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去机场接个人的功夫, 第一医院大骨科就已经炸开锅了。
丁护士以她最八卦的心态向广大同事传播了陈医生那个空降的儿子——岁岁小朋友。
随即便在整个医院传开了。
他们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的陈医生居然凭空冒出了一个儿子, 这真是让大伙儿跌破眼镜啊!没想到陈医生居然是这样的陈医生, 简直是让人触不及防啊!岁岁小朋友自然引起了整个科室同事的围观。
为了满足大伙儿对岁岁小朋友的好奇心, 宋妍特地给他们腾出了空间。
退到一旁给家里人打电话。
护士站,丁孜为首的小护士们特地拿出了一堆的零食,深情款待岁岁小朋友。
一大堆人围观岁岁,自然免不了问东问西。
岁岁小朋友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别人问他什么, 他就回答什么。
手里抱着零食,边吃边和这群怪阿姨们聊天。
脸圆圆的, 留着可爱的西瓜头,都快把这群小护士们萌化了。
大伙儿最好奇的莫过于岁岁的妈咪是谁。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岁岁。
哪个岁啊?岁岁平安的岁岁。
今年几岁了啊?三岁。
这些都是前面的铺垫。
然后重点来了。
岁岁,你妈咪是谁啊?我有两个妈咪,一个叫梁满满,另一个叫宋妍。
……哪个是亲的?两个都是亲的呀!……丁护士一听到梁满满的名字就顿时了然于胸了。
这年头除了梁满满应该就再也没有第二个女人能给陈医生生孩子了吧。
不过她记得当年梁小姐的那个孩子可是没了的呀!怎么就凭空冒出一个儿子了呢。
丁姐,梁满满是谁啊?一个实习的小护士碰一碰丁孜的胳膊,一脸好奇。
这三年科室里的人员变动频繁,来来去去, 就没停下来过。
一些后面来的护士不知道梁满满也实属正常。
丁护士高深地笑了笑,回答:陈医生的克星。
小护士:……——陈清源带梁满满回到医院的时候,岁岁小朋友正坐在护士站高高的桌子上, 左手一包薯片, 右手一只鸡腿,吃得满嘴有光, 小脸一脸满足。
岁岁。
梁满满老远朝孩子走过去,轻轻地唤一声。
妈妈,你回来啦!岁岁看到梁满满,一双大眼睛一亮,直接扔了手里的零食,跳下桌子,一把冲到她怀里,将她抱了个结实。
岁岁,你怎么又吃垃圾食品了?妈妈不是告诉过你,这些东西吃了会长胖的吗?岁岁小朋友指着护士站那一群满脸八卦神色的怪阿姨们,奶声奶气地说:是阿姨们要给我吃的。
我拒绝过的,可是她们说吃一点没关系的。
然后我就吃了……就是……就是没控制住吃多了对不对?梁满满伸手将孩子抱起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将他的话补充完整。
嗯……岁岁小朋友实诚地低下了头。
下次不能再吃了知不知道?你的体重已经超标了。
再吃这些零食,你就胖成球了。
妈妈和你二妈以后都抱不动你了。
岁岁小朋友拍着胸脯保证:岁岁以后保证不吃零食了,她们休想再拿零食诱惑我!梁满满揉揉孩子的小脑袋,岁岁真乖!陈清源听着一大一小两人的对话。
思绪就像浇了油的转椅,飞速地旋转起来。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年的某个场景。
那时他带队到第一小学体检,梁满满就是这么温柔和那个不愿打针的学生说话的。
那时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她衣袂飘飞,脸上的表情柔情似水。
他爱上她就是在那一刻。
——妈妈,你快放我下来。
岁岁的目光一直落在陈清源身上。
他对这个爸爸可是好奇极了。
在梁满满怀里挣扎几下,迫不及待想下来。
好。
梁满满依言将岁岁放到地上。
一落地,岁岁小朋友迈着小步走到陈清源面前,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小手,脆生生的儿童音,格外空灵,一板一眼地说:爸爸你好呀,我是岁岁!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三岁的孩子,说话奶声奶气的,却非要故作老成,让人看着忍俊不禁。
陈清源看着岁岁,又不免想起当年他和梁满满那个还来不及降生就已经夭折了的孩子。
一时间感慨万千,竟然语塞了。
岁岁一双大眼睛盯着陈清源滴溜溜打转,态度格外认真,颇有一股不得到对方回应就誓不罢休的阵势。
梁满满的目光围着这一大一小两男人打转,看看岁岁,又看看陈清源,心里有些发杵。
估摸着陈清源可能不喜欢岁岁。
毕竟没有那层血缘关系维系。
正打算打圆场来着。
就只见陈清源柔和一笑,伸出右手将岁岁肉嘟嘟的小手纳入手心,低声说:你好岁岁,我是爸爸!围观的小护士们发誓她们绝对没见过高冷的陈医生对谁这么温柔过。
那眼里的深情和温柔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自打梁满满离开后,陈医生整个人就跟变了人似的。
沉迷工作,一天到晚就知道泡手术室。
烟瘾也比过去更重了,时常一个人抱着烟灰缸抽一堆烟头。
性子也比过去更冷了,几乎看不到他笑,寒着一张脸,冷得掉冰碴。
一整天下来都是一个表情。
共事这么久,他们何曾看到他笑过啊!打死他们也想不到,陈医生居然会流露出这么温柔似水的表情。
尼玛。
细思极恐啊!卧草,这还是她们所认识的那个陈医生么?梁满满的眼眶直接红了,有滚烫的热泪砸下来。
她刚才还在担心陈清源不喜欢岁岁。
毕竟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这人最怕麻烦,尤其不喜欢小孩子。
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自打梁满满出现,大伙儿的焦点就全投放到她身上了。
