰我。

她不舍地收回手脚,重新跌入窒息的边缘。

男人停下亲吻,他微微昂着头,一丝不苟的着装与沉郁的气质,仿佛中世纪优雅绅士的贵族。

在少女挣扎喘气的时候,他慵懒地倒计时:5,4,3,2,1——数到0的时候,他终于高抬贵手,将她从项圈的束缚里解救出来。

少女无力地趴在男人的肩头,纵使她浑身颤抖,依旧保持了良好的涵养,她语气虚弱,礼貌地同他说:谢谢。

刚才她一直没有说话,哪怕是被他咬出血都忍着没有发出声音,这时候却开口同他说感谢。

而且还是在她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的下一秒。

查尔斯停住脚步。

他面容冷峻,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谢什么?少女沙哑的小嗓子艰难发声:谢您手下留情。

查尔斯眼角一跳,他重新换个姿势,轻而易举地将她提起。

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墙壁上的宝石月球发出五彩流光,斑驳光芒映在少女娇柔的脸蛋上,显出种诡异而神秘的美。

他忽地笑起来。

少女无力地回望他,想问不敢问。

男人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他威严而强硬地宣告她的命运: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叛徒乔治的女儿,你是我查尔柯西莫的宠物。

少女愣住。

男人倨傲地昂起下巴,现在,重新唤我主人。

136.双更他们很快离开这间阴森昏暗的房间。

除了让那个让她受罪的棺材床,屋内其他东西并没有派上用场。

来的时候她被黄金链子紧紧束缚, 离去的时候她已恢复自由身。

她甚至披上了查尔斯的西装外套, 不合尺寸的外套将她整个人都裹住。

长廊,少女回头看一眼数字8的房间, 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蓦地闪过一抹与柔弱外表不符的狠毒,只瞬间的功夫,就已被浓密长睫遮掩。

倘若查尔斯稍稍侧眸, 或许能捕捉到少女脸上冰冷残酷的神情。

语气颤抖害怕唤着主人的少女, 她海藻般蓬松飘垂至腰间的长发下, 低垂着的白嫩小脸满是蠢蠢欲动的嗜血猎杀欲。

只可惜,查尔斯此刻正沉迷于寻到完美宠物的欢愉中。

身后的少女体态轻盈却又婀娜多姿,光是听她赤脚踩在天鹅绒地毯上的细碎脚步声, 就足以令他想象出她日后身着克里诺林裙的可爱模样。

他想, 这个娇柔天真的东方姑娘将被打造成他独一无二的洋娃娃。

他们重新回到她最开始来的那间大屋子。

查尔斯心情很好,他将灯全部打开,华丽的水晶灯照彻屋内各个角落,他指了指屋子中央做成钻石形状的白瓷石圆形桌, 站上去。

圆形桌有三层,她在他的命令下,爬到最高层,身上的西装外套早已掉落。

有了刚才的经历, 她不再害羞, 即使脸上泛起晕红,眼神却依旧热忱。

她清楚地知道, 有些事情一旦装过头,就会倒人胃口。

更何况是在查尔斯这样的人面前,羞涩的情绪只需要点到即止。

查尔斯戴上白色手套,从她柔白小巧的脚趾开始检查。

他不喜欢弯腰,圆形桌的高度加上她的身高,刚好够他一伸手就能触到想碰的地方。

她最开始站在第三层,而后往下退一阶,来到第二层,后背抵在圆润的桌边,为了保持站立平衡,她不得不展开双臂反手扶住桌沿,这使得她摆出的姿势刚好符合他想要的迎合。

查尔斯手上检查的动作越来越慢,他皱眉抚过她身上一处几不可见的疤痕,沉声道:这个,必须去掉。

他不喜欢有瑕疵的东西。

越是漂亮的事物,就越要保持完整的美。

尤其是在他将她归为自己的所有物之后。

从此刻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的身体不再属于她,而是他的。

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皆是他的。

她又往下一层。

刚好与他面对面。

男人英俊硬朗的面庞透出威严气势,强烈的光线本是照在她脸上,为的就是让他更好地检查她,此时他与她离得近,刚好一只四十四码小羊皮鞋的距离。

她露出担惊受怕的纯情眼神,眨啊眨地望着他。

查尔斯微眯眼眸。

她双膝上的淤青与脖子上的红印,无一不提醒着他差点将她当成普通玩物对待。

还好,在他弄坏她之前,他及时确认了想要让她做宠物的兴趣。

男人一贯冷漠的语调里扬起兴致:你一开始就已经做好决定,为什么?她在大卫面前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足够递到他这个旁观者的耳朵里。

更何况她虽然一直在和大卫讨价还价,但是目光却往他这边睨。

所以自她迈入空中花园起的那一刻起,他几乎就可以肯定,她的目标是他。

少女没有否认,她开口说:因为父亲向我提及过您,他说您是一位伟大的人,除了年迈的柯西莫老爷,无人能与您比肩。

父亲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既然要替父亲弥补过失奉上一切,何不向家族里最有威望的人匍匐称臣。

他并不排斥她的小心机。

蠢笨的女人,训练起来太辛苦,像她这样,聪明乖巧,临危不乱,懂得如何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驯起来更有乐趣。

查尔斯抚上她的脖子,他凑近亲了亲,炙热的吻落在她洁白纤细的脖颈,像是在品尝一道美味的食物。

雪白透薄的皮肤下,她跳动的血管令人兴奋,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她安静极了,没有发出一丝嘤咛,俨然已迅速接受自己不可更改的宿命。

他一口轻咬下去,两排整齐牙齿轻轻研磨,她脆弱至极,稍一激烈的动作,就能让她不堪重负。

查尔斯抬起头,看她身上满是自己的牙印,他满意极了,告诫她:你最好保护好自己。

他可以咬她,但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完美无瑕。

玩物的使命,除了伺候主人,还要保持严格的自我管理。

他会慢慢教她的。

一点一滴,亲手驯服她。

少女低垂小脑袋,好的我知道了。

查尔斯重新站立好,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他不喜欢给人取名字,太麻烦,她最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否则他可能会因为她的名字厌弃她。

她轻声开口:我有两个名字。

哪两个?Emma和姜爱。

他没听清楚后面一个名字,皱眉重复她的话:姜爱?她点点头,纠正他的发音,姜——爱——他觉得后一个名字听起来很有感觉,应该是她的中文名,他尽可能准确地模仿她的发音重新喊了一遍。

在柯西莫家的精英教育下,他精通六国语言,尚未来及学的第七门语言则是中文。

查尔斯盯着眼前的少女,心想,或许不用再另外寻找优秀的老师了。

他放缓语速,混合着她的中文名,下达指令:姜爱,吻我。

男人冷漠地站在跟前,如同一棵松劲白杨,高大英俊。

他薄薄的唇因刚才的舔舐而透出润泽血色来,少女仰起上半身,恭敬地吻下去。

从他宣布她成为宠物的那一刻起,他将不再用粗暴的手段玩弄她。

对于自己的所有物,查尔斯一向耐心,他用挑选艺术品的眼光看待她,希望她能够焕然一新。

短暂的亲吻过后,他总算有所回应。

即使她已经全部伸进他的里面,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与刚才在8号房间疯狂吻她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告诉她,从现在,你必须做一个优雅而性感的女郎,亲吻绅士时,未经同意,不得擅自将舌头放进对方的唇间,你要用你的温柔引诱人,而非直白的骚姿弄首,懂吗?她小声地应下:懂。

他冷厉的声音响起:现在,重新张开嘴。

她懵懂地看着他,下一秒,被他占据唇间。

这一次,他的吻温和而缠绵,他教她:记住,以后要这样吻我。

少女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现教学成果,查尔斯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后退一步,看她以不雅的姿势攀在圆桌边缘,他挑眉道:等你学会该学的礼仪后,才能再次获得吻我的资格。

她柔弱地看着他,说:我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所有的社交礼仪。

查尔斯没有被她擅自回嘴的举动冒犯到,他昂了昂下巴,冷漠地回答:不,那是平民的礼仪。

我的宠物,必须比公主更为高贵。

她好奇地问他: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我是您的宠物,也是您的公主?查尔斯敛起澈蓝的眸子,目光重新扫视眼前的娇小少女。

很好。

他已经开始期待她成熟之后的模样。

这位东方少女的十九岁似乎与别人的十九岁不同,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稚嫩青涩,像刚一朵沾着露水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瓣包裹下的蕊心刚刚成型,却已散发出强烈的诱惑力。

她又重新开口,说出来的话极为动听,不管是您的宠物还是您的公主,我都将竭尽全力好好侍奉您。

少女如丝一般的黑发散发淡淡光泽,她整个人都在发光,毫无遮掩地将所有一切呈现给他。

她已经彻底缓过劲,没有了刚见面的窘迫与无助,从前也有女人为了引起他的兴趣而装出淡然自若的模样。

可她不是,她的蠢蠢欲动并不是伪装而成,她天真怯弱的神态下,藏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不,不止是求生欲,还有野心。

他似乎无意中俘获一头珍贵的幼崽。

查尔斯脱下手套,白得近乎透明的右手中指一只蔷薇花样图章戒指,他伸手拨开她锁骨前挂着的钻石项链,为这条美丽的项链重新加上吊坠。

她抚摸项链上悬着的戒指,刚要开口问,抬眸望见男人往门边离去的身影。

他抬手扣紧金色袖扣,抛下句冷冷的吩咐:戴着它,不准取。

他本该在她身体深处锁上他的象征,像他父亲对待其他情妇那样,为她们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可是他舍不得下手。

她洁白柔嫩的肌肤稍一用力就会发青发紫,在他没有驯好她之前,他绝不会破坏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猎物。

查尔斯一走,浑身赤-裸的少女从圆桌上跳下,她抚上项链上的蔷薇印章戒指,低垂的眸子散发诡异笑意。

这是柯西莫家的标识。

这意味着她已经成功实现计划的第一步。

有什么比打入敌人内部更迅速的复仇方式。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老话从来都不会出错。

少女没有关灯,她任由强烈的光线冷冷地打在自己身上脸上。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四肢放松地舒展开来。

专属于查尔斯的二十七楼,没有任何监视。

但她依旧保持谨慎的习性。

假寐中的少女看似已陷入沉睡,实则却已和人对起话来。

通灵玉嗅了嗅,它灵敏的鼻子几乎瞬间识别印章戒指上残留的记忆。

血腥,残忍,阴冷。

这三个词准确地概括了印章戒指主人的过往。

主人,刚才吓死我了,真怕你被他玩坏。

她轻笑起来:一具身体而已,玩坏就玩坏,再说了,他不是没有对我下手吗?通灵玉问:主人你好自信哦,万一刚才在空中花园的时候,查尔斯没有挑中你呢?她摇头,不,他一定会挑中我。

因为我有他想要的一切感觉。

通灵玉想到什么,担忧地表示:可他刚刚差点吊死你。

她翻个身,看似睡梦中的细微动作,手抚上脖子的红印与吻痕。

许久,久到通灵玉以为她真的入睡,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

那又如何。

话里的笑意听得通灵玉浑身一个颤栗。

它幽幽地在半空绕了一圈,而后重新附回项链里。

一觉到天明。

早上,没有得到通知的保镖像以往那样在电梯门口等候。

他手里提着gucci的装尸袋。

只有得到查尔斯先生的首肯,他才可以从迈进房间,否则,只能在摆放石头的水晶橱柜后面等待。

保镖低头看表。

看来昨晚查尔斯先生玩得很尽兴。

不一会,有脚步声靠近。

保镖连忙立正站好,视野内并未出现查尔斯先生的身影,他低眸一看,脸色愕然。

系着浴袍的少女正朝他靠近。

活的。

保镖大吃一惊,以为自己见鬼,上帝保佑,亲爱的天使,您是活人还是死人?我没有看错吧?少女从浴袍下伸出修长白净的腿,她双手抱肩往他跟前一站,幽默地开玩笑:是的先生,您没有看错,因为您已身在地狱,所以才会看见我这个亡灵。

保镖立刻反应过来,不是因为少女俏皮的嘲笑话,而是因为她胸前戴着的蔷薇印章戒指。

他不敢相信地多看了几眼。

那是查尔斯先生的戒指没错,她竟然戴着象征查尔斯先生的物件。

保镖下意识警觉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这个少女将查尔斯暗杀掉了。

不然,她怎么可能从查尔斯先生身上得到这个戒指呢?想法仅仅存在半秒就被另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取代。

保镖瞪大眼,他敬佩地表示:你是第一个活着从这里走出来的女人。

少女没有对他话里的恭维感到意外,她指了指他手里提着的Gucci袋子,天真地笑道:请继续完成您的使命,将我装到那个袋子里去。

二十六层,大卫正在吃早餐,一夜作乐的后果就是头痛欲裂。

一想到昨天被查尔斯半道截胡抢走的小绵羊,他又开始恼怒,灌下一大杯伏加特,脑袋更加胀裂。

见过昨天那个娇柔的东方少女后,他似乎对以前喜爱的那些美艳女人失去兴趣,昨夜让好几个女人同时伺候,依旧没能找回与那个少女对话时的激动感。

大卫又喝下一杯酒,他打电话让人找几个亚洲女孩,要黑发棕眼,身高不超过四尺八寸,脸蛋漂亮,C罩杯,重要的是,气质绝佳。

大卫挂了电话,懒懒地往后一躺,希望今晚就能弥补昨天的遗憾。

他有的是钱。

但是钱买不到的东西也有很多,比如说,香消玉殒的少女。

他叹口气,在心里暗暗痛斥查尔斯的古怪脾性。

完全就是个变态。

他曾经找人悄悄检查过,从查尔斯房间里抬出来的女人,没有一个开过苞。

真是可惜。

不远处传来保镖的声音,大卫先生,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将袋子提下来。

大卫伸了伸懒腰站起来,他迈开修长的腿往前而去。

地上摆着长长的gucci装尸袋,里面鼓鼓一团。

大卫啧啧两声,弯下腰准备打开拉链。

他没有什么特殊癖好,至少与查尔斯相比,他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从前是出于好奇所以才会吩咐人去检查那些女人的身体,今天则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心。

没有得到的东西,瞧一眼也好。

反正查尔斯从来不会追问玩物的下落。

在查尔斯眼里,她们都是一次性用品。

大卫将袋子拉链往下拉开,少女美丽的面庞映入眼帘。

他还没来及细看,袋子里的人忽地睁开眼,笑容鲜活灵艳:早安,大卫先生。

大卫吓一跳,他本来是半蹲着的,由于眼前这遭突如其来的意外,他猛地往后一跌,狼狈至极地摔倒。

少女拉开拉链从袋子里跳出来,她笑着朝地上的大卫伸出手,抱歉,大卫先生,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没想到您胆子这么小。

大卫恼怒成羞,他气嘟嘟地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指着少女问:你怎么没死?话音刚落,他即刻敛起神色。

因为他和保镖一样,也看到了少女胸前项链上的印章戒指。

大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柯西莫家的女人才能拥有柯西莫家男人的随身佩饰。

除了在世界各地建造的各种建筑物上刻上自己的标志外,查尔斯从来没有将他身上的佩饰标志给过任何人。

他正要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前方的电梯门打开,查尔斯不悦地走出来。

少女立马敛起笑容,朝查尔斯而去。

查尔斯冷声问:我有让你下楼吗?少女并不言语。

她低垂着脑袋,他看不清她的脸。

查尔斯伸出手攫住她的下巴,少女皱眉,被迫直视他,她轻轻开口:我饿了,想要下来找点吃的。

查尔斯扫一眼地上的Gucci装尸袋以及旁边明显惊吓过度的大卫,瞬时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是特意下楼恶作剧的。

他放开她,眼神瞄到略显狼狈的大卫。

有个性的洋娃娃,玩起来果然更有乐趣。

他心情愉悦,没有追究她擅自下楼以及随口撒谎的事。

他轻轻一挥手,身后一排人涌进来,穿着严谨,几乎都是女性。

查尔斯弯下腰,冷冷地睨向眼前的少女,他轻启薄唇,声音没有一点温度:从今天起,好好履行你的义务。

少女踮起脚跟,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好的,我亲爱的查尔斯先生。

137.三更她住进查尔斯准备的新家,坐落于小山上的一座古老城堡, 浓绿藤蔓一直蔓延往上, 从顶层的房间推开窗,刚好能将宝蓝色的亚得里亚海尽收眼底。

萨勒诺小镇远离市中心, 因为两个华丽的水上花园而闻名世界,每年都有络绎不绝的游客从世界各地过来度假。

父亲曾带她和母亲来此地度假,即使是像他们家这样富裕的家庭, 也只能在萨勒诺靠近水上花园旁边的豪华别墅租住几日。

萨勒诺虽小, 但物价奇高, 投资客早就占据此地的别墅与酒店,普通人要是来此地度假一趟,必须备好至少半年工资以供数日花销。

而她现在的新家, 几乎占据了萨勒诺半个小镇。

父亲曾指着城堡所在的小山告诉她, 那是查尔斯先生的私人领地,查尔柯西莫听过吗,传说中的柯西莫家小儿子。

单单提柯西莫家,外地人可能并不知情, 但本地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个国家过半的产业皆属于柯西莫家。

他们行事低调,从来不在媒体面前露面。

年迈的艾德文人依照传统,将柯西莫家的人称为伊曼纽——新的国王。

而现在,她住进了下一任国王心爱的城堡。

少女眺望远处的海洋, 海风微微吹动她的黑发。

女保镖领着女佣及裁缝前来, Emma小姐,依照查尔斯先生的吩咐, 请您配合她们。

少女半靠在中世纪风格的玻璃彩花窗边,她淡淡回头一看,望见个红发女人,黑框,身着干净利落的西装西裤,身高一米八,虽然不像查尔斯那样高大,但她必须像仰望查尔斯那样高抬脖子看她。

没有查尔斯在,她不必俯首称臣。

少女收回视线,慵懒地朝红发女人伸出手。

红发女人一愣,继而明白过来,面无表情地牵过少女的手,弯腰臣服:Emma小姐您好,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愿您幸福安康,刚才忘记自我介绍,我是您的私人保镖。

少女软软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冰冷,她问:名字。

红发女人:艾丽。

她用的是中文发音。

提前做过功课。

少女满意地点点头,你很讨人喜欢。

艾丽一愣,她没想到少女会用这种俯瞰众生的语气与她说话。

虽然查尔斯先生是初次饲养情妇,但是在这之前,她曾侍奉过好几位柯西莫家男人的情妇们。

她们中或骄傲或害怕,但没有谁像眼前这个少女这样,眸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从容不迫,俨然已是这座城堡的主人。

听说她是前天才成为查尔斯先生的情妇,查尔斯先生单身至今,没有任何交往对象,忽然有了情妇,着实令人大吃一惊。

她被调过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次的任务。

不远处,少女正被人伺候着量身高腰围,女佣为她脱去外袍,她雪白的手臂与大腿露在外面,身上穿着纯白的胸衣与灯笼裤。

完全就是童话里漂亮的小公主。

除了她脸上与外表不相符合的冷漠神情,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美好。

粉色缎带软尺自她的手臂轻轻绕过去,量了二十分钟,总算精准地量好身体四肢各部位的长度大小。

艾丽朝对讲器发出指令:现在可以让伊丽莎白夫人进来了。

伊丽莎白夫人曾是英国王室的礼仪指导,如今是柯西莫家的私人管家之一,以前专门训练柯西莫家的夫人们,为的就是让她们能自如应对各种社交场合。

柯西莫家的男人很多,他们换女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顾及柯西莫家的面子,伊丽莎白夫人会派人去对无足轻重的情妇们进行短暂指教。

她已经很多年不曾亲自出动了。

能请伊丽莎白夫人亲自下场调-教,看来查尔斯先生很是重视他的这位小情人。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第一次饲养的情人。

艾丽的视线从少女身上掠过,少女对上她的目光,招手示意她上前。

艾丽客气地说:Emma小姐,伊丽莎白夫人即将抵达,请您在此耐心等候。

少女指了指地上,你趴低点。

艾丽一愣,继而弯下腰去,少女柔嫩的小手在她背上一压,再低点。

不等艾丽反应过来,少女已经攀上她的肩,她指了指外面:我想逛逛,你背我去吧。

艾丽身形一滞。

作为柯西莫家训练有素的后起之秀,她完成过很多令人啧啧称赞的高难度任务,要不是某次任务出错,她决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当然了,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大概因为她从小就由柯西莫家培养,所以她比外面招募的人多一次机会。

可是,再怎么样,她也不甘心做情妇的保镖。

背上的少女显然察觉到她不愉快的情绪,你板着脸很可怕,会吓着我。

艾丽连忙低下头,是我的错,请您原谅我。

她本该拒绝这个少女想要出游的请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对上少女黑亮如星的眼眸时,她忽然失去开口的勇气。

来城堡之前,她打听过这个少女的来历。

老乔治的继女,纯正的东方人,十九岁,斯林顿大学音乐系的大一学生。

老乔治的事情一出,他的妻女即刻被控制起来,本该落入悲惨命运的少女,却忽地摇身一变,成为查尔斯先生的小情人。

本来她也不敢相信,她在柯西莫家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查尔斯先生让谁住进过这座城堡,她很好奇,是怎样的女孩子,能从冷酷无情的查尔斯先生手底逃命,并且摆脱原定命运。

等她见到姜爱,她瞬间明白。

对于他们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的人而言,有什么比一个娇美妩媚的神秘少女更能引发征服欲呢?少女身上的那种气质,纯洁柔和,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天使在人间》,天使睁开眼望向男主角的那一瞬间,就是姜爱带给她的感觉。

听说你侍奉过的那些情人都死了?她们此时已经来到山坡顶,少女轻轻出声,最久的一个活了多长时间?艾丽:三年。

少女点头:听说柯西莫家的保镖,除非侍奉的人死去,否则他们不能更换保护对象?艾丽:是的。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主人?艾丽一噎,是的,我的Emma主人。

少女从她背上滑落,白色的裙被风吹起,仿佛一朵盛开的百合。

少女没有穿鞋,她光脚走在葱绿山坡上,声音随风飘逝:我和你曾经侍奉过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我会活得很久,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艾丽虚假地垂眸,是。

少女站在风口,黑色的长发轻轻飞扬,她回过头,漂亮的脸蛋仿若玫瑰花般娇艳,艾丽,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一定会拉着你这个不尽职责的保镖一起下地狱。

她这是在威胁她。

艾丽半跪下,熟练地说出她曾对每一任情妇发下的誓言:您放心,从此刻起,我的命就是您的,我将用我的肉身为您挡住每一颗子弹,以我的灵魂为您拦下魔鬼的召唤,我的Emma主人,您就是我的一切。

少女面容冷漠,但愿如此。

她们回到城堡内,伊丽莎白夫人已经等候多时。

简短的寒暄后,伊丽莎白夫人进入正题。

伊丽莎白夫人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身高刚好四尺八寸的东方少女,她根本无法想象少女这副单薄娇小的身板该如何撑起繁重的克里诺林裙进行一系列典雅大气的礼仪,更别提其他威严端重的场合。

她就是个洋娃娃,该被摆在室内安静地供人赏玩,而非抛头露面展示自我。

做柯西莫家的情人,别的都不重要,只一点,得有气势。

来之前她接到查尔斯先生的电话,查尔斯先生请她好好训导,务必在三个月内教会少女所需掌握的礼仪。

伊丽莎白轻易不出手,但凡她出手,必将交出满意答案。

拿不出气势,就算学会所有礼仪,那也是白学。

就在伊丽莎白为难该如何该克服少女纯真美貌以及身高劣势带来的阻碍时,少女忽地出声,她用流利的拉丁语说道:请您尽快展示我所需要学习的一切事物,我希望能在一个月内完成这次教学。

伊丽莎白愣住,一个月?少女语气肯定,是的,一个月。

抱着轻蔑的态度,伊丽莎白开始了教学。

三天后,伊丽莎白目瞪口呆。

她刚从少女房间出来,正好遇见从外面采购回来的艾丽,她拉着她坐下,感叹:我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女孩子。

很多事情,只需要我做一遍,她就已经熟练掌握,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不愧是查尔斯先生看中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艾丽已经被折磨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少女很会使唤人,偏偏每一次请求都合情合理,她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艾丽叹口气,哦。

伊丽莎白继续说:大概是那天初次见面的缘故,我被她天真稚嫩的面庞所欺骗,以为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相处下来才发现,我训的不是公主,而是女王。

整个柯西莫家的情妇中,再也不找不到比她更有气势的女孩子了。

她穿着复古的克里诺林裙往那一坐,耀眼的气质连太阳都要嫉妒。

伊丽莎白忽然觉得,柯西莫家传统的艾诺克舞会,简直就是为少女量身打造。

与此同时,房间内,少女趴在床上,她刚好拨通一个电话。

是从伊丽莎白夫人那里顺手拿来的手机。

查尔斯没收了她所有的通讯工具,在她学会所需要的礼仪之前,她必须与外界切断联系,专心投入。

接通的瞬间,那头传来男人低沉淡漠的声音:伊丽莎白夫人,有工作要向我汇报吗?少女甜美地唤道:查尔斯先生,是我,您的小Emma。

电话那头微愣片刻,继而恢复一如既往的冰冷,谁让你给我打电话的?少女并未被吓住,相反,她的声音更甜了,语气肯定地说:查尔斯先生,我想参加一个月后举行的艾诺克舞会。

在柯西莫家古老的传统里,男子携带女眷出席艾诺克舞会,两人一起接受全家族的祝福后,才能进行性-交。

演变至今,这个舞会已经成为家族内部成员一月一聚的普通场合。

没有谁会遵守这一古老传统,他们每天与不同的女人交欢,不可能每一个都带去舞会。

但是很显然,查尔斯并不这样想。

他很看重这一古老传统。

至少对于他自己而言,是这样。

男人饶有兴趣地问:都学会了?少女:还没有,但是一个月之后我一定会让你满意,亲爱的查尔斯先生,舞会过后,我想正式成为您的女人。

138.双更被暗绿色藤蔓晕染的古堡前,一辆漆黑加长的车安静地停在花拱门下, 山脚下亚得里亚海的风微微吹来, 道路两边的蔷薇花在风中轻轻摇晃,泛起一波又一波的花海涟漪。

车里, 查尔斯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他修长白皙的双指并拢置于下唇,静静等待古堡里的少女。

今天是举行艾诺克舞会的日子, 他没想到自己会来这里接人。

他不像他的兄弟们, 做任何事都随便得很, 他若要携带情人出席舞会,必须保证一切都完美无瑕。

他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希望她能从无知庸俗的平民少女快速成为名流贵妇, 他查尔柯西莫的情人, 无论何时,都该保持耀眼的光芒,她若想在人前与他并肩而立,首先得学会如何骄傲不失礼貌地睨视众人。

那日她大着胆子给他打电话, 许下那样的壮志豪言,他竟然没有生气。

来之前他没有向伊丽莎白询问过她现在的进展,他不打算给她退缩的机会。

如果她不能让他满意,那么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狂妄的后果。

他才来一分钟, 就已经等得不耐烦。

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惩罚的方法, 虽然如此,但他依然保持理性, 好不容易找的宠物,不能太快玩坏。

至少在他玩腻之前,他并不会对她怎样。

感觉这东西很奇妙,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她无感,他很久没对女人有过期待了,现在她尚能牵动他的些许情绪,她该感到幸运。

哥特式挑高的大门口,陆续有女佣涌出,暗红色的天鹅绒地毯缓缓铺开,一直从城堡门口延伸至查尔斯所在的车门前。

查尔斯慢条斯理地降下车窗,冷峻的面容未有神情变化,他那双湛蓝的眸子仿若冬日结冰的贝加尔湖,寒得没有一丝温度。

但查尔斯准备对一个人有所挑剔时,他总是会不自觉地用死神的目光审视她们。

女佣布置好一切后,首先出来的伊丽莎白夫人,她今日也穿上了墨绿色的克里诺林裙,六层的大摆,风情万种。

查尔斯不由地敛起眸子,看来伊丽莎白夫人对他这位小情人并不是特别满意,不然怎么会如此拆她的台。

众所皆知,整个柯西莫家,没有哪位女郎能在身着克里诺林裙时将伊丽莎白夫人比下去。

伊丽莎白夫人明显是看到他了,远远地朝他点点头,查尔斯没有回应,因为他的眼神全都集中在伊丽莎白身后的小女郎身上。

少女身着纯白华丽的克里诺林裙迈上红地毯,短至肩头的宝塔袖衬出她瘦削优美的手臂线条,七层镶满星钻的大裙摆掐出她盈盈一缕细腰,她像高贵的白天鹅,恰到好处地昂起她细长的脖颈,目不斜视,朝前而去。

查尔斯心头一撞,脑海中忽地冒出诗人拜伦著名的赞美诗。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像夜晚,皎洁无云而且繁星满天。

少女走了几步便停下来,她轻轻挥动手上的蕾丝羽毛折扇,半遮面孔,朝伊丽莎白说了些什么。

典雅的伊丽莎白夫人此时已经被衬成卑微的陪侍人,她听从少女的吩咐,走至查尔斯的车窗前。

查尔斯的目光始终未曾移开,他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红毯尽头的少女,皱眉问伊丽莎白夫人,她为何还不过来?伊丽莎白夫人弯腰提裙,恭敬回答:Emma小姐让您亲自请她上车。

查尔斯冷漠异常。

伊丽莎白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她不打算冒生命危险替少女求情。

少女的这一请求太过放肆,查尔斯先生向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他能来此接人,实属不易,怎会放下身段请人上车。

就在伊丽莎白准备返身离去时,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

伊丽莎白惊讶地回头一看,一双黑色皮鞋自车内踏出,长腿的主人目光冷淡,他轻轻扣了扣衬衫处的深灰领结,硬朗得体的燕尾服庄严肃穆。

饶是无数次看到过查尔斯先生穿礼服的样子,伊丽莎白总是会忍不住露出惊艳的神情。

见惯世面的她,轻易不在人前露出欣赏的态度,可是今日短短一个小时,她已经被震惊两次。

一次是看到身着礼裙的少女,一次是看到身着礼服的查尔斯。

红毯上,高傲的查尔斯先生正慢慢朝少女迈进。

伊丽莎白不由地感慨,她从未见过比这两个更般配的组合。

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两人都合适得很。

伊丽莎白甚至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觉得这个娇小的少女或许能征服查尔斯先生。

当然了,柯西莫家的男人从来没有被谁征服过,向来只有他们征服别人的份。

尤其是查尔斯先生,他生来就是驯服别人的。

查尔斯停在少女跟前,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垂睨她,娇小的少女合起遮面的折扇,执扇往前一点。

查尔斯愣住。

她这是让他行礼。

少女执扇又点了两下。

查尔斯挑眉看向眼前气势十足的娇美人,你确定吗?少女打开扇子,半遮嘴唇,侧眸朝他微微一笑。

扇面礼。

她是在催促他赶紧行礼。

海风柔柔吹动查尔斯一头金发,风里有蔷薇的香气,他犹豫半晌,最终缓缓弯腰,以标准的绅士礼朝她示意。

少女慵懒地伸出手,我亲爱的先生,现在您已取得应允,可以开始亲吻我的手背。

查尔斯低头吻下去,薄唇弯成一道弧线,你胆子不小。

这是您必须守的礼仪。

再次抬头时,少女已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她走起路来像是高傲的女王,每迈出一步,摇曳生姿却又端庄稳重。

查尔斯不由地放缓脚步,跟随她的步子。

两人在红地毯上走着,两旁盛放的蔷薇花团团簇簇,仿佛一排着装鲜艳的士兵,被风吹向一边,看起来就像是在向它们的国王与王后敬礼。

他还没有开口寻她的错,她就已经先发制人,查尔斯先生,下次请您提前到门口迎接。

查尔斯眯了眯眼睛。

她继续说:如今我已是一位真正的淑女,擅自朝绅士走过去,不是一位淑女该做的事。

她将话引到他身上,作为一位真正的绅士,您不应该让女士为难,我不希望今天的事再次发生。

查尔斯忍不住用余光瞥她。

少女光洁白皙的脸蛋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恰到好处的微笑与冷漠,仿佛她天生就是位高高在上的贵族。

8号房间里柔弱的少女已彻底释放她的潜力,果然如她自己说过的那样,她学得很快。

查尔斯难得地勾了勾唇角,虽然依旧冷淡,但眸底含了笑意,只瞬间的功夫,沉静眼底的激动与兴奋一晃而过。

她很聪明,知道他要什么样的玩物。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驯服的宠物没有令人长久把玩的兴趣,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

查尔斯亲自为她打开车门,少女语气疏离,理所应当地说句:谢谢。

车平稳驶向艾诺克舞会所在的萨丁大楼。

在这栋豪华大楼的宴会厅,此时正举行着柯西莫家一月一次的聚会。

除了年迈的柯西莫老爷,几乎所有的柯西莫家男人都会聚集于此,他们带上他们的女伴,炫耀着过去一个月取得的成就。

查尔斯向来都是坐在高位,静静地看他的兄弟们如何攀比,他不用同他们比较,因为他早已经达到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看他的弱智兄弟们如何寻欢作乐,他之所以去参加艾诺克舞会,为的就是观察他们的女伴。

最开始他寄期望于他们的眼光,后来看多了就发现,他的兄弟们实在太饥不择食。

查尔斯先生。

少女低声唤他。

查尔斯回过神,往旁看去,她端坐着,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执扇的小手却搭上他的手,她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查尔斯先生,您是被我的美丽所震惊到了吗,为何一言不发,难道您不满意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吗?少女朝气蓬勃的自信令人神晕目眩,就连前排的司机都忍不住朝后视镜多瞥几眼。

查尔斯不悦地朝不知好歹的司机瞪了眼,司机立马道歉:抱歉查尔斯先生,我下次不敢了。

少女眉眼敛笑,她扬起活泼的语调同身边冷若冰霜的男人说:您看,没有男人能抵挡我的魅力,查尔斯先生,您该为拥有我这样的尤物而感到荣幸。

她的用词以及口吻越来越大胆,查尔斯惩罚似地捏紧她的小手,冷冷一笑,是吗?少女没有喊痛,她只是礼貌地告诉他:是的,现在请您停下失礼的行为,欺负一位淑女,不是您该做的。

查尔斯喉头一耸。

他没有表露自己的欣赏,而是保持冷淡的态度,试图考验她是否始终如一。

他原以为自己要耗上数年时间才能将她训成心中想要的玩物,可她似乎不需要他花费多余的精力。

查尔斯想起之后的舞会,他缓缓张开唇,告诉她舞会上重要的家族人物。

虽然在他眼里,他们都是一群等死的废物,但是他不能在这种人称细节上让人笑话。

他刚说一个名字,没来及告诉她该如何辨认,少女恬淡地开口:查尔斯先生,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并不需要您的提醒,舞会上所有相关的信息,我已经全部掌握。

他不信,以为她是在说大话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当即询问她几个相关信息人名。

她竟然全部都答对了。

少女昂了昂下巴,我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差错,查尔斯先生,舞会过后,您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查尔斯诧异不已,但他很快敛起神色,嗓音低沉,但愿如此。

他们很快到底目的地。

下车之前,少女问,查尔斯先生,如果我能让您满意,请问您可以给予我适当的奖励吗?查尔斯饶有兴趣地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少女已经打开车门,她站在门边,背影优雅,声音蓦地一转,少了故作矜持的冷漠,多了一抹甜美:今晚床笫之间,我会向您索取的。

查尔斯没有跟过去,少女在车上提出要求,她想单独入场,让他派人在旁盯着,若是她有让他丢脸的地方,他不必露面,大可将她抛下。

他知道,她想要向他炫耀自己的本事,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已经迫不及待地耀武扬威。

她要他肯定她的光鲜夺目与动人魅力。

宴会厅,舞会已经开场,灯红酒绿,众人皆依照传统穿着复古礼服。

没有柯西莫老爷在,他们不必遵从严格的舞会规矩,众人欢声笑语,好不自在。

忽地门口出现一道纤细身影。

一个神秘的东方少女,乌发雪肌,身穿华丽的克里诺林裙缓缓入场。

她没有显眼的身高,却足够吸引眼球,少女举手抬足间,皆是令人无法忽视的美丽。

她那高贵的气质让人瞬间生出想要臣服于她脚下行礼的冲动。

短短十几秒,在场所有人,无论男女,皆朝少女投去目光。

是谁的女人?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她的来历。

没见过,应该是新上位的情人。

人群中央,携带了十几位情人的大卫目瞪口呆,他挥开周围簇拥过来的女人们,不敢相信地朝前看去。

是……是小绵羊吗?大卫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次望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少女的眼神。

她高傲地朝他勾起唇角,盈盈一笑,气势如云。

大卫心脏猛跳。

如果说那日与她初见,她的勇敢与机智令人留下深刻印象,那么现在摆在眼前的少女,就足以令人神魂跌倒。

她身上这股子劲,可不是短短一个月就能训出来的。

他们柯西莫家的男人,向来只和柔弱的女人上床,和妖娆的女人做情人,而结婚的对象,只会是最为大气美丽的那个。

少女抬起折扇。

大卫自然知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由自主地上前。

却有人比他抢先一步,不,不对,是有很多人。

他原以为被人群围绕的少女会继续向他示好,毕竟整个场子,只有他认识她,算得上是她的熟人,她独身一人入场,需要有人为她指引。

查尔斯不在,那就由他这位哥哥代劳。

大卫自信满满地以为少女会挑中他,可她却只是瞧了他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她谁都没挑,甚至一言不发,只是礼貌地微笑。

男人们心动难耐,大家都想知道她是谁的情人,若是她的地位不高,那么他们就可以行动起来了。

就在大卫苦闷喝下一杯酒后,他听到少女柔声唤他:大卫先生。

大卫立即放下酒杯,佯装淡定地走过去,我的小天使,有事吩咐吗?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手背一吻,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几秒,若不是少女无情地抽出手,只怕他还要再吻上许久。

少女指着前方一个花枝招展的身影,能为我引荐吗?大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他父亲身边新上位的情人伊芙丽正在举杯与人聊天,她穿着奢华,在少女入场之前,她显然是全场最亮的女人。

大卫义不容辞地挽起手,请。

伊芙丽站立的位置,正好在舞会权杖放置台的旁边。

每一次舞会,大家都会评选出当晚最耀眼的女郎,得到这枚权杖,相当于得到柯西莫家的初步认可。

伊芙丽刚上位不久,她仗着自己是柯西莫老爷的新宠,对今晚的权杖评选充满自信。

她刚与人说完话,忽地眼前迎面走来两人。

她笑着与大卫打招呼:大卫先生。

视线落在大卫身边的少女,她不由地皱起眉头。

刚才她上女士休息室补妆,错过了少女的出场,此时猛地瞧见少女,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少女先她一步开口,微笑:您好,伊芙丽小姐,对于我父亲的死,我向您表示遗憾,您做了他五年的情妇,却没能成功上位,真是太可惜了。

139.二更伊芙丽被当众揭了老底,当即恼怒成羞。

要不是少女刚才提及老乔治, 她还差点没想起来。

原来是老乔治的女儿, 竟然没死。

她在老乔治随身携带的钱包里见过他们一家三口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可不像现在这样嚣张肆意。

伊芙丽刚想开口训斥少女, 忽地望见少女冰冷的眼神,像是看死人一般。

伊芙丽不由地缩缩肩,她毕竟是刚上位的情妇, 从老乔治到柯西莫老爷, 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今日来参加舞会, 为的就是得到柯西莫家的认可,她可不想因为眼前这个不懂礼数的女孩子而丢掉自己良好的教养。

伊芙丽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情绪,露出笑容, 我还以为是谁, 原来是叛徒乔治的女儿。

她看向少女身边的大卫,好奇问:大卫先生,您为何还没有将叛徒的女儿处死?柯西莫老爷知道您放走了叛徒的女儿吗?大卫愣住,他还没来及反应过来, 身边的少女忽地松开他的手臂。

大卫往她那边看去,惊讶地发现查尔斯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宴会厅。

少女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虽然依旧傲慢冷漠,但是却多了一丝期盼, 她喊:亲爱的查尔斯先生, 你为何现在就来了,不多等等看吗?查尔斯优雅地抬手, 好让她更方便地挽住自己的手臂,不需要再等。

她已经充分向他展示她的勇气与魅力。

全场的饿狼蠢蠢欲动,他喜欢别人羡慕他所拥有的,却不喜欢别人垂涎他的所有物。

他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

查尔斯看向前方的伊芙丽,冷冷开口:伊芙丽小姐,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辞。

伊芙丽噎住。

她没有想到查尔斯竟会是少女的男伴,就算她再怎么想揶揄人,也不敢在查尔斯面前造次。

柯西莫老爷最喜欢的儿子,柯西莫年轻一辈里最有前途最有能力的人,不出意外,查尔斯日后将接管柯西莫家族所有产业。

伊芙丽仔细算计过,她日后若能怀上柯西莫老爷的孩子,也无法动摇查尔斯的地位,未来至少十年都需要仰仗查尔斯过活。

最开始她想过要攀上查尔斯这棵大树,可是就连大卫她都攀不上,又怎么可能爬上查尔斯的床。

她跟老乔治的时候已经二十二岁,如今五年过去,她已经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对于普通人而言,刚好是成熟魅惑的年纪,但是对于柯西莫家的男人而言,她已经不再年轻。

还好,她赶上了柯西莫老爷这趟车。

伊芙丽语气有所收敛,她端出妖娆的姿态,风情万种地冲查尔斯伸出手,您好啊,查尔斯先生。

在舞会里,但凡女士朝男士伸出手,那就是让他亲吻自己手背的意思。

几乎不会有人拒绝。

查尔斯没有动。

伊芙丽也没有将手收回去。

她自信查尔斯不会当众失礼。

柯西莫家的人古怪又诡异,明明干着全世界最残酷的事,却又守着古老的欧洲贵族礼仪。

正当伊芙丽趾高气扬的时候,忽地手背被人狠狠一笞。

少女的折扇落在她的手背上,当即打出一道红印子。

少女力道凶狠,又快又准,几乎没有给伊芙丽反应的机会,抬起又是一扇挥下。

伊芙丽震怒。

少女淡定从容,幽幽开口:当着淑女的面挑逗她的男伴,伊芙丽小姐,您还是回去多学几年礼仪吧。

伊芙丽气得发抖,你……少女嫌弃地将扇子往旁一抛,正好丢到大卫的怀里,大卫先生,伊芙丽小姐等着人完成她的手背吻呢,您还不快点上前献殷勤?说完,她轻轻一笑,挽着查尔斯往前而去。

伊芙丽生气地瞪着少女离去的身影,她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想多问几句关于少女的事,往旁望见大卫正在发愣。

他捧着少女丢来的折扇,仿佛中邪一样,久久未能回过神。

扇面上还沾着少女身上淡雅的清香,大卫不由地咽了咽,想起那天的事,眸中泛起悔意。

或许那天他不该向查尔斯屈服的。

伊芙丽喊他好几声,大卫先生?大卫爱若珍宝一般收好少女的折扇,不悦地扫了扫眼前的伊芙丽,有事?他向来对貌美的女郎没有抵抗力,无论她们侍奉过多少位男人,都不要紧。

如果不是刚才伊芙丽咄咄逼人,他或许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伊芙丽想问关于少女的事,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那个叛徒的女儿怎么会……大卫下意识重复刚才查尔斯的话:伊芙丽小姐,请注意您的言辞。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璀璨耀眼的少女,语气有所柔和,她现在不是叛徒乔治的女儿。

伊芙丽嘲讽地问:那她是谁?很快地,查尔斯代替大卫,当众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宴会厅最上方的威严宝座上,查尔斯像他的父亲柯西莫老爷那样,光明正大地坐了上去。

他的腿上,坐着位异常美丽的少女,她不苟言笑,只轻轻一个眼神,就撩得全场男人心神荡漾。

倨傲冷漠的查尔斯先生微启薄唇,他单手扶着少女的腰,向全场宣告:这是Emma小姐。

少女-优雅地站起来,提裙微微示意,初次见面,我亲爱的人们。

她侧眸看向宝座上的男人,调皮地加了句:我是查尔斯先生的小Emma。

查尔斯正好接住她投来的目光,少女满含笑意的眸子灿若星河,他还没来及回味,只瞬间的功夫,她即刻恢复高傲的神情,缓缓地重新在他腿上坐下,俨然将他当做自己的宝座。

查尔斯第一次在人前有想要将女人就地正-法的冲动。

他一向是克制而懂礼的,私底下再怎么玩,也不会将自己的欲望搬上台面,而现在,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抚上少女的细腰。

一下又一下地抚摸,轻轻捏揉,想要加大手下力道,却又怕被人瞧见。

少女淡然地回眸望他。

查尔斯没有停下手里动作。

少女:查尔斯先生,您已经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我交欢了吗?查尔斯身形一顿。

少女:我说过,舞会之后,要让您为我骄傲,请您不要破坏我的初次登场。

在舞会上做这种失礼的举动,查尔斯先生,难道这就是您想教给我的礼仪吗?查尔斯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去。

下面的人纷纷艳羡。

早几天就听说查尔斯找了小情人,他倒好,要么不找,一找就找这么个带劲的女人。

能做查尔斯的情人,这个小女孩不简单,你看看她那眼神那气势,跟我们身边这些女人截然不同。

听说是老乔治的女儿,那个该死的叛徒,竟然藏着这么个美艳动人的女儿。

忽地有人抛出个问题:你们说,查尔斯会玩死她吗?众人沉默。

伊芙丽得意地举起酒杯,她看向宝座上的少女。

成为查尔斯的情人又如何,该下地狱的还是会下,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伊芙丽心想,只要她好好地讨柯西莫老爷额的欢心,少女就算想给她的父亲报仇,也无法下手。

舞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全场女士关注的权杖时间即将到来。

凡是迈入这里的,没有哪位女郎不想得到这根权杖。

这将是证明她们魅力的最佳方式。

每次来到权杖时间,众女郎都是排成一行,等待着最后的票选结果。

然而今天不太一样,她们中的一位并未归位。

伊芙丽挑起讥讽的笑容,冲宝座上的少女说:Emma小姐,您不会不知道接下来的仪式吧?查尔斯淡淡看向膝盖上的少女,不下去吗?少女俯身上前,在他左颊上印下一个吻,亲爱的查尔斯先生,您觉得她们有资格和我争吗?说完,不等他回应,少女慵懒起身,朝前慢慢移开步子,她甚至没有看右边站成一排的女郎,而是直接朝左边的权杖放置位走去。

少女迈上台阶,取下权杖,置于手边,她并没有依照礼仪高举权杖,而是随意地将权杖当成拄杖,她傲慢而狂妄的行为,却看得人激动不已。

底下甚至有男士吹起口哨。

少女昂起皓白的面庞,鲜红的薄唇微微张开:我亲爱的先生们,如果你们其中哪位没有选我,请站出来。

毫无意外,没有人站出去。

在尤物跟前,男人向来是纯粹而天真的,他们甚至没有将票投给自己身边的女人。

少女看向宝座上的查尔斯,目光挑衅,骄傲得不可一世。

查尔斯情不自禁地敛起眸子。

他感受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以及沸腾的血液,他想起为她做全身检查时她柔美嫩白的胴-体。

