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忱运摘掉皮手套, 拿起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内心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打算过去一趟。
下楼碰见刘强, 对他抬手打招呼:运哥,吃饭没,一起啊?不吃了。
有点事出去一趟。
别啊, 人是铁饭是钢。
回来再说。
田忱运冲他挥了挥手, 走了。
他的车子就停在实验楼正门口,出来的时候保安刚骑着摩托车离开,车前盖雨刷器上被贴了一张罚单。
在学校里有个好处, 随处停车不会罚钱,但即使如此,一旦罚单多了,可能就很难办下来明年的车辆出入证明。
以后再开车进学校就会按小时收车位费。
他到了地方, 人就在餐厅里坐着,他下车的时候腿却有点软,心跳甚至有些沉重。
许多年不见, 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人老了, 头发花白,面容沧桑, 眼神也不如之前狠利。
好像无论年轻的时候什么样,年纪大了都会归于平淡。
田忱运脚步急促,走过去直接坐下。
田修军略微迟疑, 慢慢的抬起头,看见自己儿子如今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满脸慈爱。
想吃什么?你小时候最爱吃风味茄子,稍微甜一些……现在不喜欢了,田忱运不愿意看见他,撇开视线说,时间长了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口味。
田修军阅人无数,经历的人和事也无数,田忱运这句话的含义和深意打耳朵一听就明白意思,他根本不计较这些,只是苦笑一下,孩子,我知道你有怨言,有怨言正常,爸爸理解。
这次换田忱运笑,冷笑,笑完为了隐藏情绪不间断的眨着眼睛,视线虽然从远处收回来,但是仍旧是不肯看他,垂眼皮子说:我吃过饭过来的,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回去忙了。
吃了饭再……田忱运迅速的站起来,什么也不愿意再听,拎起外套脚步匆匆的离开,他低着头,一路上都不敢抬,生怕被人瞧见,直到车上才抬头,闭上眼抹了一把泪。
刚上来就有人敲车窗,他稳住,落下来玻璃。
嗨……辛喜垂眼看见他眼眶红肿,不禁有些尴尬,收了声,迟疑地问,你要不要继续?继续什么?他装作听不懂,肯定也不会承认。
辛喜快速地反映了一下,含笑说:没什么没什么。
我今天早晨发现昨天丢了一只耳钉,到处都找不到……你能不能帮个忙在你们实验室找一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晚上啊,怎么?在这是?跟我们老板陪客户吃饭。
你晚上去实验室找好吗?我待会儿跟老师出去,也是晚上才能回来。
这样啊……嗯。
我等你。
辛喜想说不过去了吧,但是那个耳钉真的是好喜欢,而且也实在好贵。
正说话沈占东和小助理就出来了,助理看见她猛招手,还表示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辛喜心里记着他两顿饭,可是关心又不知道怎么关心,毕竟撞见他伤心时,怎么关心都不合时宜,只能打个招呼离开。
……田忱运回到实验室,李丹红已经帮他把实验按时终止,女人毕竟心思细密,感觉出不同,又看见他眼眶微红,关心地问:你眼睛怎么了?怎么看起来红红的?田忱运低下头,漫不经心地回答说:刚才抽烟熏眼睛了。
我听刘强说你没有吃饭,给你带了点心。
你去吃了吧,我晚饭凑一顿吃就行了,现在不饿。
李丹红抿嘴看着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刘强过来送东西,看见田忱运回来,想起刚才他不在的时候有人找,交代说:刚才有个人找你。
谁啊?不认识。
张丹红却问:男的女的?当然是男的。
刘强看了她一眼,故意说,你不知道他不近女色?田忱运笑了一下,作为当事人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不近女色,无辜地问:我什么时候不近女色了?刘强恰好站在张丹红身边,此刻张丹红正低头清洗器具,刘强这次敢拿眼点了点张丹红,问他:不是不近女色,是什么?鸡无力?小心我打人,田忱运边说边摘下来橡胶手套,人在哪?刚才在二楼接待室,你去看看还在不在。
因为李老师刚申请下来一个分子蒸馏的项目,这几天来实验室实地考察的人比较多,田忱运考虑着是为了这个事过来的,所以比较重视。
到接待室看见的不是别人,却是张以。
田忱运笑了笑,你怎么有空过来,老铁?张以手里的烟刚抽完,抬手掐灭烟头,语气生硬,你以后离笑笑远点。
谁是笑笑?你别搁我这装傻。