虽然大多数新人不认识她。
可一些老人还是认识她的。
譬如丁孜,譬如程护士长。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满满,好久不见啊!梁满满看着熟悉的面孔,弯唇笑了笑,好久不见!确实好久不见了。
时光疏忽而过,不知不觉她就离开三年了。
陈清源对着梁满满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跟主任请个假,送你们回去。
好。
男人话音一落就迈开长腿走向了主任办公室。
看着陈清源走远了,丁孜这才感慨地说:陈医生终于请假了,他有整整三年没请过假了。
梁满满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修长背影,沉默不语。
程护士长和蔼地问:这次回来不走了吧?梁满满摇了摇头,哽咽:不走了。
以后都不走了!——陈清源去跟主任请假的间隙,宋妍回来了。
手里捏着手机,我刚去接了个电话。
梁满满福灵心至地反问:你家里人的?嗯。
宋妍有些歉意,对不起满满,我已经尽力了。
我爸妈还是不同意替我带岁岁。
梁满满其实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了。
宋妍一直都是彻底的不婚主义者。
可也架不住家里人天天耳提面命催促,寻死觅活的。
最终只能无奈地妥协于现实,遵从家里人安排和人相亲。
如今婚事已经提上日程。
这样一来,岁岁就成了一个令人困扰的大问题。
因为男方家里人不同意她带岁岁一起过去生活。
而她爸妈也不愿替她带孩子。
两边人一致决定坚持要她把岁岁送去孤儿院。
可宋妍舍不得啊!毕竟是她和梁满满一起带大的。
从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一直拉扯到如今这么大。
是人都有感情啊!更何况岁岁又这么可爱,两人都疼爱地紧。
送去孤儿院多可怜啊!本来这是宋妍和梁满满一起领养的孩子,两人都要负责。
可梁满满如今疾病缠身,没有心力照顾岁岁。
她为了这事儿早就焦头烂额了。
梁满满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安慰宋妍:没事的宋妍,我等会儿和陈清源好好谈谈。
如果他不同意,我就送岁岁去我爸妈那儿。
他们会替我好好照顾他的。
宋妍一筹莫展,说:也只能这样了。
我爸妈催我回去,岁岁我带走吗?不用了,让他跟着我吧。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嗯。
——走吧,送你们回去。
陈清源三两下就跟主任请好假了。
这三年他总是拼命工作,从来没请过假。
杨主任担心他的身体,每次都劝他不要这么拼命,适当休息一下。
可他油盐不进,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杨主任巴不得他能请假好好歇歇。
今天突然听到他要请假,自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梁满满在横桑没有房子。
好闺蜜于心谣又早就已经结婚了,她自然不便前去打扰人家。
陈清源将两人带回到了自己家。
三年不曾踏足这间屋子,咋一站在门外,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她居然有些踌躇不前。
岁岁小朋友看着偌大的房子,惊叹万分,爸爸,你的房子好大啊!比我和妈妈住的房子都大。
支教这三年,她和宋妍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民房。
简陋的一层小楼,除了客厅,就只有两间小小的卧室。
卫生间和厨房还都在外面。
大冬天起来上个厕所都冷地直打颤。
条件艰苦,两个姑娘外加一个孩子就这样在一起生活了三年。
岁岁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问:爸爸,我能参观参观么?当然可以了,随便参观!岁岁蹬掉脚上的凉鞋,光着小脚丫在房子里转悠起来。
怎么不进来?陈清源看梁满满迟迟不进屋,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扯出一抹苦笑,以前时常做梦梦到这里,就想有一天能够回来看看。
如今真的回来了,反而不敢进去了。
出息!陈清源斜她一眼,不屑一顾,捏住她手腕,将她整个人带进屋,然后砰的一声将防盗门关上了。
岁岁在每个房间都转了一遍,倒腾来倒腾去。
客厅的陈设和过去别无二致。
卧室里当年她没有带走的东西也都完整地摆放在原处,就连顺序好像都没有变化。
衣柜里是她的衣服,床头柜上摆着她当年特地买的台灯,窗帘也没换过,依然还是过去她喜欢的清新养眼的明黄色。
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时隔三年,还能回来,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过去很多时候她都以为,她和陈清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各自天涯,各安天命,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不会交集。
没想到,她依然还是回来了。
窗帘半开,映出外头湛蓝的一角天空,流云飘浮。
远处摩天大楼的一角宛如一帧明丽的油彩画,映衬着湛蓝的天空。
耳畔喇叭声不断,大城市的喧嚣那样明显。
她是真的回来了啊!陈清源说:你把行李收拾一下,我去做饭。
梁满满从身后环住他腰,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嗓子发堵,清源,你怪过我吗?。