他惊讶于自己一个月的耐心。

若是她早早地在一个月之前向他展示现在的样子,他只怕不会将她的处子之身留到现在才享用。

拿着镶满钻石的权杖离开时,少女正好与伊芙丽擦肩而过。

她示意查尔斯停下来。

伊芙丽蹙眉看向她。

虽然担忧,但并不害怕。

少女凑近,由于她的身高,伊芙丽必须低下头才能听清她的耳语。

伊芙丽本不该弯腰倾听,可是她却不由自主地埋下头颅。

少女清丽的声音听起来比黑夜更为寒冷,她说,伊芙丽小姐,趁现在来得及,快些逃命吧。

伊芙丽瞪大眼。

少女莞尔一笑,不过你逃也没用,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杀了你哦。

140.双更合并上车回古堡的时候,少女安静地端坐在查尔斯身边, 她今晚赢下的钻石权杖搁在两人之间。

查尔斯往旁斜睨一眼, 视野范围内,少女嫩白的面容宛若娇花, 她轻轻阖着眼,上半身坐得挺立,双手微拢置于腿上。

饶是他这样挑剔的人, 也无法对她的礼仪挑出半分错处。

要不是他找人调查过她的背景, 他几乎都要误认为老乔治收养了一位中途落难的小公主。

少女依旧闭着眼, 轻声开口,查尔斯先生,今晚您有一整夜的时间欣赏我, 不必急于一时。

查尔斯没有收回灼热的目光, 他姿态慵懒,伸手抚上她光洁的下巴,轻轻捏揉,今天你成功挑起了我的兴趣。

少女睁开眼, 她转头看他,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透亮澈净,谢谢您的肯定。

查尔斯:对伊芙丽小姐说那样的话,你是想复仇吗?少女没有否认, 是的。

查尔斯勾唇浅笑, 他刮了刮少女小巧秀挺的鼻子,声音性感优雅:哦?那你想怎么复仇?少女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 她虔诚地看着他,目光坚定,查尔斯先生,总有一天,您会愿意为我杀人的。

查尔斯愣住,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这种话。

他养的这头小幼崽尚未成形,就已经想着如何茹毛饮血。

有趣。

他凑近,重新捏住她的下巴,你不过是宠物而已。

少女挑眉,我母亲的国家有句古话,玩物丧志,查尔斯先生,您要小心了。

查尔斯干净修长的手指如同弹钢琴一般,从少女的脸庞轻抚而过,一直往下,落入绵软山峦。

她的身体如此美好,查尔斯情不自禁加重手下力道,还没来及细细把玩,少女就已将他推开。

在您尚未褪下绅士外表,在我尚且穿着这身克里诺林裙时,查尔斯先生,请您自重。

查尔斯低头伏过去吻了吻,他的语调冰冷且危险:好的,我的小Emma。

虽说她已经向他暗示过自己的决心,但是她三番两次的推阻,作为一个男人,他的胃口早已被高高吊起。

同时,他又忍不住怀疑,她是否想要退缩,以此逃避今夜的宿命。

一个没有开苞的处女,再如何佯装淡定,她终究只是个十九岁不谙世事的女孩子。

老乔治将这个继女保护得很好,背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他要的,就是这样一张白纸,他要在上面尽情作画,可他惊讶地发现,他还没有动笔绘制,她已经出现他想要的画作。

他会耐心点的。

车行驶到古堡,查尔斯先行下车,海风呼呼地吹来,少女喊他:亲爱的主人,请您抱我进去。

查尔斯心头一跳。

她聪慧地换了称呼,这一细微变化,明显是在向他传递讯息,一个直白的性-爱讯息。

查尔斯只犹豫了三秒,即刻上前将少女从车里抱下来。

他期待地同她说:今夜,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他一路将她抱回最顶层的房间。

一进房门,乖巧横躺在他怀里的少女忽地跳下去,查尔斯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少女就已经将满屋子的灯都关掉。

Emma?微弱的灯光亮起,查尔斯往前看去,帷幔大床上,少女举着蜡烛,她坐在床边,烛光照亮她美丽的脸蛋,她以稚气却严肃的口吻同他说:我的裙子似乎被划破了,请您上前为我查看。

查尔斯一边走,一边褪下外套。

他低头想要吻住少女润泽的红唇,少女却往后一仰,她坚持:请先为我检查裙子的破损程度。

她指了指厚重的裙子。

查尔斯微愣片刻,而后俯下身。

少女:从裙底开始。

她像女王那样张开,好让他钻进自己的裙底。

查尔斯埋进去。

向来只有他对人发号施令,少女的玩法很是新鲜大胆。

好在他今天心情甚好。

那天是用手为她检查身体,这次用舌头,色香味俱全。

少女的身体反应与她的面上表情截然相反,查尔斯从裙底钻出来,舔了舔嘴角,扬起高傲的头颅:不必憋着,我允许你喊出声。

少女从床上站起来,她张开手臂,可我不允许,再说了,您刚才的举动,远没有达到让我喊出声的程度。

现在,请替我脱下这身繁琐的裙子。

她骄傲执拗的小表情看得人兴奋不已,查尔斯直接上手将她的裙子撕破。

少女高声不悦地惊呼:查尔斯先生!查尔斯亲亲她的小耳朵:你已经不再身着克里诺林裙,我也已经褪去礼服,小Emma,现在是时候让你看看我衣冠禽兽的一面了。

少女很快镇定下来,她勾住他的脖子,柔声道:查尔斯先生,对于我而言,今晚是个重要日子,可以对我温柔点吗?查尔斯一把将她抱起来,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会温柔的。

少女主动挨近,她魅惑地舔上他的唇,可我没有经验,您能做些示范吗?他将她放到床上。

几个小时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小淑女,此刻舒展着她的洁白身体朝他盛放,不得不说,他确实喜欢她肆无忌惮的样子。

对比起来,很有冲击力。

你想要什么样的示范?少女明显是感受到时机的到来,她起身拽住他的领带,示范我该如何伺候您。

一番缠绵后,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她彻底脱掉。

少女悄悄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粉色绸缎丝带,趁着亲吻的时候,试图将查尔斯的手腕绑住。

查尔斯看着眼前聪慧的少女,她难得露出笨拙窘迫的模样,仿佛在跟那根粉色丝带斗智斗勇一般。

他低头瞧她的小动作,问:你在做什么?少女:我想给查尔斯先生一个不一样的夜晚。

她故意放软的声音听得他耳朵酥麻,查尔斯也就不再继续问,他看笑话一样,看她用一扯就断的粉色绸缎将他绑起来。

少女忙得满头大汗,感慨:亲爱的查尔斯先生,原来绑人也是一门技术活。

绑好的一瞬间,她得意地笑了笑,将他推倒,自己坐了上去。

他感受着她若即若离的温柔,冷声问:你是在戏弄我吗?她摇头,我怎敢戏弄您,无论我怎样待您,您终究是我的主人,除非您自己不这么认为。

查尔斯作势要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少女猛地往下一坠。

她微微喘着气,吻他:查尔斯先生,现在开始,我真真正正就是您的女人了,请尽快让您的小Emma快活起来。

他本来就是要弄她的,可她先一步将话说出来,他再发起勇猛的攻势,看起来就像是他在遵从她的吩咐。

他的迟疑正中她下怀。

少女重新将他推倒,自顾自地在他身上寻找快乐。

她一边说着淫-秽的话语挑逗他,一边用极其妩媚的眼神盯着他,她说:查尔斯先生,您真是美味。

查尔斯再也顾不得其他,翻身将她压住。

他恶狠狠地凑在她耳边,说:我的小Emma,看来你偷懒没记住我的喜好,否则怎敢如此狂妄自大?少女在他身下扑腾,查尔斯先生,总是从沉迷于旧的喜好,多么无趣,您的小Emma想要为您创造新的喜好。

查尔斯太阳穴猛跳,从未有过的新鲜感觉涌上心头。

少女天真又放荡,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叫嚣着对他的渴望,她的手抚过他的脸庞,她将自己高高翘起以此迎合他,她语气大胆地说:再快一些。

查尔斯不再依恋外在的工具取得乐趣,他在她身上找到了纯粹的肉体欢愉。

这种快感简单又强大,他只需要专心于一个动作,就可以获得从前没有得到的欢快。

她语气里的冒犯,配合她无力的抵抗,形成一种强大的反差感,他甚至开始期待她再多说两句。

结束的时候,他为她擦拭嘴角边的唾液,幸灾乐祸地说:我的小Emma,看来你是想要用水溺死我呢。

她倔强地趴在枕头上,请您收拾好后续工作,您的小Emma已经筋疲力尽。

查尔斯撑起半边身体,他盯着身旁的少女,忽地想起前往舞会时她在车上说过的话。

他一向赏罚分明,她令他快乐,他不会亏待她。

你还没有向我索取奖励。

少女闭着眼似乎想要入睡,查尔斯重新覆上去,坏心眼地揶揄她:再给你一次,就当做是奖励。

少女翻个身,她与他面对面,浓黑的长睫一眨一眨,她说:查尔斯先生,我要的奖励,不是这个。

他捧住她的小脸蛋吻下去,那是什么?少女从他的亲吻中挣脱出来,查尔斯先生,你想让我学的东西我都已经学会,只有一件事情没学会,我希望您能亲自教我。

她语气一转,语调加重:请您教会我什么是爱情。

查尔斯身形一顿,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他以为她会向他索取财富地位,又或是求他放了她,甚至可以向他请求杀掉伊芙丽这个告密者,虽然他不一定会答应她,可是再怎么样,他觉得她应该试试的。

可她的想法似乎有些奇怪,她直接向他索取了一件最奢侈最特别的奖励。

查尔斯内心受到了震撼,他迟迟未能反应过来,直到少女再次重申,查尔斯先生,若您想养一个独一无二的玩物,那么请您用您的爱情饲养我,金钱与地位养出来的,只不过是俗物而已,您想拥有一个特别的情人还是一个俗气的情人,您自己挑。

她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落在他下巴处,反正我是您的,以后我变成什么样,都由您说了算。

查尔斯已经回过神,他捏住她的脸颊两侧,冷冷说: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少女动弹不得,被他捏在手心,她干脆撅起嘴,做出求亲吻的姿势,您要是杀了我,不知又要花上多少年才能找到一个我这样的,您舍得吗?他已经在她身上得到快乐,隐藏在她身体里巨大的潜力使得他对以后的日子有所期待,她说得对,他确实舍不得杀她。

查尔斯狠狠吻下去,我不杀你,可我要让你叫到天亮。

少女不甘示弱地张开:希望您有这个体力。

一夜斗智斗勇。

查尔斯连做梦都是少女咿呀咿呀的淫-叫声。

她变换了好几种不同的语言提醒他,I\'m coming.其中中文的最好听。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她一直重复死猪,大概是种爱称。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少女已不在身旁。

查尔斯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脑袋,犹如一夜宿醉,只是昨晚的酒比他喝过的所有酒都要烈,几乎将他全身麻痹。

地上满是衣物和绸缎丝带,他们后半夜闹得很激烈,起初是她睡着了,大概两个小时以后,等他已经享受完毕,她忽地睡醒,满血恢复,任性地挑衅他。

他有种预感,从前在8号房的时光,将是她最后的乖巧。

她昨晚甚至将自己绑起来往他手上塞蜡烛,她笑着和他说:查尔斯先生,如果你必须借助这些手段来获取高-潮,那么请自便。

查尔斯掀开被子准备从床上下来,忽地门被打开,少女捧着早餐朝他而来:查尔斯先生,请让我服侍您。

查尔斯重新坐回去。

少女已经梳洗完毕,她粉黛未施的脸看起来容光焕发,她捕捉到他的视线,狡黠地冲他一笑:查尔斯先生,您想先吃早餐还是先吃我?查尔斯皱眉,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训斥她:希望你能遵守一个淑女该有的德行。

少女钻进被窝里。

片刻后。

查尔斯深呼吸一口气,虚伪地表示:我并不喜欢这样。

少女从被窝里冒出来,她撑在他的胸膛前,用端庄严肃的淑女语气说:亲爱的查尔斯先生,一个绅士不该说谎。

她拿起旁边温热的牛奶浇下去,然后一点点舔舐干净。

查尔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还击。

一顿早餐,吃得极其缓慢。

查尔斯离去的时候,已是下午。

今天时间很紧,他直接搭乘直升飞机去往另一个城市处理事情。

离开时,查尔斯下意识朝最顶层靠海的大窗户看了眼。

窗户后面,少女全身赤-裸,海风吹动她黑发的头发,原本被黑发遮蔽的姣好身材显露无疑。

她并不羞于向他展示她的美,此时正冲他挥手,嘴里喊了些什么。

他侧耳去听。

她声音喊得更大了。

——死猪。

又是这个爱称。

查尔斯头也不回往前迈去,他冷峻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或许等他回来,他会考虑给她带个礼物。

查尔斯一走,少女立刻从床边跳开,伊丽莎白夫人早已不在,除了女佣,只有艾丽陪伴她。

她将艾丽叫到房间,让她为自己涂药膏。

艾丽一脸懵逼,而后乖乖听话。

少女皱眉:你轻点。

艾丽看着眼前这个毫无羞耻感的女孩,忽地有些招架不住。

查尔斯喜欢我洁白的身体,可他偏偏又要留下这些痕迹,我希望能尽快消除它们,否则查尔斯会以此为借口惩罚我的。

少女喋喋不休地说着,艾丽听着听着脸越来越红。

少女好奇地看着她:艾丽,你不会没做过爱吧,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艾丽哽住,我做过。

几次?三四次。

少女啧地一声,还没我和查尔斯这一天一夜做的次数多。

艾丽深深地将头埋下去。

少女直入主题:艾丽,听说你曾是最出色的情报获取者?提及以往的光辉历史,艾丽眸中大放光彩,语调欢快起来:是的,整个柯西莫家,没有谁能比我更厉害。

少女伸手取下她的黑框眼镜,那么你替我办件事吧。

艾丽迟疑,但她不得不应下,随时听候您的差遣,Emma小姐。

少女:替我将伊芙丽的资料调出来,我要知道她过去二十七年每一件事。

艾丽皱眉:好的。

艾丽退出去后,少女重新戴上钻石项链,通灵玉飘出来,主人,你明明可以用天眼查看关于伊芙丽的事,为什么还要让艾丽去查。

镜子中的少女笑了笑,我得让艾丽养成替我办事的习惯,让她去做她擅长的事,让她觉得我是她的伯乐,她在行业内是顶尖水平,做情妇的保镖她肯定不甘心。

还有,我得让查尔斯知道,在伊芙丽的事情上,我是认真的。

通灵玉怏怏地退回去:好的我知道了,如果主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随时召唤我。

它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这一个月主人都没有跟它搭过话。

它快要憋坏了。

……没几天,查尔斯刚和人谈完事,便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他自己的私人号码,并没有太多人知晓。

电话打了三遍。

第四遍的时候,查尔斯总算接起来:谁——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少女音:查尔斯先生,您的小Emma想您了,您什么时候回来?她大概又偷拿了别人的手机。

查尔斯冷漠道:你觉得我有必要向你汇报行程吗?少女扬起语调:如果您愿意的话。

查尔斯没说话。

少女直入主题:我已经通过您的考验,您可以让我重新开始之前的普通生活吗?查尔斯先生,我不能总是待在古堡里,我会被闷坏的。

艾丽的办事速度很快,除了伊芙丽过去的档案外,她还拿到了她未来几个月的行程表。

这位新晋的情妇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各个社交场合独占鳌头。

她可不能让她如此风光潇洒。

查尔斯:等我回来再说。

少女放柔声音,求求你嘛,查尔斯先生。

饶是她的初夜那晚,她也没发出这么柔媚的声音求人,查尔斯面上虽端得冷酷,但是心里却痒起来,像是被羽毛挠了好几下。

他以训诫宠物的语气告诉她:我有让你求我吗?少女并未退缩,她继续说:我躺在那夜您躺过的地方,手上系着那夜缠住您的粉色绸缎丝带,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您能回来将我的脚腕一并绑住。

查尔斯挂断电话。

一旁坐着的大卫问:谁啊?查尔斯没有回应,他打开车门,抛下一句:后面的事交给你,我先回去。

当晚查尔斯打了飞的回古堡。

直升飞机落于山坡草坪上的时候,女佣涌出来迎接,其中一个身影特别娇小。

他还没来及看清,就被人一把冲过来抱住。

身穿女仆服的少女跳到他身上,她弹跳力极好,攀到他的身上,吻了他的左脸颊又吻他的右脸颊,兴奋地说:查尔斯先生,您真的回来了,艾丽跟我提起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您是为了我回来的吗?查尔斯:下去。

少女攀得更紧,不要,除非你将我摔下去。

查尔斯:我会……话未说完,少女已经贴过来,她昂着下巴对他说:您会狠狠惩罚我对吗,来吧查尔斯先生,我一直等着呢。

141.三更合并查尔斯发现,他的玩物实在是聪明。

她用不甘屈服的姿态, 轻而易举就将他里里外外伺候得无比舒服。

他第二次在与女人的性-爱中获得身心双重满足。

第一次是掠夺她的初夜。

你知道吗, 他们都在猜,你什么时候会被我玩死?查尔斯勾起唇角, 眉梢眼角隐着淡淡的笑意。

他笑起来比不笑时更为英俊,像邪恶的吸血鬼正准备开动晚餐。

少女主动将细长的脖颈递过去,他们真是无知, 我亲爱的查尔斯先生, 在我被您玩死之前, 只怕您早已被我榨干。

查尔斯咬下去,没有像上次那样大力地留下牙印,而是不自觉地放轻力道, 吸住一寸肌肤后, 缓缓地贴唇移动。

他甚至没有用牙尖研磨。

他所有的力道都用在另一个地方。

他享受地擒住她,冷淡的语气里有了暖意:你的身体确实不错。

她圈住他的脖子:可我的灵魂更动人。

少女含媚的晕红脸蛋看得人甚是喜欢,她唇间吐出的狂妄之言听得他忍俊不禁,查尔斯曾对女人有很多种评价, 可是他面对她时,脑海中却只有一个词。

可爱。

这个词是世上最无懈可击的优点,在可爱面前,其他一切都必须让步。

他竟然也会觉得女人可爱。

真是不可思议。

他甚至不忍心用那些残酷的手段对她。

查尔斯将她翻过去, 听她吐出一连串的中文, 像鱼吐泡泡一样,偶尔掺杂着几句娇嗔, 听起来撩人得很。

他想起她攀上顶峰时说的那两个中文词,尝试着模仿,问:你这次怎么不喊死猪了?少女身子一紧,立马喊了一句话:哦,我的死猪。

查尔斯好奇问:死猪是什么意思?少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si zhu,饲主的意思,意思是您是我尊贵的伺养者。

他含住她粉到透明的小耳朵,满意地笑了笑:看来还真是爱称,独一无二的爱称,除了对我以外,你确实不能再对第二个人这样称呼。

少女狡黠地问:看来您很喜欢这个称呼,以后在人前,请允许我也这样称呼您。

查尔斯高昂起下巴,可以。

他刚说完,少女咯咯地笑起来,反复喊了一连串的爱称。

查尔斯抚上她的脸,心想,果然是个没经过什么事的孩子,一个简单的称谓就能让她开心成这样。

他在古堡待了三天。

这三天,所有的事务处理,全在少女的房间进行,不,不对,应该说是她的床上进行。

他手把手地教她,三天,试了无数个姿势。

当真是乐趣无穷。

她向他提及搬出古堡的事,他没有答应,她换了说法,查尔斯先生,我想作为您的情人在社交场合露面。

她的手又重新伸向他,我要继续上学,继续进修,这样以后被您抛弃的时候,我还能维持正常的生活。

他清楚地明白他们的关系,她有这样的担忧确实也是人之常情。

查尔斯将她提到腿上,即使被抛弃,你也无需回到以前乏味普通的生活,我会给你一大笔财富。

他有意吓唬她,语气一转,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被我玩死的话。

少女扭了扭,她两只灵巧的手在他身上撩火,我是您的情人,请不要总是对您的情人说出这样的话,听多了,我会伤心的。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前,查尔斯先生,您若想让我保持完美无瑕,那么这颗心也应当是完整的,不受一点伤的。

查尔斯感受到手掌处她的心跳声,他被她的话取悦,奖赏地将她往下一推。

他想起她那晚在床笫间的请求。

用爱情饲养她。

本该令人发笑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很是理直气壮。

他想想自己的初衷,要的本来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经历毫无性-爱经验的洋娃娃。

她向他要求爱情,未尝不可。

只是他怀疑,这个天真的少女是否知道什么是爱情。

查尔斯先生,请您专注一点。

少女拍打他的后背,查尔斯猛地一震,随即将她放倒。

他虽没有同意她搬出古堡,却同意了让她去上学,她大可以拥有她自己的生活,只一点,她必须牢记谁是她的主人。

少女主动向他请求,查尔斯先生,身为您的情人,我希望能为您做些事,不仅仅是在性-爱方面,更是在其他方面,我想让您知道,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看过他的兄弟们如何饲养情人,用钱用珠宝即可,满足女人的虚荣心,她们将带来更多的乐趣。

他知道她想在他身上索要什么,他也乐于看她施展她自以为聪明的小手段。

你想为我做什么事?自然是对柯西莫家有贡献的事。

查尔斯抚摸她的黑发,你是在介意叛徒的事吗,如今你已是我的人,没有人敢对你说三道四。

少女反身坐到上面,她倔强地撑在他的胸前,一字一字道:我不介意,也不怕别人介意,我只怕查尔斯先生介意。

查尔斯冷淡地勾了勾唇角,他往后仰了仰,不再继续言语,而是任由她自己在他身上探寻。

直升飞机再次降落在古堡前。

只不过这一次,它的主人不再是查尔斯,而是身着白色小礼服的少女。

她戴着小帽子,白手套,端庄大方。

除了上次柯西莫家的私人舞会外,今天将是她第一次以查尔斯的情人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

柯西莫家虽然在媒体前很是低调,但在名流圈却很是出名。

他们丰富的情史轶事,富可敌国的强劲财力,残酷冷血的绝对势力,走到哪里都是社交焦点。

通灵玉好奇地问:主人,为什么要大费周折,我本以为像你这样懒……养尊处优的主人,为何会想着去替查尔斯办事呢?少女上了飞机,视野内古堡变得越来越小,蔚蓝的海逐渐占据所有视线。

就在通灵玉以为少女不会搭理它的时候,少女却将话递到它的元魂里,语气慵懒平淡:因为查尔斯不是以前那些世界里的纯情少年。

一个嗜血为生的男人,你觉得他会轻易信任别人吗?更何况是我这样,一开始就被他当做玩物的人。

通灵玉围绕着她转一圈,而后撒娇一般躺在她的腿上,主人,你是想要获取他的信任吗?少女:是的,想要俘获他的心,必须先获得他的信任,以后我做起事来,才会更加方便。

通灵玉嘻嘻笑,它往上一转,从她的面颊边贴身而过,祝主人一帆风顺。

少女满意地抚摸锁骨处的钻石项链。

直升飞机在市中心的高楼天台停下,少女搭乘豪车前往此次要去的地点。

柯西莫家正在谈一笔生意,对方是另一个国家的家族掌门人,这件事本不属于查尔斯的职责范围,但如果柯西莫家谁能促成这笔生意,便会进一步提升威望。

许多人蠢蠢欲动,但是查尔斯一直没有出手,直到少女主动请缨。

她今天来的,是一个慈善场合。

少女一出场,便引得无数人注意。

一个娇小的东方姑娘出现在此,可不是常有的事。

少女将有着查尔斯标识的蔷薇印章戒指项链藏于裙下,没有露出来,除了她身后紧紧跟随的艾丽,无人知道她是查尔斯的情人。

不远处的伊芙丽看到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回过神既紧张又恼怒。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看到少女就会紧张,或许是上次少女给的下马威令人措手不及,又或是少女的情人是查尔斯,总之不管哪样,伊芙丽很不高兴在此看到少女。

她甚至冒失地问这次的宴会主人,是否能将少女赶出去。

宴会主人自然没有答应她,虽然不知道那位东方少女的身份,但是来者皆为客。

没有谁会为了一个刚上位不久的情人去得罪来路不明的人。

少女显然是看到伊芙丽了,她举杯朝她示意,笑容淡雅,完全没有上次咄咄逼人的气势。

她越是淡定从容,伊芙丽就越是生气。

趁着慈善晚会还没有开始,伊芙丽朝少女走去,她告诉她:这不是你这种小女孩该来的地方,上次因为查尔斯,所以你赢下了权杖,这次你以为单靠你自己,你还能抢过我的风头吗?不用少女发话,艾丽已经默默退下。

情人之间发生争执的事很常见,只要不闹出人命,柯西莫家的男人们不会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少女轻声说:所以你是想赶我出去吗?伊芙丽:是的。

少女没有理她,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去。

伊芙丽伸手拦下她,哪想到少女先她一步,将腿伸了出去,伊芙丽差点被绊倒。

少女侧头轻笑,伊芙丽小姐,请您注意脚下道路,您强壮的身躯若是往前摔去,可是会砸死人的。

伊芙丽听得面红耳赤,她想要发作,但周围人的视线纷纷投过来,为了顾及面子,她只好婉转地骂一句:真是个没教养的小不点。

不多时,旁边有人凑过来,是个褐发女人,一头短发,珠光宝气。

女人举杯笑道:你真大胆,那可是柯西莫老爷的情妇。

女人的英语里带有浓郁的法国口音,少女自然而然地用流畅的法语与其搭话:我也是柯西莫家的女人。

短暂的震惊后,女人感叹:可你看起来就和我的女儿差不多大。

少女笑道:我已经十九了。

女人:是吗,你看起来像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

她们很快将话题重新转移到伊芙丽身上。

两个女人迅速产生友谊的最好方式便是说另一个女人的坏话。

很显然,伊芙丽在今天这个场合并不受欢迎。

褐发女人:这几天我去的交际场合都有她,真是恼人至极。

少女附和:你看,她又拍下了一件无用的东西。

两人笑起来。

等到下一副画作摆上拍卖席时,从未举牌的少女忽地开始举牌。

她直接开出了三千万的高价。

没有人跟她抢,就连想要出尽风头的伊芙丽都没有跟她抢。

在底下坐着的这群人看来,那副画作完全就是小孩子涂鸦之作,他们甚至好奇这样的作品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毫无例外,少女成功拍下画作。

旁边的褐发女人笑问:刚才不是还嘲笑别人拍下无用的东西吗?少女笑道:克洛伊夫人的画作,怎么会是无用的东西?在我看来,这副画作远不值三千万。

褐发女人挑眉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少女友好地伸出手:您好,克洛伊夫人,正式介绍,我是查尔柯西莫的情人,Emma。

柯西莫想要谈的这笔生意,正好由克洛伊的丈夫负责。

克洛伊直言不讳:小Emma,如果你也是为了柯西莫家的生意而来,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你该去讨好我丈夫的新宠,而不是我这个弃妇。

少女从容不迫,我并非为生意而来,在社交方面,我初出茅庐,需要一名显赫的贵妇为我引路,亲爱的克洛伊夫人,您愿意做我的引路人吗?克洛伊盯着她瞧了几秒,而后愉快地笑起来,看来查尔柯西莫的眼光不错。

少女自信地回以一笑:是的,查尔斯先生的眼光一向很独特。

接下来的几天,少女亲自为克洛伊安排行程,她的招待体贴周到,克洛伊很满意。

五天形影不离的陪伴下来,她们俨然已经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

下次你来法国,我一定让你享受公主的待遇。

克洛伊喜欢这个神秘的东方少女,她说话得体不失幽默,做事不卑不亢却又能讨人欢心。

少女笑道:不能是女王的待遇吗?克洛伊笑出声,好的,女王的待遇。

克洛伊回法国没多久,柯西莫家族一直想要拿下的生意忽然就谈成了。

那边托人来说,希望由查尔斯先生负责这次的生意项目。

众所周知,查尔斯根本没有对这次的事花心思,可是到最后却是他拿下了这笔生意,大家震惊不已,完全不敢相信。

连柯西莫老爷都甚是感慨,对查尔斯连连称赞。

听说是那家的夫人亲自促成此事,哦对了,查尔斯的小情人好像也参与其中了。

我就说呢,查尔斯怎么会突然拿下这单生意,原来是他的小情人在后面使力。

是那个叫Emma的小女孩吧,没想到她竟然有这种本事。

伊芙丽听不得别人夸Emma,她早已弄清楚来龙去脉,不服气地吐出一句:她拍画作那天我也在,如果是我拍下那副画作,说不定克洛伊夫人也会将生意交给我。

众人鸦雀无声。

大卫出声:伊芙丽小姐,那天您在慈善晚会上,可是花了整整一个亿呢。

柯西莫老爷很是不悦,他不介意女人花钱,可是介意女人花了无用的钱还洋洋得意。

伊芙丽是他的新宠,人美嘴甜,最重要的事,她看起来够蠢,一个蠢蠢的女人,玩起来不用担心其他事。

可是现在,柯西莫老爷忽地有些后悔,他养的宠物,似乎有点太蠢了。

从前没有对比,所以并不明显,现在有了对比,伊芙丽一下子被衬成蠢笨无知的愚妇。

伊芙丽还想继续争辩,柯西莫老爷生气地捶了捶拐杖,闭嘴,你花了那么多钱,没一分钱花在刀刃上,你看看查尔斯的小情人,花了三千万,换来数千亿的生意。

伊芙丽不敢再说,她被当众训斥,无异于受辱。

她恨恨地掐紧手指尖,心想待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治死那个大放厥词的少女。

另一边,古堡。

查尔斯踏进房间,少女没有像以往那样待在房间睡懒觉,他不悦地问向女佣:人呢?女佣指了指古堡后面的大花园。

花园里,原本种满蔷薇的地方全被换成红玫瑰,在阳光的沐浴下,少女安静地作画。

查尔斯上前,将少女从身后环绕,他抚摸着她的身体,动作色气满满,面上却不露一丝端倪。

少女吓一跳,回眸见是他,轻声笑了笑,继续作画。

他没有发出声音,她也就没有讲话。

查尔斯低下身吻她雪白的后脖,终是忍不住开口: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少女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细细地描着画上最后一朵玫瑰,只要给我机会,我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查尔斯将她抱起来又重新坐下,好让她继续坐在自己的身上作画。

他卡在她的身后,看清她的画作,不是红色的玫瑰,是黑色的。

大朵黑色玫瑰,填满画布每一处。

花园里没有别人,整个山坡都是他的,没有人会擅自闯入。

查尔斯感受到她微妙的挑逗,她轻轻晃动扭摆的身体,仿佛在刻意邀请他做些什么。

单单看她的上半身,她认真严肃地描着画,可是视线往下一转,那就是另外一幅光景了。

他尚在犹豫,少女却回眸莞尔一笑:您真是假正经。

查尔斯从来没有在阳光下做过爱。

他喜欢阴暗森冷的环境,他喜欢绝对掌控的征服欲,他喜欢粗暴与血腥,可是这一刻,他却在他最不喜欢的日光照耀下温柔备至地寻求欢爱的快感。

阳光,海风,玫瑰,一切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少女冷静自若地画上最后一笔。

查尔斯扣住她往自己身上靠,他坐在椅子上,这个动作不太方便,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笨拙。

他喘着气在她耳边问:小Emma,你是如何想到要以克洛伊夫人为突破口的?少女不慌不忙地将画好的玫瑰画作取下,她抬起那张画,放在阳光下观察,你们都想着去讨好那位男士的情妇,可是却没人想过,他与他的夫人二十年婚姻,是靠什么维系下来的。

查尔斯并不关心这个,这笔生意无异于锦上添花,他并不是特别需要它。

只是她为他做成了这样一件大事,他很是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欣赏了。

他问:靠什么?很简单,因为那位男士的家族事宜,全都掌握在克洛伊夫人的手上。

婚姻里,除了爱情,还有利益。

真正执掌家族事务的,是克洛伊夫人。

他将她掰过来,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你就那样接近她,不怕遇到什么危险吗?少女隔着薄薄的画纸吻上他的唇,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给查尔柯西莫做情人更危险的事呢?查尔斯一愣,而后站起来,抱着她在阳光里上下跌宕。

她手边攒着玫瑰画,日光照在她白皙的小脸上,少女微微眯着眼,像只猫一样,慵懒地伸展双臂。

她并不怕掉下去。

查尔斯赶紧按牢她。

她眯着眼笑,笑容娇媚动人,在他快要攀上顶峰时,她忽地细细出声,查尔斯先生,唤我的名字。

他鬼使神差地听从:Emma。

少女:不,是我的中文名。

巨大的欢愉涌上脑海时,他嘴里吐出她的名字:姜爱。

他们在花园里做了三次,每一次狂潮来临时,她就会狠狠夹住他,命他喊自己的名字。

巴甫洛夫定律。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从这开始,少女锲而不舍地让他在交欢的最后一刻喊她的名字,以至于后来查尔斯每一次产生欢愉的感觉,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冒出少女的名字。

查尔斯开始习惯在古堡过夜。

他将少女的通讯工具全都还给她,可是她却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如果您想我,请立刻赶来见我,我的声音并不能带给你满足感,只有我的身体和灵魂才可以。

她将花园的蔷薇全都换成玫瑰花,又将古堡前方的蔷薇也都拔除,换上心爱的玫瑰。

她甚至要求他给她定做一个玫瑰印章戒指。

少女将自己的玫瑰印章戒指戴到他手上,我身上有您的标志,您身上也该有我的标志。

查尔斯回过神时,他这才发现,他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去过自己心爱的二十七楼。

二十七楼里那些曾带给他无数欢乐的房间,已经落尘生灰。

大卫好奇问他:查尔斯,你的小情人还活着吗?上次她为你办了那样的大事,你该留她活久点才是。

查尔斯饶有趣味地回他一句:她会活得很久,可能等我死了,她还快活地活着。

大卫怏怏地说:看来她让你很开心。

查尔斯一向不喜欢在外人面前透露太多喜怒哀乐,可是这时候他看到大卫酸溜溜的嘴脸,忍不住以炫耀的口吻,淡淡地说:她能让人欲-仙欲死。

大卫咽了咽。

查尔斯站起来,他扣紧西装,冷漠地丢下一句:最近我不会再来这里,你将二十七层封闭。

大卫愣住,他下意识问:你不需要其他女人了吗?查尔斯已经走进电梯,我已经找到我最想要的那个,何必再看其他的胭脂俗粉。

大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久,等查尔斯彻底离开,大卫躺在沙发上,一闭上眼就全是那日与少女初见的场景。

到底有多诱人,他也想试试。

竟能让查尔斯这样的人保持专一,她的床上功夫一定很特别。

大卫深呼吸一口气,他坐立难安,最后打电话让人定玫瑰花。

他看到查尔斯手上的玫瑰印章戒指了。

少女钟爱玫瑰花。

他只是送个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查尔斯回到古堡时,大卫的一千朵玫瑰花早已抵达。

回来的路上,手底下的人就跟他说大卫往古堡送花的事了。

他这个哥哥,别的本事没有,泡女人倒是一流。

他之所以没有发火,一是因为不值得,二是因为他想看看她会如此处理。

结果一下车,他就看到满地的玫瑰花瓣。

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房间。

他跟随指引一路往前,最后来到少女的房间。

地上和床上都铺满花瓣,少女待在浴缸里,泡的也是玫瑰花浴。

她一看到他,就说:查尔斯先生,要一起泡澡吗?大卫先生送的玫瑰花很是清香,很适合我们一起共浴。

查尔斯勾起嘴角,淡淡一抹笑。

要是大卫知道自己送的玫瑰花被如此对待,只怕会气得跳脚。

他将她抱出来,为她擦干身子,轻轻放在床上。

一番疯狂的欢爱后。

门边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是艾丽的声音。

她似乎在哭泣。

查尔斯不悦地看向门边,少女亲亲他,查尔斯先生,她肯定有急事,何不让她进来说话?查尔斯冷酷的面庞有所松动,他本该拒绝她的请求,可是少女实在太过可爱,话到嘴边,便成了:做完这一次就让她进来。

他们迅速完成余下的事。

少女为他穿戴好,自己躺在他怀里就不动了。

他问:你为何不穿衣?我懒,而且艾丽是女人,我不介意她看到我的身体。

查尔斯强硬地将她塞回被窝里。

少女笑着问:查尔斯先生,难道您介意吗?查尔斯下床穿鞋,是的,我介意。

142.三更合并艾丽冲进屋的时候,一双眼睛红肿, 哭得泣不成声。

她噗通一下跪在床前, 脑袋埋得低低的,恳求:查尔斯先生, 求您……话未说完,查尔斯出声打断:艾丽,你在柯西莫家这么多年, 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他很不高兴被人打扰床间欢愉之事。

查尔斯看向被窝里的少女, 此刻她正斜躺在床边,钻出小小的脑袋低身去探艾丽,一双细白的手臂伸在外面, 似乎想要再往前面靠近一点。

查尔斯重新将她提回去, 少女眨着眼睛说:我从未见过艾丽哭,我想看看她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查尔斯强硬地替她掖好被角,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声音冰冷:从今天起, 艾丽将不再是你的贴身保镖,我会另外找个身手敏捷的代替她。

少女一震,显然很不满意这个安排。

她皱眉看他,问:为什么?查尔斯面容冷峻, 没有为什么。

跪在地上的艾丽继续求情, 查尔斯先生,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 可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求您救救我的哥哥,只要他能活下来,我愿意替他去死。

查尔斯起身,他高大的身形形成一道阴影,正好罩住跪在地上六神无主的艾丽。

他冷漠的眸子比黑夜更令人胆寒,艾丽感受到头顶上的威胁,不敢再求他。

她的哥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大差错,她为了救她哥哥,于昨天半夜悄悄地前往囚牢救人,结果人没救到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她知道今天查尔斯先生肯定会处理她,可是她没有逃,因为她知道无论逃到哪里,都无济于事。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求查尔斯先生,就是希望他能大发慈悲,她太急太慌张了,以至于忘记查尔斯的冷血残酷。

或许是查尔斯先生在古堡时的样子与在外面时不同,他对待少女的耐心态度,很容易麻痹旁人。

艾丽忽地生出一股勇气,她猛地抬头,孤注一掷地向床上的少女恳求:Emma小姐,求您帮帮我。

早在艾丽哭着跪在门外恳求的时候,少女就已经召唤通灵玉开天眼看过了。

那个时候她一边享受身上男人卖力地耕耘,一边查看艾丽的情况。

意外地发现,原来艾丽的哥哥,就是那天抓她的那个安东尼。

此时此刻,她们说话的时候,安东尼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

柯西莫家的规矩一向严格。

少女心中早就有所打算,她只是一直在等艾丽开口求她。

她需要艾丽这个保镖,更需要艾丽的绝对忠心。

少女从床上爬起来,查尔斯就站在床边,她从后面抱住他,雪白肌肤贴上男人冰凉的西装,她细声细气地说:查尔斯先生,我不知道艾丽到底犯了什么错,可她是我的人,您既然将她给了我,就应该让我来全权处置她。

查尔斯转过身,他睨着视线扫向少女光滑如牛奶般的后背,情不自禁地抚上去,扯过一旁的被子试图替她盖住,他嗓音低沉:那你想怎么处置她?少女并不想重新回到被窝,她抬起脸笑,我想让她继续待在身边,亲爱的查尔斯先生,我是个念旧的人,艾丽将我保护得很好,我离不开她,求求你放过她,也放过她的哥哥。

查尔斯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

艾丽必须走,她哥哥的事,也轮不到你插手。

少女低声呢喃:查尔斯先生……查尔斯薄唇微抿,他放开她,看她用双手遮住身前的春光,无辜的眼神像是小鹿一般。

她很少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他,她向来是骄傲又自信的,即使在他身下臣服,也从不示弱。

可是现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水气蒙蒙,眸中满是迷茫与沮丧,她咬着下嘴唇,像是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我就要她。

查尔斯轻轻皱眉。

少女牵过他的手,她微抬着头望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的眼泪正好夺眶而出,一颗颗热烫的泪珠顺着小脸往下,落在他的手背上。

查尔斯愣住。

他不知道她的眼泪是真是假,又或者,无论她的眼泪真假,都不要紧。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原先早就塌陷岌岌可危的地方,如今仿佛被洪水淹没,一推就倒。

查尔斯下意识捂住胸膛。

他急促呼吸了几秒,而后恢复冷漠神情。

你不该说这样任性的话。

他的话冰凉如水,仿佛在宣判人的死刑一般,就连跪倒地上的艾丽都听得心惊胆战。

查尔斯迅速离去,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少女一眼,任由她在床上赤-裸着身子。

查尔斯走后,艾丽迟迟没有回过神,直到古堡外直升飞机的声音轰隆作响。

艾丽扑到少女跟前,愧疚不已:对不起,我不该连累你。

查尔斯先生说那样的话,摆明了是在生气,他可能再也不会宠爱这位古灵精怪的东方少女了,每一个被厌弃的柯西莫家情人,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艾丽积压多日的情绪瞬时爆发。

她即将失去她唯一的亲人与她的未来,从小她就被训练成一个只知道执行任务的牵线木偶,她知道自己终究迎来命运最后的裁决,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却前所未有的害怕。

艾丽哭得更大声:都是因为我怕死,所以才坏了规矩向你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查尔斯先生可能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艾丽试图牵住少女的手,给予她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善意与安慰,刚没来及伸出手,脸上却多了一双小手。

少女趴在床上仰着身子,她在替她擦泪:别哭,你先回去,事情会顺利解决的。

艾丽看着眼前淡定的少女。

少女漂亮的脸蛋上已经没有泪水痕迹,仿佛刚刚在查尔斯先生面前伤心落泪坚持为她求情的另有其人。

少女随意地替艾丽揩了泪,随即慵懒地往后一仰,她抱住她的真丝枕头,打了个哈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要睡觉了。

艾丽赶忙从地上起身,她慌张地往门边而去,欲言又止。

少女:带上门。

艾丽只好将门关上。

通灵玉轻飘飘地跑出来,它抵在少女的手臂边,悄声问:主人,为了艾丽求情得罪查尔斯,值得吗?少女翻个身,正好与它面对面。

她没有睁开眼,当然值得。

要想柯西莫家站稳脚,就得培养自己的势力。

通灵玉点点头,腾空而起,可是查尔斯那边怎么办?少女并不担心:你等等看不就知道了?通灵玉不再言语,重新钻回去。

两个小时后。

艾丽接到安东尼的电话,她的瞳孔渐渐放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艾丽,请不要担心,我一切安好,查尔斯先生命人向大卫先生传了话,我将免受所有惩罚,上帝保佑,你将不会失去我。

艾丽激动地哭起来。

她知道柯西莫家从来不会饶恕失误者,加上这次她弄巧成拙的营救行为,他们兄妹本该被丢去喂老虎的。

不是上帝保佑,而是Emma小姐庇护了他们。

Emma小姐赌上了自己的将来换回她和她哥哥的两条命,要不是Emma小姐冒险为他们兄妹求情,狠心的查尔斯先生绝不会出手救下他们。

艾丽挂掉电话,心怀感恩地朝楼上而去。

她必须尽快告知Emma小姐这个好消息。

门再次敲响。

少女被吵醒来,懵懵懂懂半眯着眼往窗外一看,已经天黑。

门外依旧是艾丽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不再有哭声。

少女:请进。

屋内没有开灯,艾丽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过去,她脸上洋溢着喜悦,走到床边跪下来,Emma小姐,谢谢您。

艾丽将事情后续的处理细细说来,躺在床上的少女掀开被子,拉亮床头灯。

暖黄的灯光迅速蔓延成一个小圈,灯下,少女白皙的面庞上仿佛泛起一层薄纱,她无情无绪地抛出一句:不用谢。

艾丽一愣。

她想起查尔斯先生离去时的冷酷神情,声音里多了一丝虔诚,Emma小姐,无论将来情况如何,我都会一直跟随您。

少女懒懒起身,她身上的被子往下掉落,露出姣好的身材曲线。

艾丽害羞地低下头。

少女伸出修长细嫩的手,轻轻地扣住跟前人的下巴。

艾丽抬起眸子。

像天使一般美丽的少女,用魔鬼般诱惑的声音低低沉吟:艾丽,你听说过信仰吗?艾丽呆呆地凝视。

少女微笑着昂起脑袋:艾丽,牢牢记住,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信仰,请务必侍奉好你一生的信仰。

她没有说查尔斯的事,也没有说安东尼的事,她甚至没有在救她的事情上邀功。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冲着她而来。

少女的话狂妄又自大,可听在她耳里,却像是来自上帝的圣音,她的心中再无第二个选择。

艾丽心头猛跳。

她知道,她必须服从。

Emma小姐,我向上帝起誓……少女做出嘘的手指,不,不是向上帝起誓,是向我起誓。

是了,从现在起,她就是她的上帝了。

艾丽单膝下跪,右手抵上胸口,语气坚定:以我的灵魂向您起誓,我将奉上卑微的余生侍奉您,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

少女覆上她放在胸口前的手背,好的。

……艾丽果然没有被调走。

尽管艾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查尔斯先生说过要替换Emma小姐的保镖,他可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她已经在Emma小姐跟前发过誓,即使被调走,只要她还活着,她依旧会想办法回到Emma小姐身边。

一只牵线木偶需要的不是心,而是使命。

自从Emma小姐救下他们兄妹,她的使命就是她。

幸好,查尔斯先生没有下命令调走她,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踏足古堡。

艾丽很是担心,如果一旦确认查尔斯先生真的要抛弃Emma小姐,那么她必须提醒她早点做好准备。

在Emma小姐身边这么长的时间,她对Emma小姐有信心,只要查尔斯先生愿意和平分手,那么以Emma小姐的姿色以及聪慧,她可以征服任何她想要的男人。

她好几次想要进言,希望能让少女好好哄一哄查尔斯先生,至少让他留点情面,但少女并不乐意听。

今天你照旧送我出去,下午三点在校门口接我,去市中心吃过晚饭后,再将我送回学校,我有个小组课题讨论,完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艾丽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日子以来,Emma小姐不再参加任何名流社交场合,低调得像是个与柯西莫家族毫无干系的女大学生。

她恢复从前的学校生活,每天正常上下学。

她几乎都快忘了她的情人身份。

柯西莫家的男人们也曾养过比Emma小姐小好几岁的情人,可是那些小姑娘被荣华富贵泡在蜜罐子里,几乎全都被泡坏了,没有谁会像Emma小姐这样勤恳地继续学业。

艾丽想,或许Emma小姐已经彻底放弃挣扎,毕竟向查尔斯先生求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她这样想时,她却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久违的声音响起,冰冷得几乎能从电话那头透出寒气:艾丽,她人在哪?此时艾丽已将少女送进学校,她慌张地答道:查尔斯先生,您是问Emma小姐吗?她在学校上课。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上学吗?是的,Emma小姐很努力,她写的论文总是能获得教授们的高评价。

艾丽想着该多为少女说几句好话,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经挂断。

艾丽紧张得不得了,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查尔斯先生会不会是想处置Emma小姐,所以才打电话问Emma小姐的行踪?艾丽忍不住咒骂,查尔斯先生可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另一头,被视作无情刽子手的查尔斯吩咐司机:去莱切让路。

不一会,车驶进目的地,司机将车停在路边,等候着查尔斯的下一步命令。

查尔斯靠坐在后车座真皮椅上,他叠起双腿,好整以暇地看向窗外。

莱切让路是当地有名的大学路,到处都是活泼漂亮的女大学生。

黑色豪车的标志格外亮眼,尤其是半开车窗里的男人,英俊得像个王子,女孩子们忍不住一直往车那边瞧,有胆大的甚至故作风骚从车旁假装掉落东西弯腰去捡。

车窗迅速升上去,合拢紧闭。

若是以前,查尔斯看到这些新鲜朝气的新面孔,或许会饶有兴致地多看几眼,观察她们其中有没有能供他一夜享玩的,可是现在,他却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心里堵着气,看谁都不顺眼。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他在想那个古堡里放荡任性的少女。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恼火。

