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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桫椤食人树

2025-03-26 11:29:56

从县城进山至少有二十公里,我们跟一户农家商议好,雇用他家的马车送我们进山。

一路上胖子兴高采烈地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还站在马车前端一手横握胸前一手高摆在身后做向前进的姿势,不一会儿就让马拉屎的臭味给熏了回来,老老实实地坐在我身边。

我对胖子说:小胖,刚才你唱得我军斗志昂扬,怎么不接着唱了?胖子横了我一眼说道:这马早晨吃什么不消化的了,拉屎臭得我差点儿把中午吃的孜然羊肉都吐出来,万一吐出来,多可惜呀!我说:孜然羊肉算什么,你站那儿要是真吐出来,等咱们回来我请你吃山海关特色‘浑锅子’,不能让你白表演一回是不是。

胖子恨声道:老胡你就缺德吧,想看胖爷笑话,没门儿!不过浑锅子听着倒挺不错的,我看这事可以提上议事日程。

赶车的农夫边听我和胖子不着边际地胡侃边笑,Shirley杨倒是司空见惯。

就在我和胖子互相抨击的时候,马车咣当一声停了,农夫回头说:到了。

Shirley杨给了钱并嘱咐农夫在这儿等我们出来。

如果这儿真有大墓,我们还要先回县城置办家伙,光凭我们仨这赤手空拳的,想要进墓实在是心里没底。

Shirley杨临走时问农夫:大爷,您知道这山里有什么奇怪之处或者传说吗?农夫呵呵笑着回答:你这个女娃娃,没事跑大山沟子里做啥。

就连我们本地人都不轻易进山,有那时间还不如给我那麦子地多锄锄草呢。

不过你们小心啊,这块地方好多年没听说有人进去过了,没准儿有啥野狼、毒蛇什么的。

Shirley杨见问不出什么,答应了一声便招呼我们往山里走去。

这山里俱是高大的杨树、杉树,春末初夏时节,正是枝繁叶茂的情形,林间鸟鸣渐渐,光影斑驳,很有番动人景象。

胖子捡了根长树枝每往地上插一下才走一步,边走边问我:老胡,这林子里会不会有大烟泡子?大烟泡子是由大量落叶积累在地上腐烂形成的,含有大量气体和液体,表面由新鲜落叶覆盖着,不小心踏上陷进去就出不来,被成为森林里的流沙。

我回答道:应该不会有,现在落叶没那么多,按理形不成大烟泡子,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小胖,我命令你为我军的先锋队员,走在队伍前面,用你手中的金箍棒替我军察看前方道路。

胖子不满道:老胡,我好歹也是副司令,说到为队伍察探地形没问题,但起码也应该表现出这是我身先士卒自愿的,不要老是命令命令的,这让我在美国顾问面前抬不起头来。

Shirley杨暗笑一声,走在我的身边。

走了十几分钟,面前出现一条小河,正是地图上绘制的横穿风水地的那条河,要到达空白地带就必须要穿过这条河。

河水并不急,河流清浅而过,河面大概三米多宽,胖子不愿弄湿了新买的军勾皮鞋,说什么也不蹚水过河,硬是东拼西凑找来几块大石头扔在河里,踩着石头率先过了河。

Shirley杨过河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儿扭伤了脚。

我只能扶着她慢慢地过去。

到了河对面Shirley杨对我说:老胡,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我嗅了嗅没闻到什么,但我知道Shirley杨不是小题大做的人,她这样问一定有道理。

Shirley杨说:我从一进林子就觉得空气中有一种似甜非甜的香气,很淡很淡,开始还以为是林子里野花的味道,但是我刚才仔细看了看,这树林里除了树以外并没有花儿。

而且我刚才过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头一阵发晕,所以才差点儿摔倒。

听到Shirley杨这样说,我连忙谨慎地嗅了嗅,果然发现空气中有一种似甜非甜的香气,很迷人,让人忍不住想多闻几次。

就在我大口闻着这股甜香的时候,突然觉得头一阵发晕,紧接着就想大喊大叫。

我心想坏了,可能是中毒了,赶紧咬了舌头一下,疼痛伴随着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我的神志清醒了一些,却发现Shirley杨站在我身边神情木讷,在默默地流泪。

我一下着了慌,还从来没见她哭过,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我赶紧过去摇了摇她,Shirley杨慢慢回过神来,对我说道:老胡,这香气有毒!我刚才觉得自己神志不清,特别想哭。

