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呦闻言,不动声色目光微敛, 你住酒店去吧。
我不喜欢住酒店, 也没带身份证。
所以你想干什么。
许呦问。
我想去你家里住。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不行。
为什么不行?谢辞为自己据理力争, 我什么都不干, 真的什么都不干。
她不说话。
不答应也不回应。
他以为有希望,赶忙加了一句,ball ball you?求我也不行。
许呦还是拒绝,不过她听到这句英文, 又忍不住, 你怎么还喜欢用这种怪句子。
以前也是,总喜欢自创乱七八糟的英语句子。
谢辞不逗她了,他的唇角微扬, 浅浅地笑了。
行吧你上去,不闹了,我马上回家了。
过了片刻, 许呦看他两眼, 要我送你吗?送什么送啊,就几步远, 我正好走回去醒酒。
许呦顿了顿。
还是开门下车。
她站好后, 转头说, 你也下来。
她怕他等会自己开车回去。
谢辞坐在车里看她,应了一声。
旁边走过一对小情侣,估计是刚刚看完电影, 手里还有一桶爆米花。
他们耳鬓厮磨,女生挽着男友的手臂,眼睛瞄到许呦站在路灯底下,她不由一愣。
——许老师,你大晚上站在这里干嘛?这个小姑娘马上研究生毕业,在许呦新闻社实习,刚好和她住同一小区。
许呦说:我和朋友说点事。
话落,小姑娘视线忍不住往许呦身后飘,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和她告别。
许呦看他们走远,犹豫了一会,又对谢辞说,算了......我把你送到你们小区门口?她试探性地问。
谢辞忍着笑,眉微挑,别这么认真啊,你快上去,我也走了。
其实她也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妥。
他这么说,许呦只能道:那你到家好好睡觉,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许老师。
他说。
......谁是你老师。
许呦无语,我走了。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你快点回去,别呆在我楼下。
谢辞点头,知道了。
楼道里的灯坏了,一片漆黑。
许呦没拿手机,直接摸黑上楼。
到住的第三楼,她在门口站了片刻。
把钥匙插.进去,许呦才停止发愣,回过神来。
---谢辞倚着路虎的车门,低头把玩手里的车钥匙。
修长的手腕,指间猩红的烟未灭。
他侧头吸了口,又吐出。
夜深人静,烟雾飘散。
下一秒,他抽烟的动作一顿。
许呦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视线不动,一直看着他。
谢辞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看到她,也不惊讶。
许呦轻轻说,谢辞,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个德行。
她就知道。
以前也是这样。
动不动就死守在她家楼底下,如果不去哄,他就算冻死也不肯走。
明明看着吊儿郎当的,却有一股死倔的劲。
她每一次,就这么下去找他的夜晚。
他都在无所事事地等待,然后抽烟。
谢辞笑,随手摁灭了烟起身。
知道你心软啊。
---上楼梯,没灯。
她和他一前一后地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得缓慢。
夜晚的月亮有点亮,映在地面的影子格外清晰。
谢辞问,许呦,你怕么。
怕什么。
你说呢。
不知道。
转弯,上到第一个楼梯口。
他看着她模糊的背影,心里默默数台阶。
谢辞微微抬手,一用力,把她垂在身侧的手握住。
许呦低头看了一眼,没挣扎。
一路楼上都没有灯,黑暗实在是个好东西。
反正谢辞是这样觉得的。
许呦。
他喊她。
嗯。
你现在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许呦停下脚步,等又上了一个台阶,才说,你也不差。
真的?能够靠自己双手赚钱,我就觉得很好。
他沉默着。
我知道,你曾经想努力证明自己。
许呦想起谢辞发烧那天,跟她说了许多胡乱的事。
于是提起旧事,她心里有点压抑。
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许呦又重复了一遍,很多职业,很多选择,你去修车,靠自己本事赚钱,我觉得很好。
你很好。
她说。
我知道我好,你别说了,总感觉像在给我发好人卡。
本来有些沉重,她忍不住笑了,什么好人卡。
谢辞:........想到饭桌上的嬉闹之语,许呦想了想,说:我要是跟你发好人卡,应该是....是什么?你很好,可是我太美了,你配不上。
谢辞低笑,笑了两声,忍不住又笑。
他看清她的侧脸,半开玩笑地又问,那你会不会嫌弃和我没共同语言啊。
许呦眼里淡淡的,很平静地回答,柴米油盐酱醋茶,人间烟火也有趣。
他顿了一下,却没了话。
刚刚喝完酒,脑子反应有点慢。
沉默蔓延开来。
没出几分钟,谢辞的声音又响起来。
你现在说话感觉有点文绉绉,怪冷幽默的。
我觉得,我大概当初就是看上你这种一本正经冷幽默的样儿了。
许呦安静了一会,抬头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跟你冷幽默过。
......你忘了?谢辞低头,唇准确又快速地碰了碰她的脸,你自己跟我说过的话。
许呦任他亲着,什么。
谢辞回忆,叫什么来着,知识是自己的,还是什么,怎么说来着。
这么久了,他也记不清了。