她越来越没有身为一个宠物的自觉了。

他原本是打算惩罚她,从肉-体上,从灵魂上,让她得到教训后,再也不敢用眼泪算计他的心。

可是他一想到她白嫩如雪的身体,几乎立刻就舍弃了用鞭子抽打她用绳子绑紧她的欲望。

他现在已经无法想象在她身体留下青紫的淤痕,他第一次觉得用工具获取欢愉,是对肉体交欢的亵渎。

他只好从灵魂上折磨她。

整整两个月,他没有再去看她。

可当夜晚,他一闭上眼,就全是她蹭在他身上求欢的小模样。

他原本是想惩罚她的,到头来却苦了自己。

查尔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像是被人牵着走一样。

忽地前方的司机开口:查尔斯先生,Emma小姐出来了。

查尔斯:你下车,和保镖一起去将她请过来。

不一会,车门打开。

少女弯下腰往里探,轻轻软软的小嗓子如清泉叮咚入耳:查尔斯先生。

查尔斯冷着脸一把将她拽进来。

他动作粗鲁得很,她直接扑倒在他身上。

叮的一声,车门车窗全部反锁。

他目光如刀锋从她脸上淡淡扫过,她依旧光彩照人,没了他的滋润,她似乎过得更欢快了。

他变换坐的姿势,双腿微微分开,好让她绵软的身子离自己更近。

她光是碰到他的膝盖,就足以挑动他整个神经区域。

从车门打开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身体就起了强烈的反应。

迅速又炙热。

少女略显狼狈地从他身上爬起来,重新端坐回去。

车内安静极了。

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已经被隔绝,他几乎都能听见她急促窘迫的呼吸声。

他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喊她:姜——爱。

语气不太好,像是威胁人。

上一次喊这个名字,差点闹出大笑话。

那是在他从古堡离开后的第一个月,他与人谈事,席间不知是谁说了件趣事,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连他这个不苟言笑的人都差点笑出声。

被人取悦的反应,理应是眉眼嘴角弯弯,又或是笑出声,可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却是喊了她的名字。

而且还是中文名。

太丢人了。

查尔斯陷入尴尬的回忆中,忽地听见身旁传来窸窣的动静。

少女面无表情地脱衣服。

查尔斯愣住,他神色冷峻,问她:你什么意思?少女垂下长睫,我有自知之明。

您特意到这里找我,不是来杀了我,就是来享用我的身体,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必须赤身面对您。

她抬起眸子,眼波流转,如果是前一种情况,我希望您至少能记住我美丽的身体。

查尔斯心头一梗。

少女的眼神哀而不伤,他不知是该说她守本分还是不守本分,要说她守本分,她却总是擅自做出令他不快的事,要说她不守本分,可她偏偏又总是考虑最坏的情况。

查尔斯冷冷地看着她,除了这两种情况,难道不能是第三种情况吗?少女红了眼,问:哪还有第三种情况?难不成您是因为思念我才特意赶来的吗?查尔斯屏住呼吸。

她说出了他的心声。

他告诉自己,思念她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养条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与他日夜交欢过的她。

查尔斯恢复如常神色,他将手轻放在膝盖上。

少女看到他手上露出的玫瑰印章戒指,眸色欢喜,语调一转,活泼地问:查尔斯先生,您还没有摘下我的戒指,看来您是真的想我了。

查尔斯咳了咳。

她坐在他身边,一仰头就能靠过去,可她没有,她嘟嚷着问他:要让我挨近点吗?明知故问。

查尔斯伸出手,霸道地将她提起来放在自己身上,将她分开。

她娇滴滴的模样看得人心动不已,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沸腾,却还是冷着脸说: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脱衣服。

他们挨得很近,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是贴着她的唇蠕动。

偏偏,又差那么一点点。

他发出的讯号已经足够直白。

他等着她主动亲吻他。

少女却在这时轻轻笑起来,她说:看来查尔斯先生今天没有做-爱的兴致,那我现在穿上衣服静静地供您思念。

她作势就要去捡衣服。

查尔斯再也忍不住,反手一个动作,将她压在车窗上。

他们最终还是做了。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做得狂野又奔放。

他隐藏在斯文外表下的兽-欲全部暴露。

少女提醒他:查尔斯先生,您的动静太大了,外面的人会知道的。

他向来不喜欢被人窥探隐私,这时候却发疯发狂一样,不受控制地压着她。

从前遵循的内心原则全都消失不见,他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的热情全都给她。

回去做,好不好?她又试图用她的乖巧麻痹他。

查尔斯解除车内锁定状态,将车窗降下一条缝。

风呼啦一下吹进来,香汗淋漓的少女猛然一抖。

查尔斯:回去做还是现在做?车窗越降越低。

他着装整齐,即使已经发泄过两次,除了稍显晕红的英俊面庞外,压根看不出任何端倪。

少女往他怀里钻。

贴得又紧又快。

她向他妥协:现在做。

查尔斯将车窗重新升上去。

他太久没有碰她,恨不得将她撞碎。

在车上做完,根本不够,可她已被折腾得没有力气,做到最后,手脚并用地捶打他:您果然是来杀我的。

真是个小可爱。

他看她娇娇软软地躺在怀里,像棉花糖一样,他刚尝过,她从里到外都是甜的。

尤其是当她从强硬的抵抗转为撒娇的屈服时,那味道更甜。

查尔斯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开口说:以后不必用尊称。

她半睁不睁地张望他,声音软糯糯地喊:查尔斯。

查尔斯耳朵一痒,仿佛一阵电流闪过全身。

他喜欢她这样唤他。

和她临到顶峰时喊的si zhu 一样喜欢,听起来有种美妙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查尔斯依旧将她抱在怀里,同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只不过她身上多了衣服,少了他的某样东西。

她睡得迷迷沉沉,双手亲昵地环住他,查尔斯慢条斯理地亲吻她。

他不想做其他的事,除了她。

他的洋娃娃,像个千面娇娃,每一面都令人心动。

少女皱眉呢喃:唔,让我睡一会。

查尔斯却吻得更加深入。

他没有这样亲过她,绵长的法式深吻,是给爱人的温柔。

他们柯西莫家的男人,只会有情人妻子,不会有爱人。

查尔斯从她的香软里抬起头,他怔怔地凝望怀里的少女,寻思有多久不曾看见她美丽的睡颜。

他从前总是嘲笑大卫,一个情人可以玩上好几年,他虽然一直在寻找理想中的情人,但是却没想过长久。

即使是刚找到她时,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耐心不是为她,而是为自己这些年的辛苦。

他肯定会腻的,因为他天生不是个专注的人。

他曾经给她定下的有效日期是半年。

但是现在已经快半年,她在他眼里,却依旧新鲜,鲜嫩得像是刚摘下的草莓,上面还沾着晨雾的露珠。

查尔斯伸手揉了揉少女额前的碎发,她咕噜地发出一句话。

——查尔斯,死猪。

完美地融合了他最喜欢听的两个词。

查尔斯暗暗地将她往自己身上扣得更近,他低身亲亲她的耳朵,回应地将她的名字递过去,——姜爱。

……艾丽惊悚地发现一个事实。

Emma小姐最近似乎越来越想不开了。

她竟然三番两次地公然抗拒查尔斯先生的命令。

要说上一次Emma小姐为了他们兄妹求情是英勇之举,那么现在Emma小姐的任性行为就完全是自杀之举了。

艾丽小心翼翼地提醒她,Emma小姐,您为何要婉拒查尔斯先生的要求,您应该跟他一起去出席舞会。

少女压根没听她说话,她忙着自己的小组作业,我要尽快毕业,没有时间参加这些无聊的舞会。

艾丽一懵,继而又道:您不怕查尔斯先生生气吗?但其实查尔斯先生也没有生气,他每次从少女的房间出来后,无论神情多么冰冷慑人,夜晚总是会照常回来。

每天夜里,Emma小姐房间里的欢爱声音响起后就再也不会停下来。

少女依旧埋头赶论文,当你怕一个男人生气的时候,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艾丽默默地退到一边。

在感情问题上,她说不过Emma小姐,她虽然比Emma小姐年长,但是除了身高优势外,有时候她在她面前,就像个青涩的小孩子。

她觉得Emma小姐白软的身体里,装着的不是十九岁灵魂,而是万万年的妖精。

艾丽想,如果不是她喜欢过男孩子确认过自己的性向,说不定她也会爱上Emma小姐。

少女专心致志地写完论文,忽地接到一个电话,是个陌生号码,她没有接,不一会,艾丽捧着电话过来,神色不太对劲,Emma小姐,柯西莫老爷邀请您参加周日的聚会。

少女并未慌张,她问: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伊芙丽吧。

艾丽愣住,惊讶地问:您怎么知道的?少女:如果是柯西莫老爷邀请,他肯定会让查尔斯亲自告诉我,向儿子的情人打电话邀约,这种事,除了他身边的新宠,又有谁干得出呢?艾丽佩服她的聪慧,想到柯西莫家最近的情况,不由地有些担心,伊芙丽小姐因为上次克洛伊夫人的事被老爷勒令禁足,现在她已经重新获得老爷的宠爱,这时候邀请您去参加聚会,肯定不安好心。

艾丽说到此处,想起少女与伊芙丽之间的仇恨,她内疚地表示:很抱歉Emma小姐,我知道您很恨伊芙丽小姐,如果可以,我愿意为您了结她,可就算我赔上性命,只怕也伤不了她一丝一毫。

少女站起来,她上楼挑选周日聚会要穿的衣服,没关系的艾丽,伊芙丽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143.三更合并少女要去参加聚会的消息传到查尔斯耳里,他很是吃惊。

这些天以来, 她已经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与他一同出席外面的社交场合。

晚上回到古堡的时候, 她甚至拒绝了他想要欢爱的要求。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他理该勃然大怒,可是她却在他发火之前, 跳到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黏黏地贴紧他:明天要骑马, 我不想输给别人, 难道你想看到你的女人技不如人吗?她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明天的聚会。

查尔斯立刻明白过来, 因为伊芙丽也会去的缘故吗?少女点点头,她勾住他的脖子,认真严肃地告诉他:我恨伊芙丽。

这是她来到他身边之后, 第二次表达复仇的欲望。

查尔斯没有说话。

他将她抱上床, 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安静地拥她睡觉。

就算是包容她这无理的拒绝了。

至于她与伊芙丽的事,以后再说。

查尔斯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在他看来, 伊芙丽并没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少女已经枕着他的手臂入睡。

查尔斯亲亲她的小脸蛋,满足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查尔斯脾气越来越好, 比如说今天, 他竟然等了足足两个小时,只为了看少女挑选马术服。

她如今也学会他的挑剔性格, 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偏偏又说不出自己到底要什么。

最后她生气地表示:查尔斯,我不知道选哪套。

她先发制人的本领越来越得心应手,她总是巧妙地赶在他动怒之前,用天真的语气与可爱的神情融化他。

查尔斯无奈起身,亲自为她搭了一套。

这一次,少女没有再说不,她高兴地在镜子面前转个圈,而后踮起脚想要亲他,查尔斯,你眼光真好。

查尔斯主动弯下腰接受她的亲吻,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吗?少女亲昵地勾住他的脖子,当然可以。

等到马场的时候,柯西莫家的人都已经到齐。

少女神采飞扬地走在查尔斯身旁,以至于大家第一眼,先看到她,而后才看到查尔斯。

半年过去了,这个漂亮的东方少女依旧活得好好的。

当初赌她活不过半年的人纷纷打脸,眼里除了惊艳,还是惊艳。

看来在美的魅力下,就连查尔斯都要屈服。

大卫上前,他穿了一身天蓝色Polo衫,休闲打扮,显然不打算骑马。

事实上,今天的主角是柯西莫家的情人们,男人们只打算当个陪衬。

大卫不悦地问:查尔斯,为什么现在才来,我们都已经喝完一轮了。

查尔斯余光睨了眼身旁的少女,他捏捏她的小手,而后冷漠回答:路上有事耽误了。

大卫看向少女,少女对他视而不见,她指着前方牵马聚在一起的情人们,同查尔斯说:查尔斯,我也想要自己的马。

她前阵子练习马术,骑的都是他的马,他养了十匹马,有专属的马场供她练习。

她的教练同他说,她很有天分,已经达到可以参加比赛的水平了。

查尔斯没有看过她骑马,只以为教练是夸大其词。

他上前凑近,在她耳朵边轻声说:如果今天你拔得头筹,我就带你去选马,你想挑几匹就挑几匹。

话音落,正好有人将他的阿拉伯黑色纯种马牵出来,少女纵身上马,昂着小脑袋说:这可是你说的。

情人们仍在闲聊,欢声笑语不停,她们围绕着伊芙丽,以她马首是瞻。

毕竟是柯西莫老爷的情人,而且今天的聚会也是她组织的,虽然柯西莫老爷没有露面,但是伊芙丽就是柯西莫老爷的代表。

她们说得正高兴,忽然马场外的男人们一阵骚动,像是在为谁鼓掌。

她们好奇地望过去,马场中央不知何时设了障碍栏,骑在黑马上的少女一身深灰色上衣白色马裤马靴,英姿飒爽,她纵马飞驰,越过一个又一个障碍栏。

那匹马极烈极凶,是查尔斯养的polly,价值千万美元,除了查尔斯,几乎无人能驯服它。

她们中曾有很多人眼馋过查尔斯的这匹马,也曾央求过自己的男人让查尔斯借马一骑,却没有谁能顺利骑着它跑满一圈。

曾经有个情妇就是借马时被这匹马给摔死的。

而如今,这名叫Emma的少女却骑着它全场驰骋,并且还做出高难度花式骑乘动作,她没有任何谦虚的意思,完全就是在炫技。

从外围经过时,少女故意慢下来,她朝人群中最显眼的查尔斯轻轻抛去一个吻,男人们羡慕不已。

平时在人前严肃冷漠的查尔斯没有躲避少女的热情,他扬起嘴角,凝视着马场上美丽的少女,自豪地同周围人说:看,那就是我的小Emma。

众人笑起来,心中更多的是震惊。

对女人最冷血无情的查尔斯竟也为女人感到骄傲的一天。

太不可思议了。

查尔斯并未察觉到周围人探究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少女身上。

她在阳光下有多耀眼,她在黑暗里就有多诱人。

他的Emma,像古希腊十四行诗里来自地狱的女神,如风似火,所过之处,要么万物皆生,要么万物皆灭。

她说的对,她的外表动人,她的灵魂更美。

美丽的外表加上迷人的灵魂,组合起来,足以毁天灭地。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愿意被她毁灭。

不是一次,而是千万次。

查尔斯回过神,少女已经结束她华丽的骑乘,她从马上跳下,朝他奔跑,一下子跳入他的怀里,肆无忌惮地挂在他身上,低声撒娇:查尔斯,我骑得怎么样?一个女孩漂亮起来,就她额间涔出的汗珠都像是件艺术品。

查尔斯情不自禁吻了吻她的额头,不再吝啬自己的赞美:全场无人能敌过你。

他会给她买十匹纯种马,不,不止十匹,他要送她一百匹,全世界最好的马,全都收集起来送给她。

少女得到他的赞扬显然很高兴,她主动亲吻他,将舌头伸到他的唇间,扬眉道:查尔斯,你该多夸夸我。

查尔斯没有将她推出去,他如痴如醉地回应她的吻。

两人当众来了一次绵长的法式深吻。

众人纷纷移开视线,目光复杂。

那可是查尔斯啊,崇尚黑暗性-爱的查尔斯啊,最忌讳别人当众亲热的查尔斯,如今也开始在人前秀起恩爱来了。

这个缠绵悱恻的吻结束时,查尔斯透白的面庞泛起晕红,对怀中少女的渴望已经彻底麻痹他的神经,他忍不住在她身上探寻,少女拍开他的手,从他怀里挣开,义正言辞地表示: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应该尊重其他人。

她指了一眼旁边的人,除了大卫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之外,其他人纷纷假装闲聊起来。

查尔斯重新将少女拽到身前,由于身高差距,他必须低低弯下腰,才能舔到她的耳垂。

他将她含住,试图诱惑她:无需尊重其他人,你只尊重我即可。

我们现在就回去,我抱你上车,抱多久都行,在车上我绝不弄你,等回去后我保证只做一次,做完就停下,剩下的时间你可以对我无所欲为。

少女莞尔一笑:可你平时不是让我出来陪你参加这些社交场合吗,今天我好不容易来了,你却又要拉着我回去。

她牵住他的手,低头吻上他的手背,故意用特定的称呼挑逗他:我亲爱的主人,您的洋娃娃此刻只想与仇人一较高下,她没有心思与您做-爱。

说完,她笑着推开他,牵马朝情人们所在的地方而去。

大卫走过来拍了拍查尔斯的肩膀,他递过来一杯红酒,笑得含蓄:查尔斯,你的欲-火都快将整个马场点燃,难怪你的小Emma要躲你,可想而知她在床上肯定受尽煎熬。

查尔斯没有接大卫递来的酒,也没有接他话里的调侃,他瞬时恢复冷漠神情,大卫,我的哥哥,请收起你眼馋的嘴脸,不要再用淫-荡的眼神望着我的小Emma,她是我一个人的,我只说这一次。

大卫愣住。

查尔斯的语气,满满的全是警告。

他原以为查尔斯就算再怎么喜欢那个东方少女,玩了半年,也该玩腻了。

很久之前查尔斯还和他说少女能让人欲仙-欲死,现在却连句打趣都不能说。

他本来还想着用自己手底下的某些生意与查尔斯换人,他可以等,等查尔斯对少女失去兴趣,用生意换少女的命,只求查尔斯不要太过粗暴将人玩死,留她一条命,这样,他就能一亲芳泽。

可是现在看来,他的愿望大概要落空了。

大卫不甘心地瞪了眼冷峻的查尔斯,他在心里暗暗骂了句,死变态。

大卫怏怏地走开,心里特别不舒畅,他打电话让他的熟人重新给他找人。

他甚至将少女的照片发给人,让那边照着这样的去找人,只要有相似的,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送到他面前。

这是他这个月打的第八个电话,可惜每次送过来的人,都是货不对板。

大卫渴望地看向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少女,目光刚探过去,前方查尔斯冰冷的眼神随即而至。

大卫缩了缩肩,立马移开视线,假装看风景。

马场边,女郎们时不时地交换眼神。

眼前这出大戏可真是好看,伊芙丽句句带刺直指查尔斯家的小Emma,小Emma牙尖嘴利,三两句就将伊芙丽气得说不出话来。

伊芙丽本想借着此次聚会,向少女显摆她今时今日的地位,整个柯西莫家的人都必须赴她的约,她想让她知道,只要柯西莫老爷还在,她就不会怕她,不会怕查尔斯,她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

伊芙丽气恼至极地盯着少女,少女妩媚地挽起耳后一捋碎发,并不看她,而是与其他人说话。

少女轻而易举就将视线的焦点抢夺过去,仿佛今天举办此次聚会的主人是她,而不是别人。

伊芙丽咬牙切齿,但是她已经得到过教训,不再试图从言语上挑衅少女。

她之所以将聚会定在马术场,为的就是让少女吃瘪。

马术是种既美丽又危险的运动,万一谁不小心摔死,也就只能怪她自己运气不好。

接下来的环节是大家一起骑马散步,伊芙丽将她交好的两个情妇喊到一旁,窃窃私语,交待之后的事情。

其中一位情妇有些担忧:可她似乎很擅于骑马,这样真的行得通吗?伊芙丽愣住,她想起刚才少女在马场上的英气身姿,心里开始焦急起来。

说实在的,她确实没有想到少女精于马术,这半年来,查尔斯很少带他的这位情人出席社交场合,对于少女的事情,她知之甚少。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伊芙丽镇定神色,继续道:我们三个人,她一个人,只要配合恰当,一定能让她从马上摔下去。

另一位情妇发问:查尔斯会不会找我们算账?伊芙丽其实也有些害怕,可她不得不佯装淡定,不会的。

我可是他父亲心爱的情人,再怎么样,他也得顾及他父亲的面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伊芙丽重新上马,少女早已经骑在马上等她们,笑容明媚,眼底却满是寒意。

通灵玉哎呀呀地跑出来,主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要对付你,你为何还要送上去让她算计?少女敛起神色,晃悠悠地往前,知道我前阵子为何要学习马术吗?为的就是今天。

她不邀请我,我也会邀请她的。

情妇们骑着马在马场上跑起来,男人们百无聊赖地坐下来闲聊生意场上的事。

大家对于马场上的事没有太大兴趣,除了查尔斯。

他时不时地就往马场瞥一眼,视野内除了少女再无旁人。

她活泼又开朗,在人际方面如鱼得水,除了伊芙丽外,场上没有谁不喜欢她的。

他的小少女,像颗明珠一般闪闪发光。

马背上的少女察觉到查尔斯灼热的眼神,可是她没有回应他,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伊芙丽带领她的两个跟班试图左右夹击,不等她们碰到她,她就一阵风似地奔了出去。

为了赶上她,她们只好加快速度追出去。

伊芙丽冲在最前面,她朝后面两个人示意,让她们准备行动。

两个情妇咬咬牙,改变方向,与少女对冲,中间留出一条极窄的道,不是要真撞她,而是让她自己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受惊摔下去。

在她们打算对冲过去的一瞬间,少女忽然调转方向,朝伊芙丽冲去。

伊芙丽正得意洋洋地准备看少女出丑,没想到她会直接朝自己而来。

伊芙丽吓一跳,赶紧骑马往旁边跑,试图让出一条路,免得与她撞在一起。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少女忽地掏出什么东西打开,正好丢到伊芙丽的马上,伊芙丽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就被发狂的马带着奔了出去。

伊芙丽高声尖叫:救命!少女假装去救她,骑马追上去,看似好心的行为,却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伊芙丽被重重摔下来,那匹发狂的马甚至从她的身体踩踏而过。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大家回过神,就只听到少女慌张地喊:天呐,快打急救电话!众人手忙脚乱地跑过去。

慌乱的人群中,少女直奔查尔斯的怀抱而去,她紧紧攥牢他,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脸上犹挂着天真无辜的眼泪。

查尔斯,我好害怕,万一被摔死的人是我怎么办?为了配合她话里的惊恐,她开始瑟瑟发抖,让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反应。

查尔斯弯下腰揽住她,好让她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

救护车来得很快,伊芙丽被送进医院后,大家回过神,有人弱弱地问:刚才的情况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伊芙丽小姐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

伊芙丽的两个小跟班刚才一直没有作声,现在有人主动提到这件事,她们立马异口同声地指向查尔斯怀中的少女:刚才她骑马靠近伊芙丽小姐后,伊芙丽小姐就被摔了下来。

众人看向少女。

少女并不辩解,她倚在查尔斯身上,小声地抽泣。

查尔斯目光深沉,他快速地朝马场上发生意外的地方瞄一眼,而后抚上少女的后背。

他的神情犹如冰山,他的动作却很是平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拍着少女。

刚才发生意外的时候,男人们压根没有关注场上的事,而场上的情人们即使看到什么,在情况未明朗之前,她们绝不会说什么。

他一直有关注少女在马场上的举止,所以清楚地知道,伊芙丽的意外,是少女做的。

她今天是有备而来。

众人纷纷议论,父亲那边怎么办?谁去通知他这件事?查尔斯抿起薄唇,冷声冷气地说:我去。

他将少女整个地抱起来,步伐坚定地往外走去,丢下一句:伊芙丽小姐的事是个意外,父亲若要追究责任,自有我顶着。

上了车,查尔斯将少女轻轻放在车椅后座上,他没有坐进去,伸手替她擦拭脸上的眼泪,我去处理后续的事情,你先回去。

少女没有挽留他,她清楚地明白这时候该见好就收。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模样可怜楚楚,我等你回来。

查尔斯悬而未决的另外半颗心彻底软下去。

他亲了亲她的红唇,好。

直到深夜,查尔斯才从柯西莫老爷那边回来。

他整个人疲惫至极,本该直接在市中心直接过夜,却还是出于习惯,让人将自己送到古堡。

打开门,房里没有开灯,少女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熟睡。

查尔斯掀开被子躺进去,他细细地亲吻她,仿佛这样做就能缓解自己这一整天的压力。

他的吻越来越急切,最后跃身探入的时候,少女正好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推开他,唔……查尔斯低沉性感的声音响起,是我。

少女不是很清醒,听到是他,便不再挣扎,嘴里呢喃:查尔斯,我想睡觉。

查尔斯搂住她,贴着她的耳朵,呼吸声又重又粗,不是说好等我回来的吗?少女动了动,声音越发娇软,我有等呀,可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谁让你回来得这么晚,不怪我。

查尔斯不再言语,他致力于完成自己想了一天的事。

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故意使坏,忽地开口说:你今天是想杀死伊芙丽的吧。

少女猛地一抖,两个人同时攀上顶点。

她瘫软地躺在他怀里,声音依旧有些发颤,语气却很冷静:是的,只是可惜,那匹马没能踩死她。

查尔斯沉默许久,而后轻声开口:父亲让我给他一个交待。

少女从他怀里挪开,她睁开眼,双手枕着脑袋,一点都不害怕:所以你要将我交出去吗?查尔斯问:你后悔做这件事吗?少女摇头:不后悔。

查尔斯叹口气。

他重新将她拉回来,双臂强而有力地抱紧她。

刚才在父亲面前,他已经处理好所有的事。

他说给父亲一个交待,却不是想弥补伊芙丽,而是要让伊芙丽失去父亲的宠爱。

父亲,伊芙丽早该下地狱了。

他甚至没有提及今天意外的事,而是直接将脏水泼向伊芙丽。

那些他虚拟出来的罪名,不到半个月,就会成为真的。

父亲向来信任他。

少女又试图从他怀里逃开。

查尔斯明白她又开始耍小脾气了,她想事情很容易往极端走,这时候应该已经脑补完她被他抛弃被别人处决的画面。

查尔斯凑过去,为了让她老实点,他将她压住,她在他身下动弹不得,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他。

反正我已经是个死人了,随便你吧。

查尔斯用鼻尖爱怜地蹭蹭她的鼻尖,我处理了伊芙丽的两个帮凶,以后聚会时,你不会再看到她们。

少女一愣,她睁开眼,好奇地望着他。

查尔斯浅浅笑起来,我查尔柯西莫的女人,决不能被人欺负,你的所有权归于我,任何试图冒犯你的人,都将得到我的惩罚。

她咬住下嘴唇,没了刚才的决绝,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地盯着他,查尔斯。

查尔斯被她这一声轻唤,唤得全身都酥软,他继续贴近她的耳朵:伊芙丽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不怪你,你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少女微愣片刻,而后毫不遮掩自己的欲望,可她还没有死,我想让她死。

她往上仰起身子,主动舔了舔他的嘴唇,柔媚的唤他:查尔斯,你替我杀了她,如果你不做,我自己也会去做。

查尔斯根本没有拒绝的力气。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舌尖柔软吸引。

半年前,他刚遇到她时,她提出无理的要求,他只会冷漠地嘲讽她。

而现在,她在他心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点特别的玩物了。

既然他打算一直留她在身边,那么她的敌人,也就是他的敌人。

今天发生的事情,令他不得不快速做出决断。

一旦伊芙丽翻身,她肯定会报复他的小Emma,女人的事防不胜防,更何况伊芙丽还是他父亲的情人。

保不准哪一天,父亲就会对伊芙丽越陷越深,继而处决小Emma。

为了他的小Emma,他只能永绝后患,先下手为强。

查尔斯感受到身下人的热情,他知道她又要用香软的身体贿赂他,如愿以偿地埋下去。

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或许会考虑。

他故意逗她着急。

少女将他推倒,快活地在他身上摆动起来,她细细嘤咛的声音从唇间飘出,半带威胁地冲他撒娇:那你到底要不要做?做什么?杀人还是做-爱?查尔斯陶醉地沉迷于她的温柔中,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愿意,千千万万遍。

少女第一次参加舞会时在他面前放出的狂言,似乎成真了。

……半个月过去,伊芙丽依旧躺在医院,她伤得不轻,做了好几次手术,好在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她所在的医院,是柯西莫家的私人医院,她住的病房,自然是最好的病房。

伊芙丽每天都想着得早点好起来,她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会有新人抢夺柯西莫老爷的宠爱。

所有来探望伊芙丽的人无一人敢告诉她,查尔斯早就送了新人取代她的位置。

柯西莫家的儿子们给父亲送女人,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仿佛已经形成一种习俗,一种固宠的方式。

但是查尔斯是个例外,他顾及自己母亲的心情,所以从来没有给柯西莫老爷送过女人。

而现在,他一出手,就是五个美丽的情妇,精挑细选,个个都比伊芙丽妩媚漂亮。

自己最心爱儿子送的女人,柯西莫老爷自然不会拒绝。

伊芙丽早就被抛到脑后。

不明真相的伊芙丽依旧陷在自己的幻想中,她每天都要咒骂少女,想着该如何借题发挥将少女撕碎。

伊芙丽想得正出神,忽然有人敲门而入。

她以为又是哪位访客,高声喊:请进——声音戛然而止。

少女娇艳的面庞闯入视野,伊芙丽瞪大眼睛,滚出去,谁准你进来的!少女没有理会她的无礼,笑着将门关上,一步步朝病床走进。

伊芙丽小姐,好久不见,你竟然还活着。

少女将手里捧着的一束白菊递过去,送给你的。

白菊,向来是献给死人的花。

伊芙丽气得直接摔掉花,你这个晦气的家伙,竟然还敢跑到我跟前耀武扬威,你那天害我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等着,我一定会让柯西莫老爷杀了你。

少女在她床边坐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小裙子,不,柯西莫老爷不会杀我,因为我有查尔斯。

伊芙丽:你只不过是查尔斯养的玩物而已。

少女:可我这个玩物已经成功俘获他的心,他已经愿意为我杀人了呢。

伊芙丽愣住,她察觉到少女语气里的得意,皱眉问:你什么意思?少女嫌弃地看过去,她没有回答她的发话,而是将话题引到别处,我父亲死的那一天,是你故意向大卫透露我和我母亲在外过夜的地址吧,以至于我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抓了起来。

老乔治有个习惯,他隔一段时间就会让妻女到外面的高级酒店过夜,除了老乔治,无人知晓她们的去处。

老乔治被处决的前一晚,她和母亲正好在外过夜。

少女声音冷淡,语速不慌不忙,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你借助我父亲往上爬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要对我们母女赶尽杀绝,我和母亲本有机会逃出这座城市。

伊芙丽冷笑一声,我跟了乔治五年,可他从来都没有离婚娶我的意思。

你和你的母亲,占据了他所有的温柔与耐心,而我辛辛苦苦地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报,这不公平。

少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你知道吗?你已经被柯西莫家抛弃了。

一个小时以内,你会死于非命。

伊芙丽脸色煞白,不,这不可能!少女轻笑起来,从我踏入这间房间的那一刻起,你的死期就到了。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她特意指了指旁边的输管液,还是查尔斯聪明,想出这种方法,既不用弄脏我的手,也能尽情欣赏你的痛苦。

伊芙丽一震,继而立马拔掉手上的针管,慌张地按下床边的呼叫按钮,可是无论她按多少遍,那边都没反应。

少女起身,她朝床上无力挣扎的伊芙丽挥挥手,永别了。

144.三更合并直到伊芙丽僵硬的尸体被人抬出房间,医生宣告死亡, 少女才迟迟离去。

她没有直接回去, 而是命令司机在外逛了一圈,最后到墓地, 将伊芙丽死前丢掉的白菊奉到老乔治墓前。

她站在乔治的坟前给姜母打电话:母亲,伊芙丽死了,就在刚才, 在我面前断了气, 我觉得有必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您和父亲。

姜母先是诧异而后是抽泣, 她哭了一会,想到伤心事,将乔治骂了几句, 最后哭着说:他虽然对不起我, 但是他确实是将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你替他报了仇,他能够瞑目了。

少女轻轻一声:嗯。

姜母:姜爱,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你为何不和妈妈待在一起,你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自从被抓后,少女主动要求去见领头人,姜母就再也没有见过少女了。

姜母被安置在其他地方, 生活水平比从前更好, 除了身边多出的几个保镖外,和从前并无两样。

她总算问出困扰了她半年的问题, 问得胆战心惊,生怕听到撕心裂肺的答案。

少女依旧淡然如水,母亲,我很好,您不必担心我。

姜母急忙问:那你什么时候来见我?少女顿了顿,她想着下次和姜母见面的时候,大概是最后一次与这位可怜的妇人见面。

她组织好自己的用词,笑道:很快。

挂完电话后,少女看了眼墓碑上老乔治的照片。

四十二岁的男人,英气,自信。

只一眼的功夫,她的脑海里自动晃过从小到大温馨的父女时光。

跟随记忆涌来的情绪提醒她,她此时应该落泪。

可是她没有,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姜爱。

即使她有她的记忆,也无法产生相同的情感。

对于姜爱而言,杀掉伊芙丽可能是件令人激动的事,可是对于她而言并不是这样。

她没有任何感觉。

通灵玉跑出来,它浮在她身侧,故意模仿少女在查尔斯面前撒娇时的可爱语气:哦我亲爱的主人,虽然这样讲有点扫兴,但是我不得不告诉您,这个任务的第二个心愿并未彻底完成,希望您再接再厉。

少女戴上黑色的蕾丝手套,她迈开优雅的步子朝前而去,不用你提醒,我自己也知道,只不过杀一个人,哪算得上是复仇呢。

通灵玉唔地一声,小心翼翼地说:其实吧,老乔治确实是背叛了柯西莫家。

少女面无表情,可姜爱和她的母亲确实是被柯西莫家折磨致死。

她们又做错了什么呢?我不关心其他,我只关心我的任务。

通灵玉,我越发觉得你应该从头开始修炼。

通灵玉掰着手指头算:主人,可我已经修炼了万万年,再过不久,我就能升至仙尊了。

少女:所以十界才会越来越落败。

通灵玉一噎。

闭上嘴,乖巧地落回钻石项链里。

古堡,查尔斯已经等候多时。

他给少女打去的电话,她并没有接,查尔斯只好给艾丽打电话,这才得知少女离开医院后,又去往了墓地。

少女回来的时候,车开到古堡前的大门,查尔斯亲自为她打开车门,他一头金发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英俊的五官与发白的皮肤,微微勾起唇角的样子,能够让一大批女人尖叫。

完全就是荷尔蒙本体。

少女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的喜爱,她自然而然地攀上他的肩膀,任由他将娇小的自己从车内抱过去。

他们走在阳光下,海风吹来,空气里有大海的味道。

少女享受地闭上眼,查尔斯,停下。

查尔斯停下脚步,看阳光在她脸上跳跃,她额头的碎发被风吹动,她娇艳如玫瑰花般的面庞纯洁得像个天使。

只有他知道,她有多邪恶。

这种外人都不知的秘密令人格外兴奋,他甚至愿意看她再邪恶点。

少女猛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还想吸第二口的时候,唇间有东西覆了下来,温热的触感,狂野的动作。

她仰着头尽情接受他的吻。

他问她:复仇的感觉如何?少女笑起来,很好。

但不该说复仇,应该说杀人的感觉很好。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轻描淡写说着夺人性命的事,神情甜美,查尔斯看在眼里,几乎痴狂。

他吻得更重了,主动提及老乔治的事,过些日子,我会找人替你的父亲‘平反’,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拿你的叛徒父亲说事。

他为自己的殷勤加上理由:反正柯西莫家并未因为你父亲的行为而损失什么,不该让一个死去的人影响一个活着的人。

少女揽住他的后脖颈,主动凑近,极为挑逗地触摸。

她没有表现出感谢的意思,也没有表现出感动的神情,她只是问他:怎么,有人拿我的叛徒父亲说事吗?查尔斯眉眼满是笑意,她的狂妄与自信,恰到好处地戳到他。

他喜欢女人在合适的时机任性,也喜欢女人在合适的时机撒娇,她定义了他对于所谓合适时机的看法。

查尔斯将她往怀里抱得更紧,我的小Emma,你怎会如此可爱?少女故意咬了咬他的舌头,不知道,天生的。

查尔斯下意识要回咬她,可是他没舍得,轻轻地拍打她,就算是回礼了。

少女最终还是向他表达了自己的谢意,查尔斯,我觉得我可以在这里和你来一场原始性-爱。

昨晚他们在床笫间说好,今天让她去医院,亲自送伊芙丽下地狱。

如果她满意的话,她必须回报他。

他要的回报,也就是性事。

此时他们正站在山坡上,往下望,蔚蓝的大海尽收眼底,山脚下是喧闹的小镇。

查尔斯没有在室外做-爱的嗜好,就算做,至少也要是在封闭的场合,比如说车里。

除了那一次花园里的欢爱外,他和她没有再在外面做过。

而现在,她要求在山坡上。

查尔斯犹豫地表示:这里没有床。

少女:你可以抱着我做,你就是我的床。

不等他拒绝,她已经行动起来。

过去是他霸道地压着她,现在是她霸道地贴着他,她扬眉挑衅:查尔斯,我现在就要做。

查尔斯还能说什么。

在男女之事上,无法让女人得到满足的男人,通通都是废物。

他的小Emma,应该得到最好的待遇。

而他就是那个最好的待遇。

完全开放的场合,失去熟悉的掌控感,他渐渐地对她言听计从,听她在耳边不停地发号施令。

全程他抱着她没有松开过手。

他本可以将她按在草地上发泄,她带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过强烈,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得到更多。

可是当他表现出想要将她放倒的意思,她立马箍紧他,撅嘴喊道:我只想让你托着我,我喜欢这种感觉。

这一场疯狂的情-事中,他将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她,以至于结束的时候往回走,他差点摔倒。

少女趴在他的背上笑:查尔斯,你该多加锻炼了。

查尔斯身形一滞。

他们搭乘室内电梯至三层餐厅,长桌上已经摆满食物。

查尔斯挥开中间的餐盘,将她摆上去,你刚才让谁多加锻炼?少女笑着从旁边拿过一片面包,她翻了身,趴在长桌上,用草莓酱沾了面包,一边吃一边任由身后的男人赌气似地卖力奋进。

就在他快要得逞的瞬间,她忽地喊停。

查尔斯竟然下意识停下来。

此时少女已经吃饱喝足,她勾住他的脖子,声音魅惑:查尔斯,我不想单纯地做一个性-爱娃娃。

查尔斯皱眉,他敛起神色,迅速收拾好自己,你不喜欢和我做-爱?少女起身,她半跪在桌上,一手拉住他的领带,不,我很喜欢,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快活至极。

她的话说得极为动听,查尔斯身心舒畅,他将她从桌上抱起来,往房间里去,既然你觉得快活,那不就够了?少女摇头:远远不够。

她委屈地望着他,一双星眸可怜楚楚:我想成为对你而言举足轻重的女人。

查尔斯愉悦地笑出声,他腾出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我的小Emma,你已经成功占据我的心。

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她:如你所愿,我决定用爱情滋润你。

少女乖巧地舔舔他:难道你不是一直都在用爱情滋润我吗,我的查尔斯。

查尔斯将她抱进房间的浴缸,为她冲洗身上遗留的痕迹,有他的痕迹,也有刚才在餐桌上沾上的果酱。

他细细地凝视她。

浴室上方强烈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她白得发光,像上好的水嫩豆腐,滑软至极。

他从前总是喜欢弄坏别人,第一次生出想要守护什么的念头。

他是刀口上舔血的人,以自己的冷酷与残忍为傲。

在柯西莫家,他算得上是最理智的人。

因为他没有任何羁绊。

就算是与母亲之间,他也没有过多的感情。

他的兄弟们有情人与妻子,可他没有,因为太麻烦,他不想被任何人绊住脚。

可现在,他似乎拥有了柯西莫家男人从未有过的东西。

一个爱人。

一个致命的危险。

他养的玩物,到头来成了他唯一的弱点。

查尔斯没有将这话告诉她,因为他不需要告诉她。

有些事情,他自己知道即可。

少女湿漉漉地迎接他,查尔斯,让我为你做事吧,我要让别人都知道,你的小Emma有多厉害。

她选的时机很好,正好是他沉迷欲望的瞬间。

查尔斯没有拒绝。

……离少女提出想要大展身手的要求,已经过去半个月。

这期间,少女没有再提起此事,她只是时不时地在查尔斯面前夸赞艾丽的能力,以此向他表示就算她得到部分权力,执行命令的人依旧是柯西莫家最忠实的仆人们。

这天下午,少女照常结束校园内的课程,准备和同学一起参加小型聚会。

除了查尔斯的情人外,她还有个大学生的身份,她在这两种角色中切换自如,享受不同的乐趣。

学校内没有人知道,颇有人气的东方姑娘,竟然是叱咤风云的柯西莫家的小情人。

少女一出校门口,就看到路旁停着的劳斯劳斯。

查尔斯亲自来接她了。

他也看到她了,没有让保镖请她过来,而是主动下车,朝她而去。

男人西装革履,身形高大,一双腿修长笔挺,道路两旁的松树投下阴影,遮住他英俊的眉眼,他优雅迈开步伐,像国王一般,高高在上,冰冷威严。

几个同学怔在原地,大家不约而同生出敬畏之心。

没有谁敢随便搭话。

Emma。

高傲的男人轻启唇齿,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大家纷纷看向少女。

少女笑着伸出手,查尔斯。

男人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俯下身吻了吻她的手背。

大家屏住呼吸。

男人的视线淡淡扫过来,大家莫名地紧张起来。

你们好,我是Emma的男朋友,叫我查尔斯就好。

他自曝是少女的男朋友,大家瞬间放轻松,忍不住尖叫起来,天呐,Emma,你竟然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查尔斯顺势将少女拉到自己身边,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少女:可我约好了要和他们去……话未说完,查尔斯低身贴近她的耳朵,声音性感低沉:乖,听话,你一定会喜欢我稍后的安排。

少女回过头冲人群一笑:那就下次再聚。

说完,她任由查尔斯亲昵地揽住她,两人朝前而去,留下身后一群羡慕的女孩子们。

一上车,少女就坐到他的身上,娇气地问:我亲爱的主人,刚才你说你是我的什么?查尔斯爱怜地抚上她的脸蛋,男朋友。

少女咯咯地笑起来,你才不是我的男朋友。

查尔斯冷峻地看着她,怎么,难道你还有其他的男朋友?少女吻上他的唇,谁敢动您的女人啊,查尔斯先生。

她亲亲他的耳朵,将话一句一字地递进去:你是我的爱人。

爱人。

他藏在心底的念头被她翻了出来。

查尔斯迫切地堵上她的嘴。

他们前往市中心最豪华的高楼餐厅。

平时他们并不在外吃饭,因为古堡里有着世界上最出名的七位主厨,就连打下手的十二位厨师也都是享誉全球的。

所有的食材皆是当天从世界各地运过来的。

少女抱怨:查尔斯,我想回家吃。

她的胃口已经养刁。

对于别人而言一年才敢下手吃上一回的豪华大餐,对她而言却相当于速捷外卖。

查尔斯为了安抚她,低声道:我将家里的厨师带了出来,你依旧可以吃到你想吃的。

一整层全都停止营业。

他们坐在外面,正好是可以观看夜景的最佳位置。

少女撑着下巴,怏怏地表示:好无聊,查尔斯,你骗人,你的这个安排我一点都不喜欢。

查尔斯只好用她最喜欢的冰淇淋球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撅嘴让他喂。

查尔斯觉得肉麻,却还是照做。

吃着吃着,她从桌对面挪到了他的身边,最后习惯性地坐到他的腿上。

少女狡黠地笑:这样喂起来更方便点。

她故意含着冰淇淋涂他一脸,查尔斯没有动怒,看她笑得东倒西歪,一副肆无忌惮的小模样。

他不由地问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她着迷。

不知不觉,她已经一步步走进他的心。

少女玩得无趣,问:查尔斯,我们吃完这些就回家吗?晚上我要写论文。

她略微停顿,继续笑道:我可以在床上写,你正好可以扮演我的帅气教授。

她三言两语就能让他脑海中想象出性感的画面,她乐于挑逗他,只要一逮到机会,她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将他带入她的圈套中。

查尔斯每次都是事后才回过神,然而下一次又会被她牵着走。

到后来他也就不多想了。

他擒住她扭动的身体,压住自己的欲望,老实点,小Emma。

少女发起进一步的攻势,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查尔斯,只剩你了。

他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沉醉在她温柔的亲吻中,尽量控制自己。

他今天带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在高空餐厅做-爱。

就在少女紧紧缠住他时,外面传来动静。

几十个着装正式的男人从餐厅门走过,排成一行,等候着查尔斯的指令。

查尔斯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整理少女的衣裙。

幸好他刚才把持住没有抚摸她,她脸上除了红晕外,并无异样。

他想将她放下去,可是少女却不肯下去,她坐在他腿上,指着那群人问:查尔斯,他们是谁?短裙是雪白的大腿,此刻她面向人群,姣好的身材一览无遗。

查尔斯迅速拿起自己的外套盖住她的长腿,他们都是你的手下。

少女愣住,她瞪大眼睛,还没来及说什么,查尔斯已经招手让人上前。

从今天起,你们全都要听命于Emma小姐,你们必须向她献出自己的忠心,如有违者,按柯西莫家家法处置。

少女激动地抱住他的脖子,查尔斯。

查尔斯嘴角上扬,他揽住她的后背,以后,我名下三分之一的事务皆由你处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知道她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也是在她这个年纪开始插手家族事务的,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她,丝毫不比当时的他逊色,她想要向人展示她的能干,那他就给她这个机会。

少女兴奋地亲吻他,嘴里不停唤着他的名字。

查尔斯将她拉下来,我的小Emma,难道你想让你的手下看到你如此奔放的一面吗?少女捧住他的脸,妩媚地表示:他们都该知道,你是我的男人,我对你奔放,是情理之中的事。

查尔斯打算让人都退下去,少女抢在他前头,冲他们下命令:都下去吧。

众人齐声道:好的,Emma小姐。

查尔斯静静看着她耀武扬威的模样,眼眸里泛起笑意。

他的小Emma,还不知道管理事务有多辛苦,等她反应过来,不知道会不会冲他抱怨。

他已经做好安抚她的准备了。

等人一走,查尔斯指着视野内的城市比划,你看,从那座楼往右,大半个城市都是你的。

少女饶有兴趣地看风景,原来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让我看我自己的领地。

查尔斯将她往上提,亲昵地凑近:怎么样,喜欢我这个安排吗?少女重重一口啵,喜欢。

高空餐厅上,她前所未有地热情,热情到她都已经腿软却还是高喊着让他继续。

查尔斯抱她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睡着。

嘴唇干燥,浑身上下泛着情动过后的粉红。

大卫正好打电话来,问他明天是否参加家族内的会议。

查尔斯看了看怀里的小猫咪,她咕噜发出梦呓的声音。

查尔斯低头吻住少女的唇,冲电话那头说:明天的会议,我来主持。

他要带她前去参加。

他要将她正式介绍给他们。

只是这一次,她的身份不再是他查尔柯西莫的情人,而是掌管他名下三分之一事务的Emma小姐。

……柯西莫家的会议,向来由柯西莫老爷和查尔斯主持,三年前柯西莫老爷就将主持会议的权力全部交给查尔斯。

查尔斯不太喜欢弄这种虚伪的噱头,除非有重要的事,否则他一般不会参加,任由众人自己交流聊天。

会议整点开始的时候,众人坐在圆桌旁,按照自己在家族内的地位依次排开坐好。

因为今天查尔斯会亲自主持会议的缘故,所以没有人敢迟到。

他们早早地等候着,以为今天有什么大事,每个人都有些紧张。

趁着查尔斯还没来,有人小声地问大卫:查尔斯有提及什么重要的事吗?大卫:我怎么知道,他告诉我今天会参加会议,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话音刚落,大门打开。

查尔斯踏光而入,他俊美的脸冷若冰霜,众人纷纷噤声。

无论看多少次,他们都不得不感叹,柯西莫家的优良基因在查尔斯身上得到终极升华。

查尔斯英俊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他似乎天生就该是掌权者,就连当初狙击敌对家族,一夜之间将人彻底击垮时,他也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

而现在,这样一张冷酷无情的脸上却在侧眸看向身边少女时,瞬间出现温柔神情。

他伸手示意:Emma小姐,你先请。

众人一愣。

家族内的会议,情人怎么可以出现在此?少女穿着白衬衫小西裤,迈着小步子自信往前。

她显然是从他们震惊的眼神里识别出了什么信息,少女走到圆桌最前方靠右的位子,她扬起漂亮的笑容,说:大家好。

查尔斯在最前方坐下。

大卫不满地说:查尔斯,这是家族内的会议,外人不能参加。

少女的目光扫过去,大卫察觉到她的视线,声音不由自主低下去,你应该让她在外面等着的。

查尔斯冷漠开口:她不是外人,我已经将手底下三分之一的事务交由她处理。

有人不敢相信地站起来,什么?可她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你怎么可以如此草率?查尔斯面无表情,他侧眸一瞥,声音冷淡:你们还记得克洛伊夫人的事吗?那一桩价值千亿的生意,就是由Emma拿下来的。

