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又下起了雨。
许呦在狭小昏暗的浴室里打开热水龙头。
她一只手受伤了, 不太方便。
只能潦草地用白毛巾擦干净身子。
因为临时在景山住下,没有换洗的衣服,只能在路上随便买了一件。
已经接近午夜,不太合身的白棉布T恤穿在身上, 袖口也卷起来。
许呦光.裸.着双腿坐在床头,手机的电差不多充到满格。
她刚刚拔下插头, 头顶的灯闪了两下, 整个房间突然陷入黑暗。
窗外一道雷闪过,紧接着就是暴发的雨声。
许呦抬起手臂去按墙上的开关, 反复两下,熄灭的灯毫无反应。
过了会,许呦四处观望了一下, 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摸索着站起来。
没走两步,门就被敲响。
——许呦, 在吗?是谢辞的声音。
她慢慢摸着墙壁,把门拉开。
怎么了?停电了。
许呦侧身,让他进来,我知道。
谢辞顿了顿, 举着手里的东西给她看,我给你送蜡烛,一个人你怕不怕啊?你先进来吧。
夜深人静, 破旧的小旅馆,外面下着暴雨。
房内摇摇晃晃的蜡烛火焰亮着,坑坑洼洼的墙壁上投影出两个扭曲的黑影。
没地方可以坐, 谢辞就坐在床上。
床身有些矮,他双腿跨开,手肘撑在膝盖上,模样一本正经,连眼睛都不带乱瞟的。
眼睛不乱瞟,不代表思想不开小差。
胡思乱想了一会。
那个。
他一转头,就撞上她的眼睛。
太猝不及防。
许呦问,你要说什么。
一豆黄昏的光里,谢辞看了许呦几眼,你刚刚在医院跟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她沉默。
你说你好怕我出事,还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有——他一板一眼复述。
等一会,你先别说了。
许呦睫毛颤了颤,恨不得捂住他乱说话的嘴。
她咬住嘴唇,面色微红,眼若含着秋波。
谢辞看得心神荡漾。
坐着荡漾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上晚自习,也是下雨断电。
然后老师走了,教室里特别乱。
我们都下位在疯玩,就你一个人打着手电筒,在位置上默默搞学习。
然后我凑上去瞄了一眼,居然还在算物理题,当时就是很佩服你了,还在想,我日真的是学霸中的战斗机啊这个新同学。
许呦被他奇怪的形容词逗乐,哑然失笑后,又默默地说,我当然记得。
而且记得非常清楚。
谢辞惊讶了,你记得?你和宋一帆拿着雨伞在我旁边闹来闹去,还踩了我一脚,撞翻我桌子,把我手电筒撞到地上摔坏了。
谢辞听得笑吟吟,噢,还有呢?她神色开始变得不自在,好像没了,其他我已经不记得了。
谢辞笃定道:你肯定记得。
许呦:.......谢辞慢悠悠地说,你捡完手电筒站起来。
你好烦啊。
她打断他。
谢辞忍着笑,这都过去多久了,不就是起来的时候在我面前摔了一跤,跪在我腿旁边了吗。
......我还想着怎么了,新同学给我行那么大一礼。
.......我扶你站起来,还被你踹了一脚,现在想起来都疼。
.....你是不是害羞了?他试探性地问。
许呦别过头,脸分明红着。
好了,我不说了。
谢辞侧着头笑了下。
他利落的喉结滚动两下,触到她光.裸白皙的大腿,停了两三秒就移开。
过了会,谢辞又回到原来的话题,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你别记仇啊,我都怀疑你后来那么讨厌我,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我不小心——话被堵在口里。
谢辞眼睛睁大,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我操?!许呦跪在床上,立起身,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唇对唇贴上他的。
她微微张开口,身上似有若无皂角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谢辞大脑当机片刻,很快反客为主地亲回去,把她压在床上。
发散乱铺在床上,许呦被吻得七荤八素。
她的手指摸索到他黑色柔软的短发,另一只手被谢辞按着,指缝交错。
薄的唇与纤细的颈相触。
他从她的发烫的耳廓啃咬,一路滑到下巴,白T恤的下摆被掀开。
一只手握不住的滑腻...他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揉搓,听到她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呻.吟声。
真的。
