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大胆暴露的舞姬跪在地上不断颤抖,小心翼翼道:殿下,奴婢该死,殿下息怒,殿下恕罪!赵琛看都没看她一眼,慢慢站起身,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去,星沉跟在他身后,听见他吩咐道:把孙清安和那个舞姬抓起来,让自己人看着,对外就说他们在宴席上激怒了孤。
星沉立刻照办,那舞姬慌乱地和孙清安对了一下眼神,孙清安丢去个稍安勿躁的神色,一声不吭地任由人将他拖下去。
至此,这里只剩下其他的舞姬和仙居另外的官员。
赵琛负手在跪了一地的人中间慢慢走着,温文尔雅的外表,斯文俊美的容颜,混身上笼罩的却是一种杀伐决断的气息。
当朝太子,果然名不虚传。
各位应该都看到他们的下场了,心里应该都已经有数了,不需要孤多做提醒了。
赵琛停下脚步道,一天时间,明日一天孤会在行宫等着,若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那刚才被抓走的那两位,必死无疑。
说罢,他快步离开现场,舞姬里有人想冲上去,却被身边的姐妹拉住,摇头示意不要。
留在原地的太子贴身护卫看到这一幕,直接上前将两人抓住,混在官员里的某个男人眼神一暗,没有动作。
深夜时分,赵琛才回到行宫。
孟苑还没有入睡,坐在榻子上绣着什么。
赵琛看了看快要燃尽的蜡烛,走过坐到她身边说:在绣什么?孟苑头也不抬道:鸳鸯。
赵琛蹙眉看着:怎么看着不对劲。
孟苑停下动作,道:因为鸳鸯绣得不全,缺胳膊少腿儿。
她起头,朝他眨眨眼。
他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切的笑容,无奈道:顽皮。
那是用来形容孩子的。
孟苑放下东西靠到身后的垫子上,轻抚着自己肚子说,我都是可以生孩子的人了。
赵琛看着她的肚子,似乎有些感慨。
的确,一眨眼,苑苑都是能做母亲的人了。
他轻抚着她的发,柔声道,相信我,你很快就会做母亲。
孟苑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背说:我相信,你每天那么卖力,我不相信都不行。
赵琛看上去有些尴尬,孟苑都好久没见他这么像个活人了,不由有些看痴了。
赵琛捏捏她的鼻子,见她皱眉,他情不自禁地弯起了眸子。
殿下今夜可还顺利?握住他肆意作乱的手,孟苑含蓄地问。
赵琛点头道:一切都顺利,快的话三日,慢的话七日,我们就可以回京了。
孟苑道:其实我并不想回去。
她往里挪了挪,让开身边的位置,道,来。
赵琛犹豫了一下,还是躺在了她身边,她钻进他怀里,他紧紧抱住,两人都闭起了眼,一时非常安静。
过了一会,孟苑才再次口,她柔声说:你会不会忽然离开我?赵琛停顿了一下,说:不会。
你有停顿,你在撒谎。
孟苑慢慢说,不过我还是相信你,你不会离开我。
赵琛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说:为什么这么问?孟苑抬手轻抚他的眉眼,看着看着眼圈就有些发红,她轻声道:对不起。
怎么又忽然说对不起?赵琛皱起眉。
这句对不起,我欠你太久太久了。
她说完,垂下了眼,不敢看他的表情。
赵琛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容颜,大约猜到她知道了什么,可他还是没有坦诚,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说:那以后就乖一点,少让我操心。
孟苑点头,又钻进他怀里:那你也要说话算话,不要突然离开我。
赵琛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心里刀绞似的疼,他不想对她说任何假话,可为了圆这件事,他又说了数不清的谎。
嗯。
赵琛终究还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孟苑闭上眼,他长叹一口气,抱她抱得更紧了些。
当晚过后,赵琛一直呆在行宫,哪都没去。
孟苑本以为他说那么快就可以回京,是要忙活几天,谁知他居然哪也不去了。
殿下不用去处理事情吗?孟苑忍不住问。
他已经坐在那边盯着她快一整天了,除非她出去,要不他眼光绝对不移开。
赵琛说得非常无辜:是你不让我离开你。
孟苑抓狂: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赵琛不忍见她纠结,柔声解释道:我知道,只是今日有事,还必须呆在这等着,你不必管我,做你的事便是,我很想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做些什么。
这些事,也许以后就没机会看了,现在看一看,今后不管在哪,他都可以记得清清楚楚。
孟苑道:你这样盯着我,我做什么都不自在。
赵琛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站起身说:你闭上眼。
孟苑有些疑惑,但还是闭上了眼,赵琛又道:数三下,再睁开眼。
……孟苑吸气,道,一、二、三。
数完了,她睁开眼,这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孟苑有些着急,在寝殿里四处寻找,找不到他半个影子。
她又跑到门口朝外看,也寻不见他。
扶风见她像在找什么,不由问道:太子妃要找什么吗?奴婢帮您找。
孟苑道:可曾看见太子殿下离去?扶风:不曾,太子殿下不是一直在里面吗?没看见吗?孟苑有点纳闷,可屋子里哪都找不到他,必然是从其他地方离开了吧。
十分失落,孟苑沮丧地进了殿内,走到榻子边坐下,却无心再干什么,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她双眼发直,毫无焦距,明显已经开始神游太虚。
藏在梁上的赵琛见到她如此,便想,原来他不在的时候,她这么孤单。