那人哑口无言只好坐下。

大卫笑着看向少女,Emma小姐,你确定你能胜任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能够执掌查尔斯三分之一的地盘?少女嫣然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放在桌上,凭这个。

大卫先生若是不服气,大可一试。

查尔斯愣住,他望向少女,Emma。

少女回应他的目光:查尔斯先生,不必担心,我会赢过他的。

他们在隔壁当场比试枪法。

少女次次十环正中靶心。

大卫眉头紧皱。

少女笑道:大卫先生若是想玩刺激点,不如我们换种玩法。

背对背,数十下后开枪,谁先射中对方的心脏,就算谁赢,怎么样?大卫大惊失色。

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谁也没想到,娇小可爱的Emma小姐竟然有如此魄力。

大卫不甘示弱,他不想让人看出他有退缩之意,硬着头皮应下。

结果一直等啊等,没等到少女后悔,他自己先怂了。

他并不想丧命于此。

倒计时数到五的时候,大卫猛地喊停,因为紧张和恐惧,他已经大汗淋漓,喘着气对少女说:我认输。

少女昂了昂脑袋,扫向人群,还有谁想要一试?无人回话。

查尔斯的无脑庇护加上少女的英勇果敢,谁还敢有异议。

只得接受。

众人既嫉妒又羡慕,查尔斯打下来的地盘,就这么拱手相让了三分之一,而且还是让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

换做是谁,都会不甘心。

少女骄傲地走到查尔斯身边,抬头妩媚眼神,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到的声音炫耀:我亲爱的查尔斯先生,你的小Emma是不是超级厉害?查尔斯没说什么。

他甚至没有解散会议,径直拽着少女往外走。

直到离开人群视线,他猛地一下将她扛起来,少女愣住,继而挣扎。

他没有放开她,将她塞进车里,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覆上去。

她艰难地从他唇间得到些许空气,查……查尔斯……查尔斯移开,低头埋在她的肩窝,许久都未曾动作。

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仔细一探,他手心全是汗。

车内安静极了。

她听到他重重的呼吸声以及胸膛下噗通噗通隐隐传来的心跳声。

她安分下来,不再推他,双手怏怏地垂在身体两侧。

不一会。

查尔斯镇定下来,他抬眸望向她,一字一顿地说:谁让你和大卫比枪的?她细声细气地说:可我不是赢了吗?查尔斯凝视她,几乎要将她刻进眼里,他没有理会她,冷漠地问:你的命,是谁的?少女垂下眸子,你的。

查尔斯:我有让你拿命和人搏斗吗?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没有。

查尔斯还想再说什么,忽地望见少女一抽一抽地抖起身子,他僵住,捧起她的脸往上,刚才在人前张牙舞爪的少女,此刻脸上满是委屈神情。

查尔斯瞬间忘记自己因为紧张过度而产生的愤怒心情,他皱眉说:我又没骂你。

少女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过去,可你在训我。

我又没做错什么。

查尔斯蓦地心软,这不算训你。

少女推开他,自己爬起来,窝在后车座靠窗的位置,可怜巴巴地揩泪,那算什么?查尔斯:担心你。

145.四更回去的路上,少女倔强地趴在窗边, 查尔斯朝她那边看, 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她为何还要生气。

他已经将话说得明白, 可她似乎一点都不受感动。

气氛持续沉默一段时间后。

查尔斯开口:难道还要我向你道歉吗?少女懒懒地回过头,她正好对上他深沉的目光,蓝色眼眸透出的不再是寒冷, 而是柔情。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 娇声娇气地抱怨:刚才你扛我的时候, 弄疼我了。

他顿时舒展眉头,接过她的话闸子,伸手凑近, 那我替你揉揉。

少女身体极其敏感, 他刚碰到,她就咯咯地笑起来,不要你揉,揉着揉着你又要弄疼我其他地方了。

查尔斯怜惜地吻了吻她的眼皮, 明知故问:弄疼哪里?少女忸怩地回抱住他,咬住他的耳朵:查尔斯,你真是个坏蛋。

他心里的气彻底被她抚散。

他们又重新拥抱在一起。

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他可以轻易训诫使唤的人了。

今天他只不过冷声冷气地对她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她就能立刻拿眼泪对付他。

她知道他已经将她捧在心尖上, 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查尔斯长长叹口气。

他放柔声音,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肃,Emma, 你该做一个命人开枪的人,而不该做那个亲自开枪的人。

他看向她,在她不高兴皱眉前,立马加一句:我这是在教你如何更好地做一个高位者。

这一回,她没有再跟他急,也没有不听他的劝,她张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笑意满溢,查尔斯,没有人比我更会做一个高位者。

查尔斯愣住,他以为她在说笑,爱怜地抚摸她的黑发,我的小Emma,光说大话可不行,要是你拿不出真才实干,我依旧会狠狠惩罚你。

他怕她会错意,又脑补什么极端的画面,继续道:在床上狠狠惩罚你。

少女蹭蹭他的侧脸,恰到好处地解除他心中一闪而过的疑惑,有我亲爱的查尔斯做示范,我怎么会做不好一个高位者。

查尔斯深深地埋进她温热的唇间。

正如他想象的那样,他的小Emma极为聪明,她甚至不用他教,就迅速上手,理清了下面的事务。

她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聪慧,她明明已经对手底下的事得心应手,却还是时不时地冲他撒娇:查尔斯,你看我多辛苦。

每当她窝进他的怀抱求安慰时,他就会逗她:那干脆不要做了,你就好好地当我的小情人。

不等他说完,她就会立马打断他,软软地瘫在他身上,用天真倔强的语气告诉他:不,为了我亲爱的主人,我愿意赴汤蹈火。

她的一句话,抵得过他过去十年试图从别人身上寻找到的满足感。

他彻底放开手,让她尽情地做她想做的事。

少女逐渐培养起自己的势力,以艾丽为首,每一个都是她自己精挑细选,只服从她一个人。

女人狠起来,也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半年过去后,少女的名号很快打响,敌对家族的人称她为柯西莫家的阿修罗。

手里有了权势,做起事来也就方便很多。

少女让艾丽秘密去办的事,不到一周,就全部办妥。

贝坡里大街三十二号,少女戴着贝雷帽,一身古典优雅的小裙子,大红唇衬出她雪白的皮肤与乌黑的浓发,吧台上的侍从将调好的玛格丽特递给她。

忽地门被推开,叮铃一身响,少女朝门口看去,扬起微笑,朝那边招手:母亲,这边。

姜母不安地坐下。

她慌张地打量周围的环境,以至于没有功夫向她最爱的女儿表达思念。

少女自然知道姜母为何有这种反应。

贝坡里大街三十二号,她们被抓后将抵达的第一站。

这里曾是无数女人的深渊。

她刚开始成为查尔斯情人的那阵子,她的母亲尚未得到旁人完全的尊重,甚至有人拿照片故意吓她可怜的母亲,指着照片里受尽折磨的酒吧女郎们,告诉她,这将是她们母女的宿命。

那个坏心思的人就是大卫。

他失去了他的小绵羊,转头就去恐吓她的母亲。

姜母很是害怕,她抓住少女的手,姜爱,我们换个地方吧。

少女抚上姜母的手,母亲,不必害怕,这里已经不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地方。

我已经将这里彻底改造,夜晚九点之后,招待客人们不再是女人,而是男人。

你该看看那些可爱的男人们,一个个嫩得能掐出水。

姜母瞪大眼。

少女继续道:您站的这个地方,是这个城市最受欢迎的牛郎店。

姜母缓缓回过神,她定下心来,重新坐回去,点了杯血腥玛丽。

半杯酒喝完,姜母依旧没有多问。

她知道她的女儿,再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了,乔治带来的这场连环灾难,已经彻底摧毁她。

能平安无事地活着就好。

这是姜母唯一的心愿。

母女俩默契十足,谁也没有提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

但总归是要聊些什么的,姜母将自己后花园种的菜名一一说来,又将自己新养的猫咪有多调皮的事,乐此不疲地说着。

仿佛说着这样的日常,她们就能回到过去平淡的生活中。

少女耐心地听着,她没有打断姜母。

因为这将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等姜母说完,少女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到姜母跟前,母亲,以后我就不再是你的女儿了。

姜母惊讶地打开文件袋一看,发现里面是新的护照新的身份。

姜母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颤抖地问:姜爱,你准备做什么?少女微笑道:母亲,事已至此,我早就无法脱身,我不希望连累你,希望你明白我的苦心。

毕竟,我只有你一个母亲。

姜母哭泣地抱住少女,姜爱,可我也只有你一个孩子啊。

少女轻轻拍姜母的后背,不,母亲,你还可以有很多个孩子。

姜母哭得更厉害。

少女不再言语,她只是任由姜母抱着自己,一边哭一边颤。

姜母想要阻止她,可是根本无能无力,姜母思来想去,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顺从少女的意思,换个身份,远走高飞。

不成为少女的软肋,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

姜母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她苦苦哀求少女:活下来,求你一定要活下来。

少女抚上她的脸,为她擦掉眼角的泪,不用担心我,我会活得好好的。

少女亲自送姜母去机场。

没有用私人飞机,谨慎起见,就连机票都是当日才定下来。

少女没有准备现金也没有准备□□,她将一个U盘递给姜母。

里面是比特币。

足够姜母后半生衣食无忧。

离去前,少女凑到姜母的耳边说:母亲,请活得开心幸福,等我来找你。

最后一句话,给予了姜母坚强下去的理由。

姜母抱紧自己心爱的女儿,用中文告诉她:妈妈会一直等你回家。

家。

有母亲的地方,就是家。

少女点头:好的。

送走姜母,少女再无后顾之忧。

她让艾丽送自己去城市另一边,趴在车窗前巡视自己的地盘,灯红酒绿的城市,对于有些人而言是天堂,但对于另外一些人而言,则是地狱。

她也差点陷入地狱。

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可能藏着最黑暗残酷的真相。

众生百态,还好她早已经麻木。

街边的行人被缓行而过的豪车吸引,尤其是车窗边神情慵懒的女孩,漂亮极了。

她朝路边嬉戏的小男孩招手,可爱天真。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美丽的少女是这个地区的掌事人。

她笑起来的明媚模样,足以骗过所有人。

包括查尔斯。

他好心问起她母亲的事,她弯弯笑眼,敷衍道:我送母亲去旅游了,她忘不了父亲,我希望她能在旅途中找到新的男伴。

她用姜母原来的护照买了一份世界环游的旅行套餐。

天衣无缝。

查尔斯没有多问,他沉迷在她的温柔中,摊开床上的书,语气幽默:以后我会抽出时间学中文,为了省钱,就由你来教我。

两个人趴在床上,少女好奇问:为什么突然想学中文了?查尔斯:没有为什么。

少女贴近,蹭了蹭他高挺的鼻子,笑道:是为了我吗?查尔斯,你是因为想要和我用中文交流,所以才想要学的吗?他看过她和华人谈事,神采飞扬,侃侃而谈。

他以为觉得语言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现在回过神才发现,语言这种东西,确实不是用来交流的,但它可以更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爱意。

不同的发音不同的语感,蕴含其中的情感完全不同。

她的母语是中文,最贴近她想法的,肯定是她的母语。

查尔斯躲开她的眼神,他无需撒谎,却还是觉得直接承认有些不好意思:是的。

少女在他脸上亲一口。

她翻了翻他的中文教材,没看几眼就直接合上,不要用这个,我会另外定制一份。

查尔斯没来及说什么,就看她从床上跳下去,翻箱倒柜地找出纸和笔。

她重新蹦上床,枕着他的后背,在纸上写东西。

查尔斯只好暂时充当书桌,闷闷地问:你在弄什么?少女:当然是你的中文教材。

一张纸一行大字,上面标注拼音,外加相似的英文发音和意大利语发音。

可以说是顶级豪华贴心服务了。

少女躺在床上,让他也翻个身,她让他举着纸,一字一字地教他:cha er ke xi mo shi tou da ben zhu.查尔斯迷茫地跟着念,念完之后问:这是什么意思?少女一本正经:意思是,查尔柯西莫是世上最英俊最聪明的男人。

查尔斯咳了咳,又重复念了一遍。

少女又抽出一张纸,来,跟着我念,jiang ai shi wo de zhu ren.查尔斯听出她的名字,他高兴地表示:这句话和你有关,对不对?少女奖励地吻了吻他,对。

这句话的意思是?姜爱是我的小可爱。

查尔斯情不自禁念了好几遍。

忽地他认真对她说:其实我会说几句中文。

少女一怔,面不改色心不跳:是吗?查尔斯用生涩的发音一字一字慢慢说:wo ai ni。

146.一更少女迟迟没有反应。

他直接了当向她表达爱意,他以为她会惊喜地跳到他身上吻他。

查尔斯捞住她, 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 重重地咬词,又说了一遍。

少女回过神, 点点头。

查尔斯忍不住提醒她:当一个男人向你表达爱意后,你应该有所表示。

小Emma,你该用中文回应我。

少女想了想, 凑在他耳旁敷衍地丢下一句:da ben zhu。

他傻傻地眨着眼睛看她。

少女只好加一句解释:这是中文里比‘我也爱你’更为深刻的含义。

查尔斯握住她的小手往自己胸膛口放, 他活学活用, 立刻卖弄起来,指着少女笑道:da ben zhu。

少女一噎。

他们的中文教学时间格外愉快,查尔斯格外自觉, 他每天早上睁开眼就会拿起床边的卡片, 用少女教他的几句甜蜜中文唤她起床。

qing nue dai wo ,zhu ren.这样一句话喊上十遍,少女差不多也就醒了。

没几天查尔斯要去其他地方办事,走之前不忘学习中文的事, 将少女精心制作的卡片带走,准备抽出空闲时间练习。

查尔斯一走,少女自然而然接替他这段时间需要处理的一切事务。

对于柯西莫家族的事,她已经差不多掌握, 但是还有一个阻碍。

那就是大卫。

大卫的实力虽然不如查尔斯, 但是他处事谨慎,让人找不到错处。

她不好下手, 也不想下手。

她不喜欢硬碰硬。

重新迈进空中花园的时候,大卫已经等候多时。

他看着从电梯里出来的少女,她美艳灵气,脸上再无半分青涩。

少女冲他走过去,大卫先生,好久不见。

大卫含笑上前,想要拥抱她,以此表达自己的友好,手还没碰到,少女身边的艾丽就站了出来。

大卫怏怏地往后退一步,只好伸出手,以握手代替拥抱。

哪里想到,少女连正式的握手言和都不肯,她伸出一根中指,迅速地碰了碰大卫的手心,就算是握过手了。

大卫一愣,而后尴尬地笑道:Emma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在计较上次比枪的事吗?少女眨眨眼,什么比枪的事?大卫先生,那么久远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离上次家族会议过去已有半年,这半年里少女的所作所为,整个柯西莫家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厉害,她的本事,众人有目共睹。

就连柯西莫老爷偶尔也会在人前夸赞她几句。

大卫很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

他不想惹恼她,纵使过去这么久时间,他依旧还惦记着她。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更何况,少女的好,似乎超出他的想象。

大卫拦住她,换下吊儿郎当的痞气模样,认真严肃地同她说:Emma,过去的事希望你能原谅我,我愿意向你赔礼道歉。

少女敛起神色,昂起头,眯眼看向他:大卫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如果要道歉,是不是该有点诚意?大卫见事情有了转机,她终于肯搭理他,连忙道:你想要什么道歉礼?只要是我能给的,你尽管开口。

少女踮起脚,神色魅惑,轻声道:要么大卫先生将萨那河以东的地区让给我?大卫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她胃口是真的大。

这半年来,少女背地里狙击打击对手,偶尔也会将手伸到自家人身上,她已经抢了好几个家族内掌事人的地盘。

大卫犹豫半晌后,缓缓开口:这个我不能答应,你可以换点别的。

少女顿时失去了兴趣,她在沙发上坐下,玩味地打量周围环境。

这里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门口的盆栽都没换过。

少女拍了拍身旁的位子,大卫先生,坐。

大卫挨着她坐下。

隔得近,想要闻她身上的香水味,可惜什么都没嗅到。

她干净得像白开水,就连香波的气味都没有。

大卫正在发呆,忽地听见少女说:大卫先生,你还记得吗?当初你就是在那个地方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不给自己求情。

大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面色窘迫。

她今天以商讨生意的名义约见他,他虽然知道她是公事公办,想要替查尔斯处理好剩下的事,但他还是很激动,像是得到天使的召唤,他暗自将这次赴约当做是次约会。

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甜美妩媚,他以为她是来和解的。

毕竟,对于她而言,他们之间确实有很多过节。

大卫稍稍平缓心情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些:Emma小姐……少女没有理会他,她继续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当初我为什么不给自己求情。

她贴近他,眼中簇了笑意,语气性感又危险:因为,在查尔斯身上赌一把,比在你身上赌一把要强多了。

大卫震住,他下意识瞪向她,语调加重:Emma小姐!她这是在挑衅他,往他心口上撒盐。

以大卫的脾气,他此刻应该暴跳如雷,可是他没有,因为少女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面庞。

他今早刚剃掉的胡茬并未完全清理干净,少女顺着他的胡茬抚摸,像是小孩子在玩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她说:大卫先生,要是当初见面时,你对我温柔些,或许我不会选择查尔斯。

大卫一把扼住她的手腕,高兴地问:真的吗?少女努努嘴,可惜呢,世上没有如果的事。

要不是查尔斯,可能我就无法像今天这样在这里和你面对面说话了。

大卫连忙献殷勤:如果你跟了我,我会比他对你更好,会好上百倍。

少女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腕,不悦地抛去一个娇媚眼神,鬼才信你,你针对我的事,难道还少吗?嘴里说的好听,说不定哪天就向我使刀子了。

大卫想要靠得再近些,可是不容他做出亲昵的举动,艾丽的目光就扫射过来了。

大卫只好退而求次,他用眼神向少女表达自己的渴望,我亲爱的天使,如果我不这样做,你怎么肯看我一眼,你的眼里只有查尔斯。

少女笑着不说话。

大卫满肚子的甜言蜜语急于倾诉,可惜少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迅速进入讨论生意的正题,神色冷静,井井有条,逻辑分明,俨然一位果断冷酷的高位者。

大卫早就听说过少女的本领,今天第一次与她共事,惊讶地发现,她比传闻中更厉害。

每一个字都能戳中要害,没有半句废话。

她将大局看得很清楚,目光长远,甚至将四年后的连锁反应一一罗列出来。

他手里早就掌握好测算后的利益数据,这份数据极为私密,除了他,没有人知道。

他原本想着用这份数据当做最后的王牌,在所有人都搞不定的时候,他再站出来。

而现在,少女报出的数字,和他手里的数据高度吻合,精确度简直吓人。

大卫忍不住问:你从哪得到的信息?少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脑袋,这里。

大卫再一次被她折服。

真是个宝贝。

难怪查尔斯会如此宠爱她,除了她无与伦比的美貌外,她还有着聪慧迷人的灵魂。

大卫心跳如雷。

他大概是魔怔了,低低弯下腰,亲吻她拿笔的手,少女吓一跳,手一挥,笔在他脸上划出一道痕迹。

大卫猛地一下清醒过来。

少女连忙让艾丽去拿湿毛巾和医药箱过来。

艾丽一走,屋子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大卫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想法,他没有任何犹豫,牵住她的手,单膝半跪下:我的天使,来我身边,我会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

查尔斯是个变态,你待在他身边很危险。

这一次,少女没有再抽回手。

她甚至主动将手递到他的唇边,看他如饥似渴地吻着她的后背,我亲爱的大卫,你争不过查尔斯的。

大卫抬眸,目光坚定:如果是你,我愿意一试。

少女轻笑着推开他,你有太多情人,我不喜欢与人抢东西。

大卫:我早就将她们全都遣散。

小Emma,你可知道,我已经大半年没有碰过女人,我梦里全是你,我不怕你嘲笑我,我很久都没有做-爱的欲望了,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少女勾起唇角,静静地盯着他。

大卫热烈地回望她,继续道:我得的绝症就是你。

少女淡淡地问:说到底,你也就是想和我做-爱。

大卫一愣,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既然她已经挑明,他也就不再掩饰。

他诚挚地表达:是的,我想和你做-爱。

少女起身,她敛起笑意,鄙夷地丢下一句:想和我做-爱的人多了去,大卫先生,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她特意扫了眼他的某个部位,目光颇含深意,另外,好心提醒一句,依你的症状,应该不是得绝症,而是阳-痿。

大卫头一回豁出去向人表白,他自以为已经足够深情,却得到她无比嫌弃的评价。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Emma……少女做出嘘的手指,不要再说了,你的告白技巧实在太拙劣,听得我脑袋疼。

艾丽正好回来,为大卫处理好伤口后,生意的事也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

大卫垂头丧气地送少女离开,就在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与少女单独见面时,少女却忽地开口:对了,关于弗洛斯的场子,我之后还要跟你商议一些事情,下次的见面地点依旧定在这里吧,我会提前通知你。

大卫欣喜若狂:好。

她们一从空中花园离开,少女坐上车,问前面的艾丽:事情都办好了吗?艾丽:办好了,大楼里的监控摄像头已经处理完毕,下次您来这里的时候,这些监控将全部失灵。

说完后,艾丽想到什么事,她有些担忧地问:您是想对付大卫先生吗?少女摇摇头:我现在的势力,还无法与大卫抗衡,只有查尔斯可以。

她顿了顿,继续道:况且我才刚起家,不想在这种时候元气大伤。

艾丽还想再问,少女明显不耐烦,走吧,回古堡,我饿了。

艾丽立马开车:好的。

几天后。

少女给查尔斯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下午四点。

他想给她一个惊喜,故意将时间往后说晚了一天。

少女笑道:那我得赶在你回来前将手上的事情全都处理好,我要和你在古堡待上整整一周,哪都不去,就让你天天抱着我。

查尔斯在电话那头笑容满面,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淡定:好。

少女向他表达自己的思念:那你要快点回来,我一刻都等不了了。

她这几天一直都有让通灵玉开天眼观看查尔斯那边的情况,自然知道他所有的动向。

包括他准备直接上空中花园接她的事。

少女将约见大卫的时间定在查尔斯回来这天。

查尔斯提前一天回来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大卫一想到查尔斯,心里就闷得慌。

等查尔斯一回来,小Emma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单独和他见面了。

大卫将所有的人都赶走,一边喝酒,一边静静等待少女的出现。

电梯门叮地一声,他朝思暮想的天使朝他而来。

自从前几天和她分别后,他对她的思念更加浓重,纵使她那样讥笑他,他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大卫伸出手迎接她。

少女今天穿了细高跟,她直接避开他的手,假装不经意踩上他的皮鞋。

大卫吃痛地叫了一声,回过神后,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M。

从前别的女人对他百依百顺,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如今她几乎将他践踏到土里,他却很是兴奋。

她是小绵羊,也是小恶魔。

大卫朝她后面看了看,没有望见艾丽。

这意味着,他们将单独相处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认知令他迅速激动起来。

少女主动扶着他,不好意思,大卫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就算她是故意的,他也甘之如饴。

他甚至想让她多踩两脚。

她的身子贴得如此近,大卫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的致歉,心头撞鹿般低嗅她脖间的气息。

她今天抹了香水。

极为诱惑。

往沙发走的时候,大卫假装绊倒,连带着将她压在沙发上。

少女恼怒地喘气着,试图从他身下挣扎出来,大卫先生,请你自重。

大卫原本以为自己很有胆量,可这一刻,他面对她的训斥,竟然怂了。

他应该迫切地吻住她的红唇,可是他没有。

他爱怜地捧住她的脸,手在颤抖,恳求:小Emma,跟我做一次,好吗?少女看向墙上的古董钟。

三点半。

她收回视线,可怜楚楚地同大卫说:先放开我,好吗?147.三更合并大卫立马乖乖听话。

他不但放开了她,而且还坐得特别端正, 像是有意表现一样。

刚才他能压抑住扑上去亲吻的冲动时, 他自己心里就明白,他要得到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 还有她的心。

如果她能将心给查尔斯这个变态,或许她也可以将心给他。

大卫甚至为自己的鲁莽道歉,笨拙而真诚地看向她:抱歉, 刚刚是我冲动了。

为了让自己不再做错事, 他主动远离她, 坐到沙发对面。

少女愣住,她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大卫, 我接受你的歉意。

还有半小时, 她必须把握好时机,算准所有的事。

大卫突如其来的矜持正经令人惊讶,但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她不是很想和这个大块头上床。

说说你对我的爱意吧。

她故意拖延时间。

大卫侃侃而谈,他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少女的神情, 她似乎没有认真听。

可她愿意让他当面倾诉,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四点整一到。

少女朝他招手:大卫先生,你过来。

大卫起身的一瞬间想起什么,蓦地又坐下, 不了, 我还是坐这里比较好。

少女皱眉问:为什么?大卫移开黏在她身上的视线,他诚实地告诉她:我会忍不住想和你做-爱的, Emma,我不想强迫你,我希望你能真心实意地和我做一次。

她喊了他两次,他铁打不动地定在远处,眼中满是爱意,嘴上不停呢喃她的名字。

她觉得他大概已经在脑海中完成了一次高速性-爱。

少女主动起身,她朝他走去。

大卫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他往后退。

退到玻璃处,他充满欲望地警告她:小Emma,我没有吓你,我会忍不住将你脱光的。

少女的手抚上他,大卫先生,刚才你对我说的情话,我很感动,如果没有查尔斯先生,我真的会选择跟你在一起。

大卫伸手揽住少女的肩头,手刚碰上去,他就觉得无法自控。

真是个迷人的小妖精。

他已经被她迷得昏昏沉沉,脑海中再容不下其他的事和人。

他真是太羡慕查尔斯了,前所未有地嫉妒,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杀掉查尔斯将她夺过来。

这个想法仅仅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殆尽。

因为他没有这个实力。

而且,查尔斯将来是要继承科西莫家族产业的人,他们兄弟再怎么争抢,在大局方面,还是保持一致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女亲了亲他,她的身高刚好到他胸前,踮起脚亲吻他的地方,正好是心脏处。

砰砰砰。

他发誓,她绝对是个女巫,以一个吻的威力,就将他身心俘获。

他要抢她。

不择手段地抢她。

这一刻,再也没什么家族荣耀,他只想深陷于她的身体里,好好体会一把温柔乡。

大卫将她抱起来,我的小Emma。

她咬紧下嘴唇,一双眼睛水汪汪,说出的话又柔又轻,让人听了全身酥麻。

她说:我喜欢粗暴点。

大卫两眼放光。

他将她丢到沙发上,一把撕碎了她的衣服。

就在他快要亲下去的时候,少女忽然推开他,大卫先生,你来追我,追到就让你亲。

她光脚跑开,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看起来就像是只躲避野狼追捕的小绵羊。

大卫浑身上下都发热,他一边追她,一边脱掉衣服,步伐不紧不慢,为了更好地配合她想要的情趣。

大卫最终将她一把搂入怀里。

两个人气喘吁吁。

他吻上她之前,说:我会让你满意的。

她指了指落地玻璃,将我压到那上面去。

大卫言听计从。

就在所有事情准备就绪,他终于可以品尝他心爱的小绵羊时,忽地电梯门打开。

查尔斯一身笔挺西装,从里踏出。

他手上捧着玫瑰花,来迎接他最爱的小Emma.他知道她和大卫在空中花园谈事,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他喜悦的情绪尚未表现出来,视野内的画面让他所有笑意瞬间消失。

查尔斯暴跳如雷。

大卫没来及反应,怀里的人大力将他推开,他看见她晕红的脸蛋刹时恢复冷静理智,与他擦肩而过时,她冰冷的眼神几乎将他的心戳碎。

少女朝查尔斯扑过去,满脸是泪,查尔斯。

查尔斯的目光移到少女身上,她可怜无助地仰着脑袋,漂亮的脸蛋上泪水纵横。

两个人都在颤抖。

他根本不曾多想,就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柔和安抚她:没事了,我在这,没人可以欺负你。

她哭得更厉害,伏在他肩头掉眼泪。

查尔斯扫一眼地上掉落的衣物,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大卫身上。

他想大声地质问他,可他又怕吓坏了怀里的少女。

他无法想象刚才她经历了什么,他不能再让她受到惊吓。

就在这时,大卫忽地开口,真可惜,你打断了我的好事。

他没有否认,竟然直接承认了。

少女身形一顿,但她没有回头看他,她牢牢地攀在查尔斯的身上,用眼泪,用发颤的身子表达自己的害怕与无辜。

她连句控诉都不用说出口,大卫就已经替她完成了接下来的事。

查尔斯,我也喜欢小Emma,你把她让给我。

查尔斯脱下外套盖住少女的身子,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五分钟之后,我带你回家。

少女眨着泪眼朝前看去。

查尔斯冲过去对准大卫就是一拳。

大卫也来了气。

这些年,他被查尔斯压了太久,本来他都已经认命,可是少女的出现,再次挑动了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他将少女抱在怀里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从前尝过的那些女人,全都黯然失色,他吻过她细嫩白滑的肌肤,如何还能看得上其他的女人。

少女从他身边跑开朝查尔斯奔过去的时候,他有过一瞬间的失神。

他没有想少女的态度为何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在想,她为何要投向查尔斯的怀抱?是他的怀抱不够温暖吗被查尔斯按在地上殴打时,大卫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怔怔地望向沙发上娇小柔弱的少女,心里想,至少她的眼泪是因为他而流。

她肯定是因为查尔斯的出现,所以才装出害怕的样子。

她只有查尔斯一个男人,她没有偷过情,经验不足,也是情理之中。

这样一想,大卫觉得少女简直聪明极了,她懂得明哲保身。

他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渐渐感受到身上的痛觉。

他犹豫半秒,而后开始还击。

却根本不是查尔斯的对手。

大卫被打得吐血,查尔斯的动作干净利落,他冷漠地冲他说:我的哥哥,你该庆幸我身上没有带枪。

五分钟一到。

查尔斯朝沙发而去,他将少女腾空抱起,朝电梯而去。

大卫在后面喊:查尔斯,从今天起,我要正式向你下战书,Emma是我的。

什么家族荣誉,什么柯西莫家的传统,都他妈见鬼去吧。

大卫怒吼一声:查尔斯,我不会再输给你!电梯门关上。

路上,查尔斯一言不发,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抱她。

她悄悄往上看,男人冷峻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他紧抿的薄唇微微颤抖,他急促的呼吸让人怀疑他是否喘不过气。

她细细软软地喊他:查尔斯。

查尔斯红着眼抚上她的脸,是他大意了。

他忘记他的小Emma有多么出色,出色到任何男人逮住机会就想争抢她的地步。

她有着让人无法抵抗的魅力。

他不该放她单独去外面与人周旋。

查尔斯重新将少女搂入怀中,他没有责问她为何不带保镖,没有质问她为何要和大卫单独相处,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别害怕。

他的语气如此温柔,柔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比起少女此刻的反应,查尔斯更像是那个害怕的人。

他几乎要将她扣进身体里,尽可能冷静地说出他不敢面对的事: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我们去买避-孕药。

少女不再哭泣,她眼角边仍挂着泪珠,说话的声音娇娇媚媚,查尔斯,他没来及对我做什么。

查尔斯捧住她,真的吗?你不必骗我,我不介意这个,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健康。

少女盖住他的手背,垂下眼眸,查尔斯,你以前说过,你不碰别人的女人,因为觉得恶心。

大卫他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他亲了我。

她指了指自己的肌肤,亲了这,还有这。

查尔斯吻住她的唇。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是无辜的,我知道的。

他轻柔地吻遍她的全身,以此表示他不介意,他一边吻一边安慰:我的小Emma,你受苦了。

他最终还是为她检查了身体。

没有发现异样后,他长长地松口气。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原则全都打破。

他甚至可以接受她和大卫发生了关系。

比起她和别人发生关系,他更关心的竟然是她有没有受到折磨。

两个人回到古堡后,除了拥抱什么都没做。

刚刚他在车上亲吻她的时候,明显感受到她情绪上的不稳定。

查尔斯已经将所有的气愤与恼怒都压下去,此刻他不关心其其它,他只关心她。

他庆幸自己没有依照原定行程,如果他明天才回来,肯定来不及阻止这一切。

他无法想象她被大卫凌-辱后的模样。

查尔斯想到这里就觉得恐惧,他的小Emma,差点就被毁了。

她在车上跟他说的那几句话,让他更加担忧。

他似乎让她形成了一个错误的观念。

他害怕她会走不出自己的心理阴影。

她本是坚强活泼的女孩子,如果不是他日夜向她灌输那些偏执的性-爱观,或许她不会受到这样大的打击。

查尔斯一下下抚着少女的黑发,他耐心地哄她:Emma,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嫌弃你,不会抛弃你。

他觉得这样的话不足以抚慰她的心,于是他又加了句:我会永远爱你。

他将自己的深情表露出来,不带一丝隐藏,全都掏给她,试图用爱意温暖她。

可是他不知道,少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爱。

少女保持沉默的状态,她从他身上翻下去,躲进被窝里。

查尔斯一愣,下意识喊她的中文,姜爱?她没有理他,依旧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查尔斯正要开口问,被窝里传来她沮丧的声音:让我静一会。

他呆呆地看着她,放下悬在半空中想要抱她的手。

查尔斯垂下脑袋。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用又卑鄙。

他没能安抚好她,他让她陷入自我嫌弃的情绪中,他后悔自己过去一直向她传输性-爱娃娃的想法。

一个洋娃娃,如果被除了主人之外的第二个触碰,那它就应该被摔碎。

查尔斯告诉自己,他会将她从沮丧的情绪中解救出来的,他会让她摆脱阴影重新振作起来。

在这以前,他必须先去做一件事。

让大卫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座城市已经很久没有发生暴-乱了。

147.三更合并上一次大暴-乱,还是在九十年以前。

柯西莫家的两兄弟展开了决斗。

大卫早早就预料到查尔斯会下手对付他,他没有向家族内部寻求调解——过去也有争夺情妇的事,全都由家族内部展开会议调解。

柯西莫家的人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一半原因是因为他们从不内讧。

战火刚点燃的时候,有人去劝大卫,让他主动低头服软,毕竟以他的实力,就算能撑过一阵子,最终也还是要输的。

查尔斯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对手手下留情。

就算这个人是他的亲哥哥,也不例外。

他是柯西莫家最冷酷无情的人。

大卫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查尔斯的对手,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一想到那天差一点就能得到的少女,浑身就充满了勇往直前的力量。

反正查尔斯是不会饶过他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拼上一把。

战役已经打响,众人各就各位,谁都不想做输家。

做输家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柯西莫的人纷纷出来劝阻,就连柯西莫老爷都赶回来劝诫,谁劝都没有用,查尔斯和大卫早就分割了家族内大部分的势力,就算其他的人联合起来阻拦,也挡不住他们想要开战的心。

这场战役,最终以大卫的失败告终。

大卫被人从安全屋抓出来的时候,查尔斯坐在沙发上抽烟,他侧眸冷对,看着地上被强迫下跪的大卫,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亲爱的哥哥,你不该觊觎我的女人。

大卫笑道:我向她表过白,诚心实意地告诉她我的爱意,查尔斯,没有你,她会选择我的,我因她而死,她会永远记得我。

查尔斯面无表情,他冷漠地打断大卫自以为是的深情,可你的爱意吓坏了她,她已经两个月没有出过屋子了。

我的小Emma,因你而受到了伤害,你说你该不该死?大卫笑得更大声,我该死?那你岂不是更该死?当初你怎么对她的,想必不用我提醒吧,查尔斯,从一开始起,她就被你毁了。

大卫说完这句话就被送去见上帝。

查尔斯迟迟没有回过神,许久,他指了指地上的大卫,处理好,按柯西莫家的仪式下葬。

回去的路上,他脑海里一直都是大卫死前说的那句话。

即使他亲手处决了自己的哥哥,心里却没有一丝波动。

他想着的依旧是古堡里的少女。

他来到房间门前,隔着门板,告诉她大卫的死讯以及大卫名下势力的覆灭。

这一次,少女没有将他拒之门外。

房门打开,屋内没有开灯,少女穿着白色睡袍隐在黑暗中。

查尔斯冲过去将她抱住。

整整两个月,他没有拥抱过她,没有亲吻过她的唇,没有爱抚过她的身体,他给她时间自愈,而现在,他不想再等下去。

大卫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查尔斯想,或许他应该换种方式,让她重新调整心态,重新认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强硬地将她抱下楼,少女挣扎:查尔斯,我不要出去,你放我下来。

查尔斯一阵风似地冲出去,他甚至没有带保镖和司机,自己开着车就往市中心驶去。

少女被迫坐在副驾驶位上。

她有气无力地说:查尔斯,让我回去。

查尔斯加快车速,一个小时,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会让你重新开心起来。

他给她建立了错误的认知观,那就打破了重塑。

他要他的小Emma肆意任性,不要她颓废自卑。

他们来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少女不肯进去,查尔斯心疼地为她擦干脸上的泪,相信我。

少女仰着一双泪眼:可你这是在戳我的心窝,你明知那天我差点被大卫……查尔斯捧住她的脸,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世界上再没有大卫这个人了。

少女抿住下嘴唇,可我还是害怕。

查尔斯爱怜地将她横腰抱起,我知道你害怕什么。

他带她去尘封已久的二十七楼。

一出电梯门,查尔斯就将衣服脱掉。

他将灯光全部打开,任由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外。

少女震惊。

即使在床上,查尔斯依旧坚持穿戴整齐和她做-爱。

他近乎偏执地维护这种小细节。

就连在浴室做-爱,他也会穿着湿透的白衬衫将她按在浴缸上做。

她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欣赏他的身体。

查尔斯走到旁边,取出一个东西,少女下意识往后一退。

查尔斯微笑:不是给你用的。

话音落,他抬手一个动作。

他们初次见面,他用来拷住她的黄金项圈,现在正拷在他自己脖间上。

他自己牵着链子将链子递到她手里,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做的事吗?少女轻轻点头。

查尔斯:现在开始,你重复着对我做一遍。

……很久以前,查尔斯就知道如何让自己高兴起来。

他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驯服人,从别人的恐惧中得到快感。

顺便,寻找他心中最佳的情人人选。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踏进二十七楼,是为了被人驯服。

少女牵着他往前走。

他为了让她放开些,柔和地告诉她:你不用总是回头看我,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她眨着天真的眼眸,往前拽了拽链子,是这样吗?她的动作突如其来,他差点没站稳。

查尔斯没有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变化,他继续鼓励她:对,就是这样。

他们站在长廊尽头。

不用他提醒,她就开口问:查尔斯,你想选哪个房间?不等他回答,她又说:选8号房间行吗?查尔斯没有任何犹豫,好。

来到熟悉的8号房间门口,查尔斯想到什么,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告诉她:进去后,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对我发号指令,不必用问号,在这里,你就是绝对的权威。

少女已经跃跃欲试,可她还是装出柔弱的模样问他:为什么?查尔斯痴痴地抚上她白嫩的脸蛋,因为这样做,你会得到快乐。

少女凝视他,他英俊的五官再无从前的戾气,他也不再是残酷嗜血的吸血鬼,他本不该拥抱阳光,却偏偏被阳光吸引,似飞蛾扑火,自愿投降。

少女收回目光,推开门迈进去。

房间内依旧保持原样。

查尔斯缓缓下跪,他问:我亲爱的公主,有什么我能为您服务的吗?少女自然而然地进入角色,她指了指墙上的棺材床:查尔斯,躺上去。

少女解开他脖子上的项圈。

因为身高劣势,她搬来一条天鹅绒面脚凳,她踩在凳子上,将他牢牢拷在床上。

可他太高了,无法完美匹配这张床的机关,亦如当初她被他牵到这间房,她只能依靠脖间的项圈被固定在床上。

他一直盯着她,一见她眉头微皱,立马尝试着蹲下身,脚腕手腕都拷牢了,就剩下脖间的束缚了。

查尔斯以滑稽的姿势往下低,好让她能够如愿以偿地将他牢牢钉在床上。

高兴吗,我的小Emma?少女摇摇头,没有什么感觉。

查尔斯继续道:或许你可以借助墙上的鞭子找到快乐的感觉。

少女取了根最粗的鞭子,她重新踩上矮凳,尝试性地往他的身体上轻轻一挥。

查尔斯耐心引导她:对,就是这样。

少女又是一鞭。

他看她脸上露出笑容,他也跟着开心起来,身体上的痛楚瞬间消失。

他告诉她:亲爱的Emma,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只要你高兴就行。

大概是想试探他的意图,她重重地又狠笞一下。

查尔斯回想从前被他折磨过的人,他模仿那些人的反应,他自己曾经从其中获得快感的反应,一一展露给她。

她恢复邪恶的小模样,趁机问他:查尔斯,谁是你的主人?查尔斯:你。

她还没来及笑,就听他用中文吐出一句:请虐待我,主人。

是她教过的起床甜蜜语。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后他又重复一遍。

他告诉她:姜爱,那天我遇见个华人好友,他告诉我你那些卡片上真正的中文意思。

他微笑着看她,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发音说:我也爱你。

那天他想要的回应,今天他亲口告诉她。

少女垂下鞭子,她紧紧皱着眉。

不一会,她丢开鞭子,闷着脸将他解开。

不玩了。

查尔斯着急起来,他尽可能用卑微的语气挑起她的征服欲:不好玩吗?难道你不喜欢吗?少女不看他。

查尔斯捞住她的肩膀,是不是怪我当场揭露你,你恼怒成羞了?那算不得什么,我又不生气。

你骂我死猪,骂我笨猪,我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少女转过身,正经严肃地瞪他:查尔斯,今天你很奇怪,特别特别奇怪。

查尔斯替她将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Emma,自从我遇见你那天,我就开始变得奇怪了,你未免太迟钝了些,今天才反应过来。

少女没有收下他的甜言蜜语,她懵懂地摇头:我不明白。

查尔斯弯下身抱住她,不明白也没关系。

今天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的性-爱娃娃没错,可同时我也是你的性-爱娃娃,我不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查尔斯,你对我有绝对的支配权。

她没有说话。

查尔斯将她抱起来放在玻璃桌上,他摘下她脖子下的项链,将那个蔷薇印章戒指取下来。

少女紧张地问:你要将它收回去吗?查尔斯笑着说:不,我不收回去,我只是想让它待在正确的位置上。

说完,他单膝下跪,虔诚地问:姜爱,你愿意嫁给我吗?他不要她做情人,他要她做妻子。

她安静地看着他。

查尔斯等不及,他牵过她的左手,将蔷薇印章戒指戴进她的中指。

以上帝的名义,我查尔柯西莫在此发誓,我将向姜爱小姐献上我的生命与灵魂。

他深情地凝望她:姜爱小姐,从此时此刻起,你便是我的主人,我愿做你一生的奴隶。

他紧张地观察她的反应。

他们之间有和谐美妙的性-爱没错,可她一开始是以玩物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他不希望她再被这个身份束缚,他要她自由自在地,没有任何忧虑地活着。

少女终是点头同意。

从房间离开的时候,少女站在长廊尽头,她凝视着隐藏在黑暗里的几个房间,忽地开口:查尔斯,烧了这里。

查尔斯立马同意。

他对曾经带来他无数快乐时光的地方没有一丝留恋,因为他知道,他未来所有的快乐,都在她身上。

回到古堡的时候,她认真严肃地告诉他:查尔斯,我不想太快结婚,等我拿到毕业证书,我们再结婚。

查尔斯没有多想,他将她捧在腿上,有求必应:好的,我的Emma小姐。

这一晚,她又重新留他过夜。

查尔斯很是兴奋,他觉得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终于让她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听她在床间问他要这要那,她几乎要了他名下所有地盘,他全都应下。

148.双更合并离上次暴-乱已经过去两年。

柯西莫家的人每年都会在大卫的忌日去他坟前祭奠。

这是柯西莫家的规矩,只要一天曾是柯西莫家的人, 那么就永远都是柯西莫家的人, 死后也不例外。

柯西莫老爷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没有与众人一起出现。

依规矩, 由家族主事人向死者献上第一束花。

查尔斯虽然是处决大卫的人,但在柯西莫家的人看来,只要没使用卑鄙的手段, 那么就没有仇人之说, 只有赢家之说。

他们两个之间的决斗, 公平公正公开,大卫就算死了,也是为他的荣誉而死。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等着查尔斯献上第一束花。

查尔斯没有往前。

他看了看身边的少女, 将花给她,我亲爱的Emma,由你来吧。

少女没有犹豫,她从他手边拿起花,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大卫的墓碑前,为他献上一束向日葵。

从墓地离开后,众人纷纷讨论。

听说查尔斯已经不管事了, 真正做决断的, 是Emma。

我早就听说查尔斯将所有的地盘都给她了,就在前不久, 查尔斯为她将那条著名的斯顿大道改成艾玛大道,他现在已经癫狂了。

从他为了小Emma杀掉大卫那天起,他就疯了。

有人弱弱地问:你们说,以后接任柯西莫家的人,不会是Emma吧?众人沉默。

让Emma出风头可以,让她管理部分地盘也可以,但是如果要让她做柯西莫家的主事人,那就很难令人接受了。

怎么可以让一个年轻的外姓女郎执掌整个柯西莫家?他们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前头查尔斯将少女送入车里,他冷着脸回头对他的一群长舌妇兄弟们说:再过不久,Emma将正式改姓柯西莫。

他依照约定,等她到毕业,再过三天,她就会拿到毕业证书。

他已经迫不及待着手准备婚礼。

他们开车前往新建立的大楼,是查尔斯专门为少女设计的建筑,他为其取名为阿修罗。

路上,查尔斯和少女商议毕业典礼的事,他对她的事,比她自己还要上心。

比如说现在,他说完后,她猛地一愣,而后才想起来,三天后是毕业典礼。

她的心思全在其他地方上,敷衍地点了点头。

查尔斯慢条斯理地和她说着之后的事。

他将他想好的婚礼细节全都告诉她,直到下车,他还没有说完。

少女并不在意这些,她打开车门,打断他的侃侃而谈:查尔斯,该办正事了。

查尔斯蓦地听到这一句,忽地有些伤心。

他认真道:对我而言,这就是正事。

少女没想到她简单的一句话听在他耳里,他会这么大的反应,她低下身冲他笑了笑:查尔斯,你抱我上去,好吗?查尔斯心情顿时变好。

他从车内出去,腾空将她抱起,刚才紧锁的眉头如今早已舒展,他眼里含了笑意,冲她道:抱稳了,我的小Emma,你的查尔斯号列车即将出发。

他在床上也喜欢这么跟她说话,他致力于让她脸红,让她娇羞地趴在他怀里求饶。

这个习惯带到日常生活中来,他就成了没羞没躁的查尔斯。

他们今天是来见一个人的。

柯西莫老爷的心腹。

查尔斯一见门就看到那人被五花大绑,被迫跪在地上。

他愣住,下意识问少女:这是做什么?少女头也不回:他做错了事。

他甚至没有问她,那个人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他只是点点头,而后将她轻轻放下。

那人跪在地上,冲查尔斯大喊:查尔斯,你不能相信这个女人!她不是真心效忠柯西莫家族,她是个奸细!查尔斯决不允许任何人污蔑他的小Emma,他走到那人跟前:Emma除掉了我们所有的对家,你摸摸你的良心,你竟然说她是奸细,你这个鬼迷心窍的人。

