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妍, 你总这么露骨地勾引哥哥,哥哥再不成全你岂不是太不识趣了?电话明明没有外放, 可在这寂静的夏夜里,倪胭总觉得季绪临可以听见。
一时间,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赵文卿。
赵文卿在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轻唤:妍妍?赵文卿痞痞的声音带着点故意逗弄的意味。
倪胭舔了下唇,在路灯下娇娇地弯起眼睛,软糯撒娇地喊了一声哥哥, 又嗔意婉转地抱怨:我使出了浑身解数哥哥也不肯带我去快活, 现在又故意逗我做什么?停顿了一下,她狡猾笑起:所以我现在要换一个人找快活。
允……赵文卿的话还没说完,倪胭已经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赵文卿笑着摇摇头。
他坐在车子里想了一下, 觉得这样逗何允妍有点不太好, 再次把电话拨过去。
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赵文卿看着电话,失笑。
算了,明天再哄哄她。
·倪胭挂断了电话直接关机,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 一步一步朝季绪临走过去,站在季绪临面前,乖巧地打招呼:晚上好呀, 叔叔。
晚上好。
季绪临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动作幅度细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可又偏偏挑不出任何的失礼。
倪胭又往前迈出一步,在他身侧坐下。
她双腿并拢,双手规矩地搭在膝上, 腰背挺直,乖巧温柔。
可偏偏侧着脸目光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季绪临。
季绪临的侧脸是真的好看,他皮肤本就很白,在路灯的光影下,彷如过了一层釉的瓷。
紧抿的薄唇让他看上去高傲疏离,偏偏眼尾唇角自带的笑意和鼻梁上的眼镜为他添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
过了许久,季绪临终于侧脸望向倪胭。
倪胭勾起嘴角,笑意装满眼:叔叔,我后悔了。
嗯?只是这样一个轻微上扬的鼻音,却足够低沉惑人。
有那么一个瞬间,倪胭很想撕烂这个男人身上工整的西装。
可是她的脸上却挂着小女生的乖巧可人笑容,说:我答应你,在奶奶八十大寿之前都乖乖听话,扮演一个合格的孙媳。
可是我想现在就拿到离婚协议书。
季绪临抬起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推了一下金丝眼镜,像是思考了一瞬。
狭长的眼眸慢慢弯出一道弧度,笑得意味不明,问:为了找快活?瞧着冷漠疏离的人说出这样的词句,更是惹人想入非非。
倪胭大方承认:是的,为了更方便地找快活。
她挺得笔直的腰背微微前倾凑近季绪临,单纯地问:叔叔,我能向你请教一件事情吗?季绪临颔首:你说。
如何勾引一个男人呢?季绪临透过镜片望向一脸青涩的小女孩,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这取决你要勾引什么样的男人。
年长的男人。
倪胭唇角的小梨涡深深地陷下去。
季绪临搭在腿上的手指有节奏地点了两下,问:比如,你哥哥?不。
倪胭轻轻摇头,再年长一些,比我大十五六岁的这种成熟男人。
她抿了下唇,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季绪临:叔叔,我以前竟然不知道年长的男人像酒一样容易让人醉让人痴迷。
季绪临唇角淡淡的笑容没有变,似乎他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倪胭的话语产生一星半点的变化。
他望着倪胭,态度不远不近地问:现在怎么就知道了?倪胭娇美的唇微微张开一条细小的缝儿,又抿起来。
她星子一样的明眸在黑白分明的眼眶中轻缓地转动,最终恢复寻常,翘着嘴角深深望着季绪临的眼睛。
——目不转睛的,光明正大的,也是赤裸裸的。
季绪临忽然抬手朝倪胭的耳侧伸去。
他的手指滑过倪胭雪白的颈,微微凉。
倪胭侧过脸看去。
季绪临捡起落在倪胭肩头扑腾的灰色飞蛾。
他微微扬手,飞蛾重新飞起来,一路飞到路灯的灯泡下,冲着光,奋不顾身地横冲直撞。
倪胭的视线追随着那只扑腾着翅膀奋不顾身的灰色蛾子,直到身边的季绪临起身。
她转过头,仰着脸望向季绪临。
季绪临动作优雅地脱下身上的黑色西装,然后递给倪胭。
夜里凉。
他的声音似乎与身后的黑夜融合到了一起。
路灯照得他的镜片白茫茫一片,倪胭看不清他镜片后的眸子。
倪胭把他的外套接过来:谢谢叔叔。
季绪临淡笑着轻轻颔首,又疏离地转身往回走,显然是打算结束这次意外的偶遇和交谈。
倪胭抱着他的西装,轻轻闻了一下,好像季绪临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罩了下来。
叔叔!倪胭抱着西装小跑着追上去。
也就是她喊季绪临的时候,季绪临便停下脚步,站在蔷薇花藤下,侧身等着她走来。