若以后他永远不在了,她要怎么办?赵琛难受极了,薄唇抿得没有一丝缝隙,恨不得立刻下去陪伴她,可他目前的状态,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过了一会,孟苑有了动作,她起身从柜子底下取出了一个包裹,在榻子上打开,拿出里面做了一半的衣服,一针一线地仔细作了起来。
赵琛怔住,她在缝制衣服,从面料、颜色和款式来看,是给他的。
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只觉如鲠在喉,讲不出一个字。
他很纠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曾经以为不会多么难熬的事,到了真实发生的时候,竟是度日如年。
外面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听着便是星沉,赵琛翻身下了梁,突然一下子出现在殿内,把孟苑吓了一跳,手里的针直接刺在了手指上。
呀!她惊呼一声捂住手指,眼睛还没看清楚,赵琛就已经到了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指放进嘴里,她哪里还记得痛。
星沉站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动静,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在做什么,他简直不要太尴尬,恨不得时间倒流,或者直接回京,先躲一阵子。
还疼吗?等将她的手指拿出来,赵琛才自责地问。
孟苑却答非所问:你刚才一直在这里?赵琛点头。
孟苑看着自己打算给他惊喜的衣服,十分崩溃。
赵琛咳了一声道:呃,我可以假装没看见。
孟苑直接糊了他一脸:你走,不想看见你。
赵琛笑道:好,这次我真走了,有事要做了。
孟苑看向门口,隐约可见星沉的衣袂,于是道:去吧,正事儿要紧。
赵琛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抬脚走到门口,道:来了?星沉抱拳道:来了,还差一个没抓住,剩下的捆在前面了。
赵琛道:很好,把昨晚抓到那四个也带出来,全都扔到前面去晒着。
星沉领命去了,赵琛又回头看了一眼孟苑,她正在心疼自己的手指,他也想去心疼一下,不过眼下有事儿,还是先办正事儿吧。
离开寝殿,赵琛快步到达前殿,一眼就看见了被捆着仍在那的五个人,其中便有县太爷孙清安和昨晚那个舞姬,以及后面鬼鬼祟祟交头接耳的两个舞姬。
赵琛一站定,立刻有人搬来椅子和撑起伞,他头也不回地落座,斜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那优雅冷静的模样,真是让台阶下被暴晒的人看得牙痒痒。
殿下,那人应该就在附近。
星沉低声说。
赵琛看了一眼周围,在看到树后某处时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道:让人去准备一桶开水。
星沉点头,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下人很快端来一大通开水,在极南的仙居,热烘烘的天气下挨着这么一桶水,真是要把人烫熟了。
丢一个进去。
赵琛面无表情地说着,好像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怎么样这种无所谓地话。
见下人来抓人丢进热水桶,孙清安直接道:丢我吧,放过她们。
赵琛被逗笑了:孙大人不必着急,很快就会轮到你,你们一个都不会少的。
来人,再弄几桶热水过来。
他的话让孙清安皱起眉,他看着身边的几个女子,满脸阴沉。
下人按照吩咐又端来几桶热水,接着拿舞姬之一开刀,抓起来要丢进去,在丢进去之前,孙清安再次开口。
赵琛,你欺负女子,算什么大丈夫?!被这样质问,赵琛依旧表情淡淡:存有歹意的人,在孤这里已经算不得女人了。
孙清安怒斥:卑鄙!赵琛轻笑,挥挥手,示意人将那舞姬丢下去。
孙清安眼睁睁看着同伴要被丢下去,正要说什么,不远处的树后跑出一个人,将那女子救了下来,却也无法脱身,因为星沉已经派人将他围住了。
欲孽乱党。
赵琛站了起来,看着到齐的几个人,你们化装成异乡人到京城制造大案,将孤引到这里,意欲何为?被抓住的男人冷笑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知道了为何还要问。
赵琛浅笑道:因为有人在记录,这样才能成为证据,当今圣上登基时,被满门抄斩的聂家嫡子,可是你?那人听到这句话,又开始使劲挣扎,所有人都用愤恨的目光看着赵琛,赵琛索然无味地收回视线,转过身道:星沉,将事情处理好,孤先走了。
他的时间可是很紧迫的,浪费在他们身上实在心疼。
赵琛就这么走了,被要求善后的星沉也很想哭。
不过他忍住了,将所有人抓进了行宫下建设的地牢,严刑拷问。
至此,不短时间的出行就要结束了。
赵琛离开还不到两个时辰又回来了,孟苑还有点惊讶。
你最近很恋家啊。
孟苑来了一句。
赵琛捂住肚子走过来说:很饿。
孟苑:来人,给殿下上膳!赵琛意外:你随时准备着膳食?孟苑得意:你上次不是也让奴婢们随时准备着?赵琛闭上嘴巴,等着喂养。
很快,美味的食物上桌了,赵琛一边吃一边说:不出意外的话,后日我们便回京。
孟苑说:好。
赵琛道:如果你觉得急了些,可以再留几日,仙居可以游玩的地方不少,我带你去转转。
孟苑摇头道:不必了,最近总是很乏,哪也不想去,回京吧。
赵琛点头,继续吃饭,吃得非常认真。
就在这时,扶风走了进来,行了礼说:奴婢见过太子,太子妃。
方才星侍卫派人来通传,说是在仙居街上见到了云水大师,如今已将大师请到了行宫。
赵琛蹙眉看去,目光锐利得扶风招架不住,直接跪在地上。
孟苑直接捂住了他的眼睛,他顿时僵住,只听孟苑说道:好好招待云水大师,本宫与殿下一会就到。
扶风领命退下,孟苑这才把手放开,正要说什么,赵琛直接将她打横抱住,她从站着变成躺着,比刚才的赵琛窘迫多了。
你要干嘛!赵琛淡定地说:没事,请你荡秋千。
然后,他就站起来横抱着她晃来晃去。
孟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