那人怒吼:你才是那个鬼迷心窍的人!查尔斯,你要是不听我的劝,整个科西莫家族都会被毁掉?查尔斯勾唇一笑,不以为然:毁掉?谁能毁掉我们柯西莫家。

那人怒气冲冲地瞪向少女:是她,她会毁掉柯西莫家!查尔斯已经走回少女身边,他俯下身,凑到少女跟前,怜爱地吻了吻她的唇,我的小Emma,你听听,他竟说出这样可笑的话来。

他没有过多流连于她的红唇,他已经习惯在人前与她亲吻拥抱,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为了维护她人前的威严形象,不再接受他当面亲热的请求。

在她伸手推开他之前,他快速地结束了这个蜻蜓点水似的吻。

少女指着地上跪着的人,查尔斯,杀了他。

她将枪交到他手里。

查尔斯为她开过很多次枪,可是这一次,他却有些犹豫。

跪在地上的人,是跟随他父亲多年的老仆人。

少女天真明媚的眼神望过去,语气里满是娇糯:查尔斯,你不愿意吗?他无法抵抗。

抬起枪。

嘭地一声。

短暂的沉静之后,查尔斯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少女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抱住他的脖子,用绵长的法式吻安抚他。

每次他为她做这些事之后,她就会立刻用热吻回报他。

这一次也不例外。

查尔斯丢掉枪,他忘情地拥抱住她,吻得又深又重。

少女除掉了最后一个阻碍。

她彻底将科西莫家族紧紧抓在手心。

深吻结束的时候,她兴奋地咬了咬他的唇,查尔斯,我的查尔斯。

查尔斯也随之高兴起来,他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这么亲昵地唤他,有可能是又让他去做些什么事,但他不在乎,光是听着她热情地喊他名字,他就能从中得到巨大的欢愉。

查尔斯习惯性地问:有事吩咐吗,我的女王大人?她攀上他的肩,娇小的身体牢牢缠住他,回家,做-爱。

少女的毕业典礼于三天后举行。

查尔斯早早地就准备齐全,他温柔唤醒少女,为昏昏沉沉赖床的她穿好裙子和鞋子。

他照常去厨房取来早餐,用美味的食物将她从睡梦中引诱出来。

在他的努力下,她终于准时赶上了毕业典礼。

她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讲话。

底下一片掌声。

查尔斯骄傲地对旁边素不相识的人说:这位美丽的女孩即将成为我的妻子。

旁人一脸懵逼。

查尔斯很少来学校,他每次都只是在校门口接她回家,从来没见过她的校内朋友与同学。

他恨不得告诉她周围所有人,她是他查尔柯西莫的未婚妻。

查尔斯将早就准备的请柬一张张发过去,邀请他们来参加婚礼。

少女立刻上前阻止,她将他发出去的请柬全都收回来,生气地问:查尔斯,你在干什么?查尔斯:邀请你的朋友们来参加婚礼。

少女皱眉,她将他拉到一旁,查尔斯,我在这里没有朋友。

查尔斯一愣,他的小Emma怎么会没有朋友,她这几年都没交过朋友吗?他往周围一扫,大家的眼神都很热烈,她很受欢迎,她不应该没交到朋友。

查尔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她说:查尔斯,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查尔斯所有的疑惑烟消云散,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也对。

参加完少女的毕业典礼后,查尔斯正式开始准备婚礼。

他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可是这个想法很快被少女否决,她告诉他:查尔斯,我只想要一个简单的教堂婚礼,在神面前宣示成为夫妻后,我们立刻就搭乘飞机去其他地方度蜜月。

他只能答应,将自己计划了两年半的婚礼细节全都推翻。

他算得上是个建筑学家,他习惯将所有的灵感都画下来,他为了她画了一场婚礼,等待着有朝一日实现他心目中的美好婚礼。

比起他想要的,自然是她想要的更重要。

她将婚礼地点定在市中心最显眼的那所教堂里。

柯西莫家族所有人都将出席这场婚礼。

没有严密的安防,没有形影不离的保镖,虽然柯西莫家的对头都已经铲除,但是他们还面临着最大的一个敌人。

警察。

还好,这场婚礼只有短短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

出发前,少女打了个电话。

她已经将柯西莫家的所有罪证全都提交给国际刑警,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最后的逮捕了。

通灵玉好奇地问:主人,为什么不直接埋颗□□,炸死所有人不是更省事吗?少女低身穿上白色婚鞋,你想的倒是简单,他们人是死了,但是他们名下的产业依旧会存在,这些地盘会被其他势力分割,继而又有第二个第三个柯西莫家族。

还是交给警方更稳妥。

他们已经暗中追查了很多年,这次的事情成功后,还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通灵玉哇地一声,主人,你的思想觉悟忽然一下子拔高了。

少女翻个白眼。

通灵玉嘿嘿笑两声,其实还是因为懒吧,主人不想再在这上面花时间了。

少女没理它,她站在镜子前转两圈,我穿婚纱还挺好看的。

通灵玉立马附和。

忽地它想到什么,担忧地问:主人,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为何还要照常举行婚礼,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少女:不,我必须出现。

只有这样,才能让参加婚礼的人放下戒备。

通灵玉小声道:主人我提醒你哦,你要是死了,这个任务就无法达成满分成就了,所以还是谨慎行事比较好。

少女放下头纱:万一真要死了,那我也没办法。

通灵玉啧啧两声。

主人每次都是这样,刚开始玩的时候壮志凌云,玩到后面没啥兴趣了就一切随缘。

通灵玉想到十界的事。

仙尊们筹谋的大事不知道弄成什么样了。

它这个司命轮回系统虽然很有本事,能够暂时困住主人,但是哦,有一个心愿奖励功能它是无法更改的。

连续完成十个满分任务的人,可以对系统许一个心愿。

只要是系统能做到的,系统就会自动为其实现心愿。

因为从来没有人一口气达成过十个满分任务,所有这个心愿功能万万年以来都没有过登场机会。

要不是它刚才悄咪咪地统计了一下任务数,它都差点就把这码子事给忘了。

除了这个正在进行的任务外,只剩下一个任务,就能达成十连击了。

通灵玉偷偷地往少女那边瞧一眼。

它还没有告诉过主人这个心愿奖励功能,但即使它不说,她迟早也会知道。

少女瞪它一眼:你为什么用这种做贼心虚的眼神看我?通灵玉吓得话都不敢说,赶紧飘回她脖间的钻石项链。

少女到达教堂前,她特意瞧了瞧周围。

她已经布好后退的路,在警察冲进来之前,她会先行离开。

艾丽将开直升飞机来接她。

她将用新的身份到其他的地方生活。

教堂。

查尔斯紧张地等待着他的新娘子,而当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激动得想要落泪。

那是他的小Emma,穿一身婚纱,身高四尺八寸,体重三十九点五公斤,她会在晚上二十三点的时候枕在他的手臂上入睡,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会先撅嘴,气嘟嘟地喊他笨猪,而后接着赖回床上再睡七分钟。

她喜欢吃甜食,每天下午两点一刻准时吃一盒马卡龙,如果没有间歇性地嫌弃她自己的体重,她还会再吃上一个香草冰淇淋。

她喜欢很多东西,可是他知道,她最喜欢的,是他。

他遇见她已经一千二百三十三天,从今以后,他终于可以停止用天数计算。

幸运的话,或许他将用世上最幸福的单位计量来统计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一辈子。

查尔斯牵住自己的新娘子,他们在神像前宣誓,交换戒指,互相亲吻。

他们说好的,举行完婚礼,立马就去度蜜月。

查尔斯幸福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女,她准备脱下这身婚纱后和他搭上飞机离开。

他们将去全世界旅游。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尽情地黏上三个月。

就在他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时,他的父亲,病重已久的柯西莫老爷忽然站起来。

Emma,你这个叛徒!你和你的叛徒父亲一样,都将下地狱!柯西莫家的产业一夜之间全被警方围剿。

柯西莫老爷于五分钟之前得到消息。

圣堂不得携带枪支。

可是柯西莫老爷却带了一支小型手-枪。

查尔斯立马反应过来,他诧异地看向不远处逃开的少女。

她提着白色婚纱,正往侧门而去。

柯西莫老爷举起枪。

教堂一片混乱。

柯西莫老爷冲查尔斯说:你快走,一分钟之后警察将包围这里,快带他们离开!查尔斯没有理会,他怔怔地看着前方的少女,着急地朝她喊:Emma!少女神情冷漠,她一把拽下头纱,朝前跑得更快。

人群朝门口涌去。

警察已经赶到。

就在少女即将推开侧门的刹那,空气里响起枪声。

柯西莫老爷开枪的一瞬间,查尔斯毫不犹豫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这颗子弹。

正中心脏。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如死一般的寂静中,有谁的脚步声响起,查尔斯坚定地朝着他的少女而去,血一点点滴到地上。

查尔斯的脚步越来越虚弱,在他身后,柯西莫老爷心痛地喊了声:查尔斯!查尔斯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动静,看不到周围四处乱颤的身影,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小Emma。

柯西莫老爷指挥其他人上去抓少女。

查尔斯用他仅剩的力气拦住人,他本想走到她身边最后再吻她一次,可是现在做不到了。

他朝她喊:快走!少女凝望他。

查尔斯扬起笑容:wo ai ni.他顿了顿,而后完成应有的对话:wo ye ai ni.他总以为她是害羞,所以从不肯和他说这句话。

现在想来,原来她不是害羞。

不幸的是,她最喜欢的,不是他。

幸运的是,他再也不用知道,她最喜欢的,是什么。

她大概是疯了,做出这样的事。

可他更疯,竟能容许她做出这样的事。

少女转身离开。

艾丽早已在外等候。

少女脱掉婚纱,露出防弹衣。

她早就有所戒备。

她不用他为她挡那一枪。

少女从自己包里拿出准备好假的身份,惊讶地发现少了一份。

少了查尔斯的那份。

她翻开新的护照,一张纸从里面掉落。

难看的中文字迹。

我不相信他们,我只相信你,当然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看到这行字。

爱你的,查尔柯西莫。

少女深呼吸一口气,数秒后,她淡淡地对艾丽说:按照既定计划进行,立马离开这里。

艾丽问:查尔斯先生呢?您不带他一起离开了吗?少女用手指夹起那张纸,她将纸叠成纸飞机,往空中一掷。

走吧。

149.一更天启帝国管辖内的第19区,标有皇室印记的小型舰船缓缓降落。

满是贫民与亡命者的第19区, 荒凉冰冷, 到处都是废墟,每个地方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这里是承受死亡诅咒的区域, 除了走投无路的人,没有人会主动到这里来。

舰船的门打开,一排武装整齐的星耀将士迅速站立好, 面色严肃地向他们的公主敬礼。

先走出甲板的, 是一个高挑女孩, 她是典型的东方面孔,头发干净利落地扎在脑后,一身紧身机甲衣。

她的侍从恭敬地喊她:曼纱公主。

曼纱往前走了几步, 嫌弃地扫了扫周围的破烂景象, 她停在甲板门最前端,捂住鼻子,好让自己免受地面上不断传来的恶臭味。

将她带出来。

话音落,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 长发及腰,肌肤雪白,她被人架住往前,毫无任何还击之力。

她跌跌跄跄从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将士们身边经过时, 面无表情的将士们不由自主地转过眼珠子朝她看去。

这就是以美貌闻名全星际的空莉公主, 帝皇与第一任皇后唯一的孩子,十四岁时就已经惊艳全星际, 如今十八岁,正是婚嫁的年龄,几乎所有帝国的王子都前来求亲。

即使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她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与动人的魅力,她身上没有华丽的服饰,听说曼纱公主将她这位可怜妹妹的所有东西全部抢走,奢华的首饰,贵重的珠宝,搜刮的一干二净。

曼纱公主甚至为她这位妹妹换上破烂不堪的平民服饰。

绝对效忠于曼纱的将士们忍不住同情起这位无助娇弱的空莉公主。

从帝皇迎娶第二任皇后之后,空莉公主就再也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今天,曼纱公主远远不满足于平日的欺-凌,她的恶作剧似乎升级成为更恶劣的欺辱。

空莉,身为公主,你应该履行爱护臣民的使命,是时候从城堡里走出来面对现实世界了。

曼纱趾高气昂地看向被人架住的空莉,她朝她跟前扔了一把铁剑,姐姐心疼你,所以给你这把剑。

万一遇到什么不测,你可以用这把剑……曼纱恶毒地勾起唇角:自裁。

曼纱的随从官担忧地提醒:这里是19区,身为普通人的空莉公主,根本无法在这里存活。

曼纱不以为然,谁让她没出息,生来就是个普通人,我这是为她好,想要好好锻炼她。

说完,她将空莉推了出去,空莉摔倒在满是泥泞的地上,黑色的土与破碎的能量灰尘迅速染黑她洁白的长裙。

在荒凉的废墟中,被周围乌漆嘛黑的环境衬托,空莉美得更加耀眼,像是一朵从废墟中开出的百合花。

曼纱冷漠地关上舱门,抛下一句:祝你好运,小空莉。

舰船很快飞走。

空莉柔美的脸上立马转换神情。

由楚楚可怜变成冷若冰霜。

什么情况?化作星空手环的通灵玉立马跑出来:抱歉,主人,刚才没能让您立马融合宿主的记忆。

空莉紧皱眉头,嘲讽:你这个破司命系统,是不是快要不行了?竟然出现让她无法浸透宿主记忆的事,害得她刚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可怜小公主。

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她在舰船上,整整听那个丑八怪曼纱骂了两个小时。

通灵玉:好了,主人。

空莉闭上眼。

即刻浸透宿主的记忆。

宿主是个帝国小公主,所在的国家乃是星际帝国中的实力强国。

她有一个恶毒继母,以及一个继兄和继姐。

继姐也就是刚才的曼纱。

她的父亲在继母的迷惑下,利用宿主的美貌,将其不停地嫁人,以此获得星际资源。

她嫁了很多次,每次都是以悲惨结局收场,她的哥哥会在杀掉她的丈夫之后,以帝国最高的仪式迎接她回宫殿。

天启帝国最终统一星际,她的哥哥登上帝位,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停止漂泊受辱的生活时,她被人杀死了。

死得极其凄惨,全身上下都被刺破,尤其是她那张寻常人无法抵抗的脸,被人剥了下来。

空莉看到这就不再继续往下看了。

她冷静地问:宿主的心愿是什么?通灵玉小声地说:没有留下心愿,只有怨气。

没有给出任务完成条件?通灵玉摇摇头:没有,全靠任务者自己去猜。

她瞪向它:你这个世界的任务,光从任务完成条件来看,有点故意刁难人的意思啊?一旦任务方向做错,那就满盘皆输。

通灵玉嘻嘻笑,试图安抚:虽然没有任务完成条件,但是这次的身份是个公主,多么高贵的身份,主人肯定能够好好享受一番。

她纠正它:一个落难的公主。

主仆俩刚说完话,不远处传来动静。

两个星际难民拖着个东西往这边而来。

空莉立马躲起来。

刚刚有没有听到舰船降落的声音?除了打战,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降落在19区,不要做梦了。

话音落,两个男人发现地上舰船降落的痕迹,他们兴奋地喊:真的有舰船,说不定留下什么好东西了,走,我们找找去。

他们丢下手里拖着的麻布袋,与空莉躲藏的方向背道而驰,但是并没有走出很远。

麻布袋里传来虚弱的声音:有人吗,救命……空莉机警地问向通灵玉:这是固定剧情点吗?通灵玉咳了咳,是的,但是我劝主人不要去救。

一是因为您自身难保,二是因为麻布袋里的那个人,是未来毁灭整个星际的男人。

就算你不救他,他也不会死。

通灵玉为了让自己的警告听起来更有震慑力,它继续道:很少有任务者会救下这个男人,救了他的任务者往往死得更惨。

他会以为你是别有用心,以后知道了你的身份,他会更加仇视你。

空莉下意识:他有病吗?通灵玉:是的,他是个阴暗的男人,哦不,现在还只是个阴暗的少年。

它刚说完,惊讶地发现身边的空莉已经站起来。

她快步朝前迈去。

通灵玉:主人,不要轻易挑战危险人物!当务之急是保全自己!空莉:反正来都来了,那就玩点刺激的。

她将麻布袋打开,里面露出个黑发少年,他受了伤,左手臂满是血迹,他抬头看向她的一瞬间,空莉愣住。

双瞳者。

原来未来毁灭星际的男人,竟然是个双瞳者。

在这片浩瀚星际里,所有人一出生,命运就定好了。

大家的天赋与生俱来,机甲师与灵力者皆是如此。

王室凌驾于贵族之上,贵族凌驾于平民天赋者之上,平民天赋者凌驾于双瞳者之上。

星际中最卑微的人种,就是双瞳者。

双瞳者的天赋未知,他们大多数都是厄运缠身,所以众人将他们定为贫困的不幸者。

他们就是厄运的代表。

少年看清眼前的女孩子,她白得发光,嫩滑的肌肤上没有任何瑕疵,她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美貌,简直令人惊叹,如果他是那些愚蠢的天赋者,只怕早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虽然穿着简陋,但绝对不是19区的人。

少年没有任何犹豫,他丢下自己的自尊心,挤出几滴眼泪,试图以此博取眼前人的同情:求你救救我,他们要挖掉我的眼睛卖钱。

双瞳者悲惨的宿命源自于他们的眼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贵族里流行用双瞳做项链,越是漂亮的双瞳,越能卖出好价格。

空莉淡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她看破他英俊面庞下隐藏的晦暗,毫无疑问,在她救了他之后,他很可能反扑。

在19区,人性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

那两个男人随时都可能返回来。

空莉犹豫几秒,而后拖着麻布袋里的少年往前走。

她力气小,拖着被束缚的他,使出吃奶的劲,终于将他拖到暗处。

少年皱眉提醒:你可以解开我身上的绳子,这样我们逃跑起来会更轻松。

空莉没有理会他。

她一刻都不敢停留,继续往前走,走出好一段距离,最终在几个废弃的工厂前停下来。

少年看出她的疑惑,他说:选最右边的那个,靠墙的地方,有一个井盖,打开井盖,下面是我的流浪点。

空莉按照他说的,果然找到井盖。

井盖下面,是一个窄窄的避难所。

里面摆满各种各样的杂物。

少年:谢谢你,现在你可以替我解开绳子了,我会在家里好好招待你的。

空莉站在井盖口,她往下看了看,而后扫向少年。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孩,少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空莉拽着他来到井盖边,而后对准他的屁股,一脚踢下去。

150.二更少年脸朝地,正好落到破烂的软垫上。

他吃痛地叫出声, 还没来及爬起来, 就被什么东西重重砸到。

女孩子跳下来,刚好用他做肉垫。

少年被砸得又是一声惨叫, 他桀骜不驯的脸上露出凶狠神情,正好落入女孩子的视野中。

他愣住,没想到她会直接转身看自己而不是打量周围环境。

他身上还绑着绳子, 她依旧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少年立马换上柔和表情, 他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唤她:小姑娘,你先从我身上下去,好吗?女孩子没有动, 她冷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盯他, 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

少年下意识缩缩肩,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她真的看出他的企图。

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像瑰宝一般, 虽然她救了他,但是在他眼里,她不是恩人,而是价值一年的口粮。

她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女孩子不但没有理会他, 而且还故意起身后立马坐下, 每一次都重重地摔在他身上。

如此反复三四次后,少年终于受不了, 他不再隐藏暴躁的脾气,冲她喊:这位小姐,我不是你的玩具!他的愤怒并未得到重视,女孩子张开润红的樱唇,若无其事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空灵动听,温柔备至,像是精灵的吟唱,少年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双荒。

她跟着念出声:双荒。

少年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名字从别人嘴里念出来,能够如此好听。

他重新观察将自己当成肉垫的少女,她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在向人展示着她的天真与高贵,他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以为她是公主。

女孩看出他的想法,她凑近,两个人几乎脸贴脸,他清晰地看见她细致白嫩的面庞上没有任何毛孔,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嫩得几乎能掐出水。

我是空莉公主,你有听过我的名字吗?双荒一愣,随即大笑,他深沉妖娆的眉眼因为放肆的笑意而更加好看,少年的长相,不是那种传统的干净如水,他更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底下隐藏着无尽的黑暗和蠢蠢欲动的危险。

高贵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到19区来,你是得了臆想症的吗?他说着话,目光一动不动地黏在她脸上。

空莉公主,整个星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启帝国的第一美人,曾有预言,她将给天启帝国带来无上的荣耀。

依容貌来看,这个女孩子的美貌确实已经达标。

空莉没有继续和他争辩,她从他身上跳下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双荒挣扎着爬起来坐正,你要找什么?先放开我,我帮你找。

女孩子随便从杂物堆里找了些东西,她一回头,望见少年正在试图松绑。

她取下腰间系着的剑,锋利的剑出鞘,折射出寒戾的白光。

空莉将剑往少年身前一放,为了保障我的安全,我必须绑住你。

她想到什么,继续说:我要是放开你,说不定你转身就将我卖了。

少年心里的想法暴露,他掩住自己的慌张,扫了扫搁在自己身前的剑。

她是想要用这把剑威胁震慑他吗?他不再想那些危险的念头,比如说寻到机会逮住她卖掉,这些想法太冒风险,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自保。

不然,她或者真的会用这把剑结束他的生命。

十八年的独立生活,少年早已学会随机应变,他变得乖巧起来,安安静静地坐在远处不再挣扎。

他甚至依照她的臆想症,称呼她的名字:空莉殿下,你应该不会伤害我吧?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喜欢我的眼睛,可以只取走一只吗?我想留一只眼睛,方便继续生活。

他快速地思考自己的价值,除了一对眼睛,再也没有别的。

如果她别有用心,那么最多也就是取走他的眼睛。

空莉蹲下身来,她轻声道:我不要你的眼睛。

只希望能够在你这里借宿一晚。

少年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不需要我回报你吗?空莉摇头:不需要。

少年不再开口。

他就怕她索要回报。

过了一会。

空莉用找到的东西为少年处理伤口,他的左臂裂出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往外冒,刚才她坐他身上的时候,裙子被血染到,白色的长裙上满是血渍。

没有能够为他包扎伤口的布条。

这里到处都是无用的垃圾。

少年看出她的为难,他适时开口:这样就行了,我常常受伤,死不了。

女孩子拿起剑。

少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紧张地问:你……你干什么……锋利的剑割破她的衣裙,她将自己的裙子撕成一条一条,为他重重包住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如同天籁之音的小嗓子软糯糯:绑紧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我会尽快弄完的。

少年一怔。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是双瞳者,是人们眼里生来就是被践踏的人种。

人们对他说过最善意的话,只有一句。

死了吗?她的温柔像一阵电流,快速眩晕他,怔忪几秒后,少年回过神,他抿着薄唇,冲她说出他近十年都没有说过的话。

谢谢。

她笑了笑,笑容灿若星辰,你太客气啦,人和人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呀。

少年显然很不认同这句话。

他双眉微皱,撇开视线,不看她那张足以迷惑人心的脸。

他的目光恰到好处地落在她腿上。

撕破的长裙短至膝盖以上,底下是一双白皙修长的腿,她成熟的身体与她天真的脸庞不相符合,因为女孩子的动作,她的细腰一摆一摆,看得他脸颊晕红。

狭窄的空间内氧气不足,他呼吸急促起来,立马移开眼神,假装淡定地盯着上方的井盖口发呆。

你今天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他很少主动和人闲聊,他习惯了每做每一件事每说一句话都要得到相应好处,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很想和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说说话。

不为别的,单纯想要了解她而已。

女孩子收起东西,她已经为他包扎好伤口,因为我的姐姐想让我得到教训,她不喜欢我。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沮丧,好奇问:那你的父母呢,他们怎么可以容许你姐姐这样做?我母亲在我三岁那年就死了,五岁时我父亲迎娶了一位新妻子,她带来一对兄妹,从那以后,他们是幸福的一家四口,我再也没有家了。

双荒愣住,许久后,他缓缓开口:我也没有家,可我依然活得好好的,你应该坚强起来。

女孩子擦掉眼角的泪,嗯,谢谢你的安慰。

油灯燃尽最后一点芯。

双荒感觉到有什么靠了过来,女孩子温热的身体又香又软,他咳了咳,你能离我远点吗?我怕黑。

双荒不喜欢别人的亲近,从小到大,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不安好心,他们一接近他就想逮住他,将他的眼睛挖出来卖钱。

女孩子感受到他不自觉的颤抖。

她好奇地问:你怎么了?双荒稳住自己,他深呼吸一口气,没事。

因为太过害怕别人的靠近,所以身体已经形成反射。

当然了,他不会告诉她,这种事太丢脸。

早上起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女孩子洁白无瑕的脸蛋。

她靠得更近,冲他笑,你醒了呀。

双荒睡眼惺忪,他意识不太清醒,胡乱地点点头。

我要走了,谢谢你昨晚的招待。

双荒猛地一下睁开眼。

她要离开吗?她一个普通人,能去哪?19区可不是什么安全地带。

双荒想要问,但最终没有问出口。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或许,她身上有他所不知道的天赋,足以在19区生存下去。

女孩子拿起剑似乎准备做什么。

他怔怔地望着她。

她笑道:我现在就放开你。

她控制力道,将他的绳子割掉,但是没有完全割破,需要他用点时间磨破。

刚好足够她从这里离开的时间。

双荒看向眼前的女孩,她看似天真愚蠢,但其实很聪明。

她没有完全信任他。

女孩子顺着井盖下的垂垂欲坠的梯子往上爬,她爬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拿走了你的项链,如果你想拿回来,就在下个月十号星空节的时候到1区来。

他想要质问她为什么拿他的项链,回过神立马意识到自己就算问了也无济于事,他不喜欢说废话,冷静理智地问:我这样的人,不可能去1区。

女孩子将手伸进衣服里。

她在自己的内衣里摸了几下,而后摸出一个印章丢过去。

拿着这个,你可以通过所有区域的关卡。

女孩子离开之后,少年终于挣断绳索。

他捡起地上的印章,转过来一看。

上面刻着有皇室的印记以及……空莉公主的标识。

他瞪大眼,而后迅速顺着梯子往上爬,到了地面上往四周一看,哪里还有女孩子的身影?竟然……是真的公主……另一边,空莉走到大街上,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眼点。

因此,此刻她的哥哥,拿月皇子正在19区到处搜查。

通灵玉想起刚才井盖下的少年,担忧地问:主人,你拿他项链干什么,我要是他,我就卖了你的印章换钱,然后继续逍遥自在。

空莉玩味地打开项链,里面是一张发黄的女性照片,已经看不出轮廓。

她语气自信,淡淡地说:他一定会来,因为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最后遗物。

通灵玉:他来了,之后呢?空莉步伐轻松,我自有打算。

不远处有士兵到处拿着画像寻人,空莉刚想要朝前大声呼喊,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空莉,哥哥可算找到你了。

空莉认得这个声音。

她缓缓转过身。

阳光下,阴柔的美少年背光走来,他身着华服羽衣,头戴金灿王冠,手里握着象征帝国力量的权杖。

哥哥……她刚走到他面前,他拿起手里的权杖打中她的膝盖,空莉腿一软,自然而然地被他接入怀中。

151.一更拿好我的权杖。

不等空莉反应过来,她怀里便多了他的权杖, 他腾空双手, 将她拦腰抱起。

他用不容拒绝的冰冷语气命令她:抱紧我。

帝国星舰在不远处的地方降落,随从官恭敬地说:殿下, 请您在此等候,我立刻让星舰过来。

周围都是民居,星舰如果低空飞过来, 肯定会将这些民居毁掉。

道路两旁的人跪在地上, 其中很多妇女小孩。

空莉主动回抱住拿月, 她低声唤他的名字:拿月哥哥,你抱我过去好吗?拿月一愣,短暂的出神后, 他笑道:小空莉, 看来你在外冒险一夜,还是很有收获的。

竟然也学会用这种乖巧的语气求我了。

在拿月的命令下,众星耀将士收兵返航,随从官在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紧紧跟随。

一段不太远的路, 却耗费了很长的时间。

空莉好奇地问:拿月哥哥,你身体不舒服吗?还是说我太重,压坏了你前进的步伐?拿月冷眼睨向怀中的人,继而加快步子。

上了星舰之上, 拿月径直将她抱回自己的房间。

从19区回1区, 需要经过两个时空漩涡的跳跃,用天启帝国的时间单位换算, 大概是十小时。

我自己可以下来走路的。

拿月没有理会她,他反而加大手臂的力道,让她无法挣开他的桎梏。

他走进房间后,往自己的宝座上慵懒地一坐,将她放在腿上。

他的手一离开她,她立马就要跳开。

拿月:不准动。

空莉刚好起身。

拿月:乖乖坐好,不然我就将你丢下去。

空莉犹豫几秒,最后依照他的吩咐重新坐回去。

拿月心情愉悦,他抚上她如黑玉一般的长发,勾起唇角问:害怕吗?空莉向来是害怕他的。

但她更害怕曼纱。

每次曼纱欺负她欺负得狠了,她就会来求他,寻求他的庇护。

她倔强得很,即使求他,也从来不掉眼泪,她会将她身边的宝物拿给他,以此作为交换。

她天真地以为,他能看上她的那些破烂玩意。

空莉低垂着脑袋。

许久,空气里传来她的哽咽声,很害怕,没有拿月哥哥在身边,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拿月心头猛跳。

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她只会咬着牙躲在房间一边哭一边骂,他买通了她身边的侍女,知道她每件事,包括她骂他是个不得好死的短命鬼。

拿月伸出手指抵住她的下巴,往上轻轻一抬,女孩子漂亮的脸蛋映入眼帘。

两行晶莹的眼泪,衬得她楚楚可怜。

她竟然在他面前流泪。

女孩子对上他的视线,她以孤独无助的眼神望向他,仿佛想将自己的委屈倾诉出来。

拿月顺势将她搂入怀中,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诱导她接着往下说:你一直等着我来接你吗?女孩子趴在他的肩头上,哭得一抽一抽的,除了拿月哥哥,没有人会来接我。

拿月心满意足地贴着她的耳朵,你总算明白这一点了。

他听她哭了好一会,没有出言劝阻,细细地听她抽泣。

她的哭声如此悦耳,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地落在他的心脏处,仿佛是全星际最美妙的音乐,他甚至闭上眼欣赏,放空所有感官,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边。

可惜好景不长,她很快就停止哭泣。

拿月哥哥,我好累,想睡觉。

拿月不让她睡,问她:昨晚在哪睡的?空莉老实回答:在一个地洞睡的。

我救了一个人。

拿月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他惊讶地问:你,救人?我的小空莉,你一个没有任何天赋的普通人,天生注定被人拯救,这样弱小的你,竟然也能救人?空莉点点头,嗯。

她脸上又出现他熟悉的倔强表情了。

拿月不再往下问,他伸出手,不舍地为她擦掉脸上的余泪。

拿月哥哥,我可以趴在你怀里睡吗?她主动提出的亲昵要求听起来令人兴奋,拿月没有继续阻止她睡觉,而是换了坐姿,好让她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

不一会,她沉沉入睡。

他垂头低眸,如饥似渴地盯着她安详的面容。

很多个夜晚,他曾偷偷潜入她的房间,站在床边什么都不干,就静静地看着她睡觉。

她很没有安全感,即使在睡梦中,手里也要紧攥着一些东西,她会在梦里喊人的名字,但她一次都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即使是她对他的代称——该死的短命鬼,也很少出现在她嘴边。

只有当她被曼纱欺负的时候,她才会想到他。

女孩子睡得迷糊了,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手习惯性地摸索着,想要找寻一些什么东西攥起来。

拿月狡黠地将自己的手递到她的手边。

她毫不犹豫地攥住他。

下飞船的时候,女孩子依旧困在睡梦中,在众人的注视下,拿月抱着她往城堡迈进。

城堡口,曼纱早就听闻消息,她领着自己的一众精英将士在门口等候。

她并不怕被责罚。

就算她恶作剧将空莉丢到19区,也不会有人问她的罪。

她是天生的御甲者,是这个国家最强的御甲者。

而她的哥哥,则是这个国家最强的御灵者,她们兄妹加起来,足以毁灭一个小国家。

曼纱趾高气昂地往前走几步,她不屑地扫了扫拿月怀里抱着的人,哥哥,你为什么要将这个没用的废物找回来。

拿月没有理会她,直接往前去。

曼纱皱眉拦住他,哥哥,不准你抱她,你丢开她。

拿月冷沉沉的眸子瞪过去,曼纱,不要无理取闹。

她是你的妹妹,你该好好爱护她才对,你擅自将她丢到19区的事,稍后我会亲自向父亲禀告。

曼纱大惊失色:你要为了她,请求父亲责罚我?拿月面无表情。

曼纱踉跄着脚步跟随上去:哥哥,她不过是个废物,百年才出一个的废物,你以为父亲会为了她责罚我吗!降生在皇室与贵族中的人,几乎都有强大的天赋。

所有的星际帝国里,生来不带一点天赋的人,几乎没有。

空莉就是这个例外。

她没有任何天赋,是所有的皇室公主里,最没用的一个。

拿月停下脚步,他没有看曼纱,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怀中人的脸庞上,没有天赋,不是她的错。

曼纱讽刺地笑了笑,是啊,幸好她还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算没有任何天赋,她也能够靠着这张脸做一只精致的金丝雀。

拿月走入阴影中。

……空莉醒来时,她已经身处自己的卧室。

她一睁开眼,就得知自己即将出嫁的消息。

曼纱不知在她的床边等了多久,应该是拿月一走开,她就偷偷溜了进来。

她竟然奇迹般地没有吵醒她,而是等到她睡醒,才冷漠地开口:在我哥哥的怀里,你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吗?空莉皱起眉头。

曼纱嫉妒地捏住她的下巴,她应该用力狠狠弄疼她,可是她的手一沾上去,就忍不住放轻力道。

她只好用凶狠的眼神吓她:你知道哥哥现在去哪了吗?他去向父亲请求责罚我,你对他说了什么,他竟然会为了庇护你做到这个份上。

空莉,你给我记住,那是我的哥哥,不是你的,你要是还敢……话说到一半,曼纱停下来。

空莉的眼神太过淡定,她脸上没有出现她熟悉的惊恐神情。

曼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来,她放开她,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和她说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即将出嫁,我让母亲替你选了个好人家,亚德斯帝国的王子,那个又矮又胖的墩,你将成为他的新娘子。

空莉点点头:知道了。

曼纱瞪大眼,她不甘心地看着她,以为她还没有睡醒,加重声音,将话又重复说一遍。

空莉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曼纱被彻底激怒,她愤怒地朝她吼:你该向我求情,该向我痛哭流涕,如果你不想嫁出去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向我下跪!空莉冷漠地看着她,就算我向你求情,也没有任何用处,不是吗?曼纱还想说什么,门口出现一个冷冰冰的身影。

拿月:曼纱,出去。

曼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上的空莉,她恶狠狠地冲空莉说:我会亲自送你出嫁的,小空莉。

曼纱一走,拿月迈进房间,手一挥,将门全部关上。

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沉默许久后,他轻启唇齿:我会接你回来的。

空莉已经满十八岁。

他知道他母亲在背后搞的鬼,找一个言灵师,预言空莉满十八岁后必须立刻出嫁,否则将给皇室带来不幸。

他唯利是从的继父,对这个不带天赋的女儿没有任何宠爱。

母亲一开口,继父就答应了。

挑选空莉未来丈夫的时候,他也在场。

他同意给她挑一个又丑又矮的丈夫。

她绝对不能爱上她的丈夫。

这样做,最保险。

最多三年,你就能重新回家。

他撇开目光,没有看她,所以不必害怕,就当是一次长途旅行,你的终点,只会是天启帝国。

女孩子温柔的声音响起:我能不嫁人吗?他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

事实上,他很高兴她会这样问他,这意味着,她会求他。

不能。

女孩子没有继续往下说。

拿月轻轻皱眉,他转头凝望她,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话吗?女孩子学他刚才的语气:没有。

拿月敛下眼眸。

她没有上他的当,即使她求了他,他也无法阻止她嫁出去。

我会给你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你将成为全星际最漂亮的新娘子。

女孩子淡淡道:谢谢。

两个字,狠狠地戳中他的心。

谢什么?谢他无能为力么?拿月深呼吸一口气,他英俊的面庞上始终没有太多表情,他背过身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人揪住衣角,拿月哥哥。

她的语气又恢复成在星舰上向他示弱哭泣的柔美,她又唤了他一声,拿月哥哥,我想取回在你那里存放的东西,可以吗?曼纱曾疯狂掠夺属于她的一切,她将她喜爱的东西当面撕碎,空莉什么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她母亲留下的遗物。

为了保护她母亲的遗物,她不得不委曲求全去求拿月。

拿月挑起她的一缕黑发放在指尖摩挲,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答应我一个条件的话。

空莉犹豫几秒,问:什么条件?拿月眉眼含笑: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都不能主动将身体献给你的丈夫。

空莉一愣,为……为什么……拿月紧蹙眉头,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准问为什么,你不该问为什么。

为了拿到母亲的遗物,她立马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低下身,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不要试图骗我,即使你远嫁他国,我依旧能够掌握你身边所有的情况。

他给她备好的随嫁队伍里,大批既有天赋又貌美的女仆,她们将会代替她,取悦她未来的丈夫。

她不需要做任何事,除了等他来接她。

拿月走后没多久,他命人将第一任皇后的遗物送到空莉房间。

并没有全部送过去,而是留了一半。

第一任皇后的遗物大多都是华衣珠宝。

空莉穿上母亲的衣服,为自己盘起发髻,她没有像平常那样待在房间里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哀悼,而是急匆匆地往宫殿前方而去。

每当入夜,她的继母就会招待贵族们入宫开舞会。

而她的父亲,天启帝国的皇帝陛下,此时正在书房,而她的继母,恰好不在他身边。

空莉很少求见她的这位薄情父亲,而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地来到书房门口,向随从官表达自己的觐见意愿。

随从官跟随皇帝多年,曾经也侍奉过第一任皇后。

对于这位可怜小公主的遭遇,他深表同情。

但是现任皇后早有交待,禁止空莉公主接近皇帝陛下。

随从官刚要开口将空莉拒之门外,抬眸望见空莉渴望的眼神。

她甚至握住他的手,求道:我很久都没有见过父亲了,让我见见他,好吗?随从官本该拒绝她,可是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令人无法抗拒,他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好的,公主陛下。

书房。

皇帝合拢厚重的星图书,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开门见山:空莉,你是因为出嫁的事来找我的吗?空莉没有起身:是的。

皇帝皱眉,冷声安慰:嫁人没什么不好的。

空莉抬起头,父亲,我知道您是一定要将我嫁出去的,但是,我想像母亲一样,嫁给自己心爱的人。

父亲,求您让我自己挑选丈夫,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

152.二更皇帝听到她的话,眉头紧皱, 迟迟没有回应。

他很少过问这个女儿的事。

他也不想知道她的事。

各大帝国中, 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天赋的公主,她的降生, 对于整个帝国而言,无异于是种耻辱。

他甚至觉得她母亲过早逝去,忧思成疾, 也是由于她没有天赋的原因。

还好, 随着她逐渐长大, 她惊天的美貌总算令人欣慰。

凡是见过她的人,没有谁不被她的容貌所折服的。

即使是他,每次看到她的时候, 也会不由地感慨, 好看的脸真是天赐宝物。

皇帝起身,绕过书桌,他走到她跟前,这时才看清她身上穿着的衣物, 是当年她母亲与他初次见面时所穿的那一身。

就连胸前的项链都一模一样。

是他送给她母亲的定情信物。

年轻的太子与别国公主在玫瑰园里相遇,对于他而言,那是一段无法替代的美好回忆。

大概是想起她母亲的缘故,皇帝的语气有所柔和, 他问:你为何穿着你母亲的衣服?空莉乖巧地说道:因为过两天就是母亲的忌日, 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人就是父亲,所以我穿着母亲的衣服, 相当于是代替母亲来见父亲了。

皇帝陷入对过去美好爱情的陶醉中,他忍不住多跟她说两句:也只有你母亲那样的绝代佳人,才生得出你这样美丽的女儿。

但其实她的相貌远在她母亲之上,回忆美化了他心中对于旧爱的想象,皇帝叹口气,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开口问:你说已经有心爱的人,是哪个帝国的王子?空莉咬紧下嘴唇,父亲,下个月的星空节,我会带着他一起见您。

我恳求您,无论他身份如何,让我嫁给他,好吗?皇帝对她的婚事不是很关心,他只想将她早早地嫁出去。

她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他也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这时候心软起来,一口应下:好。

他想到什么,立马又说:但如果他是敌国王子,我会将你们一起处决。

空莉笑道:不,父亲,他不是敌国王子。

他是我们国家的人。

皇帝彻底放宽心,那就好。

空莉求见皇帝的事很快传到皇后那里,她当即气冲冲跑去见皇帝,试图说服他,不要任由空莉胡闹。

皇帝想起刚才书房里身穿亡妻旧衣的空莉,他坚定地驳回皇后的想法,我自有打算。

皇后几乎气得跳脚,她如果能嫁给亚德斯帝国的王子,我们将得到一大批星舰……皇帝蹙起眉头,他仿佛看到一大批星舰从他眼前瞬间消失,虽然天启帝国的实力比亚德斯帝国要强得多,但他依然想要获得更多,无论是资源还是军事力量。

皇帝无奈地叹口气:可我已经向她许下诺言。

皇帝的诺言,永远不能更改。

这是我为皇的尊严。

皇后一句什么狗屁尊严刚到嘴边及时打住,她气怏怏地说:我们不仅少了星舰,更少了以后向亚德斯帝国宣战的理由。

皇帝心如刀割,为了不再去想他可能失去的利益,他呵斥她:此事不必再议!皇后只好闭嘴。

很快,曼纱和拿月也得到消息,曼纱第一个赶到空莉的房间,空莉早有准备,她将门全都死死锁上。

曼纱气急败坏地在外面撞门,空莉,我命令你立刻开门!空莉不理她,躺回床上,吃她刚才从厨房拿到的点心。

虽然皇后和她的两个儿女很不友好,但是宫廷其他人很照顾她,他们尽可能地给予她关心,让她在宫里的日子,不至于太难熬。

空莉一边吃,一边搜索脑海中的记忆。

因为对这座宫廷太过绝望,所以宿主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嫁出去。

嫁给谁都行,只要能够远离这里。

只不过,她每次嫁的人,最后都会惨死。

没有谁能真正拯救她。

空莉闭上眼。

她死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身上穿着的是皇后服饰,唯一不同的是,她那时穿着的皇后衣袍,是属于她自己的。

屋外曼纱的动静越来越大,她甚至威胁她:如果我数到三,你还不开门,我就直接召唤机甲击毁这座屋子。

空莉从床上下来,她光着脚走到门边,从微弱的细缝里看到曼纱恼羞成怒的模样。

空莉的声音很是温柔:如果你召唤机甲的话,整座宫廷都会被你毁掉。

曼纱察觉到她在门边,立马凑到门缝边朝里面喊:你以为我不敢吗?空莉继续往下说,她的声音像流水一般缓缓流淌,曼纱,你现在是不是很气,气我没有依照你和你母亲的计划出嫁,是,我是必须嫁人,可我也有选择丈夫的权利。

曼纱冷笑一声,她讥讽道:你和父亲说的话我已经知道了,你说你有心爱的人,可你终日待在城堡里,从来没见过外人,什么时候冒出个心爱的人来了?你倒是说说,你心爱的人,是我,还是哥哥?空莉淡定从容地回答: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曼纱笑两声,我知道你想要拖延出嫁的时间,空莉,你省省力气吧。

空莉:我不想和你说话。

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曼纱一愣,随即重重地拍击大门,她力气大得很,让人感受到地动山摇一般的力量。

她恶狠狠地冲里面说:空莉,你会后悔今天这样对我的,我会让你跪着求饶的。

门外的敲门声戛然而止,空莉待在门边听了很久,听到曼纱离去的脚步声。

她长吁一口气,刚躺回床上,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空莉。

空莉猛地睁开眼。

她的床边,一团白光的拿月正站在那里,他剥离了自己的意识,以意识状态闯入她的房间。

只有在高度警戒的作战状态下,拿月才会使出这一招,控制对方的机甲师。

所有的机甲为了阻挡御灵者的侵入,几乎都配备了相应的防备措施。

但帝国最强的御灵者拿月,却可以横穿所有的防备措施。

而现在,他用了最高的作战状态,仅仅是为了穿透一个女孩的房间墙门。

空莉很快镇定下来,她看向拿月,轻声问:拿月哥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拿月冷淡地抛出一句:空莉,撒谎的人会被惩罚。

空莉立马反驳:我没有撒谎,我确实有心爱的人。

拿月敛起眼眸:我不相信。

空莉:我不需要你相信。

拿月刀锋一般的眼神剜过去,他抬起手,试图对她使用幻术。

宫廷内禁止使用一切机甲与幻术。

他也从来没有向她使用过自己的手段。

可今天,当他听到她有心爱的人时,他差点失手杀人。

空莉可以嫁人,但绝不能有心爱的人。

至少在他登上帝位之前,不行。

他对她使用的是最低等幻术,能让人吐露心声。

过去他没有想过要在她身上使用这种幻术,因为他知道她的心声是什么,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可是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空莉,说出你心爱之人的名字。

出乎他的意料,空莉似乎没有受到幻术影响,她眨着眼睛望他,一个字都没说。

拿月怔住,他的幻术从未失过手,而且是这种低等的幻术,那就更不可能失手了。

拿月犹豫几秒,重新使用高级幻术。

越是高等的幻术,越会对被施法者产生后续影响。

幻术再次失灵。

拿月问:你什么时候配备了抵御武器?空莉摇头,我没有啊。

他仔细检查她的周身,她身上确实没有任何武器。

拿月心中虽有疑惑,但他没有继续追究,她所说的心爱之人占据他全部思想,他来不及想其他的事了。

空莉,我会等着看你的心爱之人,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他的想法和曼纱一样,冷静下来之后,都认为她的话只是一种缓兵之计。

她是天生的公主,除了嫁给王子,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外,她暂时没有第二条出路。

当然了,他给她备好了其他的出路,但是是在很久之后。

空莉在房间里,一待就是大半月。

她备好了干粮,不至于饿死。

每天曼纱训兵回来后都会在她的房门前晃悠一圈,她从来不理她,任由她在屋外冷嘲热讽,有时候听她骂得急了,空莉就会回一句:有本事你开机甲撞进来。

拿月不能长时间频繁地使用意识剥离,对于他而言,这种幻术消耗太大。

自从那日闯入她的屋子后,他再也没有出现。

终于等到星空节这天。

空莉换上最华丽的服饰,是皇帝让人送来的。

当身着华服的空莉出现在人前时,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惊艳之后是叹息。

要是他们的空莉公主身带天赋就好了,哪怕是最平淡无奇的天赋也行,在浩瀚星际中,有天赋的人才有生存的资格。

每个月的星空节,皇帝会大开城门,接受臣民的跪拜。

空莉很少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一是皇后不允许,二是她自己也不想来。

她无法感知别人的快乐,从她懂事起,她就没有真正快乐过。

空莉出现后,下面密密麻麻的平民发出惊艳声。

空莉大方地朝下面的人招手,立马得到大批回应。

曼纱身穿干净利落的机甲服从空莉身边走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故意撞了撞空莉,空莉疼得眼泪都要下来,曼纱得意地回眸一笑:怎么了我亲爱的小空莉,在房里待了太久,身体更加虚弱了吗?我才碰你一下,你就疼成这样?皇帝视若无睹。

一个强大的帝国需要一个强大的继承者。

他不看重血缘,只看重实力。

相比于空莉这个天生的弱者,他更倾向于曼纱。

只要不闹得太过分,他就没有必要插手。

两个小时的瞻礼结束后,皇帝失去耐心,他看向身旁的空莉,问她:你想嫁的人在哪里?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拿月走上前。

王冠少年一扫刚才等待时的阴霾,他步伐愉快地走到空莉身边,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在撒谎,小空莉。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空莉兴奋的叫声。

她指着人群中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说:他终于来了,我要嫁的人,就是他!宫廷中央。