看来这林子有古怪。

我和Shirley杨一人撕了一块衣角用河水沾湿了捂住口鼻,刚起身准备继续前进,就发现胖子突然不见了!好像自从我和Shirley杨过河以来就没见到胖子,只是刚才我们全神贯注于林子里的香气,没注意到他在不在。

我大声唤了胖子几声,也不见答应,这才真的急了,没想到还没摸着人家的门,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Shirley杨说:胖子会不会也吸了这香气,现在晕倒在哪里?就在我刚要回答的时候,林子深处传来几声似哭似笑的声音。

这声音一出,惊得附近的鸟全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声音在山谷中回响着,头顶的阳光不知何时被一股淡淡的雾气遮挡了,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吓人。

好在我和Shirley杨都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在这种情形下还能保持镇定自若。

那怪声又响了几声,我回身对Shirley杨叫道:是胖子!快走!说罢便向林子深处冲去,Shirley杨也紧跟着跑了过来。

跑了几十米,便进入了一块开阔的草地,草地四周和中心散落长着几株参天大树,我一看就见到胖子站在一棵树前,全身被几株藤蔓紧紧地缠绕着,好像被绑在了树干上。

胖子不安地扭动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但是表情却既像笑又像哭,极为难看,嘴里发着嗯嗯啊啊的怪声。

我急忙往前跑想要把胖子从树干上解救下来,却不料跑过一棵树的时候,突然横地里伸出一枝藤条,紧紧地缠住了我的腿,把我猛地拽向树干的方向。

我被这藤条一绊顿时摔倒在地,赶紧伸手到身后的书包里去掏工兵铲。

马上就要掏出来的时候另一枝藤条伸出缠住了我的手腕,顿时手腕上就被勒出了一条血痕。

Shirley杨见状赶紧跑过来用工兵铲砍断了缠在我手上的藤条,我顺势掏出了背包里的工兵铲砍断了缠在腿上的藤条,爬起继续向胖子的方向跑去。

刚跑到胖子面前,就听见胖子哼哼唧唧地叫道:老胡,小心,快来救我,他妈的老子要死了。

我和Shirley杨同时挥动工兵铲向胖子身上的藤条砍去,还没砍到,树上便伸出几条粗壮的藤条把我和Shirley杨全都缠住。

Shirley杨体轻,一下被缠到了树干上,背部紧贴上树干,顿时发出痛苦的一声低叫。

我见胖子和Shirley杨都身陷险境,心里便发了狠,拼命朝缠在腿上的藤条砍去。

藤条被砍即缩回,随即又伸出更多的藤条缠住我的四肢。

转瞬间我们三个都被绑在了树上。

刚一贴上树干,我顿时觉得背部火烧火燎的疼,就像是被硫酸烧了一样。

这时又一枝藤条伸出缠住了我的右手,藤条一紧,我手里的工兵铲就掉落在地。

背部的疼痛越来越厉害,感觉皮肉仿佛都被烧化了一样。

我眼见Shirley杨的左手没有受困,便示意她把藤条砍掉。

Shirley杨左手拿住工兵铲,反手拼命砍缠住右手的藤条。

右手的藤条刚被砍断,便被从腰间伸出的一只藤条缠住了。

我见Shirley杨挣脱不易,便用缠得不十分紧的左手去摸靴筒里的伞兵刀。

藤条像是能发现我的行动意图般越缠越紧,我一发狠,左手使劲往下一伸,手臂上便被磨掉了一大块皮肉,血丝立刻就渗了出来,左手因此也得到了解脱。

我顾不上伤口,赶紧摸出伞兵刀伸手割断了绑住右手的藤条,先让身体离开树干。

我用脚底顶着树干,身体趴在地上。

这藤条虽然厉害,但是基本都在半米左右的高度伸缩,似乎触不到地面。

我眼见暂时脱离了危险,赶紧以脚为轴,身子贴地爬到胖子身边,先用伞兵刀割断缠在他大腿上的藤条,又从他背包里拽出工兵铲,一下砍断了缠住他腰身和胳膊的那根最粗的藤条。

胖子脱了困便也学我,扑倒在地。

我赶紧回身去救Shirley杨,胖子也紧紧跟在我后面匍匐前进。

Shirley杨这边已然陷入极危险的境地,一根藤条伸出缠在了她锁骨的位置,稍一用力Shirley杨的头就会贴在树干上,四肢也早已被藤条缠得死死的,工兵铲也已经掉落。

Shirley杨正竭力地扭动着,妄图挣脱藤条的束缚。

我快速爬过去,站起身一把砍断缠在Shirley杨锁骨处那根藤条,胖子紧接着赶紧用伞兵刀斩断了缠在四肢上的藤条,趁老树还没伸出新的藤条袭击我们时,我们三个赶紧趴在地上快速向草地边爬去。