要命了。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交错混乱的呼吸声,柔软的舌交缠,牙齿轻磕到一起,有些疼。
不知过了多久,谢辞用尽此生最大的克制力,强忍着离开许呦的身子。
他忍得额头冒汗,腰、背和脖子上也布满了薄汗。
谢辞哑着声音,低而又低,我.....灯光下,他这副汗水泠泠的样子,沉醉在情.欲里。
实在是有种不可言说,无法自拔的性感。
说出一个字,就停住。
谢辞不得不起身,然后离开床。
手握紧,连指关节都发白。
刻意拖着,忍到了极限,但他觉得自己需要走了,不能再留下去。
再留下去......许呦身子瘫软了,浑浑噩噩地撑起来,心跳的很快,谢辞,你别走了。
他脚步一顿,无法克制地喘息,胸膛起伏。
你确定?身后,房间里最后一点光亮被吹灭。
黑暗里,她慢慢地下床,赤着脚,摸索着过来牵住他的手。
谢辞重重呼吸了两三秒,反身把许呦推到墙上,双手撑在她的耳侧,低头去寻她的唇。
---第二天下午五点回申城,谢辞开车,许呦坐副驾驶昏昏欲睡。
车子盘旋着开下山路。
她昨晚被折腾几次,醒了又睡,睡了又被弄醒,反反复复。
现在又累又乏,困的不行。
路上颠簸,许呦被颠了一次碰到头,弄醒了。
她整个人疲倦又脆弱,缓缓神,看着窗外飞驰过的风景,嗓子完全哑了,还有多久到?你醒了?谢辞边开车,小心翼翼地看她,还有一个小时,你要不要多睡会?他那声音,温柔地都快掐出水来了。
后面坐着的庞峰励眼睛盯着许呦看了会,突然一拍脑门,原来是你啊!他说,我就说谢辞昨天给一姑娘送蜡烛,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呢。
谢辞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做了一个‘闭嘴’的口型。
外面的雨差不多停了,谢辞怕许呦闷,就随手关掉了空调,把两边车窗打开。
新鲜的空气涌入,还有潮湿的风。
谢辞。
许呦揉了揉额角,仰起脸喝水,喊他。
谢辞嘴巴到下巴的线条绷紧,嗯了一声。
她说,你别看我,好好开车。
谢辞:......回到申城,谢辞直接把许呦送回家。
她匆匆洗了个澡,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出来,尤乐乐端着一杯果汁,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眼睛盯着许呦,来回扫了扫,幽幽地说,许呦,你昨天晚上跟哪个男人鬼混了?许呦拨拉头发的动作一顿,她没说话,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许呦拿起来看,正准备接。
尤乐乐把果汁放到玻璃杯一边,三两步跑过来,你看看你!脖子上,还有锁骨,甚至手臂,小腿,都有暧昧淤红的痕迹。
尤乐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大大咧咧扯开许呦睡衣的领口,往里面瞄了一眼。
啧啧啧啧。
许呦护住胸口,不和她闹,抽空接了电话,喂?你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谢辞问。
许呦一边推开尤乐乐的魔爪,一边说:我刚刚在睡觉。
你....这几天,别乱跑。
他声音不太自然,还...疼不疼?听他这么说,许呦脸也红了,有点尴尬,支支吾吾地道,没事。
临挂电话前,谢辞突然问,对了,后天七夕节你有时间吧。
许呦嗯了一声。
电话一掐断,尤乐乐迫不及待地扑过来,口里念叨着,我靠,你这一身,战况激烈啊。
....尤乐乐一脸促狭,昨晚上,你们几次啊?....许呦哪会回答她这种问题,逃似得回了房间。
---七夕节,谢辞和她约了一个位置。
许呦没有出门化妆的习惯,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门。
他坐在公园的一个栏杆上等她。
看到许呦走近,谢辞若无其事地跳下来。
公园里很热闹,路上全是成双成对的情侣,霓虹闪耀的灯火,许呦脚步停滞。
恍惚间,看到眼前的人,还以为回到多年前。
谢辞穿着学生时代的黑色骷髅短袖,轮廓更加清俊。
他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懒懒地笑着看她。
然后,许呦才知道谢辞让她出门前记得带身份证,还有穿白裙子的原因。
从申城到临市的飞机是晚上六点。
一路上,她的心都在怦怦跳,感觉就像在一场梦里。
你怎么突然想到买回临市的机票?什么突然,早就想好了。
谢辞坐在飞机上,一直在乐,开不开心?重新回临市。
这个城市,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到了夜晚就格外热闹。