气氛诡异。

双荒站在宫殿正中心,慌张地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

前方,天启帝国的皇帝与皇后正紧锁眉头,他们的目光不太友好。

而在他们的身旁,天启帝国的王子与公主,眼神更是凶得吓人。

双荒最终将视线停留在穿华服的少女身上。

她紧紧挨在他身边,与他十指紧握,亲昵得仿佛与他是多年爱人。

双荒想过将手抽出来,可是他来不及动作,少女就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唤他:双荒,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呀。

沉默的氛围瞬间被少女这句软糯糯的撒娇打破。

双荒感受到周围更加炙热的目光。

他咳了咳,说起来话有些结巴:是……是吗……少女挽住他的手,双荒,这是我的父皇,这是我的母后。

已经紧张得呼不过气来的双荒:父皇好,母后好。

皇帝眉头皱得更深了。

双荒立马反应过来,不,不是父皇,是皇帝陛下……少女打断他,她热情地蹭蹭他,很快就会是父皇了,双荒,父皇已经答应将我嫁给你。

双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什么?少女委屈巴巴:双荒,那一晚我们俩在地洞里过夜,难道你不想对我负责吗?双荒:我……皇帝没好气地问:你和我的女儿睡在一起了?双荒:不……抬眸望见周围抽刀的士兵,立刻改口:是的,皇帝陛下。

皇帝不再看他,转而看向空莉,你确定你要嫁他?一个低贱的双瞳者?空莉没有任何犹豫:是的,我要嫁他,我爱他。

拿月站出来,他脸色苍白地瞪向双荒:这绝不可能!空莉扬起幸福的笑容:从我见到他的第一面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他。

153.三更双荒一脸懵逼。

常年处于逃亡中的他很快反应过来。

虽然因为害怕而浑身颤抖,但是他的大脑依旧完成了高速运作。

他看向身旁的少女, 她虚假的笑容下藏着对他的恳求。

他想起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她有父亲, 却没有家。

双荒重新打量正前方的人。

皇帝与他的皇后坐在一起,他们身旁是皇后带来的一双儿女。

他们身上配有相同的花纹手环, 从看人的眼神以及细微的动作中不难发现,他们一家人肯定时常待在一起。

如少女所说,一家四口中, 没有她。

她是那个被排斥的人。

双荒回过神, 他的手臂被少女牢牢挽住, 她似乎不打算放开他,别有用意地说:双荒,你也爱我, 对不对?她的眼神清澈而哀伤, 让人不忍心拒绝。

双荒心头撞鹿。

不等他回答,拿月冷冷地开口:你是公主,他是双瞳者,难道你要跟着他一起生活吗?空莉:是的, 我打算今天就和他举行婚礼,婚礼过后,依照习俗,我会随他一起离开, 到他的家里生活。

拿月再也忍不住, 他走下台阶,他拿着权杖, 羽衣似雪,气势如云地走向少女。

他在她跟前停留三秒后,转向她身边一脸迷茫的双荒。

你叫什么名字?高贵的王子气质迎面而来,压得人几乎抬不起头,双荒傻乎乎地回答:双荒。

拿月眼角一跳,他冷漠地凝视他:我以天启国王子的身份命令你,立刻离开皇宫,否则,你将连同你的名字一起,彻底消失。

空莉挡在少年跟前,她愤怒地看着拿月:哥哥,不准你威胁我的双荒。

她望向正前方的皇帝,眼中含了泪:父亲,你答应过我,让我嫁给我的心上人。

皇帝沉默。

拿月代替皇帝开口:可你的心上人似乎并没有娶你的意思,比起娶你,他好像更想活下去。

一直看戏的曼纱也从台阶上走下来,她双手抱肩,笑着看向空莉:嫁给亚德斯帝国的王子,不比嫁给这个低贱的卑微者好多了?空莉,你可真糊涂。

大概是嫌吵闹,皇帝终于发话:都住嘴。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皇帝认真严肃地审视双荒:小伙子,你今天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双荒刚想开口说是为了项链,余光瞥见少女紧张投望过来的眼神。

她似乎很想逃离这里。

他没有做过善事,也从不懂得报恩,她是平民也好,是公主也罢,都不管他的事。

可是……尊贵的皇帝陛下,我今天来到这里,只为求娶您的女儿空莉公主,请您将她嫁给我。

少年单膝下跪,致以帝国最高的礼,他语气诚挚,无所畏惧,朝帝国最高掌权者索要他唯一的亲生女儿。

你的聘礼在何处?少年恭敬道:就在这里,我愿意将我的生命奉上。

皇帝迟迟没有说话。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空莉的母亲,也说了同样的话。

他又看向空莉:你一定要嫁给他吗?空莉:如果不能嫁给他,我宁愿去死。

皇帝重重地叹口气。

好,如你所愿,你将嫁给你心爱的人。

在空莉的坚持下,他们当场举行了婚礼,以天启帝国的礼仪,在皇帝与皇后面前互相宣誓。

皇帝意味深长地告诉空莉:希望你不要后悔,作为一个双瞳者的妻子,你不能再住在皇宫,你甚至不能在1区生活。

你确定吗?空莉语气肯定:我确定,谢谢父亲的成全。

皇帝不再劝。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她,既然她有想去的地方,那就随她去吧。

皇帝走后,一脸阴郁的拿月走到新婚夫妇跟前。

空莉细心地发现他的手指似乎在流血。

大概是掐破的。

即使如此,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我不会给你备任何嫁妆,既然你决定嫁给这个穷小子,那就祝你幸福,我相信,你肯定能适应贫苦的日子,抛下过去养尊处优的生活。

空莉甜甜地冲他一笑:谢谢拿月哥哥。

拿月面色更加苍白。

空莉拉着双荒,双荒,我带你去参观我的房间。

话音刚落,拿月抬起权杖阻拦他们,他冷酷无情地表示:从你嫁给他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公主,请你和你的丈夫一起,立马滚出城堡。

空莉撅嘴,她一把拽过双荒,气嘟嘟地冲拿月说:滚就滚,谁稀罕。

有爱的地方就有家,我的双荒会给我幸福。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拿月依旧没能收回视线。

他盯着远处发呆,胸膛一阵翻滚,嘴里有腥苦的味道。

急火攻心。

拿月擦掉嘴边涔出的血迹,他转身往回走,台阶上的曼纱僵立原地。

哥哥,她真的爱那个穷小子吗?拿月冷哼一声。

曼纱猛地回过神,肯定是那天我将她丢到19区的时候,她遇见了那个穷小子,肯定是那个时候!她可真下贱,一个19区的双瞳者,她竟然想要做他的妻子!她疯了吗!拿月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你将她丢到19区的时候就该预料到,她会遇见各种各样巧言令色的骗子。

你该庆幸,她遇见的只是个双瞳者,而不是毫无人性的杀手。

他责备的眼神令人害怕,曼纱立刻辩驳:我有留给她一把剑,只要那把剑沾了血,便会立刻启动保护措施将她隔离。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而且我知道哥哥一定会去找她。

曼纱越想越气,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那天惹我生气,我绝对不会将她丢到19区的。

拿月阖上眼。

许久,他忽地叹口气,问:曼纱,你为什么总是针对空莉?曼纱愣住,她心虚地看向别处:因为她有一张迷惑人心的脸。

拿月:可你也不丑。

我知道我不丑。

我比大多人都要漂亮。

那是为什么?我说了,她会迷惑人心。

拿月不再继续问下去。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里而去,经过曼纱身旁的时候,曼纱问:哥哥,刚才你为什么不拦住她?拿月:因为她迟早会回来。

曼纱皱紧眉头: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不要管,她在外面吃点苦头,才会知道哪里是家。

曼纱低下头。

黑暗中,拿月走至无人的角落,他腿一软,扶住墙壁,手捂在心口处,猛地往外吐了几口血。

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少女满溢欣喜的脸。

她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竟然妄想逃跑。

她逃不走的。

他一定会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再也扑腾不起来。

……另一边。

被赶出城堡的新婚夫妇待在树下乘凉。

少女戴起面纱,双荒好奇问:你为什么戴这个?少女: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美貌引人犯罪。

双荒:你好自恋。

少女瞪向他,她水灵灵的眸子透亮清澈:你不也是被我的美貌吸引,所以才冒死向父皇求娶我的吗?你自己说的,以性命为聘礼。

我收下你的聘礼,从今天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双荒捂住脑袋,他现在已经彻底回过劲。

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尝试着劝她:我跟你说哦,我是个大穷鬼,除了年轻又好看之外,没有任何优点,你跟着我,会受苦的。

要不这样,你把项链还我,然后继续回去当你的公主,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我发誓!少女眨眨眼,坚定地吐出三个字:我拒绝。

双荒欲哭无泪。

此刻他只想去撞墙。

因为一时冲动,他似乎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一个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

双荒无奈道:那你先将项链还给我。

少女将手伸入衣服。

这一色气满满的动作令人想入非非,双荒连忙将头撇开。

少女:你说的是这个吗?双荒立马回眸,对,就是这个。

他正准备上手去拿,忽地少女拉起衣领,松开拿项链的手。

项链重新坠入她的内衣。

双荒的手停在半空中,你……你什么意思?少女嘻嘻一笑,你想要的话,自己来拿呀。

双荒的目光往她胸前一扫。

她不要脸地往前一挺。

双荒整张脸都红透。

少女牵过他的手,吃准他没这个胆子,笑道:反正我现在是你的妻子,摸个胸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双荒猛地一下跳开。

少女坏笑着勾起唇角:你还要不要你的项链了?双荒闷头就往前走,不要了。

走出好几步,他听见少女在身后喊:你去哪,等等我呀。

双荒继续走了几步,而后转身往后看。

树下,少女笑容灿烂,她美得惊心动魄,从内衣里拿出他的项链朝他晃。

双荒咬牙切齿。

这哪里是公主,分明是恶魔。

双荒无可奈何地返回去,他朝她伸出手,走吧。

少女摇摇头,我不喜欢走路。

你背我。

双荒刚要拒绝,抬眸望见她可怜无辜的眼神。

像只孤独无助的林间小鹿。

双荒抬头望天。

完了,这回是真栽了。

热闹的街市上,少女趴在少年瘦弱的后背上,她一本正经地问他:我亲爱的丈夫,今晚我们去哪里圆房?双荒冷漠脸:没钱,打地铺。

少女咬着他的耳朵,啊,野合吗?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咧。

双荒身形一滞。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公主也有这样没羞没躁的。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小酒馆的时候,里面传来美味的菜香味。

少女轻声说:我饿了。

双荒停下脚步,他身上没什么钱,从19区到1区,每天没日没夜地赶路,他变卖了所有的财产充作路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身上只剩五个铜币了。

花掉所有的钱,换来一个公主。

双荒表示,这笔买卖,真的难以令人接受。

他根本就不想要公主啊。

少女在他背上扭动,双荒,我好想吃东西。

双荒放下她,在这等着。

他用五个铜币,买了卖相最好看的一个大馒头。

是个捏成小兔子形状的馒头。

少女拿到手的时候,惊呼:好可爱。

双荒哼一声,可爱顶个屁用,快吃,吃了继续赶路。

天就要黑了,我们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

少女问:你不吃吗?双荒:我不饿。

他背过身,咽了咽口水。

少女继续爬回他的背上,她将馒头一口塞他嘴里:我堂堂公主殿下,怎么可以吃这种东西。

双荒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他留着最后的五个铜币,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香甜的馒头塞进嘴里,他根本没有任何思考,嘴里就已经咀嚼起来,你不吃这个吃什么……少女指向前方的当铺,我要去吃大餐。

走进当铺前,双荒是个贫穷的小伙子。

走出当铺后,双荒是个贫穷的妻管奴。

他两眼放光,感觉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的胸罩里,可以藏那么多的珠宝。

他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拿的,我记得咱们被赶出宫的时候,你根本没回过房间呀。

少女骑马一样夹住他,我换衣服的时候就偷偷藏好了。

原来你早就料到会被扫地出门。

少女:对呀,我看见你第一眼,就已经料到今天的情况。

双荒闷了闷,要是我不来呢?少女:不,你会来的。

要是我被杀了呢?少女的眼眸里闪过一抹诡异光芒,她狡黠地笑:你不杀人就已是万幸,怎么可能被人杀掉。

154.三更合并少女的话听起来大有深意,双荒敛起神色, 脚步沉重, 他谨慎地问:你什么意思?少女用若无其事的语气淡淡回应:没什么意思,就是夸你厉害。

天边的星际粒子云渐渐掩盖上空, 像灰黑色墨渍一样蔓延开来。

双荒想起旧事,不由地紧张起来。

出生在19区的双瞳者,很少有能活过十岁的。

捕猎者为了采取到漂亮的双瞳, 往往会将目光放到落后贫穷的区域, 比如说19区。

双瞳者被挖去眼睛后就会枯竭死去。

很长一段时间, 19区到处都是双瞳孩童的尸体。

双荒聪明,机灵,他从不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三个月。

即使已经高度警觉, 他依然还是会被抓。

他曾经被抓到过七八次。

但每一次都能死里逃生。

不是因为有人救他, 而是因为他身体内潜在的力量。

但其实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每次生死关头,他害怕至极的时候,体内就会爆发出一股力量。

双瞳者只有厄运, 没有天赋。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关于他的秘密,别人也无从得知。

曾经见证过他力量的捕猎者,已经全部死掉。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双荒走到一个角落里,将背上的少女放下来。

少年俊俏的脸上写满严肃, 他全身上下都绷紧, 一字一字地问:我再问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生死存亡更重要,如果他的秘密被泄露,他必须尽快考虑下一步计划。

一个有着未知天赋的双瞳者,足以引起人们的恐慌。

他很可能被更多人捕杀。

少女不躲不闪,她大大方方地迎上他的目光,其实,就算上次在19区我不救你,你也不会怎样。

你每次都能顺利躲过危险,不是吗?双荒瞪大眼,他握紧双拳,垂下目光,不再掩藏:你怎么知道的?少女凑上前,她踮起脚靠近,笑意盎然,声音又轻又柔:做梦梦到的。

每天夜里,我的梦里就会出现一个陌生英俊的双瞳少年,他有着不同寻常的天赋,神明告诉我,这个少年将是我未来的丈夫。

她撒起慌不漏半点端倪。

双荒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少女往前一仰,亲了亲他的脸蛋,真的。

双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一跳,他捂住自己的脸,连连后退好几步。

耳朵根红透。

少女朝他奔过去,又重新赖到他的后背上,娇滴滴地说:哎呀,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快点去找旅馆,吃饱喝足就睡觉。

双荒弱弱地说:哦。

他背起她重新上路。

路上他回想他们初次相遇的情景。

其实她说的对,就算她没有出手救他,他也不会死。

那天他习惯性地因为害怕恐惧所以才呼喊出声,没想到会有人向他伸出援手。

他还没有弄明白自己身上的天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天赋什么时候不会出现,他很少将希望寄托于自己潜在的力量。

太过冒险。

他想到什么,天真地问她:那天你是特意出现在那里等我的吗?少女顺着杆子往下爬,用可爱的语气说:是的,是神明指引着我来找你。

双荒恍然大悟:难怪你死乞白赖地非要嫁给我,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长叹一声,装出七老八十的老人模样训诫她:年轻人,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神明这种事,信不得的。

刚通过通灵玉开天眼的少女:神明告诉我,你今天穿的是大红色条纹四角裤衩。

双荒呆滞。

她怎么知道的!不一会。

双荒悄悄地问:能不能让神明告诉你珍贵的宝石山在哪里?宝石山,星际的传说,找到就能富甲天下。

少女闭上眼:我现在立马睡着,然后和神明沟通一下。

双荒没想到她如此配合,高兴地点头:好,你快点睡。

一分钟后,少女醒来。

双荒期待地问:这么快?神明怎么说?少女:神明告诉我答案了。

双荒兴奋地问:宝石山在哪里?少女啧啧两声,以无比失望的语气说道:神明说,宝石山,在我愚蠢丈夫的梦里。

双荒:……少女趴在他背上笑得停不下来。

双荒哼地一声,故意颠了颠她,气冲冲地往前加快步伐。

……他们找了家没有正式营业牌的旅馆过夜。

双瞳者无法出入高级场合,再加上双荒没有身份证明,所以只能住这种非法营业的小旅馆。

房间虽然破旧,但是对于双荒而言,已是他住过的最好的房间。

他在柔软的床边坐了坐,感叹:1区就是豪华啊。

刚说完,他转眸望见站在窗边的少女,她正往外眺望热闹的夜景。

房间内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形成一圈白洁的光晕,她娇媚如花朵般的脸蛋上含着笑意,眉眼间满是兴奋。

他想,她肯定是叛逆期到了,所以才想着要逃离皇室。

就算外面的世界再怎么新鲜,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而言,巨大的环境落差迟早会击溃她。

双荒垂眸,起身将床单重新铺好,拍松枕头,而后走到浴水间,找了块抹布,默默地将桌凳擦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后,双荒双手叉腰,重新审视周围环境。

房间看起来更加整洁了。

他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虽然不知道她平时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这个房间应该能让她满意。

双荒走到少女身边,他轻声咳了咳,你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买。

少女打开窗,她指了指对面街道的几家门铺,我要吃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双荒点头,转身往外去。

刚到门边,少女喊住他:你没钱怎么买啊。

双荒猛地想起来,钱全在她身上,他不好意思地撇撇嘴,……那你给点钱。

少女:我亲爱的丈夫,你应该从现在培养起向妻子伸手要钱的正确姿势。

她一本正经地走到他跟前,向他示范:全星际最美丽的小可爱,为了更好地效劳你,我,你可怜的丈夫,在此恳求你施舍一点零花钱。

双荒紧闭嘴唇。

羞耻。

他才不会这样说话。

少女撒娇似地推推他,你学一遍,就一遍。

双荒坚定拒绝:不要。

少女立刻换上委屈可怜的神情,她假装抹眼泪:这才结婚第一天,我的丈夫就已经对我视而不见,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双荒听她软糯的声音里满是沮丧失望,配上她绝佳的表演,活脱脱就是一个弃妇。

他知道她是装出来的。

可谁让他娶了她呢。

造孽。

双荒以特别快的语速重复伸手要钱的正确句式,快得几乎听不清。

少女咬紧下嘴唇,你把第一句重新说一遍。

双荒无奈脸:全星际最美丽的小可爱。

少女喜笑颜开,小可爱是谁?双荒重重地叹口气:是你。

少女继续问:我是谁?双荒:天启帝国的空莉公主……话音落,他望见少女皱起小脸,似乎特别不满意他的答案。

双荒立马改口道:我的新婚妻子。

少女甜甜一笑。

她满意地从胸罩里抓出几个金币塞到他手里,给你。

金币落在手心,上面留着她的体温,那个地方的温度。

双荒脸更红了,埋头就往屋外去。

双荒舍不得花钱,每样食物都只买了一份。

别人看见他是双瞳者,以为他买不起,后来见他掏出金币,这才不情不愿地将食物卖给他。

双荒捧着热腾腾的食物回房间,坐在一旁看少女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她又问:你不吃吗?你就只吃了一个馒头,不饿吗?双荒坐在她对面咽口水,你先吃,你吃不完的给我吃。

少女唔一声,你是想要和我接吻吗?所以才想吃沾了我口水的食物?不用这样绕圈子的,你现在就可以尽情吻我。

她说着话,将樱桃小嘴高高撅起,吧唧吧唧示意他不要客气。

双荒伸手轻轻将她按回去,我才不要吻你。

他停顿半秒,继续道:我习惯吃别人剩下的食物,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剩菜剩饭对于19区的孩子而言,是种奢侈品。

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就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没有开封,包装袋上沾了血,它的主人临死前将它握在手里,没来及品尝,就被星际猎手捕杀了。

他吃了三天,才舍得将它吃完。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做梦都会梦见自己在吃那盒饭。

双荒回过神,腿上多了一个人。

少女坐到他身上,夹起香喷喷的食物,自己吃一口,而后喂到他嘴边:正好,我也喜欢吃沾了别人口水的食物,你吃一口,我吃一口,我们混着吃,就算是接吻啦。

双荒埋头低声:什么接吻不接吻的……少女将食物塞到他嘴里,丈夫永远都不能和妻子抬扛,我说接吻,就是接吻。

双荒还能说什么,他要再说下去,估计她能直接将舌头伸到他嘴里。

她是个叛逆的公主。

他必须随时警惕。

双荒忍辱负重应下话:嗯……两个人就这样欢快地吃完了所有的食物。

吃完后,少女没有动,她直接挂在他身上:吃饱喝足后,现在我们该做点正事了。

双荒莫名有些慌张:什么……什么正事?少女嘟起嘴往前送,睡觉觉。

双荒开始害怕了,我……我警告你,不要觊觎我年轻力壮的身体,你必须矜持点。

他今晚不打算睡床上,他可以垫着枕头睡地上,软绵的枕头睡下去,比他睡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舒服。

就在他坚定决心的时候,少女又开始哽咽:我怕黑,我认床,没有人在身旁陪,我睡不着。

双荒忍无可忍,吐出四个字:娇生惯养。

少女立马回他:可我是公主呀。

双荒一时竟无法反驳。

也对,她是公主,她不娇生惯养谁娇生惯养。

熄灯后的房间一片漆黑。

双荒欲哭无泪地躺在床上。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容易上当受骗了。

以前只有他骗别人的份,从来没有别人骗他的份。

现在好了,一天之内,被骗无数次,而且还是心甘心愿地上当受骗。

她哪里是怕黑睡不着,她就是想骗他上床做不可描述的事。

少女往他怀里钻,双荒,你抱我。

双荒往墙边靠,退到无路可走,他几乎都贴在墙上了,少女不依不饶往他身上黏。

双荒浑身上下燥得慌,他哑着嗓子说:你别这样,咱俩才刚认识,慢慢来。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快哭了:抱我一下都不行吗?双荒犹豫道:那……那就抱一下。

少女心满意足地躺他怀里。

他的抱一下,似乎变成抱一夜。

她没有再闹,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睡觉,哼,瞧你那样,还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呢,只是拥抱而已啦,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如她所言,她真的只是想要一个拥抱。

双荒本该放轻松,可是他一想到她窝在他怀里,她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他就超级紧张。

她又软又香,还有着绝世美貌,全星际男子的梦中情人,此刻就趴在他的怀中。

想想就觉得……恐慌。

他可是个卑微的双瞳者啊,怎么能够做她的丈夫。

少女一夜好眠。

双荒一夜未眠。

早上起来的时候,少女换衣服,他们准备赶在星空节禁令日期之前出城。

所有不符合1区生存标准的人将在星空节后的第三天被彻底清扫,如果禁令日期之前还滞留在城中,那么将被士兵直接处决。

少女当着他的面就开始换衣服。

双荒立马背过身去。

你眼睛怎么啦,两团超大的黑眼圈。

天生的,有黑眼圈看起来更帅气更特别。

双荒随便扯了个理由圆过去,要是她知道他昨晚没睡着,肯定会大惊小怪往某个方面想。

他听到她那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皱眉道:你又在往衣服里装东西吗?少女:是啊。

双荒想,她往内衣里装那么多的东西,肯定不舒服,现在有他在,他会保护好她的财产。

还是装到袋子里吧,取金币的时候更方便。

昨夜他们走进旅店准备要房间的时候,她直接从胸罩里掏出金币,老板都被吓坏了。

少女想了想,将东西都放到袋子里,然后交到他手上,全在这了,给你。

她停顿半秒,而后义正言辞地告诉他:钱虽然给了你,但是执掌经济大权的,依旧是我哦。

双荒点点头:是是是。

他一辈子没摸过这么多钱。

两只手抓着珍贵的东西,手心直冒汗。

一手牵她,一手攥钱袋,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竟然有种莫名的刺激感。

生怕别人抢了去。

顺利出城门后,两人站在岔道口,少女问:我们以后去哪?双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从19区出来后,就没想过再回去。

你想去哪?你去哪我就去哪。

少女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黑亮的眼睛水灵灵:夫唱妇随,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双荒呼吸急促,他红着脸咳了咳,那就去10区吧。

他是双瞳者,不够资格在繁华的9区以内生活,10区是双瞳者的最高圣地,他们很多人穷尽一生奋斗的地方。

他想,或许他努把力,也能在那里扎根。

10区虽然不如1区,但至少治安比19区强,她一个公主,不能在太差太脏的地方生活。

他们刚往前走没多久,忽然发现周围有人涌过来。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已经脱离了1区的管辖范围,我们现在可以下手了。

双荒一眼认出队伍最前方蒙着脸说话的人。

这个体型这个声音,分明就是他们昨晚下榻的旅馆老板。

双荒下意识将少女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眼前这群不怀好意的人,他直接挑明旅馆老板的身份,希望能够威慑他:老板,我们该付的账单已经支付完毕,我们没有欠你什么,你为什么要追到这里?难道也是出城游玩吗?旅馆老板也就不再遮掩,他取下面罩丢在一旁,笑嘻嘻地对旁边的人说:他们很有钱,昨天我就盯上他们了,干完这一笔,我们大家就可以歇上半个月。

双荒下意识往后退,老板,你一个在1区开旅馆的人,何必做这种抢劫的勾当,要是被发现,你会被逐到18区的。

旅馆老板往地上吐一口痰:老子在街角开个破旅馆,为的就是宰你们这种赶来过星空节的傻瓜蛋。

城里不好动手,城外就不一样了,我杀了你们再埋起来,绝对不会被发现。

他身后的人犹豫问:虽然说双瞳者只有厄运没有天赋,但他身后那个少女呢,万一她是个强大的天赋者……旅馆老板:所以才请你们来的嘛,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们两个吗?老板直接将双荒定位成厄运缠身的普通双瞳者,他朝他挥挥手:你走开,等我们解决了这个小姑娘,再来解决你。

双荒紧张地看着他们朝自己走来。

他从来没有被这么多天赋者围捕过,他知道空莉是个没有任何天赋的公主,所以今天这场战斗,只能靠他。

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力量何时才会出现,他习惯性地开始发抖,颤着声求这群凶神恶煞的天赋者:你们放她走,她没有任何天赋,她不会伤害你们,钱袋在我这里。

他掏出钱袋示意自己没有说谎,爬起来就往旁边跑,试图引开这些求财的捕猎者。

他们果然被他吸引。

拿到钱袋,顺便还能挖掉这个双瞳者的眼睛卖钱。

双荒根本跑不过天赋者们。

没跑出几步,他就被包围。

旅馆老板掏出刀子,亏我多喊了几个人,真是浪费佣金。

他吩咐其中两个人:你们按住他,我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双荒害怕得连牙齿都开始打颤,大声冲不远处的少女喊:空莉,快跑!刀子戳过来的时候,双荒不停地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他会活下来的。

老板笑嘻嘻:真是对漂亮的双瞳。

刀尖在离眼球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被迫跪在的少年忽地睁开眼。

回来了。

熟悉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

身体重新被力量填充。

少年停止颤抖,他直勾勾地瞪向老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可我觉得你的眼睛更漂亮。

老板一愣。

下一秒,少年轻启唇齿:我命令你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周围的人放声大笑,这个卑贱的双瞳者疯了吗?他竟然敢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

他们的笑声很快戛然而止。

正前方准备取人眼球的老板,蓦地一下子将刀子插进自己脸上。

什么情况?被人按住的少年不慌不忙,他继续看向人群中刚才施展过天赋的人:御火者,用你的能力将剩下的天赋者全都烧死。

人群中的御火者腾空而起,召唤一团火球就朝人群扔过去。

众人惊慌失措。

这怎么可能!这个双瞳者为什么可以操控天赋者!天赋者不会被任何人操控,就算是天赋者中最强天赋的御灵者,也无法直接通过眼神接触而控制一个天赋者。

天呐,他是怪物吗,他怎么会有这种天赋!双瞳者不该具备任何天赋才对!少年缓缓起身,他脸上不再有害怕的神情,他尝试着再次发挥自己的力量。

众人很快反扑。

他们将被操控的御火者杀死后,齐齐扑向少年。

这么多人一起涌上来,少年皱起眉头,他从来没有试过同时操纵三个以上的天赋者。

过去围捕他的猎者最多两个结伴,他只要操控其中一个,让他们自相残杀就行。

但现在,情况似乎有些超出想象。

闭上眼!不要看他!少年有些慌张,他过去都是通过目光接触来操控天赋者,他没有给那些捕猎者反应的机会,就已经将他们杀死。

他稳住自己,试图操控他们。

但他发现自己身体内的力量好像在逐渐减弱,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剩下的天赋者联合起来,同时向少年发起攻击。

所有的天赋混在一起,像闪电一样迅速朝少年那边劈去。

少年几乎连逃的时间都没有。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次在劫难逃的时候,忽然有什么扑过来挡在他身前。

少年心头一滞。

他绝望地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替他挡这一劫……少年悲痛地哀嚎:空莉!他伸手准备接住她,少女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垂垂倒下。

她回过头,眨了眨大眼睛,你声音轻点,我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少年绝望的神情呆滞住,他惊讶地打量她,你……你没事?少女:能有什么事?双荒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要魂飞魄散了。

少女顺势回抱住他,甜滋滋地笑道:你担心我呀?那你亲我一下,就当是回报了。

不远处成群结队的天赋者目瞪口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一个能够操控天赋者的双瞳少年。

一个能够免疫所有天赋的神秘少女。

这两个人究竟是谁!是哪个帝国新研制出来的新种人类吗!太恐怖了。

他们睁眼的瞬间,少年及时把握住机会,他趁着自己身上的力量还没有彻底消失,立刻向队伍里的御甲者发出命令:召唤机甲带我们离开。

他们没敢直接在10区降落,以防万一,怕人追查线索,双荒让御甲者在11区野外停下,他准备从11区步行去10区。

少女从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跳到少年怀里,那个御甲者什么时候会清醒?少年面色深沉:不知道,我没研究过。

她不再往下问,勾住他的脖子,乖巧地表示:趁他还没有醒来,我们赶紧跑吧。

少年犹豫半晌,他将她放下,你先在这等一会。

过了几分钟。

双荒从机甲舱门走出来。

少女好奇地问:你去做什么了?双荒低下视线,发现自己手背还留有一点血渍,他不动声色地将血渍擦到深色衣服上,面无表情地重新蹲下身,没做什么,掐断信号而已,快上来,我背你。

……双荒背着她马不停歇地往前赶。

他们顺利赶在11区城门关闭前进入,经历刚才的恶战,双荒已经筋疲力尽,只想尽快找个地方歇脚。

旅馆前台。

您好,总共需要支付十个银币。

少女忽地想起什么,惊慌失措地冲双荒喊:双荒,我们的钱袋呢!双荒一僵,好像……丢了……刚才他一心想着脱离险境,没来及拣钱袋,经她提醒,他才想起来。

少女心痛至极,早知道我就不将钱放到袋子里,用胸罩装多好,就算逃跑,也绝不会落下。

她急得眼泪都要下来,双荒手忙脚乱地安慰她: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没能保管好你的钱袋。

少女哽咽着往他怀里钻,没事啦,我不怪你。

双荒既愧疚又感动。

他弄丢了那多钱,她竟然不怪他。

前台姑娘冷漠脸:你们到底要不要房间?少女歪着头,轻声道:不要了,我们没有钱。

她刚说完,双荒就高声道:要,来一间最好的房间。

少女连忙推他,小声道:双荒,你不会是想住霸王房吧,我们会被人砍死的。

她似乎忘记了他刚才战斗的时候有多牛逼。

双荒背过身,我们有钱,我现在就掏出来。

双荒走到角落里,少女紧紧跟在他身后,看他将手伸进内裤里,掏了两个金币出来。

少女的目光盯得他面红耳赤。

双荒尽可能用淡定的声音表示:跟你学的。

两个金币,相当于两百个银元,足够他们在外面租三个月的房子。

上楼的时候,少女双手抱肩,好啊,双荒,你竟然敢藏私房钱!双荒立刻将从前台换的银元全部奉上:我这叫未雨绸缪,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少女勾起衣领,让他将银元倒进她的胸罩里。

双荒啧啧感慨:还是你这里好用,我藏了两个金币硌了一天,你一下子就藏住一百几十个银元,厉害厉害。

少女挺起胸,自豪地推开房间,你现在知道好处了吧,以后你多摸摸,会更喜欢它的。

155.三更合并两个人一进屋就往床上蹦,双荒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 满足地感慨一句:舒服啊——为了不让内衣里的银元往外漏, 少女没有像他那样躺下,她坐在他身边, 小手牵住他的手,一脸笑嘻嘻:你还想更舒服点吗?双荒身体一绷。

他知道她什么意思,连忙拒绝:不, 不用了。

少女哼地一下翻个白眼, 没有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反而加大力道,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气氛莫名其妙安静下来。

双荒望着天花板发呆。

白天经历过的事,他们谁都没有提起。

但是这种事, 现在不说, 以后迟早也要说。

两个人既然要一起生活,那就应该坦诚相待。

双荒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切入口:之前你不是说做梦梦到我天赋异禀吗?少女垂眸看他,嗯, 对呀。

她眼中含笑,静静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双荒从床上爬起来,他学少女的样子,盘腿而坐, 两人面对面。

其实我五岁起就发现自己有这个天赋了。

他已经很久没用这种诚实严肃的语气与人说话, 他习惯用狡黠的外表掩藏自己,不给任何人伤害他的机会。

而现在, 他将自己的平生过往,悉数告诉她,一件不落。

他没有做过谁的朋友,更别提做谁的丈夫。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做起,但以后有的是时间,他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

说了整整两个小时,说得他嘴都干了。

他咳了咳,嗓子眼有点痒,我的事差不多都说完了,有什么遗落的,我以后想起了就再告诉你。

少女从床上下去,她体贴地拿起茶壶倒一杯水。

双荒作势就要去接,谢谢。

少女却没有直接递给他,她自己喝了一大口,俯身凑到他跟前,上下嘴唇紧抿,发出啵啵啵的声音。

双荒羞涩地拿过她手里的茶杯,拘谨地低下头一口闷,不用你喂,我自己喝。

说完他的事,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

可是少女似乎没有想要倾诉的欲望,双荒试探地问: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少女一双黑亮的眼睛望过去,她坚定地告诉他:没有。

双荒蓦地有些失望。

他发现自己竟然想要多了解她一些。

就在他想着该如何调节这尴尬的气氛时,耳边扑来一阵温热的气息,少女的声音又软又糯,她说:在你出现以前,我的生命毫无价值,所以你不需要了解那样无趣又无助的我。

双荒一愣,他刚想说些什么,少女又开口道:双荒,从我决定嫁给你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全部。

你了解你自己,也就是在了解我。

双荒懵住。

她好像不是在逗他。

她是认真的。

很久之后,双荒点点头,他害羞的脸蛋依旧绯红一片,我明白了。

少女脱掉鞋子跳进他怀里,双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往后一仰,差点摔下床。

怀中的少女咯咯笑,她笑起来可真好看,仿佛所有的星星光芒都堆在她眸中,没有谁比她更耀眼。

他似乎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她。

现在视线一扫,从光洁的额头到动人的眉眼,她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近乎完美。

双荒下意识咽了咽。

少女仿佛窥破他的想法,她笑盈盈地贴近,双荒,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人类怎么可以美成我这样?双荒心虚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说谎,他立马又说:我是在想,为什么你会有那样的天赋,竟然可以免疫所有的天赋,太不可思议了。

少女歪着小脑袋,做思考的样子,我也觉得好神奇哦。

在我冲出去给你挡那一下之前,我也没想到,我竟然会有这样的天赋。

双荒瞪大眼,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你自己有那个天赋吗?少女摇摇头,不知道呀。

全星际的人都说我是个百年才出一个的废物公主,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

双荒想到她今天义无反顾冲过去替他挡那一下的画面,想想就觉得后怕。

她竟然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想要救他。

她不怕死吗?双荒闷了很久没说话。

少女好奇地推推他,双荒。

双荒低下头,声音迟缓:为什么会冲出来救我?少女:当时你不也准备牺牲自己来救我吗?是了,向来自私自利的他,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救她。

他从来都没想到原来自己也有英雄救美的一天。

他小声地答道:因为你是我的伙伴。

少女重新牵住他,纠正:不,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双荒心头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揭发什么不可告人的羞耻秘密。

他将头埋得更低了。

少女抱住他,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她高兴地凑在他耳旁说:双荒,以后请继续保护我。

我爱你,你也要爱我,我们天生就该是一对。

双荒悄悄地在心里应了个嗯。

少女激动地喊道:刚才你答应了,对不对!双荒一张脸红成熟番茄。

他们没打算在11区停留太长时间,第二天离开旅馆后,立马赶往10区。

路上,双荒精打细算,他尽量将自己的吃食用度缩减,在可考虑范围内让她吃最好的食物住最好的房间。

他们终于在三天后到达10区。

两人站在高大的城门前,望着里面繁华的夜景。

以后这就是他们要扎根生活的地方了。

少女担忧地问:双荒,我们还剩多少钱?双荒在脑海中快速计算,一百二十个银元。

少女对对手指,哎呀,都怪我吃太多,已经花七十几个银元了。

早知道我们就不住那么好的房间不吃那么多的东西了。

双荒牵着她往前走,没关系,钱,我们会有的。

该花的还是要花。

在路上他就已经想好,用剩下的钱租一个房子,留一个月的生活费,他明天就去找活干。

过去他没有身份证明,出不了19区,借助她的公主印章才能去往1区。

他们进入11区和现在进入10区,用的都是她的公主印章,他假借托词说是皇宫的仆人,奉命出来办事,这才蒙混过关。

只要顺利进入10区,接下来就不需要身份证明了。

他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为了省钱,他们当晚没有住旅馆,而是去中介那里加急租下一个房子。

除了一张床,其他什么都没有。

好在那张床看起来很柔软很高档,也算是苦中一点安慰了。

夜晚他们躺在床上,少女伸出手在空气里比划,双荒,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吗?双荒双手枕着脑袋,对,这就是我们的家。

少女担忧地问:双荒,我们会不会饿死啊?双荒翻过身,他第一次主动靠近她,她白皙的肌肤近在咫尺,像是上好的玉石,没有任何瑕疵。

她是公主,他不能让她受委屈。

他肯定地告诉她:我们不会饿死。

我会赚大钱,我是个有本事的男人。

她没有问他到底要去做什么,她只是笑着看他,然后点点头,嗯,我丈夫是全星际最有本事的男人。

……越是冒风险的事,往往收获越大。

双荒迫不及待地想要赚大钱。

养一个公主,需要很多很多钱。

他选择了来钱最快最多的方式——成为一名星际猎人。

双瞳者做星际猎人,前所未有,前去发布失物信息的餐馆老板好心提醒他:我们不被人猎杀就已是万幸,哪有本事去做星际猎人?老板是个年长的双瞳者,奋斗四十年,终于在10区安定扎根下来。

双瞳者们虽然身份卑微,但是他们很团结,无论去到任何地方,都会对自己的同胞们多加照顾。

餐馆老板尝试着劝他:我店里缺个端盘子的侍者,每月三十个银元,你是刚到10区奋斗的新人吧,我多加五个银元给你,你不要跟其他人说。

双荒拒绝了老板的提议,谢谢您,但是三十五个银元,不足以养活我的妻子。

老板愣住,好奇问:她很能花钱吗?双荒:不,她很节俭,但我想给她最好的。

这天之后,双荒正式注册成为星际猎人,好心的餐馆老板帮了忙,替他做了担保,双荒给了老板十个银元以作答谢。

其他的星际猎人见了双荒,纷纷嘲笑他,哟,一个双瞳小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滚出去!双荒无动于衷,他径直走到发布栏最前方。

上面的任务按照酬劳依次排开,酬劳越高,难度系数越高。

排前三的任务,至今没有人完成过。

双荒的视线在前三任务中徘徊。

他攥紧手,犹豫该选哪个。

考虑到他现在的力量不太稳定,双荒最终选择了排在第三的任务。

逮捕编号为1008的御甲者,他是亚德斯帝国星耀机甲队的前任队长,有着全星际伤害排前十的智化机甲,驾驭能力高超,在亚德斯帝国奸-杀几十位妇女后又在天启帝国犯下五宗命案。

有传闻称,1008暗地里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组织里的人都奉他为神。

有组织做依靠,加上他自身的超强御甲能力,几乎无人能成功将其捕杀。

折在他身上的星际猎者,数不胜数。

众人见双荒接下任务,大声讥讽:你小子就等死吧。

三天后。

星际任务发布馆悄无声息。

众人全都僵住。

星馆最前方,一个箱子状的东西重重搁在台上,浑身是血的双瞳小子喘着气,一字一字和发布官说:1008的人头我取下来了,说好的100个金币酬劳,请你现在立马支付。

发布官颤颤巍巍地打开小箱子。

1008的人头赫然入目。

发布官用扫描仪确认身份后,发现这颗脑袋果然是属于1008的。

任务,成功。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惊讶地看向双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一个低贱的双瞳者,竟然猎杀了亚德斯帝国最强的御甲者!天呐!他是怎么做到的!有不相信的星际猎者涌上前,要求发布官再次确认人头的身份。

然而,无论确认多少次,扫描仪都只会报出同一个身份。

双瞳小子确实是完成了这次对1008的猎杀任务!发布官一边拿钱一边问:你……你有找帮手吗?双荒渴望地盯着他手里的金币,希望他能尽快将钱递给自己,没有。

少年想到什么,忽地又问:我还杀了几个1008的手下,能加钱吗?发布官震惊。

难道这个双瞳小子凭借一人之力,干掉了1008和他的手下吗!从来没有人做到过的事,他竟然做到了!很遗憾,不能。

发布官将装满金币的钱袋递给双荒,语气里多了一丝敬畏:期待你的下次表现。

双荒礼貌地接过钱袋,好的。

众人下意识让出一条道。

再也没人敢发出嘲笑的声音。

整个星馆,鸦雀无声。

双荒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灯红酒绿的街上,双荒牢牢攥紧钱袋。

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绕道前往那个双瞳者老板开的餐馆。

不能就这样回去。

他身上都是血,要是被空莉看到,她肯定会问他去做什么了。

刚才战斗的时候,由于他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天赋,所以受了很多伤。

虽然有点痛苦,但是很值得。

或许他真的可以让她恢复从前养尊处优般的生活。

双荒在餐馆二楼洗了澡换了衣服,将自己重新收拾好之后,又给了老板五十个银元做回报。

确认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很好之后,双荒急匆匆往家里赶。

停在门口,双荒深呼吸几口气,咧了咧嘴,试图摆出最完美的表情。

就在他准备敲门的时候,他听见屋里传来空莉的歌声。

她在唱歌,我有一个好丈夫,咿呀咿呀哟,他每天辛勤去工作,咿呀咿呀哟……双荒不由自主扬起笑脸。

他清了清嗓子,咚咚敲门:空莉,我回来啦。

一个小时后。

双荒不安地扫了扫对面的人。

她双手托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哪里的钱?整整97个金币!双荒,你是不是……卖身了……少女眸中泛起涟漪,她微蹙眉毛,语气哀伤:不,不对,就算你卖身,也卖不了这么高的价格。

她想到什么,惊讶地叫一声,双荒,难道你……双荒屏住呼吸。

对于他做星际猎人这件事,他并不打算让她知道。

他不想让她天天担心。

少女:你是不是跑回去捡我们丢的钱袋了?双荒松口气,他站起来,将她吃剩的东西收拾好,我今天救了个人。

他撒起谎来丝毫不脸红,他是个富豪,为了感谢我,所以给了我一袋金币做回报。

少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个富豪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双荒附和:是啊,是个大好人。

她没再问下去。

很快,他们换了住所。

双荒做主,用97个金币买下一座独门独栋的房子。

房子不大,刚好够一家三口生活。

里面应有尽有。

双荒接连拿下了好几个任务,慢慢熟悉以后,他开始挑战排名第二和排名第一的任务。

完成第一名任务的时候,他伤得很重,在餐馆老板家住了一周,才敢回家。

比完成任务更难的,是如何骗过空莉。

每次完成任务后,他都需要想各种各样的理由编造钱的出处。

还好,她没有怀疑过他。

到家的时候,双荒习惯性地贴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

他选择在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回家,因为每当这个点,空莉就会开始唱着歌准备晚餐。

她做的饭,很难吃。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会在他回来之前,跑到对街的餐馆买好饭菜,然后跑回家盛盘,假装是她自己做的。

他从来没有拆穿过她。

她喜欢他夸她。

然而今天,他并没有听到熟悉的歌声。

她不在家吗?她不喜欢出门,除了偶尔和他一起出去散步,她天天都待在家里睡懒觉。

双荒紧张起来。

天就要黑了,她会去哪里?就在他担忧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双荒。

是她。

双荒转身,笑着打招呼:嗨,空莉。

她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双荒想到兜里揣着的钱袋,鼓鼓的全是金币,看到这个,她肯定会高兴地叫起来。

他笑着将钱袋拿出来,空莉,你看,我又赚……她在哭。

她红着眼看他,哭得伤心。

双荒内心大乱,像是被人刺了一刀,他连忙冲过去,怎么了,空莉,有人欺负你吗?少女声音哽咽,我看到你从别的地方出来,每次回家前,你都会先去一个小餐馆……不等她说完,他立马解释:不是的空莉,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除了你,我再没有第二个女人。

少女眨着眼泪望他:什么嘛,我又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你做星际猎人的事。

双荒啊地一声,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我没有……少女皱起眉头,哼,还想骗我!双荒立刻闭嘴,对不起我错了。

吵架的最好方式就是麻溜地认错。

这是他和她一起生活后,摸索出来的至理名言。

少女努努嘴,示意他替自己擦眼泪。

双荒擦了擦手,而后才触上她温热的脸蛋,小声问: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少女鼓起腮帮子,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一早就知道啦。

你每次拿钱给我的时候,编的理由都特别荒唐,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双荒一愣,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装作相信我的样子……少女:因为我确实相信你呀,我相信你能成为全星际最厉害的星际猎人。

你不想告诉我,肯定有你的理由,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只好假装不知道咯。

双荒:原来如此……少女迫不及待开口:可是现在我再也假装不下去了,你差点就死了。

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双荒手忙脚乱地想要哄她,可是他没说过情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他每次向她示好的方式只有一种——拿钱给她。

情急之下,双荒只好重复自己的吵架真理:对不起,我错了。

少女一边哭一边看他: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双荒更慌张了。

他怎么可以让一个公主低头认错,她的脸上本不该有眼泪。

少女喊他:双荒。

双荒:嗯。

以后带我一起去狩猎吧。

双荒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女擦干眼泪,她认真地告诉他:我能替你挡下所有的天赋伤害。

我们一定能够成为全星际最酷炫的猎人组合。

今天的星馆有些不一样。

大家围着双荒,叽叽喳喳地问,很是热闹。

自从双荒一连完成好几个任务之后,他的名头彻底打响,猎人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英俊的双瞳小子,全星际最厉害的猎人。

没有人再敢歧视他。

平时双荒除了接任务以及拿酬劳之外,很少与人说话,但是今天不同,他主动和人搭话。

这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搭档。

空莉戴着面纱,她站在双荒身边,用眼神示意他向人介绍自己。

双荒不敢不从命。

他藏着的十个金币私房钱,已经全都被缴获。

以后我将和她一起接任务。

众人纷纷交换眼神。

曾经有无数个人想要和双荒一起结伴做搭档,但是都没能成功。

现在他竟然要带他的妻子一起做任务。

这也太大胆了。

星际猎人里虽然也有女性,但毕竟都是少数。

而且双荒每次接的任务,都不是一般任务,他们很怀疑他是不是想要换老婆,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