许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
她开口,你把我的话记得很清楚。
谢辞扯着嘴角,笑得懒散,当然了,你比我爸妈都古板,一上来就喜欢讲心灵鸡汤。
.......许呦想起一件事。
她被他牵着,走了两步,试探性地问,你现在过年呢?回去吗。
谢辞反应不大。
不过看她凝重的模样,他露出一丝笑,回去啊,家里有亲戚。
---到了三楼,许呦开门,谢辞跟在她后面。
她进去换鞋,对身后的人说,进来吧。
简单的两室一厅,却被装修的很温馨,木质餐桌,木质地板,随处可见的小熊抱枕。
鸢尾画册,阳台上摆放着几株吊兰。
谢辞随意打量着。
你家挺好看啊。
许呦没搭理他。
她穿好拖鞋,把包和钥匙放下。
谢辞跟在她身后,拾起来桌上一本杂志,拿起来翻看。
内容很无聊,他靠在门框上打发时间,等着许呦不知道在忙什么。
许呦进厨房倒了两杯冰水,她把自己的端起来喝,另一只手伸出去。
喝点水。
谢辞接过去,仰起脸把玻璃杯里的水喝干净。
、我睡哪?喝完后,他问。
这时,放在一边的手机铃响。
许呦拿过来,看了看来电显示,等会,我接个电话。
她转了个身,低音喂了一声。
阿拆,睡了吗?是陈秀云。
许呦:我没睡,刚刚和以前同学吃了顿饭。
到家了吗?到了。
旁边很安静。
许呦心不在焉地听母亲说话,眼睛瞄了瞄谢辞。
他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撑着头玩手机,双腿直直地搭放。
嘴上又随便说一些小事。
许呦走进房间。
过了会,她从房间里搬了一床空调被出来,放到一边沙发上,晚上睡觉冷的话记得盖。
我睡沙发?谢辞看她动作,问了一句。
许呦点点头。
你一点都不客气,不是说客人来了要睡床吗。
玩了一天,她精神也倦了,走到一旁帮谢辞把客厅的空调打开,调到28度。
许呦放下遥控器,对他说:你今天洗个脸睡吧,我这里没你换的衣服。
谢辞把手机一丢,没道理啊你,连澡都不让我洗。
......时间也晚了,许呦进房间,把电脑打开,翻了翻工作邮件。
明天下午要去一个电竞比赛现场做采访,过两天还有一个开幕式活动。
还有她前几天报上去的选题,关于山区希望小学那边的已经批下来,过段时间就要去实地调调研。
很多事情堆积在一起,但是许呦下个月请了年假,要回老家给小姑婆上坟。
小姑婆前几年得了食管癌,人年纪大了也熬不过去,前几天在医院过去了。
她想着刚好趁着休年假,顺便还能陪陪父母。
洗完澡出来,湿漉漉的黑发搭在肩头。
许呦穿着睡裙,碍于谢辞在客厅,她专门穿了个小外套。
刚刚明明很困,洗了个澡后,人精神了不少。
许呦去厨房,从冰箱里抱出一个西瓜,把保鲜膜撕开,她弯腰把橱柜拉开,找出一个不锈钢的调羹。
刚转身,谢辞靠在门边。
许呦动作一顿,把柜子关上,问:你吃西瓜吗?吃啊。
她把手里的冰镇西瓜递过去,给你吃的。
谢辞:有没有籽,有的话我不吃。
他很挑剔。
没有,你吃吧。
许呦挖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她表情很自然。
谢辞愣了两秒,从善如流地张口吃下。
许呦。
他吃了两口,突然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谢辞说,以后我们在一起了,你能不能把我照顾好啊?---她躺在床上看书,等头发干得差不多睡觉。
看着天花板,许呦突然想起以前上大学。
一个舍友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以后如果能和他在一起,觉得什么日子过的最舒服。
她自觉是个很无趣的人,也不憧憬波澜壮阔。
从小安分地长大,听话学习,从不招惹谁。
谢辞算是她生命里第一道波澜。
只是她那时候性子有点内向,不知道怎么对人好。
所以对谢辞太冷淡,这几年也曾经后悔过。
不过他已经不在身边。
舍友转过脸,瞅着发呆的许呦,正准备开口,就听到她的声音。
平淡缓和,好像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最舒服的日子啊。
我想和他在夏天的傍晚,吃完饭去逛公园,路过彩色的喷泉池,草地上可以看狗狗。
还有跳广场舞的大妈,我们能吹风散步,随便聊聊天,聊什么都可以。
然后到了小区门口,去水果摊挑一个好吃的西瓜,放到冰箱里。
洗完澡,吹着空调,和他一起吃西瓜,然后看电视。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美好。
---门把手被轻轻扭开,门缝露出一张脸。
许呦脚步轻轻,踱到客厅。
电视机里还在放重播的足球比赛。
她悄悄走过去,白而薄透的晃荡裙摆下,曲线清瘦的小腿露出来。
客厅的大灯关了,谢辞喝多了,人估计也倦了。
闭目睡在沙发上,黑色的发丝松软。
他呼吸深沉,仿佛已经陷入沉眠。
她用指尖,一点点,轻轻触到他侧脸的皮肤。
许久,她蹲下身。
许呦抿唇,伸手为谢辞拉上薄被。
随即,一个亲飘飘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然后是阖起的眼睫。
睡吧。
她小声说。
随即站起身,她弯腰,把放在茶几遥控器拿起来,关掉电视机。
最后一点嘈杂被灭掉,房间沉没于黑暗之中。
许呦轻手轻脚,正准备离开,突然横出来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
——喂。
许呦身子僵住,下一秒,耳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我被你亲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