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风眼中的猩红有些许的褪去,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 再次睁开眼望着倪胭,喉间微微滚动,沙哑着嗓子,开口:你再说一遍。
倪胭勾唇展颜, 她像曾经哄着他时那样把他的手捧到嘴边轻轻落下一吻, 温柔地说:是,我以前胡闹爱玩,甚至和贺靳上过床。
我今天过来是为了结束和他的关系,找一条出路, 寻另一个新开始。
沈行风望着倪胭如水般的眸子,许久之后,僵硬地扯起嘴角。
倪胭的掌心里,沈行风的第五颗星亮了起来。
贺靳站在倪胭身后, 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听在耳中。
他转身, 面无表情地重新回到观众席的座位里坐下。
他不想再听倪胭的话,可是他的目光却仍旧留在倪胭的身上。
他们是什么关系?金主和玩物?说是也不是。
倪胭分明没花他一分钱, 更没要过他任何资源。
他们认识时间不长, 接触的次数也不多。
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恐怕还没有二十四小时,其中还包括她呼呼大睡的时间。
她要结束,身为金主大人,他难道不应该微微一笑放她走?贺靳嘴角勾起,带出了一抹充满寒意的冷笑。
金主?不,从始至终, 都是这个女人在玩弄他。
贺靳盯着倪胭的目光逐渐冷下去,隐隐带着杀意。
离开赌场从商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心间生出这种杀意了。
贺靳生气、愤怒,他觉得自己被倪胭玩弄之后舍弃,然而倪胭掌心里他的第四颗星和第五颗星也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男人就是这样,求而不得往往让他们手握尖刀在自己的心上划了一道。
倪胭感受到了掌心里两个男人的星图变化,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她忽然狡猾地眨了眨眼睛,冲沈行风笑着说:哎呀,我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你这个,应该故意气一气你,让你身体里那个残暴的家伙跳出来。
不用。
沈行风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抓着绳子站起来。
他捏了捏手骨,看向黑龙,开口:我这人好面子,我女人在,那对不住了。
黑龙皱眉。
沈行风身体里的那道亡灵用只有沈行风才能听见的声音咆哮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把你的身体彻底交给我,只有这样你才能赢!沈行风一边朝黑龙走去,一边在心里回答那道亡灵:不需要。
沈行风来打黑拳是为了发泄,只有在这个地方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身体里的戾气,或者说是身体里另外一道亡灵的戾气。
为了消磨戾气而打拳从来都是毫无章法。
最近两年常来这里的人都知道狼头最出名的就是他在下手的时候眼睛是红色的,红着眼睛下手狠戾的狼头纵使瞎打一片也让观众看的热血沸腾。
对,瞎打。
沈行风今天不瞎打了。
他放出身体里那道亡灵的戾气,任由他凭借着一腔杀意肆意施暴,又用强大的意志力保持清醒,理智地格斗。
随着格斗的进行,沈行风隐隐发现合理控制身体里另外一道亡魂,合二为一之后竟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虽然拿到亡魂极其残暴,和他完全格格不入,但是二者合而为一时,竟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倪胭坐在代表着压狼头赢的红色赌台上,她晃悠着腿儿,观看着擂台上的沈行风。
随着沈行风的动作,倪胭的眼睛眯起来。
她好像看见了一个国破时浴血的将军,又看到一道杀人不眨眼的黑色影子。
白石头,沈行风身体里的亡魂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知道。
倪胭沉默了三秒,重新开口:我可以跟你的领导投诉你吗?白石头口气淡淡无形装逼:攻心系统是我研制的。
厉害了,倪胭夸他,可惜睡在玉石里两万年醒不过来。
白石头拒绝和她说话,并且将桌子上的白玉石翻了过去。
倪胭转过头望向观众台高处的贺靳。
从始至终,贺靳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
倪胭知道。
倪胭远远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疏离的浅笑。
不过是片刻,她就将目光移开,重新看向擂台上的沈行风。
如今的沈行风和之前完全不同,在和黑龙交手的过程中,已由曾经的劣势变成了势均力敌。
贺靳搭在座位扶手上的手用力收紧。
他目不转睛盯着倪胭太久,久到眼睛有些疼。
看着倪胭对他的疏离浅笑,那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让贺靳气笑了。
有意思,有意思。
贺靳一下又一下拍着座位的扶手。
什么金主。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嫖了他一夜,转身就想抽身而退。
穿上裤子不认人的花花公子见多了,拉上裙子翻脸不认人的女人可真不多见!呵,真当他贺靳是什么好人了?若是熟悉贺靳的人看见他气成这样一定会大惊失色,贺靳是什么人?他有多少年没有动怒了?当沈行风将黑龙举过头顶从擂台上扔下去的时候,整个观众席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死寂中。