等爬出了草地,远离了那些树木,三人方才停下喘了口气。

我顿时觉得后背、胳膊、大腿等贴在树干上的部位疼痛难忍,好像全被腐蚀了一样。

转身去看胖子和Shirley杨,也在吸着凉气,显然伤得也不轻。

我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伤口处的衣服已经全都腐烂,露出了皮肉,伤口处的皮肤也腐蚀掉了一些,正往外渗着黄色的液体,露出粉红色的皮下组织。

Shirley杨检查完伤口说:咱们的伤口看来都伤势不轻,需要去医院进行消毒和包扎。

这林子古怪太多,我看咱们还是尽早离开才好。

老胡,你知道刚才缠住咱们的是什么树吗?是桫椤树。

我答道。

这桫椤树是什么鸟玩意儿?胖子追问道。

桫椤树是一种食人树,类似食虫草或者食虫花之类的植物。

它会利用藤条绑住经过的野兽,然后用树干上分泌的腐蚀性液体慢慢将猎物腐化,再通过树皮吸收养分,往往将猎物腐蚀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种树一般生活在严寒带或者寒带,经常捕猎老虎或者黑熊等身形壮大的生物。

大概这燕山脚下气候寒凉,所以这里也生长了一些。

我以前在昆仑山当兵的时候见过几棵,十分罕见。

我刚才回想起树的形态和捕猎方式,突然想起了这个树名。

他妈的,这树太邪恶了,胖爷差点儿就折它手上了。

我从一进这林子就觉得脑子不清楚,稀里糊涂地就走了进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妈的捆树上了。

胖子边骂边用树枝抽地上的草泄愤。

这桫椤树通常分雌树和雄树,雌树会散发出一种扰乱猎物神经系统的香气,让猎物神经麻痹,跌撞进雄树的包围圈。

雄树便用藤条缠住猎物以吸收养分。

我解释道。

妈了巴子,我非一把火烧了这鬼林子不可!胖子说着就要起身去烧树林。

Shirley杨赶紧制止胖子:千万不可,在树林放火很容易演变成森林大火,到时候咱们也都会被烧死在这里的。

那怎么办,就让咱们仨吃这闷亏?胖爷我可差点儿把命搭在里边,你们要是再晚来一点儿,我估计我就变成那大树的美餐了。

想想我就来气。

胖子愤愤道。

算了吧小胖,咱们三个什么大亏没吃过,差点儿送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再说了,你这一身肥膘看着也有碍美观啊,这不正好帮你减减肥了嘛。

Shirley杨无奈道:你们俩真是什么时候都能开得出玩笑。

对了老胡,你说这地方出现这种树,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种在这里,想要保护某些东西?你不说这地方是块风水宝地吗?我答道:没见这树以前这地方还有可能是风水宝地,但是既然有这树就绝对不可能了。

为什么?Shirley杨不解道。

这桫椤树性属极阴,又性情凶残,人称地狱之树,民间都说它是地狱中魔鬼的化身。

但凡宝地都讲究阴阳调和,这树至阴至残,是最邪恶的象征,你想谁家会在自己的墓地种这种树,那不是破坏风水祸及子孙嘛!Shirley杨点头道:难道说明朝百姓因为有这桫椤树在这儿都不敢到这儿来,自然也就查不出这里的地形,因此才在地图上空白出这一处?我说道:也有可能是那时的人民难免迷信,认为这里是不祥之地,所以没有在地图上标出。

胖子不满道:闹了半天这儿没大墓?害得胖爷我还受了伤。

咱们仨真是出门没看皇历走背字啊!我说道:小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只信仰老马一人,往多了说再加上老恩,怎么能动不动就提那些封建迷信的调调呢?胖子反唇相讥道:我呸,你个摸金校尉还敢提唯物主义,那你盗墓的时候点什么蜡烛、带什么黑驴蹄子啊!我辩解道:我那是遵循盗墓传统,承接祖辈形式,绝不给组织丢脸。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贫了,我看你们真是伤得太轻。

咱们还是趁天没黑赶紧去县里处理伤口吧,去晚了万一伤口恶化就麻烦了。

Shirley杨催促道。

我们仨起身向林外走去,走了大约半小时便来到入林的地方,却发现马车不见了。

胖子骂道:他妈的这死老头,答应得好好的说在这等咱们,这怎么没影了。

这庄稼人不是应该老实巴交的吗?怎么这么奸猾,时代真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