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天晚上是他先找到你?赵文卿问。
当然不是。
倪胭垂着眼睛思考了片刻, 重新抬眼看他,哥哥, 你忘了我们的开始吗?我想报复季衡,你是我给他戴绿帽子的奸夫, 你是我去季家时的保镖。
从一开始,我就是利用你啊。
赵文卿当然知道。
他避而不谈这个,只是固执地问:为什么是季绪临?倪胭偏着头,将掌心搭在侧额, 无奈地说:如果我说因为你是好人呢?赵文卿古怪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笑声渐重,笑到夸张,笑到直不起腰。
他这辈子当了二十年的流氓混蛋, 二十岁的时候觉得当总裁挺帅气, 而且女人都喜欢人模狗样儿的帅总裁。
为了给未来的老婆踏实感, 他洗心革面开公司,丢了板砖穿上西装,混到今天终于像个好人了。
结果他唯一动心的女人因为他是好人而拒绝他。
真他妈可笑。
哥哥, 我时日不多, 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如果你疼我,就别阻止我,也不要留在国内。
我不想让你看着我枯萎死去。
好不好?赵文卿抬头望着倪胭, 他脸上还有古怪的笑,然而眼泪却忽然落了下来。
第七颗星亮起。
这第七颗星源于求而不得,是无能为力, 是绝望,也是彻底失去。
倪胭望着赵文卿的目光沉静如水。
他是难过的吧?倪胭懂,可是倪胭不能感同身受,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是难过。
她凑过去,吻了吻赵文卿眼角的泪。
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抱着他:去国外度假吧。
说不定会遇见很好的女孩子。
倪胭的眼睛空洞而平和,她无声地轻叹。
她真是怕了这种好男人。
攻略完成及时收手对他的伤害就会小一些,她不喜欢赵文卿像某个人一样太偏执于这一段感情。
至于季绪临,那只老狐狸心里足够强大,倪胭并不担心。
·季绪临回避在病房外,给赵文卿和倪胭单独说话的空间。
他低着头,单手握着手机速度极快地打字,安排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小护士们经过,总是忍不住偷偷瞟他一眼。
赵文卿从病房出来,停在他面前。
季绪临把最后几个字打完,抬眼扫了一眼赵文卿的脸色。
有烟吗?赵文卿问。
这里是医院。
啊对,糊涂了。
赵文卿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看着季绪临沉思了许久,似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面前鞠了一躬。
季绪临轻轻颔首。
·季绪临没有带倪胭回季家,而是把她安排在了另外一处靠近海边的别墅。
倪胭站在二楼的阳台,望着远处蓝色的大海。
耳边隐约细微却悠久的海浪声,倪胭能闻到淡淡的大海的甜味儿。
季绪临略懒散地坐在一旁的藤椅里,看着倪胭。
倪胭在栏杆前一动不动站了很久,他也看了她很久。
季叔叔,你为什么从来不喝酒?倪胭转过身来,倚着身后的护栏,为了保持冷静的头脑?还是曾经干过酒后乱性这种事儿?季绪临似乎犹豫了片刻,才开口:会醉。
真的?你会醉酒?你这种人难道不应该千杯不倒吗?倪胭的眼睛亮起来,惊奇地盯着季绪临。
嘘,这是秘密。
季绪临将食指放在唇前,嘴角略微抿起。
倪胭却兴致浓浓,她走到他面前追问:喝什么酒会醉?喝多少会醉?这些年想灌我喝酒的人不计其数。
你不要有这个打算。
季绪临略微后仰,藤椅慢悠悠地晃。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倪胭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你好,我要订二十箱红酒。
别妄想灌我喝酒。
季绪临胸有成竹地合上眼,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谁稀罕灌你喝酒,我只是想泡红酒浴而已。
倪胭背着手,哼着小调儿下楼去。
季绪临皱了下眉。
红酒很快送了过来,倪胭把红酒一瓶一瓶倒进玻璃浴缸里。
红酒的香气飘在整个别墅中。
季绪临推开浴室半掩的门,看见倪胭泡在注满红酒的浴缸中。
她过分白皙的肌肤在红酒的颜色映衬下,显得越发诱人。
倪胭喝了一小口红酒,然后在浴缸里站起来,朝季绪临伸出手。
红色的汁液流过婀娜的身子。
季绪临走过去,手掌搭在她纤细的后腰,他垂眼看着怀中娇小妩媚的女人,他镜片后的眼眸依旧是平静的,不掺杂任何情欲。
倪胭拉着他的领带,让他低下头,去吻他。
季绪临抿着唇。
倪胭的舌尖轻易挤进去,在他轻咬的牙齿上舔,终于撬开他的唇齿,将嘴里的红酒喂给他。
然后倪胭就惊愕地看着季绪临的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倪胭勾着他的脖子,腰腹贴在他身上,肩背却向后仰,微微拉开点距离,睁大了杏眼兴奋地望着他:一口!就一口红酒!倪胭好像听见季绪临叹了口气。
满意了?季绪临用指腹抹去嘴角的一滴红酒,颇无奈地看着她。
倪胭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她伸手去摸季绪临泛红的脸,眼睛亮晶晶的。
脸红的季绪临,真的太好玩了。
我得罚你。
季绪临严肃道。
倪胭嘟着嘴撒娇:可是你答应了今晚让我撕烂你西装的。
二者并不矛盾。
季绪临笑得儒雅。
倪胭扯开他的领带,从他黑色衬衫两颗纽扣之间探手进去,微微用力扯开。
衬衫上的扣子崩裂,七零八落地落在地上。