倪胭轻笑了两声,拍了拍手。
她开心地指着蓝色桌子上堆成小山一样的筹码:这些是不是都归咱们了?所谓的裁判实则负责压注的服务生咽了口唾沫,艰难点头,说:是……当然要全场陷入死寂了。
因为这些人以为黑龙赢定了,所以他们把所有的赌注都押给了黑龙。
如今嘛,自然全部都没了,血本无归。
倪胭指着堆成小山的筹码,对服务生说:快快快,快帮我们换成钱!沈行风斜站在擂台上,因为受伤和虚弱让他大口喘着气。
汗水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他身子歪着,看着像是快要站不住。
他的眼睛却是始终望着坐在红色桌子上的倪胭,长久凝望着她开心的笑颜。
他一步三晃走到擂台边,跨出来。
过分的虚弱和伤势让他刚跨出擂台,身形踉跄着趔趄。
倪胭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她把沈行风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让自己做他的小手杖,扶着他往外走。
沈行风额头的血滴落下来,落在倪胭的肩上。
他有些累,很想合上眼。
可是他舍不得,偏着头望着倪胭。
我们回家了。
倪胭对他扯动嘴角,温柔笑着。
这是沈行风第一次觉得回家这个词这么动听。
保镖拦在前面。
倪胭回过头,望向坐在远处纹丝不动的贺靳。
似乎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嗯?贺靳缓缓开口。
沈行风皱眉,搭在倪胭肩头的手收紧,强硬地将她搂进怀里。
贺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起身,绅士地整理了一下衣摆,缓步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去,他经过倪胭和沈行风身边,脚步稍顿,道:到我办公室去找我。
言罢,继续往前走。
没有多看倪胭一眼。
沈行风捏着倪胭的肩头的手越发用力,盯着贺靳的目光已极为不善。
倪胭拍了拍沈行风的手,对贺靳说:请送我老公去休息室,顺便叫个医生过来。
贺靳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抬步。
·贺靳的办公室里,贺靳坐在沙发里冷眼看着倪胭,在等她解释。
倪胭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她悠闲地从茶几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燃,漫不经意地抽着。
她小口吸了一口,又缓慢吐出,开口:贺总想要什么解释?睡了你不负责还是怪我没付钱?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刚刚的话。
贺靳声音沉沉。
倪胭勾唇,继续故意刺激他:贺总你干脆开个价好了,别再这么墨迹了。
唔,早知道你这样,我当初就不找你玩了。
玩?贺靳从牙缝里挤出来。
不然呢?倪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贺靳,不然贺总以为我找你是做什么的?难不成是为了谈恋爱?呵呵。
贺靳猛地抓住倪胭的衣领将她拎起来,宽大的手掌掐住她的脖子。
掌心下的肌肤仍旧是那么娇嫩细滑,惹得贺靳心痒痒。
然而情景变化,当初的旖旎不在,他反倒是想要亲手掐死她。
这一刻,贺靳的确有这个冲动。
他是谁?他是贺靳。
从来都是他玩别人,玩的都是命。
这一次,偏偏让一个女人耍弄。
他以为她是小猫儿在他掌心里挠爪子。
他以为他可以慢慢宠着她,娇养着她。
偏偏这一切都还没开始,她已经干净利落地要转身而退。
贺靳盯着倪胭的眼睛,掐着她脖子的手在逐渐收紧。
倪胭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慌张、愧疚,相反带着一种肆意潇洒的笑容,好像料准了他不会真的掐死她。
收回你今天的话,趁着我还没决定弄死你。
贺靳说的缓慢而又阴冷。
倪胭勾唇,笑得潋滟妖魅:贺总该不会是动了心吧?贺靳一怔。
倪胭眼尾唇角的笑俞浓,不紧不慢地悠悠说着:没想到贺总还有为了女人失去理智的时候。
真是……可爱极了。
贺靳怔忪过后,松开手。
倪胭眉心轻蹙,摸了摸自己被贺靳掐红的脖子,不悦地瞪了贺靳一眼,埋怨地说:贺总可真是的,这么大点事儿至于气成这样吗?贺靳忽然笑了,他笑着笑着,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这个女人啊……倪胭凑过去,在他耳边狡猾地笑着:迷人又危险……她向后退了一步,稍微离开一点,和贺靳保持距离。
眉眼之间染上了几分不耐烦:贺总,其实你这人挺没劲的。
如果我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大概会喜欢你这样有权有势的。
可现在的我爱自由爱潇洒爱纵欢,所以你下命令的样子有点讨厌。
倪胭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她似乎曾经也遇见过一个经历沧桑城府颇深的人,可那个人才不会掐她脖子、命令她,他只会理智地为她分析,给她挑选最好的路。
倪胭皱眉,瞬间收回心神。
她怎么想起过去的莫名其妙的人了?真的是闲的。
贺总,我现在对你没兴趣了,就这样。
倪胭转身,在贺靳愤怒的眼中优雅地缓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猜亡魂是什么吕川老季五爷的……每个世界都是单独的,他们的故事结束了,他们不会在别的世界出场。
别的世界男主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