倪胭一边将他的西装披在身上,一边追上他。
倪胭仰着脸,单纯而执拗地望着季绪临:叔叔,你答应了吗?还是找别人教你吧,我的小侄媳。
季绪临向后退了一步,动作优雅地抽出一支香烟。
倪胭眼睛弯弯的,甜糯开口:不是的。
叔叔,我是问离婚协议书的事情呀。
季绪临刚想点烟的动作一顿,透过镜片,将目光落在倪胭的澄澈干净的眼睛上。
倪胭笑得乖巧天真:叔叔帮我拿到了离婚协议书,我才能跟叔叔请教那件事情呀。
样子多真挚,语气多诚恳。
季绪临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这一声轻笑,高贵的气质忽然多了两分烟火气。
让他变得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
季绪临把香烟放回盒中,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我要是开娱乐公司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捧你当影后。
倪胭笑得很甜,同样半真半假地回答:实不相瞒,我觉得我上辈子可能是七金影后。
倪胭一直认为和聪明人交手,面具戴得太假反而容易被发现。
真假参半,反倒显得更有诚意。
你老公在找你。
季绪临目光越过倪胭,望向她的后面。
倪胭回头看了一眼,见季衡双手插兜站在花园尽头,望向这边。
倪胭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望着季绪临纠正他:很快就是前夫了。
季绪临但笑不语。
·倪胭和季绪临一起从花园往回走,倒也没避讳什么,坦坦荡荡。
倪胭眸光微动,对季绪临的了解又多了一分。
两个人走到门前,季衡先开口喊了一声四叔,季绪临轻轻颔首,越过他径直进屋。
季衡皱着眉,打量倪胭的目光多了几分思量。
他最后将目光落在倪胭身上的西装外套上,不咸不淡地开口:翅膀硬了,想绿我?倪胭惊讶地睁大杏眼,反问:我不是早就和哥哥绿了你?季衡嗤了一声,笑:你爱和谁搞就和谁搞,但是离四叔远点!倪胭一脸坦然地望着他。
季衡有些不爽,他扯开衬衫上面的第三颗扣子,语气带着不耐烦:他是咱们四叔,别他妈干这么丢人的事儿!倪胭脸上的惊讶更浓了,她吃惊地问:季衡,你居然知道什么是丢人?唔,真让我意外。
她拉了一下肩上的西装,抬着小下巴,越过季衡走进屋中。
你!季衡朝倪胭追了一步,又停下脚步。
若不是顾虑奶奶在家,他真想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点教训。
·第二天吃过早饭,倪胭陪着季老太太散步回去,季绪临就把离婚协议书递给了她。
倪胭扒开钢笔盖子,在签字的地方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
季绪临双腿交叠坐在沙发里,慵懒地倚着沙发。
姿态有些随意,却不失骨子里的从容端庄,似乎这个男人做任何动作都特别优雅自然。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开口:你都不看一眼就签字了?倪胭将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合上,对上季绪临的眼睛:我相信四叔。
坐在一旁椅子里的季衡冷哼了一声,低声骂了句:表子。
这个时候,管家在外面扣门,原来是季绪临有客。
倪胭和季衡一起往外走,迎面看见了季绪临的来客。
居然是一个美艳的女人,走路时自带香气,妖娆楚楚。
倪胭勾起嘴角。
在和季衡分别后,偷偷回到了三楼季绪临门外。
·半个小时后。
戴着兔耳朵的女人半裸着跪在地上,可是她脸上的笑却有些绷不住了。
季绪临陷在沙发里的身体和半小时前一样没有动过,他抽了一口雪茄,终于舍得看向跪在他脚边的女人。
镜片后的眸子依然儒雅,连语气也十分绅士,可说出话却不够温存。
他说:孙小姐,勾引这种事应当进退得当、矜持有度。
他终于微微欠身,探手摘掉女人发间戴的兔耳朵,扔到一旁:还有,不是什么脸都适合扮兔女郎。
打、打扰季先生了。
女人双唇颤了颤,捡起地上的外套裹住身体。
她站起来赔罪似地鞠了一躬。
她想立刻逃走,可面前的男人没发话她不敢走。
季绪临挥了下手,她立刻捡起包落荒而逃。
她推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倪胭时愣了一下,不想再丢脸,匆匆跑开。
季绪临的上半身重新慵懒地陷进沙发里,他推了下金丝眼镜,隔着镜片看向站在门口的倪胭,语气古井无波般开口:偷听?不是偷听,是偷学。
倪胭翘着嘴角走进来,用后背将两扇红木房门关合。
哦?学到什么了?季绪临语气漫不经心。
进退得当、矜持有度。
倪胭小指细的高跟鞋走在雪白的地毯上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走到季绪临身边弯腰捡起兔耳朵小心翼翼地戴在发间。
季绪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的动作。
兔耳朵戴好了,倪胭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凑近季绪临的脸,问:叔叔,我的脸适合扮兔女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