要S级别的任务。

凌驾于所有任务之上,有一个秘密任务档案,只有完成每月前三名任务的人,才有资格要求接这种超高难度级别的任务。

众人看着前方双手抱肩悠闲自在的空莉,不由地为她捏把汗。

她怎么会天真到任由她的丈夫带她去冒险呢?上一次的任务中,双荒差点死掉。

更别提难度系数加倍的S级别任务,肯定会更容易受伤的。

他都自身难保,何况是保护她这个没有经验的人。

而且,他们好像没有在她身上感知到任何天赋。

就跟他们没有感知到双荒身上的天赋一样。

发布官问:你们既然成为搭档,那么就该有个名字。

接任务的时候,需要登记你们的队伍名字。

双荒想了想,最后老老实实地看向空莉:名字你来定。

空莉叉腰思考,不一会,她眼睛放光,勾起笑容,向发布官报上他们的组合名:双荒要做老婆奴。

发布官啊地一声,没听清楚:双荒要做什么?双荒:老婆奴。

走出星馆。

双荒一张脸滚烫,他悄悄地问她:不就是藏了一点点私房钱吗,干嘛这样惩罚我。

这下好了,全星际的猎人圈都知道他这个排行第一的年轻猎人,有一位厉害的妻子。

少女停下脚步,她转过脸看他,气嘟嘟地表示:才不是私房钱的事呢。

我问你,我嫁给你多长时间了?双荒:三个月。

少女更气了,三个月,你都没有亲我一下,要不是你抱着我的时候会脸红,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双荒闷声不说话。

少女撅嘴,哼,哼,哼……第三声没来及哼完,忽地身前有什么覆过来。

唇上一阵温热。

少年吻了吻她的嘴角,红着脸地说:不就是亲一下吗,有什么好气的,现在亲啦,不准再哼哼叫,跟猪叫声一样。

我才不是猪。

对,你不是猪,你是小公主。

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里有什么蠢蠢欲动。

是他和她的情愫。

双荒正要撇开视线,少女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她霸道地凑上去,你吻了我,接下来该我吻你了。

双荒曾经偷偷想过,接吻曾是什么样子的。

他的小妻子总是喜欢逗他,说着不害臊的话,时不时偷袭他。

她会在他脸上留下吧唧一个吻,有时候还会偷看他洗澡。

她时常在他面前念叨:啊,想要热吻,想要缠绵的爱-抚。

而现在,她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实现心愿。

双荒整个人都是僵的。

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在舌头上。

她抱他抱得越来越紧,几乎整个地黏在他身上。

双荒完全不受控制,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他亲了她一次,还想亲第二次,他已经失控,而她却还在不停地鼓励他。

用绵软细碎的哼吟声。

他觉得时间好像过去一个世纪那么长远,他和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似乎太过热情。

对面街上泼来的一盆凉水,及时打住了他们不合时宜的举动。

楼上的大妈脾气很坏,滚回家去,别在大街上碍眼!他们被泼成个落汤鸡。

双荒看着怀里浑身湿透的人,他下意识瞪向泼水的大妈,准备发挥自己的天赋。

他现在已经可以熟练掌握自己的天赋了。

不再像以前那样,等到关键时刻才能逼出来。

少女拦住他,她心情似乎很好,从他怀里跳下去,拉住他的手就往前跑,回家啦,双荒。

双荒瞬间收住所有戾气,看着她笑,他似乎也愉快起来:嗯,回家。

这一晚,她整夜都在他耳边念叨他们第一次的亲吻。

他已经彻底回过神。

躲在被子里没敢出过声。

少女掀开他的被子钻进去,从后面抱住他:双荒,你是不是又害羞了?哎呀,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害羞的,我们以后还要做更羞羞的事呢。

双荒吓住,他问:做……做什么更羞羞的事……少女从他的身上爬过去,爬到他的面前,她将自己往他怀里塞,现在试试?双荒心跳加速,不……不用了……少女哼一声,她一脚将他踢下床,而后用无比沮丧的语气说:我的丈夫竟然不想和我生孩子,我真是一个失败的女人哦。

双荒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又开始假装抹眼泪了。

大脑思考之前,他的话已经抛出去:生孩子就生孩子。

少女立马喜笑颜开:什么时候?双荒心虚地看向别的地方:等完成这次任务之后。

156.三更合并这次的任务地点很明确,不像双荒以前接过的那些任务, 还需要自己去找出目标人物的所在地点。

16区野外的森林秘境, 目标是猎杀出逃的御灵者无名氏。

星馆以往发布的任务中,往往会对目标任务加以描述, 好让星级猎人能够对自己的任务更加清晰,从而提升成功率。

但这一次,除了地点明确外, 没有得到其他任何信息。

他们甚至不知道要捕捉的御灵者到底长什么样子。

发布官给的任务上只有一句话:森林秘境, 捕杀出现于此地的御灵者。

出发前双荒备好了干粮。

由于这次是和空莉一起出发, 所以他特意多备了很多东西。

等到出发的时候,他几乎是背着一座小山似的行李往前迈进。

空莉说:不用啦,只是出去一趟, 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东西?双荒坚持要带, 在他看来,完成任务不仅仅是成功猎捕目标,更重要的是让空莉舒舒服服地享受旅途。

她有着对所有天赋免疫的天赋,所以他基本不用担心别的天赋者会伤害到她。

可是, 赶路的旅途中肯定会很辛苦,他不想让她风餐露宿。

他备的东西很齐全,一件件往外掏的时候,空莉惊讶地表示:你是将家里的东西都搬出来了吧?她想要帮他拿点东西, 但是双荒不让。

他严肃地表示:体力活这种事情, 是男人该做的。

空莉无聊地坐在一边,双手托腮看他撑起超豪华帐篷, 可我不能看着你干活,总得做点什么才行。

双荒回过头:你不是已经陪在我身边了吗?空莉一怔,而后起身奔到他怀里,吧唧一口亲。

起跑时的速度太快,直接将双荒撞到还没搭好的帐篷里。

两人狼狈地被倒下的帐篷遮住。

没……没事吧?你亲我一下就没事。

说好的一下,变成了无数下。

他们躺在帐篷上滚来滚去,亲来亲去,夜晚看星空璀璨,美好地像是出来度假而不是出来狩猎。

到达16区前,他们度过了愉快的六天旅程。

踏入森林秘境,陌生的环境令人产生恐惧感。

双荒将行李放在秘境外的大树下,这里人迹稀少,基本没有人会前来,他们的行李放在这里很安全。

以前他去捕猎的时候,锁定目标人物出没的地点后,为了更快地完成任务,他会直接在该地点驻守,直到目标人物出现。

今天他没这个打算,因为有空莉在。

他已经想好,等会一进入秘境,就开始计算时间。

如果天黑之前没能完成任务,就带她出来,然后明天再继续等候。

秘境里到处都是藤蔓以及巨大的树桩,一切看起来生机勃勃,但是却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

有风从远处吹来,但是没有风声。

安静至极。

近乎诡异。

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吞没。

双荒主动牵住空莉的手,将她护在身下,柔声问:害怕吗?空莉被他半搂着,他难得主动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她高兴地仰起脸,有一点点害怕。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

双荒抱得更紧了,他亲亲她的额头:我会保护你。

我们一定会顺利完成这个任务。

她点点头,眨着大眼睛兴奋地看他:然后回家生孩子。

双荒身形一滞。

两人继续往前走,空莉看起来没那么紧张了,她又恢复从前在他面前没羞没躁的样子,仿佛此时他们只是在自己的小窝,而不是千里之外的神秘森林。

双荒,你说我们生几个好?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双荒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留下记号,好让他们回来的时候能找到返途的路。

空莉黏在他身边,脑袋瓜子顶了顶他:双荒,你倒是说话嘛。

双荒认真想了想,生孩子好像很辛苦,生一个就好了。

至于男孩还是女孩嘛,只要是你生的,都好啊。

空莉又问:那叫什么名字好呢?双荒:只要不叫稀奇古怪的名字就行。

说起名字,他就想到了他们俩的队伍组合名——双荒要做老婆奴。

她甚至将他们的组合名绣在衣服上还有各种背包上招摇过市。

太丢人了。

趁气氛正好,双荒试探地问:我们以后能不能不穿这种衣服呀?空莉皱起眉头,她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什么叫‘这种衣服’,这叫情侣冒险装,我们穿的是一套。

她满足地念出他衣服上的字:双荒要做老婆奴。

然后又指着自己衣服上的字念出来:我是双荒他老婆。

她想到什么,勾起嘴角说:等我们回去了,我要在我们所有的衣服上都绣上这两句话,睡衣也要绣上。

双荒看她双手叉腰洋洋得意的可爱小模样,只好投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好好,老婆大人。

空莉踮起脚闭眼撅嘴,亲亲。

双荒叹口气。

他自觉地凑过去,嘴唇刚要碰到她的,忽然空中一道光亮闪过,作势就要劈到他们身上。

双荒身手敏捷,及时抱住空莉往旁边躲。

他们滚到地上,空莉一改刚才撒娇的娇媚,严肃地盯着空中某处:出现了。

话音落,随着光亮的消失,空气中渐渐飘出白色柳絮状的东西,柳絮洋洋洒洒散开,而后又迅速凝结。

时间仿佛停止。

是御灵者。

双荒紧张地盯着周围,他一动不动,眼珠子扫向前方,试图找出御灵者的方向。

旁边的空莉察觉到不对劲,她轻声问:双荒,这个御灵者似乎能隐身?双荒蹙起眉,不,我从未见过会隐身的御灵者。

只有天赋极高的御速者能在移动瞬间产生隐身的效果。

话音落,空气里凝结成冰的柳絮状白色物体忽地化作把把利刃,急速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空莉没有任何犹豫,张开双臂挡在双荒面前。

白色利刃触到她肌肤的瞬间消失不见。

天赋隐去的刹那,双荒迅速寻找到隐在后面的天赋者。

他火速冲向前,强制性地逼出身体里的力量,冲着前方大声喊道:御灵者,立刻听命于我,现出真身。

话刚出口,他正好与那个想要逃离的御灵者四目相对,御灵者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就已经受到控制。

空莉在身后大喊:双荒,小心左边,他左边还有一个人!有什么东西再次发起攻击,火光电石间,双荒开口命令处于控制状态的御灵者,让他为自己挡下了这一猝不及防的袭击。

御灵者被直接撕成两半。

发起攻势的御速者在穿过御灵者身体的刹那,露出原形,血染出他的轮廓,是一个极为长相丑陋的侏儒,他喘着气,对自己的失败很不满意。

短短几秒,空莉已经冲上前。

御速者再次发起冲击。

在他试图奔过来的瞬间,空莉挡住了他化风一般的速度,风戛然而止,她额前的留海轻轻晃动。

双荒成功控制住这个发狂的御速者,他深沉的双瞳里透出坚毅眼神。

他看着那个御速者,轻轻吐出两个字:自杀。

下一秒,御速者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风再起飘起。

然而这一次,不再是无形的风,而是血色的风。

御速者将自己彻底瓦解。

以奔跑的形式,将自己的血肉之躯散成粒子。

空莉还没来及看清楚,眼睛就被遮住。

双荒呼吸声稍稍有些急促,他柔声在她耳边说:别看。

空莉:可刚刚那个被撕成两半的我也看了呀。

我是个勇敢的女孩,不怕。

双荒一愣,而后挪开手。

他蹲下身,准备将御灵者的头颅割下来,挤出个僵硬的笑容,试图用愉快的语气活跃气氛:我们已经完成任务,可以回家了。

他特意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尽量不让她看到地上的惨状,你将我们带来的空箱子拿给我。

身后没有动静。

双荒一愣,空莉?双荒,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双荒回过头,惊讶地发现视野内又出现五六个御灵者,不,不对,更多,隐藏在空气里的御灵者慢慢显出真身,大概有二十几个。

每一个御灵者的身边都配备了一个御速者。

双荒脸色大变。

就刚才的情况来看,他们杀掉的那对御速者和御灵者组合,有着比肩一整队星舰的力量,如果不是空莉挡下了他们的天赋伤害,以他一个人的力量,不一定能制服那对御速御灵的组合。

而现在,凭空出现二十几对御速御灵组合,如果他们与刚才那对组合有相同的力量,那么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够顺利解决他们。

他必须通过目光控制他们。

而控制目标的前提是,他得先看到目标。

空莉问出他心中的疑惑:双荒,以前有见过御灵和御速的组合吗?双荒警惕地望着前方,没有。

这是第一次见。

御灵与御速由于天赋相克,一般无法合作,但是他们似乎打破了天赋力量的限制,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他们的力量凝结在一起。

空莉提出个可怕的想法:好像是特意冲着我们来的。

运用高天赋御速者的天赋爆发,暂时进入隐形状态,使得天赋者无法被发现,无法被看到,意味着无法被控制。

双荒不敢接着往下想,他现在必须全神贯注解决眼前的困境。

这才是真正的S级别任务吗?原来他要解决的,不单单是一个御灵者,而是二十几个有御速者力量加持的御灵者们。

因为刚才那个以奔跑形式自杀的御速者,隐藏着的敌人们暂时显出身形。

那个御速者自杀时奔跑的方向正是二十几对御灵御速者隐藏观战的方向,所以当他化解为粒子形式的一刹那,他们沾上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从而显出原来形态。

眼见着他们又要恢复成隐形状态。

神秘森林里的时间似乎与外界不同,双荒与空莉所在的地方,时间是正常流逝,而御灵御速者所在的地方,时间仿佛缓下来。

空莉想起刚才空中闪过的那道光亮:他们是想利用力量爆发的瞬间燃烧时间漩涡,他们还准备了后手,万一失败,他们就会将我们直接传送到某个未知的星际领域!她说完,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朝御灵御速者的方向冲过去,一边冲一边大喊:双荒,控制住他们!双荒几乎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她能够免疫所有天赋,她相当于是盾,在冲过去的时候,能够吸收所有天赋。

只要他们动用天赋,他就有机会看清他们,从而控制住他们。

她是想用自己做饵。

双荒没有矫情地拦下她,虽然他心里砰砰跳直跳,一直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让她受伤,但在她选择冲过去的时候,比起担忧,他选择了信任。

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搭档。

双荒集中精力,他速度找到机会,控制住其中一对御灵御速者,命令他们倒戈,任由无数天赋伤害朝他砸来,他纹丝不动,试图控制所有的御灵御速者。

空莉会替他挡下所有伤害。

他根本连躲都不用躲。

因为他相信她。

他终于成功控制住所有的御灵御速者。

为了以防万一,他在下令让他们自相残杀后,又重新下了一道自杀命令。

满地都是残肢。

双荒朝空莉奔去。

她背对着他,正弯下腰喘气。

双荒慌张地问:空莉,你没事吧?空莉咳了咳,我头晕。

说完,她身子一软,作势就倒入双荒的怀里。

双荒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空莉,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的少女忽地睁开半边眼,她装出极为虚弱的样子,你还没取下他们的头颅呢,没有头颅,我们回去就无法拿钱啦。

双荒摇头:不要钱了,我们现在就离开。

空莉扯住他,这样,你用舌头狂甩我的嘴,或许就能治好我的头晕了。

双荒一噎。

空莉,你是真头晕还是假头晕?真的,我现在急需你的爱心治疗。

双荒松口气,他拦腰抱起她,尽量不让满地的血泊染脏她的鞋,他选了个干净的地方将她放下,回家亲。

一次性来全套?双荒红了脸,而后点点头:如果你想要的话。

少女揪住他的衣领,撅嘴问:什么嘛,难道你不想要吗?双荒咽了咽,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我是个理智的人。

她皱眉。

双荒立马改口:但是一面对你,我就失智了。

少女满意地笑了笑,她还想听他多说几句,双荒已经返回去,这个地方不适合说情话,等会说给你听。

少女嘻嘻地笑,我听的才不是情话,是真话。

事先没有想到过会出现如此多高天赋的御灵者。

双荒拿来的箱子根本装不下二十几个人头。

我们可以用最新代加速原子折叠包,出发的时候,我往行李里塞了个最大号,应该可以装下所有的人。

双荒愣住,他第一时间掰着手指算钱,那个东西,好像很贵,要五十个金币。

少女扬起嘴角:就是因为贵,所以才被称为星际猎人的必备奢华装备之一。

我丈夫是全星际最好的猎人,自然要配备最好的装备。

双荒备受感动。

少女:所以你接下来五十年的零花钱都扣光了,当然,如果你每天亲我一百下的话,我会考虑每天给你一百个铜币。

双荒脸上露出坚强的微笑。

接过她递来的加速原子折叠包,小小一个,但是容量无限大,并且不会占地方,随时可以折叠起来,即使装满东西,也不会有任何重量。

双荒一边干活一边说:亲一下才给一个铜币,是不是太廉价了?我美丽动人的妻子,怎么可能才值一个铜币呢?至少也得是一个金币一个吻。

空莉哼唧两声,好啊,你现在学坏了,油嘴滑舌。

双荒努力地收割人头中,我这叫真话,你不是最喜欢听真话吗空莉语气一转:你说的也对,确实应该一个金币一个吻,那以后你每天吻我一百下,然后我就往账上记一百个金币,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还清,估计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赔给我了。

双荒动作一顿。

看来他的零花钱,永远都不会有增多的那天了。

处理完所有的尸体后,双荒擦干净手,用的是智能手帕,消毒烘干一体,也是空莉买给他的。

细想想,自从他开始做星际猎人后,每一次他回家上交工资,第二天她都会送昂贵的礼物给他。

比起买给她自己的,似乎她更喜欢给他买东西。

双荒想,他以后要更加努力,挣更多的钱,这样他就可以悄悄存私房钱,然后等到合适的机会,用所有的私房钱给她买一份大礼物。

他想要给她惊喜。

两个人牵着手往外走。

少女昂着头,脚步轻快,成功来得猝不及防,任务太简单了嘛。

她笑着看他,有我做搭档,做起任务来,是不是超级轻松?他可爱的小妻子,似乎每时每刻都能找到自夸的机会。

双荒顺着她的话往下面说:是的,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性星际猎人,你都可以单独出任务了。

少女嘚瑟地笑了笑,我也是这样想的呢,可是,我那无敌帅气的丈夫总是让我担心,我担心自己一不留神,他就被人勾走了,所以我必须得跟紧他。

双荒哇地一声,问:你那无敌帅气的丈夫是谁呀?少女羞羞脸伸出手指戳他:是你呀。

甜蜜的商业互吹一直到他们走到森林秘境边缘才停下。

双荒眉头紧皱,他怔怔地盯着前方。

少女好奇问:双荒,怎么了?双荒指了指,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这个。

一层水纹波似的东西覆在出口处,像一面巨大的透明双面镜,仿佛在呼吸,波纹不断轻微变化。

双荒警觉地往前走一步,他将少女挡在身后,我先去探察。

他伸出手碰上去,刚才还透明的水波纹立刻化作血色的墙,他收回手,那墙又重新变回透明。

双荒尝试着迈出去,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通过,他想要撞击,也无功而返。

少女问:双荒,可以让我试试吗?双荒确认周围暂时没有危险后,挥手示意让她上前。

少女学他刚才的样子,将手覆上去。

神奇的是,她碰到墙的瞬间,墙没有变成血色,而是变成可通行的门。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她牵起他的手就要往墙那边去,然而那道墙却只允许她一人通行。

他们隔着透明的墙,少女迟迟不肯放手,她开始着急,双荒,我们肯定能想到办法的,你等我,我现在重新过来。

双荒立马拒绝她的提议。

他百分百确认这道突然出现的墙有问题,依现在的情况看,应该是有人想要将他们困在森林里。

双荒尽量镇定下来,他看着少女,用柔和的语气和她说话:你不要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你一个人先走。

我绝对不会……话未说完,少女忽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了出去,她被强迫与双荒分离。

周围有淡淡羽毛似的光晕洒下来。

早就天黑的环境,此刻犹如白昼一般,像是所有的月光都凝结起来,有人从白色的光中缓步而出,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空莉。

那人喊着她的名字,语气冰冷,像是将她的名字嚼碎了压在舌尖底下,爱若珍宝却又如临大敌。

他背着光一步步走来,脸隐在光晕中,看不清模样。

空莉却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她惊讶地喊了声:拿月哥哥?拿月弯下腰,他朝她伸出手,冷峻的面庞上浮起一丝笑意:原来你还没有忘记我。

少女没有理会他递过来想要好心相扶的手,她倔强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拿月哥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拿月靠近,他抚上她白嫩的脸,当然是因为你。

在外面玩了三个月,是时候跟哥哥回家了。

少女甩开他的手,她往后面退几步:我已经结婚嫁人,我的家在10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拿月逼近,小空莉,你的家永远只有一个,其他的,只能算是临时居所。

少女指着墙那边的双荒说:对,我的家,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

我的丈夫双荒才是我的家。

拿月轻蹙眉头,他不悦地瞪着她,声音轻轻柔柔,语调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没闹!我要双荒,你走开!少女试图朝墙那边跑去。

拿月一把拦下她。

她在他怀里挣扎厮打,他毫无反应,他冷漠地看着她,唇齿微启:谁准你要他了?少女恨恨地剜向他。

拿月慢条斯理道:我不允许你爱上别人。

少女低头咬住他,拿月没有使出御灵者的天赋,他任由她狠戾咬他,即使被咬出血,他脸上神情依旧未有半分变化。

少女朝他怒吼:我爱双荒,全星际我只想与双荒待在一起!你放开我!拿月按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身上扣。

他目光放空,淡淡开口:我说过,不允许你爱上别人。

既然你爱他,那么我就杀了他。

少女瞪大眼,她试图推开他,可他力气太大,她根本挣不开。

她只能免疫所有天赋伤害,无法免疫来自人类自身力气带来的束缚。

拿月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烈。

她越是挣扎,越是抵抗,越是为那个臭小子疯狂,他就越想将他千刀万剐。

少女不再反抗,她干脆抱住他,语气一转:拿月哥哥,我跟你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拿月怜爱地勾起她的下巴,小空莉,现在才求情,已经晚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墙里而去。

少女死命抱着他不让他走。

拿月无奈地回过头,空莉,回家后,你有大把时间可以拥抱我。

说完,他无情挣开她,纵身遁入水纹波墙中。

少女试图跟着一起进去,却被挡在墙外。

她着急地喊:双荒,控制住他!发挥你的力量!墙内。

拿月笑得诡异,他毫不避讳地看向双荒,之前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一个卑微的双瞳者,怎么会成为星际猎人圈中的强者,经过刚刚的战斗,我总算知道你拥有的是何种天赋。

双荒狠狠地看着他。

早在拿月踏进墙内的一瞬间,双荒就已经启用自己的力量,他与他接触目光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对他下命令。

可是,拿月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双荒没有气馁,他速度进行下一次控制。

可是无论他尝试多少次,拿月都毫无反应。

他控制不了他。

拿月轻笑:你还要继续吗?双荒一愣。

转瞬间,拿月已经掐住他的脖子,依靠控制天赋者从而打败他们,真是卑劣的手段呢。

你是不是也用这样无耻的天赋对空莉施了法,从而让她爱上你,嫁给你?双荒无法挣扎。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被拿月的幻术擒住了双手。

拿月凑近,仔细欣赏双荒脸上的神情,你不是挺厉害的吗,快点使出你的天赋啊。

他嘴角一弯,像是冬日里浮在湖面的一轮月亮,若隐若现,冷寒入骨,所有迷惑空莉的人,都将受到惩罚,我得想想,该怎样罚你。

双荒不肯放弃,他红着眼,一遍又一遍地试图发挥自己的天赋:御灵者,听我命令!拿月笑起来,像是在欣赏一个小丑表演,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过去那些无用的废物吗?你现在面对的,是全星际最强的御灵者,我的精神念力比你强大百倍,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

他夺过他手中的折叠包,轻飘飘往空中一撒,里面的东西全都掉落出来。

拿月捂着鼻子,嫌弃地扫了扫,你就是这样养空莉的吗?你看你将一个高贵的公主养成了什么样,她跟着你,只会受委屈。

双荒怒吼道:我不会让你夺走她的!她是我的妻子!是我一个人的公主!拿月挑挑眉,他一挥手,解开束缚中双荒的幻术,双荒立刻向他冲去,试图用蛮力打倒他。

当一个人被逼到绝境,他将用所有的方法去捍卫,去反抗。

双荒越是拼命,拿月就越是淡定。

他甚至看着墙外的空莉说:你看,他现在像不像一条狗,被主人逗来逗去?双荒伤痕累累,他身上满是血,可他仍然没有停下。

他不敢看墙外的空莉,他怕看到她伤心哭泣的模样。

他第一次感受到绝望的滋味。

比从前被人逮住被人试图取眼珠绝望千倍的滋味,真苦啊。

双荒握紧自己的手,他倔强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决不能……放弃。

为了空莉,他不能放弃!就算是死,也要拼到底!157.三更合并双荒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身上已经血肉模糊, 痛苦布满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昂起脑袋,死死盯着拿月, 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御……灵者……听我命令……拿月冷漠地扫视过去,他腾空而起,以高高在上的语气告诉双荒:我玩腻了。

下一秒, 双荒被一股力量从地面上揪起, 他被迫悬浮在半空中。

拿月一挥手, 原本掉落在地上的二十几个御灵者人头忽地瞬间聚集,一道光贯穿它们,它们挪动排列, 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是能量传送阵。

以御灵者的人头加持, 召唤出来的星际传送阵,人一旦进入其中,就会跌到无边无际的黑暗荒地中。

拿月优雅地伸出手,他戴上白色的星际手套, 嫌弃地捏住双荒的脖子。

别担心,我不会杀你。

死了多轻松,你迷惑我的小空莉,就算你死八百次, 也难以抵消你的罪孽。

拿月的手缓缓上移, 他的声音清亮透彻,仿佛星际最优美的吟唱声, 我以天启帝国王子的身份,将你流放至黑暗荒地,在那里,你将受尽诅咒与折磨,你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活着的每一分钟都将受到命运制裁。

黑暗荒地,全星际最恐怖的囚牢,只有去路,没有回路,除了黑暗与痛苦,黑暗荒地不存在任何其他的东西,包括时间。

所有进入黑暗荒地的人,将从星际中彻底消失,从时间里消失,他们将一遍又一遍地受到痛苦循环,永不停歇,没有终点,没有解脱。

拿月轻轻盖住双荒的眼睛,你的天赋,来自于你的双瞳,像你这样卑微的人,本不该获得任何天赋。

我将代替上天纠正它偶然犯下的错误。

说完,他一点点地加大手下力道。

双荒紧紧咬住嘴唇。

他已经无能无力,不展示任何懦弱痛苦的样子,是他最后的倔强与尊严。

血一点点从他的眼睛流出。

拿月进行到一半,忽地笑着问:你不求求我吗?由于身体上承受的巨大痛楚,双荒不停地颤抖,可他仍然没有发出声音。

从小到大,他做了很多次的预想,预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被挖了眼睛,将遭受怎样的痛楚。

今天他总算知道了。

原来真的……很痛啊。

拿月没了耐心,他剜出双荒的眼睛,看都不看一眼,就扔到地上,顺手挥下一道白亮的光,将双荒的眼睛碾成灰烬。

双荒听到空莉的声音,她的声音里满是哀伤,双荒!双荒!即使处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在听到少女声音的一瞬间,双荒依旧扬起笑容,空莉,闭上眼,不要看我。

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他几乎都能感受到血水顺着他空洞的眼眶往下滴。

他比那些被撕成两半的尸体还要恐怖。

他不再是她帅气英俊的丈夫。

被推入黑暗漩涡的一瞬间,双荒用尽力气朝墙外喊:空莉,对不起!对不起,他是个无用的废物。

对不起,他无法从她哥哥手里保护她。

对不起,他再也无法实现诺言,和她一起生孩子。

双荒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漩涡中,通道关闭后,一切恢复如常。

森林里响起风声鸟叫声,萤火虫欢腾地在月光下飞来飞去。

拿月摘掉沾血的手套,一双修长细白的手上没有任何污渍。

他走到空莉身边,她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大概是刚才哭晕过去的。

拿月爱怜地抱起她,揩去她脸上的眼泪,语气欢快:我早就说过,不要爱上其他人。

他俯下身,凑到她的小耳朵边悄声道:真是个不听话的小调皮。

他划出光圈,光圈腾到空中,星舰缓缓落下,帝国的侍从官们恭敬行礼。

拿月心情甚好,他抱着空莉,姿态悠闲,迈入星舰。

……空莉醒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在她的公主大床上。

她下意识喊了声:双荒……黑暗中有人朝她而来,什么双荒?你怎么还在想那个卑贱的小子?这个声音是曼纱的。

曼纱缓缓坐下来,她仔细盯着空莉,认真地打量空莉。

忽地她笑道:空莉,嫁人后的你,似乎看起来更美了呢。

空莉皱紧眉头,她不看她,目光移往别处。

月光下,空莉的脸看起来白璧无瑕,她像个天使一般纯洁又美丽。

在外面玩得好吗?你竟然过了三个月的平民生活,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曼纱凑上前,她饶有兴趣地看她,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小空莉,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很伤心,你放心,以后你会更绝望的。

如曼纱所想,空莉总算回过神,她主动迎上她的目光,开口道:你就是特意跑来跟我说这些的?曼纱一愣,她勾起嘴唇,不,我是来看你是如何痛哭流涕的。

空莉的问题莫名其妙:真的只是这样吗?曼纱眉头一蹙,她有些慌张,目光匆匆从空莉脸上掠过。

她一直都待在房间里,静静地等待少女醒来。

她以为她会哭泣,会因为失去心爱的人而发疯,可是少女没有,除了刚醒来时念出一个名字外,少女脸上没有任何悲伤沮丧的神情。

空莉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曼纱呼吸稍稍有些急促,因为少女已经反客为主,死死盯着她。

曼纱喊道:不准看我,闭上你的眼睛!少女凑得更近,你不是来看我的吗?现在我让你看个够啊。

曼纱猛地推开她。

少女倒在床上。

她低垂着脑袋,身体缓缓颤动。

曼纱重新走上前,空莉。

她刚才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

就在她以为少女是在哭泣的时候,少女忽地抬起头,绚烂如花的笑容,美得妖艳。

她看着曼纱,一字一字道:我离开后,你是不是天天都在盼着我回来?曼纱一噎。

风吹动她高高竖在脑后的马尾辫,她穿一身英气的机甲服立在半明半暗中,她的声音有点颤栗,装出来的笑容勉强又尴尬:是啊,只有你回来了,我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欺负你。

少女脸上的笑容很是诡异:曼纱,你真是个可悲的人。

曼纱恼怒成羞,她下意识就要掐住少女的脖子,不等她伸出手,少女仿佛预知到她要做什么,主动昂起细白的脖颈,她将自己递过去:来啊,掐死我,反正你讨厌我,不是吗?曼纱的手开始颤抖,是,我讨厌你,全星际,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说完,她一刻都不敢停留,转身就往门边而去。

她很少在空莉面前落荒而逃,以前她总能气焰嚣张地压住她,她不得不乖乖臣服于她。

就在她快要迈出门的一瞬间,身后传来空莉娇柔的声音:姐姐。

曼纱僵住。

她以为自己听错,屏住呼吸,眼睛瞪大。

空莉怎么可能唤她姐姐?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姐。

曼纱缓缓转过身,她诧异地瞪过去,半坐在床上的少女笑着朝她招手,姐姐你过来,我有句话要告诉你。

曼纱知道自己应该立马离开,可是她却情不自禁地挪动步伐。

她想起第一次与空莉见面的场景。

小空莉坐在花园里的紫藤千秋上,她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美丽,她笑着朝她招手,奶声奶气地让她过去。

她和她的母亲是从小国家嫁过来的。

她的母亲已是她见过最美的人,可是见了空莉,她才发现,和空莉比起来,她母亲根本不配提美这个字。

曼纱有着极高的天赋,她从小就是个趾高气昂的公主,但那一天与空莉初次见面,她竟然自愿俯首躬腰。

小空莉凑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你这个死乡巴佬,不配做我的姐姐!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的!曼纱回过神,她已经走到空莉跟前。

空莉朝她笑,一双黑亮透澈的眸子亮晶晶水盈盈,弯弯笑眼惹人爱怜。

我……曼纱低下腰。

空莉贴着她的耳朵,笑着说:真巧,全星际,我最讨厌的人,也是你呢。

曼纱头也不回,迅速离开。

空莉醒来后,仆人迅速向上面通报。

没多久,拿月匆匆出现,他刚换了外衣,大步流星走进空莉的卧室。

空莉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走了一个讨厌鬼,又来一个。

拿月轻皱眉头,他缓步走到空莉身边,抚上她的脸蛋,我是你的拿月哥哥,你不应该将我和曼纱划为一类。

空莉推开他,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拿月将她抱得更紧,他贴着她的耳垂说:空莉,父亲要见你。

说完,不等她拒绝,他已经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空莉在他怀中拳打脚踢,拿月反而笑道更加肆意,他原本冷漠的眸子里满是星光,他一边朝前走一边盯着怀中的人。

就让她全部发泄出来。

她迟早会忘记那个卑贱的双瞳者。

只要她不爱上别人,他愿意被她记恨。

以后的时间还长得很,他总有机会一点点将她的恨意打磨消尽。

走过安静的长廊,他最终在厚重的大门前停下。

天启帝国的皇帝与皇后正在里面等候。

他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拿月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少女的额头。

他向来是矜持又得体的,再如何想要,也不会直言不讳地表达出来。

大概是因为她擅自做主离开宫廷的原因,所以他的内心动荡又不安。

即使已经除掉她自己选的丈夫,他依旧无法淡定下来。

他吻上她光洁的额头,亲了又亲,早就没有力气挣扎的少女怏怏地躺在他怀里,她一双眼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他贴着她的脸,柔声嘱咐:如果你不想立马被嫁出去的话,进去后好好表现。

大门打开。

皇帝高高坐于宝座上,皇后坐在他的身边,两人刚从宴会上而来,华服宝冠,气度威严。

门那边,他们引以为傲的王子正朝他们而来。

他怀里抱着一个白皙娇美的女孩子,她无力地瘫在他的肩头,身上穿的是白色睡袍。

拿月颔首向皇帝问好:父亲,依您的旨意,我已经将空莉带来了。

皇帝冰冷的声音响起:她那个卑贱的丈夫呢?处理干净了吗?拿月下意识扫了眼怀中的少女,而后他看向皇帝,缓缓开口: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将他杀死。

皇帝点点头:很好。

说完,皇帝走下来,他新衣上贵重的珠宝因为脚步动作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空莉,虽然我许下过诺言让你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但是我没说过不再接你回宫。

皇帝已经走至少女身边。

拿月兴奋地发现,随着皇帝的靠近,少女似乎隐隐往他怀里贴得更紧。

是了,只有让她知道,她能依靠的人,是他,她才会老实听话。

拿月的手往里扣,将少女抱得更紧,用温柔的眼神安慰她,让她别害怕。

皇帝伸出手,空莉,不要再伤心,父亲会为你找个更好的丈夫。

拿月没有将少女递出去,他假装没有看到皇帝的示意,开口接话:空莉,还不赶快谢谢父亲。

空莉没有说话。

皇帝只好收回手。

他双手负背,命令:拿月,将她放下,我要试一试她的天赋。

拿月迟疑半晌,而后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皇帝召唤星耀战士,命令他们向空莉发起天赋伤害。

拿月担忧地问:父亲,可否由我来试?他既可以让父亲验证心中所想,又不会伤害到空莉。

如果是别人动手的话,他怕他们下手没个轻重。

皇帝无情地拒绝他:不,就由他们来试。

他转头吩咐旁边的星耀战士:使出全力,不要有所保留。

星耀战士迅速向空莉发起天赋攻击。

雷闪电鸣,所有的天赋攻击球未来及触碰道空莉,就被瓦解,空莉完好无缺地站在原地。

皇帝心头大喜,抚掌:你竟然真的能够免疫天赋伤害!为了进一步确认,皇帝将宫廷里不同的天赋者全都召唤来,命令他们用天赋伤害攻击空莉。

无论他们试多少次,空莉依旧毫发未伤。

皇帝激动地屏退其他人,他擒住空莉的肩,笑道:不愧是我的女儿,空莉,父亲没有白养你,你将成为我天启帝国第一个拥有免疫天赋的天赋者,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早在刚才试验的时候,皇后就已看得目瞪口呆。

短暂的惊讶之后,皇后迅速恢复淡定。

以前一直没有防备过这个先皇后留下的女儿,因为她是个废物,没有任何威胁力,一个废物公主,就只能任人宰割。

现在不一样了。

一个拥有异能天赋的公主,如果不及时灭掉她,任由她留在皇宫,那么她的地位将举足轻重。

皇后邪恶地提议:陛下,既然空莉公主拥有这种异于常人的天赋,何不好好研究一番,如果能将她的天赋运用到星战中,那么我们天启帝国将所向披靡。

皇帝正有此意,他笑着点头。

皇后继续说:就让星科组一队负责此次天赋的研究任务吧。

为了在战争中取得优势,几乎所有的帝国都默认星科组的存在。

星科组手段残酷,最喜欢活体解剖,凡是送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这些年来,天启帝国的星科组成就颇大,他们已经能够将不同的天赋者融入到一起。

森林秘境中御灵者与御速者的天赋组合,就是他们研究的成果之一。

不等皇帝出声,拿月立马道:不行!皇帝的目光很是犹豫。

拿月心跳如雷,他完全没有想到他的母亲会提出这样残酷的请求。

母亲虽然不喜欢空莉,但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实际伤害她的事。

她顶多就是想着将她嫁出去,以换取更多的星球资源。

嫁娶的事,他不在意,因为他知道无论母亲将空莉嫁到哪里,他都会接空莉回来。

可是他完全不能接受母亲想要趁机杀死空莉的想法。

拿月尽量平稳自己的气息,他试图劝说皇帝:父亲,星科组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一,与其他帝国比起来,百分之一已经是个很高的数字。

但是您真的要让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冒着百分之九十九的风险接受研究实验吗?她若是不幸去世,您永远都无法再拥有另一个天赋伤害免疫者。

他没有用父女之情那一套去游说皇帝,因为他知道,在皇帝的心中,只有利益,没有亲情。

皇帝听完后,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依你所看,我该如何将空莉的天赋转化到实际作战中?拿月一时也想不到,他只知道,无论如何,空莉不能死。

她必须活着。

健康地活着。

父亲,我一定会给出让您满意的答案。

为了暂时打消皇帝的想法,阻拦皇后的计划,拿月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他重新抱起空莉,父亲,我先带空莉回去休息。

皇帝挥挥手:去吧。

惊心动魄的博弈过后,拿月没有立刻返回去,他抱着空莉来到花园里。

头上是两轮人造月亮。

一轮半弯,一轮满盈。

周围闪闪烁烁全是星星。

天启帝国的人造星空,向来是全星际最美的风景。

她一直在低声哭泣,出了宫殿大门,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拿月将她放下来,她软绵绵地坐在他身上,哭得梨花带雨。

拿月叹口气,动作温柔耐心地替她揩眼泪,比起爱,更重要的是生存。

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除了我,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只有我才会帮你。

她趴在他肩头哭。

拿月怜惜地抚上她,一下下轻拍:本来我替你选了条最安稳的路,你只要乖乖地等我,就能获得永远的安稳与幸福,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见证如此多残酷的事情。

空莉张着泪汪汪的眼睛,拿月哥哥……他听到她重新唤他,语气里少了仇恨,心中很是高兴,他撩了撩她额前的碎发:空莉,现在你明白你最好的宿命在谁身上了吗?空莉咬着下嘴唇点点头。

拿月迫不及待地问:还恨我吗?空莉的声音软糯糯:还有一点点……拿月重新揽她入怀,我的小空莉,哥哥会好好保护你。

空莉眨着泪眼呜咽:拿月哥哥,我不想成为父亲的试验品,我不想被解剖……拿月抱紧她,不会的,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他感受到她的颤栗,她还是在害怕,想想也是,她的亲生父亲从未给她过关怀,而且还在她的天赋暴露后,考虑将她送往星科组。

他无需再折断她的翅膀,因为她早就已经没有翅膀。

拿月哥哥。

少女停止哭泣,她紧紧盯着他,我以后是不是都要留在宫里了?拿月皱起眉头,如果可以,你最好还是嫁出去,但是现在,父亲不一定愿意将你嫁出去,那些微薄的星球资源和你的天赋比起来,不值一提。

少女紧张地揪住他,你是不是也觉得父亲终究还是会杀了我?拿月喜欢看到她慌张的模样,可他不喜欢她太过恐慌,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有我在,不会的。

少女凑近,她的眼神充满憧憬与渴望,拿月哥哥,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做皇帝吗,要不你来做皇帝吧。

拿月愣住。

许久后,他摇摇头,父亲的力量远在我之上,我虽然是最强的御灵者,可是父亲有星际能量球的加持,他能够同时运用好几种天赋。

少女的声音越发柔媚,她贴在他的耳朵边问:有我在呀,拿月哥哥,你忘了吗?我能够免疫所有的天赋伤害。

拿月眼皮一跳。

确实。

她可以挡下所有的免疫伤害。

有空莉在,他不必担心皇帝的天赋伤害。

拿月敛起神色,他冷声问: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少女的眼神瞬间浮现哀伤:因为我害怕父亲会杀我,但是如果拿月哥哥做了皇帝,你肯定不会杀我。

拿月勾起薄唇轻轻一笑。

是的。

他不但不会杀她,而且还会让她成为全帝国最尊贵的女人。

拿月抚上她的樱唇,他的指腹细细摩挲两瓣润红,空莉,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觉得我会做吗?少女握住他的手,她坚定地回答:会,你一定会的。

拿月笑道:你将如何回报我?少女微愣,而后轻声道:我愿意让拿月哥哥做一直想做的事。

拿月陶醉地看着怀里的人,她向他抛出了最具有诱惑力的邀请,他怎能不答应。

好。

……弑君的计划必须从长计议。

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是稳住皇后,以免她再次向皇帝进言。

拿月冷漠地向皇后表达自己的想法,用近乎胁迫的方式,让皇后不要再在空莉的事上做文章。

皇后气得脸都红了。

拿月前脚刚走,曼纱后脚就迈进皇后的卧室。

你的哥哥越来越不像话,他竟然帮着一个外人说话!皇后握紧拳头,总有一天,我会杀了那个空莉!曼纱单膝下跪,标准的星际礼:母亲,你可以将空莉嫁出去,但是你不能杀她。

皇后瞪大眼,你为什么和你哥哥说一样的话!难道你也和你哥哥一样,真将她当做妹妹了吗?曼纱皱起眉头,她低垂着目光,母亲,留着她,对我们有利无害。

她虽然拥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但是她的天赋并不能起到攻击作用,不是吗?皇后往后懒懒一坐,最好的盾往往是最强的武器。

当盾变成武器,它将无坚不摧。

曼纱茫然摇头:我听不懂。

皇后无奈地瞪她一眼,我的意思是,她的天赋异于常人,趁她现在还有弱点,能够被寻常武力制服,要尽快除掉她。

万一她彻底领悟她的天赋,后果将不堪设想。

曼纱啊地一声,母亲,你能说清楚点吗?皇后翻个白眼,我问你,你小时候出现天赋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强了吗?曼纱摇摇头:不是,我小时候召唤出的机甲完全就是玩具车……母亲,你的意思是,空莉或许还隐藏着更大的天赋,是吗?皇后欣慰地点点头,是的。

曼纱思考半秒,而后继续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杀她。

皇后气得差点吐血。

曼纱站起来,她在皇后的房间环视一圈,而后抱着皇后的星镜球,母亲,这个借给我,我之后再还给你。

皇后没来及阻止,曼纱已经一阵风似地跑出去了。

曼纱来到空莉的房间外面。

她敲了敲门,屋里没有动静。

哥哥不在。

曼纱松口气,她推开门大步迈进去。

空莉正躺在床上,柔软的黑发铺开,她仍然穿着她最爱的白色睡袍。

曼纱没有拆穿她的假寐。

她走过去,冷漠地将星镜球丢过去,哼,你以为哥哥真的会将这个拿给你吗?就算你求他一百遍,他也不可能同意。

空莉慢慢转过身,她看着枕边的星镜球,惊讶地问:是皇后房里的那个星镜球吗?曼纱哼一声,嫌弃地扫她一眼,你的前夫已经坠入黑暗荒地,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出来,我劝你还是早点死心。

与其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费精力,还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怎样讨好父亲,好让他不再因为你特殊的天赋而将你送入星科组解剖研究。

说完,她转身就走,离开的时候顺便将门重重关上。

地动山摇。

曼纱走后,通灵玉蹿出来。

它不满地表示:干嘛用这个,主人不是有我吗,你想要查看双荒的情况,完全可以让我开天眼呀。

她冷着脸表示:你那个天眼,只能拿来看,又不能拿来与这个世界的人沟通。

通灵玉不甘心地瞪向星镜球,难道它可以吗?当然可以。

虽然时间短了点,只有三十秒。

空莉开始启动星镜球。

通灵玉趁势问:主人,你为何要说服拿月杀掉皇帝,据我所知,你是不怕死的。

我不信你是因为皇帝要将你送去星科组,所以才想要杀他。

她看笨蛋一样看着它,不怕死,不等于任人宰割。

而且拿月做皇帝,更利于我拿到一件东西。

通灵玉好奇问:什么东西?空莉反问:在宿主那一世,双荒是怎么征服全星际从而毁灭一切的?通灵玉瞪大眼,你是想……它叹口气,可那已经是二十年之后的事了。

不,他会提前完成他的霸业。

话音落,星镜球发出耀眼光芒,投影映在半空中,显出黑暗荒地的画面。

双荒瘫在地上。

他已经失去所有的知觉。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因为他再也看不见。

之所以没有迅速枯死,是因为黑暗荒地里不存在时间。

他被永远地保留在挖去眼睛的那一瞬间。

双荒,双荒……忽地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个他不可能再听到的声音。

是她!是空莉!颓废的双荒重新从地上爬起来,他跌跌撞撞地寻着声音的方向,地上无数双手伸出来试图将他扳倒。

双荒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空莉!是你吗!空莉!双荒,是我。

他听到她在那边小声哭泣,双荒立刻忘记自己所处的困境,他下意识像过去那样哄她:空莉,别哭,我会……他再也不能逗她开心了。

双荒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他就是个废物!双荒,我等你,我等你来接我!她哭喊着:我的双荒,我的丈夫,是全星际最厉害的人,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来接我回家。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消失不见。

双荒慌张地抬起头,空莉……空莉……没有回应。

双荒一拳打在地上。

他满脑子都是她刚才说的话。

他的空莉说,她要回家。

可是他现在就是个失去眼睛失去天赋的废物!他拿什么接她回家!他甚至无法从这里离开!可是。

她在等他啊。

就算他被打得毫无还击之力,她依旧选择了信任他。

双荒颤抖地哭出声。

想要变强,想要逃出这里,想要去她身边!沼泽地面上伸出更多的手,它们将双荒往下拉,他躺着没有动。

少年渐渐被密密麻麻的手覆盖。

忽然,电闪雷鸣之间,满是血手的沼泽地爆开。

被黑色光芒笼罩的少年缓缓走出来。

他重新睁开眼。

原本空洞的眼眶里,重新长出一对眼睛,左右两只眼睛颜色各不相同。

不再是双瞳。

而是异瞳。

传闻中将会毁灭所有文明的异瞳者,诞生了。

158.三更合并传闻中的那个男人,他在囚牢中受尽羞辱, 当他们玩够了他, 便将他的眼睛剜下来做项链。

他们戴着由他眼珠子做的项链,笑着看瘫在地上的男人如何枯萎死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那个男人没有死去,他在黑暗中昏迷三日之后,重新醒来。