热闹拥挤的人群,谢辞揽着许呦的肩,和她逛遍大街小巷。
公园旁边的夜市,还有小河,烧烤,摆摊的小玩意前依旧举着许多人。
在市区中心的一个广场里,繁华的广告灯牌开始闪耀。
商店的橱窗里映照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厦玻璃门人流量不断。
生活依旧美好,也没有多大变化。
他牵着她的手,一路路走过去,隔几步就有休息坐的木质长椅。
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在这里看过日出?谢辞俯下脸,很近地看着她。
他的瞳仁又黑又亮,倒映在她眼底。
许呦心里温柔,又有些酸楚,记得。
他们一起看日出,那时候是冬天,一个晚上又冷又冻。
我也记得,我那次把你亲了之后,结果你好久没理我。
她轻轻咬住嘴唇,谁叫你耍流氓。
谢辞不管不顾,在大街上亲了亲她,无声地笑起来。
是甜的滋味。
两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然后上了一辆公交车。
快到九点,车上只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车子缓缓启动,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坐到一中门口下车。
高一高二没晚自习,高三晚自习还没放。
校园的正门和侧门都关着,只有保安室和高三教学楼亮着灯。
我们....要进学校吗?她犹豫着问。
不然来这里干什么?可是保安不让我们进怎么办。
不从正门进,我带你翻墙怎么样。
许呦震惊了,翻墙?!她转头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谢辞一本正经地说,不然呢,你以为当年我一中校霸白当了啊?许呦:......最后还是没翻墙,两个人去保安室,说是来探望老师,登记了就被放进去。
学校这么多年翻修过几次,大体模样还是没变。
校门口的彩色喷泉,栽在路两旁的梧桐树,黑色铁栏杆上开得正好的蔷薇。
从操场上的塑胶跑道,一路逛到篮球场,升旗台,校园超市。
他们牵着手散步。
以前的高二教学楼已经改成高一教学楼。
他带着她摸黑上了西边的楼,凭着记忆找到原来高二九班的教室。
教室门关上了,谢辞手撑在窗台上,额头抵着玻璃往里看。
很幸运,刚好有一扇玻璃拉门没锁上。
谢辞翻窗进去的动作自然流畅,丝毫不减当年风采。
他翻进去后,把门打开让许呦进来。
夜晚的月光很亮,没有开灯,刚刚够他们看清彼此。
许呦有些无所适从,她走上讲台,内心像潮水慢慢翻涌,无声地感动着。
空荡荡的教室,好像真的回到了过去,这么多年有恍然如梦的模糊,似乎什么都没变。
谢辞坐在课桌上看着她。
她四处张望的样子很可爱。
许呦。
嗯。
许呦慢慢走下讲台去,挨着他坐下。
过了会,头靠上他的肩膀。
谢辞把她的脸托起来,他的眼睛微微眯,你开心吗?她没说话,轻轻闭上眼睛。
谢辞说:我前天做梦,梦到我们还在上高中。
许呦强忍住湿润的眼眶,听他漫不经心地说:然后你对我伸手,我就跟你走了。
安静漆黑的教室里,他的声音温柔又模糊,好像又回到最初。
我以前上课老是偷看你。
故意拧紧你的水杯,读课文的时候学你说话。
体育课跑步,故意蹭到你身边。
经过你旁边,把你书和笔碰掉。
放学了偷偷跟着你回家。
后来跟你分开,我还以为你注定不属于我。
......谢辞。
许呦的声音很轻,也很淡。
我给你个家吧。
他怔证地,良久之后,笑了,好。
我给你一个家,照顾好你。
反正这么多年了,我也再没能忘记你。
再也不能认真持久地喜欢一个人。
往后无论朝夕,还是百年,再也不能像多年前。
十七岁的谢辞,打架抽烟喝酒泡吧,喜欢和高年级的男生混在一起。
在盛夏的一天,许呦抱着书,在众目睽睽下推开教室门进来。
有男生坐在桌上吹口哨。
教室里喧嚣吵闹,谢辞单手撑着头,腿交叠着搭在椅子上,穿着牛仔裤和黑T恤。
她穿着白棉裙停在他面前。
窗外的天很蓝,树林青葱,阳光格外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我的状态很糟糕,很愧疚没能给你们好的阅读体验,辜负了很多读者的期待和喜欢。
我不想在情绪最差的一段时间完成这篇文,但是这是我个人问题,所以我知道没有权利让你们等我恢复调整过来。
这篇文到这里,让他们好好在一起,算是了结一个心愿。
除了这些,还要跟这篇文的读者正式道歉,我之前无缘故的断更,没做好一个作者该做好的本分,这是我的错,鞠躬。
我不想潦草对待我自己写的每一篇文,还有仍旧期待着的读者。
最后感谢你们陪伴我走过这两个月,以后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