季绪临穿着西装的样子像个绅士,他脱掉西装在床上的时候也是个绅士。
单调的姿势,很有节奏的动作。
倪胭甚至觉得他每次腰扭的幅度都是经过计算的,分毫不差。
他还过分在乎倪胭的感受,就连给倪胭翻个身都要询问一遍。
太他妈绅士了。
简直浪费了这个尺寸和力度。
倪胭舔了下嘴唇,她勾住季绪临的脖子贴在他精硕的胸膛撒娇:叔叔,你家里有道具吗?今天不玩这些。
季绪临说。
叔叔,老实说……我不满意。
倪胭十分诚恳,我觉得在床上的时候可以不用这么绅士。
季绪临的嘴角勾起一道似有似无的笑意。
好。
他说。
他摘下金丝眼镜,工整地放在桌子上。
以后叫我名字。
然后倪胭才明白这个男人刚刚所谓的绅士只不过是礼节性的开场白。
夜晚这么长。
季绪临解开绑在倪胭手腕上的领带,俯下身吻了吻她刚刚被他撑破的嘴角:疼吗?倪胭舒服地低嘤了一声,翻了个身,蜷缩在他怀里,呼吸浅绵,虽然还没睡着,却已经犯了困。
季绪临修长的手指将她凌乱且被香汗打湿的软发理顺,然后低下头吻她的额头,说:允妍,给我七天时间。
季绪临临走前叮嘱倪胭这几天不要上网,也尽量不要开手机,安安静静待在这里等他把事情处理完。
第二天,季绪临没有回来。
第三天和第四天,他回来的很晚,那时候倪胭已经睡着了。
第五天,他回来得早些,身上带着点消毒水的味道。
倪胭偎在他怀里,把玩着他手腕上的佛珠,问:你信佛?不信。
老太太在庙里求的。
戴着哄老人开心。
倪胭点点头:孝子。
她在他怀里抬眼望他,问:老太太什么时候回国外?季绪临没说话。
她病了?过了一会儿,季绪临才嗯了一声。
倪胭在他怀里起来,跪坐在他面前,皱着眉问:绪临,你这几天都做了什么?不管做什么,别影响了老人家的健康。
季绪临儒雅地笑着,镜片后的眼眸是一贯的让人看不透。
第六天,倪胭把关机了五天的手机打开。
季衡的未接来电爆炸一样塞满她的手机。
倪胭还没决定要不要回他电话,何远忠的电话打了过来。
何远忠是原主何允妍的父亲。
允妍,回家一趟。
电话另一边何远忠的声音很平淡,也很陌生。
在何允妍的记忆里,这个父亲在生命中出现的画面并不多。
何远忠总是很忙,她几乎是佣人带大的。
倪胭忽然想去阴界一趟,看看何允妍是否入了轮回。
她想再帮一把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倪胭回到何家的时候,何家人刚吃完晚饭,坐在客厅。
看见赵文卿也在,倪胭微微惊讶。
赵文卿目光复杂地望着倪胭。
何远忠什么也没说,把一本杂志递给倪胭。
《惊,季绪临的世纪婚礼,新娘竟然是亲侄媳。
季家叔侄共用一妻……》下面配着几张倪胭的生活照,偷拍的。
倪胭璀然笑起来。
季绪临啊季绪临,你说七天,果然七天。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何远忠望着面前这个有些认不出来的女儿。
继母在一旁叹气:小妍,你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咱们何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倪胭望着何远忠,笑得很甜美。
她问:所以你会参加我的婚礼吗?何远忠望着这个女儿,沉默着。
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气氛一时僵持。
赵文卿叹了口气,他刚准备开口替倪胭说两句话的时候,季绪临到了。
何远忠的脸色微变。
季绪临进来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对他。
我来接允妍回家。
季绪临微微颔首,眼中含笑。
季老弟……何远忠一开口又觉得这称呼不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季绪临轻轻推了下眼镜,儒雅地笑着:家母要见允妍,改日我再登门拜访商讨婚礼的具体事宜。
季绪临谢绝了相送,将手搭在倪胭的腰侧,揽着她往外走。
赵文卿看着他们两个人走远,疲惫地向后靠着沙发。
她来时与走时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忽然发现,他连想她、帮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如果他动作快一点,如果当初在她跟他撒娇要睡觉的时候他没有墨迹,这一切是不是又会变得不一样?他捏了捏眉心,似乎是时候离开了。
·介意我抽一支烟吗?走在庭院中时,季绪临问。
当然不。
倪胭偏过脸望着抽烟的季绪临,她笑:你追来做什么?把我当成被人欺负的小白兔?季绪临没回答,而是说:我说了七天。
今天才第六天。
嗯?倪胭没太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怪她今天出门?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天会全部消失。
倪胭停下来,望进季绪临的眼睛,说:我想……尾音渐低,带着撒娇的味道。
在家里的时候,她每次想和季绪临磕觉便会这样说。
季绪临转头看了一圈何家的院子,一旁有两个佣人拉着水管浇花。
这里?他问。
他嘴里叼着烟,说话的时候,雪白的烟跟着微微颤动。
接个吻总行吧?倪胭皱起眉。
季绪临手指夹着烟,俯下身来吻她。
他是季绪临。
一个人走了这么久,终于遇见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
一年,只有一年了。
她想要的一切,他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