囚牢里的恶徒们惊恐地发现, 被挖去双眼后的男人, 竟然再次睁开眼睛。

这一次, 他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弱者,而是所向披靡的强者。

他在黑暗中浴火重生,命运的巧合使得他成为反叛军的统领, 他一步步迈向权利的巅峰, 最后以无比残忍的手段,灭掉所有的星际帝国。

星镜球关闭后,通灵玉进入开天眼状态,它将宿主那一世双荒的命运线理出来, 念着星际历史图上关于双荒的记录。

它惊讶地叹息,原来是这样。

难怪刚才他瞬间就完成了异瞳的转化。

在他身上,死亡才是重生的开始,要想获得力量升级的异瞳, 必须先剜去他原来的双瞳。

少女往床上一躺, 仰头看着纱床顶上的星空图。

星辰浩瀚,银河缓缓流淌, 诺大的宇宙浓缩成一方小小的星空图。

通灵玉飘过去,剜去他的眼睛,吸收黑暗的力量,黑暗荒地不正是全宇宙黑暗力量最多的地方吗?他提前二十年完成了蜕变。

在宿主那一世,双荒由于有能够自保的能力,他靠着自己隐藏的小小天赋,苟且度日,东躲西藏,直到被人挖掉眼睛推入囚牢,才得以重生。

通灵玉不由地感慨:很多时候,看似走入终点的绝境,往往才是璀璨人生的起点。

少女翻个身,声音轻柔,所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只要心不死,就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你永远都不知道上苍为你安排了怎么样的命运。

通灵玉亲昵地趴在她身边,主人是在说双荒,还是在说你自己?少女哼一声,闭上眼静静入眠。

通灵玉吐吐舌,不甘不愿地飘回她手上的星空手环里。

自从那日皇帝见证过空莉的天赋之后,他每天都会召见空莉去书房。

同时被召见的,还有星科组的组员们。

刚开始空莉得知他们身份的时候,下意识往角落里退。

皇帝皱眉,显然不太满意看到空莉懦弱的样子。

他冷声冷气地指挥星科组的组员们将她架住,语气威严不容抵抗:空莉,身为公主,你应该为帝国的前进而自豪,我知道你怕什么,但是就算我要牺牲你,你也必须欣然接受。

当然了,如果在一定时间内,仍然弄不清楚空莉身上的天赋力量,他或许真的会考虑将她送去星科组做一号研究的试验对象。

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这才是一个公主应该有的使命。

空莉的眼泪并没有打动皇帝。

皇帝冷酷无情地命令星科组的组员们开始做研究。

放轻松,他们只是想试一试你的极限。

原来,星科组早就研究出巨大天赋冲击波,他们准备用天赋冲击波向敌对帝国发起攻击。

为了试验天赋冲击波威力的上限在哪,皇帝决定让空莉这个人形盾牌来试验。

如电球一般的天赋冲击波迅速朝空莉袭去,空莉被绑住双手固定住,根本无法闪躲。

如同前几次的天赋伤害一样,天赋冲击波触碰到空莉的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皇帝冲星科组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适当加大力量。

就这样,星科组每天都会加大天赋冲击波的力量对空莉发起攻击。

这一提议正是皇后向皇帝建议的,她每天都在感叹,感叹空莉怎么还没被劈死。

每一次空莉从书房出来,推开门,书房外永远都有一个人等候在那里。

曼纱冷漠地走过去,她扫了扫空莉,目光触及到少女手腕上的红痕。

是星光环留下的痕迹。

空莉虽然不会被天赋伤害所伤,但是却会因为人类原始武力受伤。

她欺负过她很多次,清楚地知道该怎样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却不带来痛苦。

曼纱扼住空莉的手,眉头紧紧皱起。

昨天她已经警告过星科组的那群家伙,让他们下手绑她的时候动作轻一点。

空莉整天待在内廷,从来没有战斗过,终日不见阳光的原因,她的皮肤又细又白,稍微捏一下,就会留下淤青。

曼纱往下扫。

空莉的手腕脚腕上全是淤青。

该死的。

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

拿月有任务在身,不得不出外半个月。

因为空莉上次的提议,拿月正好借助任务的名头在暗地里部署。

杀一个帝国的皇帝,可不仅仅是解决皇帝一人这么简单的事情。

空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少女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她的脸色有些虚弱,曼纱犹豫半晌,而后上前扶住她。

空莉甩开她的手。

曼纱生气地伸出脚将她绊倒,眼见着空莉就要往地上摔倒,曼纱一个回身将她托稳。

曼纱恶狠狠地说:你真以为自己有了天赋就无所不能吗,在我眼里,你还和过去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弱者。

空莉立马怼回去:有本事你不要用蛮力,你召唤机甲打我啊?她的语气虽然刻薄,但是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推开曼纱,而是伸出手,让曼纱蹲下。

曼纱身形一滞,而后慢慢蹲下。

空莉不情不愿地攀上去。

姐妹俩走到长廊尽头,忽然曼纱沉声开口问:承受天赋伤害的时候,会有痛觉吗?空莉冷声道:没有。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曼纱:在书房里待着的时候,会感到绝望吗?空莉没有说话。

许久,少女语气讥讽:你不是最想看到我绝望吗?不然你为什么天天在书房外面等着,不就为了等着看我狼狈的样子吗?曼纱笑了笑,对。

她们走入卧室,曼纱召来医师官,房间里除了姐妹两人,再无他人。

大概是为了补充刚刚自己没来及说的话,曼纱继续道:要不是因为哥哥的吩咐,我绝不会背你回来。

我看到你就觉得讨厌。

你越是痛苦,我就越是开心。

空莉咧嘴一笑,我也是,所以哪天你要是感到绝望,感到痛苦,一定要记得通知我。

曼纱站起来,她走到窗户边,落地大窗外透出绝美的风景。

喷水池上空,星科组的飞船刚好离开,留下一道白色的空气痕。

曼纱若有所思,她犹豫许久,一改刚才的戏谑,语气正经严肃,问:你是不是和哥哥达成了什么交易?空莉脱口而出三个字:要你管。

曼纱垂下视线,她英气的眉眼微微蹙起,显出一抹沮丧来,回宫后,你和哥哥待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

那天我看到他抱你……空莉打断她:他以前不也常常抱我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曼纱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可是过去你从来不会回抱他。

现在你学会勾引人了。

她忽地想起什么,冷笑一声:不,不对,你一直都知道怎么勾引人。

空莉回道:是啊,我长这么漂亮,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勾引几个,岂不太浪费上天赐予我的美貌了?曼纱呼吸一顿。

她下意识握紧拳头,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手指尖,嘴上却连不要脸三个字都没有力气说出来。

短暂的沉默后,曼纱恢复如常神色,她沉着冷静地回过头,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不管你要做什么,空莉,我警告你,我绝不会让你任意妄为。

空莉笑道:你觉得我要怎样任意妄为呢?曼纱瞬间红了脸,总之你给我记牢了!我随时都会盯紧你!空莉哼一声,少女指向门边,语气嫌弃:你滚开,我不想看到你。

曼纱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医师官,她怒气冲冲地往前奔,差点将医师官撞到地上。

医师官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行礼的时候,听到曼纱冷酷的声音:好好替她处理伤口,动作轻一点,她怕疼。

医师官连忙应下:是。

终于等到拿月回宫。

他没有直接去见皇帝,而是先来到空莉的卧室看她。

少女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她兴奋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朝他张开双臂,拿月哥哥。

拿月如饥似渴地将她抱入怀中。

书房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清冷如水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感,空莉,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

少女趴在他的肩头,她细细柔柔地问:什么时候?拿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许久,他吐出两个字:今晚。

他抱着她坐下,少女白净的面庞满是笑意,她期盼地看着他,一双水亮的眸子看得人心跳加速。

拿月抚上她的脸,如同欣赏绝世珍宝一般,语气里满是怜爱,空莉,你真的不怕吗?如果失败……少女主动牵住他的手,声音清脆,我不怕,就算失败,也有拿月哥哥陪我一起死,不是吗?同生共死。

他满足地搂紧她,小傻瓜,就算失败,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我已经通知曼纱,让她做好迎战准备。

如果失败,你就立马跟着她离开。

空莉愣住,虽然知道今晚的计划只会成功不会失败,但她还是忍不住问:曼纱也知道这件事了?她会不会破坏……拿月微微一笑,她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她。

空莉扬起笑意,她凝视他,眼波流转,风情万种,拿月哥哥,如果以后我与曼纱站在对立面,你会选择谁?拿月痴迷地望着她,你不应该拿这种问题来问我。

你知道答案的。

空莉娇娇靠在他怀中,又问:如果是皇后呢?拿月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这一天夜里,宫廷安静极了,平常巡逻的侍卫都没有出现在原先的岗位上。

通往皇帝卧室的路上,见不到一个人人影。

拿月牵着空莉,他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阴影,在他身边,美丽的少女光脚而行,她没有换衣服,穿的依旧是睡衣,如瀑般的黑发垂在身后,她细细窄窄的影子和男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两人的步伐出奇一致,脚步轻松愉快。

推开大门的一瞬间,拿月弯下腰将她揽入怀中,火热的气息喷在少女耳边:准备好了吗?少女勾唇一笑,开始吧。

……皇帝在睡梦中梦见自己统一星际银河,数万星舰排列整齐,整个星际里的人都向他俯首称臣。

他站在高高的星台上俯瞰众生,接受万民朝拜。

忽然一阵妖风刮过,那风来得诡异,凉飕飕地直往他脖子里钻,风势渐大,他没站住脚,竟然被强劲的妖风刮了起来。

眼见就要从星台摔下……皇帝猛地睁开眼睛。

强者的本能使得他第一时间从床上跳起来,他一睁开眼,视野内闯入两人。

一个是拿月。

一个是空莉。

两人冷漠地站在不远处,眼神里充满不屑,他们望着他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皇帝警惕地问,你们半夜三更来这里做什么?他说着话,背抵住墙,负在身后的手缓缓触上机关。

拿月看破他的意图,立马抱起空莉腾空而起,躲过机关里射出的几道粒子激光。

皇帝已经彻底回过神,经过刚才简单的试探,他已经迅速摸清这两人出现于此的目的。

皇帝不慌不忙地穿鞋,他个人的不败战绩使得他在这种情况下格外淡定。

他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抬眸轻蔑地扫了扫拿月和空莉。

想篡位?皇帝指了指拿月,笑得更加肆意,就凭你?少女站了出来,还有我。

皇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养你这个废物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种胆子,小空莉,你以为自己有了天赋就能……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意识到一件事。

空莉的天赋,是免疫所有天赋伤害。

皇帝瞪大眼,不等他反应过来,拿月已经动手。

他这个继子,天赋极高,招招狠辣,皇帝不得不被逼着往后退。

皇帝阴冷的眸子里透出浓厚杀意,他发狠地剜向前方的拿月和空莉,发出的声音像是从地狱而来,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他使出的天赋伤害极为强大,本该毁灭整座宫殿的力量,到了空莉跟前,轻飘飘地化作一缕轻烟。

空莉的声音响起,她空灵的嗓音好听得仿佛是歌声:父亲,你也太蠢了。

皇帝愤怒地瞪着她,空莉,如果你现在向我求饶,我也许会放过你。

空莉摆出天真纯洁的神情,父亲,我为何要向你求饶?现在该求饶的人,是你。

你的混合天赋再也起不到作用,无论你如何挣扎,都逃不过被杀的宿命。

皇帝怒吼:我是你父亲!少女吼得更为大声:我是你女儿!因为激动,她喘着气,你何曾给我一丝父爱的温暖?在你眼里,我只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我唯一的价值,就是被你拿去交换星际资源。

皇帝立刻狡辩:可我最终还是让你嫁给了你心爱的人。

少女笑起来:然后又命人杀了他。

皇帝淡定地指着拿月:如果你是想要报仇的话,那么你应该找他。

是他动的手。

他用他一贯哄骗大臣的语气告诉她:小空莉,不要被外人迷惑,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亲人。

少女摇摇头,我不需要你这个唯一的亲人。

她转头看向拿月:拿月哥哥,快点结束这一切。

我多看他一眼都嫌恶心。

话音毕,拿月抱着她往前而去。

皇帝不停地使出天赋技能,满室的光亮起又熄灭,最后一道光被少女挡住后,他们两人正好来到皇帝跟前。

黑暗里,皇帝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的滋味。

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就是要皇位吗,我现在就写下诏书退位。

冰凉的手触上来。

少女点了点皇帝的鼻尖,语气俏皮:父亲,你还是去地狱里写诏书吧。

皇帝明白再向少女求情也是于事无补,他只能将希望放在拿月身上,他惊恐地冲拿月喊道:我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吗!拿月,就算今晚你不篡位,皇帝的宝座也迟早是你的!拿月冷声开口:我知道。

皇帝惊讶地问:那为什么还……拿月冷峻的面庞有所松动,他看向身前的少女,双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因为她。

皇帝仰天大笑,拿月,你会被所有人嗤笑的!拿月毫不犹豫地回道:不,只有失去权力的人,才会被人嗤笑。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有强者才配编写历史。

皇帝还想再说什么,没来及开口,就被定在墙上。

拿月柔声问少女:空莉,想让他得到怎样的死法?少女看向被定在墙上的皇帝,她的眼里毫无留恋,拿月哥哥,请用最残忍最残酷的死法招待他。

拿月温柔地笑了笑,好。

说完,他盖住她的眼睛,两人始终是紧紧抱在一起的姿势,她被他拥在身前,从时不时冲来的天赋力量中,感受到皇帝死前最后的抵抗。

室内响起皇帝凄惨的叫声。

持续数十分钟后,室内回归安静。

拿月贴在少女的耳朵边,抱歉,只能延续这么长的时间。

请你理解我,我必须尽可能快地解决他。

少女点点头,刚要睁开眼,就被拿月转过去,他重新将她抱住,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空莉,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那么你答应我的事呢?空莉撒娇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拿月哥哥,等你坐稳皇位,我一定会履行诺言。

为了我们的将来,请你不要着急,好吗?拿月抱着她往外而去,他的脚步坚定自信,如果我非要现在就让你履行诺言呢?空莉的声音魅惑而娇媚:那么你将无法得到我的真心。

拿月笑了笑。

他不着急的。

以前因为有皇帝在,迫于皇帝的力量,他只能为她计划出嫁的事,即使知道她总有一天要离开,他也从不慌张。

他给自己定过目标。

十年内,十年内一定要用自己的实力向皇帝证明,他已经足够强大,足以接替皇位。

只要他当上皇帝,他就不用再送她出嫁。

而现在,他不用再等十年。

他已经成为天启帝国的皇帝。

更重要的是,这个宝贵的皇位,是她和他联手,一起夺来的。

这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曼纱在不远处紧张地等候中。

宫廷的空地中,她带领着她的心腹们整装以待,随时准备开战。

虽然哥哥没有告诉过她让她在此等候的原因,但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空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曼纱准备召唤机甲冲进去的时候,台阶上出现两个人。

曼纱立刻跑过去。

她先是扫了眼拿月怀里的空莉,诧异地发现空莉闭着眼毫无生机,她害怕地问:哥哥……她……她死了吗?拿月高冷地低下视线。

少女似乎有意恶作剧。

拿月收起目光,配合怀中少女的表演:嗯。

曼纱不敢相信地往后退两步,她呼吸急促,大声地质问拿月:你到底带她去做了什么,她怎么会死掉?她明明可以免疫所有的天赋伤害,她怎么可能死掉!你骗人!拿月将少女递出去,她已经没有气息,你不信的话,自己摸摸。

曼纱捂住自己的心口,她一味地摇头:不,我不要……就在气氛陷入悲伤的时候,忽地空气里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你哭什么?曼纱,你是在为我落泪吗?曼纱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急慌慌地擦掉眼泪,视野内,少女笑容得意,她朝她走来,探着头查看,几乎黏到她身上,啧,原来你哭起来是这个样子,难看死了。

曼纱气愤地推开她,力道太大,少女差点摔倒。

还好拿月及时上前扶稳少女。

拿月自然而然地将少女往怀里扣,他的动作亲昵自然,甚至当着曼纱的面亲吻少女额头,小空莉,你真调皮。

曼纱愤懑地望过去,哥哥……拿月转眸敛眉,从今天起,你将不再唤我哥哥,你要唤我为皇帝陛下。

曼纱一愣。

她身后的机甲战士们已经迅速摸清形势,跪下行礼:参见皇帝陛下。

拿月举起少女的手示意:这是你们的皇后陛下。

曼纱站出来,哥哥!她是空莉!不是你的皇后!拿月的语气理所当然:她和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星际条例中,没有哪一条规定皇帝不能娶前任皇帝的女儿。

他顿了顿,笑道:退万一步来讲,就算有这一条星际条例,也没关系。

谁敢不同意,我便杀了他。

曼纱喘着粗气看向空莉:你呢!你要嫁给拿月哥哥吗!空莉点点头,笑得格外明媚:为什么不嫁?曼纱僵住。

不多时。

隐藏在皇宫周围的侍卫队全都显出来,他们恭敬地对拿月俯首称臣,兴奋地高呼皇帝陛下万岁。

两轮月亮在天边高挂着,每日照常闪亮的群星夜幕下,一场篡位阴谋悄然无声地顺利完成。

天启帝国新的皇帝,诞生了。

皇帝宝座上的人换成了年轻英俊的君王,宫廷的女主人也由趾高气昂的先皇后换成娇媚漂亮的小公主。

先皇后被囚禁在自己的卧室里。

她正伏在床边悼念自己死去的丈夫,她泪流满面地哭诉着,整个人颓废至极。

忽然门边传来动静。

先皇后没有抬头。

她暂时不想搭理任何人。

柔美的声音响起:继母。

先皇后冷戾一道目光扫过去,你来干什么?少女往前凑,语气里满是天真,我来探望继母呀。

她说着话,目光从旁边的桌椅上扫过。

那里摆着膳食,只剩一半。

少女满意地笑了笑,她弯下腰,与先皇后离得格外近,先皇后一巴掌就要挥过去,少女及时躲开。

你还想像小时候那样教训我吗?先皇后扶着床沿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她恨恨地瞪着少女,语气充满厌恶:我真恨以前没能弄死你。

少女低头轻笑,是呀,谁让你以为我只是个没用的废物呢?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废物公主,勾引了你的儿子,拿月他为我杀了你的丈夫,哦对了,他还要娶我做皇后呢。

她抬眸,笑容妖冶,从前懦弱胆小的公主不复存在,站在先皇后面前的,是弑君阴谋的主导人,是将皇权践踏在脚下的未来皇后。

少女用极为可爱的语气表示:你是不是很生气呀。

先皇后气得呼吸不过来。

少女:就是要气死你。

先皇后摇摇晃晃地朝少女走去,她发出天赋伤害,一团又一团的火往少女身上而去,转瞬凭空消失。

少女咯咯地笑起来。

先皇后恨极了她,她瞄到旁边的一把匕首,心头猛跳。

既然用天赋伤害无法杀了她,那么就用原始武器杀了她!先皇后拿起匕首,她用自己的御风天赋将所有的门窗紧紧关上。

杀意已决。

先皇后将匕首藏在身后,挤出笑容,以尽可能平和的声音对少女说:空莉,来,过来,到我身边来。

少女没有动。

先皇后一步步上前,空莉,从前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吗?少女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

脑海中的记忆翻天覆地而来。

上一世,在拿月登上帝位第一时间宣布他将娶空莉为妻的消息后,先皇后怒不可遏地找到空莉,也就是在那时,先皇后第一个发现空莉有着免疫天赋伤害的力量。

空莉被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人对她使用过天赋伤害。

即使她不断地嫁到不同国家,拿月的护卫队也始终如一地守在她身边。

即使爆发战争,拿月也会及时将少女接出来。

就连少女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具备天赋,她不是废物。

但当她觉醒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先皇后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女被人迷惑,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掉少女。

天赋伤害失败后,先皇后就直接用原始武器杀害了少女。

活剥。

少女从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她冷冷看着先皇后朝自己走来,继母,你是想用原始武器杀掉我吗?先皇后顿住脚步,她藏住袖子里的匕首,虚伪地笑道:怎么可能,我只是用母爱补偿你。

少女缓缓开口:除了刀,你似乎忘记星际中还有一种原始武器——毒-药。

先皇后身形一滞。

少女继续道:继母,你和我的父亲一样,蠢得令人发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我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地靠近你?我早就在你的饮食中下了毒-药,你儿子将宫廷交给我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料到今日的下场。

先皇后手里的匕首落到地上。

她痛苦地俯下身,毒-药已经在体内发作,她试图抠嗓子眼将毒药吐出来。

你……你竟敢对我下手……拿月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杀了你为我报仇的!少女踢开匕首,对先皇后的话视若罔闻,她尽情欣赏先皇后的惨状,轻轻笑出声:快下去陪我父亲吧,他正等着你呢。

159.三更合并先皇后的死讯很快传来,曼纱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然而等她赶到先皇后的卧室时, 先皇后的尸体早就已经被处理完毕。

空莉一把火烧了先皇后。

跟随在旁的侍女瑟瑟发抖,她们隐隐看到先皇后葬身火海的时候, 似乎还在挣扎。

曼纱怒气冲冲地跑到空莉的卧室,你杀了我母亲?空莉笑了笑,撒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没有。

她是暴毙而亡的。

曼纱一双眼瞪红, 既然她是暴毙而亡, 你为什么要急着烧了她的尸体!空莉撅嘴, 理直气壮:她死得突然,万一有什么病,传染开来, 岂不害人?曼纱噎住。

纵使有万般怀疑, 她也无法再追究下去。

一是不能。

二是不敢。

曼纱擦掉眼泪,她遮住眼里溢出的悲伤,一字一字看着空莉说:你最好说的都是真话。

空莉笑着反问她:不然呢?曼纱如鲠在喉。

她怔怔地望着空莉,看了一遍又一遍, 仿佛要将空莉从头到外看个通透。

最后她缓缓闭上眼,空莉,你这样胆大妄为,难道不怕哥哥杀了你吗?空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她声音婉转如莺, 娇媚柔糯:你连都不舍得杀我,你觉得拿月哥哥会舍得杀我吗?说曹操曹操到。

卧室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华服王冠,冷傲英俊,缓步而来,你们在说什么杀不杀的?空莉从床上跳下来,她小跑着冲到拿月怀里,乖巧地趴在他胸膛前,先发制人:曼纱说是我杀了先皇后。

拿月眸色一暗。

他一边抚摸着空莉的黑发,一边冷漠地看向曼纱,曼纱,我们不是说好不谈这件事的吗?曼纱往前一步。

空莉往拿月怀里贴得更紧,拿月哥哥,你说好带我去藏宝库的,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嘛。

拿月垂下目光,满是溺爱的眼神,他牵起她的手,好。

现在就带你去。

两人大手牵小手,脚步愉快地往外去,只剩下曼纱一个人留在原地。

许久。

曼纱慢慢蹲下身,她抱住自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藏宝库,只有皇帝才有资格进入的地方。

拿月虽然还没有正式加冕,但是他已经拥有皇帝的全部权利。

他用特制的星匙打开藏宝库大门,少女先一步迈进去。

高大的圆屋顶,琳琅满目,无数奇珍异宝镶嵌在墙上,视野内金灿灿一片。

在藏宝库的正中央,专属于皇帝的星际能量球正发出绚烂的光芒。

空莉将其取下来,放在掌心赏玩。

拿月上前,他从她手里拿过那颗能量球,含笑告诉她:空莉,这不是你的玩具。

空莉笑着问:如果我想要呢?拿月一愣,随即低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小空莉,除了这个,我会给你所有想要的东西。

空莉从他身边离开,她没有继续纠缠能量球的事,而是指向一个黑色封闭的盒子:那我要这个。

黑盒,和能量球一样,都是专属于皇帝的东西。

不同的是,能量球能够带给皇帝无穷的力量与天赋伤害,但是黑盒却没有半点作用。

它像烂铜废铁一样摆在藏宝库里,皇帝们得到的使命,则是永远守护这个黑盒。

绝对不能打开。

早就有皇帝试图查看过这个黑盒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们通过各种星际技术对其进行探查,结果却发现,黑盒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也就不再有人感兴趣。

黑盒在藏宝库里摆了几百年,被皇帝们默认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

拿月没有任何犹豫,他点头答应:好,给你。

少女捧着黑盒子,兴奋地往屋外而去。

拿月拉住她,就只要这个?其他的都不要?少女踮起脚,拿月顺势低下头。

她在他额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拿月哥哥,有你不就有全部了吗?我不需要其他东西。

拿月将她抱起来,他贴着她的脸颊,感受她嫩滑温热的肌肤,再等两个月,两个月后,你将正式成为我的妻子。

少女心情很好。

她甚至啄了啄他的侧脸,是啊,一眨眼的功夫,我竟然又要嫁给拿月哥哥了。

拿月渴望地亲亲她粉到透明的耳垂,我的皇后陛下。

拿到黑盒子回房间后,空莉将大门紧闭。

她将窗户拉开,让太阳光照在黑盒上。

通灵玉晃悠悠地飘出来,它好心提醒她:主人,这个是被封印的黑盒。

它想到什么,惊讶问:原来主人回宫后一直想要拿到的东西,是这个。

空莉缓缓抚上黑盒,以正常人类的视角来看,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看似一无是处的黑盒里,却装了全星际最可怕的力量——一个被封印种族的力量。

空莉笑意盎然,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整个人沐浴在静谧的气氛中,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美好祥和。

一个创造历史的领袖,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

空莉捧起黑盒,毫不犹豫地打开黑盒。

空气里,一阵白烟袅袅腾起,只片刻的功夫,白烟便钻出玻璃,往室外而去。

没几天,宫外传来消息,各区的双瞳者全都发生异变,卑贱的双瞳者们一夜之间生出奇怪的天赋来。

无论男女老少,他们都忽然获得了天赋。

全国上下陷入恐慌之中。

过去为奴为婢任人宰割的下等人,有了反抗的力量,他们不再坐以待毙,他们开始用自己的天赋操控过去曾欺辱杀害他们亲人朋友的天赋者们。

拿月并未将这种事放在心上,他专心于自己的加冕大典以及之后的大婚,草草派出一队精英舰队,准备对□□者进行镇压。

不要看他们的眼睛,不要留活口,直接杀掉。

没有领头人的叛军就如同一盘散沙,说散就散,并不具备威胁力。

拿月像往常那样迈进空莉的卧室。

空莉正指挥着天赋者们对她发起天赋伤害。

她召集了各类天赋者中的强者,命令他们全力以赴。

众人见到拿月,恭敬地行礼:参见皇帝陛下。

拿月冷漠地挥挥手,屏退所有人。

他走到空莉身边,看她大汗淋漓,微微喘着气,是因为刚才承受天赋伤害所致。

拿月怜爱地为她擦汗,你不必这样做。

我不是你父亲,我从未想过要对你的天赋进行研究,无论你是没有天赋的废物公主,还是拥有异禀天赋的公主,在我眼里,你永远只是我的小空莉。

空莉开心地看着他,可我觉得这样很好玩。

他想,她大概是当了太久的废物公主,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的天赋能力。

拿月无奈地叹口气,他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去,低头吻了吻,那你就好好玩,我会召集更多更强的天赋者,只要你喜欢。

空莉仰头,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兴奋。

她已经能够感受到身体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了。

只要再接收多一点的天赋伤害,她立马就能完成天赋升级。

从她天赋觉醒到现在,她一路吸收的天赋伤害,很快就要溢满。

她曾经是盾,以后将成为最锋利的矛。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升级天赋是什么,但是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战争在一个月后全面爆发。

恢复天赋后的双瞳者们,很快就感受到来自黑暗荒地的召唤,在那里,有他们的王,有他们生来就该侍奉的领袖。

被残酷镇压的双瞳者们很快团结起来,他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在19区等候着王的降临。

天空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汹涌澎湃的黑暗力量笼罩大地,一个修长的年轻身影从漩涡中走出。

他睁开迷离的双眼,一左一右两只不同颜色的瞳孔发出璀璨光芒,整个黑暗荒地的力量已经被他完全吸收,他眸子满是杀气,阴沉的气质令人望而生畏。

他们奉他为元帅,他们将在他的带领下,创造更为强大的帝国。

年轻英俊的元帅发出他的第一条命令。

他指着遥远的1区,冷冷吐出一句话:去天启皇宫。

那里有他的妻子,他要将她夺回来!双荒带领的军队所向披靡,他们有着全星际最狡猾最无耻的天赋,他们无所畏惧,一路冲锋。

之前的镇压军已经被全部打趴。

双荒不但拥有可以控制天赋者的天赋,而且还能够吸收天赋者的天赋,他一人就能够毁灭整支舰队。

传闻中帝国元帅的不败之旅,从此掀开帷幕。

天启帝国进入高度戒备,拿月不得不推后加冕仪式,带领着所有的军队向敌人发起攻击。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个月,以天启军的惨败告终。

拿月没有恋战,他知道敌军的首领,就是被他挖掉眼睛推入黑暗荒地的双荒。

在战场上,双荒表现出来的力量令人瞠目结舌。

这绝不是他能与之相匹敌的。

与此同时,亚德斯帝国趁机发起对天启帝国的战争,他们趁天启主力军全都驻守在外的时候,集中火力,准备直接攻下1区。

两相权衡之下,拿月决定立马后撤。

……皇宫里。

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拿月跌跌撞撞地来到空莉房间。

他的小空莉,正坐在窗下晒太阳。

少女回头望见是他,笑得灿烂:拿月哥哥,你似乎很狼狈呢。

拿月扔了王冠,丢了权杖,他扑到她面前,满脑子都是反叛军的事,他沉默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她:你一早就知道对不对,所以才向我讨要黑盒,是你释放了双瞳种族的天赋,是你给了他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少女昂起头,她淡淡地笑道:是我。

拿月晃着她的肩膀怒吼:为什么!少女语气坚定:因为他是我丈夫。

拿月被她的话刺激到,他气愤地将她紧紧搂住,不,你的丈夫是我,你爱的人,也只能是我。

少女没有抵抗,她反抱住浑身颤抖的拿月,轻柔地安抚他:拿月哥哥,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我们注定无法在一起,我的宿命不是你。

拿月神情狰狞地喊道:住嘴!他想到什么,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外走,走,跟我离开。

除了反叛军,亚德斯帝国的队伍马上就要打进皇宫。

他在反叛军身上耗费太多精力,已经没有力气抵抗亚德斯帝国的突然入侵。

然而不等他们走到门边,就有人冲了进来。

是趁人之危的亚德斯帝国军队。

拿月的力量在对反叛军的战场上消耗太多,他下意识抽出剑,如果他无法用天赋保护空莉,那么就用最原始的方法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队冲进来的亚德斯帝国军队残酷冷血,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杀光天启帝国的皇族。

亚德斯战士们训练有素,即使拿月使用残余的力量将人击败,战士们仍然踩着尸体一个接一个地往前冲。

拿月已经没有力气再使出御灵天赋。

他的能量已经彻底耗完。

正当拿月准备挥剑的时候,却发现一直被自己守护在身后的少女忽地腾空而起。

她浑身上下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辉,犹如天使降生,双手置于胸前。

亚德斯战士使出不同的天赋伤害朝少女发射。

还没有碰到她,天赋伤害的光芒就已消失不见。

有几个战士下意识往后退。

有人立刻喊:她只能免疫天赋伤害,没有任何攻击力,不用担心!她不能对我们怎么样!冲啊,杀了他们!话音落,一道白光从空中闪过,迅速贯穿战士们的胸膛。

不等众人回过神,又是一道红光闪过,熊熊大火将他们全部焚烧。

刚才亚德斯战士使出的天赋伤害,全都反弹到他们自己身上。

原来刚才被她拦下的天赋伤害并非凭空消失,而是全部被她吸收!她回弹了所有的天赋伤害!她是盾,也是矛。

奄奄一息的亚德斯战士害怕地问:你到底是谁?据我所知,空莉公主不应该有这种天赋……少女缓缓落至地上,她睨了那人一眼,开口道:我是天启帝国新的女皇。

话音落,她一挥手,将所有的亚德斯战士碾压成灰。

空气中一阵风吹过,掀起尘土万千。

另一边。

被众人拥护着朝前迈进的双荒疯狂地屠杀入侵皇宫的亚德斯战士,双瞳者们惊讶地看着他们的首领,一得到亚德斯帝国入侵1区的消息,首领就立马将战火转移。

他甚至停下所有与帝国军的对抗战争,带着人一路直奔皇宫。

无数的亚德斯战士将天启皇宫牢牢包围。

他们此行,并非为彻底侵占天启帝国,而是遵从亚德斯皇帝的命令,让天启皇室付出退婚的代价。

亚德斯皇帝对空莉公主的退婚耿耿于怀,以至于不惜趁乱杀掉所有天启皇室的人。

所有的房间都被亚德斯战士们占据,他们见人就杀,毫不留情。

空莉公主卧室外的长廊上,空无一人。

所有试图靠近卧室的战士全都被屠杀。

双瞳者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们的首领前进,不远处的诡异气氛令人害怕,他们试图阻拦他:让我们先去。

然而他们冷峻的首领坚定步伐,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忽地空气里飘来一个甜美的声音:双荒,是你吗?双瞳者们一吓,立刻做好迎战准备。

就在他们草木皆兵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一向阴沉狠戾的少年首领,忽地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脸上满是温柔笑意,是我,空莉,我来了。

门后探出一张脸。

正是他思念多日的人。

刚才还趾高气扬杀红眼的少女,此刻瞬间变成小娇妻,她朝双荒奔去,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嘤嘤嘤,双荒,人家好怕怕。

双荒兴奋地抱紧她,现在我来了,就不用怕啦。

少女仰起脸,指了指自己的红唇,快亲亲。

双荒听话地低下头,亲了一遍又一遍。

小夫妻俩热情地拥吻着,完全忽视身后一脸懵呆的反叛军们。

亚德斯战士一波波涌来。

夫妻俩适时地停下,空莉牵着双荒的手,指了指外面凶狠的亚德斯战士们,我亲爱的丈夫,我们先去捕猎吧。

双荒命令反叛军们全部退下。

沉稳的少年首领此时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现自己的本领:空莉,我现在更厉害了,等会我秀给你看。

空莉揉揉手,准备大展拳脚,我也变得超级厉害了,谁秀谁还不一定呢。

试图以人海战术攻下皇宫的亚德斯战士们纷纷愣住。

不远处,反叛军的少年首领抱着一个纤细少女从宫廷走出。

少女美得惊心动魄,她眨着如扇般的长睫,看向亚德斯战士们:我以天启帝国新任女皇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撤退,当然了,你们最好继续勇往直前,这样我才好借你们杀鸡儆猴,让我的丈夫从此再也不敢藏私房钱。

少年身形一滞,他咳了咳,轻声道:空莉,正经点,打战呢。

少女轻蹙眉头,她任性地凑过去,那你亲我一下。

少年快速吧唧一口。

对面的亚德斯战士们怒火中烧。

虽然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这两个人实在太嚣张了!卯尽全力发起攻击誓要将敌人碾成渣渣的亚德斯战士们,惊讶地在一分钟后发现,他们的敌人似乎比想象中更为强大。

被碾成渣渣的那个,是他们。

夫妻俩一边打一边叙旧。

双荒,你现在变得更帅气,我好像更喜欢你了呢。

双荒害羞地垂下视线,一挥手就是一片血海,是吗,你喜欢就好。

我还担心你更喜欢我以前的样子。

少女轻巧地释放吸收来的天赋伤害,她抱怨地看向双荒,双荒,你都不夸我。

双荒立马熟稔地展开商业互夸模式:哇,我的小妻子也太厉害了,不但人长得美,而且天赋超高,我能娶到这样的女孩子,肯定是因为我上辈子拯救了十条银河系。

少女满意地朝他抛去飞吻。

第三者入侵天启帝国的闹剧很快结束。

亚德斯帝国的星舰全都被打了下来。

反叛军与帝国军的战争也暂时停止。

空莉牵着双荒的手来到大殿。

殿内,观看了整场战斗的拿月缓缓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他已经奄奄一息。

拿月不甘心地朝空莉伸出手,空莉,来,到哥哥身边来。

空莉没有动,她冷漠地告诉他:拿月哥哥,你该醒醒了。

拿月苦笑着往前挪动步子,你说过要嫁给我,就一定要嫁给我。

双荒握紧空莉的手,空莉是我的妻子,你不要再痴心妄想。

拿月恨恨地瞪向双荒,我真恨当时没能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垂垂倒下。

拿月半伏在地上,颤抖地撑起身体,当他的视线转到空莉身上时,所有的痛楚与仇恨全部消失。

他看着她,眼里只有爱意。

他无力地告诉她,空莉,哥哥才是这世上唯一能保护你的人啊。

空莉无情地打碎他的幻想:不,我不需要谁的保护。

她转眸看向双荒,我只需要某个人的爱。

双荒傻傻地笑了笑。

就在夫妻两人深情对视的时候,忽然门口出现一身机甲装的曼纱。

她刚从战场上赶回来,浑身是血。

谁是胜利者,谁是失败者,一目了然。

曼纱向来是个悲观主义者。

她的第六感很快为她缕清自己应该做的事。

曼纱直接跪倒在空莉面前,她将拿月护在身后,语气恭敬地朝空莉求情:求你放了哥哥,留他一条活路。

曼纱很少直视空莉的眼睛,因为她怕从她眼里看到嘲讽与不屑,而此时,她却义无反顾地对上空莉的目光。

她用她平生所知道最可怜最绝望的模样看向空莉。

求求你……空莉终于开口:你觉得我会用死来惩罚你们吗?曼纱愣住。

空莉不再看她,她笑着望向双荒,双荒,你已经拥有全星际所有的天赋能力,请你用御魂者的天赋,消除拿月的记忆,让我从他的记忆中彻底消失。

拿月挣扎着朝少女伸出手:不,你不能这样做。

双荒没有犹豫,立即动手。

拿月感受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缓缓消失,他死盯着前方的少女,试图将她的模样狠狠刻进自己的心里。

巨大的痛苦席卷全身。

拿月晕过去前所看到的最后一眼,少女背光而立,她的脸被光线模糊,她低垂眼眸,柔声说了一句:哥哥,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拿月彻底闭上眼。

不多时,曼纱抱起拿月,她脸上满是眼泪,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悲伤,挤出一个酸涩的笑容,空莉,原来你不但擅长勾引人,而且还擅长摧毁人。

不等空莉开口,曼纱已经往外走,我知道你要对我下的命令。

她走出几步停下来,回头冲空莉笑了笑:你想让我活着,但是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你,对不对?空莉没有否认:再见了,曼纱。

曼纱眼中含泪,再见了,空莉……妹妹。

天启帝国再次归于宁静。

反叛军们收编帝国军队,由帝国新封的元帅直接统领。

他们将在不远的将来,重新出发,征服星际。

所有人都以为年轻的首领会登基为皇,然后他却没有这样做。

全星际最年轻英俊的元帅对女皇俯首称臣,他对外宣称,他是女皇的丈夫,也是女皇的忠臣。

他将用全星际的领土文明来讨好他热衷于撒娇胡闹的妻子。

很多年后,全星际都臣服于天启女皇的脚下,她与她英勇无双的丈夫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孩,一家三口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空莉合上书,好了,今天的晚安故事就到这里结束,快睡觉。

床上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母亲,女皇和元帅生下的小可爱,听起来好像是我哦。

空莉摸摸女孩子的头,如果你现在闭上眼睛睡觉,那么你就是小可爱。

女孩子立马乖巧地阖上眼,忽然她想到什么,往枕头下一摸,母亲,我又收到星空信了,仍然是曼纱姨妈寄给我的,她现在似乎在十万光年以外的地方开垦荒地。

空莉起身,没有说话,往外而去。

女孩子忽地又问:母亲,关于今天的晚安故事,我有个地方不明白。

空莉回身好奇地问:嗯?女孩子爬起来,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如果女皇和元帅打起来,谁会赢呀?门后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自然是女皇陛下赢得胜利。

女孩子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很是高兴,她开心地看过去,继续问:为什么呀,父亲大人。

半明半暗中,她英俊的父亲将母亲拦腰抱起,他们笑着往外去,父亲丢下一句:因为元帅是个老婆奴。

女孩子满意地躺回去,不一会,她回过神,咦,老婆奴是什么东西?——《帝国元帅的小公主》完结160.结局章白雾茫茫中,南姒重新睁开眼, 她听到司命系统叮地一声, 通灵玉慌张地掩饰:主人你什么都没听到。

南姒推开它,十个满分任务, 就能启动司命系统的心愿偿还功能。

装什么装,真以为我不知道呢?通灵玉惊讶地看着她,主人,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南姒轻蔑地哼一声, 不然我为什么要费心费力做任务?不就是为了尽快出去吗?通灵玉对对手指, 怏怏道:我以为主人一直在玩呢。

南姒:玩和做任务不冲突,别废话,快走开, 不要拦着我收获胜利的果实。

通灵玉失望地拉住她, 主人,能不能……再陪我多玩一会?南姒无情地挥开它。

司命系统:您好,作为第一个创下十连胜满分记录的人,您将获得系统的惊喜大礼包, 奖励有——南姒冷酷地打断系统:别废话,快放我出去。

司命系统:好的,现在进行元魂解锁模式。

地上,掌管司命系统的通灵玉哭唧唧地趴在地上, 它攒住南姒的裙角, 主人,你真的要走了吗?你舍得我吗?南姒一脚踹开它。

空中无数道七彩光闪过, 伴随欢快的音乐,巨大的机械齿轮声缓缓响起。

忽然,只听见嘣地一声,一道身影飞了出去。

天崩地裂,移山倒海。

一路火花带闪电。

司命系统毗邻的仙境,一瞬间被搅个粉碎。

滚浪滔滔大海般翻腾的白雾中,南姒懒洋洋地落在琼山顶峰上。

她轻飘飘朝空中喊一声:都出来吧,有什么好躲的,瞧你们怕成那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十界仙尊瑟瑟发抖地飞出来。

南……南姒神尊……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呀。

南姒媚眼如丝,腾空而起,一掌劈天裂地。

仙尊们吓得四处乱窜。

南姒一逮一个准,你们谁出的鬼主意,是你,还是你?敢将我骗入那种破系统,你们活得不耐烦了?仙尊们齐声高呼:南姒神尊息怒啊!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如箜篌般美妙的声音,兰枝玉树的仙人腾雾而来,柔声唤道:阿姒,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他们。

南姒看清来人,她微蹙黛眉,朱唇轻启:呵,我道是谁,原来是玄真神尊。

玄真飞至南姒跟前,阿姒。

南姒冷冷地扫过去。

玄真含笑接住她的目光。

他朝她伸出手,正经而勾人,嘴角边衔一抹淡淡的笑意,以无比诱人的低沉嗓音再次唤她:阿姒,你不是一直都想看十界天霞吗?十界天霞,并非一般的风景,而是需要集结十界仙尊,以元魂结合的形式,炼出蕴含彩霞的内丹,再用修为暖化,绽放出足以笼罩整个十界的霞光。

由于难度太大,所以近千万万年来,众人都只在仙书中读过,无人有此荣幸得以见到真的十界天霞。

玄真指着不远处,你看,我为你创出了什么。

是十界天霞。

绚烂的光彩笼罩十界上下,眼前的美景,即使是见多识广的仙尊们,也不由地屏住呼吸。

震撼。

原来玄真神尊牺牲万年修为也要创出的十界天霞,真的如同入门仙书上所言,美不胜收。

这种美景,见一次,千万万年都难以忘记。

由于要集结仙尊们的元魂,以你平日的性子,仙尊们担心你会趁虚而入,所以才暂时将你骗进司命系统。

玄真的声音又轻又柔,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他深情脉脉地看向南姒,阿姒,你喜欢自己所看到的风景吗?如果可以,希望你能与我携手一起看遍十界风景。

他牵起她的手往胸膛放,所有你想看的风景,我都会为你创出来。

在旁默默观察的仙尊们感动得抹眼泪。

清高孤傲的玄真神尊,也有为女子掏心掏肺的一天。

虽然对象是顽劣的南姒神尊。

南姒神尊征服过很多个男人,她唯一的心病,就是玄真神尊。

这是她唯一没有得到过的男人。

万万年的守身如玉,虽然过程不太顺利,但所幸结局是美满的。

就在众人以为大团圆终章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南姒却开口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吃回头草。

众人愣住。

玄真皱眉,阿姒,过去是我太过孤傲,我向你认错。

南姒一把甩开他,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晚了。

我已经不稀罕你的幡然悔悟,不对,确切来说,我已经不稀罕你这个人了。

玄真心头一顿,脸色煞白。

她腾空而起,忽地想到什么,对了。

玄真欣喜,以为她只是嘴硬,怎么了?南姒嘲讽道:你还不如我的小道僧。

至少,他会为我而死,而你,弄个十界霞光出来,就想博得美人欢心?玄真,我当时肯定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玄真追上去。

南姒毫不留情,挥手就是一道劈,不要对我死缠烂打,好吗?玄真神尊,请你有点自知之明。

玄真心痛地凝视她,阿姒,你以前说只爱我一个,会一直等下去的。

南姒翻个白眼:陷入爱情的时候,谁嘴里没有几句甜言蜜语?再说了,我的甜言蜜语不是没有骗到你吗?请你自重。

玄真喊道:阿姒,我会一直等你的。

南姒深呼一口气。

数秒后,她重新返回去。

就在众人以为她回心转意的时候,她却对着玄真神尊——一顿暴揍。

谁让你自作主张将我骗入司命系统的?你以为我好欺负啊?我警告你,你以后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损了万年修为拿来暖化霞光的玄真神尊自然是打不过刚从司命系统里放出来的南姒神尊。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完全程。

片刻后。

南姒抬眸扫过去,还有你们。

给我等着。

仙尊们缩缩脑袋,齐齐指向被暴打的玄真:都是他的错!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南姒哼一声,挥挥衣袖,遁入浓厚的白雾中。

走了没多远,南姒听到身后有人喊她,是个清亮的少年音——主人,等等我。

南姒回过头,入目一个身着白衣容貌清俊的少年。

十七八岁模样,笑容灿烂,因为初次化为人形的原因,所以举手抬足间有些笨拙。

南姒犹豫问:通灵玉?通灵玉讨好地上前,他眨着黑亮的眼睛,笑意满满:主人,是我,你竟然能够一眼认出我,太令人感动了。

南姒好奇地扫量他,我记得你再过一万年,就能彻底融入你的司命系统,然后位列仙尊。

怎么现在就化为人形?你不要你过去的修为了?通灵玉低下头,声音轻下去:我已经习惯陪在主人身边,没有主人的司命系统,对于我而言,只是一座囚牢。

他想到什么,可怜楚楚地望着她:主人,我会尽量少说话多做事的,你不要嫌弃我。

南姒继续往前走。

通灵玉连忙跟上去,主人,沉默就是默认,你同意让我跟着你啦?南姒耸耸肩,无所谓。

通灵玉兴奋地围着她转圈圈,他将自己嫩白俊气的脸递过去,主人,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吗?不准说不喜欢,我已经变不成其他样子了。

南姒停下脚步。

通灵玉立马捂住嘴,黑眸弯弯一笑,水亮盈盈。

少年气十足。

南姒:以后别喊我主人,听着别扭。

通灵玉顺势拉住她的衣袖,那我以后能喊你‘阿姒’吗?南姒点点头:可以。

通灵玉高兴地表示:那你以后喊我阿通,还是阿灵,还是阿玉?喊你傻瓜。

通灵玉摸摸脑袋:傻瓜也可以呀。

一不留神的功夫,等他抬眸看,南姒早已飞到十万八千里以外的地方。

通灵玉鼓起腮帮子跟过去,等等我啊,我可以背你的。

他好不容易才赶上她,这下学乖了,悄悄用捆仙绳将自己的手和她的手绑在一起。

南姒冷漠地扫了扫,你在干什么?信不信我砍了你的手?少年咽了咽,瓮声瓮气地将话题转移:以后你想去做什么?继续游历十界,然后征服十界上下,让他们跪着喊爸爸。

到时候我也要一起跪吗?随便。

游历十界的时候,我可以吃东西吗?吃胖了就不要你。

嗯……——《迷人的她》全文完结━━━━━━━●●━━━━━━━━━━●●━━━━━━━本文包由小说分享群——时光尽头 整理 群 号—255076377微博@时光-扫文小记录 微信公众号:时光扫文 或 shiguangsw附:【内容来自互联网,版权归作者所有,分享者不做任何负责】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