田忱运的确不敢确定笑笑是谁,但是见到张以这个表情,仔细一寻思就猜出来,考虑到他是辛喜的朋友,客气地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来一盒香烟让他,别嫌弃,咱们有误会吧,今天就坐下好好谈一谈。
没想到张以不给台阶下,竟然啪一声拍开他的手,香烟滚落到地上。
田忱运待人温润有礼,但不是没脾气,立马又笑了,弯腰捡起来香烟扔到垃圾桶,冷声说:你是她什么人跑这里来质问我?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出于什么目的?张以被这四个连续的问题问的发懵,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才说:我跟她关系好得很,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有不靠谱的人接近她置之不理。
田忱运觉得好笑,无奈地摇头,别有深意地说:现在关系好就好吧,以后就不好说了,毕竟我心眼小,爱吃醋。
你说什么?这种事你不明白吗?向来只有一个道理,先下手为强。
田忱运边说边点了一根烟,慢悠悠抽了一口。
张以不说话,盯着他弹烟灰的手若有所思,最后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坚定地说:公平竞争吧。
田忱运神态慵懒的靠坐回去,眯着眼打量了张以很久,皱着眉似笑非笑地说:感情的事向来没有公平可言,又谈什么公平不公平,难不成你一三五,我二四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田忱运并不打算听,熄灭烟头,站起来俯视他,她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这个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
然后拿起来仍在桌子上的一副皮手套戴上,不好意思啊,以哥,我这边忙的很,就不奉陪了,饮水机下头有一次性杯子,喝水你自便。
……辛喜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实在有些累,至于那个耳钉,仔细想一想,实验室那么大,边边角角数不清的仪器,要去哪里找呢,随便掉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小角落里就难发现。
助理在前头开车,沈占东回头看了辛喜一眼,见她表情疲倦就吩咐助理先送辛喜回去。
辛喜没有力气客气,在小区门口下了车,提着包往回走,沈占东也没说送她,跟助理就离开了。
辛喜病恹恹地走到小区楼下,看见黑色的BYD停在路口,田忱运站在马路牙子上看她,一地的烟头。
她赶紧拢了拢头发,不知道他会过来,出门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化妆,你一直在这里干等着?只要想等肯定能等得到。
外面很冷……是有点冷,起北风了,不知道能不能上楼讨一杯热水暖暖身子?辛喜抿嘴看他,有些犹豫。
不方便就算了,田忱运假意替她解围说,我还撑得住。
辛喜骑虎难下,只好蹙眉说:那上来吧。
田忱运抿嘴笑了笑,锁上车门,拎着钥匙跟上她。
小姑娘一个人住房子自然不会特别的大,一居室,简单整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室内的布置不是粉红就是粉绿,看起来温馨小可爱。
辛喜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田忱运接过去往桌子上一放,并没有打算真的喝,想起来张以今天去找他,当时一时自负说出的刺激对方的话,还是有点担心,打探说:好几天没瞧见以哥了,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辛喜坐下来,有什么说什么,我也有两天没见到他了,大概是没问题了吧,他又不是小孩。
田忱运慢慢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转开话题:什么样的耳钉丢了一只,我看看,回头到实验室帮你找一下。
哦,你等一下,我拿给你看,辛喜站起里往卧室走,随既又出来,端着枣红色的尼龙盒子,就这个。
田忱运掏出来手机,点开相机拍了一下,甚至连包装盒也拍下来,辛喜不明白,问道:你干什么?怕记不住,拍了图帮你找。
辛喜点点头,谢谢哦~我要的不是谢谢。
……你那么聪明肯定不用我再点破了,对吗?作者有话要说: 田忱运:谢谢我亲妈给我出场的机会,给我表现的机会,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